本书由 墨衣眸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与黄书郎二三事 作者:梦里闲人 文案 在我的东北老家,黄鼠狼(黄皮子)是一种被高度神化和人格化的动物。 传说,黄鼠狼修练到化形的一步时,会穿着人的衣服模仿人的动作出现在的人的面前。 看见它的人如果说:“这只黄皮子只像人。”它就会化形成功,如果看见它的人说:“这只黄皮子一点儿都不像人。”它永世只能是黄鼠狼的模样。 我高二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只穿着人的衣服的黄鼠狼,我指着它说,“这只黄皮子长得好像吴彦祖。” 十年后,一个长得很像吴彦祖的人,自称是我的远亲,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以为我会得到大仙的报恩,考上状元迎娶“白富帅”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谁知…… 后来我又遇见了吊死鬼皇甫灿,事情就变得更加混乱了。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都市情缘 传奇 主角:郑多,黄书郎,皇甫灿 ┃ 配角:郑天翼(四叔) ┃ 其它: ================== ☆、前言   我写小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其中有一个是我的一个旧同事,我们两个不光是同事,也是半个老乡,她老家离我老家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也曾搭伴一起坐大客车回家,每次都是她先下车,我再下车。   因为都是县城长大的女孩,虽然差了十岁,我们之间一样很有共同语言,她常说有时间把她的故事讲给我听,让我写出来,肯定很有娱乐性。   后来她辞职离开了,再后来我也走了,我们虽然没断了联系,但也不像过去一样亲密了。   有次我带我女儿出去逛街遇见了她,她看见我就笑了,问我还在写小说吗?   我说还在写的。   她请我跟我女儿吃饭,饭后,她给我讲了这样一个长长的,奇怪的,诡异的,搞笑的,还有一些感人的故事。   因为我比她年长,她讲述故事的背景有一些她说不太清楚,我帮助她补充了背景资料,她会瞪大眼睛哦……非常可爱。还有一些我也不明白的事,我都记了下来,因为我女儿吵闹的原因,故事并不是一次讲完的,而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微信上一点一点的讲完的,故事讲完之后,她在我的世界里再次消失,我相信她还会再出现的,也许会讲述更多精彩的故事。   因为故事是用她的视角展开的,我想用第三人称写故事总不得其法,下面我就用她的语气,用第一人称将故事讲述出来。   故事里面只有不到一成是真的,余下全部都是发挥,请不要对号入座,也不要与现实中的任何人联系到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前言也都是编的……咳……因为涉及到很多家庭的描写,又是第一人称,我怕我妈看到书之后会打断我的腿,还是提前做一道防火墙吧。现实中我是家中长女,家里有一个妹妹,但从来没有过弟弟,有五个舅舅,并不是一个。我爸是机关干部退休,我妈是工人退休,故事完全不同,是综合了很多很多人的事才合成的一个故事。 ☆、第一章 乡村旧事   我出生在县城,父亲是退伍军人,我出生时是当时很火的粮食系统的一名有点小权利的主任,母亲是国企职工,说起来两人都是受过教育的,讲起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实际上这两人……   身体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心灵嘛……说是古人都冤枉了古人。   我奶奶一家子出了许多当兵的和读书人,我父亲兄弟五个,三个当过兵,两个考上了大学,这在当年是很了不起的事,我父亲排行老二,他因为娶了我母亲符合什么政策被分到了城里,我大伯父和三叔回乡务农,大伯父当上了村支书,三叔是民兵排长,我四叔和五叔都赶上了国家恢复高考,一个考上了大学在省城里做了国家干部,娶了城市姑娘,但他只是传说中的人物,五六年也回不来一次的那种,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子;我五叔考上的是师范,因为是“委培生”,毕业后回县城里做了一名高中老师,早年工资低的时候被我妈嘲笑为臭,老,九,再加上我做音乐老师的婶婶,就是一对臭,老,九。并会大声宣扬自己当初被“分配”到了某县重点小学坚决不去,英明果断的选择了去现在的大型国企的事。我的两个姑姑读书都不行,做活却都颇有灵气,我奶奶让她们都学了服装裁剪,被招进了服装厂上班,都成了城里人,嫁人的时候也是我奶奶力主一分彩礼不要,陪送嫁妆都嫁到了城里。   我妈呢,虽说是县城里的人,我姥爷大小也是一国家干部,但是一家子重男轻女,生了五个闺女才得了我舅舅一个宝贝疙瘩,每月领到工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半孝敬我“舅舅”。   他们俩个的结合,简直是珠联璧合,在一起说话跟穿越了似的,让人想明确的告诉他们大清朝还没亡呢,这个“悲惨”的消息。   我之所以吐槽这么多,是因为我是传说中的二多余,他们俩个结婚第一年有了我姐姐郑姚,据说生下来就不同凡响,眼睛大睫毛长聪明伶俐懂事又会学习,是这对夫妻的眼珠子。   当然了,眼珠子再好也少了根黄瓜,两夫妻商量了一下,找同学拉关系给我姐弄了个先天性心脏病,搞了个二胎指标,于是就有了我,我的出生也是极戏剧化的,一开始我妈怀孕不敢声张,悄悄的找了中医去看,结果老中医闭着眼睛判定我是个女孩,我妈想要打掉,我爸相信科学,认为应该等月份大了照B超看看,不能因为老中医的一句话就误了生儿子的大事,从怀孕四个月到六个月我妈照了十回B超,每次的结果都是女儿,两口子终于死了心,想要把我引掉……还不能在城里引产,得藏农村去……回单位得说是孩子没保住流了。   我奶奶这个时候登场了,我奶奶是个传奇人物,一只眼睛在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有白内障,另一只眼睛视力也不算好,生了五儿二女,三十五岁就守寡的她,帮儿子娶了媳妇替女儿找了婆家,谁也不跟谁过,就是自己守着间茅草屋单过,老太太干净利索,身为半肓,屋里一样打扫得干干净净,六十岁了一根白头发也没有,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乱,说话干脆利索,知道这两口子要引产了我,当时就一个大耳刮子扇在我爸的脸上,“啐!人家孩子投奔你来了,六个月了都会翻身踢脚了,你说引就引!这么造孽就不怕日后生出个讨债鬼来!不许引!生下来!你们不要我养!”   这话一说出来,不光我爸妈吓傻了,周围的吃瓜群众也吓傻了,老太太硬气啊,给在农村的两个儿子都盖了砖瓦房,给在县城结婚的两个儿子也买了房,在省城的儿子结婚时包了大红包,大到把瞧不起她的亲家吓傻,但有一条不给看孩子,别说生女儿不给看,你两个儿子一样不给看,如今竟说出来要养孙女的话……简直了……   当下我大伯和三叔就泪目了,我们家的门风如此,是老爷们的没有不怕媳妇的,当闺女的结了婚没有不当家的,阴盛阳衰,为了不给看孩子的事他们俩家没少吵架,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从来都是不患寡患不均的,老太太嘴一歪歪给养娃,回头我大娘和我三婶能把他脸挠成土豆丝,可刚想说话,就让老太太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以上根据吃瓜群众转述开上帝视角描写,如有出入概不负责,总之我就这样捡回了一条命,被我妈生在了农村,刚过完满月后我妈就回城了,跟外人说孩子难产死了没保住,为了不影响早日生男娃,我生下来就没喝过我妈的一口奶,认了我奶奶养的奶羊做了奶妈,就这样活了下来。   十四个月之后,我妈终于如愿生了个男孩,也就是我家的太阳我的弟弟郑伟,我呢,也终于有了正式的名字,郑多,我妈用好不容易弄来的准生证把我跟弟弟的户口一起报了,对外说我们是双胞胎,那个时候出生证明都是手写的……   至于具体怎么操作的,就要感谢我爸那多如牛毛我都记不清脸的战友们了。   这些全都是我开上帝视角综合这些年的记忆整理出来的,当年的我并不理解不是黑户的意义,正在农村解放天性撒尿和泥玩呢。   我奶奶在农村是个“能人”,谁家有什么婚丧嫁娶啊总爱找她掐算掐算日子,丢个猪狗牛羊也爱找她来问能不能找得着,得个怪病癔症也让我奶奶看……从我记事起,家里就车水马龙,从来没断过人。   这些人往往会提着好烟好酒好糕点临走还要押一张大团结,那个时候工人一个月才赚多少钱啊,我奶奶一天最多的时候能赚好几张大团结,当然了,也有半个月不开张的时候,钱她都直接放到一个小钱箱里锁着,好烟好酒挑看不上眼没有“收藏”价值的直接转卖掉换钱,糕点就直接便宜了我。   更不用说初一十五上供的水果、鸡、鱼各种好吃的了,在占满了一整面墙大溜柜子上面供着的大小“堂子”里的神仙享用过之后,直接进了我的五脏庙。   我小的时候挑嘴到吃鸡只吃鸡腿,别的地方完全不碰,回头看见人来了,还会福至心灵地说句,“这什么破鸡腿,没味儿。”   然后那人就会意味深长地跟我奶奶交换一个眼神……   什么水果之类的更是不在话下,邻居家的小孩过年吃苹果还要两个孩子切一半,为哪一半大哪一半小打一架时,我就能COS孙悟空,苹果咬一口不甜就扔,桃子只吃桃尖,供品是我的,我奶奶养的二十多只鸡下的蛋自然也是我的,我奶奶说鸡蛋卖是也卖不了三瓜两枣,先可着我吃。   那可是物资并不丰富的九十年代初的农村,同村的小伙伴看我的好生活眼睛发蓝,我的两个堂姐和两个堂兄看我的眼神也是满满的都是嫉妒羡慕恨。   我伯母跟我三婶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整天在村子里说我奶奶偏心眼子,我大娘(大伯母)负责在全村和邻近村庄造舆论,“我家老太太偏心眼子了,我也不是图那点吃的,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可是我家大丫头二小子就在旁边瞅着,那怕我家老太太分一点给两孩子呢!都是一样是孙辈,就她是亲生的!我们家的是从娘家带来的!不姓郑!”   我三婶负责单独攻击我,经常会一脸围笑地出现在我面前,摸着我的头说我“可怜……”然后会说,“老太太偏心点就偏心点吧,这孩子多可怜啊,没爹疼没娘爱的,多多,你妈是不是挺长时间没来看你来了?”   我不记得我当时多大,也不记得她说过几回,就记得一开始我当场泪奔哭嚎而去,时间久了——“我不回家,我没爸妈,我永远跟奶奶在一起。”然后把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跑去找奶奶。   奶奶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会拄着拐棍出现在众人面前,眼白狠狠地瞪我三婶,“不修口德的东西!要不是你缠着我家三儿,我家三儿也能找个城里媳妇,还能窝在这个穷窝?命里只有三分福,就别想五分!”   要不说奶奶战斗力强悍呢,直接一刀刺入我三婶的死穴,让我三婶也泪奔回家拿小锤锤狂锤我三叔胸口。   在这种背景下,我跟四个堂兄弟姐妹关系并不好,村里的小孩在他们的影响下跟我也不好,我经常是一个人在村子里玩,玩够了就回去缠奶奶,奶奶不避讳,经常把我带在身边,就连去外村给人“看病”也会捎上我。   那些人对我态度都不错,有的时候还会说小孩眼睛干净,故意问我一些“问题”,比如“你看这个阿姨怀得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年幼不知轻重胡乱答了,据我奶奶和周围的人回忆,竟然百试百灵,我也有了些“名气”,后来竟有专门来找我的,可我奶奶不让我答了,告诉我说要说,“不知道。”现在想想,不知有多少姐妹因为我的胡乱答了,被家人引产掉丢了性命,实在是作孽。   我五岁那年春天曾经发生过一件事,那件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奶奶却说是我作梦了,故事是外人瞎编的,我是想像力太丰富,才把这件事和我自己联系到一起。 ☆、第一章 乡村旧事(二)   那天晚上,夜里有人敲门,说是隔了两个村子二泡子屯的刘大有打猎下夹子夹死了一只黄皮子,被迷住了,在家里面说胡话撞墙还要拿斧子砍死自己,被家里人捆住了,来找我奶奶“救命。”   那天晚上下着小雨,天很冷,我奶奶本来不准备带我去,让我在家睡觉,可是我在敲门的时候已经醒了,不敢一个人睡,说什么也要跟着去,我奶奶只得让我穿上衣服跟着去。   刘大有家好像挺有钱的,是什么万元户,那个来找我奶奶救命的人是他哥哥,开着一辆当时在农村很拉风的东风四轮拖拉机来,奶奶拿被把我们俩个围在一起,抱着我坐在后面的车斗里,一路颠簸着到了二泡子屯。   我记得刘家就在屯子边上,家里是当时很显眼的三大间铁皮盖房子,有很大的大门,很长的院落,还没进门的时候,我奶奶在道边里站了一会儿,我半梦半醒的我睁开了眼睛,看见远处无数的眼睛盯着这边瞧,吓得哭了起来,“眼睛!眼睛!好多眼睛!”   “别看!进屋!”奶奶把我藏到了怀里,嘴里叨叨着“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几十年的交情了别吓我孙女。”   那个刘大有的哥哥应该叫刘长有的,听我这么一说也吓得一哆嗦,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   刘家的房子还是农村的结构,一进门是厨房,左右各两个大锅,东边的煮人吃的饭,西边的煮猪食、狗食、鸡食之类的。刘大有就在西屋后面的小屋里捆着呢,我奶奶没敢让我看他,把我交给了刘大有的老娘抱着。   我眼睛盯着奶奶,不敢离开,忽然看见两道黄影一前一后的跟着我奶奶进去了。   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渗人的哭嚎声,可我不觉得害怕,心里还在想着那两道影子是什么,一扭头,瞧见有一只黄色的小动物,眼睛黑溜溜的,胡子长长翘翘,鼻梁子上有一条白道,整个身子瘦长瘦长的,像是人一样的站在刘家的灶台边盯着我看。   我笑嘻嘻地对它挥了挥手,它似乎是吓到了,跐溜一下子钻到了灶坑里。   “你们可别烧火啊,灶炕里有黄老鼠啊。”我笑着说道,又把刘家的人吓了一大跳,一屋子的围观群众都躲到了东屋。   过了很久,应该是我打了两个盹之后,我奶奶终于开了东屋的门,坐了下来,刘长有先敬了杯酒给我奶奶,我奶奶白了他一眼,“肉呢?老子要吃鸡。”   “是!是!买了烧鸡呢。”一个女人赶紧的拿了烧鸡过来,我奶奶盘腿坐在炕桌边,一口鸡肉一口酒的吃喝了起来。   我本能的想要坐到她旁边,又觉得有些害怕,灯光影一照,奶奶的后面似乎有尾巴甩来甩去的。   抱着我的刘家老太太小声问我,“你咋不去你奶奶那里。”   “奶奶有尾巴,不是奶奶。”   刘家老太太当时就噤声了,抱着我不敢言语。   “给。”“奶奶”看了我一眼,撕了只鸡腿给我,“这回有没有味儿?丫头片子!嘴够刁的。”   当时的我就是一个吃货,眼里只有鸡腿,哪还记得恐惧,快速爬过去接过鸡腿,想了想坐到了“奶奶”旁边,安静的啃鸡腿吃,不管怎么样,在幼小的我心里,给好吃的的人,都是好人,“好吃。”   “奶奶”笑了笑,摸摸我的头,可扭头瞧着刘家人忽然脸就沉了下来,“本来呢,就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儿,可郑家大妹子来了,非要说情让咱们说道说道,那就说道说道,我那小孙子不争气,贪嘴,上了你们的套子赔了命,我也只要刘大有的命,与旁人无干。”   “老仙儿!老仙儿!您开恩!您开恩!刘大有孩子还小呢,最大的才十岁,他要是没了,谁来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您开恩啊!开恩啊!”刘长有求情道。   “我开恩?我大孙子还了阳!我就开恩!”“奶奶”重重地把酒盅摔到了地上,酒盅在水泥上摔得粉碎,酒水撒了一地。   我吓得一哆嗦,喊了声,“奶奶!”可是奶奶低下头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抬起了头,我看了她一眼又叫了声,“奶奶。”   奶奶摸摸我的头,瞅着刘家一家人说,“死仇,解不了,本来人家还要一换十,我好说歹说只要大有一个人,预备后事吧。”   说完就带着我,坐上来时的车走了,到了我家里刚一关上门,刘长有就跪下了,“老太太,真没别的法子了吗?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实在是不忍心……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您是有真本事的,连省城的人都来找您,这世上没有您破不了的事儿,您划下道来……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刘长有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里面装满了大团结。   “你这孩子,何必呢!刚才在你家的时候耳目众多我没敢说,这事儿不是不能破,只是……不好破!破了你家的事,我要费十年的功力。”   “您老多费心!您老多费心!我跟大有姥姥家就在这屯子,您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您跟我亲妈还论过姐妹……”长大之后的我才明白,刘长有和刘大有不是那个抱着我的老刘太太亲生的,是继子。这哥俩的妈是生老三的时候难产死的,一尸两命,后面娶进门的是两人的表姨,对他们兄弟俩个虽不至于打骂,可也称不上多好,刘家兄弟长大之后更是明确的说了家里没钱给他们哥俩娶媳妇,为了能娶上媳妇,哥俩先是去城里学徒做小工,后来又成了大工,再后来用攒的血汗钱包了砖厂,总算发达了起来……后妈也转了脸色,对这哥俩比“亲生的”还要好。   许是因为母亲没了的缘故,他们对生母这一枝的亲人并不亲,如果不是求到我奶奶,也未必会提起这段往事。我奶奶似是有所动容,可收他钱的动作更利索。   我奶奶闭着眼寻思了很久,手指不停地掐算,过了许久长出了一口气,“明日子时,你拿刘大有的一套常穿的衣裳包着松木雕的小人儿,小人儿身上用他的指尖血写上他的生辰八字,买个棺材把小人儿钉在棺材里,余下的供果牌位都跟普通人家死人一样,让刘大有洗个澡,换上你的衣裳,头天晚上夜半子时趁黑远远的走了,你们家对外要说他是横死的,听明白人说不能让人看见尸首,不许外人看棺材,今个儿初七,七不出八不埋,初九你们家把他葬到祖坟里,记住了,只当他是死了!不能往外露出一句!刘大有二十年内不能回乡,一旦回乡……以一赔十!”   “诶!诶!谢谢!谢谢您!”刘长有把钱塞给我奶奶,就抹着眼泪跑了。   我奶奶抱着我进了屋,解下了裤腰带上的钥匙,把钱放到了钱匣子里。   “奶奶……”我担心地看着奶奶。   “没事儿,老刘家钱太多了。”说完奶奶就笑了,“惹眼啊,人眼红,鬼神也眼红啊。”   第二天,奶奶把家里的鸡全都装进了笼子里带进了山,对外人说是卖了,可我知道,她没卖,山里怎么会有人买鸡呢?   农村有点事儿都是见风传的,也从来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刘家的事后来在我们当地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人编了个后续,说刘大有老娘死的时候没忍住回家了,还没走到村口就死了,刘家的人也死了好几个。   实际上——刘家在几年后开始有人传说刘大有没死的时候就举家搬走了,连祖坟也迁走了。只留下破败的铁皮盖房子,为传说增添了一抹“写实”的色彩。   也许是那次受了惊吓的缘故,我从那时起,就时常能看见自家的不速之客,每次和奶奶说,奶奶都只是笑笑,有时候说不要吓着孩子,晚上来之类的话。   农村夜长,奶奶经常给我讲一些故事,比如黄皮子是怎么来的等等,这些故事与坊间传闻多有不同,比如它们也不是无所不能,它们也有七情六欲的,有一条我记得特别清楚,“这黄皮子可怜啊,化形得靠人的点化,好不容易修练到了化形的一步了,就会穿人的衣裳,戴人的帽子出现在人的面前,见到它的人呢说一句‘这黄皮子真像人。’它就成了,要是见到它的人使坏说一句‘这黄皮子哪有一点人样子’,它就永远也化不了形了。”   “那狐狸精呢?”我那个时候正在痴迷动画片悟空传里面的小狐狸。   “狐狸化形就简单了,它们啊,修练到了化形的时候,就在月圆之夜去坟圈子里找人的头骨顶脑袋上,那人长什么样呢,它就化什么形,狐狸精着呢,专挑长得好看又年轻的的美女啊,美男啊,有些头一百多年就相中人家了,把头骨藏起来,等着用的那天……要不怎么说狐狸精无论男女生得都好呢。”   “黄皮子生得就不好吗?”   奶奶笑了笑,“一般吧。”   后来我才知道,哪里是一般,如果纯比颜的话狐狸精就算有美丑差距那也是因为各人品味不同和时代差异,黄皮子嘛……宋小宝那样的在里面都是帅哥。 ☆、第二章 出逃   我爸妈终究没有忘了我这个多余的,我七岁的时候把我带回了城里,我妈烧了几大锅的水预备给我洗澡,脱了衣裳瞧着我雪白的脖子跟干净的衣裤直愣神儿,我才不管她的心情呢,“我昨天刚洗完澡!”穿上衣裳就跑走了。   我姐姐也瞧着我“时尚”的一大包衣裳更大一包零食直眼红,“妈老说我不乖就把我送乡下去,你衣裳比我还多,吃的还好。”   我奶奶是个对自己喜欢的人如夏天般温暖,恨不能好到中暑的类型,不喜欢的人就是三九寒冬了,这些年体会到夏天般温暖的只有我跟传说中的我四叔,我的衣裳全是她托人在县城买的,什么贵什么好买啥,有一些省城甚至是帝都的人找她来看病,她也要求人家买衣裳给我,我的衣服那个时候至少比我姐姐高两个档次,我弟弟数量上跟我差不多,质量没办法比。   “我奶奶给我的。”我才不管她是我“姐”呢,本来就是只有过年的时候能见面的“陌生人”,直接把包给包起来了,奶奶说了,我的就是我的,谁也不许碰!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的模仿模板只有我奶奶,家里又只有我一个,霸道、独两样全占了,还有的就是对爸妈的期待又恐惧,对姐姐和弟弟的嫉妒。我当时那样的性格和我爸妈的重男轻女加在一起,不悲剧才怪。   我爸妈在城里当时住的是平房,和农村的房子一样分东西屋,只不过中间是客厅,厨房在后面,还有一个简易的卫生间,我爸妈带着弟弟住东屋,我跟姐姐住西屋,爸妈理所当然的认为亲生的骨肉,无论是父母和子女,还是兄弟姐妹,不用相处关系就会好,实际上——   我妈挺爱干净的,但我奶奶是有洁癖,连带着我也干净得不行,衬衫衣服白的居多,袜子也是白的,小手帕不离身,袜子手帕我自己洗,衣裳就不行了,那个时候有洗衣机家里也不拿来洗衣服,都是洗床单什么的,衣裳全凭手洗,我妈洗了两回就急了,骂我一身臭毛病,我直接骂回去,“懒水的窝囊老娘们,衣服都洗不透落。”这话是跟我奶奶学的,我奶奶老拿来骂我大娘和三婶还有隔壁的吴二婶。   我妈当场就翻脸了,直接拿扫把打我,我屁股挨了有七八扫帚,我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当时哭得整条街都听见了,据我邻居回忆说我当时说得是,“臭婆娘敢打我,我告诉我奶奶去!告诉我奶奶去!”我记得我说得没有那么狠,就是一个劲儿的叫奶奶。   如果不是邻居王阿姨冲过来夺了我妈的扫把,我估计屁股得被打肿,她对我妈说,“老二才回来几天啊!你就打!你原来跟我咋说的?说对不住老二,想让她早点回来!”   “她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还想她跟你咋熟?生下来就没在你跟前,亲生母女感情也是培养出来的!”   我妈瞪了我一眼没说话,把扫把一扔,洗衣盆往我跟前一放,“你自己洗!”   自己洗就自己洗!我在奶奶家家务没少做,不就是洗衣服吗?比手帕袜子大点……我也没求饶,搬个小板凳就自己洗衣裳。   把我妈气得啊……   我跟姐姐相处得也不好,睡一张床上,你挤我我挤你的,再加上她负责我这个散养文肓的启蒙教育,好让我能跟上学前班,吵架打架就不用说了,我年纪小,但脾气倔,打不过你也要糊你一脸泥,我们俩个经常打成一团,我弟弟?当时他跟我一起学习呢,我们俩个打架他只有围观喊妈妈的份。   我妈妈就是骂,骂不解气就打,在她眼里亲生的姐妹,怎么可能关系不好呢?我姐姐原来是乖的,我回来之后才变得不乖的,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打我姐一下,就得打我十下。   我爸当时工作忙,看见我们打架就是大吼一声,“别打了!再打罚站!”   没效果怎么办?一人照屁股踢一脚!墙根底下站着罚站去!还不是普通的站,得站军姿,他领着他老儿子到外面吃好吃的去,据我观察,他踢姐姐时明显比踢我踢得轻!   他们这种差别待遇,在当年我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一直到长大了我跟姐姐、弟弟的关系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正常化了,还是没能抚平。   我家的矛盾彻底激化,是我舅舅带着他们家的龙种姚鑫来的时候。   我舅舅会生啊,我妈他们家四个女孩一个男孩,说起来真就是我舅舅长得最好看,皮肤白不说,长得也浓眉大眼的,据我妈说上初中的时候就有女同学追到我姥姥家里去。   我舅妈家里条件不错,长得普通点,她跟我两个姑姑一个单位的,都是服装厂的,她爸爸当年是服装厂的副厂长,她是设计师,坐办公室的,比我两个当工人的姑姑高出N个档次,比在大集体轮机厂修理机器的我舅舅更是高N档,当初她就是被我舅舅的皮相迷惑,拼死拼活跟家里打架也要嫁我舅舅,我姥姥和妈妈姐妹提起这件事都说是我舅舅有魅力,又嫌我舅妈长得“丑”说要不是看在她家条件好,才不会娶她。   这样的婆家,只有脸能看的丈夫,我舅妈会的悲剧是理所当然的,我舅舅从她怀孕就开始出轨,后来还发展到打老婆,他们俩个怎么磕磕绊绊一起十年后来才因为我舅舅攀上了富婆离婚的……一直是我眼里的未解之谜。   当然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年过三十了,早被酒色掏空了,皮肤白归白但斑和痘坑也很明显,啤酒肚也挺出来了,只有五官还能看,嘴皮子还能说,那次他来我家的时候还跟我原来的舅妈在一起,但已经外面有人了,时间太久记不清楚了,应该是这样的。   那次也是我跟我们姐弟三人共同的敌人姚鑫的第一次冲突,姚鑫简直是杯具,他专挑父母的缺点长,脸黑朝天鼻大鼻孔三角眼,头形更是诡异,不能用任何形状还形容,这在喜欢给孩子尤其是男孩睡头形的东北,简直是一朵奇葩,再加上他神憎鬼厌的熊孩子性格,也只有我妈能把他看成是玉树临风乖巧伶俐未来才俊大老板。   我舅舅那次来我家看见我态度还是“不错”的,“二多余回来了?没在屯子里找婆家?有对象没?”   我当时才七岁,他这么说话……我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了。   “没礼貌。”   我妈这个时候出来当然是向着她弟弟的,“让她奶奶惯坏了,一天到晚拉着一张脸,跟我欠了她似的,你咋这个时候来了?修理部不忙啊?吃饭了没?”   “吃完了,姐……听说你们单位这个月奖金挺高的啊……”他涎着脸笑道。   舅舅来我家一般没有别的事,就是要钱!他当时已经在私人的修理部干了,赚得不少,架不住他更能花,缺钱是日常,四个姐姐就是他的私人提款库。对我妈什么时候发工资,有没有奖金,奖金有多少,她比我爸清楚多了。   “别在这儿说,进屋吧。”我妈让他进屋。郑鑫却不肯进去,他当时眼睛贼溜地盯上了我晾在窗台上的小白鞋和我弟弟停在院子里的三轮小车,我发现了之后,挡在了这些东西前面。   我妈当然没看出来大外甥的罪恶目的,把他留在了外面跟我们玩。   大人进屋了之后,他迈了两大步冲了过去,推开我到我身后的窗台上拿我的白鞋,“这鞋真白!”他那手上不知道在哪里蹭的黑油,手指头刚一接触到我的鞋就给拿黑了。   “你别碰我的东西!”我推了他一把。   “我又不要你的鞋!看看怎么了?臭丫头片子!我爸说要不是他跟我奶奶求情,你早让你妈扔了。”   “你连手都不洗!你才臭!”他说话还没我三婶一半的毒呢,我根本不在意,一把把鞋抢了回来,可是已经太晚了,我鞋子上沾了手指印子。“你看!你把鞋都能拿脏了!”   “艹……”他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脏话,夹杂着一些“普通话”翻译过来就是你那鞋本来就是脏的,别污赖我,他家里有NN双好鞋,根本瞧不上我几块钱的鞋。   “哼!”我不理他,进屋拿了盆子和小刷子刷鞋。   他见我蹲在一旁刷鞋不理他,骂了几句之后,悻悻地去骑我弟弟的三轮车,我弟弟的三轮车是那种铁管子焊的小车,卖相没办法跟现在的童车比,但绝对结实,我弟弟从三岁骑到现在,一直很珍惜,我刚回来那阵想要骑都被我妈训斥不让我碰,怕我碰坏了,我看见姚鑫碰了,颇有些幸灾乐祸。   姚鑫当时已经八岁了,个子很高,吃得很胖,压在车上压得小车吱吱作响,大脚丫子使劲儿蹬车,满院子乱骑,一会儿骑到花池子上,一会儿撞到台阶上,小车没多大一会儿就伤痕累累了。   我姐姐带着弟弟从外面回来了,看见他在祸害车,马上就炸了,“姚鑫!你干啥又祸害我弟弟的车!”我姐姐冲了过去,把他从车上推下来。   他跌倒在地上,哭了起来,大嘴张得老大老大的,鬼哭狼嚎啊。   他一哭,在屋里的我妈和我舅舅都冲出来了,“咋地了!咋地了!”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刷我的鞋,他们吵架关我屁事?她闺女儿子打了她的宝贝外甥,看她偏心谁。   果然,我舅舅抱起宝贝儿子,抬脚就往我姐身上踢,我姐早有准备,躲到了我妈后面,“他祸害我弟弟的车!”她话音还没落,没踢着她的我舅舅,一脚把三轮车踢到了墙根。   “我的车!”我弟弟冲了过去抱着自己的车哭。   “都是孩子,姚鑫骑车咋能叫祸害。”我妈说道,“姑姑看看摔坏了没?”   “胳膊都摔秃噜(破)皮了!都出血了!”我舅舅抬着他儿子的胳膊说道。   “我看看,我看看,唉呀,啧啧啧……快进屋我给涂点反毒水(消毒水)。”   “我要车!我要车!”姚鑫蹬着两条大粗腿嚎道。   “行!行!车给你!给你!”我妈说道。   “不行!我的车!我的车!”我弟弟也嚎开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比赛似的嚎,把邻居们全吸引来了,我妈哄了这个又哄那个,我姐姐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低头继续刷我的鞋。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一响,我爸推着大二八自行车回来了,我姐姐见他回来了,总算找着了主心骨,跑到他跟前告状,“姚鑫祸害弟弟的三轮车,我不让……”   我爸一看这情形,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什么破玩意儿?我早说了不让你们玩,车小孩子大,摔了怎么办?”他又去踢可怜的三轮车,我弟弟眼泪汪汪的搂着车不让碰。   “这不怪他们俩,都怪二多!她看着姚鑫玩,也不说拦着点。”我妈指着我说道。   诶?这里有我什么事啊?   我妈这么一说,大人们这间纠结尴尬的情绪,小孩们之间的矛盾,忽然有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几个人全冲着我来了,围着我有的数落我这个,有数落我那个的,我好不容易刷干净的白鞋被我妈夺了去扔到了土里还踩了两脚,大手爪子伸过来拧我的胳膊……   我尖叫了一声,哭了起来!我哭声如此之大,他们全都窒了一下,然后我的哭也是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父母子女之间的感情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有些人总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亲人就会有爱,并不。 ☆、第二章 出逃遇仙   故事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多多哭了,我递上湿巾,她瞧着湿巾包装上婴儿的模样破涕为笑,“真丢人,我都这么大了,想起这些事还是想哭,我现在长大了也算是理解了他们,他们爱我吗?肯定有一丝爱的,但是一旦我跟姐姐、弟弟甚至是姚鑫发生冲突,他们肯定会偏向后者……每次他们为了别人让我受委屈,事后他们也会后悔,会做很多好吃的来补偿我,会对我特别好一阵子,直到下一次……他们觉得对我不错,我比很多孩子都幸福了,到现在都觉得我不知感恩——爱不是这样的,爱没有排位。从那天开始,我一生都在逃离我的原生家庭,越逃越远……”   她深吸了一口气,逗弄了一会儿我女儿,开始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我想过家吗?肯定偷偷的想过,我爱我的妈妈吗?是孩子哪有不爱妈妈的,我想我的妈妈吗?想过。无论是懵懂时还是懂事之后,我都曾经起过如果妈妈在身边我会怎么样,会不会更开心更快活,会不会有人疼爱?   可惜……   奶奶,在那天被所有人围攻、推搡、谩骂,我的世界除了像墙一样可怕的成年人之外只剩下灰暗的天空时,我只想奶奶,我希望回到奶奶身边,我疯狂的尖叫着,叫到周围所有的邻居都来看,叫到他们害怕,悄悄退开,我看见他们看我的眼神——他们八成觉得我疯了。   可能是因为愧疚,除了我所有的人吃完晚饭之后,妈妈端着鸡腿和饭到我的小屋里,我看了她一眼,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的。   她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想要摸我的头,我在被子里不停地踹,远点!远点!走开!走开!   那天晚上姐姐没敢回房间,她在爸妈的屋里睡的,临睡前送给我一包小麦粒素,真是可笑,我要回家!这不是我的家!我要找奶奶!   在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我自己穿好了衣服,把所有的衣服塞进了来时的小包,背着包离开了家。   走之前我本来想把鸡腿和麦粒素扔了,想了想电视里的人离家出走都要带干粮,把麦粒素塞进了包里,鸡腿用房间里姐姐留下的作业纸包了好几层塞到了小包里。   我不知道奶奶家在哪里,只记得要走到离家里隔了一条街的大道,顺着当时我觉得很宽的六车道砂石公路走到城门……然后……   那天晚上,一开始天是阴的,零星下着小雨,在城里时路灯照着路,出了城路灯越来越少……只有偶尔经过的大货车,十一点多的夜里,我背着包在路上一个人走着,想来在路边的人眼里我也是奇怪的,小小的个子,被着个大包,穿着又黑又脏又湿的小白鞋,低着头走路,谁也不理。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路越来越黑,零星的灯光越来越远,风把周围高大的树木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怪兽,远处传来各种动物的声音,草丛里总有奇怪的声音出现,大声唱起了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有了声音,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于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困的我,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不停地喘气,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走对路,出了城农村的道路在白天的时候看起来都差不多,晚上的时候区别更不大,对的……一定是对的……可我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起奶奶给我讲的狼外婆吃小孩,拍花子抓小孩的故事……远处一双黄色的……在暗夜里闪着妖异光芒的眼睛……盯着我……   恐惧有时候也能助眠,不知不觉之中我睡着了,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见一双幽幽的黄色的眼睛,看见我睁眼,它好像也吓了一跳,吱溜钻到了石头后面。   “喂,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认得你!”它是这么久以来,我看见的唯一熟悉的,那些黄仙儿啊,索命的事通通被我抛到了脑后,我惊喜地叫着它。   黄鼠狼从石头后面探出了头,闻闻我的手,我从包里拿出麦粒素给它吃,它摇了摇头,继续用头碰我的手,我叹了口气,“鼻子真灵。”我从包里拿出包得严严的鸡腿,“这个是我妈收买我的,我才不要,给你吃吧。”她以为打骂完了,给我炖鸡吃鸡腿就没事了吗?她以为一切就这么好弥补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哼!当年的我虽然说不出这些理论,也一点都不领情。   它叼走鸡腿在石头后面吃了起来过了不知多久又跑到了我面前。   “你还要鸡腿啊?没了。要不……我带你去奶奶家,奶奶家里有鸡腿。”   黄鼠狼露出了嘲笑似的表情,碰了碰我的手,甩甩尾巴跑了一小段路,回头看了看我。   我知道,它是在给我引路,我背起小包,跟着它向前走,我不害怕它,却怕它离开,不停地跟它说话,“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也迷路了吗?你家住哪儿?有没有兄弟姐妹?”   它扭着屁股向前走着,对我说的话不理不睬的。   “喂,你说话啊?不说话你吱一声啊。”   它停了下来,过了许久转过身,“吱。”叫了一声,我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好玩啊!你是不是知道我迷路了来帮我的啊?你真好!以后我天天给你吃鸡腿好吗?”   我们两个,一个走在路上,一个一会儿在路上走,一会儿钻进道跑的沟渠里,在初夏的夜晚里向前走着,有它在,我心是安定的,丝毫都不觉得害怕,“你会唱歌吗?我唱歌给你听好么?我跟姐姐学的……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它“吱”了一声,爪子按住了耳朵,嗖地一声钻进了沟里,我吓了一跳,我唱歌有那么难听吗?“喂!你去哪儿了?黄书郎!你去哪儿了?”我故意把黄鼠狼的音发成了黄书郎,“你快出来啊!你不出来我就叫你黄屎球了!”   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就在我以为它被我的歌声吓跑了之后,它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已经死了的大老鼠。“喝……老鼠!”要说有什么东西是我害怕的,那一定是老鼠!   它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叼着老鼠躲到沟里吃了起来。   “黄书郎,我给你吃鸡腿,你别吃老鼠!有病毒!鼠疫!”那个时候电视上演的电视尺度超大,电影也是从没考虑过观影者的感受,什么黑太阳731都是整个村子包场,我当然也看过,并且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吱吱吱吱。”   我嚷得太凶了,它也许是感觉我烦了,说了一长串话,说来奇怪,我竟然能猜出它说了些什么,大意就是老鼠是它的日常主食,让我闭嘴别打扰它吃宵夜……   “什么是宵夜啊?”我没意识到我掌握了多奇怪的技能,捶了捶酸疼的腿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麦粒素吃了起来。   它从草丛后面钻了出来,表情奇怪地看着我,我把麦粒素塞到了口袋里,“你刚才说不要这个的!你刚吃过老鼠,别拿头碰我的手!”   “吱。”它翻了个白眼,我据然又能理解它的心情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把自己拉得老长……   “你真像猫。”   它怒了,“吱吱吱吱吱”狂叫了半天,大意是别把我跟喵星人那么低级的动物并列之类的。   “小气鬼。”   它扭了扭屁股,向前跑去,我拎起小跑跟着它跑了起来,跑了一会儿我实在累得不行了,蹲在原地大口的喘气,它停下来扭过头露出白牙,我……他妈了个巴子的这货原来是报复我!   报复成功之后的它总算恢复了正常的速度,让我这个小孩子不至于太累,我们俩个走啊走,走累了就歇一会儿,它总会在我停下的时候扭头看我,露出白牙嘲笑我的体力不济。   我们走啊走,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远处传来了鸡鸣声,前面终于出现了我认识的路,我认得前面的破庙,过了破庙上了大路再走过几个村子就是我奶奶家了。   我一夜行路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加紧了脚步!“我快到家了!走!去我家吃鸡腿!”我雀跃地走上大路,路过的一辆拉砖四轮车停了下来,“你不是老郑家的孩子吗?这么早出来干啥?”拉砖的男人说道,他扭头看向坐在后面的女人,“是郑老太家的丫头。”   我认得他们俩个,他们是奶奶屯子里的人,“六叔,六婶!你们要回家吗?捎我一段呗!”   “上来吧。”坐在后面的女人把我抱上了车,我一扭头,白鼻梁的黄鼠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盯着它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有些伤心却并不难过,我知道我会再见到它的,它是我的朋友。   “你这孩子,咋造成这样了,你奶奶说你回城里上学了啊。”六婶问道。   “我回来了。”   “跟你妈处不好吧?唉……也不知道咋想的,就那么狠心呢,把你扔屯子里就不管了,也不说看看你……”六婶说道,“吃饭了没?”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酥饼,“吃吧。”   “六婶,你们干啥去了?”   “你这孩子,拉砖去了呗。”六婶拍了拍砖道,“盖房子!宅基地还是你奶奶给挑的呢。”   六婶抱着我一路颠簸着回到了屯子,六婶让六叔去卸砖,领着往我奶奶家里去,我走在农村凹凸不平的土道上,闻着熟悉的鸡屎牛粪猪粪味儿,竟然也觉得很甜,一点都不臭。   奶奶家在屯子的最东头,三间的茅草屋,院子里的菜园子长势喜人,葡萄架上挂满了葡萄,十几只母鸡在公鸡的带领下找食吃,跟别的农家区别不大,要说有区别就是——没有狗,奶奶从不养狗,也不准左邻右舍养狗,谁家养狗她就去谁家门口站着去,直到那家把狗送走为止。   奶奶像是知道我要回来了,站在院门口迎我,她的身形有些佝偻,穿着旧式的斜襟衣裳,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乱,耳朵眼被的金坠子坠得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空洞,手上的白玉镯子似乎已经跟她连成了一体。   在村子里别的人眼里她是个阴暗恐怖的女人,有些小孩见了她会哭个不停,甚至有些大人会用她来吓唬小孩,可在我的眼里她却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奶奶!”我冲了过去,抱住了她。   奶奶打了我一下,“你咋自个儿回来了?让拍花子的拐走咋整?咋不打电话让奶奶接你去?”   “奶奶!”我抱着她哭了起来。   “咋了?受气了?回不回去上学了?”   “不回去了!我不上学!”   “郑婶啊,孩子不适应城里,就让她上乡里的小学呗,我妹子就在小学当老师,教得挺好的。”六婶说道。   “嗯,中。”   “那郑婶没事儿我先走了,我们家掌柜的个人卸砖呢。”   “你走吧!”奶奶挥了挥手让她走。   “奶奶,我不上学。”上学意味着离开奶奶。   “不上学咋行!你六婶说得对,就上乡里上去,你得自己走着去。”乡里的小学,离我们家走路要将近一个小时,“不行就学骑自行车,奶奶给你买,粉色(shai)地!”   “我要斜梁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两辆自行车飞快地朝这边过来,是我爸妈,他们骑着自行车下屯了。   奶奶看见他们哼了一声,扯了扯我进了屋,转身把铁门紧紧地插死。   “妈!妈!”我爸砸着大铁门。   “滚!滚!滚!打狗也看主人!你们不看她是你们的亲骨肉,也得看我这个老的!都滚!都别来!都滚远点!我个人能养起她!滚!”   “妈!我们再也不这样了,妈!她到没到家啊?”   “没到家!让野狗叼跑了!喂狼了!让拍花子的拐了!”   “别敲了。”我妈拉了拉我爸,“孩子都到了。”   “你咋当妈的啊?孩子刚到家几天啊……”   “你就知道说我!你咋当爸的!”我妈说道,“走吧!孩子早晚得找亲爹妈!老太太不能管她一辈子!”她故意大声说道。   我奶奶拽着我,哼哼冷笑,小声说道,“不修德的东西,自己快要饭了还装呢。”   我抬头看着奶奶,奶奶说的话往往是会应验的。   外面爸妈又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思想是爸想要妈留点钱,妈有点舍不得,“家里还有两个要养呢!都给她咋办?”   “多少给点。”   “老太太又不缺钱。”   “给钱!是不是又给你兄弟了!”   “没给!没给!”过了一会儿,从门缝里塞进来二十块钱。   我不想拿,奶奶一直怼我,“拿着!拿着!他们该(欠)你的。”   我接过了钱。   妈妈想要摸摸我的手,我把手缩到了背后。   过了很久,门外安静了,奶奶敞开了大门,拉着我进了屋。   “奶奶,您说谁会要饭啊?”   “他们俩。”   “啥?”    ☆、“从头再来”   一年之后   我笨拙地骑着“二四”女式自行车往家里走,刚一进院就看见我爸妈的车并排停在院子里。   村里的长舌妇、长舌公,在最讨人厌的三婶带领下,没事儿就会问我“想不想家啊?”“想不想爸妈啊?”“你爸你妈好还是你奶奶好?”每次我都会斩钉截铁地说不想,不回家,奶奶最好。奶奶也总会因为我的答案露出满意的笑。   可他们的车子我始终记得是什么样子。   推开对开门的铁皮屋门,屋里满满的都是熟悉的香火味,东屋跟外面是一扇玻璃窗,一进门就能清楚的看见里面,奶奶盘腿坐在炕上,爸爸背对着我坐在奶奶对面,妈妈坐在爸爸旁边,弟弟坐在爸爸怀里左顾右盼,姐姐拘谨地站在地上,我低下头摸了摸锅沿,是热的……掀开锅一看,锅里煮着二米粥,盖帘子上蒸着咸鸭蛋和早晨上供的烧鸡,我把咸鸭蛋捡出来放到碗里晾着,这才拎着书包进了东屋。   “奶,我回来了。”   “嗯,走累了吧?上炕。”一直垂着眼皮抽烟的奶奶见我回来了,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模样,把烟袋从嘴边挪开,招呼我坐到她旁边,“跟你爸妈咋不说话。”她摸着我的头毫无责怪之意。   “爸,妈。”我叫了一声,坐到奶奶身边不说话了。   我爸妈脸色很不好看,不过肯定不是因为我,我爸搓着裤子喊,“妈……”   “嗯。”奶奶抽了口烟。   “我说的去贩粮……您觉得这条道儿行吗?”   “行啊,你命里占着呢。”   “妈……那个……本钱……”   “你们俩这几年没少挣吧。”   “没存下啥钱。”我妈小声说道。   “多多她姥姥家条件不是挺好的吗?舅舅还是开修理部的,能挣不少钱呢。”奶奶的语气我听得出来,全是嘲讽。   我觉得气氛无比的尴尬,忽然很可怜爸妈,“奶奶我渴了。”   “西屋有水果,你自己拿去……”奶奶又看了眼我爸妈和姐姐弟弟……“多拿点,人多。”   “诶。”我点了点头,看着局促不安的姐姐,“姐,跟我一起去呗。”   “嗯。”姐姐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我这才发现她手心里全是汗。   我们俩个出了东屋,先到了“外屋地”(厨房)“咋地了?爸妈咋没上班?”   “粮库跟妈的厂子都黄了,不上班了。”姐姐说道。   “黄了?”国企啊,粮库啊,村里人都羡慕得要死啊,大爷和三叔都嫉妒……说黄了就黄了?奶奶说的讨饭吃是这个意思?   “嗯。”   “他们来干啥来了?”   “借钱。”   这些年想跟奶奶借钱的人不少,但没人真借到过……包括我的大爷、三叔、两个姑姑……   我推开了西屋的门,扭过头却看见姐姐站在原地不动了。   西屋一整面墙都是九十年代中期难得一见的实木神龛,据说是过去县里大地主家的,土改的时候分给了几户人家,奶奶拿粮食换回来凑成了一整套。   每个神龛上都供着黄铜的像,有道家的也有佛家的,香炉也是黄铜的,但是各式各样有圆有方大小不一,奶奶家的香火终年不断,屋里满满的都是檀香气,今个儿是初一,佛家的供的是供果、清水,道家的是三牲和酒,现在三牲之一的烧鸡正在锅里热着呢,只剩下了鱼和猪头。   这些都是早上供的,晚上我放学回家想吃的话就拿过来吃了,三牲更分别当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午饭,如果是夏天的话供一个小时就全撤了放到冰箱里。   “这些都是啥啊。”姐姐问道。   “奶奶供的。”我从小见这些东西习惯了,知道别人家没有还觉得奇怪呢,“你不敢进我去拿。”   我熟练的从柜子里拿了果盆,把水果倒进盆里,端着离开了。   姐姐接过盆,我带着她去水缸旁接水洗水果,“你不害怕?”   “有啥可怕的,奶奶要是有事出去了,我还点香上香呢。”我还是比较关心下岗的事,“下岗不挺好的吗?小品都演了,我不下岗谁下岗。”   姐姐哧地一声笑了,“你咋啥都信啊。”   爸妈都沦落到要找奶奶借钱了……确实……   我们洗好了水果端到东屋,爸爸已经把炕桌放上了,我跟姐姐把果盘端到了炕上,爸爸想要摸摸我的头,我本能的向后一闪,躲开了。   “妈,你带着多多就是帮我们了,可是……”   “一分利。”奶奶说道。   “啥?”我妈惊呼了一声。   “别咋乎,我借别人都是三分利。”   “妈!”爸爸的声音也不对了。   “咋地啊?你们俩个这些年月月领工资,孩子能花几个钱,你们自己也没买啥啊,钱哪去了?全填娘家了吧?这个时候来借钱,一分利那是看多多的面子上,要搁我过去的脾气……”   “妈,从小你就偏心眼子……老四咋地了?他不也辞职下海了吗?他那本钱……”   “别听你大哥胡嘞嘞,我一分钱都没给老四,一分利一年还清,不借就滚犊子!”   于是爸妈就站起来,一个领着姐姐,一个领着弟弟滚犊子了。   我奶奶还在后面补刀呢,“跟老大和老三说,借钱!行!给钱没门!一分利!都一样!有点钱全填娘家了,要花钱的时候想起老郑家人了,当谁不识数啊!臭不要脸的败家老娘们!”   过了七八天,一大早我还在被窝里赖着呢,蒙蒙胧胧的看见我爸一个人又来了。   “妈!”   “两万块钱给你预备好了,借据是多多求她老师写的,你按手印吧。”奶奶总是能料敌于先,借据早预备好了。   我爸没说话,按了手印,拿了钱……   “你是我养活大的,知道我的规矩,借了我的钱没有敢坏规矩懒账的,好借好还好里好面。”   “诶。”   “别让你媳妇管钱了,八万藏也不够她填娘家的。”   “她弟弟离婚娶了个有钱的女人,不会填了。”   我爸揣着钱走了,我奶奶叹了口气,“不待听我话的,不待听我话的,多少钱都不够填,多少钱都不够填,咋娶了这么个败家老娘们!咋娶了这个么败家老娘们!”   借钱的事,开了个口子后面的就全来了,我爸拿钱走了不到三天,我大伯父也来了,坐在炕沿抽了许久的烟,“村里的砖厂……”   “你没那个命。”奶奶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你发种田的财。”   “种地不挣钱。”   “村里不是有几户人家壮劳力都出去打工了吗?还有机动地要往出包……”   “我是村长……别人包地没事,我包地……”   “咋地啊?咋也不是不给地租钱,谁爱嚼舌头谁嚼,岗上的那片沙土荒地也要往出包吧?你包呗,听说能包三十年哩。”   “那地没人要……荒……是块旱田……”   “整好种甜香瓜,种西瓜。”   “没钱啊。”   “一分利。”   “中。”   又过了几天……三叔和三婶也来了,三婶还难得的给我抱来了一只兔子,“我娘家养的兔子,挺好看的,抱给多多玩。”   “嗯,留下吧。”奶奶点了点头,用手搓着烤烟,奶奶抽的烤烟都是纯亚布利烟,里面还掺了香料,跟别人的烟不一样,烟味儿都不一样。   “那个……村里的砖厂……”   “愿意包你就包去呗。”奶奶说道。   三叔被奶奶的话噎住了的表情逗笑了我,奶奶横了我一眼,“写字儿去。”奶奶不识字,把写作业一直称为写字儿。   “哦。”我低头在炕桌上一笔一画的写作业。   “妈,老三干砖厂能挣着钱?”三婶说道。   “反正赔不上。”奶奶瞅了她一眼。   “可是这本钱……”   “你没少攒钱吧。”   “我们的家底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哪够包砖厂的啊。”   “你们来晚了,我没钱了。”奶奶不喜欢三婶,正确的说是非常不喜欢。   三婶怼了我三叔两下子,你看,这就是她不讨人喜欢的地方,我大娘在家也厉害,听说有次拿条帚嘎达打我大爷,把条帚都打断了,可她出门给我大爷这个村长面子,在我奶奶面前更是低眉顺眼的,我三婶呢……唯恐旁人不知道她能“降”住我三叔,人前人后不给我三叔面子,当着我奶奶还拿胳膊肘怼人……   “妈,都是一样的儿子……您多少……借点呗,也是个意思。”   “你们真要包砖厂?镇上新兑的饭店不干了?”我奶奶说道。   “妈……这您都知道。”三婶讪讪地说道。   “饭店不干就不干了,现在欠帐的人太多了……你们兑的那店……白条子还有十年前的呢……人家都扛不住赔,你们能扛住?”   “您老真是……”   “你别觉得你能,你啊,不是发财的命,消停地在家呆着别折腾比啥都强,老三这些年用早年间在部队学的开车的手艺,给人卖手腕子(打工)一个月也不少挣,你不折腾家底就不能薄。”   “妈,不借钱就不借钱呗,咋那么多话……我知道您最不待见老三……”   “别,我谁都不待见。”奶奶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子,“老三最傻,当年我替他相中了一个城里姑娘,家庭也好,人模样也好,性格也温顺,老三跟她结了婚就是城里人了,退伍了能分到城里车队给人开车,人家都答应得一妥百妥的了,结果半路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害得我儿子一辈子只能在地里刨食……”奶奶又开始针对三婶的死穴发功了,我三叔跟三婶这一段姻缘只能用“爱情的力量”来形容了,奶奶说的是大实话,当年城里户口和农村户口是天地之差,可我三叔这个平时最听话最没声音的男人却生平第一次拿出了勇气忤逆我奶奶……主因浪漫的想是因为爱情,不浪漫的想就是我奶奶念叨了一辈子的钻被窝……   三婶一听见我奶奶说想当年的那点事儿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当我奶奶说到她钻我三叔被窝的时候,气得狠狠拧了一把我三叔,“你是死人啊!咋不吱声啊!是我钻你被窝了吗?是我钻你被窝了吗?”   “别,别……孩子搁这儿呢……”三叔小声说道,三叔长得挺高挺壮的,却由着三婶家暴,感情啊……   这一对被轰出去之后,奶奶家里平静了一阵子,在那年的冬月里奶奶过生日那天,两个姑姑用亲手给我做的新衣裳,把我哄到了因为没有炉子寒冷结冻的西屋。   “多多啊……”大姑期期矣矣地说道……   “大姑,你是不是要借钱?”我摸着新衣裳的袖子说道,大姑跟老姑(二姑)手艺真的很好啊,做的衣裳比外面买得还好看。   “这个……”大姑有些为难地扭了扭手指……   “大姐,你怕妈,也怕多多啊?”老姑推了推大姑,“我们是想借钱,厂子……”   “我听说你们厂子工资挺高的……”卖给南方老板之后的服装厂,大约是县城里工资最高的企业了。   “多多,你不懂,南方老板不把工人当人使唤,你大姑本来就有腰肩盘突出,原来还能干点轻省活……现在……我身体也不好……我自个攒了点钱……可……去年你大姑的婆婆得了癌症,家底全掏光了不说,我攒的钱也全借你大姑了……你大姑夫的厂子也快黄了,一个月上不了半个月的班……”   “大姑,那为啥奶奶问你的时候,你不说啊?”   “多多……你不懂。你大姑夫好脸面……不让我说……再说你奶奶都没借你三叔……”   “唉呀,都这个时候了,是脸重要还是人重要啊?现在厂里是计件工资,达不到件数还得倒扣钱,你那腰……”   “大姑……你跟奶奶说呗。”   “多多,要不你帮我跟你奶奶说……你奶奶最稀罕你……”   “好吧。”   奶奶最后借了大姑和二姑一人一万块钱,没要利息……这事儿只有我知道,那一年是我们这座东北小县城,乃至整个东北最风雨飘摇的一年,很多人坚定了一生的信念在那一年催毁,原来国企的金饭碗不是金的,随时可以被打破,原来工人阶级老大哥是随时可以被打落尘埃的,原来安逸的能看见前路的一生,变得茫然了起来。   我爸妈一开始是“从头再来”的人群里成功的一对,他们凭借着过去的老关系把东北大米贩卖到南方去,家底渐渐丰厚了起来,奶奶过生日和过年的时候妈妈的笑声很大,特意动作夸张地显摆着自己的金戒指和金耳环……   可是后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奶奶前一章说的讨饭讲的是下岗潮,她预见到了女主的爸妈会下岗。 ☆、“从头再来”   我爸妈的生活里永远跟随着巨大的阴影,这个阴影姓姚名叫建成……是姚家唯一的后代根苗……   姚建成搭上的富婆比他大五六岁,长得五官还可以,化了妆颇能见人,穿得也极艳丽,看起来显小,她的第一桶金是在南方捞的,说是嫁了个富老头,实际上是做三陪赚了钱,年纪大了这才带着攒的钱回家乡在县城里开了间歌舞厅,那个时候国企大面积的停产、并轨、改制,很多年轻人失业,女人为了谋生养家糊口跑去做三陪的很多,男人没了生活目标醉生梦死,她的歌舞厅开得很红火,我舅舅也像是钻进了米袋子里的老鼠过了很长一段逍遥日子。   可是本来就是姘居在一起的狗男女,甜蜜时一起吃喝玩乐,翻脸了打打吵吵,姚建成一开始为了钱对她挺好的,后来渐渐曝露了大男子主义的本性,她也懒得再装什么温柔善解人意,两个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不是姚建成捉她的奸,就是她捉姚建成的奸。   我妈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想让姚建成脱离开那个环境,姚建成也觉得“吃软饭”实在丢他这个天生就要做大事的人的脸,两个人一拍即合,姚建成开始跟我爸妈一起做粮食生意。   这事儿呢,本来远在农村的我不应该知道……可是……   有一天晚上,我写完了作业正在被窝里面看电视,奶奶在西屋打坐,电视里演的应该是婉君……   就在小婉君嫁人的紧急关口,外面的大铁门被人敲得振天响。   我听见奶奶咳嗽了几声起身去开门,自己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穿衣裳,晚上有人敲门在农村并不寻常,在我家里却是日常,经常有人家里人忽然去世了,找我奶奶这个明白人去安排丧事。   那天敲门的人却是我大伯父。   “你咋来了?”我奶奶一边推开东屋的门一边说。   “老二让人打坏了。”   “啥?”   “他往粮食里面碜砂子……让人给打坏了。”   “不能啊,老二不是那样的人啊,打成啥样了?”   “老二媳妇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听她哭得呜呜的……好像打得不轻。”   “走,你开车拉我去医院。”   “我让她大娘来陪多多。”   “嗯……”奶奶点了点头。   “奶奶!我也要去!”我大声地喊道。   “别去!小孩子大晚上的别去医院!老实儿在家呆着!”   奶奶就算再宠我,有一些原则也是不能被打破的,医院我不准去,丧家也不准我去,有时候她凌晨的时候走,就算把我锁家里也不会让我跟着去的。   我生气地背转过身,过了一会儿,大娘跟大堂姐来了,大娘还带来了家里炒的笨瓜子。   奶奶上下看了她一眼,总算没说啥难听的话,跟着我大伯父走了。   大娘把瓜子装在小笸箩里,让我跟大堂姐一起吃。   “大娘,我爸不会有事吧?”   “不能有啥大事儿。”我大娘说道,“咱家有人保着呢。”大娘瞅了一眼西屋。   “哦。”我应了一声,心却始终悬着。   大堂姐是个很沉默的姑娘,大娘是个爷们一样的女人,在地里干活不输男人,家务活却差些,大堂姐从我记事起就跟个小保姆一样收拾家里照顾弟弟,学习成绩却不错,在乡里的中学每次都能考年级第一、第二的样子。   这次她来奶奶家也带着书本,电视里热热闹闹的演着琼瑶剧,她低头很认真的学习,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跟大娘有一搭无一搭的唠着嗑,电视还没演完,我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大娘和大堂姐已经走了,奶奶坐在炕沿边抽烟。   “奶奶,我爸咋样了。”   “没咋地,脑震荡,别的都是轻伤。”   “哦。”我点了点头,“他为啥让人打了啊?”   “还不是你那个舅舅惹的祸,他从你爸手里拿货,用你爸的名义往你爸的下线卖货,从中间赚摈缝赚钱……为了多卖点钱,往里面掺砂子,掺陈霉粮,丧良心啊!那粮食是给人吃的,老百姓起早贪黑赚钱买粮食填肚子,他却在吃的上面赚黑心钱……人家下家也是要往出卖的,老百姓买完了粮食一看不对劲儿回来找了,又打又闹的退货不说,牌子也砸了,人家急了,不认别人,就认准了是你爸爸坑人,这才把你爸给打了……不光是他,还有好几家也来找你爸退货……”   “那我爸……”   “还能咋整,全退!全赔呗!你那个黑心肝的舅舅,拿你爸的货没给钱,拿了人家下家的货款也没结给你爸,你爸两头赔啊……”   “我妈呢?”   “她找你舅舅去了……”奶奶说完冷笑了一声,“找有啥用啊……赚的那点钱全赔里了,还拉了一屁股饥荒,要不是上面供货的跟你爸有十几年的交情,能容着你爸慢慢还,把你们一家子全卖了都不够赔,败家老娘们!早就指了阳关道她不走,偏走小道,自己兄弟是啥人品她能不知道?败家老娘们啊!咋娶了这么个败家老娘们……”   奶奶愁的时候就会抽烟,旁人都说她是铁石心肠,对儿女一点感情都没有,可我知道,她心里是心疼儿女的,可惜儿女都不理解她。   爸爸出院了,家里的存货全都低价抵给了别人,至于舅舅贪走的钱到底有多少,我妈始终不肯说,我爸也保持沉默,我大伯说不会低于十万,那个时候的十万啊……县城里好位置的三间房才三万块钱啊,工薪阶层赚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攒不到十万……钱到了他手里,好比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是姥姥见事情惹大了,掏了五千块钱的私房算是替他填了点窟窿。   我爸妈最后把房子卖了,买了市场旁边的一处小铺面,进了点米面粮油开了间粮油店,一家四口租房子住,偶尔也贩运些粮食,凭的都是旧面子老关系,一点一点的重建信誉,小打小闹是有的,大生意谁也不敢跟他做了。   年年过年的时候债主盈门,我爸妈手里根本没有余钱,最惨的时候大年三十一家子守着一盘子白菜馅饺子大人孩子谁也不动筷子。这些都是姐姐说的,我爸妈也打过把姐姐弟弟送乡下来过寒暑假的主意,被奶奶一口回绝了……还不清欠款,年奶奶都不让他们夫妻在奶奶家过。   他们欠我奶奶的钱,我小学毕业时才连本带利的还清。   我舅舅消失了一年多不见,说是去找离婚之后随着父亲去南方打工的我前舅妈和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是他的借口,他回来的时候十万块钱一分钱都没有了,他身边又多了个女人,不过不是我前舅妈,我前舅妈成了他嘴里的潘金莲……   说来他的脸皮真够厚的,回家之后没事儿人似的出现在我爸妈面前,一口一个是去替姐姐、姐夫找销路了,谁知被骗了云云……不管别人信不信我妈是信了,家里欠着别人外债,还要供她弟弟米面油,至于钱……我爸吃一堑长一智,自己管着,除了偶尔的流水对不上帐之外,大钱我妈是看不见的。   我爸妈的“从头再来”创业故事就这样结尾了。   我大伯父的甜香瓜和西瓜种出了名,也惹来了点小祸事,有人去乡里举报他以权谋私,我大伯父干脆辞了村支书不干,专门种地发自己的财,后来他又养了猪,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三婶的饭店开了没两年就让白条子给压垮了,她那些农村妇女撒泼的本事却要不回来多少钱,三叔只能再去替人家开车拉货,幸亏他手艺好人又老实开车也爱惜车,老板乐意用他,给他的工资高,三叔家的日子也过得很好。   我的两个姑姑开的服装店在小县城里因为手艺好款式新颇有些名气,也算是开创了一个本地品牌。   至于我四叔,据说他下海了,据说他离婚了,据说他过得不错……一切只是据说,奶奶不准他回来,也不准我们当着她的面谈论他。   五叔夫妻是逆袭最厉害的一个,不值钱的老师忽然变得值钱了,工资一个劲儿的涨,补习和学特长之风日盛教数学的五叔跟会弹钢琴的五婶成了香饽饽,一年到头光补习费就不少赚。   在他们的对比之下,我爸妈更显得寒怆了,也是在那几年,我爸高大的身躯佝偻了……我姐姐郑姚的性格变得内向了,郑伟的性格倒开朗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个当时我觉得不重要的插曲……我小学三年级开学前两天……   我正在院子里撒欢的玩,把刚刚长全羽毛的小鸡当成千军万马指东打西。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的暄闹声,大堂姐哭着推开了奶奶家白天从来不上锁的大铁门,“奶奶!”   正在屋里煮饭的奶奶拎着勺子出现在了门口,“谁啊?”   “大姐!”我喊道,奶奶的眼神越发的不好了,除了煮饭之外的家务大部分是我做,当时的我觉得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农村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多半也开始做家务了。   “哦。”奶奶应了一声,“咋回事儿啊?”   这个时候大堂姐已经跑到了奶奶跟前,“奶奶!奶奶!我要上学!奶奶!”   “咋地了?谁不让你上学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娘追了过来,“你这个死丫头!咋跑这儿来了?”   “咋回事儿啊?老大媳妇,咋不让春儿上学啊?”大姐叫郑春。   “她没考上高中。”   “我考上了!”大姐大声说道,这是我这辈子头一回听她这么大声说话。   “算啥考上啊!没考上公费生儿,考上自费了……就是骗钱的,赞助费三千呢……谁有钱供她啊……我跟她爸商量好了,让她去她姑那里学手艺,以后也好聘个好人家……”   “呸!”奶奶精准地将一口啖吐到大娘脸上,“学啥手艺啊?你没看她姑三十多岁就一身病吗?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当初她姑不是读书的苗子我才不让她们念的,春儿能念书咋不让她念?你就缺这三千块钱的棺材本儿?”   大娘和大堂姐还有在一旁的多都没想到奶奶反应竟然这么激烈,一时间都有些蒙圈,那个时候全县只有两所高中,每所高中也就是收一百名不到三个班的公费生,余下各有六个自费班的名额,这个数量就不“限”了。大堂姐是在乡里读的中学,教学质量本来就不咋地,一年能考上十个公费生都是烧高香了,大堂姐其实是发挥失常考砸了,这倒称了大伯和大娘的心意,他们是希望大堂姐早出来赚钱的,再说了,读书的姑娘收不着什么彩礼,十七八嫁人的姑娘倒能收好大一注彩礼……   所以这根本不是三千块钱的事儿……大伯在过年的时候已经把欠奶奶的钱连本带利还回来了,据说还有剩余,三千块他们家是拿得出的。   这一点奶奶也心知肚明,我以为奶奶会骂大娘一顿,把大伯找来逼着他拿钱让大堂姐念书,没想到的是奶奶拍了拍大堂姐的背,“孩子,明个儿早晨让奶奶这里来取钱,你爸妈不供你念书,奶奶供!别说你上高中,就是日是后你上北京、上海上大学奶奶都供你。”   大堂姐脸兴奋的红了起来,跑来奶奶家本来是她绝望之下死马当活马医的结果,她虽然是郑家第一个孙辈,却没得到多少奶奶的关爱,她一直以为是奶奶重男轻女的原因,可奶奶对弟弟也不好……没想到奶奶竟然……发了这样的慈悲……   “你也用不着偷着笑,你儿子你自己供!我就供咱们老郑家的闺女!上学!都上学!上到哪儿算哪儿!去什么美国读书都上!”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奶奶为什么这么说,那天她握着我的手时,为什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有这么个灾舅子,女主的父母其实是什么事都干不成的。 ☆、第四章 天赋,代价     我小学毕业时,乡里本来就很差的中学,因为有限的几个老师都被调到了城里,变得更差,学生们很多不学好,早恋、攀比、混社会成风,奶奶再三权衡,决定把我送回县城读中学。   那个时候我爸妈的条件好了一些,(债)饥荒还完了之后,我爸从发财了的朋友手里买了一间空置了三年的一间半平房,位置很偏,道很不好,唯一的优点是有一个很大的仓库,能装很多东西,也许是怕我再受委屈,爸爸去接我那天,奶奶也挎着她从不离身的钩针织的小挎包一起送我回去了,那次天刚下过雨,外面的大路还算好,走到里面的小胡同,道路泥泞的像是沼泽。   我爸走在最前面,到了实在走不了人的地方,干脆弯下腰背起我奶奶走,我则是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爸爸和奶奶身后。   那间房子后来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胡同的尽头快要倒了木门,推开之后是窄窄的走道,走道的另一侧是仓房的侧门,门没关,能看见里面装了很多杂物,过道的尽头是只有不到一米宽的院子,院子上的晾衣绳上晾着几件衣裳,房子的门是铁皮的“防盗门”,推开之后看见的第一样东西是改造后的“现代化”灶台,有电炒锅和煤气灶,另一侧有一个旧衣柜改成的厨柜,往里面看去有一间房间,房门关着,但大大的玻璃让里面毫无隐私,我清楚的看见里面的二手高低床和破旧的大书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小屋就是我跟姐姐的房间了。   爸爸放下奶奶,推开了房门,里面是最大的房间,也是这个家的客厅兼卧室。   原主人确实是发了财走的,卧室和客厅之间打了格断,客厅里还有当时很少见的背投大电视,这肯定不是我爸妈买的,应该是原主人淘汰下来的东西,妈妈和姐姐、弟弟坐在已经有些掉皮的真皮沙发上看电视,看见我们来了,都站起了身。   “来了。”妈妈主动说道,伸手去扶奶奶。   奶奶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坐下了,“我把多多给你们送回来了,看看少没少啥。”   妈妈上下打量着我,小学毕业时我已经有一六零高了,那天我应该穿的是白衬衫和水洗布仔裤,脚上的高仿阿迪运动鞋被泥土糊满,我脱下鞋接过姐姐递过来的拖鞋穿上。   姐姐比我略高些,穿着洗得泛白的浅黄T恤,牛仔裤和补过洞的袜子。我们俩个那天都是梳着马尾,虽然五官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还是能看出奇特的相似之处。   弟弟站在一旁呵呵地笑着,他现在已经比我高了,穿着白恤和及膝的五分裤,傻呵呵的……活像只成了精的竹杆。   爸爸拍了拍弟弟的背,“你们都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打闹了。”   “嗯。”我低下头看着地面上铺的带洞地板革,想着小时候短暂逗留过的那个家里铺着的格子瓷砖地和爸妈卧室里的地板,这些年别人家都在向上升,而我的家却在向下落,就算对这个家从来没有什么归属感,我也觉得很伤感,对舅舅的怨恨忽地升了起来。   那天奶奶破天荒的留下吃了晚饭,我妈的情绪也不错,“妈,我们的小铺子要拆迁了……要盖大农贸市场……”   “嗯。”奶奶点了点头。   “听说能给不少钱呢……”   “要钱干啥?”奶奶撩了撩眼皮,“我咋听老二说要给铺面呢?说是早拆迁的一还二呢,你家的铺子有二十平米吧?换四十平米的商服……或者八节柜台。”   “能给十二万呢,拿来当本钱……”   “赚了钱再送给你弟弟去南方找客户啊?”奶奶冷笑着说道,“老二,你要还是家里的老爷们儿,就要房不要钱!钱是长腿的,铺子不能长腿跑喽儿,谁缺了钱也不能掰咱们家房角子去卖。”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跟几个邻居都商量了,要铺面……政府说了我们要买的话还给优惠……”   “你有多少钱啊?”   “几千块钱……”   “买,能买多少买多少,回头我跟你哥他们说,让他们也买。”   “妈,人都说铺子不值钱……柜台也没人……都不上屋里买东西……”   “眼皮子浅的东西,不花你的钱!”奶奶拿眼白看妈妈。   妈妈气呼呼地扒拉着饭,那个时候的媳妇就算有娇横的,也有野蛮的,但是对婆婆都存着一丝敬畏,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来反对,就算被怼得脸发青也不敢说什么。   可就是这样,我奶奶跟我妈妈最激烈的一次冲突还是很快来了。   我上中学了,姐姐弟弟也大了,尤其是姐姐虽然也爱掐尖,但对我多少有些照顾,弟弟从来都是个没声音的,除了学习就是在外面呼朋唤友的到处玩儿,我呢,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嘴上没把门的爱跟人斗嘴吵架了,多少学会了该如何跟人相处,那阵子物质生活很苦,我们姐弟三个却过得很和谐。   奶奶怕我吃苦,让大伯父送来了一些蔬菜和一百个鸡蛋,事情就出在这一百个鸡蛋上。   鸡蛋刚送来的那天,我妈很大方的给我们姐弟一人煮了一个鸡蛋,后来……就变成了蒸鸡蛋羹,一人一勺,再后来……只有弟弟有煮笨鸡蛋吃了,我跟姐姐是一人一个普通鸡蛋,第一次我忍了,第二次……   我早晨的时候坐到桌上,看着手里的鸡蛋……“妈,你是不是又煮错鸡蛋了。”   “是啊,这不是笨鸡蛋。”姐姐也说道,弟弟看着自己面前的笨鸡蛋也直愣神儿。   “没有啊。”我妈讪讪地笑道。   “这不是奶奶拿来的笨鸡蛋,我不吃。”   “你这孩子,人家电视上都说了,笨鸡蛋跟这个鸡蛋没区别……”   “我要吃笨鸡蛋。”奶奶本来就是给我拿的鸡蛋,大家一起吃就算了,凭什么偷梁换柱货不对版?   “你咋这么犟呢,没有笨鸡蛋了,全给姚鑫拿去了。”   “啥?”   “你弟弟那个是最后一个了,姚鑫要中考了……要补一补……你舅舅整天也没个正事儿……”她又说了许多诸如姚鑫很可怜之类的话。   姐姐翻了个白眼,把鸡蛋放到桌上,饭也没吃就拎着书包走了,弟弟也哼了一声,“他有啥可怜的?除了喝酒就是吃肉,光对象都处了三个了,上学……哼!”他拎着书包也走了。   我把三个鸡蛋全都塞到了自己的书包里,也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妈的表情不对劲儿,我说话很有可能挨揍……我不干这事儿,我揍人去。   当时姐姐已经读高中了,弟弟跟我一个学年不一个班,每天都是他在前面疯跑,我在后面骑我的二四自行车,沉默的较量到底谁先到学校。   这次……我停下自行车,看着坐在路边生闷气踢树的郑伟,“郑伟,你敢不敢打姚鑫?”   “啥?”郑伟扭过头惊讶的瞧着我。   “就说你敢不敢揍他吧!”   “这个……”郑伟现在挺高的了,有一七二的样子了,姚鑫小的时候长得又高又胖,长大了也许是因为常年喝饮料又早早的喝酒抽烟的原因没怎么长高,胡子倒是一把了,比郑伟还矮,但比郑伟壮,郑伟还在抽条,是瘦竹杆型。   “别跟我装了,你同学说你挺能打的,敢不敢动手吧。”   “你敢我就敢。”郑伟说道,他踢了一脚树,“你不搁家你不知道……这个姚鑫……太气人了!”   “气人咱们就干他!”我从书包里拿出笨鸡蛋塞到郑伟手里。   打架头一条出手要狠,力气啊,技巧啊,都是末节,尤其是两个打一个的时候。   那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我跟郑伟去找姚鑫,按照原计划郑伟找姚鑫,让他“还书。”   姚鑫根本没防备我们俩个是去揍他的,在教室里看见郑伟招手就出去了。   “郑伟,干啥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姚鑫,你从我这儿借的英语书用完了没?”那个时候初三大复习,要用初一的英语书。   “没用完呢……”姚鑫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我拎着从地上捡的砖头迂回到了他身后,比量了一下他的脑袋,怕出人命……照着他的后背一板砖就砸了下去。   姚鑫冷不防被我一板砖给砸倒了,郑伟打架经验不比我少,把姚鑫的衣服一掀蒙住他的头脸,我们俩个照着他身上一阵的踹,“我家的鸡蛋好不好吃!啊!好不好吃!我让你吃!”   当时我们是在初三的地盘,姚鑫的同学一开始都傻了,没想到两个初一的生瓜蛋子里面还有一个小丫头片子敢去初三打人,几个跟他好的同学反应过来往这边围了过来,郑伟也很是有几个哥们儿的,我们打他的时候他们早站好了位置围成了人墙,在旁边等着了,初一和初三的第一场混战,也是后来名留青史的初一打初三的战争就这样打响了。不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时的学生还是有学习心的,初三的十几个“好学生”拉开了我们找来了老师,说实话……早早结束对我们有利,初一生终究还小,突袭还行,打持久战我们输。   我爸妈被找到学校的时候,脸都不是色了,知道被打的是姚鑫时,眼神儿更是不对了。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你!你!”我妈上来就要打我。   我反应极快地往老师身后一躲,“我让老师打电话给我奶奶了!你就偏心眼子吧!自己的亲生儿女不管管别人家孩子!我们饭都吃不饱,奶奶心疼我们给我们拿鸡蛋吃,你全给姚鑫拿去了,有你这样丧良心的妈吗?我们三个是不是都是你捡来的!我告诉你,你再把我的东西给姚鑫,我下回还打他!往死里打!”   “对!我也是!见他一回打他一回!”郑伟也大声喊道。   “你!你们!”我妈简直疯了,“你们有没有亲情啊!他是你们亲表哥啊!他从小没妈,爸又没有正事儿……多可怜啊!”   “我们更可怜,我们有妈像没妈!”郑伟吼了出来,“咱们家都让我舅舅祸害成啥样了!他们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家呢!你过年的时候去跟我舅舅借钱……我舅舅咋说的!”   我爸站在一旁像沉默的柱子一样,老师们拉开了我妈妈,我能看得出来,他们也不赞同我妈妈的举动。   这个时候舅舅带着他不知道第几任老婆冲了进来,“谁!谁打姚鑫的!”   他看见了我二话不说地冲过来给了我一个耳光,我被打蒙了,眼冒金星地看着他被几个男老师拉到了一旁。   “姚建成你听着!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我像是飞远了,看着我自己放下了手,带血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姚鑫!死!你敢打我,我要你断子绝孙!”   我后来听我弟弟描述,我当时的表情就像电视里面的女鬼一样,屋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止五度……   比较神化的描述是就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正躺在学校医务室哼哼叽叽打滚装重伤的姚鑫捂着肚子抽搐了一阵哇地一声吐了……吐得满床满地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家族是有天赋的,女主的天赋大家都看出来了吧?“言灵”,但这种天赋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四章 天赋,代价     姚鑫病了,医院只诊断出了他的多处软组织挫伤,并没有诊断出内出血之类的伤,可他还是吐,不停地吐,吐完了食物吐黄水,再不然就是拉,有的时候来不及脱裤子就拉在裤子上和床上。   我妈非说是我把他打坏了,让我去赔,我把小屋的门一关压根就不理她。   她疯狂地砸着门,我爸一把把她扯过去,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还惹她!还不快去找老太太!”   我妈傻住了……这是爸爸第一次打她,就算是我舅舅赔光了家里的一切,我爸也没碰过她一手指头。   我拉开门,“不许找奶奶。”   “郑姚,你照顾你妹妹和弟弟,我下趟屯。”我爸根本不理我,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几分的恐惧跟敬畏。   “不许找我奶奶!”我尖声说道。   我爸不理我,骑着自行车出门了,可刚出了胡同口,车子就被扎坏了,满头大汗地推着车回来看着我……扭头进屋去打电话。   我刚想阻止他,郑姚冲过来捂住我的嘴,“别闹了!别闹了!气出够了就别闹了!你是不是想把这个家作散啊!”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学,中午的时候舅舅的微型车停到了我家门口,把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城的奶奶送了回来,奶奶和爸,妈一下车,他就上了车像是有鬼追着似的逃跑了。   奶奶进了我的小屋,摸着躺在床上的我的头发,“生气了?”   “嗯。”   “该生气,人该有点气性。”奶奶说道。   “奶奶,我想回家。”   “城里的学校好啊。”   “我可以天天骑车上学。”   “傻丫头,夏天你能每天骑车上下学,冬天咋办?下午阴天咋办?我听人说高中就让人住校了,在这儿将就住三年吧。”   “奶奶,真是我把姚鑫弄病的吗?”   “没有,没有的事,他就是病了,打点针吃点药就好了,全是你妈邪糊(夸大)的。”   “哦。”   奶奶摸着我的头发,眼睛半闭着,小屋里一片静谧。   经过这件事,我在我们家那一片和学校里都出名了,都说我是“社会人儿”、“巫婆”、“神经病”之类的,在小学的时候就称霸整个村子之类的,没人敢惹我,也没人敢跟我交往,不公平的是我弟弟成了学校里的“大哥”,有名的厉害人物,会有很多小弟过来投靠的那种,当时古惑仔虽然已经不太流行了,可拜大哥的风气保留了下来,郑伟就成了“大哥”,姚鑫则是正式不念书了,据说被送去学什么手艺了,后来姚家的人和我妈经常说是我跟我弟弟毁了姚鑫的前程,好像我们不跟他那一架他能考上清华北大一样,实际上当时他三科主课总成绩加起来都没有三十分,退学是早晚的事。   另一个变化是奶奶送来的吃的,再没人敢克扣,更没人敢送到娘家去了,我妈对我客气得很,好像我不是她的女儿,是家里的什么“贵客”,我爸态度倒是“随意”一些,一样的不亲近。   姐姐去学校住宿舍,郑伟被她严令禁止跟我在一起,生怕她的宝贝儿女惹到我,被我给咒了。   实际上我们三个因为那件事,关系好了很多。   这件事成了我们家族里的又一个大家都知道大家都不提的事件。   这件事情在我们家族里退热,是因为另一件大事——   我初一下半年的一个周末,那天早晨我照例五点钟起床骑着自行车下屯回奶奶家。   差不多六点半左右骑到奶奶家的那条路上,正巧遇见已经上了大学的大堂姐,大堂姐高考的时候成绩不错,报志愿时全家来问奶奶,奶奶说只要有人就需要老师和医生,这两种随便考一个吧。农村人,也没有什么见识,不知道什么最流行,奶奶说的话就像圣旨一样,堂姐的成绩上最好的医学院不够,但考上了省中医学院临床系。   那年应该是她大一或者是大二那年……她的学费是奶奶付的,生活费是家里出的,为了节省她除了寒暑假之外不会回家,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在那个清晨出现。   “大姐?”我下了车迎向了她,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神色凄惶。   “你回来了……”大堂姐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我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儿。   “大姐咋地了,出啥事了?”   “我妈……我妈查出来尿毒症了……已经在省医大一院住了两周了,家里的钱……全花光了……出院之后每周都要到县医院透析……医生说这病要彻底治愈只能换肾……奶奶……”   奶奶是财神爷,所有人都知道奶奶有钱,可奶奶的抠,她能供孙辈读书已经是不知是哪路神仙显灵了,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堂姐开始对奶奶有了期盼,她觉得只要她来求我帮忙,我们一起去求奶奶……奶奶会发慈悲救她妈妈的,可我知道,奶奶不会救,不为什么……就是知道。   我掏出钥匙开门,“大姐你先等等,我进去看看……”开了门之后,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刚刚走过院子,就瞧见奶奶坐在东屋的窗前看着我,她不知在那里呆了多久,肯定也看见了大堂姐。   “奶奶。”   “回来了。”奶奶说道。   “奶奶,大姐来了……”   “她来过几趟了,这次是特意等你。”   “奶奶……”   “我管不了。”奶奶大声地喊道,“你说也没用!谁说都没用!管不了!”她的声音很高很尖利,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大堂姐愣住了,转过身跑走了。   我再次见到她,是在大娘的葬礼上。   农民最怕生病,有新农合之前更是如此,大伯家这些年攒的家底全掏空了,钱啊……生了这个病就像流水一样的花出去……透析,不停地透析……大伯家……艰困了起来,在所有家底被掏空,外面欠了无数债务之后,大娘在一个清晨喝农药自杀了,再也没有被救过来。   大堂姐和大堂哥那天哭得厉害,看着奶奶的眼神冰冷中透着仇恨,大伯呢……脸上满是麻木,他已经没有了恨的力气。奶奶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带她回家,那个时候她几乎已经没有了视力。   紧接着三叔家也出了事,关于他的事是村里的长舌妇转述给我的。   常年在外面跑运输的三叔有次半路车坏了,提前回了家,把三婶跟一个男人捉奸在床,三叔跟那人撕打了起来,被那人打断了腿,三婶干脆卷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跟那男人私奔了,本来就沉默的三叔经过这次的事更沉默了,也不再出车了,而是整天在家里喝酒,三叔家里的是男孩大女孩小,两个孩子扛起了家庭的责任,只有十五岁的男孩出去工地打工,女孩照顾家里,而在三叔的事件里,奶奶依旧置身事外的保持沉默。   然后是五叔家里,五婶在体检的时候查出了乳腺癌,做了手术切除了一侧□□才保住命,可只能退养在家,五叔也不再替学生补习了,专心照顾家里,他们家的独生女雯雯也懂事了很多。   我家则是唯一有一点好消息的家庭,家里凭借着回迁的铺面,稳定了下来,日子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   郑家,风雨飘摇,村里关于奶奶的风言风语也越来越多,比如奶奶并不像传说中的灵验,连自己的儿媳妇要自杀都不知道,还有人说奶奶是泄露天机太多遭了报应,儿媳妇不是被她克死了,就是克走了。   奶奶很少出去给人看“病”了,家里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奶奶安静地守在屋子里,冬天的时候我不回家,有时她连炉子都不点,大伯经过大娘的事对奶奶心完全冷了下来,明明隔得不远,也不会去看奶奶,为了怕奶奶出事,冬天到来之前,我就会利用十一假期买煤、搬柴,找人给奶奶家改土暖气,扒炕,抹墙、修烟囱,奶奶从不过问这些事,她的钥匙早就全交给我了,钱匣子里的钱归我管,我拜托邻居家的婶子每天早晚给奶奶点锅炉,可奶奶不太开心外人来家里,有时候会故意不给婶子开门,没办法,整个寒假我都在奶奶家住,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里都满满当当的人,我们家里只有我们俩个跟一堆的神龛……就这样……其实也挺幸福。   就这样过了几年,高中的时候我开始住校,每个周末早早地起床出门,骑车回乡下替奶奶做家务,照顾奶奶,奶奶家里平时冷冷清清,周末的时候我回去了,就会热闹起来。。   就在我高二的那年七月六日晚上,我坐在葡萄架下点艾草薰蚊子,忽然,柴垛里传来一阵的悉悉索索声,我向那边看去,一下子乐了,是那只鼻梁上有一道白的黄鼠狼,它穿着不知从哪儿捡的人的衣裳戴着草帽柱着根木棍在我面前走着。   我想起奶奶跟我说的传说,半开玩笑地说道,“这只黄皮子长得好像吴彦祖啊啊!”   它吓到了,惊讶地手里的小棍都掉了,我们俩个对视了足有五分钟,它这才转过身钻进了柴垛。   我拍着膝盖大笑了起来,奶奶推开了门走了出来,“奶奶!太好玩了它……”   “果然是你啊。”奶奶叹息了一声,“果然是你啊……”   “奶奶,咋地了?奶奶?”   “跟我来西屋。”   奶奶表情郑重地带着我到了西屋,摸索着点燃了蜡烛。   “奶奶,咋不开灯?奶奶,你的眼睛我同学说了是白内障,听说去省城的医院就能手术呢。”   “不用了,看不见比能看见好。”奶奶说道,“你知道咱们家是咋来的不?”   “还是能咋来的,逃荒来的呗。”奶奶一直说我们老家是山东的。   “不,咱们家的祖奶奶是光绪年间从宫里逃出来的。”   “啥?”这又是什么节奏?   “当年一共有五家萨满从龙入关,咱们郑家就是里面的一家,郑家每一代都会一个人承继血脉……我的这一代是我,你爸爸他们这一代是你四叔,你这一代……是你。”   “郑家?”不对吧……   “你爷爷是招赘进来的,咱们这一支,只能姓郑。”   “哦。”我点了点头,“奶奶,姚鑫……真的是我让他生病的……”   “咱们这一支人啊,是五大萨满里本事最低的,旁人呢,都是一身的神通,可咱们家……每代人只有一点神通,我呢就是眼睛好,你呢就是嘴好,孩子,你听说过啥叫金口玉言不?”   “皇上嘛……”   “不,你就是金口玉言,你当时是小啊,也没有真跟黄家人沟通上,否则你当初盛怒之下的话一出口姚鑫必死无疑,老姚家也肯定绝了后代,别说我是隔了一个晚上才到的,就是当时在场……也救不了他……”   “黄家人?”   “你是点化了它的人,它跟你永生永世都联在一起……”   “谁?”   “黄书郎啊……你替它取的名字吧?你替他取了名,他之前叫什么都不要紧了,只有这个名字要紧。”   “真的?”我笑了起来。   “丫头,别笑,你听说过五弊三缺吗?”   “嗯,听说过。”   “咱们家的人,用老祖的话说是举家族之力兴一人之身……我这一代……只有姐妹俩个……我妹妹……”   “奶奶,我还有姨奶吗?”   “死了,早死了。”奶奶说道,她眼睛里含着泪水,“我们是双胞胎……她死了……死的惨啊……她死了,我的眼睛就不好了……你爷爷就走了。”   爷爷走了?不是死了?“奶奶……”   “你爸这一代……你四叔跟你一样是嘴好,所以你爸他们兄弟谁都不得好,谁都发不了家,只能温饱,他们自己运势再强,也架不住有败家的娘们败家,……幸亏兄弟多啊……你家……呵呵呵……你妈厉害,一个劲儿的往娘家掏……她反而最能活……你三婶儿……破鞋……她也能活,别人……不是死就是病把家底掏空算是完事……”所以奶奶不能管,管不了……管了的话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我四叔呢?”   “听着!你别信你四叔!以后他找你,你要躲着他!一定要躲着他!”   “奶奶,我记住了。”我忽然想到……“奶奶,我姐姐!”   “不光是你姐姐,这一辈……郑家的女人……我算过了,都是寡妇命……一辈子不是嫁不了人,就是嫁的人早丧。”   “所以……您让她们读书?”   “农村的寡妇怎么活啊!幸亏这个世道变了,女人自己个儿也能活……多多,你要照顾她们,但不要照顾太多,明白吗?”   “嗯。”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奶奶说的都是真的,奶奶从来没有骗过我,“奶奶,我三叔……”   “他命里有劫,醉生梦死的渡过去就渡过去了,要是精神了……就是死劫。”她叹了口气,“你三婶儿回来了,他就好了。”   啥?我三婶儿还会回来?   “败家娘们儿……败家娘们儿啊……都是冤孽,要还……前世的债没讨完,肯定要回来,你爸,你三叔都要还一辈子……躲不开……躲不开啊。”   那一晚的事似真似幻,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是梦,可是梦里的事都应验了,三婶回来了,三叔接纳了她,一家人为躲避村里的风言风语搬到了县城。   村里人都说老郑家出大学生,我们这一代就连三叔家扛了两年砖的弟弟,也在后来当兵之后考上了军校,所有人都或好或烂或平常地上了大学。   旁人看我们家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到我高考的时候,我满世界的找大学,每次圈出来的学校都是离家远远的,我下意识地想要逃开,逃得越远越好……   可是无论是电话还是网络查询甚至是录取通知书寄来的时候,录取我的都是我从来没有填过的省大。   “咦?”我看着通知书发愣。   奶奶拍拍我的肩,“上学去吧,你命里注定不能走远。”   代价,这就是天赋的代价,还有一种代价奶奶没有明说,奶奶和我,都注定是孤独的,血亲如父母、子女与我们都没有缘份,就算是一开始有些牵绊,也会越离越远……而我们,我们整个家族所付出的代价,我们家族的故事,奶奶告诉我的,只是冰山一角。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要拆分开的,但是一拆就乱套了,大肥章送上。 ☆、第五章 伤逝   我的成绩一直很好,但我从来都没有融入过任何集体,班集体和寝室集体都是如此,大学的时候我依旧一个人来来回回,每天跟室友说得话不超过三句,毕竟除了奶奶之外,我生命里没有任何值得长时间维系的感情。   直到我发现我竟然莫名其妙被排挤了……   OK,我是408寝室的那个怪人,不说话不交流除了上课就是上课,每天还要跟奶奶通电话十分钟以上,住在我下铺的室友发热到39度我像是没看见一样不闻不问,另一个室友在我面前从椅子上摔下来扭到脚直接从她身上迈过去。   是的,最罪恶的是一起住了将近一年,我竟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所以怎么样?我也没有干扰她们啊,发烧不是SARS,多喝水就好了,非要我照顾她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发热的时候也没有指望过你们什么啊?普通的扭一下脚,看力度就没伤到筋骨,歇一会儿就没事了,小公举最好去农村锻练一下。   不过既然气氛这么不好,我还是搬出去好了,放暑假的时候我轻描淡写的说要搬出去租房子,奶奶哦地应了一声,“把身份证给我用用。”   “啊,好啊。”我随手掏出身份证给她。   我们祖孙两个就是这样,彼此话不多,信任却是极深的。   直到我大三时,奶奶的电话忽然打不通了,她的手机是我买的,每次也是我按时给她交费……怎么会不通呢?   一股寒气从脚根钻至头顶,出事了……我有些慌张地买了车票回家,奶奶在和我最后一次通话之后没多久就……摔倒了,她一个人住,在我回去之前都没有人发现她。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没有想办法“通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跟我告别,她就这样走了……一个人……   我烧了水替她洗头发,擦身子……她的“装老衣裳”早就提前做好了,料子是我从省城买的真丝提花缎,棉花是新棉花弹好了一层层絮好的,姑姑亲手帮忙做的,样式是奶奶自己挑的,棉袄,棉裤,呢子大衣……鞋则是奶奶自己做的,鞋底纳着平常人看不懂的图案。   我把她穿好衣裳,这才坐在她的身边,一个一个的通知她的儿女,她的亲人。   不管平时关系如何,是不是几年了不闻不问对面相见不说话,这种时候……他们是都会来的,第一个到的是家离奶奶家里最近的大伯,他进屋来看见我坐在炕沿上,老人早就穿好了衣裳躺在炕上,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妈!”   奶奶的葬礼平静而隆重,一切按照葬俗来进行,我告诉他们奶奶早就备好的棺木在哪里,早就看好的墓地的位置,余下的就是从钱匣子里拿钱,让他们去支应。   他们所有人来来回回,都会多看钱匣子一眼,奶奶有钱……奶奶的钱早被我不知道倒蹬哪儿去了……这是他们的共识。   就在奶奶要出殡的那天,外面驾来了一辆看起就很高档的奔驰车,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很英俊的中年人,他有一米八几高,浓且密的黑发梳成大背头,五官明晰长相英俊,明明已经有些年纪了,身上却是一丝赘肉都没有,身上的西装很笔挺,料子一看就很高级,还带着一个秘书和一个司机,看起就像香港电影里走出来的大人物。   村里人都傻住了,直到我大伯走过去捶了他一下,“老四!你咋才回来啊!”   四叔……传说中的四叔……回来了。   从他回来到出殡下葬,我们俩个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我知道他在看我,就像我在看着他一样。   我们都是游离于家族的,就算是我们跟家里人说着话互诉着共同的悲伤和离别之后的遭遇也一样。   出殡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奶奶的东屋里,我抱着已经空了的钱匣子坐在炕沿边上,一言不发,奶奶真的太聪明了,整个葬礼要花费多少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早算出来了,那她有没有算到自己的死期?如果算到了,为什么不让我在家里陪着她走最后一程?   他们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议论着老太太身后的财产,议论着后面要怎么做,这房子要怎么办,神龛要怎么办,烟一根接一根的被点燃,熏得人眼睛疼,他们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又刻意的移开了。   “这些年啊,老太太全靠我们家多多照顾。”我妈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说这些的时候她是看着四叔的,呵……这是表功呢,希望四叔看在我孝顺的份上,多看我们这一支一眼,多给我们照顾,“大哥虽然跟妈一个村子,家住得也不远,但大嫂去世之后,大哥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活呢……全靠着多多每个周末回来看奶奶,当然了,还有我们郑伟……”   她的声音越飘越远,跟其他人的声音一样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我看着钱匣子,我太熟悉这个匣子了,我知道它的厚度,也知道它的深度……更熟悉它的重量……里面有东西,我知道奶奶会让我在这个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它。   “啪!”我把钱匣子扔到了地上,钱匣子的盖子脱落了,我跳了起来狠狠地踹着钱匣子,踹不开就拿起来狠狠地往炕沿上砸!恨奶奶为什么辜负了我的信任,什么破大学啊……有什么可上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好好读书啊!   钱匣子散开了,掉出一个黄信封,信封里是一份遗嘱跟几张□□和一副钥匙。   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我退了开去……四叔弯下腰捡起了信封拿出了遗嘱。   遗嘱的纸是县公证处的,盖着大红章……这个老太太……这个瞎老太太……竟然一个人……一个人……搞了一份遗嘱出来……我捂着嘴,蹲跪了下来,哭出了声音。   没人在意我当时是什么样子,他们更在意遗嘱跟□□,□□一共十张,每一张背后都写着名字,对应着除了我之外的所有孙辈,甚至连外孙都有。   大姑一张一张地把卡分给他们,他们茫然地拿着□□不知所措。   四叔念着遗嘱,大意是奶奶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在律师和证人、公证人员的见证下立此遗嘱,一共十张□□,大学毕业的孙辈每人卡里两万块,没毕业的五万块,送给所有男孩娶妻女孩做嫁妆,密码是123456,老太太的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切东西留给了我,钥匙是县城里的一套90.2平米的楼房的,她希望我把神龛和神像还有她的香烛等等我知道的要紧东西全挪到楼房里,每月初一回来上香。   “房子?我看看是哪个小区的。”我妈兴奋地想从我四叔手里抢过遗嘱细看,四叔看了她一眼,她不敢再说话了,“是兴胜街文苑小区的。”   “好地点啊,好地点啊……那里的房子贵啊……是县城最好的小区啊……去年才交的楼,她什么时候买的啊……”   “不公平,老太太不公平,凭什么给她一套楼啊?这么多孙子呢!都还没结婚呢!”三婶说道,“这是伪造的!一定是她伪造的。”   “遗嘱有公证处的章。”四叔说道。   “啥公证处!我不懂!我不懂!我们两口子还带着孩子租房住呢!我要房子!”她上去抢钥匙。   “是啊,老太太的神龛都是实木的呢,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早些年大地主的呢……”大伯也念叨了起来,“拿粮食换的啊……挨饿那年的粮食……”   “还有那些神像,都不知道是哪年的,古董呢……”五叔说道。   “也许里面藏了钱和存折呢,奶奶就这么点钱?”大堂哥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这些全都是我……我家多多的!”我妈冲到了门口阻挡他们。   “谁说是多多的?我们不承认遗嘱!不承认!”他们推开我妈冲了过去……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冲吧,抢吧……都拿走吧……说起来是“一家人”牵扯到了利益互相撕咬的时候比仇人还要凶狠。   我看着四叔,四叔看着我……“多多,快毕业了吧。”   “嗯。”   “找工作了吗?’   “还没开始找呢。”   “到四叔的公司来做事吧。”   我抿嘴笑了笑,“不了呢。”   四叔也笑了,我们俩个留在空荡荡的东屋,听着他们在西屋抢神龛,抢神像,翻香烛纸钱……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老太太早就安排好了。”四叔说道。   “嗯。”可为什么不让我回来呢?   “她刚强了一辈子……”   “嗯。”   “她走了,有些章程该改的也该改了,不能总守着老辈子的老理儿活着……”   “四叔,我还小呢,什么都不懂。”   “嗯。”   我看向窗外,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它们来了……那些在西屋里抢来夺去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奶奶和我从来都只是保管者,那些东西真正的主人是它们,不经它们的准许,那些东西是不能动的。   四叔也看见了,他站起身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只印了一个电话号码的名片,“我得走了,下午的飞机飞香港,有事打这个号码,随时能联络得到我。”   “谢谢。”我接过了名片。   他推开门迈过门槛,我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脚,他的鞋……“四叔,奶奶没钱。”   “呃?”   “奶奶这些年赚的钱,除了生活费和留给我的学费都散出去做了功德……姐妹们的学费,奶奶留下的钱,是您出的吧?”   “是我给老太太的生活费。”   “不是‘房租’吗?”奶奶把四叔汇来的钱一直称为房租,租她子宫的房租。   四叔转过头看着我,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涡,英俊得惊心动魄,声音像是电视播音员一样的好听充满磁性,“她是这么跟你说的?这老太太啊……老小孩小小孩,老人就像孩子一样。”   “是啊,像孩子一样。”她却从来没向别人讨过“房租”,就算跟大伯家只有一街之隔,她一样没让大伯帮忙她做过一件事。   我跟四叔都明白,奶奶——向他要“房租”并且把“房租”补偿给我爸他们兄弟,是因为奶奶已经不把他当成自己骨肉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并没有通知他奶奶去世了的原因。   他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像来时一样风光的离开了,他走之后,我从炕沿边摸到奶奶放在里面的古董火镰,点燃了他的名片。   这个时候西屋平静了下来,然后是惊天动地的惊呼声,他们有的抱着神像,有的抱着香炉,浑身都沾满了香灰从西屋跑了出来,一路跑远。   我爸妈和郑姚、郑伟一个人也抱着一样东西,跑到了东屋,看着平静地置身事外的我。“咋办啊,钥匙也让他们抢走了。”   “没关系,拿去玩两天也好。”我说道,我看向窗外,他们走得那样急,没看见黄色的影子如影随形。   作者有话要说:  奶奶去世了,四叔正式登场。郑家人还会再闹半章,下一章黄书郎出场预告。 ☆、第 11 章 “你这孩子……怎么不紧不慢的啊!这是咱们家的东西啊。”我妈大声说道。 “是我的东西。”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的房子不让我们俩个人住啊?我跟你说啊,咱们家的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我跟你爸正愁找不着地方住呢……”她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婆婆刚去世,她就带着笑容兴致高昂地说起自己畅想的“美好生活”来。 “那地方搞不好都没装修。”我低下头,好累……不想说话。 “我给你装呗……到时候我们俩个住你的房子养老……咱们家的房子回迁之后留着给你弟弟娶媳妇用。” “妈,我不着急娶媳妇。”郑伟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妈却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话有多大的漏洞,是啊,他们住“我”的房子,回迁的房子给郑伟当婚房,我跟我姐呢?我落了个署名权,我姐……寄居权吧。 “傻孩子还害臊呢,你今年大二,毕业之后……” “我不回县城,我跟同学都说好了,去北上广……”郑伟学得是当时很流行的计算机专业,说起来还是很好找工作的。 “去北上广有啥意思啊……一辈子买不起房子……你要是不想回县城,就去省城投奔你大姐大姐夫呗……”大姐大学毕业之后考上了省城的国税,有了一个很优秀的男朋友,我妈颇引以为荣,经常提起前途光明的女儿跟长相英俊家里很有势力的女婿,据说在亲家见面的时候也卖力表演了一番,还带上了姚家的龙子姚鑫,席间还强力推荐“会开车”的姚鑫,希望“亲家”能帮姚鑫找一份给领导开车的工作。 “我跟他分手了。”大姐轻描淡写的说道,她把手里的香炉塞到了我妈怀里,又拿出那张银,行,卡,“这钱我不要,留给郑伟娶媳妇吧。” “你孩子,咋分手了呢?”我妈理所当然的把□□收了起来,姐姐不要奶奶的遗产留给弟弟在她看来根本不需要解释。 “性格不合。”姐姐冷冷地说道,“我还有事,单位只给了我一天假。” “你不是说还能呆两天吗?对了你们单位的人你都通知了没啊?得让他们写礼啊,你别不好意思,以后他们家大事小情一样通知你,你奶奶的事你不张罗就亏了……” 妈妈怎么眼睛就能那么“瞎”呢?看不见大姐眼睛里的痛苦,看不见她的无奈,看不见她受了伤,看不见她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的挣扎。 “你让孩子走吧,不能耽误工作。”我爸说道,他拿了房间里的旧毛巾擦了擦脸,“你等会儿把这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我看厨房里还有半袋子大米一桶豆油呢,都是咱们家送来的,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可不是……还有那些盘盘碗碗……老太太说都留给多多了,谁知道等会儿他们来不来抢,都能经管起来。”妈妈放开了姐姐,将心思放到了“正事”上。 姐姐看了一我一眼,忽然走到我跟前抱了我一下,这才离开了。 我看着她,想起奶奶说的寡妇命,心中五味杂陈,五弊三缺,因为相士风水师泄露天机过多,上天降下责罚,让他们鳏、寡、孤、独、残五弊,钱、命、权三缺至少占一样,可我们家却是整个家族连带着本人都要跟着一起付出代价,四叔呢?四叔这一辈应该是缺“钱”啊,为什么四叔却发达了? 爸妈和弟弟坐着来时开的微型车,载着满满的东西离开了,我妈太精明了,连我奶奶柜子里面做寿衣剩的布头都拿走,替我“经管”起来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呵出一口气……有些凉呢…… 别人都说人死之后,灵魂会暂时停留在居住的地方,可奶奶不在,奶奶走得很远很远了,我从外面抱了一捆柴,打算把炕烧热,这是我的家,我暂时不打算去任何地方。 邻居的婶子见我在抱柴,很惊讶地看着我,“多多,你咋没跟你爸妈一起走?” “这是我家,我走去哪儿啊。”我笑着答道。 “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啊……”婶子摇了摇头,“你家里吃的东西都没了吧?婶子家煮了面条……” “不用,我有方便面。”我笑着说道,虽然奶奶活着的时候爱骂婶子,婶子比起奶奶的“亲儿媳妇”们,却不知强过多少。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敲响了大门,我翻了个身继续睡,他们来得比预期中早了两天,我以为他们至少会坚持三天以上……没想到来得这么早,我一直躺到日上三杆,才打开门,门外已经站了十几个人了,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他们鱼贯进了院子,大伯看着我……“你奶奶……你奶奶……” “她脾气不好。” “我不信,我不信!全是你们这些人自己吓自己……瞎作妖……”三婶不停地念叨着。 “我奶奶很忙,没空找你们,我忘了跟你们说,这些东西我跟奶奶都是替人保管的,它们脾气都不好。”东北人都知道,狐黄二仙里,狐仙好打交道,它们虽狡慧但是讲理,顾着仙家的面子,心里面都念着修成正果,黄仙……却是脸酸脾气坏,顺毛摸都有可能把它们摸生气了,何况他们是拿了人家的东西,不作到你生不如死家破人亡都不算完……所以说……它们还是顾着奶奶的老面子的。 “哼!现在是讲科学的时代,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神神叨叨的……”五叔说道,抱着铜老君像抱得紧紧的,“我朋友看了,这东西是虽然是全铜的,但是是晚清的民间造的,不值多少钱……” “嗯,不值钱。”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法器又不是古董,以古董的眼光看这些东西那是相当的不值钱。 “我当时只不过是想要找人帮你鉴定一下,老太太留下的遗嘱是经过公正处公证的,是有法律效力的……我们尊重法律。”五叔继续说道,他说出了“大道理”所有人都向是找到了主心骨,是啊,何必为了“不值钱”的东西触犯法律呢? “你们把东西放下就好,我自己会摆好的。” 他们放下了东西,连屋都没进,就三三两两飞快地走了,大堂姐走在最后面,她忽然回头看着我,“多多,我知道你受奶奶影响最深,奶奶的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你不要走她的老路继续搞了,会毁了你的。” “我知道。” 她顿了顿看见旁人都走远了,这才快速跑到我身边,“昨晚每家都闹腾得厉害,我爸召集所有人开会,他说要送回来,三叔和五叔说不送,两个姑姑本来就没拿什么……是四叔来了……他给了每家十万块钱,让我们尊重老人的遗愿把东西送回来,还让我们不要告诉你们家的人。”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四叔出现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奶奶走了再也没有人挡在我和他之间了,我要直面他了。十万?奶奶说各家没钱了,日子反而会消停平顺,有钱了……会再折腾一次吧……可有我有什么法子呢?让他们把钱还给四叔?就算是奶奶活了,怕也是难以办到吧。 我清点了东西,没缺少什么,他们连供水的小碗都送回来了,我拜托邻居婶子找了几个劳力,雇了村里六叔家的货车,将东西搬上了车。 “多多,你咋不锁门啊。”六叔看着敞开的大门说道。 “没人了,没东西了,锁不锁都一样。”就算是锁了,能阻挡住别人吗? 六叔开着货车载着我到了文苑小区,我跳下车找到了物业,“请问郑……”我愣了一下,这么多年我竟然从来没有去问过奶奶的名字,回忆了一下牌位上写的字,“郑淑兰住几单元?” “郑淑兰?没有这个业主啊。” “郑多呢。” “郑多啊……”物业的人上下看了我一眼,“得查大本子,你是她什么人?” “我就是郑多。”我包里掏出身份证,“房子是我奶奶给我买的,她眼睛不好……” “哦。”他拿了大本子翻看,过了一会儿抬头问我,“你手机号多少?” 我报出了我的手机号。 “你奶奶留的是你的手机号,老太太没跟你说地址?” “老太太去世了,走的急……” “啊?装修的时候我见过她,挺好的老太太……没想到走得这么急,给孙子买楼的人多,没见过给孙女买的……还瞒着你……我看她装修的时候就自己,就知道她没让儿女知道……” “我是她养大的。” “嗯。”物业的拿出两个电子锁扣交给我,“你家是C栋九单元四零一,这是单元门钥匙。” 我让六叔把车停在了小区的院子里,让他们把东西放下,塞给了六叔和几个帮忙搬家的人一人一盒中华烟和五十块钱。 他们走了之后,按照墙上的电话找了几个搬运工,把东西搬到了九单元四零一。 房子已经装好了,非常简单的四白落地+瓷砖地面的装修,老太太眼睛不好,看什么都是白的,屋里也没有别的颜色,除了白就是棕近于黑的门,就连卧室里的床都是白的。 房子建筑面积九十多平米,两室一厅的格局,板楼公摊面积小,每间屋子都很大,客厅空荡的站在里面说话都有回声。 我指挥搬运工把神龛摆在北面的卧室,付了钱之后关上门。 打了水擦拭了所有东西,让“众神归位”,点燃了香烛上了贡品,闻着熟悉的香味,我坐到了地上痛哭失声!奶奶去了,这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了,再没有别人了……我没家了…… 故事讲到这里时,郑多眼睛里仍然带着泪水,那是我们第四次见面说故事,我递给她纸巾,她擦干了泪水之后笑了,“姐,你还是这样……” “哪有,胖得不能见人了。” “后面也没什么值得讲的事了,我毕业之后第一份工作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份,你辞职走了没多久我也辞职了,辗转了几个地方都没有做太长时间,后来13年的时候进了一家挺有名的房地产中介……那是我做得最久的工作,做到了2015年的夏天……” 15年的夏天东北的气候异常,先是在初夏的时候热了一周,后来像是所有的能量都在那一周里释放完了一样,最高气温一直在28,29度徘徊,这对于要时常到外面带客户看楼,跑盘的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8月份的一天,中介公司来了一个很乡非的客户,他身高很高,皮肤晒得黝黑,穿着牛仔背心和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破板鞋,看得出来料子都很一般,很平常的农村青年的打扮,看脸的话就有点吓人了,他的脸很有混血儿的味道,这在早年跟俄罗斯通婚的人不少的省城并不少见,可混得这么帅,长相八成像吴彦祖的十分少见,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头发是乡村非主流的焦黄色冲天爆炸头,戴着个坠着块大方牌子的超粗大金链子,也没有毁掉那浑身的帅劲儿…… 那天值班的人是人称刘胖子的刘哥,他看见小伙子之后喝了一口水,迎了过去……刚想说什么,那小伙子张口说话,“那啥……那个……郑多是搁这儿上班不?” 我当时正在一边喝水一边搜网上的房源信息,并没有留意来人,听到满是大碴子味儿的乡音时,差点儿被水呛死,我起抬头……我擦……真……真……真尼码吴彦祖……连鹰勾鼻都100%COPY……可这打扮这口音……以及他为什么会大白天明目张胆的出来找我啊?这不科学啊!“我亲戚!找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吴彦祖”出来了。 他出现的原因很有趣哦,明天再告诉你们,总之在妖界发生了非常大的危机…… ☆、第六章 “建国后不得成精”   我把他拽到了会客区,“黄书郎?”不是他就是吴彦祖来体验生活了。   “嘿嘿嘿……”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是我。”   “你咋来了?你……你……你……”从来没听说过它们会这样出现啊……奶奶说我与黄书郎有缘,黄家必定是让他联络我,黄仙儿化形之后要闭关修练,他二十年后能出关就不错了……可……这是哪一出儿啊?   “打工啊。”他笑道。   “你……你……”我闭了闭眼睛,不行,他乡非的造型和俊帅的混血儿脸造成的冲击力太大了,我眼睛疼……“刘哥!替我挂上牌子,我亲戚来省城打工让我帮着在附近找房子。”   “哦啦!”刘哥爽朗地说道,做中介就这点好,时间相对自由,说一声去跑盘或者说是去客户看房子,随时可以走,当然了,你到底是去干正事了还是去摸鱼了……月底发薪水的时候会有体现。   “你怎么大白天的出来了?你不是要闭关吗?”   “闭关没用了。”他打了个呵欠,“我爷爷让我出来找你的……”   “啥?啥意思?”   “还不是你们凡人作妖……非要说什么建国后不准成精,现在我们这批年轻的小妖完犊子了,我爷爷看我在家闲的五脊六兽的,就让我出来找你教你点本事,也帮着你做点功德。”   “啥?”我真没太在意网上疯传的什么广电新规建国之后不准动物成精……而且这事儿……竟然能影响到“动物”?   “你听没听过武则天诏令百花在冬天里开花的事……”   “听说过。”镜花缘啊。   “人乃万物之灵,圣上有命神仙都得听,现在没有了圣上,可政府有令……”他耸了耸肩。   “可我听说这个是有人编出来的啊。”   “不管是不是编出来的,你们人类全部都在传这件事,无数人信了这件事,这事儿就是真的,我们……彻底完犊子了。”他扭了扭脖子道。   “我……擦……”我看了他一眼,“我说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不是动胳膊动腿就是扭脖子的……”   “不习惯啊……”   忘了它不是人了,“你可以变回原形啊!”   “你这人儿耳朵不好使咋地啊!卡住了!我现在想恢复也恢复不了了!卡在这里不能动了!”   “那你这头型还有你这造型是咋回事?”   “我跟你们屯子赵四家的老儿子学的,老时尚了……”   “时尚个屁啊……”那小子啥时候时尚过,从小就是大鼻涕拉瞎撒尿和泥的主儿,“走吧,我领你剃剃头……”我看了眼他……“带没带行李?”   他摊着手转了个圈,“我就这样婶儿来的。”   这样婶儿……我当初怎么没说他长得像潘长江呢,吴彦祖的脸配上一口大碴子味儿东北话简直让人想撞墙,虽然他是我前‘老公’,新欢另有其人……还是觉得特别对不起他,我一扭头,刚好看见吴彦祖的大广告牌子,那眼神儿……好像是在骂我太坑他了……   我拉着他低下头快速地走到一家相熟的美发店,老板是个不怎么起眼的中年阿姨宋姐,手艺不错,美发店的门脸普通,人却不少。   带他进了店之后,替客人剪头发的宋姐抬起头瞅了一眼,“哟,你对象?长得挺帅的啊!像吴彦祖。”   “我表弟来打工的,这造型太雷人了……哪个正经老板能用他啊,姐,给他整个利索点的发型。”   “行,你等会我忙完的啊……”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宋姐这才有功夫过来,抓了抓黄书郎的头发,“洗去吧。”   黄书郎把头发洗了洗,宋姐把他按到美发椅上,左端祥又端祥,“真的越瞅越像吴彦祖。”   “呵呵呵……人家都说他长得像啦。”我咋不说他长得像宋小宝呢……小沈阳也行啊……   “你等着啊,我正好有份杂志……吴彦祖的发型老帅了,就照那个剪啊……回头照张相……放大了挂窗户上,人家以为我给吴彦祖剪过头发呢。”宋姐乐颠地去翻杂志,我已经放弃治疗了,仰头靠到椅背上看天,黄书郎大概不太习惯跟人接触,从头到尾不说话,任由别人摆布。   一个半个小时之后,“吴彦祖”出炉,宋姐和正在弄头发的顾客拍照发朋友圈呼朋唤友……这会儿工夫已经来了十多个人等着看“吴彦祖”。   黄书郎有些慌,“郑多……”   “怕啥,看就看呗又不会少块肉。”   宋姐拍了十几张越几十张照片发朋友圈,这才心满意足地放我们走了,不止没要钱还送了我们好几瓶洗护用品。   我跟黄书郎逃出她的店,直奔服装城,在里面一顿的淘涣,给黄书郎买了三套内外衣裳。   从服装城出来,他总算有帅哥的模样了,牛仔裤、白T恤、整齐的短平头……女人眼里的帅哥就这么简单……当然了,身材要好……短肥挫穿什么样都是短肥挫,再好的衣裳也拯救不了啤酒肚。   “吴彦祖?”   “Daniel”   那个时候新警察故事的热度还在,已经有几个小姑娘注意到了情况举着手机往这边围拢了过来。   “长得像!只是长得像!我表弟!我表弟!”我拉着他狂奔……早知道还让他顶着乡非头了,肯定没人认错人。   逃出生天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四十了,我带他吃了饭把他送到了我住的地方。   我租的房子离公司很近,三室一厅隔成五个单间,我租了南边的主卧室,床是户主留下的一米八双人床,我一个人睡不知道有多爽,只是把他带回去……就有点那啥啥了,幸亏回家的时候室友都不在,我把他推进了屋,帮他开了电脑。   “你自己随便找点电视剧……我下午约了客户。”   “这是啥?”他指着电脑说道,“电视?”   “电脑!”   “啥?”   “你等着啊。”我打开“爱奇一”随手点了一部电视剧,“你看着吧,三十多集呢,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哦。”他点了点头,一脸兴味地盯着电脑。   “你别乱碰啊!碰坏了我可不会修。”我不放心地说道。   “嗯,不乱碰。”   “那个……你晚上想吃点啥?”   “鸡。”   黄鼠狼不能吃什么……我就是多余问他……我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准备出门。   “等下。”他把脖子上的大金琏子摘了下来,“拿去换钱吧。”   “换钱干啥啊?”竟然是真金的?这么粗这么重……就算是金价掉了也很值钱。   “生活费啊。”   “行,我换完了把钱给你。”我随手把金琏子揣进了兜里,“对了,柜子下面小冰箱里有冰淇淋。”   “嗯。”他已经被电脑上放的电视剧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漫不经心地应道。   我摇了摇头,心中暗想他可别成了网瘾黄鼠狼……   回公司的时候公司人挺全的,这在我们公司是比较难得的,我们公司是一间很大的房地产公司的省城分公司的X区分公司下面的X分公司……拢共只有七八个人,经理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副经理姓王是个只管上下班考勤的老好人。   因为没有什么客户,大家坐在一起闲聊天……你可别小看我们之间的闲聊天,说不定聊着聊着就能凭借听来的信息多做成一单生意。在这种时候我一般都没什么话,只是听,我在公司的业绩属于中游,不算好也不算坏,每月都能领到数目中档的工资,还有几个固定的老客户,有时候甚至会有新客户直接挑我,不为别的,就为了我有一张让人看起来就很“可信”的脸。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四叔的手段对我们公司效果不大,老板看的是你业绩如何,别人说了些什么使了些什么手腕……效果有限。   聊着聊着刘哥忽然说起了我,“郑多,你表弟长得可真精神,找着房子了没?”   “没呢,他预算低……我让他先跟我住了。”   “我有个亲戚开了间KTV,正愁找不着可靠的服务生呢,我看你表弟不错……那地方包吃包住。”刘哥说道。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黄书郎确实能凭脸赚钱,但是……“你别看他那打扮,也是正经的大学生,家里条件也不错……没打算干服务生。”   “哦。”刘哥点了点头。   “对了,刘哥,你前一阵子不是说有个哥们儿想租地方开金店吗?”刘哥是本地人,地面熟得很,为人也爽朗还交朋友,那怕是没做成生意的客户,也能让他发展成朋友,各行各业没有他不认识的,   “已经找着地方了。”刘哥明显兴致不高了。   “我表弟想要把他的那个金琏子卖了……”   “那是真金的?”刘哥眼睛亮了一下,他刚才八成是觉得我说我表弟家里有钱是诓他的,这次兴致又高了起来,“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从包里掏出金琏子递给他。   他刚要接过来,正在旁边喝着茶水的王副总说了一句,“慢着,先拿给我看看。”   王副总没什么架子,在公司里虽有话语权也不太管事,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敢在他面前摸鱼的原因,这次忽然出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王副总拿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这才从我手里接过金琏子,肉眼看完了之后,又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看,王副总资格老,据说家境也不错,利用在房产中介工作的变利炒楼,虽然看起来就是一普通的中年失去斗志的模样,其实是个隐形富豪,他还有一个一听就很高大上的业余爱好——古玩。   “你刚才说你这个表弟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他爸是包工头。”   “嗯……”王副总摸了摸金琏子,“是金的,工艺不错……”   只是工艺不错吗?我伸手把金琏子要了回来,“王副总,明人不说暗话,只是工艺不错吗?”   “你这个小丫头啊……鬼精鬼精的……也是我露相了……”王副总笑了起来,“这东西你当成普通的金项琏卖就亏了,我看的没错的话这是个老物件儿……应该是辽金时代的东西。”   啥?辽金时代?   “你要是实在想卖的话,我能帮你联系人鉴定一下……”   “这东西不是我的,八成也不是我表弟的,可能是我表舅的收藏品,被这小子给顺手牵羊了,既然是老物件儿,我得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嗯。”王副总推了推眼镜,“其实……你表弟让你卖,你就卖了呗……”   “不行,钱不能花一辈子,人得做一辈子……实在亲戚啊……”   “你这孩子人品真好啊,现在像你这么实诚的人不多了。”   我笑了笑,公司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摸着自己价值一百二十块钱的包儿,想着包里装着的不知道值多少钱的辽金时期的金项琏,忽然觉得烫手的很……“那个……王副总,我请个假……请个假……”   “你要是想送回去,就赶紧送吧,这东西万一丢了说不清楚。”   “是,是。”我拎着包出了公司,左右四顾,瞧着谁都不把握,咬了咬牙拦了辆出租车回了家。   我到家的时候黄书郎正在玩□□斗地主。   “喂,你不是说你不会用电脑吗?”   “邻居大哥教的。”他指了指隔壁。   我这才注意到隔壁回来人了,“先别说这个了,项……”我关上了门压低了声声,“项琏是怎么回事?”   “啥项琏?”   “你给我的金项琏!”真是愁死我了,跨物种怎么沟通啊。   “哦,我看赵老四家的小子结婚买了个大金项琏……就从我家里找了个戴上了。”   “你家……你家哪儿来的项琏?这是辽金时期……”   “我家原先住的那地儿……据说是什么辽代太后墓……姓萧的……”   辽代……辽代的太后都姓萧……“这个是在那里得来的?”   “是啊,还有别的物件,这个最普通了……是从死人脖子上拿下来的,原来还是黑的,我爷爷找人重新弄了弄……”   辽代,太后墓里的东西……差点儿让我当普通的黄金给卖了……我眼前一阵发黑,“我说你下回让我办事儿能不能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我差儿把它当成普通的金项琏卖了……再说,我要是骗你怎么办?”这东西肯定很值钱啊,王副总都没敢说自己要买,说要介绍别人买。   “你要是把它当成普通的项琏你这人就没福没眼光,要是骗我……”他眼睛里闪过一抹黄芒……“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要是那样的人,我这辈子也不待理你的。”   “屁!你化形是我点化的,你敢不理我。”黄鼠狼跟点化它化形的人牵绊是很深的,就算那人是天下第一大恶人,它也只能帮着他。   他扭头不说话了。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电话号码没存名字,但是一看号我就知道是谁的。   “我接个电话啊。”消息还真灵通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黄书郎被建国后不得成精坑了,这才人形投奔女主,后面还有被坑得更惨的角色出现。 ☆、"建国后不得成精”二   “好久不见啊,四叔。”从第一次见到四叔,到现在有小十年了,四叔还是老样子,甚至更年轻更帅了,现在流行小鲜肉也流行大叔,四叔就是帅叔的模样,虽看我年轻,在这种气氛浪漫的咖啡厅里坐到四叔面前,依旧显得配不上四叔,你没看邻座两个一看就是白富美的姑娘已经向我插眼刀了吗?听见我大声叫四叔目光才变得慈爱起来。“您还是这么帅。”   “老喽,你可别埋汰四叔了。”四叔笑道,“听你妈说,你最近工作挺顺利的?找没找男朋友啊,四叔等着喝喜酒呢。”   “还行,男朋友……咋地也得找个跟四叔差不多的啊,可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赶上您一半的……四叔啊,您耽误我找对象啊。”我玩笑道,说起来……四叔跟我爸妈比跟我熟,当年我妈惦记着我那房子,偏偏我死活不肯说出地址来,她亲自到学校找了我好几趟,我们娘俩差点儿没打起来,是四叔忽然出现送了一套房子给我爸妈住,这才平息了事态,后来我毕业之后四叔又跟我妈提出要安排我进他的公司,我没答应,他又说要安排我弟弟,虽说后来我弟弟也跑到帝都找工作了,没去四叔的公司,我妈还是把四叔当成活菩萨,别看我现在跟四叔开着玩笑,实际上……我们俩个两年没见面了。   “你原来的那个男朋友……叫什么的来着……姓孔的……小孔啊!人不错啊,为什么没继续发展?我前阵子还看见他叔叔了呢,小孔在美国发展得很好啊……都快要定居了……”我的笑僵在了脸上,四叔嘴角向上微扬,像见了血的鲨鱼一样露出了獠牙,“我真替你可惜啊。”   “有缘无份吧。”我收起了笑容道,把点餐单交还给了四叔,“这种高档咖啡厅我不会点餐……您来吧。”   “你啊……何必呢,就算是不到我的公司上班,以你的能力明明能很轻松地过上比现在好一百倍的生活……”   “虽然奶奶不在了,一样要原则的。”   “呵。”四叔笑了,“丫头,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没有用……能力,你能凭着卖房子过活?小孔那么优秀的男孩子,会看上你?”   四叔的话像是一把一把钢刀插到了我的身上,是的,我一直在使用我的能力……“我第一次有意使用能力,还要感谢四叔啊。”当时弟弟已经答应去四叔的公司了,马上就要准备上班了,我不想弟弟被四叔掌握,第一次有意使用能力,“劝说”弟弟放弃四叔的公司,跟着同学一起去帝都闯荡,我同样也“劝说”我妈不要再跟四叔联络,可四叔跟我有同样的能力,那阵子我妈快被我们俩个搞得精神分裂了,最后还是我放弃了。   至于小孔……孔熙文……我们班的班长,高知家庭出生的学霸暖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我,可能是因为奶奶去世那阵子我太可怜了吧,活像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忧郁异常……我们在一起三年,他家里一直反对,他一直坚持,后来甚至希望跟我一起偷偷领证,他妈妈找到了我,希望我放手,让他按预定计划出国留学……就在那天,我醒了……我把他当成了救生筏,也是他教会了我如何跟人打交道,教会了我就算心里根本不在乎也要表现得很关心,教会了我要记清楚旁人的名字,搞清楚周围人的底细和爱好、禁忌,教会了我如何在这个社会上活得如鱼得水,那怕我本质上是只“猫”也要活得像只“狗”。   现在我到达了彼岸,一个人能生存下去了,该放手了……   四叔暗示我是使用能力才让孔熙文爱上我的,也许吧,我不清楚,不确定,他那么好,我那么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会有未来?我能确定的是……我“劝说”他和我分手去大洋彼岸,按照家人制定的路线,继续他幸福的生活。   除了爱情之外,我的事业也一直不顺利,我知道这背后有四叔那双看不见的手,四叔在省城的势力太深太广了,无数人愿意为了他去阻挡一个普通女孩,直到我到了房地产中介公司。   中介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语言”,我恰好是这方面的“大师”。我只要稍微使用一点“劝说”能力,就足够我生存了。我是有原则的,把恰当的房子卖给需要的人,可谁又能说我不是在走捷径。   我看着四叔,忽然浑身一凉……中介……难道我做这个职业做到现在,不是因为我业绩够好,而是因为四叔有意把我挤到这个行业,让我在工作中锻练自己的能力?   四叔知道我明白了,他笑了笑,叫来侍应点餐,帮我要了杯咖啡和点心,“黄书郎来了?”   “您何必明知故问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怎么可能强硬命令我一定要来见他呢,当然了,我会见他也是因为他跟那边的关系比我深,知道的情况比我多,黄书郎就这样出现,肯定背后有原因的。   “现在他们那边情况很复杂,因为禁令的事年轻一辈修行全卡住了,毫无进益不说吧,有些人为这个还跟上面闹,妖也要维权要上,访啊,可上面就是和稀泥,事情已然这样了,总的来说太平日子过去了,这事儿咱们家是躲不过的……黄书郎会来找你,想必也是长辈的意思,你好好的照顾他一阵子吧,你们俩个是一辈子的缘份……甩不脱的。只是……他们家的人性子都怪,你也不能全盘信任他,毕竟非我族类,你奶奶好些事没和你说,咱们家……还是中立的好。”   “四叔您是中立的吗?”   四叔笑了,就在这个时候侍应上了咖啡和点心,四叔把点心推向我这一边,“他们家的榴莲酥是特色,你尝尝看。”   我知道这老狐狸是拿点心堵我的嘴,想到我从奶奶去世之后,竟一直在他的圈套里生存,就莫名的犯咯应,“四叔,您吃吧,我不吃榴莲。”我把点心推到他那一边,“人类的语言真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一则网络谣言而言,竟然阻挡了全国小妖的化形?成精?”   “丫头,人乃万物之灵,人言可兴邦可乱国,当然也可决定妖的成败,他们也好,天上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也罢,信他们的多了,则兴,无人信他们则败,现在天庭自顾不暇,妖界乱七八糟,他们都指着把这个礼崩乐坏不信鬼神只信利益的时代混过去,可这次的事……他们混不过去了。”   四叔说来说去道理只有一个,神也好,妖也好,鬼也罢,他们的力量是人类给的,信得人多了,他们自然兴旺能力也强大,信得人少了他们自然衰败,人说他们是善的,他们就是善的,说他们是恶的,他们自然是恶的,这个人指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世人”,现在世人皆说建国后不得成精,正在修练化形的这一辈小妖……自然就失去了成精的力量。   “上面?您说他们在跟上面闹?上面是谁?”   “城隍,土地,你以为妖没人管吗?要是没人管着他们,他们早惹如无数事端来了,只是如今小妖们都不能化形,上面也拘束不力,怕是要从此多事了。多多,你就算不来叔的公司做事,也不要在中介混了,你现在在那里混是屈才,出来做咱们家的老本行,也能赚点生活费。”   “老本行?”   “你奶奶啊……跟你说的太少,咱们家……过去就是做牙人的。”   “什么是牙人?”   “现在的说法是经纪人,只不过咱们家是在鬼神妖和人之间做经纪,不似别的门派一样见到异类就打打杀杀的,而是居中说和,问问对方要什么,帮着双方传话讲条件,鬼也好,妖也好,没有深仇大恨也不是上来就要人命的,咱们说清楚问清楚了,十有八九能解决,也省得互相结死仇……可若真的是死仇,咱们家人多半就是撤了,今世仇今世了,省得来世再结怨。”   等等……所以我们家是干这个的?不念咒不画符不抓鬼就是跟人家谈人生?就这样还占据五大萨满中的一席?可以想象其他四家是怎么看我们家的了。   四叔喝了口咖啡,“我现在年纪大了,俗物也多,你正好出来做事,我可以介绍客户给你。”   四叔,您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真的是为我好?“我再想想吧,四叔,您究竟是怎么发达的?”   “简单啊,你觉得咱们赚钱难吗?要不是你懒,你们全公司的业务你一个人就能包了吧?”   我干笑了两声,是啊……难吗?只需要放弃些坚持,放弃些原则,并不难……“可四叔您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呢?”四叔越来越有钱了,从他穿的定制西装和手上在欧洲买也要十万欧元的限量款劳力士手表就能看出来他的富有程度——做房地产中介的,头一宗本事就是要凭借客户的衣着打扮预估出对方的支付能力和心理预期。   四叔笑了,并不接茬,“对了,听说你表弟要结婚了?”   “谁?”   “姚鑫啊,你妈妈前几天还打电话跟我报喜呢,没跟你说?”   “没有。”我一年多没跟我妈通电话了,家里的事都是姐姐转达的。   “她还说打算把你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借给姚鑫住。”   我现在连咖啡都喝不下了,当年四叔“借”了一套当时全县最好的小区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给我爸妈住,回迁房下来之后,我妈“发现”了一个好项目,非逼着我爸把回迁房卖了去做什么XX币,不止自己做还带着老姚家那一帮人,吹牛说什么做几年能在帝都给我弟弟买房子,结果——赔了个底掉,这才刚刚消停几年啊,又打起我房子的主意了……“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吧,她都把钥匙给姚鑫了。”   “钥匙?”   “是啊,她找人开了锁……你的户口还在她那边啊。”   难怪大姐也不知道,我妈看来是有意隐瞒想要等姚鑫装修完了甚至结婚住进去了,造成即定事实……   就算明知四叔是故意拿这件事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还是怒不可扼,这些年县城那边就没轻了折腾。   大堂姐为了照顾家里没有读研回县城医院工作,结婚两年因为生不出孩子又离了,伤心的去了南方私立医院。   大堂哥则是留在了南方某市,大伯倾全家之力卖房子,转包土地再加上奶奶留给大堂姐和大堂哥的钱,四叔的钱帮他买了房子,婚后女方却明确提出不希望大伯常住南方,大堂哥把大伯送去了据说很高贵的老年公寓,还要大堂姐分担一半的费用,大伯又气又恼又没办法,他没有劳保,只能指望农补和地租生活,大堂哥怎么安排他,他都得听着。   我家有我妈折腾不用旁人,就够乱的了,回迁房卖了,她差点儿卖铺面,要不是我爸手紧掐着不放手……早就一切全完了。   我三叔家更不用说了,鸡飞狗跳都不足矣形容他们家,四叔给的那十万块钱就是惹祸的根苗,做一样生意赔一样,现在据说两口子出摊卖煎饼呢。   五叔迷恋上了倒腾收藏古玩,以我的眼光看他倒腾的都是一些假得不能再假的假货,可他还是乐此不疲,不用说,一开始的本钱就是四叔给的十万。   他们之所以敢这样折腾,就是因为背后站着个“有求必应”的四叔。   现在想来奶奶那样“刻薄”他们,才是真正为他们好,可他们谁都不明白奶奶的苦心,一个个都觉得有个大富豪弟弟真好,却不知道天下最贵的就是“免费的午餐”。   每次想到这些,我都有深深的无力感,我不心疼他们,也不真正在意他们,只是觉奶奶的苦心被这样浪费……实在太可悲了,虽然一直想要逃离四叔,却被他“掌控”的我,也太可悲了。   “我还要见客户,先走了。”我站起身告辞。   离开咖啡厅时我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管天气热成什么样,永远是一身黑色套装白衬衫包头凉鞋化着淡妆的我,在天气预报29度,实际感受34度的天气里像是被晒化的冰淇淋一样狼狈,四叔则优雅地坐在咖啡厅里喝着咖啡,临座两个女孩已经过来跟他搭讪了。   好一百倍的生活?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代价呢?现在在大街上行色匆匆的人,有多少人梦想着活成四叔那样,而我……怕是只有胸无大志能够形容了。   四叔是无畏的,我心里却总带着畏惧。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做为中介不管是多陌生的号码都是要接的,“喂?”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   “哦。”原来是黄书郎。   “炸鸡、啤酒,别忘了!”电话里的背景音是来自星星的你,我忽然笑了起来,因为见到四叔而紧绷忧郁的心情一下子被冲淡了。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烦恼是炸鸡和啤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的话就再加上一盘锅包肉。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和初恋的事很复杂,要是把这几年的故事写出来估计要加一个男主了。 ☆、第七章 买房记   跟黄书郎同住最尴尬的部分大约是很多花痴女求之不得的睡觉了。   我的房间只有一张双人床,塞一张行军床进去的话,两张床之间连二十厘米的缝隙都没有,被子再宽一点的话……跟一张超大床一点区别都没有。   所幸现在是夏天,我在柜子里翻出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凉席铺在地上,又铺上我冬天时的被子,用抱枕凑合着当枕头,铺成了一个简易的“床”。   黄书郎嫌弃地看着地铺,“你就睡这里?”   “是你睡这里。”话说你现在是吃我的住我的好不好?就算不讲绅士风度,做为一只钻洞睡的黄鼠狼,地铺已经是超豪华了有没有。   “咯得慌。”   “你在家睡啥床啊?”   “白虎皮床,东北虎的,咋地?”他说完就躺到我的至少十年历史旧床上了。   我被怼得一愣一愣的,“不咋地。”是我没有照顾好戴着辽金时期项琏,平时拿白虎皮铺床的大少爷……   “对了,县城那边住进来一对狗男女。”   “狗男女?”   “你的那个什么表弟?带着个姘头住了,两人还遛冰。”   “他们没打扰咱们家堂子吧?”姚鑫带着女朋友住进去了我不意外,他竟然堕落到吸,毒……我……对了,黄鼠狼咋知道什么是遛冰的?   “赶出去了。”   “嗯……”早知道会被赶出去。   “那边的房子留着没意思,卖了,在省城住得了,也省得你月月折腾。”   “行啊。”卖就卖了呗,早说了我跟奶奶只不过是保管人,只是买房子……“我的存款只有不到二十万……”   “十四万二也能说成不到二十万……”   “你翻我存折了?”   “闲着也是闲着,帮你整理了一下东西。”   我简直无语了,这人知不知道什么是隐私啊?估计是不知道……“十四万二,就算老家那边的房子升值了,最多也只能卖不到三十万,毕竟是旧楼又不是高层没电梯,除了学区好没啥优点。”   “你家隔壁单元跟你家同户型同楼层的卖了三十一万。”   大哥,你平时没事儿就听人家壁角了吧?话说您原来的乡非造型咋在县城混的?   “那也得慢慢卖,卖着急了卖不上价。”   “我看好了一套房子,明天咱俩去看房。”   “你?你怎么看好的?”   “我来见你这前,在省城转悠两三天了,省城这地方就一个地方好……”   “哪儿啊?”   “离这儿不远啊,就是省大附近的荣府小区。”   荣府小区……省重点省大附小、附中学区房,房龄十五年,户型经典,物业一流,在这个人人拼教育的时代一房难求,最近的成交价格逼近三万一平……“买不起。”不用说了,不要说有没有房源,就是有的话我也买不起,“我说你要上学吗?你家里没有要上学的孩子,你去哪里凑什么热闹?”   “荣府小区四号楼有房源。”   “你……你该不会是说……四号楼四单元十四层十四零一吧?使用面积一百二十平米……”我压低了声音,四下看着,好像随时会出现一只鬼手把我抓走一样。。   “对啊。”   对尼玛的对啊!那是一套鬼楼好不好?全市著名的那种,我在省大的时候就听说过鬼楼传说,传得神乎其神的,现在省城灵异帖吧还有夜探鬼楼的悬赏帖呢,因为那套房的关系,连带的四单元整个十四层都没人住,荣府小区的所有十四层都被改叫十三A层,别的楼可以说是迷信,那套房的房主姓原,从十年前就想卖那套房,可是没有一家房地产中介能把那套房卖出去,我新入行的时候被前辈整,带客户去看过那套房……没人住空了十几年的房子……一尘不染……一尘不染……大夏天的进去不用开空调,从骨子里让人发冷……客户的老婆那天穿了条白裙子,刚看完主卧室,我去出打电话问前辈房源的事,就听见客户老婆不停地尖叫,匆匆跑回房子,看见客户指着老婆的裙子干张嘴说不出话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老婆肩膀竟印上了一个血手印……   当天我和那个有意误导我的前辈被经理骂得狗血淋头啊,据说友商的一个中介带人过去,客户平地摔了个狗啃泥,摔掉三颗门牙,友商赔了两万块的医药费,这次只是肩膀沾血手印,简直是我们常年供奉的关帝爷显灵的结果。   从此以后,各大中介虽然在依旧挂着那套房源,却没人敢带人去看房。   我把这事儿讲完了,黄书郎撇了撇嘴,“那屋里是有东西,可根本没你说的那么邪乎,他要真有本事怎么不敢在你面前现身,只敢在你不在的时候对你的客户的老婆下手?再说了……你当时就应该回县城请堂子里的人马出手,敢在咱们家人面前作妖,就是不给咱们家脸,再说了,那可是难得的聚阴聚灵宝地,又被全市、全省、全国的人用“言灵”洗练了这么多年,住在那里别说是修练,就是什么都不干也能增长修为,既然让咱们家遇上了……就不能放过。”   “宝地?”   “你当我看的是学区呢?我看的是风水方位,那个地方最宜修练,现在像我一样被卡住的小妖不知有多少,咱们不下手早早占了风水吉地,说不定明天就让别人占了。”   “就算咱们要买,现在手里也没钱,房子不是大白菜,拉市场上就卖了,得等。”   我家楼下不远有个彩站,夏天开着窗,正在大声地播着刮刮乐彩票广告。   黄书郎忽然不说话了,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儿,扭头问我,“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卖彩票呢。”彩票在我看来就是合法的大规模诈、骗,一帮傻子让人忽悠的天天花钱买彩票做中大奖的梦,偶尔有一两个中奖的,就能吸引更多的傻子去投入更多的钱,实际上赚钱的只有庄家。   “最高奖是多少?”   “我不知道,听说有人中过几十万的,也有一百万大奖?但多数人是几块钱的小奖,越买越亏啦。”   “你有车是吧?”   “有……”为了放便每月初一或十五回家上香,我买了一辆二手的捷达车,买到手的时候八成新,到了我手里保养得也很好,开起来不错,最重要的是便宜……   他把头伸出窗外鼻翼掀动闻了许久,“你带我出去遛达遛达。”   我能咋办?载他出去遛达呗!到了外面之后,我从停车位开出小车……马上就有人把我空出来的车位给占了,以我们小区的车位紧张程度,我回来的时候估计一个车位都不会有。   就在我担心车位的问题时,他又伸长了脖子闻……又把手指头放到嘴里索拉了几下,把手指伸过头顶……   它是动物……它是动物……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抬头看天,假装没有注意到邻居们的眼神。   “上车!”他跳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往西去!”   我载着他往西去,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他让我停车,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往北!”   我抬头看车顶……   如此遁环往复,我载着他从二环里一直走到郊县,又从郊县走到一个叫什么兴旺的小镇,在镇上一家彩票站前,他催促着我停了车。   “就是这里。”他先下了车,嗅闻了一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里?”我疑惑地下了车。   “你进去问问还有多少刮刮乐彩票。”   我走进去,这个时间段彩站里人不多,老板跟几个熟客聊天,讨论着新出的“谜语”,议论着这一周会出什么号码,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喂怀里的女儿吃西红柿。   “你们这儿有刮刮乐吗?”   “有。”老板娘指着柜台说道,“你要买多少钱的?”   “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面的黄书郎进来了,“哪种是能中一百万的?”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乐了,老板娘拿出一沓刮刮乐彩票,“这个就是啦,我们这里卖得不好,我只进了这点。”   “一共是多少钱的?”   “五千啊。”   他把那一沓彩票拿到手里,来回用手捻了捻,挑出十几张,“就这些,多少钱?”   老板娘报出个数字,奇怪的是——此刻我的钱包里恰好连零带整只有那些钱,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确信他没开过我的钱包。   我把我的钱包搜刮一空,买了那些彩票,老板娘递给我一个很旧的公,交,卡,“刮不刮?”   “不刮。”他把那些彩票放到口袋里,拉着我离开了。   我疑惑地开着车,看着他一张一张的把彩票顺着车窗扔出去,“喂!都是钱买的!”   “又没奖。”   “你怎么知道没奖的?”   他扔到最后,手里只剩下了三张彩票,“给,全刮了吧。”   我把车停到路边的路灯旁,拿出一块钱的硬币刮奖劵,第一张是十块钱的奖,第二张是五十块钱的奖,最后一张……我张大了嘴看着手中的彩票,扭过头看他……他……   “钱呢,是有铜臭味儿的,这么大的奖,铜臭味儿浓得几百里地之外都能闻见。”   “银行铜臭味儿更大。”   “银行的味儿不一样,这个是偏财……”他看着一脸疑惑的我摇了摇头,“你也别太高兴,你这辈子就这点儿偏财运了,中了这张奖,你一辈子买饮料都不会有再来一瓶的奖。”   “这彩票是你让我买的好不好?怎么会占我的偏财运!”我的偏财运啊!大夏天喝饮料喝中再来一瓶是非常开心的事好不好!一辈子的偏财运啊……一辈子的……   “是你刮的啊!还是你花空了腰包里的钱买的,再说了我根本没有财运……”   这什么……什么……我看着那一百万的巨奖,心跳得比平时快了两倍,一百万啊!一百万!不对……“房源报价两百万。”这已经是超便宜的良心价了,“要不……咱们再买点彩票?”   “你说!你是不是聋啊!你就这点偏财运了!使完了!咋地也不会再中奖了!你买什么都不会有奖了!天天走路低着头也一毛钱都捡不到了。”   “那房子怎么办?”   “傻啊!用你的能力啊!”   “我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让人把两百万的房子一百万就卖给我啊!而且奖金去掉税也只有八十万啊……”我的能力是有局限的,比如我做房地产中介,客户想要买(卖)房,在两个中介公司和N个房源之间犹豫不绝,左右为难,在我的劝说下会变成百分百的相信我。但我不可能走到大街上,拉一个不想卖房子的人把房子低于市场价卖给我。   我也可以使用咒术,像第一次能力暴发时那样,诅咒姚鑫去死,姚鑫也真的会去死,但是——人间的法律惩处不了我,自有戒律惩罚,无论在什么世界杀人也是天地难容的重罪,从此后除了邪道,我不能再走正路。   再比如我当初能劝我弟弟远走帝都,是因为他虽然觉得去四叔的公司好,心底里还是惦念着跟铁哥们一起闯荡京城的约定,再加上我的劝说,他就会下定决心了。   相反,我绝对不可能劝说我妈放弃姚家,那是她心底最深的执念……想要让她放弃……等于打碎她的精神支柱再组。   “你觉得,那个留着鬼宅的人,心里会怎么想?不要想别人,想想这事儿如果你遇见了会怎么样?”   “这个……”   关于鬼宅主人的事,本地论坛有各种说法,比较权威的说法则是这位原先生是从别人手里买的房子,搬进去住不到三天就被厉鬼闹腾的无法居住,只好举家迁出,他原来是个挺成功的生意人,家庭也满幸福的,可自从有了鬼宅,家中不宁不说,生意也急转直下,他也曾经找“明白人”捉过鬼,可被得罪那鬼一次,他就更惨一些,最后只能寄望于把房子尽快卖出,偏偏就是卖不掉……   第二天早晨六点钟,我就打电话给公司的刘哥,询问鬼宅的事,也许是因为辽金时期的金项琏震到了他,刘哥对我挺客气的,他对不屑一顾嗤之以鼻,“那个原先生确实受了点影响,但没网上说得那么厉害,他是跟原来的媳妇离婚了,可人家又再婚了啊,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儿……家产前妻分走了一半,生意倒是没再做了,靠着之前攒下的家底,守着小媳妇做包租公过日子……不过那房子确实挺讨人厌的,荣府小区物业费贵不说罢,他那房子没人住还用水用电的……耗费不小啊。你打听那套房源的事干嘛?”   “我有个亲戚想买那套房……为了孩子嘛……”   “什么样的亲戚?”   “远亲。”   “哦,要是实在亲戚就算了,远亲的话……你事先跟他们说清楚,挂户口可以,人别去住……应该没啥……”   “可是这价格……您觉得原先生能让让吗?”   “肯定能!他肯定能让!我听友商的兄弟说,他曾经说过那怕原本价也想把房子卖了。可谁敢买啊……就算是外地人,买房之前上网一搜索,找人一打听,也不敢买啊……”   原本价?十多年前的原本价啊,那个时候房价一平米也就是三、四千块啊。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当初他有这个念头就行,“行,行,我跟我远亲商量商量。”   我转头看向黄书郎,比了个耶的手势。   黄书郎抬头看天,拿一百万的彩票当扇子扇……   作者有话要说:  闲人一辈子的偏财运不知道被什么人透支了或者是根本就忘了带来,再来一瓶这种奖就算了,买彩票啊,促销捉奖啊从来都是只中安慰奖…… ☆、买房记二   我站在房地产交易大厅,看着过户成功之后生怕我反悔光速跑到外面坐到自己的车里,一脚油门绝尘而去的原先生,拿着手里新鲜出炉的房本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走呗。”黄书郎拽了拽我,他这人据我观察属于耗子动刀窝里横的,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话多得不得了,还特别对怼人,在外面尤其是人多的场合他就会很茫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走。”不管咋样,那个厉鬼再凶,现在他住我的房子,我们就要好好“谈一谈”了,四叔不是说我的能力就是谈一谈吗?谈就谈。“我们先去趟省大。”关于厉鬼的流言源头是省大。   我从省大毕业六七年了,再回来时物是人非……但总有一些是不变的,比如我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咖啡店老板,就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店铺,熬着咖啡。   他店里的咖啡是省大一绝,很多外国留学生都爱光顾他的店,有些还会从家乡带咖啡豆给他,他的咖啡比别家贵上几块钱,生意却是最好的。   见我带着个外形八成像吴彦祖的帅哥来了,他立马笑着把手里的活交给服务生,“你男朋友?”他指着黄书郎道。   “表弟啦!”   “表弟?你不是说他跟猪一样……”   “那个是我舅家的表弟,这个是我表姑家的。”   “哦……怎么没听你提过啊?”他伸手去拉黄书郎的手……对了……他是GAY,出柜了很多年的那种。   黄书郎把手嗖地一下拽回来,背到了背后板着脸不说话,这年月虽然流行暖男,但是酷哥也同样流行啊,更不用说长得俊帅的酷哥了,他不说话又掩盖了他一口大碴子味儿普通话,更是显得魅力十足,已经有好几个人跃跃欲试想要过来搭讪了。   老板把我和他带到了角落的位置,“想要喝什么?”   “想要喝什么我自己去拿啦,你坐下吧。”我按着他坐了下来,他大约是我在省大唯一的朋友了。   “你性格真的是变化太大了,记得当年你在我这里擦了一年的桌子跟我说了还不到十句话,我差点儿以为你有自闭症。”老板笑道。   “呵呵……”我大一那年在学校里找兼职,瞧见他这里的招工广告就闯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我就决定让我留下来,我们成为朋友是因为省大那个时候不知从哪儿来了个露阴癖,他的咖啡厅下班晚,他坚持每天送我回宿舍,这辈子是第一次有人不计回报的保护我照顾我,孔熙文也是他的朋友,也是咖啡店的常客。   他店里有最好的咖啡机,我让服务生服务别人,自己做了两杯卡布奇诺,又给黄书郎拿了鲜榨果汁。   “你这次回来是做什么?”喝了一口咖啡之后老板问我,他知道我没事是不会回省大的。   “我来找你打听一下省大第一凶鬼的事。”   “谁啊?”   “就是红衣师兄啊……”红衣师兄的故事在我来省大之前已经很流行了,版本有四、五个之多,但流传最广的是N年前——省大物理系有一位出身成功商人家庭的学霸兼校草的师兄,他长得极帅,偏偏对女生绝缘,后来人们才知道他是个“同志”,还是“异装癖”,有一位新生在他易装成女生的时候对他一见钟情,两个人走到了一起……可后来新生发现了他其实是个男的,抛弃了他,他绝望之下穿着两人相识时的红裙子和红色高跟鞋在自己在校外租住的房子上吊自杀。他在校外的房子就是荣府小区四号楼四单元十四层四零一室……   老板听完我讲的故事就笑了,“没想到你也相信这个故事,这故事是假的!”   “假的?”   “当然了,故事里面的学霸名叫皇甫灿,他跟我同届,他是直男!更不是什么异装癖!不过回想起来他也确实有点病……你听说过学者症侯群吗?他就有点那个意思,整天独来独往的,除了学习之外没有别的兴趣。”   “那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   “呃……”   “他高中毕业之后一心想要出国留学,家里人怕他在国外不适应不肯让他去,他来咱们学校本来就很勉强,后来学习上生活上又很不如意,就抑郁了,割腕自杀。”   “不是说割腕不会真的死吗?”   “他是竖着割的。”老板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   “当年他旷了三天的课没上,导员派了几个男生到他家去看看……”老板指了指自己,“其中就有我一个。三天啊……冬天……那楼的供暖又特别好……”老板用力摇头。   所以啊……我当初不爱跟人聊天,到底错过多少事啊……   我拿着钥匙打开门,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凉气从里面喷涌而出,冷得我打了好几个寒颤,这鬼……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凶了。   屋里好像也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干净”了,明明是空屋,更不会有人搞什么保洁却是一尘不杂,连窗户都是干干净净的……   “黄书郎?”我叫黄书郎,一转身却看见他站在门外根本没进来,“怎么了?”   “他已经异变了。”黄书郎说道,“我原来以为他没有变成真正的厉鬼……毕竟他手上没有人命,可现在……”   “现在怎么了?”   黄书郎指着我身后某个位置……“他变了。”   我猛地一转身,眼角看见一抹红光一闪而过,红……红衣……明明……老板说他死的时候没穿衣服,赤身在主卧的卫生间浴缸里割腕的。   还有……我什么时候能见鬼了!我可不是眼睛好啊!   黄书郎走了进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木头雕成的怪模怪样的东西给我,“戴上。”   “啥东西?”   “戴上它,你就能看见鬼了。”   我不想看见鬼好不好!我吞了吞口水,根本不想接他手里的东西。   “你希望看不见他,被他偷袭,还是想要看见他?”   我想要离开这里!可……这是我花光了所有积蓄和一生的偏财运买的房啊!我咬了咬牙,把那个东西挂到了脖子上。   刚刚挂上,就看见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红裙留着半长发却长着一张男人脸的“人”翻着白眼冷冷地看着我。   老板……老板你骗我!老板!你坑死我了……   “这个地方比我想象中还厉害。”黄书郎说道,“有人在这房子里动过手脚。”   “动什么……动啊……”厉鬼正盯着我好不好……我又不会符咒,不会驱鬼……妈蛋……经纪……在人鬼之间传话调和……说白了就是嘴炮啊!我们郑家只会嘴炮啊!   黄书郎盯着那鬼,“你放心,他现在还不敢动你,郑家先祖跟鬼、妖、魔都有过协定,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只要你没有伤人的心思,他们不能动你。”   那我就……放……放……放什么心啊……我虽然看过鬼片,但是……这跟和真正的鬼在一起是两回事好么?再说了他有接受过培训吗?知道我是不能动的?   黄书郎看着鬼,“有人在你家里留下了东西,你知道东西在哪儿吗?”   鬼伸出手,指着主卧的方向。   黄书郎走了过去没多大一会儿走了出来,“跟我来啊。”   我只得跟着他走了过去,鬼见我们往主卧去了,也跟着飘了过来。   我闭着眼睛默念有协议,我们之间有过协议……什么协议啊?奶奶没说过,四叔也没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黄书郎不是能捉鬼吗……对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能捉鬼。   我跟着黄书郎到了主卧,又到了浴室……浴室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只有镜子上留下了……这是什么图案?血?谁会只清理浴缸和整个浴室偏偏不擦玻璃……   “这是言灵禁咒。”黄书郎摸着图案说道,“本来这栋房子的位置就是百年不遇的聚灵之地,还有人加持了言灵禁咒……”   “什么意思?”我太惊讶了,以至于忽略了他的口音没了。   “这个咒文能聚集所有关于这栋宅子的传闻,利用传闻的力量改变和扭曲事实,皇甫灿又是在浴室死的,镜子有锁灵功能……年长日久,流言经久不散越传越广,他就变成了传言中的样子,他……”黄书郎把我拉到了身后,“他不是普通的厉鬼!有可能根本不受法则的限制!”   “为什么?”皇甫灿开口说道,“为什么没穿裙子?”   “我……”我今天为了方便行动,穿了七分裤和简单的T恤,“不喜欢。”   “明明能够光明正大的穿着裙子……却不肯穿……你是讽刺我吗?”他伸出手,鲜红的指甲尖长的指甲向我刺了过来。   “唤醒他!”黄书郎说道,“他是被言灵改变的,只有言灵能唤醒他!”他捏了个手势发出一道光芒将皇甫灿打退,“该死!这个地方太邪了!我的力量被压制了!该死的建国后不能成精!唤醒他!”   “皇……皇……皇甫灿!”我大声叫道,厉鬼听见我叫他的名字顿了一下。   “你认识我?”   “是的!我认识你!我还认识你的大学同学……”访死的!老板大名叫什么来着!他一直叫英文名字Will,我努力回忆店里营业执照上的名字,对了……他叫……“张强!”这么普通的名字,“张强是我朋友!”   皇甫灿愣了一下,“张强是谁?”   我……我忘了他学者症候群……话说我没这个病我也叫不出几个同学的名字,“你死之后,他受导员委托……他吐了!他吐了!”   “他们都吐了。”皇甫灿说道,但收回了手。   “他说你不是异装癖!你是直男!你的衣柜里没有一件女装!你不是因为被什么人抛弃自杀的,你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你是病故!病故!”   “什么?”   “抑郁症是病!你是死于抑郁症!”   皇甫灿疑惑地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他忽然尖叫了起来,捂着头跪在了地上,“我不是异装癖!我不是被人抛弃自杀的!我是抑郁症。”   “对!你爱的是弦理论!”我看见了主卧墙上钉着的黑板福至心灵地说道,感谢生,活,大,爆,炸!   “我不是研究弦理论的!我是研究光学的!”他大声喊道!随着他的喊叫,他身上的红裙和红色高根鞋消失了,变成了大学宅男常见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发型也变成了男性常见的短发,真不愧是校草,真的很帅……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一些,“你们这些外行,不要胡乱评论!”   黄书郎长出了一口气,“你……你说的是什么咒语?”   “知识就是力量。”我说道,好歹我也是大学毕业的……美剧爱好者,“这个东西怎么去掉?”   黄书郎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很像蒙古族猎刀的刀,对着镜子划了几道,又拿刀柄砸了几下,“去不掉。”他扭头看向皇甫灿……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皇甫灿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又换成了红裙。   他扯着自己的裙子叫了起来,“我不要红裙子!我不要!我是男生!我不是异装癖!我不是!”   黄书郎一边拿刀划着那道符一边叹息,“这些年他估计就是这样对抗的,否则他会比现在还要严重。”   “是的,你不是异装癖!你是直男!”我忽然觉得皇甫灿真的很可怜,因为抑郁症自杀躺了三天变成巨人观才被人发现就够惨的了,死后竟然被迫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他完全混沌也就罢了,可他分明还有一丝清明和理智在,这就更痛苦了,我伸出手……握住了皇甫灿冰凉的手,“看着我的眼睛,你不是异装癖,你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学神皇甫灿!你研究的是‘弦理论’。”   “我研究的是光学!”他大声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皇甫灿真的被害得很惨很惨 ☆、安顿   我看着捧着我的笔电很开心地撸“生活大爆炸”的皇甫灿,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下载了美剧看完一遍就很少重刷偏偏又舍不得删,把硬盘塞得满满的屯积癖还是有好处的,你看……果然有用。   黄书郎则盘腿坐在阳台上打坐——他说是跟他爷爷联络……   这种相隔千里灵魂交流的事在古人眼里一定很神奇,在现代人眼里——话说买部智能机用微信聊天不好么?要是有WIFI的话都不用花流量……说到这里我是不是应该接个宽带……话说这房子的装修风格是十年之前的,虽然是很经典的实木中式风,也显得有些老旧了,稍微改造一下会不会很好?还有墙壁是不是太单调了?壁纸?硅藻泥?墙漆?电视……第一个该换的就是电视,电视空置了十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开机了……虽然我很少看电视……但是现在的智能网络电视很好啊……   就在我神游天外已经从装修房子神游到了该不该继续上班的时候,黄书郎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背着手走到我面前,低头看我……   “呵!”个子高了不起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说你长得像吴彦祖,你身高都超不过一六零。当然了,这话我是不敢说的。   “我爷爷说那道符咒应该是有人用言灵指尖血画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毁掉。”   “言灵……”我想到了四叔,他跟我同为言灵,可四叔为什么要害皇甫灿呢?“皇甫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我想了一下才想起四叔的大名,“郑天翼的?”   “不认识。”皇甫灿摇了摇头。   “你怀疑这件事是你四叔做的?”黄书郎说道。   “你还认识别的言灵吗?”   “认识。”他很认真地说道。   “谁啊!”   “我想想看啊……”他抬头看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活着的只有你跟你四叔了。”   抬扛啊大哥!“你跟我抬扛啊你!”   “不是啊!人类里有些言灵能力低微的人自己是不知道自己能力的,比如你同学XXX,他不是常被人说成是乌鸦嘴吗?他是有一点点言灵血统的,只不过说他是乌鸦嘴的人多了,他自己也信了,就真成乌鸦嘴了。”   “谁?”   “你同学……”   “我同学你怎么会认识?我都记不清名字。”   “你认得的人我都认得。”黄书郎说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想要不要在这里安宽带?”   “是。”   黄书郎摊了摊手,“那就安呗,装修就不用了,这屋子挺新的,省点儿是点儿……你做生意太差劲了。”   有一个厉鬼做免费保洁,确实屋子挺新的,像是昨天刚刚装修过,不过……“我做生意差劲儿?”   “那个原先生……你再降二十万他都会把房子卖给你,还会负责过户税费,可你非要给他八十五万……再加上房产交易税……”   我瞪着他……“我告诉你,下次你要是有这样的建设性意见,最好在我付钱之前告诉我!要不然就永远别说!”市价三百多万的房子,我八十五万拿下,他还要我怎样?   我们俩个吵得太大声了,皇甫灿暂停了美剧扭过头来看我们……“最近夫妻吵架都这样了?”   “谁跟他是夫妻!”我将枪口掉转射向皇甫灿。   “你们俩个啊。”皇甫灿指着我跟黄书郎。   “我们俩个连同类都不是好不好!他是黄皮子!我是人!”   “那有什么。”他耸了耸肩,“我说老黄啊,跟女人吵什么啊!别吵啊!这种事家里掌柜的做主,你消停地在一边呆着就天下太平了,否则……”   黄书郎没说话,走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我也扭过头不理他。   皇甫灿看我们俩个这样,又扭过头继续看自己的美剧,一集看完之后才重新抬头,“话说……那道符不能划掉也不能砸掉,用什么东西盖掉不行吗?”   “什么东西也盖不掉,除非……”黄书郎看着我……“除非她修练十年一边念正确的符咒一边用中指指尖血将符咒毁掉。”   “你会穿越吗?”   “不会。”   “不会就别放屁。”我都被黄书郎传染的爱怼人了,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非常放松,像是跟他认识了一辈子一样……   “那个……”皇甫灿又小心地提意见……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你不是学者……”我看着他,他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又变红了,嘴唇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又来!”   我冲过去拍拍他的脸,“醒醒……醒醒皇甫灿!”   他晃晃头,嘴唇上的红润总算退去了,他又不敢跟我眼神接触了……我真不知道是那个有点八婆的“二亦子”皇甫灿可爱还是这个不敢跟人对视的皇甫灿可爱了。   他低头看着键盘……“黄……黄……黄书郎……你……你有书吗?”   “有,很多。”   “我想要……学习……”   “学习什么?”   “我想知道事情,关于我自己……我是无神论……可我现在……我应该多学习,多学习。”   “我去问问我爷爷。”他又到阳台上打坐去了……过了很长时间,他又回来了。   “爷爷说他可以挑几本入门的书给你,他还说……会送一件法器过来,用法器增强多多的能量,减弱符咒的力量。”   “送?”   黄书郎从他那个跟多拉A梦口袋似地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用绳子在阳台上盘出一个圈,蘸着朱砂画了一道谁也不认识的符文。   过了一会儿,一阵白芒闪过,圈里出现了几本书跟一个长条盒子。   “微信不能做这个吧!”黄书郎道。   我抬头不说话了,对了,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他看了眼我神秘地笑了笑,我几十G的资源啊!虽然没有什么羞羞的内容,但也包括一些很边缘的美剧啊……比如蛇蝎美人什么的……删除,删除,在大脑里删除……   他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枝支看起来很普通的毛笔,“这是什么?”   “这是我家老祖留下的一枝毛笔。”   “哦……”   “你不知道所谓的狼毫指的是黄鼠狼的毛吧!这是我老祖亲自剪了自己的毛做成,送给一位至交好友的,他的好友用这枝笔考中了状元。”   我从他手里接过那枝笔,笔上用小篆写着我不认识的几个字……   “这几个字是‘一鸣惊人’,我家老祖亲笔手书篆刻。”   我想起奶奶某天夜半给我讲的故事,古人视狼毫为顶级的制笔材料,反而成就了黄仙的学问,论起笔墨涵养少有能与黄仙匹敌的,偏偏也正因如此,黄仙的皮毛受人追捧,不知有多少因此丧命,这真的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那个状元是谁?”   “忘了。”他拿着笔像是一阵风一样的走到厨房,在厨柜里翻出一个不知道是第几任主人忘在那里的小碟子,用水冲洗了一下,用纸巾擦干递给我。“血。”   “指尖血?”我看着我自己的手指,这才意识到指尖血的意思是要采我的血。   “用这个应该行。”他又口瘪瘪的口袋里掏出那把刀了,他第一次拿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细看,这次距离跟我这样近,我终于有机会看清这把刀了,刀的颜色是黑的,漆黑漆黑的,只有刃口是闪亮的金属色,刀把是某种动物的骨头,上面嵌着一颗没有经过打磨的红宝石……   “这是……什么刀?”   “这个是蒙古刀,前任主人好像是哪个蒙古王……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我去找针。”削手指也很利索是吧?   他干脆把我的手一把拽过去,刀子轻轻一划……妈呀……其实不是疼,是木……他把我血挤在碟子里的时候才有点疼,最疼的时候是他放手的时候……   真……真疼啊……要不要缝针啊……我疼得都顾不得踢他两脚报仇了,太疼了……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像药膏一样的东西,“抹上吧。”   我单手拿药膏抹上了,更疼了,钻心的疼,十指连心啊……过了一会儿不流血了,也不疼了……“这是什么药?”   “我爷爷给我的,放了几十年了,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你见过找打的黄鼠狼吗?就是他!我上去一顿狠捶,他把碟子举高,“你找我没关系,碟子打碎了你还得再挨一刀!”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最好保证这招有效!否则我要杀了你,拿你的毛做眉笔!”   黄书郎吹着口哨满不在乎地到浴室关上了门……过了不知多久,天都快黑了他这才满头大汗地从里面出来,“应该有效果了。”   我们一齐看向皇甫灿,他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了红色,嘴唇也是鲜红鲜红的,眉眼间带着一丝媚态……   “没效果!没效果!完全没效果!”我使劲儿踢了黄书郎两脚。   “我觉得有效果。”皇甫灿说道,他的声音也变得娘兮兮的,“过去天黑的时候……我比早上时还要严重,除了杀人之外脑子里没有一丝清明,现在……我虽然变了……但我知道我是谁……”   大哥,你说你知道你是谁的时候,要不要抛媚眼撩黄书郎啊!跟你相比我是汉子……纯汉子……   第二天我用我的二手捷达从出租屋里搬了出来,路上顺便到营业大厅预约了安装宽带和网络电视,从网上买的无线路由和网络电视也在路上了。   安顿好之后我去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从经理室出来,我看着忙碌的同事们,我不知道这里面谁是四叔的人,或者整个公司都是四叔的人,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被控制只能反击,如果皇甫灿的事跟四叔有关……   刘哥忽然叫住了我,“郑多。”   “刘哥。”我转头看向他。   “你上次跟我打听的房子,你家亲戚买了吗?”   “买了。”   “唉呀,你家亲戚赚到了啊!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也打听那套房子的事,他要以市价交易……”刘哥看了看我……“要不然我把他的电话给你?”   “不用,我知道规矩,要是做成了不会耽误你业绩的,我问问我远亲,要是他打算卖的话会联系你的。”我正想看看是谁想要买房呢。   “好!”他答应了一声之后有些担心地看着我,“那房子……没问题?”   “没事儿,就是传说而已,再说我远亲也不打算住,就是为了孩子上学……”   “那他……会不会同意卖房啊。”   “应该会吧,他买得挺便宜的,谁跟钱有仇啊……对了我有件事想麻烦您。”   “说吧。”   “我在老家有套房想卖,你跟咱们公司在我老家的老总挺熟的?”   “熟!你等会儿把房子的信息给我,明天把钥匙送过去就行了。”   “行。” ☆、第八章 安顿     “你……你是十四……十三A的新业主?”保洁用某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看着我,不光是她,物业、保安、邻居得知我是新业主之后,都会用这种表情看着我,甚至会奔走相告,我现在绝对是荣府小区最著名的人物。   “我是。”我点了点头,“这几天我正在装修房子,可不可以请你每天都去清扫一下。”十三A?的保洁一直是由皇甫灿免费负责的,这次应该让我交的物业费发挥点作用了。   “可……可以。”保洁点了点头……“那个……那个……你住了……几天了?”   “一周?”我笑了,然后揭下她身后的小广告,我需要人安浴缸,皇甫灿死在浴缸里之后,浴缸就被刨走扔掉了,他现在坚决要求浴缸,皇甫灿现在的情形有点微妙,估计是跟时间段有关,早晨起床的时候他是物理宅男,天黑之后就会化身有点娘的纯基佬。   物理宅男不爱说话更不爱跟人眼神接触,基佬版的皇甫灿则有点话唠,“两个”皇甫灿都坚决要求独占主卧,所以主卧室是他的地盘,黄书郎测过了风水吉位,跟堂子一起占据了另一个南向卧室(五岁的孩子都知道要挑南向的卧室,真不知道他拿着罗盘比划半天是在干什么……),北向的书房属于我……不看房产证上的名字,我的生活水平真不好说是提升了还是下降了。   不过有属于自己房子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小学毕业离开奶奶家之后,我一直处于寄居状态,从来不敢买搬家时不好处理的东西,现在可以买了!   比如屏幕更大性价比更高的台式电脑——就算现在最流行的是笔电和平板,我在挑电脑的时候受到了导购和路人的diss也一定要买,这是一种执念,一定要满足的那种,我自己喜欢的床单,可以在上面打滚的地毯和能当枕头和躺椅的超大抱枕通通买回家。   买买买之后,□□上只剩下个位数的余额,我忽然有种莫名的开心。   这种空荡荡的状态没有持续两天,刘哥朋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有人很喜欢我在县城的房子,但想要压一压价……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的房子比市价低两万块的价格售出,拿到了房款之后,我雇了一辆车搬家。   县城的房子除了没人敢动的神龛之外,没什么看起来很值钱的东西,否则早被我妈“经管”走了。   谁也不知道神龛底下常年锁着的柜子里藏着一件老祖穿过的旧紫貂袄,一串不知哪一位祖宗留下的五福钱,一根只剩下不知名动物骨头鞭子杆的鞭子,一个不知干什么用的玉牌,不起眼的铜座钟,奶奶陪嫁的一对画着不知什么地方的大掸瓶。我检查了一遍之后,把这些东西放回神龛里。   摆在外面的是酿葡萄酒的缸子,腌鸭蛋和各种咸菜异常好用的四个咸菜坛子,把这些连同整个堂子全部搬走清空之后,我坐在搬家的车上回头看渐渐在视线里消失的县城,好像一条看不见的线被剪断了一样。   没等我到省城,我的电话就响了……四叔,“喂?”   “你买了荣府小区的房子。”   “是的。”   “买了就好好住吧,那房子除了郑家人别人也住不起,别卖了。”   “嗯……知道了。”那一瞬间我明白了,皇甫灿会变成那样,幕后黑手是四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是我得到了房子之后,四叔……退了?他为什么要制造一个规则之外的红衣厉鬼?他想要干什么?他要买那套房子做什么?   “你奶奶……你奶奶的手机……号……”   “我一直在交费,没有停机。”   “哦,没停机就好。”四叔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受四叔影响是非常不好的事,但是回到家里仍然忍不住翻出了奶奶的手机,找出充电器充电。   就在我一边看电视一边看着正在充电的手机,犹豫要不要开机的时候,皇甫灿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我搬回来的东西旁,指着几个我放在一边准备清洗一下腌咸鸭蛋和小咸菜的咸菜坛子……“这是什么?”   “咸菜坛子。”我咬着指甲看着奶奶留下的手机,奶奶的手机卡是我替她买的,每月有十元的底销,她去世后我一直每月替她交费,但她的手机连同充电器一起被我束之高阁,这次……开机的话会不会再次落入四叔的陷井?可不开机……我永远都不知道四叔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干什么用的?”   “腌咸鸭蛋。”   “啊!”   我听见尖叫之后扭头一看,皇甫灿的左手已经陷进坛子里了,“你玩什么啊!拿出来啊!”   “拿不出来啊!”皇甫灿更大声地喊道,他使劲儿想要把手拨出来,却越陷越深。   我走过去想替皇甫灿把手拿出来,可是只抓到空气!“黄书郎!黄书郎!”   正在次卧摆放堂子的黄书郎听见我叫他,从里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皇甫灿,你没事儿把手放到束灵罐里干吗?”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轻轻敲了一下“咸菜坛子”,皇甫灿一下子弹了出来,躲得远远的不敢接近。   “你说这是什么?”我拎起咸菜坛子看,高约二十厘米,直径十五厘米,乌漆麻黑的长圆柱形小缸,样子十分普通,跟农家常见的咸菜坛子毫无区别。   “这是束灵罐,用极阴土拌童男童女的骨灰烧制而成,能拘阴魂。”   “什么?奶奶每年都会用它腌咸鸭蛋啊!”我这些年究竟吃了些什么啊?我忽然觉得有些想吐。   皇甫灿指着束灵罐,“为什么……我会一直想要碰它。手伸到里面会觉得好暖……”而鬼是感觉不到温度的,温暖的感觉对他们来讲太吸引人了,   “你见过捕绳草吗?为了捕获苍蝇,它会散发出腐臭味儿来吸引苍蝇,这东西对你来说就是捕绳草,不想被捉的话最好离它远点。”   “我奶奶为什么要用束灵罐腌咸鸭蛋和芥菜缨子、咸葱、糖蒜啊!”而且不光是家人吃,还会送左邻右舍啊!这什么心理啊!   “因为这东西好用吧,闲放着也是闲放着……”黄书郎不以为意地说道。   后来我才知道束灵罐的烧制过程有多难,四个罐子背后是上千只能打碎埋掉的残次品,而有些材料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于是更不理解奶奶为什么要用它当咸菜坛子了。   咸菜坛子不是咸菜坛子,那我以为的东西……会是……我把神龛底下和我划拉回来的别的杂物通通拿出来给黄书郎看。   首先我举起鞭子杆,“这是什么?”   “打神鞭。”黄书郎接过来轻轻一甩……鞭子杆上忽然长出了银色的“鞭子”,他向着皇甫灿甩过去……皇甫灿吓得嗖地一声穿墙逃走了,“你家的这个是灵驹腿骨做的,过阴的话能召唤坐骑。”   过阴?没事儿谁要过阴啊!   “这个呢?”我拿出五福钱看了一眼,“我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   “你知道?”黄书郎接过钱抛接了一下,钱币碰撞在一起,一墙之隔的皇甫灿忽然尖叫了一声……“你要是嫌皇甫灿碍眼,把这东西悬于吉位,皇甫灿……”他吹了口气。   “收起来。”皇甫灿很可怜的好不好,我把五福钱收了起来。   “你奶奶说你家是从宫里出来的?”   “你不知道?”   “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我原是不信的,这五福钱……除了宫里不会有别的地方有。”   “为什么?”   “你看这钱。”他把钱拿到我跟前……仔细讲解了一番,大意就是这钱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是造币厂替宫里做的祈福钱……   “等等,为什么你不怕五福钱?”黄鼠狼精,说起来也是“邪物”啊。   黄书郎看天不说话了,直接把五福钱扔还给了我,弯腰到我拿回来的一堆东西里拿出玉牌,“这东西你奶奶也给你了?”   “什么东西?”   “这是你们郑家的腰牌,上天入地认牌也认人。你四叔知道这东西在你手里,八成要气疯。”   “难不成这是丐帮的打狗棍?”   “比打狗棍好。”黄书郎把玉牌给我,“有了这个,你就能去本地的城隍登记了。”   “登记什么啊?”   “难不成你想做黑户?”   “什么登记什么黑户啊?”   “你奶奶真的是什么都没告诉你,做你们这一行的,在城隍那里有名有姓是正规军,无名无姓甚至连城隍门从哪里开是江湖骗子,虽说你们人现在早就不知规矩不认真假了,但我们还是认的。”   “我是哪一行啊?”我还没有想好要做哪行的好么。   “你现在有堂子,有法器,有我,不做这一行做哪一行啊?”黄书郎摇着头道,“再说了……你四叔现在到处说他是郑家的族长,你不出头……旁人真以为郑家只有他了呢。”   “族长……”我摇头笑了起来,“这年月哪有什么族长啊……”   “你奶奶……”他大摇其头,“你们郑家至少在东三省这一行里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老辈人只要听见你家的名字,就算不怕也多少会给面子,你拿了玉牌就是郑家的族长,你不说话旁人就会以为你四叔才是郑家的族长,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   我忽然觉得手里的玉牌有些烫手,“这玉牌这么要紧……奶奶会……会告诉我的。”   “你奶奶没告诉你。”黄书郎说道,“也许是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固形成功,也不知道事情会到这一步吧。”   “哪一步?”   “你四叔越走越远,郑家岌岌可危。”   “哪有……哪有那么严重……”   黄书郎指着从主卧室冒出个头来瞧我们的皇甫灿,“你觉得他不严重吗?本来他只是普通的地缚灵,熬到了时候去地府转世投胎就是了,现在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出现红衣厉鬼了?”   “……”挺多的吧……现在叫个灵异小说,没有几个红衣厉鬼都不好意思见人……   黄书郎有些无语地看着我,“几十年了。”   “哦。”   “城隍看得很紧,只要有鬼有异变的迹象马上就会捉鬼,现在他生造出这么一个在册外的……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玉牌的事,你觉得他会不来找你要吗?你不给的话他不会强夺吗?”   “他……不知道玉牌的事?”   “你奶奶没说,他很有可能不知道。”   “他的黄仙是谁?”   “死了。”   “呃?”   “很早就死了。”黄书郎忽然表情冷淡地说道,“死很久了。”   “……”   “所以你奶奶以为他虽有能力却不能入行,力主他走仕途,架不住他自己想走这条路,又认识了几个不怎么样的败类,走了邪道,我是因为我爷爷的缘故才知道玉牌的,你四叔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但是——日子久了,他接触的多了,难保不会有人告诉他玉牌的事。”   “他……走了邪路?”所以奶奶才会忽然跟他断了所有联系,连过年都不准他回家,甚至跟他要“房租”。   黄书郎看着我,“你把你的东西都收好,这些东西随便摆着让懂行的人看见了,都是招祸的。”   “哦。”我点了点头,又看向那部正在充电的手机,除非我想要放弃一切,放弃奶奶交给我的所有东西,让奶奶失望……否则……   我的心安定了下来,把充满电的诺基亚3310手机拨了下来,开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不知道有东西多着呢,她以为是破烂的其实都是宝贝。 ☆、第九章 开门“红”   有人说人生中印象最深的永远是第一次,放在我身上……好吧,我的第一次“出马”经历也够奇特的了,我想我就算得了老年痴呆也会记得这个案子,用黄书郎的话来说如今这个世道简直是光怪陆离无奇不有,连这么奇葩的案子都让我遇见了。   那是奶奶的手机开机群发短信声明我是奶奶的孙女多多,继承她的事业新出马新开张之后,手机死寂一片……好吧,我就不能指望已经十年没人使用的号码还有人记得……   第二天,我正在客用浴室刷牙,顺便想着要不要好好洗个脸梳个头化个淡妆……在家宅着把之前没看完的美剧补完,诺基亚那奇葩复古的铃声就响了起来,我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不是我小米手机的铃声,而是奶奶的诺基亚。   呸呸呸吐掉嘴里的牙膏沫,翻找出扔在茶几角落的手机“喂?”我把电话夹到耳朵和肩膀之间,拽了张纸巾擦嘴。   “谁问……是……郑奶奶……”   “我是她孙女,您是哪位?”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郑奶奶手机换号了呢,我是吴家屯吴老七的孙女,我从我爷爷的电话号码薄上找到的这个号……”   吴家屯我知道离奶奶家十里地的一个小山村,吴老七就不知道是哪个了,“我奶奶已经去世十年了。”   “呃?啊……我……我爷爷……我们家从吴家屯搬出去……二十年了……不知道……”   “没事儿,你有事可以跟我说。”   “我……你……你跟你奶奶……”   “是,我接了我奶奶的班。”   “哦,是这么回事……啊……我爷爷说……我的事儿找别人……别人都接不了,只能找郑奶奶……”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早就挂电话了,现在的我嘛……这种说来说去不说正题的,往往是有料的“真客户”,“这样,你现在在哪里?”我看了一眼手机号,是省内的号码。   “我在省城。”   “巧了,我也在省城,你来我这里,咱们一起看看,要是我能帮你呢更好了,不能帮你呢……咱们老乡聚一下会也没什么损失是吧?”   “好……吧。”   “我在荣府小区……”我报完了地址,那边静默了一阵儿。   “我一个小时之后到。”   一个小时零十分钟之后,她……她来了。   做房地产中介的习惯之一就是冷读,她穿的衣服是Zara的新款专柜货,白雪纺衫+不规则边印花裙,鞋子是百丽的牙白半高跟鞋,包是寇驰的,妆化得很淡,齐肩发,今年很流行的半丸子头,长得很清秀,偏瘦,没胸……总体来说经济状况良好,职业白领,她这种在省城没什么特别的,商场打折的时候万达广场掉块匾能砸中七八个,只是她身上的香味儿……太奇怪太特别了,我从来没闻过……却觉得本能的讨厌。   我替她开门的时候她看见我第一反应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发现我浑身上下没有一样是牌子货,脸上甚至没有化妆的时候,微微有些鄙视,迈步进来之后,四下观察环境,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神里几分试探几分的防备还有……回忆……她认得我?   “不好意思,在家随便惯了。”我笑道,“停车位不太好找是吧?”我看着她手里的大众车钥匙说道。   “还好。”她也笑了,“我公司离这边有点远,但我男朋友的公司离这儿很近。”她说到男朋友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傲色。   “请坐……”我在一桌子的饮料中,挑中了自制冰红茶,“自己做的冰红茶,尝尝看。”   “谢谢。”她有些惊讶地接过了冰红茶,眼神里的疑虑减少了一些,“我百度了一下这个地址……”她笑了笑……“你新买的……”   “是啊,新买的房子,挺好的。”   “当然了,你是郑奶奶的孙女,我见过你。”   “什么时候的事啊?”   “你可能还不记事呢,我家搬家之前,爷爷带我去过你家,你还没有炕高呢。”   “怎么会啊,你看着比我还小呢……”   “我今年三十二了。”   “啊?真的?看不出来啊,别跟我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像啊!”她确实不像三十二的人,现代人虽然驻颜有术的人很多,但是三十二岁的人就算再年轻,那种年龄感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她却完全没有一丝年龄感,感觉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真的。”她比进门的时候温和了很多,“既然是郑奶奶的孙女我就不说别的了,您看出我的问题了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要不,我点香看看?”   “行。”她笑了,“不瞒您说,我去看过好几个堂口了,有些连坐都没让我坐就赶我走了……”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我忽然听见一阵女童的笑声,四下看了看却没看见什么。   她发现我的眼神之后也顺着我的视线看,“你在找什么?”   “没事儿,好像听见有小孩在笑,估计是我听错了。”我说完之后观察她的表情,她脸僵了一下瞬间失去血色,吞了吞口水,手本能地摸向自己脖子上的项琏很长,坠子被藏到了衣服里面看不清楚。   “我小学同学里有一个叫吴娜的,就是你们吴家屯的人……”我慢悠悠地说道。   “她是我三爷家的堂妹,她叫吴丽娜后来改名叫吴娜,我叫吴丽颖。”她依旧四下寻找着,好像要找到我说的小孩。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吴家屯都是姓吴的?”   “原来都是,现在陆续都搬走了,我三爷还在,但他们家几个儿子也都搬走了。”   “你是考学考出来的?”   “考学?”吴丽颖转过头瞧着我笑了,“考什么学啊?”她嘴角带着几分讥屑,几分轻蔑“十八岁……”她撩了撩头发,“十八岁我就结婚了,后来离婚出来的。”   “这样啊。”十八岁结婚在农村不算“早婚”,算是正当年龄,至于结婚证,生了孩子要报户口了再领呗。   可她这种十八岁就结婚的,怎么会变成省城的白领呢?看她的穿衣打扮气质谈吐,真的不像……   我们一起到了次卧,黄书郎穿了件盘扣半袖,浅卡其色亚麻五分裤瘫在地板上看一本泛黄的旧书,看见我们进来了,皱了皱鼻子趁着她背对着我们,指了指她的背后小声跟我说,“带了个孩子。”   我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黄书郎的话,小孩子的笑声再次响起,我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很奇怪衣服的小女孩站在客厅里含着手指对着我笑。   她转头过来看我,“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您想问什么事?”   “姻缘,我跟我男朋友到底能不能结婚。”   “八字。”   她报上来生辰八字,我点了点头,从香盒里拿出香点燃,每个香炉里插三根,屋里顿时香气缭绕了起来。   “您请坐。”我请她坐到次卧的短沙发上。   她四下看着,“这房子真不错,次卧都这么大……荣府小区同样面积的房子都是这个格局吗?”   “都是类似的格局,只不过十五层有防火通道,少了一个北向的大阳台。”   “你这套房子多少钱一平买的?”   “我这套房子买得比较早便宜,现在均价三万左右吧,得看格局跟装修,不过因为是学区房房源一放出来就有人抢,不是很好买。”我职业化地说道。   “这样啊。”她点了点头,“学区好没办法,为了孩子嘛。”   “是啊。”   我们俩个静默了一阵儿,她又开始摸她的项琏了……她又抿着嘴唇抹她的项琏了……   忽然,一根香……断了……两根……三根……只有代表黄家的香还□□地烧着……   这主儿……有点吓人啊……难怪别家不给她看。   “你再报一次八字,我替你算算看。”   她又说了一次八字……我哪里会看什么八字啊,这个奶奶没教过,我也没见她给别人看过,要说推算的话都是死的东西,有书的话只要有小学文化程度谁都能推出来。   黄书郎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对我招了招手。   “你等一下。”我走了过去。   “别给她看了。”黄书郎道,“她身上的东西太邪,吃力不讨好。”   “第一桩生意嘛,总要开门红的。”我笑了笑。   “就怕太红了。”黄书郎指了指主卧……   主卧的门敞开着,本来应该在看书的皇甫灿竟然跟一个穿着红色小唐装的小女孩在玩球,这一幕在没开天眼的人眼里简直太诡异了,一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像是有人在接抛,却看不见人……   在我眼里却同样诡异,因为我刚才看见的不是这个女孩……是另一个……   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叫,我回头一看,吴丽颖不知何时走到我的身后,指着在空中被抛来接去的球……“这……这……这……”   “你真的是问姻缘吗?”   “你也能看见?”我们俩个同时说道。   “你看见过?”   “是。”她忽然哭了起来……“我男朋友家里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信基督的……不信这个……我不能带着她……我只能送她走,可怎么也送不到……自从我们订婚……她就开始了……”   “你不能带着谁?”我牵着她的手让她坐下。   “不能带着她。”她从衣服里掏出项琏露出里面的佛牌,看见佛牌时我明白了……为什么黄书郎会说这东西邪得很,为什么别的堂子根本不接,吴丽颖根本是养泰国的古曼童。   这股风在东南亚很流行,随着明星的追捧,国内也开始风行了起来。   对于中国的“土著”来说,古曼童是百分之百的入侵物种,有没有天敌尚未可知。   “你是从谁的手里接的古曼童?”   “我是从网上买的。”   这年月这东西都网购了,还有什么不能网购的?真不知道现代人是勇气可嘉还是无知者无畏,“你有没有问过……‘客服’?”   “我是八年前在淘宝买的,现在那家店早就被闭店了,我在群里问别人……她们都骂我不应该弃养她……我……我当初从农村出来,手里只有不到两万块钱……又没有学历,只能在商场做导购,后来我嫌导购又累赚得又少,就自己进货晚上摆地摊……自从养了她之后,生意越来越好,越做越大,我现在已经有一家地下商场实体店两家金冠网店,手下有七八个员工……”   我打量着她穿的衣服,实在不像地下的那帮超时尚服装店店主……除非……“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我跟他是在微信上认识的,他是外企高管……”她低下了头……“我就说我是省大毕业的,自主创业做服装行业,他说我穿衣服太时尚随便了,不像老板,让我穿得职业一点和员工拉开距离,跟他出去应酬的时候也好见人,我就开始这么穿了。”   “你打算弃养古曼童也是因为他?”   “我不是弃养,是想好好的送她走,超度她……”她四下看着好像生怕被什么人听见一样,“让她早日投胎。”   这能解释那个穿得很奇怪的女孩,穿唐装的女孩呢?“你说你结过婚,有过孩子吗?流产过吗?”   她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几乎站不住了……我扶住了她。   “你真不愧是郑奶奶的孙女……你是真的……是真的……”她跪了下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高能预警,这个故事很诡异。 ☆、"开门红”   当时正是古曼童最流行的时候,我在网络上闲逛的时候曾经看过扒皮帖,多少知道一些这个东西的邪恶变态。   卖家卖古曼童的时候经常会说是夭折的小孩子,火化后被寄养在寺庙里由高僧供奉,实际上抛开那些假货不说,那些成愿很快很受追捧的古曼童,多数是被打掉的胎儿甚至有些是被降头师虐杀的,而发生在吴丽颖身上的事就更邪了。   我把她带到次卧,将那串五福钱挂在门上,让她慢慢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的故事一开始在东北农村司空见惯,她是独生女,父母对她很宠爱,在家里面横针不拿竖草不动,家里再忙都舍不得支使她做一点事,家长一心想要让她读书,她小学的时候成绩也确实不错,可到了中学之后,随着身体的发育,她的美貌也开始显露了出来,有几个早熟的男生开始追她,她也渐渐没心思读书了,中考的时候别说公费线,自费线都没上,家里让她读中专学点什么,她向往城里的生活死活要进城打工,家里人见她有些“浮”怕她在外面惹事,说什么都不放她走,留到了将近十八岁,说媒的就上门了,相看了两个之后,遇见了她前夫,她前夫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前夫本身是个泥瓦工,在农村是高收入人群,家里有房有地有农机,长得也非常体面,相中之后,两个年轻人也没怎么相处,不到半个月就定妥了要定婚,双方家长你来我往商量好了彩礼钱,还有首饰家电什么的,就结婚了。   她骄傲地说男方出了七万块彩礼,三金在外……这在她们屯子是头一份。   结婚之后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差异显现了出来,她活泼开朗爱玩爱说爱笑,她丈夫性格沉闷,她喜欢打扮买衣服花钱吃好的,她丈夫爱好就是攒钱,小两口蜜月还没过就吵了好几次,为了留住她,前夫带她来省城打工……   “那个时候我太小了,不定性,什么都不懂……”她摇头叹息。   她很快怀了孕,被前夫送回农村养胎,经历过省城繁华的她,在农村根本呆不住,更呆不惯婆家,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怀孕五六个月的时候,婆婆哄着她去做了B超,发现是女孩之后,一直把她当“女儿宠”的婆婆变了脸,软硬兼施地逼着她打胎,她娘家妈也劝她趁年轻做了这个,再怀一个儿子,她当时年纪小,根本就没打算那么早要孩子,两个“妈妈”这样一哄一劝一吓唬,也就同意引产了,引完产之后,婆婆像老妈子一样的伺候她做“月子”,她却做起了噩梦,总是听见小孩在哭。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什么是母女联心,我太傻了,真的太傻了!不应该……那样……”   那之后她被送到了省城,那次她学会了避孕,前夫却出了事,在工地摔伤了腿……虽然没落下残疾,也得在家养着,家里没了收入,当初结婚的时候借了几万的高利贷,人家都来催债,前夫让她掏钱,她牢记妈妈的话,坚决不掏钱,这次不光是两口子吵架了,连双方父母都加入了进来。   “别的我都能忍,但我婆婆骂我爸妈绝户,我不能忍!我就那样,从那个家里出来了……他们老来找我爸妈要彩礼钱,我就干脆离开了家到省城打工了。”   没什么文化的她一开始是在服装店打工,后来又在商场做过导购,摆过地摊。   “不知道为什么,年龄越大我想我女儿,总惦记着她要是生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我有个姐们儿,孩子跟我的女儿差不多大,我每次看见那孩子,就会想起我的孩子,后来……我听说古曼童好,就在淘宝买了……请了回来。大约过了半个月吧,她开始在我耳边耳语,我知道了她是个女孩,喜欢漂亮裙子,喜欢巧克力……喜欢鸡腿……有了她之后,我也渐渐顺遂了起来。有时候我觉得……她就是我女儿……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可是你现在要抛弃她。”   “我真的只是想要把她请走,我还带着她去过泰国,可她就是不走,就是不要离开我……而且越来越愤怒……”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的敲门声,“妈妈!妈妈!”   我看着她,她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讲,“一开始她还只是捣乱,比如头天晚上员工下班之前盘好了库存,整理好了仓库和办公室,才关灯离开,第二天来的时候库房被弄得一团乱,货被扔得到处都是,水管被打开水流了一地,十几万的货泡了水,只能打折处理,后来……我租了个地方做库房,是那种可以隔成两层的,底层当成库房,楼上做员工宿舍,一共住了四个小姑娘,她们常说会小孩子的哭声和笑声,甚至白天有员工自己去仓库提货的时候,看见有东西在扔衣服玩,吓得当场尿失禁跪倒在地……现在我的员工不是辞职了,就是不敢在那里住了,我只能另租房给她们。”   “她还特别讨厌我的男朋友,藏车钥匙,划伤车,在食物里面放虫子,让他生点小病,笔电泡水都是小事,就在前天,我男朋友离开家上班的时候,无缘无故摔下楼梯,摔伤了腿。幸亏他是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所谓的小鬼捣乱,只认为是意外……否则……我可以关店不做,可我不能失去我男朋友……他人真的很好,一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假装我是大学毕业的……后来他知道了我最多只上到初一,还曾经结过婚……他都原谅我了……还愿意娶我……可是……如果再继续下去……他知道了……我真怕他跟我分手,真怕啊!”   “行,你先回去,你的事比较复杂,我研究一下好么?”   “好。”她一边说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两张毛爷爷,“这是压堂钱……要是这事儿成了,我必有重谢!必有重谢!”   两百……按照行价来说有点略高,但也不算最高,只不过……要是知道后续的麻烦的话,两万我都嫌少。   送走了她,在我的眼神威压之下,黄书郎远远地跟了过去。   我看了眼坐在客厅看书的皇甫灿,“您可真有用啊。”来了个两个小孩鬼,他不说起点作用,反而跟人家玩上了,皇甫灿假装没听见。   我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关门研究古曼童的事,越研究越觉得这事儿扎手,做我们这一行的,宁遇上十个男鬼也不愿意遇见一个女鬼,宁可遇上十个女鬼,也不愿意遇上一个小孩子,这回我遇上的还是外国小孩。   “两个KFC全家桶。”黄书郎回来之后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月每天两个全家桶。”   自从吃过开封菜之后,这货就深深迷恋上了洋垃圾快餐,对我科普的快餐都是用四十天速成鸡,炸鸡的油一个礼拜都不待换的这种小事不以为然。   “没钱。”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丝毫不因没钱而羞愧。   “卖了这个。”他又把金项琏甩过来了。   用辽金时期的古董金项琏换KFC,您还真出息!“一桶,我看看官网有没有优惠。”   半个小时后全家桶送到,他把土豆泥和汉堡丢给了我,自己啃鸡腿吃。   “那女人的事挺邪的啊,她家里隔着十里都能闻着尸臭味儿,她那个男朋友也有问题。”   “呃?”   “拆白党一个,亏她还当成是什么宝呢。”   “科普一下,什么是拆白党?”   “自己问你的电脑去啊。”   度娘说,拆白党源自旧上海,指的是小白脸骗有钱人家的女孩,骗身骗心骗钱……   所以说什么都不介意全是假的……人家介意的是钱……   黄书郎啃完了一个鸡腿,把手伸进桶里打算拿另一个……桶却……他低头看桶……空了……“啊!谁!谁偷我鸡腿!谁偷我鸡腿!”   我就和他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看见有人(鬼)……   “皇甫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还学会隔空取物了!”做为一枚吃货黄书郎简直要发狂了,他蹦了起来,开门冲了出去。   我也跟着出去了,客厅的景像却把我们俩个全吓呆了。   皇甫灿是个纯宅男,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看电视剧,白天的时候喜欢用电脑看生活大爆炸和星际迷航之类的宅男剧,晚上喜欢用网络电视看韩剧,一看就是一夜,整天欧巴,欧巴……喊个不停。   但是他绝对不会看喜羊羊……而我们家的电视正在放喜羊羊……   一个用白布巾当衣服的小女孩,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啃鸡腿一边看电视,而皇甫灿则躲在沙发后面瑟瑟发抖。   虽然皇甫灿的能力被压制住了,但是现在是他能力最强的夜晚,又是在他的主场,他竟然被吓到这个地步……这孩子……   孩子看见我们出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把鸡骨头扔到了黄书郎的脸上,“≠¥……”她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但是示威和愤怒我看懂了。   “不管你是谁家的孩子,现在你是在我家!规矩点!坐下!”我大声斥责她道,管她是人是鬼,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头一条就是不能被她压制,我的职业经历太丰富了,当过半年幼儿园老师的事我会乱说吗?   她愣住了,估计没想到我对她会是这个态度,“哼!”   “你会说中文吧?会说的话下次来我家,想要什么吃的,要说请给我拿……我马上就会给你准备好。这样乱偷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我也是这样跟她说的。”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中式的唐装,梳着乖巧可爱的小丸子式短发,看起来乖巧极了。   “看来你是比较乖的那个,乖,告诉阿姨,你们俩个为什么没有跟妈妈在一起,而是来我家了呢?”   “骗子。”那个外国孩子指着我说道。   “我是骗子,你又是什么呢?”   “我是曼丽!”她指着自己说道,“你是骗子!你离妈妈远点。”   “我知道了,你们做这些,是因为那个男人是骗子,不希望你妈妈被骗是吗?你们真的是乖孩子,阿姨一定会帮你们的。”我笑着说道,手却慢慢□□兜里,掏出五福钱。   “但是妈妈却要送我们走。”看起来很乖巧的女孩一边哭一边向我奔了过来,好像要求我抱抱她。   我蹲了下来,向她敞开怀抱……   女孩跑到一半停了下来,对着我露出了笑容,“阿姨,你手里拿着什么啊。”   “我拿着要送你的礼物啊。”我摊开手,露出里面的一串五福钱。   她瞬间变了脸,原本萌萌的小苹果脸变得惨白惨白的,眼睛翻看嘴唇青紫,浑身发散着冷气,“为什么!你为什么讨厌我!人家萌萌哒!”   “你照过镜子吗?”   “你们大人都是骗子!骗子!”她一边跺脚一边喊道。   “是啊,我们骗你们,先是骗你们会做你们的爸爸妈妈,却不肯生你们出来,后来骗你说会照顾你对你好,却只想利用你发财,男朋友讨厌你就要把你丢掉。”   “死!都去死!”她尖叫道。    ☆、第十章 “有缘人”     一个根冰凉的手指贴到我的脸上,我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我什么时候竟然在电脑前睡着了?抬起头黄书郎在抱着全家桶啃鸡腿,刚才他用来叫醒我是鸡骨头……   “你干嘛啊!”   “你睡着了。”黄书郎说道。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抹了抹自己嘴角的口水,在看见皇甫灿被压制,家里的电视在放喜羊羊与灰太狼,而我居然一点都不怕鬼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我在作梦,现实中的我有三分胆色,梦里就有十分……   “叫完外卖你就睡了。”黄书郎说道,“你梦见什么了?”   “梦见白天那两个小鬼了……”我下意识地低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有七八个未接来电,都是吴丽颖打来的。   “你要买衣服吗?”黄书郎指着电脑说道。   我一边回拨吴丽颖的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电脑屏幕,“这家买衣服赠佛牌……”   电话没有接通,黄书郎却手欠地拿过鼠标看起了衣服,“我咋觉着这人长得这么眼熟呢?”他指着模特说道。   我看了一眼……淘宝的模特嘛,十有八九是P过的,图片精修再精修,小短腿能修成大长腿,大饼脸能修成瓜子脸,水桶腰能修成……   这个模特莫名的像吴丽颖啊……虽然皮肤更白个子更高眼睛更大,但是……像……   吴丽颖说她有两家金冠店,这家恰好就是金冠店,销售记录很可观,最近在搞买衣服送佛牌活动……   我拉开买家秀,除了秀衣服的,也有秀佛牌的,联想起黄书郎说十里外能闻见她家的尸臭味儿……“如果是普通的古曼童会有那么大的臭味儿吗?”   “因人而异。”黄书郎说道。   “胎灵呢?”   “胎灵这东西一成的力量是自己的,九成的力量是你们人自己吃饱了撑的闹腾出来的,“婴灵……胎灵……本来像蜡烛,因为太弱小风一吹就散,可如果家长太过思念,耿耿于怀……他们就会滞留人间。”黄书郎咬了一口鸡腿,“越长越大……他们又太小,没有常识也没有善恶观念,弄不好就会惹出点麻烦,不过我还没见过这东西能害死人,毕竟人都是健忘的。忘了……他们也就散了……还有一些被父母超度,转世投胎去了。”   这是什么道理?越不在意,婴灵和胎灵越无害,越在意,越会受害?“为什么我奶奶会说打胎是罪孽?”   “你奶奶说的是杀生是罪,会遭报应。”黄书郎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们人啊,真会没事儿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事儿。   “什么意思?”   “什么胎灵啊,养古曼童啊,都是这些年的事,往前数几十年,谁家不死孩子啊,孩子生下来三四天死了,直接剁碎了喂猪的都有,还有一些没咽气呢就扔到了野地里喂野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现在人倒讲究起这些来了,让这些胎灵、婴灵还有什么古曼童闹腾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残忍?”   “我又不是人。”他吃完了最后一口鸡肉,把鸡骨头扔了,“明天我还要吃这个。”   吃吃吃,吃得起吗?一个全家桶够买两三只鸡炖着吃了,就在我考虑是把他清蒸了还是红烧了的时候,诺基亚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我接起了手机,“喂?”   “救命!救命!她们……”电话断了,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看着黄书郎,“怎么办?”   “你都收了人家的钱了……拿人钱财,替人销灾,这是规矩。”不管收了多少钱,只要是收了,就代表着应承了这件事,不能放着不管。   “好吧。”我伸了个懒腰,比起规矩,我对吴丽颖更加的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找我送走古曼童却在自己店里搞买一赠一?古曼童为什么狂燥反噬她。   我披了件防晒服跟黄书郎一起出门,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头发上戴着不知哪儿的卷发器的皇甫灿正抱着纸巾看《蓝色生死恋》忽然觉得莫名的安心。   凌晨十二点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静谧非常,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工地打桩机的声音为这座城市伴奏,我开着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黄书郎为干什么我在家里能看见皇甫灿跟那两个小鬼,出门却什么也看不见?”   “你想看见吗?”   “不想……”我打了个寒颤。   “你在家里能看见是因为家里因为位置和那道符咒的关系,只要你相信你能看见,你就有看见的能力,在外面……你只剩下言灵的能力了,想要看见只能借助外力。”   “比如你的那个吊坠?”那个吊坠后来被黄书郎收回去了,小气鬼,辽金时期黄金项琏随便扔,一个破木头掉坠看得死死的。   “嗯。”他点了点头。   我手指不停地敲着方向盘,不知道是看见好,还是看不见好……   黄书郎指点我来到了吴丽颖家,我没有像他一样闻到什么尸臭,只是不知道是不心里原因,离她家越近,我感觉越冷,甚至连寒毛都竖了起来,我抬头看天……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笼罩了起来。   黄书郎略一抬手,小区的拦杆抬起,我们开着车进了小区,吴丽颖所住的小区绿化很好,在夜晚,那些树被夜风吹动沙沙作响……不知谁家的孩子哭了……让夜晚显得更加的诡异。   吴丽颖家是7号楼7单元在17层,我走上7号楼的台阶,刚想按门铃,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转头看了一眼闲亭信步的黄书郎,不管外来的什么强龙,在东北这地界,也不能强压地头蛇!我心里安定了许多,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7单元的声控灯好像是坏了,嘶啦,嘶啦……忽明忽暗,我们进去之后,灯光忽地明亮了起来……不再闪动。   我走到电梯旁,按下了电梯……   电梯从十二楼向下降,我盯着闪动的数字,脑海里闪过无数鬼片的片断,不是我多心,电梯实在是恐怖片和鬼片最钟爱场景之一……就在我看得入神的时候,叮……电梯门开了,我吓了一跳。   一个中年妇女穿着睡裙,拎着个垃圾袋走了出来,哼着歌离开了。   黄书郎瞧着我,露出了一个坏笑。   妈蛋,不害怕了不起啊!要是在梦里我也一样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好不好……现实中……就是会怕啊……   我抬腿迈进了电梯,转过头看着黄书郎,“进来啊。”   “刚才没人你为什么要害怕?”黄书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刚才明明有一个阿姨……”我指着那个刚走到单元门口的阿姨……人呢?   “你被影响了。”黄书郎抬头看天……“人类……”   什么?什么意思?我不是见鬼了……而是……电梯门关上了,我按下了17……   1、2、3、4……滋滋滋……电梯里的灯闪了闪,温度忽然下降,冷……从外面一点一点渗进骨子里的冷。   外面忽然传来婴儿的哭声,“哇……哇哇哇……妈……哇哇哇……”电梯继续向上走……10、11、12……   咣啷啷……电梯停了下来。   我抓住黄书郎的手……   “放松,是鬼打墙!”   放松……我当然知道要放松,也知道这不过是鬼制造的幻想,但是——知道归知道,害怕归害怕啊!而且……他的手竟然汗湿了,我扭头看他的脸,明明温度低到喝气成霜,他的额头和鼻头竟然……冒汗了。   “你……”他竟然也在害怕。   “你们人类……发明这种铁箱子……像棺材一样不通风不透气……”他苦笑道。   还笑……要不是我牙齿在打颤我早就……   “哈哈哈……”一串银铃似地笑声响起。“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   为什么这童谣听起来这么可怕呢……我深吸了一口气,“别玩了!放开我们!”也许我的声音起了作用,笑声和童谣声停了,电梯里的灯也停止了闪烁,我抹了抹额头不止什么时候出现的冷汗……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好啊!哈哈哈……”电梯像是云宵飞车一样快速上升,到了最顶层,卡卡……两声机械性地巨响……轰隆隆……电梯尖啸着失控直接坠落……   我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忽然……一切都停止了,温度恢复了正常,叮……电梯门打开了……   什么味道……又骚又臭的……   我转身看向黄书郎,只见他把衣服扎进了腰带,他的身边是一摊……“你……你撒尿……”   “你奶奶没跟你说过山民在山里遇见鬼打墙,就会撒泡尿吗?”黄书郎不以为意地说道。   “恶心死了!”我迈出一条腿……又收了回来……鬼片里经常是这样,炮灰女配以为没事了,在电梯门打开之后走出去……结果……被忽然关上的电梯或者忽然向上的电梯夹成挤成一滩血……   “胆这么小。”黄书郎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毛巾,弯腰把他的那滩尿擦了……   “恶心死了,离我远点,流氓!”虽然我没看见,仍然不妨碍我叫他流氓。   “真是的,昨天你看见外面两只狗□□都没说什么……”   “能一样吗?那是狗!”   “我是黄仙。”黄书郎说道,他把毛巾……塞回了口袋里……   “你……你……你干嘛?”   “黄仙的尿能避邪,你奶奶没说过吗?再遇见鬼打墙,我就把这个捂你脸上。”   “你要敢这么干,我就杀了你!”   幸亏从电梯到吴丽颖家这一小段路没发生什么事,我按响了门铃。   过了很久穿着睡袍的吴丽颖睡眼惺松地来开门,“是你?你们来干嘛?”   “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啊!”我拿出手机翻出来电记录。   “神经病啊,我怎么可能大半夜的……”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水声,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啊!”吴丽颖叫了起来,转身向屋里跑去,我跟黄书郎也走了进去,只见屋里宽约一米的巨大鱼缸,竟然“炸”裂了。   “够了!够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找有缘人送你走你不走!送你回泰国你不去!我已经听你的话把你分赠有缘人了,为什么你还是要闹!”她大声地喊道。   “哈哈哈……”电视机被什么人打开了,电视里响起“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的歌声,明明充满童真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无比的刺耳。 ☆、第 21 章   炸裂的鱼缸淌着水,暗红色的地板上满满的都是水,“哈哈哈……”随着孩童欢快的笑声,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水脚印,水脚印很小很小,像是小婴儿的脚印,屋子里满满的都咦咦呀呀的声音。   虽然看不见,我还是觉得头皮发炸,不是一个……而是几个……吴丽颖到底藏了多少孩子?   “嘻嘻嘻……”一阵凉风从我脚边吹过,我知道是有“人”擦着我的身体跑过……我的裤角被人扯动……冰凉冰凉地小爪子沿着我的裤角向上爬……   我吓得两只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样,动也不敢动,头皮发麻,手脚不停地抖动……咚咚咚……心跳得快要蹿出嗓了眼了。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快走开!走开啊!”吴丽颖身边的水被溅起来,好像有无数个孩子在水坑里跳来跳出去一样,她不停地向后腿,手像是疯了一样的挥舞着,脚踩到鱼缸玻璃,血……   小婴孩像是被血吸引了,更多小小的水脚印像她奔了过去……   我浑身一松,那个抓着我的小手……也放开了,向着她跑了过去……   “不要!不要!走开!走开!走开啊!!!”她拼命地挥着手。   “你要不要看?”黄书郎来到了我身后。   “……”这种情况……看不见……比较吓人还是能看见吓人真不好说……“看。”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吊坠挂到我的脖子上,在一阵轻微的刺疼之后,我眼里的世界跟原来大不相同,整个屋子泛着幽蓝的光,十几个穿着围兜包着尿布的宝宝围着吴丽颖,像是爬一棵大树一样向上攀爬,它们肤色惨白五官模糊有些眉眼甚至还没有长成,分明都是些……胎儿。   在不远处,“曼丽”和“宝宝”手牵着手站在半空中,看着眼前的情形。   发觉了我的目光,她们俩个对视一眼,“曼丽”尖啸着向我这边飞了过来,“去死!”   如果说梦是预兆的话,我之前作梦的意义是什么?我用胳膊挡住了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心里面除了害怕竟然还有这个念头……   “曼丽”带着些许异域风情的脸,竟然出现在我的脚边……   “啊!”我跳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奶奶和黄书郎都不教我那些看起来很帅的捉鬼术!甚至连符咒法宝都没有!嘴炮!郑氏一族竟然只有嘴炮吗?可是这种外国小孩要怎么沟通?   “嘿嘿嘿。”“曼丽”笑了起来,狠狠踢了我的胫骨一脚,“让你多管闲事!”   小鬼就是小鬼,本质上都是些熊孩子,我抬起头,吴丽颖那边的情况已经快失控了,小婴孩爬了她一身,每个都张嘴咬她……她不停地尖叫着,挥舞着手臂想要把这些婴孩甩开。“救她啊!”   “你才是出马仙。”黄书郎还是不肯出手,他甚至向后退了两步,“出手啊!”   我……“怎么出手!”我不会啊!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要让恐惧控制你!冷静!冷静下来想想!冷静!”   怎么冷静……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深呼吸……手不要抖!心不要抖,牙齿不要打颤,你遇见这种情形,你怎么办……你怎么办的……我把手放到舌头下面,打了个呼哨,“安静!安静!通通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去!”是的,梦里……梦里的我使出了在幼儿园练出来的技能,你是成年人!一切在你的控制之下!不能让她们带节奏!   我睁开眼,屋子安静了下来,小婴孩们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曼丽”和“宝宝”讶异地手牵着手站在我的面前,吴丽颖跪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告诉老师,你们要什么?”   “老师?因为你是老师,所以它们才听你的话?”曼丽侧头看着我。   “是的,我是幼儿园老师,我是照顾小朋友的,它们才会这么听我的话,你们俩个要什么?”实际上我一句话就能让“它”们通通消失,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显然这些胎灵只是看起来吓人,本质上非常弱小,眼前这两个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妈妈。”宝宝说道,“我要妈妈!”她一边说一边撇起了嘴,“老师!我要妈妈!”眼泪顺着她的大眼睛一对一双地往下掉,“妈妈!妈妈!”   我吐出一口浊气,妈蛋,当幼师时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个问题,幸好这个问题今天我能回答,“你妈妈在那里啊。”我指着吴丽颖道。   “可我妈妈不要我了。”宝宝哭道,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我,“老师,你能当我妈妈吗?”   我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半蹲着跟她平视,“不,妈妈只有一个。”我伸出手去摸她的头发……手忽然僵在了半空中……梦里提示……她才是……可是一切都晚了,她握住了我的手腕,苹果脸瞬间变成了枯干惨白的“僵尸”脸,嘴巴张开,露出里面尖利的牙齿,咬向我的手腕,就在她牙齿接触到我手腕的瞬间,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松开了手向后退。   “你是什么东西!”她指着我叫道。   “你们都是古曼童。”她们俩个都是古曼童,没人是吴丽颖的女儿,我曾经问过皇甫灿,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会躲我,他说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本能的知道我是不能碰的,第二次的时候他已经是狂乱状态了,根本无视任何禁制……黄书郎说本土物种来说,郑家人不能动是一种本能。而被认为是胎灵的“宝宝”竟然差点儿咬到我之后才知道我不能碰,只有一个解释,“她”也是外来的。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是。”宝宝说道,曼丽走了过来,两个人合二为一,变成一个干干瘪瘪皮肤干皱黝黑的干尸,露出森森白牙,诡异恐怖。   “救救我!救救我!”吴丽颖跪坐在地上呢喃道。   “你是妈妈!”我看着她喊道,“你是妈妈!站起来!”孩子再怎么任性也是依恋妈妈的,妈妈的是非标准是孩子的是非标准,古曼童一直要的也是妈妈,“站起来啊!”   “你们走吧!求求你们走吧!你们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求你们!走吧!”   “你干什么了?”我走到吴丽颖跟前扶起她,“告诉我你干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穿着睡袍拎着垃圾袋走了出来,她像是在梦游一样无视眼前的混乱继续向前走。   是她……我记不清她的脸,却清楚得记得她睡袍上的史奴比……她穿过我们,走到门前推开门……走了出去……   “是谁?她是谁?”我指着中年妇女道。   “谁?谁?”吴丽颖看着我。   “刚才推门出去的女人是谁?”   “没人出去啊。”   我看向门的那边,门关得严严的……   垃圾袋……我努力回忆垃圾袋……垃圾袋有什么特别的……普通的白色袋子,上面印着……妇产医院……“你是不是也在炼古曼童?是不是!”这就解释了那些胎灵的存在,她不止是古曼童的受害者,更是炼制者。   “她们逼我的,她们逼我的。”吴丽颖说道。   “你店里的衣服……”一件衣服标价七千,标明是海淘外国品牌……成交量却有几百个,我以为是刷出来的……没想到……   “不过是掩护,那些人真正想要的是古曼童。”   “那女人……”我觉得身后一阵发凉,转回头看向已经放干了水的鱼缸,里面躺着一件衣服……史奴比睡袍……   “她是妇产医院的清洁工,专门负责处理医疗垃圾的,一个胎儿说好了是五百,可她后来开始涨到八百,又涨到九百……一千……我不答应她就威胁我要去报警……”吴丽颖站了起来,皮肤开始泛起惨白,她的头发越长越长,指甲越来越长……身上的睡衣变成了白色的长裙……   “你已经……”我向后退去,已经死了……   “我只不过想要像平常的女孩一样,好好长大,念书、工作,找一个好男人做老公,生一个可爱漂亮的宝宝,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放过我!为什么!我的前夫是渣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男人是骗子!骗光了我所有的钱!所有的钱!古曼童更是废物!竟然没有提醒我!骗子!都是骗子!”   我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她竟然……竟然……我向后退了退……可她步步紧逼。   到底谁是骗子!她到底死了多久?黄书郎说十里之外就能闻到她家里的尸臭味……我看向黄书郎,他摊摊手表示不想管这件事,他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却不肯告诉我?还是她是在给我打完电话之后死的……   有这么坑人的吗?不待这样的!说好的他冲锋在前呢!是了,他之所以那么淡定是因为……   我壮起了胆子,“吴丽颖,你冷静一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那男人有问题,所以才一直闹腾提醒你不要上当,是你自己……你是妈妈,她是宝宝,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没有人疼你,所有人都在骗你是不对的,她一直在照顾你,一直很疼你,一直在保护着你啊!”   吴丽颖脸色“好看”了些,伸手去拉“宝宝”,“是真的吗?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一直在保护我,是妈妈误会你了,没有认真听你说话?”   “妈妈……”宝宝向吴丽颖奔了过去,搂住她的腰,“妈妈……”   吴丽颖抱住了她,画面竟然有点小温馨……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也顾不得地上都是水了,坐到了地上……   电视上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已经放完一集,在放第二集了,“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我看了一眼电视……电视的画面却不是动画片,而是一个女人从穿着史奴比睡衣的中年妇女手里接过包得严严的塑料袋,银货两讫之后进入室内,拿出里面已经成了形的胎儿,用颜色诡异的“水”清洗干净,从一个盒子里掏出一勺粉末放到胎儿的嘴里,然后抹上一层厚厚的油脂……   那个女人抬起脸,对着镜头……镜头里的女人看起来很像吴丽颖,可又比吴丽颖要老一些,脸上有着深深的法令纹,眼角带着深深的鱼尾纹,皮肤也暗黑粗糙……三十二岁……说是四十二岁也有人信……   “停下!停下!”吴丽颖大声地尖叫着。   “妈妈,没关系,被发现也没关系……”宝宝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您忘记了吗?拍下视频勒索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是的……死了……”吴丽颖说道。   “你添加的粉末是什么?”我问她。   “是我啊。”宝宝笑嘻嘻地说道,“因为添加了我,所以那些买了古曼童的女人,才会让妈妈越来越年轻,财运越来越旺啊。”   “你说你见过吴丽颖的男人,那男人呢?”我看着黄书郎。   黄书郎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那男人和吴丽颖一样,在你作梦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出来吧。”   主卧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这次出来的是穿着格子睡衣的男人,男人满身都是血,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   “是你一直在放视频想要警告我们,可惜我们看见的太晚了。”黄书郎说道。   “太晚了,太晚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他一边说一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一跃而下……   “为什么不拉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吴丽颖推开了“宝宝”指着我们说道。   “因为我们在和阿姨玩啊。”宝宝说道,“妈妈,现在只有我们了,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没有接电话?我想起那么多的未接来电。   “我们离这里太远了,就算接了电话也不可能赶过来救人。”黄书郎说道,“吴丽颖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利用古曼童发财,又被古曼童控制自制古曼童吸取别人的青春跟财运,遇见了高帅富就想要上岸摆脱古曼童,最终被反噬……那男人骗财骗色敲诈勒索,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冤亲债主相遇,各有各自报偿……你就算是介入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   “你们走开!走开!不要吵到我跟妈妈!”“宝宝”指着我们大声地喊道。   “好啊,我们走开。”黄书郎拉着我一步一步向后退,他边退一边把一个湿乎乎的东西塞到我的手里……   “捂住脸。”他大声说道。   我拿那东西捂住脸……又骚又臭……太恶心了,就是那个他擦尿的毛巾,我下意识地甩开毛巾……可是眼前的景像让我愣住了。   地上满满的都是水,吴丽颖瘫坐在地上,宝宝并没有抱着她,鱼缸里……因为缺水而在做垂死挣扎的罗汉鱼。   “你又中招了。”黄书郎说道,“你没觉得奇怪吗?我根本看不见你说的那个送胎儿的女人,而且什么人会穿着睡衣拎着一袋胎儿来送货啊,精神不正常吗?那个幻像出现,就是你的大脑告诉你,你又陷入幻境了啊!”   精神不正常……我终于想起那个女人是谁了,那是我小学的时候经常出现在学校附近的精神病……文疯子……整天嘟嘟囔囔地跟空气聊天,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有时还会跟空气争吵……   “太晚了。”宝宝笑嘻嘻地说道,“曼丽。”   我看向远处,只见门口,曼丽手里拿着外接蓄电池的□□电源线,扔进水里,狠狠按下按钮……   黄书郎像箭一样地蹿了过去,用我看不见的动手接住电源线直直地塞进曼丽的嘴里。   幻似真,真似幻……我看着被120急救车带走的吴丽颖,她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不是那种皱纹纵横的老,而是一下子从看不出年龄满脸胶原蛋白的老,变成了能看出老态和疲态的老。   警察在屋子里进进出出,相信吴丽颖要对屋里的胎儿干尸和“意外”死亡在她床上的男朋友做出解释。   “她送出去多少古曼童?”我问黄书郎。   “这个要问她自己了。”黄书郎把一尊金制小童像塞进了永远干瘪永远能塞进东西的口袋。   “宝宝和曼丽还在吗?”   “都在这里呢。”黄书郎拍了拍口袋,“现在有了实际业绩,咱们可以去城隍那里登记了,根据任务难度,也许你一下子就能有二级职称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里穿史奴比睡衣的中年女人只要出现,就意味着女主被古曼童控制陷入幻像,女主潜意识里发现了,用史奴比睡衣的疯女人来提醒她。   吴丽颖没有死,是古曼童发现无法伤害女主,在幻像里让女主以为她死了,让女主放手,计策不成之后,干脆想要物理加害女主,被黄书郎阻止。   黄书郎没出手是因为——他想要在实战中锻练女主。 ☆、第十一章 城隍(一)   管理阴阳两界事务的官僚机构会是什么样呢?这么说吧,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政、府官僚机构办事拖沓事难办脸难看僵化保守的话,管理着阴阳两界的官僚机构会让你刷新认知,并对政府满意度飞速提高。   黄书郎和皇甫灿一同向我讲解了官方流程,“出马仙”、“问米婆”、“捉鬼师”、“天师”、“萨满”等等名称,在官方统称为“巫”,一不小心我竟然成巫师了?话说我十一岁那年送录取通知书的猫头鹰哪儿去了?   “巫,上面一横是天,下面一横是地,中间一竖是通,两边是人,能通达天地为巫,西方的所谓巫师不过是翻译问题,至于那本小说更是与我们毫无关联。巫能通阴阳两界,按照日本的翻译就是阴阳师,当然了,因为历史原因我们不用这个名称,巫,已经有两千年以上的历史了,官方称呼也一直不变。”皇甫灿这些天翻书并不是白翻的,学神就是学神他对常识的常握搞不好在黄书郎之上,“民间可以各自表述,官方文件和职称评定统称为巫。”   “OK。那职称又是什么?”   “职称是得到官方认证,享受官方津贴的‘巫’因技术、资质、业绩、经验能得到的职称,从实习到特级共分六级,我认为黄书郎说的你能直接得到二级职称有点太夸张了,就算是你郑家家主的身份得到承认,也顶多能从实习跳到六级,然后再一步一步的熬资历。”   “为什么我要先解决一桩委托才能去评定职称?”   “因为官僚机构需要对你的能力进行鉴定。”黄书郎打了个呵欠道,“你除了需要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诡异无比的婴儿人偶,“还需要完整的视频录像和文字材料,电子版和文字版各一份,文字版需要你个人印鉴跟导师、见证人签字。”   “视……视……视频?”   “我录了。”黄书郎指了指他衣服上的扣子说道,我这才注意到他复古唐装上的扣子是珍珠的……   我伸手去摸扣子,“这不就是珍珠吗?”   “这是……”他翻了翻白眼……“你奶奶他们那个时代只要有见证人就行,现在需要录像,这个珍珠花了我一车冥币,三百元宝最坑爹的是这玩意儿是一次性的,市面上五个元宝就能买到同样品质的记录仪,更不用说你们人类用的执法记录仪了,比这个清晰度高而且方便导入电脑可重复使用可直播……可他们就是要弄这个破玩意儿……腐败……实在是太腐败了。”   我会说从他说到我奶奶的时候我就没有在看珍珠,而是在看他的脸吗?完美……太完美了……无论哪个角度都异常完美,眼睛……鼻子……尤其是嘴唇的形状……   “咳!”皇甫灿轻咳了一声,“黄书郎可以做见证人和导师,现在你需要写一份文字材料。”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写材料啊!”打扰我花痴者死,我抬起头恨恨地说道。   “有录象。”黄书郎根本没意识到被我“视。奸”了,他摘下扣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将珍珠放在里面,按下一个按钮,珍珠开始重播录象。   珍珠的清晰度确实一般,也就是480P吧,如果不认识视频里的人很难辩识出谁是谁但是夜视能力很好,也算是优点吧。   记录从我们一开始进入吴丽颖家的大楼开始,在进入电梯之前我明显愣了一下,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但是在视频里电梯打开时没有一个人在。   “就是在这里,我看见了穿史奴比睡衣的女人。”   “你看,视频晃了一下,这是记录仪发现有扰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们进入了古曼童制造的幻像,我不知道黄书郎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你的潜意识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你进入了邪术幻像里,并且投射出了一个不可能存在的人来提醒你,可你却理解成了鬼。”   我低下头,不知道是羞愧还自豪有这么强的潜意识,视频继续记录,我们其实是正常的在乘电梯向上,并且在十七层停止,可我的表情却十分痛苦跟恐惧,显然我已经深陷入了幻像之中,在幻像中感觉时间很久,实际上就是正常的电梯从一层到十七层的时间,黄书郎在电梯门打开之后,推了推我,见我没有反应,背转身……撒尿……因为记录仪在他的衣服上,虽然影像只有电梯墙,声音记录却清楚地记录了他撒尿的声音……“流氓!暴露狂!”   黄书郎看天,“楼下有只狗在撒尿标地盘,你要不要阻止它耍流氓?”   要不要用这么帅的脸说这种话啊?就算你真身是黄鼠狼,可现在你已经是“人”了啊!我已经无语了,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很……很帅的帅哥,估计在他眼里他自己还是只黄鼠狼,根本没有人类所谓的“羞耻心”。“这个视频能不能看到曼丽和宝宝?”   “能,但是看不见它们制造的幻像,听说最新出的已经能看见了……只是价钱要翻倍,官方强制前没人去升级花那个冤枉钱。”黄书郎说道。   视频记录进行到我第二次看见那个幻像,“等等,曼丽和宝宝怎么知道我潜意识的投影?”   “它们是鬼打墙的制造者,能看见一切。”黄书郎说道,“它们知道你的潜意识发现了幻像在警告你,狡猾地利用了幻像,制造出谎言。”   在录像里,吴丽颖蹲坐在地上不停地流血□□呼救,而我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来来回回自言自语,一会儿说吴丽颖已经死了,一会儿说曼丽和宝宝是一个“人”……   “对了,我看见了吴丽颖的男朋友在我面前跳楼。”   “这是你的潜意识第二次提醒你,吴丽颖男朋友已经死了,尸体就在她家里。”   “怎么会啊……我怎么会知道的?”   “你‘看见’的,比你‘意识’到的多。”皇甫灿看了一眼黄书郎,“这东西能倒带吗?”   “能。”黄书郎在盒子上转了转镜头倒转到我们刚进吴丽颖家里。   “哦。”我捂住了嘴,吴丽颖家门口摆着一双男人的鞋,衣架上挂着男人的衣服,镜头再往前,茶几下面摆着一袋子各种药物,沙发旁有一个拐杖,吴丽颖之前说她男朋友腿摔伤了,显然他是在她家里养伤,如果他在养伤的话,外面闹腾得这么凶,他为什么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来查看,原因只有一个……他死了。   而我当时被“曼丽”和“宝宝”还有我自己的恐惧支配,根本没有仔细观察环境。   为了让幻像更真实,在制造幻像时,“曼丽”和“宝宝”使用了现实中的电视,用U盘播放吴丽颖制造古曼童的视频,在记录仪的记录中,那个送胎儿的是一个穿着衣院制服的中年男人。   “太蠢了,我真的是太蠢了。”我抱着自己的头道,我以为我的言灵能力有多强大,我有多么的厉害,原来如果不是我的血统让古曼童无法伤害我,黄书郎救了我,我早就死了。   “知道自己蠢就好。”黄书郎道,“要不是我撒了泡尿,你在电梯里就死了。”   “怎么会?”   黄书郎推了推皇甫灿,“大学生儿,你有文化,你解释。”   皇甫灿怒瞪了他一眼,“我已经是博士生了!博士!”他愤怒地道。   “好吧,博士,你来解释吧。”   “你听说过一个心理试验吗?把试验者的眼睛蒙上,身体禁锢住,告诉他会在他的手腕上滴滚汤的蜡油,就算实际上滴的只是水,试验者的皮肤仍然留下了烫伤的痕迹,在那种情形下如果你认为自己跟电梯一起从顶层坠落,就会真的被吓死,根据城隍官方记录,有史以来死在鬼打墙之类的幻术里的常人跟巫,至少有百人。”   “实际上在科技不发达,人类在荒野中因为鬼打墙迷路死亡里的人不计其数。”黄书郎说道,“但你们人类很聪明,‘撒尿’就能破鬼打墙,就是你们人类发明出来的自救术,所有人都相信这个方法管用,那么……这个方法就是有用的。”   “只有这一个方法吗?”   “很多,有记录的方法不十数种。”皇甫灿看了一眼黄书郎。   “但这个方法最简单嘛!而且我喝了很多可乐……”   在他们俩个的帮助下,我很快准备好了资料,到不远处的办公耗材店买了打印机和打印纸(我实在没脸把像是小说一样的报告拿去复印店打印),将报告打印出来,我这才发现一个问题……“我没有印鉴。”   “官方没发印鉴之前,按手印就行了,五个手指都要按。”黄书郎说道。   总算把事情搞定了,黄书郎又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在登记身份的时候,要把我跟皇甫灿登记为你的‘家仙’,这样我们就可以合法出入你家跟奉你的指派出去做事了,你做的功德我们也能分享,否则我没办法分享你的功德不说,皇甫灿也不能出门。”   哦……我都忘记了皇甫灿是地缚灵的事了……“怎么登记啊?写你们的名字就行了吗?”   “要拿这个。”黄书郎拿出一张黄表纸,上面抬头两个字是契书,用朱砂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什么文啊。”   “这是阴文,意思是我跟你定立了契约……”   “哦,式神啊……”   “漫画……文化入侵啊!年轻一辈只知道倭人的东西,不知道自己老祖宗的东西了……”   为了防止他再多说,我把黄表纸放到了之前工作的时候用的公文包里,“还有呢,皇甫灿的呢?”   “你得带他一起去,他更复杂一些,要在他身上打上印鉴。”   “为啥啊!他又不是牲畜!”   黄书郎笑了,“天下以人为尊,尤其是在官方眼里,我们俩个搞不好还不如牲畜呢。”   “你不陪我去吗?”   “我只能送你到附近,不能走太近了,最近城隍那里因为化不了形上访的太多了,我怕被当成上访户给捉起来。”   ……真会开玩笑。   我开着车,在他的指引下来到市中心XX街,我看着他……“你跟我开玩笑呢吗?”   “你没看见吗?”他指着一条小巷道,在XX街就在LV时装店和金店中间有一条小巷,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可没有一个人往小巷里看一眼,也没有人往小巷里走,“就是那条小巷,给守门人看一眼珍珠,他会放行的。”   我拎着公文包,穿着上班时的制服,踩着高根鞋向前走着,守门人?在哪里?走到巷子口,继续向前……在走到小巷的尽头时,一个书报亭像是本来就在那里伫立了几百年,又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一样出现了,看守书报亭的人看了我一眼,“凭证。”   我拿出珍珠。   “今天新人真多,进去吧。”   新人真多?我向前走去,眼前豁然开朗,在我面前的是一条繁华不在外面街巷之下的大街,街道两旁“人”来“人”往,还有很多人在摆地摊,货物从古董摆设到现代的手机、U盘应有尽有,在街的最中间是一座非常宏伟的建筑,上书城隍庙三个字。   在建筑的台阶上,站着几十个举着牌子的——动物?说是动物,举止动作却有人的模样,说是人……却是动物的外形,还有一些甚至脸和手脚已经有了人类的模样,似人非人,似动物非动物……也许是因为在东北,最多的就是黄仙。   他们看见了我,交头接耳了一阵,又继续举牌子抗议。   我拾阶而上,来到了城隍的朱红大门前,到这一步要怎么走……没人跟我说过……   侧门被打开了,几个有些年纪的中年人,多数是穿着盘扣唐装、中山装,但其中有一个西装革履……四叔?四叔怎么会在城隍这里?我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然而他已经发现了我。   “咦,多多,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我又重新讲解了一遍,后面应该不会有这么复杂的故事了。 ☆、城隍(二)   没等我说话,他就揽着我的肩膀把我介绍给身边的人,“张会长、李会长、王会长、宋会长……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我的侄女郑多。”   “哦,是你说过的郑多啊?今天也是来登记注册的?好!好!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几个中年人把我围在中间,说了许多什么年轻有为啊,好好工作啊,努力赚功德啊,多听四叔的话之类的话,别的我没看出来,四叔在城隍这里混得很“明白”我算是听出来了。   黄书郎知不知道这种情况?他不肯跟我来是因为“上访”的太多,还是不想被我骂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四叔在城隍这里很有势力的事?   “四叔,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麻烦您了。”微笑,热情,礼貌,坚守原则。   “诶,怎么能让你自己去呢?你不知道里面那些‘人’,一个个的慢腾腾的事难办脸难看,有我带着你当天就能办成的事,你自己去得跑两个礼拜,走吧!”   “是啊,听你四叔的吧!”几个人又纷纷附和道。   “我听奶奶说,当年四叔就是谁也没求,自己一个人努力打拼才有今天的,让我多跟四叔学,一个人独立去做事,四叔,您给我这个机会吗?”我微笑着看着四叔。   “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讲究个独立自主,我当初没人带不知碰了多少壁走了多少弯路,你还要自己走一遍,还把你奶奶搬出来了……唉……行!你自己去吧,办不成再来找你四叔吧,谁让我是你叔呢。”四叔摇头道。   众人也跟着笑了,劝了我几句诸如有这样的四叔真是不知烧了多少高香之类的话,我微笑着点头,但咬紧牙关就是不让四叔带我进去,不“承”他带我入门的人情。   四叔跟几位不知是什么会的“会长”一边谈笑一边离开了,我拿出手机……信号满格,没想到这里信号这么好,拨通了黄书郎的手机,“黄书郎,我看见四叔了。”   “哦,他是三级‘巫’平常不怎么去城隍庙的……”   “你知道他是注册‘巫’?”   “他当然是注册‘巫’!”   “他在城隍很有势力?”   “一般。怎么,你因为他不打算注册了?不注册的话你就是黑‘巫’,做的功德也没办法直接转换到我跟皇甫灿身上,而且你不觉得你因为他不注册……正中他的下怀吗?”   好吧,注册……我摸了摸公文包里面黄表纸和古曼童,拎着装着皇甫灿的束灵罐走进了城隍庙。   虽然外表是古建,内部早已经像是现在的“公司”或政府机构了,大堂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安在游荡,注意着外面的“上访户”,墙上悬挂着地图,在不显眼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四部电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电话后面。   我走到他面前,“请问,注册‘巫’要找哪个部门?”   他连头也没抬地向楼梯那里指了指,“二楼办事大厅。”   我顺着他的指引来到二楼,到了二楼才知道为什么守门人会说“新人真多”   只见在标着注册‘巫’的牌子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里面有老有少,老的呢跟一般挂着易经协会牌子在路边摆摊的类似,年轻的就千奇百怪了,还有手里拿着水晶球,脖子上挂着五芒星,穿得跟从霍格沃茨直接穿越过来的真‘女巫’。   他们一般都是领了表格拿到旁边的填写处填,还有办事人员很大声地告诉他们,“需要的东西都在宣传册里!准备好所有的材料再过来登记。”   我向前面的人要了一张宣传册,注册所需要的东西黄书郎已经替我准备好了,就是他说的那些,至于照片什么的,去登记处就可以照,四叔说的要办两个礼拜,指的估计就是这些没有明白人指引,什么都没带就来登记的人,不过……登记的人怎么这么多?他们都有实际业绩?他们都是怎么进来的?出示了珍珠?   队伍龟速前行着,在我站到脚快要抽筋儿的时候,总算轮到了我。   “材料都准备齐了吗?”里面的办事员看了我一眼,这人长得好眼熟啊……跟我登记户口时见过的公务员一样,有一张“模糊+官方”的脸。   我拿出珍珠,办事员看见珍珠脸色明显好看了,“有人指引的为什么不早说啊。”语气还是一样的欠揍。   “拿登记表去填一下。”他拿出一张表,指了指挂在柜台旁的笔。   “我不会写阴文。”   “会写字就行了。也没指望你们这些野路子会写阴文。”   登记表上果然是阴文跟中文对照的,无非是姓名性别之类的,还要填导师,门派。   导师当然是黄书郎,填到门派的时候我犹豫了……   “没门派的就空着。”   “家传的呢?”   “写你家姓什么,祖辈的名字。”   “我只知道我奶奶……”   “写到你奶奶的名字就行了。”   我填好了登记表,上交了珍珠和文字材料、U盘并且拿出了古曼童做为凭证,那人看见了古曼童脸色变了变……“你……你在哪里拿到古曼童的?”   “吴……”我刚报出一个吴字,办事员就笑了,“快!快来人去找张疯子,他在群里喊的谁也不要出手,他要亲自出手的古曼童母被一个新人给捉了!”   我……我勒个去……古曼童竟然已经被人预定了?而且古曼童母?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情形,对方如果是大度讲理的还好,顶多是开个玩笑就过去了,要是小肚鸡肠的……我还没入行就多了一个冤家!再加上我四叔……前途真的是一片昏暗。   过了一会儿,大厅那里冲进来一个二十岁出头,长了一张小圆脸,大眼睛的年轻男孩,这种脸长在女孩身上很漂亮,男孩身上就……容易特别显小,不成熟……类似吴京、田亮的类型,我相信他看着二十出头,实际上应该超过三十了,他二十出头的年纪估计要像未成年。   “谁?!谁?!谁?!”他四下看着。   我举了举手,“我。”   他扒拉开人群冲了过来,从桌上拿起古曼童……“是这个……是这个……谁让你……”他瞪着眼睛看着我,好像要吃了我一样,“我晋级!晋级就差这一个了!张家也需要古曼童这种外来物种的第一手资料……你竟然!竟然!你师父是谁?是谁?”   “张峰!”跟着他来的人冲了过来拦住了他。   “Will?”我疑惑地看着跟着他来的人,这不是跟我在一起工作三年的咖啡厅老板吗?   “郑多?”他吓了一跳……“怎么会是你……”   “认识的就好办啦,别吓人家小姑娘啊!人家是……”办事员显然跟张峰很熟,他看了一眼登记表,“她是郑家的人,难怪能收伏古曼童。”   “郑家?什么郑家!不过是只会打嘴炮的汉,奸大骗子。”   “你叫谁汉,奸?”大骗子我能忍,汉,奸就是叔可忍婶都不可忍了。   “怎么了?有胆子投降满清鞑子没胆子认?”   原来是说我家先祖的事……我家先祖确实是五大萨满……只是不知道我家原来是满人还是汉人,现在的户口登记的是汉族,可因为历史原因,很多满族都改了汉姓,民族也改成了汉族,虽然建国后又有很多人家改了回去,也有始终没改的,而且这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吧?虽然不知详情,但是——事关名节,绝对不能输“呵呵呵,告诉你一个大新闻大清国亡了!都什么时代了你还在这里满口的鞑子!影响民族团结!你是哪里来的皇汉?国家都承认满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员了你还在搞分裂?汉人了不起啊!你是能高考加分还是能合法生二胎?上没上过学?会不会唱歌?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   也许是因为这首歌太洗脑了,人群里有几个年轻人还跟着唱了起来,也有几个人说,“几百年前的事了,说什么汉,奸不汉,奸的啊……”   张峰被我怼的一愣一愣的,又被围观群众给说得气得直瞪眼,“不管怎么说!郑家就是骗子!我不信他们能收伏古曼童母。”   “不管你信不信有珍珠为证。”   “峰子,郑多是我朋友,她是新人并不知道内情……你别在这里闹了,本来你在群里声明的事被上面知道了就不好……”   “哼!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怕上面了?”张峰看了一眼我,“你等着咱们走着瞧!”说罢他跺了跺脚走了。   “峰子!”咖啡厅老板对我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去追张峰了。   “你别介意,他就是个疯子。”办事员也笑着说道,“你有登记家臣吗?”   “有,我要登记家仙。”我拿出黄书郎写好的契书,又将束灵罐拿了出来,敲了敲罐子,让皇甫灿出来,皇甫灿从里面走了出来,因为是在白天的缘故,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穿着T恤牛仔裤的宅男样,因为人多干脆躲到我身后低头不说话。   办公员看了一眼黄表纸,“嗯,黄书郎可以,修练满五百年有根有脉化了形的黄皮子,他嘛……不过是个自杀的地缚灵……你确定让他占一个家臣的名额?”   “我确定。”我点了点头,高智商学神啊……对于我这种新入行的人太讲太重要了。   “好吧。”办事员点了点头,“你有带印章石吗?”   “这个……”我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块黑不留秋的石头,在清洁束灵罐让皇甫灿暂居时,我在里面发现了一块石头,黄书郎看完之后说可以拿这个做印鉴石,省得被城隍再宰一刀。   办事员接过石头先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仔细看了许久,他看得如此仔细,以至于排我后面的穿道士服的中年男人很不满,“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啊!我还有饭局啊!”   “这是一块流星石(陨石),有年头了吧?”   “我奶奶留下来的。”   “世家就是世家,嘎啦胡同都有可能藏着好东西,当初你四叔来登记的时候拿得是极品田黄,你拿了块流星石来……不错,不错,用这个吧,拿着登记表去照相,回家等侯通知。”   通知?通知什么啊?哦,有没有通过……定了几级什么的……我点了点头,把东西全交了过去,刚想去照相,办事员叫住了我,“鬼仙也留下啊。”   “啊?为什么要留下他。”   “要做审核鉴定啊。”   皇甫灿听说要把他留下来,本来就惨白的脸更白了……   “他是地缚灵,我用束灵罐把他带出来本来就很难了,留下的话搞不好会有损伤……”   “你可以把他留在束灵罐里。”   “不,不能把他留下。”我连连摇头。   办事员想了想,“好吧,你留下一份保证书,下次面谈的时候带他一起来,再交五十元宝做个临时身份凭证。”   “什么?”   “五十元宝给我!”办事员看起来简直被我烦透了,但因为我是“郑家人”,带的资料也全,看起来背后有高人,不是那种无根无脉的,只好忍了。   “哦。”我来的时候黄书郎给我带了元宝,让我不要吝惜钱财,城隍公开收,贿,索,贿成风,不花钱是办不成事的。   办事员接过五十元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印,抓过皇甫灿的手,狠狠在上面盖上了一个印章,“啊!”皇甫灿尖叫了一声,手背上金芒一闪,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行了,去照相吧。”办事员挥手赶人。   我照了相带皇甫灿出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从办事员对皇甫灿的态度中我读出了比歧视更可怕的“无视”,好像他只是一个物件,他的意见不重要,扯过来就盖印……   我从巷子里出来,看见黄书郎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棒球帽,咬着冰棍在等我。   “城隍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他。   “这就是原来的城隍庙旧址,你看见的是镜像投影。”黄书郎指着不远处无人在意的一块破旧石碑道,“当年的功德碑还在那里,一百年前这里是全城香火最鼎盛的地方。”   “现在呢?”   “不过是道影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对城隍会有更深入的介绍。 ☆、第十二章 面谈(一)     我以为按昨天的阵势搞不好所谓面谈要拖个十天半个月的,谁知道第三天电话就来了,我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城隍,这次出入不用出示珍珠了,守门人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倒是我驻足看了许久他书报亭上的书报,最后挑了几张天庭日报、酆都时报、城隍报之类的报纸,付款的时候老板指了指牌子,不收冥币不收元宝只收人民币……我笑了笑按照上面的定价付了钱。   把这些东西塞进包里之后,我跟报摊老板挥手再见,得到老板讶异的一瞪,这才一路小跑到了城隍庙。   关于城隍的历史我百度了一下,也去图书馆翻了地方志,这里确实是城隍庙的原址,城隍指原指的是城墙,城隍被古人认为是城市的守护者,甚至得到过皇帝的敕封,文,革时我们当地的城隍庙被毁,原址被挪做他用,至今没有恢复。随着“传统”的逐步恢复,考虑到旅游经济等等,重建城隍庙的呼声很高,目前已经在规划中了,选址自然不会是在市中心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猜测的几个地方都很偏僻,   时人估计想不到,在原址还藏着一座“城隍庙”。   我当时抱着八卦的心态读网上的消息,没想到新建“城隍庙”,竟然会影响到我。   我进入大堂之后,那个仙风道骨的“前台”见我要上二楼,叫住了我,“你是来面谈的吧?”   “是的。”   “上三楼,三零五。”   “好的。”   我抬阶上楼,忽然听到后面他小声地嘟囔,“第一批面谈的人,背后有人啊……”   我转头看向他,他已经在跟另外的人说话,指路让他们去二楼了,也许是我听错了?   我来到三零五,敲了敲门,“您好,我是来面谈的。”   “进来吧。”   我推开门……里面坐着的人是——张强,他穿着小一码的莫里亚蒂式的小圆领衬衫,黑色丝绸细领带,捧着定制款意大利咖啡杯,坐在摆着文房四宝和老式大头电脑的中式办公桌后面,跟穿越了似的。   “怎么是你!”   “嘿嘿嘿……”张强笑了起来,“没想到吧,坐下吧,咖啡?”   “来之前刚喝过。”我皱了皱鼻子,“冰红茶?”   “鼻子真灵啊。”他从桌子下面拿上来一个玻璃茶壶,里面是他的自制冰红茶,除了会煮咖啡,他的冰红茶也是一绝,我煮冰红茶的手艺就是从他那里学的,只不过不像他那样讲究原料、火候、产地等等,最终只学到皮毛,骗骗外行人。   “是不是我闻不出来就不给我喝了?”我笑着坐了下来。   “哪能啊……”他一边说一边拿过来一个红茶杯,替我倒满,“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做房地产中介真锻练人啊,你现在比过去能说多了,就应该这样啊。”   “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行内人。”   “家传的,挂个名让家里的长辈放心而已,做这一行不赚钱,想要生活还得指着我的小店。”   做这一行……赚钱吗?很赚钱。不赚钱吗?赚得钱多花得更快,根本攒不下什么,当然了,如果你放下一些原则,想要致富也容易,张强看来是志不在此,“你是什么级别?”我问他。   “四级而已。”他笑了笑,“我还差几千功德点就晋级了,没事儿帮着做点事,赚点功德。”   “赚功德很难吗?”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我主要是心思没在这上面,你如果把这事儿当成事业来做,没准儿过三年五载就比我级别还要高了。”   我喝了一口红茶,知道他并没有说实话,但并不想揭穿,“说正事吧,面谈主要是谈什么啊。”   “哦,头一件事,你的资格评定下来了,擒获古曼童母,救出吴丽颖,挽救了二十三位古曼童受害者,按道理来说直接跳过实习评定为六级巫也是可以的,但是根据最新的规定,新晋巫需要实习一年才能够正常按功德点评定职称。”   “为什么啊?”这肯定是最新的规定,黄书郎和皇甫灿都不知道。   “你赶的不巧啊。”张强叹息道,“还不是建国之后不得成精闹的啊!本来各仙家都在深山洞府修练,谁知一道朝庭的敕令下来,五百年以下的小妖都没了出路,这些又都是有些本事的,很多人都下了山,再加上民间神怪小说网络小说盛行,很多奇奇怪怪的教门也出来了,贫富差距加大人心越来越浮燥急切,怨气越来越重……种种原因吧,孤魂野鬼的数量激增,城隍不得不放宽门槛,把外面那些原来只是散游的编外人员也扩进来,为了管理这些人,统一规定了实习期,让原有的四级以上‘巫’成为实习生导师约束他们,连我都要带七八个新人。”   “导师?黄书郎就是我的导师啊。”   “按原来的规矩,你们这些出马仙认黄仙做师傅没问题,现在不行了,黄仙因为没有出路白攒功德都要犯上作乱了,必须有一名人类导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那你是我的导师吗?”   “不。”张强摇了摇头,“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五百年至一百年的小妖在游荡吗?”   “不知道。”我哪儿知道啊……   “五百年前是生育高峰,环境很适合修练……据城隍掌握,至少有七百名左右在省城,余下各地级市、县城等等不少于两千,这些妖有的走老路找出马仙出马,有些直接就开混了,反正再攒多少功德也成不了精……他们亦正亦邪,畜性难去,心怀怨气,极难掌控。”   “话说……现在一则网络谣言……寿命应该超不过一年吧?”   “这则不一样,已经全民皆知,至少要几十年来消除影响,城隍想着……怎么样也要把这几十年混过去。”   “混……”   “是啊……混……”张强望天……“他们的心思现在不在这里,在喜迁新址盖新庙上,扩大注册巫的规模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应对方法,可惜连累了你这个有真材实学的,那些人本来就因为人品,能力之类的编外,现在忽然注册登记了……不知又要惹出多少事来。”   “那个……全省有多少注册‘巫’啊。”   “原来不过三、五百人,而且绝大多数是五、六级的,四级的只有不到一百人,三级的才十二人其中还有至少八个转行了,二级的四个,一级和特级的我都没见过,这次据说也要放宽调级。”   “级别有什么用啊?”   “有用啊,级别越高,分到的任务难度越大,赚得功德越多,功德越多,自己的仙家分到的就越多,而且高级别的可以临时借城隍的法器,甚至可以差遣阴兵。”   “原来如此,我的导师不是你,是谁啊?”千万不要是……   “你四叔。”   “真的是他……”   “是啊,你是郑家的,上面规定为了方便管理,各门派和家族各带各的实习生。”   “这样啊……”我摸向脖子上的玉牌,看来四叔在城隍这里涉入很深,登记郑家家主的事……最好还是缓一缓。   “你四叔很重视你啊,这些年他也没做多少事,能升到三级全靠城隍提携,这次却主动提出要自己带你,有了他的门路,你想要向上升很容易。”张强笑眯眯地说道,眼里分明是鄙视。   “我跟你说实话,我和我四叔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打算跟他一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申请换导师。”   张强笑了,“换不了,城隍现在要用他。”   “用他做什么?”   “重建城隍庙啊,你四叔是总发起人,据说他跟阳间政府上面关系极好呢,行走阴阳两道,路路皆通。”   我想起了跟他走在一起的会长们……“建城隍庙……”   “建了城隍庙就有了香火信众,城隍才能在各地城隍大会上抬得起头来,也算是正式从被排挤的边缘回归正位,你觉得这事儿小吗?在这事儿上他有求你四叔,你觉得他会驳你四叔的面子吗?”   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我一直想要摆脱四叔的掌控,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撞到了四叔的老巢……我站了起来……想要离开。“注册巫的事,我要再想想。”   “你注册之前可以再想想,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张强说道,“不过……有个故人让我带话给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四叔在城隍这里也不是没有敌人的。”   我看着张强,我们俩个人对视了许久,我坐了下来,是的,躲是躲不过的,只有正面迎敌……才有一线生机,“你的故人是谁?”   “你奶奶拜托我照顾你。”   “你……认识我奶奶?”   “你奶奶怎么舍得让她宝贝孙女一个人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上大学没人照顾啊。”   “可张峰……为什么说我们郑家是汉,奸,大骗子?”   “他……他脑子里缺根弦,你不用理会他。”   “我们家……到底是满人还是汉人?”   “汉人,你家早年就到了东北,但你家是汉人,至于大骗子……你家人的能力不是寻常人能明白的,毕竟你家人不会起卦算命,跳神,也不会捉鬼降妖。”   嘴炮攻击嘛……打架全靠黄仙……别人家不管是真是假请来个“大神”,至少要穿上衣服敲着鼓连崩带跳一阵子,我家要不然是对话解决,要不然就是黄仙上身,确实有点像骗子。   “这是你的印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黑不溜秋的铁疙瘩,一面磨平了,用阴文和明文写了郑多,在灯光下,铁疙瘩的表面布满奇怪的花纹。   “这东西怎么用啊?”   “派遣黄仙、鬼仙出去办事,查档、借人、借东西、举报、都用朱砂写在黄表纸上,盖上印鉴烧掉,报告直接递到城隍这里,没有这个……你的仙家办不了事,这印鉴代表你。”   “我奶奶也有印鉴吗?”   “有。”张强肯定地说道。   “我奶奶活着的时候是几级巫?”   “你奶奶是五级。”张强笑了,“所以说级别并不能体现能力,查档什么的,五级就够了,不申报不考试功德再多也不会自动升级。”   “查档……查什么档?”   “功德、死生、姻缘、运势全都在档里。”   “现在呢?奶奶去哪儿了”我问张强,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特别想问的问题,奶奶呢?去哪里了?   “你奶奶去了她该去的地方,那个地方你我现在都去不了。”张强垂下了眼睛,“不提那些事了,你的鬼仙呢?”   “在这里。”我打开束灵罐,召唤皇甫灿出来。   张强看见皇甫灿眼前忽然一亮,“你果然不同了。”   “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张强笑道,“多多啊,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啊,有了黄书郎跟皇甫灿,你奶奶也不用总是担心你了。”   我倒希望奶奶担心我,没事儿常来看看我……那怕是托个梦也好。   张强拿起我的印鉴,默念了几句,在我的手背上盖了一下,又在皇甫灿的手背上盖了一下,皇甫灿整个人鲜亮了许多,少了鬼气,多了人气。   “从今以后,你再不是地缚灵也不是不在册的孤魂野鬼,而是登记的鬼仙了,能够出入城隍,出入民宅门神也不会阻拦,攒够了功德,赎清了杀人之罪你就能转世投胎了。”张强笑着拍了拍皇甫灿的背。   “杀人之罪?”我看向张强和皇甫灿。   “杀自己也是杀人啊。”   “他是病亡啊。”抑郁症是病啊!   “地府还不承认抑郁症。”   “那……”我想到了某某人。   “他是不同的,再说他也不信这个,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就算是的等方面……名人啊……单就粉丝愿力也足够捧他了,常人哪里有那么好命。”   是啊,常人哪里有那么好命……   “还有这个。”他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执法记录仪。”他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执法记录仪。   “不是珍珠了?”   “珍珠很贵的好么,又是一次性的,这个是经过符文改装的执法记录仪,在整个实习期间你出马做事都要戴着这个备查。”   也就是说我一举一动都会在四叔的监控之下……   “不要怕,你四叔远不能一手遮天,不走正路走邪路,早晚有报偿。”张强说道,“好了,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你把□□号和微信号拿来,我加你好友,拉你进群就完事大吉了。”   “啊?还有群?”   “当然有群啦!都什么年代了……”   我说了□□号和微信号,这才和皇甫灿一起告辞离开。   “刚才那是什么人?”只有我们俩个人时,皇甫灿问我。   “他?张强啊,省大的咖啡厅老板,跟你同届的同学。”   “他不是我同届的同学,他看起来都有六十多岁了,怎么会是我的同学。”   “啊?”怎么可能!张强自从我认识他就是那样子,三十岁?现在有四十?总之就是轻熟男范儿……六十岁……怎么可能……   “也许比六十还要老……反正不是我同学。”   “开,开什么玩笑……说得好像你能认清楚你所有的同学一样。”   “照相式记忆,不记得同学的名字,脸也记得,而且他很老啊。”皇甫灿指着自己的脑袋道。   老什么啊……我抬头看着棚顶永远在亮与不亮之间,保持着阴天一样光线的‘灯’,我已经都是注册“巫”了,张强是个老头子……这样的设定……也能勉强接受吧……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和我奶奶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直在省大?为什么一直保持着四级巫的职称?   这样的人是我四叔的隐形敌人……我灰暗的心情开朗了许多。   这种开朗直到我下楼走到大厅,看见跟一个穿着黑色立领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聊天的四叔时才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张强也是个非常牛逼的人。 ☆、第 25 章   “唉呀,我的这个侄女啊……是我家老太太的心尖子,从掉了胎包就是她养着的,惯的没样儿没样儿的,别说是我这个当叔叔的,就是她爸妈也管不了她,别说是批评她了,就是脸色难看点儿,老太太都翻脸骂人……”   “嗯,你家老太太确实是个难斗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宠孙辈……”中年男人点头道。   “谁不是呢,几个儿女,十来个孙辈,就宠着她一个……老太太临死那天还给我托梦呢,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就算看在我家老太太的面子上,我也得高看她一眼啊。”   “难怪啊……你这么忙的人都亲自出山了,孝子,大孝子啊。”   “谈不上孝不孝的,应该的,而且也没耽搁什么正事儿,那事儿定下了,地点就是您跟城隍爷选的地方,前后一共九千多平米,图纸也定了,肯定不能像别的地方那样建得不伦不类的。”   “行,行,你办事,我跟城隍爷都放心。”   我四叔抬头看见了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你看看,这丫头就是这样,跟小孩儿一样,看见跟前有人就不敢过来跟我打招呼了。”   “四叔。”我咽下心头的那口气,规规矩矩的行礼,不是说我任性吗?我就规矩给你看。   “嗯。”四叔点了点头,“这位是许判官。”   “许判官您好。”   “嗯。”许判官点了点头,“你就是郑多?你捉捕古曼童的视频我们都看了,不错,年轻人,有前途啊!听你四叔的,好好做事。”   “是,我一定以四叔为榜样,服从城隍爷跟您的领导,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努力工作。”切,不就是表决心吗?当初干房地产之前我还做过保险呢,晨起励志喊话羞耻play你们谁经历过?四叔在我的工作上处处设障,让我不得不选择一个又一个门槛低的工作来养自己,到最后竟然积攒出了这么多宝贵的财富,是我想像不到的。   别人在背后贬低你怎么办?不要喜怒形与色,更不要转身走开,要表现出你的风度跟教养,展现出你礼貌懂事的一面,在那人的心里埋下一颗“这人不像旁人说的那样”的种子,以便这颗种子在以后的日子里有机会长成参天大树。   果然,天下的领导都吃这套,许判官被我说得各种开心,“好,好!有前途!有前途啊!老四,我还有个会要开……”   “您忙!您忙去吧。”四叔躬送判官,我也跟着躬送。   四叔见他走远了,直起腰来看着我,“没想到你还有点灵气儿。”   “都是四叔您教育的好。”如果不是四叔,我可能真就找个安稳工作,两点一线一宅到底,不是自闭胜似自闭了。   “我还有事,以后会再联络你的,多多,不管你怎么想四叔,你都要记着,郑家只剩咱们两个了,四叔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的。你不要偏听偏信你奶奶的话,你奶奶落后于时代了,她并不知道这个时代变幻得有多快,她给你指的不一定是阳关大道,也不是咱们郑家的传统。”   “郑家的传统?”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四叔说完看了眼一直躲在我身后不说话的皇甫灿,“出门的话还是让他进束灵罐,外面的阳气太重了,损伤灵力。”   “四叔,你真的要建城隍庙?”   “当然了,现在阴阳两界危机重重,城隍庙重建势在必行。”   “那您忙去吧。”我笑了笑,告辞离开。   我转身离开,走出大门时我不经意的转身,看见四叔站在原地一脸复杂地看着我,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四叔好像真的关心我……   黄书郎依旧站在那里,这次他嘴里咬着的是香蕉,看见我来了,把吃到一半的香蕉塞到嘴里,随手把香蕉皮向后一扔,正中不远处的垃圾筒。   “哪儿来的香蕉?”   “路过的美女给的。”他左手□□兜里右手毫不在意地随手接过我手里的束灵罐,“皇甫灿还挺沉的。”   “你猜今天跟我面谈的人是谁?”   “张强?再不然就是你四叔。”他嚼了嚼,飞快地把香蕉咽了下去,色气地舔了舔沾了香蕉汁的手指。   我被他的纤长的手指跟粉红色的舌头吸引了注意力,半晌才想到回答问题,“你怎么知道是张强的?”   “看出来的。”黄书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失神,他正在和街边蹲在长椅上理毛的黄花狸猫互相怒瞪。   “皇甫灿说张强最少也有六十岁了。”   “六十?”黄书郎挑了挑眉,“那老头一百多岁了。”   “你叫人家老头你多大啊?”   “我?我才一百零二岁,小着呢。”他哼了哼,得意地说道。   “一百零二岁化形……是天才还是一般啊?”   “当然天才了。”他扬起下巴,要是他尾巴还在的话,肯定得意地翘得老高摇个不停。   “张强是人吗?”   “勉强算是吧。”   “城隍的人不知道?”   “城隍的人知道个屁啊,连城隍都不在好多年了……”   “啊?”   “我是说真城隍,不是他们选出来的那个假的,现在主事的是许判官。”   “可是许判官说在开会……张强也说上面的决定……”   “约了打麻将还差不多……城隍是属于道教体系的,现代人无神论占了大半,有信仰的信基督、天主、□□各大教派的占了一半,佛教再抢走几大杯羹,道教势微,受尽打击,过去统揽信徒的法子十有八九被打成了封建迷信,世人的那点香火愿力,顶天了支撑着天庭不倒,哪有余力多管闲事,原来还有化形渡劫升天的大饼能压制住各路人间‘仙家’,现在建国后不准成精,把数量最多的小辈人上升渠道给封闭了,内忧外患之下,城隍就是个幌子。”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注册。”   “幌子也要有,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通,明白?”   “张强说城隍只关心城隍庙重建……”   “当然了,有了城隍庙,才有香火愿力,城隍才不会苟延残喘甚至无力自保,你们人啊,总喜欢编出一个又一个高于自己的传说故事,却不知道一切众神,都是仰仗人类的香火愿力生存的。”   “香火愿力?连西方神也是吗?”   “香火愿力只是一个说法,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有了庙宇(教堂),有了信众,才可称为神,才有所谓神力。”   “你们呢?”   “我们?我们不过是百万之中才有一个有些灵气,能够吸收些天地灵气,修练自身……耗费百年数百年修练出一个人身……积攒功德以图法力增长……而你们人天生就是人身,多数空耗灵气虚渡光阴。”   再说下去,就成人类讨伐大会了,我摸摸鼻子转移话题,“这次扩编的事你怎么看?”   “早该扩编了,原来的注册制太僵化了。”   “那些新进来的人……”   “我跟你这么说吧,人类乃万物之灵长,本就有沟通天地的能力,更有五感发达的人,就算是千分之一的人携带异能,按照省城的人口计算,共有多少人有异能?”   “省城是千万级别的城市……”也就是说至少万人,“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人真有异能呢?”   “你以为异能是X战警里面那种惊天动地移山填海的吗?其实人类的异能主要是五感(听觉、视觉、味觉、触觉、嗅觉)+第六感。”   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五感发达的人确实时常见著报端,也时常听说有人依靠这些异能成就一番事业,“第六感……”   “比如预见能力,你有没有听人说过似曾相识?就是说某某人在某个时刻忽然感觉自己经历过这个时刻。”   “有。”   “实际上这就是预见能力,只不过平常的预见能力并不受控制,比如一个人非常想要中彩票,很想预见到中奖号码,他也确实有预见能力,但是他只预见到了某天他在彩站一边抽烟一边跟人聊天,跟他聊天的人说了一句特别的话。在某一天,他像平常一样在彩站跟人抽烟聊天的时候聊天的说出了那句话,他就会觉得这个场景怎么像是经历过……但是他怎么样也无法预见到彩票号码或者是预见到了,也记不住,还有一些人在危险到来之前,会非常的不舒服……”   是的,每次空难啊,船难啊,恐袭啊,总会听到这样的故事,某某人上飞机(上船)前觉得要出事,非常心烦并没有上机(上船),躲过了劫难……   “再比如说各种无害的见鬼事件,抛开为了引人注意撒谎,有些人是真的看见了,只不过这种现象很偶然罢了。”黄书郎继续说道,“第六感发达还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消褪,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人会说小孩子眼睛干净的原因。”   “我又是什么情况呢?”   “你是异能中的异能,要知道有些异能者因为没有被发现,没有被训练,一辈子只是普通人,有些人则因为家传跟机缘被发现得到了锻练,你们郑家就是家传的,而且每稳定的每一代人中都会有一个人有能力,那些跟你一起注册的人,他们都是感应到了城隍的召唤,寻找到了城隍庙,也是异能者中的异能,搞不好也经过过粗浅的训练,只不过没人系统训练过他们罢了,要是把这股力量运用得当,控制局面不一定,维持表面和谐还是可能的。”   “所以……你们黄仙……能感应到异能……”   “是的,我们只不过增强和放大了你们本身的能力,那些没有异能的人,我们是不会找的。”黄书郎说完,深深吸了口气,“红肠出炉了太香了……”   我还能怎么办?去买吧……黄书郎就是个肉食动物大胃王,肉,肉,肉……在他眼里除了肉和极少数的几样水果零食之外,别的都不算食物。   我却甘之如饴受他驱使,我排队的时候转头看着站在人群之外双手插在兜里眼睛放光盯着在天上自由飞翔的广鸽的他,就算明知道他想的是要不要抓一个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了,或者半夜来端了这群鸽子的窝,在不知何处传来的风琴声中我仍忍不住把这一场景浪漫化。   我的世界如此的贫乏窄小,在奶奶去世之后,世上再没有关心爱我,值得我依靠给我安全感的存在,黄书郎是除了奶奶之外,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安心的存在。我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羁绊深刻,是要纠缠永世的缘份,正是因为这样,我安心地享受着他的陪伴,他不会像奶奶一样忽然离开,也不会像父母那样吝于付出感情,却理所当然的以为我会全心爱他们,视我的一切财产为他们所有。他在意我,在他的眼里我是特别的,这真太好了。我长长地舒了口气,阳光在我眼里再一次明媚了起来。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对黄仙与人之间必然的牵绊有多排斥,他并不像我一样享受永生永世的陪伴契约,就算他喜欢我,他也同样爱着自己自由的灵魂,并为他不得不跟人类紧紧联系在一起而承受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黄书郎因为一些事对非要跟人类绑在一起这件事非常排斥,可惜——女主点化了他,又给了他帅哥颜,承了女主天大的人情,只能跟女主在一起。虽然他喜欢女主,女主对他也很尊重,把他视为朋友,他还是觉得“意难平”。这是他总是很忧郁很酷的原因。我觉得应该给他开个小剧场,从他的视角补充故事,暂时却没啥灵感,慢慢磨吧。 ☆、第十三章 冤魂“索命”   乌云开始凝聚力量,酝酿本季最狂暴的一场雷雨,锦江小区安祥而平静,十一点钟,大部分人已经入梦,只有零星的私家车行驶入小区,留下些许杂音,草坪上早已经是寄生于人类世界的小动物们的天堂,它们在人类的领地趁着夜色寻找着食物,路灯下蚊子聚集,蝲蝲蛄上下翻飞,不知哪里来的癞□□享受着午夜大餐。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摇摇晃晃地以慢的可疑的速度驶了过来,斜斜地停在小区唯一空余的停车位上。   车的主人浑身酒气地从车里艰难爬下来,回头按下了锁车键,脚步踉跄地向前走。   他刚刚打开单元门,手机就响了……他摸索着拿出手机接起了电话,“喂?我……我到家了!我跟你说……什么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那都是给那些车技不到家的人规定的,像我……啥事儿没有!行,那行!明个儿咱们再在一起喝!谁先躺地上谁他女马的是孙……孙子……”   他醉眼惺忪地走到电梯前,按下上楼键,正在三十层的电梯缓缓下降,到了一楼停了下来,敞开门……   他刚要进去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弯腰倚住墙干呕了许久,却呕不出什么。   他低着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皮鞋的人出现在自己旁边,他挥了挥手,“你……你……先上……”   那人动也不动,过了许久,他抬起头……   却发现……   那个站在自己旁边的人……是……他自己……   穿着红衣梳着中长发,白面黛眉红唇的“美女姐姐”,用中性沙哑的声音,在雷雨夜讲着鬼故事,听起来就很带感有没有?有这样的直播你会不会看……   暗夜版皇甫灿姐姐,现在就在用我的执法记录仪在某直播网站做直播。   我不知道“她”做了多久,只知道“她”好像人气不错的样子——我当然没有在看直播,“她”是用我的名字注册的,用得也是我的□□啊!银行的短信提示证明,说鬼故事做直播,比捉鬼有钱途多了。   就在我被雷雨到来前闷热的天气搅和得睡不着,无聊到跑到冰箱前翻找食物的时候,我放在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正在直播的皇甫灿“推”开门给了我冷冷地一瞥,切,晚上的皇甫灿太不亲和了,白天的多可爱……我不就是用凤凰传奇做了手机铃声嘛,鄙视我干嘛……   我抱着冰淇淋盒子跑回我的房间接起电话,是四叔……我还在想他什么时候会联络我呢,“喂?”   “多多啊……有个事儿啊……我有个朋友他最近总是做噩梦,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跟他说话,可又听不见男孩说的是啥……让我给看看……我最近在香港回不去,你去看看吧。”   四叔现在是我的导师,他分派给我的事按道理我是不能拒绝的,而且……这好像真的是一件小任务而已,“行,我明天就去看看。”   “你最好现在就去,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事情有些不好了,他晚上喝完酒回家,还没躺在床上呢,就看见那男孩了……吓得他当场尿裤子了……”   我看看外面的天,远处已经传来了阵阵雷声,“这个……他不会是喝多了吧……”鬼确实有找醉鬼的爱好,也不排除是一些醉鬼太醉了,把晾衣架当成鬼。   “喝没喝多也去一趟,他挺有钱的,肯定不会让你白去,我不会提你的成的。”   “嗯……好吧。”虽然我怀疑四叔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的动机,但是我确实也没什么别的收入,万事开头难,更何况这个行业是认老不认年轻人的行业,像我这样的年轻姑娘,很多人根本不信,想要打开市场除了接受城隍的任务,接受四叔的任务是最好的渠道了。   说来奇怪,没打算出去的时候毫无困意,只想着吃冰淇淋刷网页,想出去的时候我却开始呵欠连天了,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开衣柜找衣服,雷雨天太难选衣服了,穿多了吧,闷热,穿少了太冷……   我最终挑了一条休闲七分裤,白半袖,外面套了一件防晒服,对着镜子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我是去捉鬼又不是去参加晚宴,这样非常合格了。   我看了眼手机,四叔已经用微信把那人的地址发了过来,咦……锦江小区……皇甫灿的故事发生地?这也太巧了吧。   我一边嘀咕着,一边敲了敲黄书郎的门,“走啊。”   咦……没动静?睡着了?这货的耳朵向来异常灵敏啊……我又敲了两下,见里面还是没反应,推开了他的门……没人……床上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我拿出手机刚要给他打电话,防盗门那里传来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我走了过去,“谁啊?”   “我。”黄书郎一边应着,一边换鞋。   “你干嘛去了?”   “狩猎。”他伸了个懒腰,脸上满满的都是满足感,“终于吃了一顿大餐……”   我真不想知道大餐的内容是什么,这货长着人类的外表,却有着黄鼠狼的内心,“走吧,四叔打电话交待了第一项任务。”   “他?他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这回还真的是鬼,他要咱们去捉鬼。”   “呵。”黄书郎冷笑了一声,“走吧。”   我扭头看了一眼皇甫灿仍然紧闭的门……算了,还是别带“她”了,夜晚版的皇甫灿越夜越“吓”人。   我带着黄书郎开着车离开家,锦江小区离我家不是很远,这一路却是风雨变幻,原本的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演变成了一场带着雷暴的豪雨,我亲眼看见雷电击打在道路西侧的高楼避雷针上,留下一道像龙一样的残影。   “你怕打雷吗?”我问沉默地坐在我旁边的黄书郎。   “一般。”黄书郎说道。   “哦。”我点了点头,小心地开着车,夜晚本来就不容易开车,再加上大雨和闪电,车更难开了,我盯着前车红色的尾灯,降低了车速行驶着。   一阵狂风吹来,不知从哪里吹来一只红色的伞,在车流中被风吹得游来荡去。   不说话的黄书郎坐直了腰盯着那把红伞……   “怎么了?”   “凶。”   我抿了抿嘴,觉得自己出来的时候衣服穿得有些少……好冷……   红灯,我将车停下,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路的左侧,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路边,不像是要过马路,也不像是在等车,只是在雨夜里站着……   发现了我的目光,她看向我这里,露出一丝笑容……我刚想回一个微笑,忽然想到现在是黑夜外面在下雨,她是怎么看见我的……我又是怎么看见她在笑的。   “专心开车。”黄书郎提醒我道。   信号灯又红转绿,我向前行驶。“刚才那是什么?”   “那是横死鬼在找替身呢。”   我想到奶奶说的故事,横死的人会守在当初出事的所在,等着代替的新鬼……我又向道旁看过去……   “开车,不关咱们的事。”   “为什么?”   “死生总有缘由。”   锦江小区   锦江小区是全市最贵的小区之一,安保做得也极好,我们到了小区门前,按照四叔微信里留的电话号打电话过去,“喂,请问是朱先生吗?”   接电话的却是一位女士,“我是他的太太,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郑先生介绍来的。”   “哦,是郑先生的侄女吧,我已经告诉过保安了,你来了的话报上名字他就会放行。”   “好的。”我放下电话,“朱太太说他跟您说过我们要来的事。”   “是吗?我刚接班。”保安翻看了一下登记,“嗯,请问您贵姓?”   “我姓郑。”   “我们这里有这个预约,请您收好临时出入证,出入证在明天这个时间之前都有效。”保安一边说一边把一张出入证交给了我,我将出入证放到了车窗前显眼出,这才开车进了锦江小区。   他们家住在小区最里面的联排别墅,我的车停下时,正好骤雨也停了,变成了温和的中雨,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门前等我们,天很黑,光源只有路灯和门灯,看不太清楚女人的脸,我却觉得那必定是个美女,我跟黄书郎下了车,快跑了几步通过大约两米左右的前庭,来到了别墅门前。   黄衣女人果然是个美女,虽然能看出有了些年纪,身材依旧窈窕,五官依旧明艳,不见老态,只有熟女成熟自然淡定的气质。   “你就是郑多?”女人打量了我一番,“比你四叔说的要小。”   “您是……”   “我是朱太太……你叫我朱阿姨就行了,我跟你四叔是老朋友了。”   她一边说一边请我们进屋,我抬头看见门上贴了整整七个符,根据我这些天对符咒的粗浅学习,全都是镇宅符,而且出自七个不同的人。   “镇宅符?”我拿出手机微信肓打发信息。   “法力不错。”黄书郎看了眼手机很快回了一条,“按道理硬闯的话皇甫灿能闯进来,咱们在来的时候遇见的那种进不来。”   看来四叔的朋友确实招惹了很厉害的东西……   这家的房子门庭很大,专门砌了三个莲花型的池子,堆砌了假山等物造成错落有致的模样,水流潺潺,七八条锦鲤在里面游荡。   “这家主人应该是经商的,认识一些风水圈的真牛人,门口的风水局还行。”黄书郎发了另一条信息。   “还行?”   “二流高手。”   根据黄书郎平时的吐槽,人类风水届的堕落得厉害,现代的人类风水师在他眼里九成是骗钱的,一成是二流,一流的是他们“动物界”的,毕竟人类只会凭经验学堪舆,他们“动物界”却能觉察真正的地脉。   他评价的二流,四舍五入算一流了。   也许早就习惯了人类年轻人手机不离手,眼睛不离屏幕的作派,朱阿姨对我们俩个用微信开小会的事不以为意,“我家老朱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幻听幻视……每次都是老郑劝他,现在他不在家,倒把你们给折腾来了,你们等会儿好好的哄一哄他,让他安安心……阿姨不会亏待你们的。”   看来老朱的妻子并不认为老朱真的见鬼了,而是觉得他是疑神疑鬼。   “您放心,您既然是四叔的朋友,我们一定尽力。”   “呵呵,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朱太太笑道,请我们到客厅坐下,拿了桌上摆着的樱桃放到我手里,“我是让你不要有思想负担,以后咱们经常接触你就知道了,我们跟你四叔认识二十多年了,他还是我儿子的干爹呢,咱们也不是外人,他经常跟我们提起你……”   也就是说四叔跟所有他认识的人宣扬我是奶奶带大的任性女孩了?我笑了笑,“朱先生现在在哪儿呢?”   “他一个人在禅修室烧香呢。”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还弄出个禅修室来……明个儿我也把供堂子的房间贴张纸写上“冥想室”。   禅修室在一楼楼梯左侧,仿古门上贴了更多的镇宅符,挂了门神和各种镇宅避邪之物。   朱太太敲了敲门,“老朱,郑多来了。”   门忽地一下拉开,露出一张肥胖松驰的脸来,朱太太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样子,朱先生看起来却足有六十岁了,身上穿着宽大的睡衣,上下眼袋极重,看起来像是牛眼睛一样,皮肤暗沉粗糙毛孔里能放进去一个大米粒,浑身上下像是在酒缸里浸了十年一样,满满的都是酒味儿。   “你是郑多。”他看着我,一张嘴说话,扑鼻的酒味儿几乎能把人熏吐了,这样的一个人却有朱太太那样的老婆,金钱的力量果然够魔幻的。   “是。”   “你快进来!”他伸手拉我的手,我被他拉进了屋,黄书郎也跟着进去了。   他的禅修室地上铺了日式的榻榻米,正中的位置供着一尊半米多高的闭目铜佛,佛的两侧有各种大小的小佛像,每一尊前面都插着香,角落里摆着高至棚顶的菩提树,墙上挂满了各种佛门谒语,如果不是凌乱异常的话,也算是清幽之地,看得出是名家设计的。   “你晚上睡在这里?”我看着地上的薄被说道。   “我除了这里哪儿……哪儿都不敢睡啊。”他一边说一边摆手,“拦不住,啥都拦不住……索命……这是索命来了……”   “你为什么要说索命?”黄书郎忽然开口道。   “他……他浑身是血啊……浑身是血地看着我啊……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喝多了……到家才发现车撞坏了,保险杠上有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找人超度他了,可他不放过我啊……”   一道闪电照亮了外面的夜空,轰隆隆!一个炸雷像是在我们耳边响起,灯在闪耀了一下之后,一下子全暗了……   “啊!”朱先生吓得尖叫着跪了下来,“不要!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第二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照亮了黑暗的房间,照亮了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人影,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条纹圆领T恤,浅卡其色的五分裤,满身伤痕血痕满布,他指着我们,嘴巴不停地动着,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我们什么也听不见。    ☆、冤魂“索命”     小白在等待,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知道自己要一直等,等到那个正确的人来了,她就自由了,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时间对她来讲已经失去了意义。   她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她喜欢等待,在这繁华都市最繁忙的路口,她可以看尽世间百态,虽然陪伴她的只有一盏蒙满了灰尘的路灯和一棵行道树、一丛只开一季的花朵和小草。   她看着日升月落,观察着行道树从春天的萌发新芽到夏日的浓绿艳妆,再到秋季最后的艳红璀璨以及冬天的干枯孤寂。   花朵是最不值钱的那种,在某个晚上由几个工人推着满满的一车,栽种起来,看起来开得很热闹,却无几个人理睬,偶尔会有顽童盯上它,撕扯几下,便被忙碌的大人带走,比起它来,小草的命运更加悲惨,脚步匆匆的人们经常从它身上踩过,遛弯的人牵着的小狗,更乐意在它身上排泄,匆忙的人们,谁会在意小草是繁盛还是苟延残喘呢?   是的,走过这条路的人们太忙了,车辆急着在红灯到来之前驶过,行人急着快些通过马路,他们都有目标,他们都急着前行,他们急的没有时间去欣赏在这座城市普通常见的法国梧桐,更没有心思去看花池子里最便宜的小花,留意只有小狗才会在意的路边草坪。   小白过去也是行色匆匆的人类中的一员,直到她被迫留驻在这里,才发现这里的美和特别。   偶尔,只是偶尔,在夜晚里会有人看见她,那些人会惊艳,会恐惧,会回避……会假装她并不存在。   真奇怪,以前她在夜晚走过这条街,前往自己热闹的夜生活,背着用攒了几个月的工资买的小香包走过时,遇见的都是惊艳的目光。   她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直到一个雷雨夜……   一个开着捷达车的女人看见了她,女人很年轻,齐肩发,眉眼俊秀脂粉不施,略有些偏瘦,胸平得撑不起看起来就很平价的衣服,穿这样的衣服,开着这样便宜的车,想来也不会拥有一个小香包,更不会有什么追求者,非常普通的女孩,却有着非常感染人的微笑,她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地回一个笑容……   小白跟着她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觉得胸涨得满满的,像是有什么要喷出来一样……   就在她驶离之后不久,一个晚上还穿着西装,撑着黑色雨伞的年轻人步履匆匆地走过,他一边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手机说话,“我没有去酒吧啊,正在下雨好么……谁会在这种天气去酒吧啊,我之前在加班啦,乖,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蛋挞……”   他抬头看了一眼信号灯,确定是绿灯之后,走过马路……我知道,是他……我流下一滴泪来……吹了一口气……他的伞歪了,遮住了他的视线。   一辆车在雨中急驶而来,开车的人也在打电话,“我知道啦,下雨开车一定小心,我的车技你还不放心吗?快到了,就快到了……”她没注意到,她眼镜上起了“雾”让她看不清楚前路。   我跟着年轻人走过马路,嘭……雨伞飞了出去,蛋挞散了一地,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慢慢消散……再见了法国梧桐,再见了小花,再见了草坪……   在那条路上,等待的不再是穿白裙子的女孩,而是穿着西装撑着伞,拎着蛋挞的男人……   鬼,并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就算是鬼想要让你见到,也得耗费极高的能量,尤其是一个新鬼……   是的,那个男孩是新鬼。   只有新鬼才会不明白他无论多大声的说话,常人也是听不见他说的话的,他们还没有机会去学习如何跟人沟通,如何让人陷入幻境,如何跟人交流,他们甚至并不认为自己死了。   “他说了些什么?”我大声地问黄书郎,好像这样问了,我就不会再害怕了。   幸亏应该只是保险暴了,小区很快恢复了供电,有了光……也就不那么吓人了,外面虽然雷电依旧频密,那个鬼却再也没有出现。   “没听清。”黄书郎摇了摇头,一个新鬼,是如何突破皇甫灿想要突破都会耗费大量能量的各种符咒的?更不用说禅修室外面更多的符咒了,就算是在夜晚,在三个人面前同时显形,也是很累的……   朱老板显然已经吓傻了,他跪在地上,双手合什不停地念叨着,“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明天就去自首啊!放了我吧!我不想死啊!我还有八十岁老母,十几岁的女儿,我也不想喝酒啊!我不想喝酒!可我是开酒楼的啊!来了贵客我不能不招待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害了你,可我,我不想死啊……”   我看着他,觉得他可悲又可怜,就算喝酒是不得已,他可以选择不开车啊,像他这么有钱,请个司机或者是找个代驾甚至是在附近开个房间醒酒都很容易,可他却选择了自己开车,他自己都不记得在什么地方撞了人,是怎么到家的,真不知道这一路上会有多危险。   “朱老板,你是哪一天出的车祸?”   “一个……一个礼拜之前。”   “可你今天还是喝酒了。”黄书郎冷冷地说道。   “不喝……不喝不行啊!来了几个朋友……都是冲我的面子来的……”他低下了头,“再说不喝酒……不喝酒我睡不着啊,我头疼啊……我还有腰疼病……”   喝酒成瘾的人永远都有无数的借口,就算是现在求神拜佛让人家原谅,嘴上说明天就去自首,实际上根本不会去……人类……就是这样一群健忘的动物。   “你查一查上周有没有发生过肇事逃逸。”黄书郎说道。   我拿出手机查找本地新闻,一个礼拜前,一个送外卖的小哥在送外卖的途中被不明车辆撞倒,当场死亡……因为现场没有监控,家属正在寻找目击者。家属的照片是正在哭泣的中年女人,女人穿着印着朱家小馆的围裙,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就花白了,很胖但很没精神,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一样。她说她早年离婚了,带着儿子苦苦支撑着一家小吃店,儿子很懂事,为了替家里省点人工费,会在放学的时候替家里送外卖……   新闻里还配了小哥的照片——就是那个男孩……   我刚想问朱老板记不记得那个男孩,朱老板连滚带爬地来到我的面前,抓住我的裤子,“郑多,郑多听你四叔说你有大神通,你快收了他,快收了他吧!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你!”   “你不是说要去自首吗?”   “我有三间大酒楼、一家四星级酒店、一个酒类批发公司要管理,几百名员工指望我生活,我不能去自首啊!不能啊!我去自首了,那么多的事谁去料理啊!我老婆身体不好,照顾不了生意啊……您帮我这一次,我一定造桥铺路多做慈善赎罪啊!”   他身上的酒味熏得我头疼,被他抓住裤管比上次被古曼童抓住还恶心,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酒驾撞死了单亲妈妈寒心茹苦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人家来质问复仇,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想得是如何“收”了人家,害死人家第二次!   “你要多少钱都行啊!一百万?两百万?多少钱都行啊!我马上开支票……不!我马上去取钱啊!”   我向后退了两步挣开他的手,“对不住,我不会捉鬼。”我恶意地说道。   “可你叔叔说……”   “替你写符咒的人想必都是高手,您为什么不找他们?”黄书郎说道。   “他们……他们……他们只知道写咒画符,每个都说把符咒贴上他就再也进不来了,可……可每天晚上我一闭眼睛……就会看见他……”   “他们说的没错,如果是普通的鬼,就算能闯进你家,也闯不进禅修室,你家这种情形……老百姓有一句话叫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如果不搞定内贼,灭了这一个外鬼还会来第二个。”   “是的。他说的对。”黄书郎说这段话的时候竟有些福尔摩斯的风采,所以除了点头我还能说什么?   朱老板也被黄书郎的这一段话说服了,是的,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肯定有内贼……   他冲出了禅修室,朱太太正在不远处“浇花”,这么晚了还在“浇花”显然她并不像是嘴上说的那样并不相信有鬼的事,只是想让我们安慰一下朱老板,相反很关注里面的进展。   他抓住朱太太的胳膊,“宝贝呢!”   “宝贝有几个同学来家里过夜,正在楼上睡觉呢,你不要打扰她啊。”   “什么同学!都是狐朋狗友!”他一边说一边冲上楼梯,我看了一眼他家里华丽的欧式时钟,已经是是凌晨一点钟了。   朱老板冲上楼,拼命地敲着一扇挂用红笔写着“生人勿进”的黑色蝙蝠牌的门,不过从上面撒的闪粉来看,这也就是个装逼少女的房间。   一个在黑夜里仍然化着妆的女孩探出头来……“妈!我爸又喝多了!快管管他!”   “你是不是又瞎玩那些游戏了!”他不理小女孩的抗议硬生生推开了门,打开灯,我们这才看清楚,女孩穿着一件女巫袍,头上挑染成一道一道金色,眼睛上涂着夸张的眼影,脖子上带着黑色蕾丝围领……看起来……是很贵的“非主流”。   我们跟着走了进去,女孩的房间很大,除去床的位置还有能摆放五六个睡袋的地方,从敞开的衣帽间里塞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衣服看,女孩非常受宠……当然了,家里也非常有钱。   睡袋现在都整整齐齐地束了起来,并排摆在墙角,应该放睡袋的地方铺了黑色的地毯,上面画了金色的倒五芒星,几个跟女孩同样妆束一样化着非主流妆的女孩子看见朱老板闯了进来,赶紧把地毯上的通灵板收走。   “你果然又在玩这个!不是不让你玩吗?”朱老板把通灵板抢了过来,高高举起摔在地上。   通灵板是外国的玩意儿,里面满满的印的都是英文字母,中国人玩这个的太少了,我看了眼女孩床头扔着的校服——本市最高端双语学校的校服。   这个学校是外国某名校帝都分校的分校,学生除了有钱之外还要有外国“户口”,当然了,家里非常有钱的除外,学生之间互相都不称中文名的,都是称英文名的,平时也经常用英语对话,据说要提供英语环境,毕业生十成都出国留学了。   送女儿上这样的学校,朱老板非一般二般的有钱,只是——这种学校的学生玩英文通灵板,能请来鬼?还是中国鬼?外国鬼吧……   “你们这个玩了多久了?”我捡起通灵板,这个板是实木的,摸起来很有份量,也很有年头的样子,不是淘宝货……   “从十二点多开始玩的。”朱老板的女儿从我手里抢过通灵板,“妈!你快来!爸又撒酒疯了!你快管管他!”   “让你玩!让你死!我花那么多让你上学,你就学会这个!”朱老板显然是气疯了,脸涨得通红通红的,他从女儿手里抢过通灵板扔在地上使劲儿踩,他指着那几个女孩子,“你们!都是你们教坏她的!都给我滚!滚!”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宝贝尴尬异常,“你们别听我爸的,他喝多了……妈!妈!你快来!”   说也奇怪,上面闹腾得这么厉害,朱老板的女儿一直在喊妈,朱太太却没有上楼。   朱老板去扯其中的一个女孩,宝贝拦在了他和女孩中间,“爸!你要是敢碰Judy一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朱老板愣住了,“猪……猪……你爸还好吗?”   “我爸在帝都开会还没回来呢。”   “哦……”他像是被戳破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慢慢向后挪着,“喝多了……喝多了……”   看得出来,这位Judy老爸不是一般人物,只是一句话就震住了暴怒异常的朱老板。   “你们点的蜡烛,是哪儿的?”黄书郎指着桌上的蜡烛问道。   “我在网上买的。”宝贝不耐烦地说道,注意到黄书郎的脸之后,直起了腰,将头发塞到了耳后,露出妩媚的笑容“你是我爸公司新来的吗?没见过你啊。”   “你是外国人吗?”另一个女孩子说道。   我真替朱老板感到悲哀,暴风骤雨一样发了这么久的火,又吼又踹又抢东西的,竟然没有人在意他……他还不如黄书郎的颜吸引人。   “这种通灵版在国内很少见啊……你们从哪儿拿到的?”黄书郎指着地上的通灵板问道。   “我!”其中一个梳马尾的女孩举起了手,“我跟我妈去法国的时候,在一个小镇的跳骚市场买的,据说是十八世纪的古董呢,还有,我的名字叫Irina,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Irina也是我祖母的名字,你也是混血儿吗?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吴彦祖?”   黄书郎回她一个敷衍的笑,弯腰捡起被踩得有些狼狈的通灵板,朱老板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拉住了,“朱老板,您让我师父问吧。”   朱老板见我叫黄书狼师父,静了下来,他可能是真的累了,鼻子里面像是装了一个哨子一样,随着他不停地喘粗气不停地响着。   黄书郎里里外外地翻着通灵板,“是个好东西,不是十八世纪的也是二十世纪初的,你们玩这个儿有没有请到过什么‘神’仙啊?”   “有啊!我们在和我祖母的同乡通话呢!你知不知道这一片原来是俄罗斯人居住区?”Irian说道,“她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因为被驱逐全家搬到了这里,因为得了肺结核死了……她很喜欢我们……”   “英文也很好?”我挑了挑眉问道,黄书郎可能会觉得所有人类都一样,但是——俄罗斯人是说俄语的,这块通灵板是英文的。   “是啊,她可是伯爵的女儿。”Irian小得意的说道,“我们还把问话整理出来发到了twitter上呢?很受欢迎啊,有几十条评论,500多个赞呢。”   不管他们引来的鬼是真是假还是这个明显比别的女孩爱表达有心机的Irian玩的小把戏,都不是穿条纹衫送外卖的小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没雷”,雷声渐渐低沉远走,这场雷雨是真的要结束了……   屋里的灯闪了闪……滋滋滋……冷风从没关的窗口吹了进来……   “Irian,我们有没有请她走?”宝贝摸了摸胳膊问道。   “没有。”   “啊!”女孩们尖叫了起来……随着她们的尖叫,灯……再一次暗了下来…… ☆、第十四章 人心比鬼险   外面路灯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白色的窗帘被吹得飞舞不停,我冲过去关上了窗……却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西装戴着礼帽,嘴里叼着没有过滤嘴的烟卷,雨在他眼里像是不存在一样……忧郁地看着远方。   “啊!”女孩们集体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碎玻璃,我向后看去,只见穿衣镜上映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妈的,怎么还不到农历七月就什么东西都出来了!这家人门外贴的究竟是镇宅符还是引鬼符啊。   嘶!黄书郎划了划桌上的火柴,点燃了蜡烛,有了些许光亮,让众人镇定了许多,“别怕。”我大声说道,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壮胆一样。   我看向窗外,路灯下的男子已经走远了……等等……路灯……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别家的灯也都亮着,只有朱家……我走到门旁边大声向楼下喊道,“朱阿姨,怎么回事?”   一直没吭声的朱阿姨终于有了回应,“保险丝爆了!我给物业打电话了,他们马上过来。”   这保险丝爆得尼玛也太是时候了,我这个时候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朱阿姨嫌弃老公又猪头又酒鬼想要趁这次机会把老公吓死了。——当然,我只是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当然不会说出来。   朱老板也确实吓得半死,堆在地上像一摊烂泥一样,肥厚的香肠嘴变成了发霉一样的青紫色,嘴角浮着白沫。   “宝贝,你爸有没有心脏病啊。”   “去年心梗过,做了搭桥。”宝贝回答道,她跟几个朋友紧紧靠在一起,听见我这么说也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父亲,“爸,你怎么样啊?发病了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朱老板连连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郑老板……这事儿……”   我这是生平头一次被人叫老板,愣了一下,镜子里的白影已经消失了,屋里除了烛光外漆黑一片,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风却冷得很……风?我关了窗,屋里没开空调……风从哪儿来的?   我一转身,瞧见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金发女孩……“妈……”我也想要尖叫了,黄书郎捂住了我的嘴。   “%&&**@#$^!”他用俄语愤怒地喊道,虽然我一句俄语都听不懂,但莫名的觉得他这句话喊起来难度很高……舌头不会打卷的人绝对发不出这种声音来。   “你会说俄语?”Irian说道,“他俄语说得很好啊!他在用俄语说滚开啊!”   我说……滚开这种词用什么语言说都不值得夸奖的好么……   不管怎么说,那个女孩……消失了……   黄书郎走到Irian跟前,一把扯下她脖子上挂的蛋形挂饰,狠狠摔在地上,“别再玩了!”   Irian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你……”   “这是你们家族的小把戏,没想到竟从你奶奶那一辈传到了你手里,别玩了!!”他说完又用俄语说了一长串,Irian直接泪崩了,捂着脸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会俄语的?”我走过去小声问他。   “我不会。”黄书郎说道,他又恢复了大碴子味儿东北话,长得跟吴彦祖似的,口音跟孙红雷似的太违和了,“读心。”   是的,黄皮子最牛逼的技能之一就是读心术,他是跟Irian现学的……可是这技能……牛逼了……牛逼到我根本不信啊……可是黄鼠狼能够口吐人言化成人形本身就够魔幻的了,读别人的心就能学会一门语言也“正常”吧……   “你们都回家吧。”黄书郎说道,“也别再欺负Irian了,她家境普通又不是她的错。”   Irian 的故事很简单,家境小康的女孩因为父亲是俄语老师进入到贵族学校学习,家里条件虽然在普通人中间算是好的,在一群有钱人家子弟眼里简直是赤贫,一直受到欺凌跟忽视,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孩把从法国买回来的通灵板带到了学校,众人在宿舍私下议论着要怎么招鬼玩,求刺激。Irian想到了自己家的家族传说跟奶奶传下来的蛋形挂饰,主动过去搭讪,宣扬自己所谓的“女巫血统”,得到了对方的注意,打入她们的小圈子。   这几次用通灵板能够真的“遇见鬼”还是时髦浪漫的被流放俄罗斯伯爵女儿鬼,全都是Irian的把戏。   她的那个蛋形挂饰实际上是利用光学原理做成的,在烛光下利用特定的角度,能投影出里面贴的照片,通灵板在欧洲贵族间一度非常流行,这种小玩意儿是增加乐趣的方法之一。   我当时知道的并不那么具体,黄书郎也没有当着Irian的同学把她的面子扫光,而是提供了另一个说法,“没有Irian招不来鬼魂,她也不敢玩了,这个游戏你们不要再玩了!回家!都回家!鬼不是那么好惊扰的,你们以为把他们招来了胡乱问一些问题,不用付出代价吗?”   “可我们……”rudy显然才是屋里女孩们中最有权威的,“我们都没有车。”   黄书郎拿出手机,用滴滴打车叫了车,“现在有车了!现在朱家也停电了,连WIFI都没有,没什么可玩的,都回家!”   也许是黄书郎的态度太坚决权威了,也许真的“见鬼”吓到了这帮千金小姐,更也许是因为朱家没了WIFI,她们很顺从地拿了自己过夜的包,在滴滴打车派来的专车到来之后,我在黄书郎的暗示下用手机给她们照亮,把她们全部送上了车。   宝贝见她们都走了,嘟起了嘴,愤怒地瞧着自己的父亲,“都怪你!”   “要不是你爸爸,你召来的鬼能把这屋子填满!”黄书郎说道,狠狠瞪了宝贝一眼,他双手使劲儿拍了拍我,“赶客!”   啥?   黄书郎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项琏给我戴上,我勒个去,屋里站了两个津津有味看热闹一看衣服像是八十年代人的“鬼”,外面站了七八个往里面看的……   “别愣着了,假的我能骂跑,真的得你赶。”   “怎么赶?”   “赶人怎么赶怎么赶他们。”   “散场了!没热闹看了!都走!都走!”我大声地喊道。   那两个八十年代的“鬼”快速地消失了,我清楚地听见有一个人说,“脾气真爆,没礼貌。”   我推开窗户对着外面喊,“天快亮了!散场了!都回家!”   外面的那些比屋里的能力明显要弱很多,随着我的话,像是烟尘一样被风吹走。   妈蛋——言灵之力竟然这么强吗?难怪我们家先祖不会画符也不会捉鬼,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何必搞那么多仪式来增强自己的能力——是的,很多仪式说起来只是增强能力凝聚天地之力帮助自己的仪式。   我得意洋洋地回头看黄书郎,他却表情晦涩难懂地看着“宝贝”,“你几岁了?”   “十六啊。”“宝贝”笑道,“我叫Julia,中文名叫朱丽雅,你也可以叫我宝贝。”   “以后不要再玩任何通灵招鬼的游戏了。”黄书郎一边说一边拿起通灵板,狠狠一掰从中间掰成两截,“要不是中国鬼英文都不好,你这里热闹了。”   “真是你们玩出来的!真是你们玩出来的!”朱老板在Rudy走后恢复了些许生机,站起来指着女儿的鼻子骂。   黄书郎拉着我出去了,把房间留给了父女两个,朱老板大声地斥骂着,女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反驳,显然并不怕父亲,也不怕鬼。   “这个板子是真货,不过一般人根本发挥不出板子的能力,招不来这么多……”黄书郎把我拉到走廊里小声跟我说,“要不是有镇宅符在除了那对无聊老鬼别人进不来,这屋里早就塞满了。”   “你是说朱丽雅……”   “她也有能力,只不过很低微,自己估计都不知道,人类玩笔仙玩碟仙出问题,十有八九是因为里面有一个人有类似朱丽雅的能力,假把戏玩成真把戏,这次是有低微能力的人遇见了外国来的法器。”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抽出……   是通灵板,“你……你不是掰断了吗?”   “好东西啊……我用了个障眼法。”   大哥,您偷鸡摸狗的本事不错,家传的吧……我有些羡慕地看着他装什么都像空的口袋……话说他换过不止一件衣服,所有的口袋都有这技能……   我们正说着,灯亮了……看来保险丝终于被修好了。   “朱老板。”黄书郎收起捡了大便宜的嬉皮笑脸,正色看着从女儿房间出来的朱老板,“朱老板,您也别怪您女儿,她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通灵板是真货,她同学里又有一个有女巫血统呢,那个能有能力显形,显然也是因为借助了力量,现在没有人招鬼了,您也能睡个安稳觉了,明个儿去庙里找几个师父,好好做一场法事就没事了,记住,要多做慈善啊。”   “嗯。”朱老板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麻烦了你们一趟,郑四哥的侄女果然有能力。”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麻烦告诉我银行帐号。”   这就付钱啊?做这一行赚钱真容易啊……可是……真的只是因为有人在家里招鬼,才让那个新鬼进来了吗?我拿出□□,报上□□号。   他用手机银行操作,过了一会儿,短信提示响起,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被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一个晚上十万?虽然没有他之前说的百万那么多……也……   “我们告辞了。”黄书郎拉着我告辞。   可是……我还没有问他记不记得那个男孩……还没有告诉他男孩家里有多惨呢,只是做法事?酒驾撞死人就这样算了?不要说法律了,按照最最最低的道德标准至少也应该赔男孩母亲一笔钱,让她晚年有靠吧?   我虽然没有“一腔热血”也有最基本的是非观啊,像是四叔说的,放弃了原则能赚很多很多钱,可是……不!我做不到沉默走人!我想起那个指着我们不停地控诉的男孩,不行!不能这样!我走了过去,点开之前看的网页,“朱老板,你认识这个男孩吗?”   朱老板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忽然愣住了,从我手里抢过手机,瞪大眼睛看着手机网页……   他双手哆嗦的像是弹琵琶一样,浑身不停地抖动着,看完网页,他向后靠着墙,好像不这样就不能站起来一样,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按照上面公布的线索热线,拨通了一个号码,“喂……你是王艳吗?”   “我是老朱啊……真是……真是儿子被车撞了……”   “我儿子……我儿子……是我儿子……我撞死了我儿子……原来这才是无后的意思,原来这才是……我……我……”手机从他手上滑落,他整个身子一边说一边向下滑……   “爸!”朱丽雅惊叫着扶起他,“爸!妈!我爸发病了!”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黄书郎拽着我下了楼……我们跟冲上来的朱太太擦肩而过,她脸上的是哭还是笑是着急还是欣喜若狂?   “怎么……”我看着黄书郎……   “朱老板,朱家小馆,单亲妈妈带着儿子,你就没想到什么吗?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可鬼如果是家鬼呢?门神根本不认为他是外‘人’。朱丽雅招魂又增强了他的能力让他可以在我们面前显形。”   我……我愣住了……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往那方面联想啊,朱老板这么有钱,就算有前妻有儿子什么的,也应该过得很好吧,有钱人不都是重男轻女吗?怎么会抛妻弃子完全不管呢……他也不像是靠着妻子发财不敢管前妻的样子啊……   他撞死了自己亲骨肉?难怪……他会崩溃病发,他后来念叨的又是什么意思?无后……这才是无后的意思……   黄书郎拉着我一路走出朱家,我的车前站着……一个穿着条纹衫牛仔裤的男孩,朱老板跪在他的脚边……   死了,不管楼上朱太太有没有叫救护车,到底是全力救治朱老板还是很开心地看着他死,朱老板都已经死了……我摘下了脖子上的项琏……刚刚还在跟我说话的人成为了新鬼,冲击力太强了。   “他们被带走了。”   “谁?”   “他们俩个都被带走了,门上那些符咒和这里的闹腾到底惊动了鬼差,他们把他们父子俩个都带走了。”黄书郎说道,他收起了项琏,“你不摘的话就能看见鬼差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是不是我来了就已经踏入了陷井。   “没事,你不把这事儿说出来,他老婆也会说的。”黄书郎说道,“她说物业来修保险了,你看见物业的人了吗?”   在楼上……我心里默默的OS吐槽竟然是真的,他老婆盼着他死……什么冤魂“索命”是他的老婆要索他的命。可是……是我把那条新闻给他看的……是我……   “你也不必自责,他阳寿已尽,恶贯满盈,无后和家产尽落他人之后,都是他的报应。”   “你发现了……所以拦着我不让我说……”   “我不也是没太诚心拦你吗?再说了……他老婆一定会说的……他早晚会知道……”   “他儿子真的是他撞死的吗?”   “是他撞死的,还是他老婆知道他儿子被撞死了,趁他喝醉酒撞坏了他的保险杠在上面涂满了血……有区别吗?他那么喜欢酒驾,早晚会真的撞死人的。”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无后,为什么对前妻不闻不问?”我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这就要问你四叔了,他才是朱老板的好朋友啊。”他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朱家二楼,“你们人类总是怕鬼,骗出各种厉鬼冤魂索命的故事,却不知道鬼更怕人,人心比鬼险啊。” ☆、人心比鬼险   老城区暗夜的巷子口   穿条纹衬衫送外卖的小哥把自行车停了下来,跨在车上确认手里的送货地址和联系电话,老城区正在改造当中,每天都有新的变化,就算是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也经常会搞不清楚路要怎么走……   他借着手机上的光线仔细辩认着外卖单上被水浸湿了的地址和联系电话,看清楚号码后,用手机打电话联系,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辆车快速的行驶过来……   驾车的是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机微信跟同学聊天,沉浸在与久违的高中同窗聚会的喜悦之中,“车?我爸的啊……我爸给我买的新车我放在学校了……”   屏幕一抖,同学发来一张恶搞照片,先是惑人的裸女,你仔细盯着看一会儿,就会变成僵尸……他被吓了一跳……   嘭……   巨大的撞击声和刹车声响起,他吓得脸色煞白地停在当场,他哆哆嗦嗦的下车检查……外卖小哥先是被他撞飞,头碰到他的车前挡玻璃弹了开去,重重地跌在地上,被路边拆了一半的旧楼房□□的钢筋穿胸而过,眼睛睁着,直直地瞪着他,嘴里不住地往外冒血……没救了……肯定是没救了……吐出的血有气泡……活不了了……不过是一个送外卖的……意外……纯粹是意外……可是他喝了酒……虽然没醉……可他喝了酒……他……他可是X华大学的高材生啊,他的人生还很长……不能毁在送外卖的人手里啊……   他看了看周围,没人……这一片老城区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他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上了车……   “车牌!”我紧紧地握住皇甫灿的手,让他问那天在场路过的“人”   皇甫灿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在纸上写下了车牌号。   我发觉皇甫灿的这个秘密是我回看他录的直播讲鬼故事视频,白衣女的故事太熟悉了……   “鬼”,尤其是在达成“心愿”之前游来荡去的“鬼”简直太闲了,他们的爱好之一就是八卦,你讲你看到的故事,我讲我看到的故事,有加工也有夸张的成份,但光怪陆离绝对让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女版皇甫灿在学了几本书之后,不知道什么装置还是什么符咒或者就是“鬼”传“鬼”的联络网(她不肯说),搞了个“鬼怪电台”,让全市的鬼没事儿都能互相瞎“扯淡”,交换情报,也让一些年老跟不上形势的鬼了解了新形势,新情况,否则他们中的有些还在等着溥仪回来呢。在网上看皇甫灿直播的听众不光有人,也有“鬼”。   “电台”不光替皇甫灿提供了无数的故事素材,也成为了这座城市最高效的情报网,比如那天晚上,车祸现场没有人,但却有一个常年蹲墙角的老乞丐鬼目击了一切。   我拿走了写着车牌号的纸,我不懂黄书郎说的因果报应,前世今生,也不懂什么欠了一条人命的债无论如何总会还清,既然这件事让我赶上了,皇甫灿又有这个本事,何偿不是上天借我的手去打这个报不平?   我找了个废手机号,给报道里提到的线索热线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喂?”   “老朱死了。”   “我……我知道了……”   “撞死你儿子的不是他,车牌号是……”我报上了车牌号。   “你是怎么知道的?喂?喂?喂?”   我挂断了手机,把手机卡拿了出来。   三天后   我看着新闻里痛哭流涕的“认罪悔罪”在父母的陪同下“自首”的年轻人,他哭诉着自己是因为天太黑看不清路才撞死了人,事后太害怕了……回到家里一直心神不宁……偏偏不提自己之前喝了酒……他父母也说虽然只是工薪阶层,仍然会尽全力补偿受害者家属……   不管怎么样,肇事逃逸的罪名足够他承担了,小朱……的灵魂也许会得到真正的安宁。   “当当当……”有人敲门,我放下手里的遥控器去开门打开门之后,外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大红的喜帖贴在门上。   喜帖?我认识的人不多……随得礼也不多,更没人知道我这个地址,是谁?   我揭下喜帖打开一看……郑天翼先生携刘玉珍女士邀请您于明日下午三点在XX区民政局观礼。   咦……四……四叔要结婚?这个刘玉珍是谁啊?喜帖上的地址又怎么会是民政局啊……这是怎么回事?   下午三点钟   我呆愣地坐在车里看着四叔牵着穿着红色旗袍的“前朱太太”刘玉珍坐上了他的那辆奔驰车,穿着白色公主裙的朱丽雅笑嘻嘻地往两人身上扬了彩色的纸屑……   我……自认为早就对人类的所有下限一清二楚,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惊讶齿冷,没想到四叔刷新了我的认知。   我下了车,面对开心快乐的“一家三口”,“四叔!”   四叔看见了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很快开心地笑了起来,“多多,快!快过来,等会儿咱们四个一起吃饭。”   我本来不想去,可是看着尴尬地站在一旁的前朱太太现“四婶”和朱丽雅……毕竟她们还没修练成四叔那样的厚脸皮和随机应变的“本事”,“好啊!添人进口是大好事呢,四叔您什么时候办喜宴?”   “来年!来年吧!今年年头不好呢……所以我跟你四婶只领了证……没办酒,除了你之外谁也没通知。”   是啊……朱老板是四天前的凌晨咽气的,在医院拿到死亡证明马上就送去火化,拿到火化证,用死亡证明和火化证销户,把“朱太太”的户口状态从已婚改成丧偶,别说尸骨未寒了,尼玛户口薄都是热的吧,就拿来登记结婚……这个时候公布婚讯是不太好。   我坐在后座冷冷地看着一手开车一手握着“四婶”手的四叔,下限啊,下限……难怪奶奶对四叔深恶痛绝,说他走了邪路,一直以来除了强硬地非要“帮我”,弄了点小权,用一点小钱搅得家族内斗不休,四叔也没干什么坏事,这次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   四叔和“朱太太”是情人关系,没准儿坐在我旁边的朱丽雅还真是我堂妹,朱老板死了之后,他们终于团聚在了一起,最让人齿冷的是——四叔不愿脏了自己的手,让我做了朱老板的掘墓人,他根本就是一直在省城吧?   “姐姐,我还没有你的微信呢。”朱丽雅推了推我。   “我的手机号就是微信。”在这种时候还保持着很平静的表情,跟朱丽雅很亲近的“聊天”的我,心也够大的……   朱丽雅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尴尬,她估计是相信了四叔的话,以为我是他请来的,我是知情的“自己人”,在我面前毫无防备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姐姐,咱们家一共有多少人啊?我昨天刚跟爸爸相认,对家里的事并不知情呢。”   爸爸?我看着朱丽雅……之前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确实有郑家女孩人人都有的美人尖跟圆耳唇——那天晚上……黄书郎就意识到她是郑家的人了吧!所以才撒谎说通灵板能招灵鬼魂是因为伊琳娜,后面他跟我说是因为朱丽雅有异能……我为什么没反应过来呢?我的脑子怎么这么笨呢?也是我先入为主,认为郑家每一代只有一个人有异能……并不,实际情况很有可能是郑家每一个人都有异能,只不过有些人强——比如我跟四叔,有些人弱,比如朱丽雅,需要强大的法器和各种机缘巧合触发。   朱丽雅已经十六岁了,四叔跟朱太太的关系至少有十七年了,朱太太今年有多大?四十岁?绝对没有。   “四……四婶,今年您多大了?”   “我?我今年三十五了老啦,时间过得真快,我认识你的时候,跟丽雅一般大。”   “是啊。”四叔又握了握她的手。   这信息量真的是越来越大,我没记错的话四叔的儿子比我小很多,二十岁?叫什么来着……叫郑帆……四叔跟前任四婶离婚并且辞职下海是十几年前的事,也就是说刘玉珍当年是身为省XX厅主任的四叔的小三。朱老板呢?朱老板知不知道刘玉珍和四叔的关系?有没有怀疑过朱丽雅的血统?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我头疼,我拿起手机看朋友圈转移注意力,却被朱丽雅的朋友圈更新给刷屏了,这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啊!朋友圈里的她很悲伤,发各种怀念老爸的心灵鸡汤,什么晚上梦见爸爸了,醒来哭湿了枕头点开是很长的一篇文章;最爱我的男人已经去逝了又是一篇文章;配图是她自己的黑白自拍照。   下面全都是点赞跟各种安慰性的评论,这些人如果看见我身侧正在拿着妆盒补妆,笑嘻嘻地跟“亲爸爸”讨论要去哪里吃饭的朱丽雅,恐怕会大吃一惊吧。   我看她最后一条朋友圈更新:“正在和妈妈一起找熟悉的叔叔帮忙办留学手续,让我去英国读书一直是爸爸的心愿。爸爸,你看见了吗?你的宝贝长大了……会自己飞了呢。”   “你要去英国?”我抬头看着她。   “是啊,我已经拿到了我们校长的推荐信,我哥哥在那边已经帮我找好了学校,明天我就飞过去渡暑假顺便熟悉一下环境,下个学期就可以上学了。”   “哥哥?”   “是啊,郑帆哥哥啊!他在英国呢。”   郑帆在英国……我是知道的,他替“妹妹”安排学校?四叔……你牛逼,你太牛逼了。   只是牛逼的你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掉朱老板的一切呢?朱老板这十几年,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   “郑帆在剑桥读书,宝贝现在念的是分校,只要有推荐信转去那边的总校很容易,他其实也就是打几个电话亲自去过两次没帮多大的忙。”四叔笑道。   “郑帆我记得也是很小就去了英国吧?”   “十五岁,我跟他妈离婚第三年他妈就带着他去英国了。”   四叔把车停到了本市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下车之后拿出一张房卡交给刘玉珍,“蜜月套房的房卡,你跟宝贝一起上去吧,有惊喜哦。”   “好的!”刘玉珍欣喜若狂地拿着房卡带着朱丽雅跟随着侍应上了电梯。   四叔带着我到了早就已经订好的包厢,侍应送上茶果之后便退开了。   “相信你有很多事想要问我……其实如果今天你不来,我也会找机会好好跟你谈一谈的,只要你问对了问题,今天四叔我知无不言。”   “朱老板是不是你跟刘玉珍害死的?”   “不是。”四叔晃着手指道,“他是自寻死路。”   “您说过要知无不言的。”   “可你没问对问题啊。”   “朱老板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会绝后?”   “这个问题你问对了。”四叔笑了起来,“这件事得从我们相识讲起,朱老板和他前妻开的小饭馆离我原单位很近,门脸不算大,但是东北菜做得极地道,尤其是朱老板亲自掌勺的锅包肉更是远近闻名,如果不是来了特别重要的客人需要讲一讲排场体面,我们单位的人都喜欢到他那里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入V连更三章!!!!! ☆、第30章 四叔的故事   二十年前   十六岁的农村姑娘刘玉珍带着一个破旧的小包投奔在省城开小饭店的远房表姐王玉芹, 在表姐的饭店里做了一名服务员。   王玉芹和丈夫朱广富都是农村出身,朱广富当兵的时候在炊事班学了一手过硬的本事, 退伍之后娶了同村的王玉芹, 夫妻两个都很能干, 用农村的土话来说, 男人是搂钱的耙子,女人是装钱的匣子。   两人先是在农村到处帮人做酒席, 攒了些钱之后,在亲朋好友的资助下, 投奔朱广富的战友,在省城开了间小饭馆, 凭借着朱广富的手艺和王玉芹的亲和, 在战友们的帮衬下, 在省城站住了脚,要说夫妻两个有什么遗憾的, 就是王玉芹自从结婚三个月的时候小产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怀过孕, 两口子虽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可孩子的事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两个人的心上。   朱广富的饭店门脸不算大,就算重新装修过在省城也实在称不上是多体面, 幸亏占得位置好,离XX厅很近,有很多大干部都是他这里的常客,其中有一个姓郑, 名叫郑天翼。   小伙子人长得特精神,用王玉芹的话说比唐国强还要帅,还特有才华,毛笔字钢笔字都写得极漂亮,文章写得也好,非常得领导赏识,年纪轻轻已经是办公室副主任了。   王玉芹对郑天翼的喜欢停留在嘴上,刚刚从农村出来的刘玉珍可是喜欢到了心里,每次只要郑天翼来就殷勤招待,前后服侍,郑天翼也很亲和,没有瞧不起这个农村姑娘,反而在没人的时候会经常和她聊天,问她老家在哪里啊,有没有读过书啊,知道她爱读书,只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没能继续读下去,还借书给她看,鼓励她自学,考自考。   刘玉珍认为是找到了知己,王玉芹却明白这是为什么,饭馆原来的服务员也喜欢往郑天翼跟前凑,郑天翼对她虽客气,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现在对刘玉珍好,无非是因为自己的这个表妹长得实在是漂亮,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却天生的白净,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别说在村子里是远近闻名的村花就是在省城里论长相也是出挑的,尤其是在自己这里养了几个月,原本因为营养不良干瘪的胸鼓了起来,屁股翘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朵花一样的开了,别说是郑天翼,就是自己家的男人也爱没事儿找表妹搭话。   王玉芹觉得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出事,表妹虽然家里穷可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事,自己回老家不好交待,就想着把表妹送回农村老家……   知道了表姐的心思,刘玉珍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她刚刚读过几本国外的爱情小说,觉得自己应该勇敢地追求爱情,才不愿意回家为了彩礼半肓婚哑嫁地嫁给村里的农民呢,更何况……她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郑天翼。   在一天夜里,小饭店关门之后,她悄悄地打电话给郑天翼……约他出来看电影……   那个时候郑天翼的妻子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她本来就是干部家庭出生的独养娇女,怀了孕更是比平时还要矫情十倍,不是嫌郑天翼太忙没空陪她,就是嫌郑天翼陪她太多影响前途。翻来覆去的莫衷一是,一会儿一个想法……不可理喻。   郑天翼的岳母是个明白人,她也理解姑爷现在是在事业上升期,自家夫妻虽说小有权利,但已经看到了事业的尽头,姑爷却是前途无量,为了不让任性的女儿影响姑爷的前途,干脆把女儿接回家照顾。   二十九岁的郑天翼一人独居,虽无人管束乐得清闲,却也寂寞难耐……   刘玉珍的电话恰逢其时和投怀送抱,两人**一般地搞在了一起。   最先觉察到两人关系的不是王玉芹而是看似大大咧咧的朱广富,他早就看上了妻子漂亮的表妹却因为妻子管得紧无从下手,谁想到让小白脸郑天翼拨得头筹占到了大便宜,心里不服得很,妒火中烧的他先是想到要告诉郑天翼的老婆,让他老婆到他单位闹去,让他前途尽毁……可转念一想……他改变了主意。   在众人的印象里朱广富是个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存在感极低不说,有些事旁人也不太背着他,他曾听人耳语郑天翼不光是靠着老丈人跟一把手的老同事老朋友关系年纪轻轻就爬上来的,还靠着家“传”的本事,能掐会算甚至还会改运。偏他们单位的一把手信这个……   朱广富想着……如果他能改一改自己的运,让自己有儿子还能大富大贵……岂不是比出一口气更好?   于是在一个周末,他假借表妹的口气传了张纸条给郑天翼,自己则在公园的长椅上等着他……   郑天翼看见是朱广富来了,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朱大哥……”他笑嘻嘻地跟朱广富打招呼。   “咱们现在这个关系,叫大哥合适吗?”   “您说我该叫您啥呢?”   “是不是您应该跟着玉珍叫姐夫?我瞧着玉珍这两天整天找酸东西吃,不会是有了吧……”   “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啊……我跟玉珍……”   “你装,你继续装啊!听说你媳妇要生了,要不要我找玉珍去看看你媳妇去?”   “姐夫……”郑天翼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中华烟抽出了一根敬给朱广富,“姐夫,咱们俩个也认识好几年了吧?就算看在玉珍的面子上,您也不能这么对小弟啊。”   “呵呵呵……别提玉珍,玉珍还是个孩子呢!说是十六那是虚岁!她生日小!连十五周岁都没满呢!你这是诱J幼女!犯法的!幸亏她姐不知道,要知道的话准报警抓你个臭流氓!”   郑天翼见朱广富放狠话却没多少凶色,再说了,朱广富想要借着刘玉珍搞自己,早就悄无声息地搞了,怎么会约自己出来,原本慌乱的心安定了下来,知道朱广富现在话说这么狠无非是想要多勒索一些,他虽然工资卡上交老婆,自己所在的位置也是看着光鲜却没太多油水,也是攒了些私房钱的。   “姐夫,我都叫您姐夫了,您有事就尽管开口吧。我这些年存了点私房……”   “我不要你的钱!就你的那点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朱广富道,他这些年确实赚了不少钱,“我听说你能写能说还能掐会算,你替我算一卦吧。”   郑天翼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朱广富会跟他提出这个要求,他所谓的能掐会算全靠看书自学,母亲的本领归根结底是眼睛好,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鬼、神以及气运……家里的卦书和所谓的掐算不过是掩人耳目,母亲说人在走什么气运,身上就会有什么光彩……却没有跟他细说过,说了他也看不见,他只知道母亲在点香替人算命的时候,有时候甚至能看着一个人,看到他几年后的大体经历。   这个时候他不可能跟朱广富说实话,只能像哄自己的领导一样的哄他,“现在咱们在这里没办法算,这样吧,你跟我回家,我回家给你看。”   他带着朱广富回了家,根据朱广富的生辰八字推算了起来,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郑家人每个人都有异能,就算是他自己说是言灵,其实预见能力也超过一般的三流相师了,只不过言灵的本领太强大了,掩盖了别的能力,借着寻常相师常用的媒介算命,准度是相当不错的。   “朱大哥,您的八字很好啊,命里有子不说更是长寿相。”   “命里有子?你别哄我,我哪里来的子。”   “您命里注定要晚得子,但是一定是有子的,财运也很好,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吧,至少是一生不愁吃穿的命。”   朱广富眯了眯眼睛,“你是在哄我吧?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种假话就能把我哄回去!老子不要不愁吃穿,老子要大富大贵,你有法子吗?”   郑天翼那天觉得自己的状态特别好,不知怎么陷入了某种状态,好像是有什么要从身体里喷薄而出一样,他闭了闭眼睛,感觉什么东西在他的脚边蹭着他的小腿,痒痒的,像是小时候……   他低下头……笑了……再抬起头时,笑得无比的舒畅。   “可以,可以改运,只是改运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命里还有一条线,能够大富大贵身为一方豪富,只是命中无后,寿元要减三十年。”   朱广富笑了,他根本不信郑天翼的话,郑天翼根本是在吓唬他,他哈哈大笑,“好啊!只要能大富大富,无后算什么啊!减寿?人活太老有啥意思啊……行!我愿意。”   “你真的愿意?”郑天翼挑了挑眉。   “愿意。”朱广富点了点头。   “明日子时,你来我家,我帮你改运。”   “我需要买啥东西不?”   “啥都不需要,你人来就行了。”   朱广富走了之后,郑天翼从沙发上滑落,跪蹲到了地上,“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他轻声说道。   沙沙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做答。   “我很想你啊!都是那些人害死你的,你死之后,妈妈不准我再走那条路,让我考学,让我当官……可我还是很想你……很想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他伸出手,感受着毛绒绒的东西蹭过他的手心,“咯咯咯……”他像孩童一样地笑了起来。 ☆、第31章 四叔的故事(二)   郑天翼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买齐了东西,替自己造了个简易的堂子, 又买了改运需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 他本来并不知道要买什么, 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买,他骑着自行车, 跟着感觉“听”着指引,一步一步买到真正需要的“真货”。   到了第二天子时, 朱广富来到郑天翼家里时,他家已经大变样了, 小卧室里供着堂子, 香火味萦绕一室, 郑天翼让他躺在铺在地上的红布上……替他改运……   朱广富本来并不相信郑天翼有这样的本事,可躺在那里时, 他忽然懂了……郑天翼真的在替他改运,减寿?无后?他有些慌乱了, 想要逃走,郑天翼按住了他的两肩,“你已经对神仙许下了心愿, 这个时候走的话会惹恼神仙的,再说……只要能大富大贵,无后和减寿又算什么呢?你愿意一辈子窝在餐馆的后厨炒菜吗?你的战友除了是城里人有城市户口能安置工作,哪里比你强呢?还有你老婆, 别看她对客人客气,对你越来越粗暴,简直是只母老虎!你也喜欢刘玉珍吧,只要你有了钱,有得是比她还要漂亮的美女投怀送抱……”郑天翼的声音低沉,顺着耳朵一直传到他的脑子里,除了郑天翼的声音,朱广富再听不见别的声音,这一番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有魔力一样,一笔一划地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在以后的日子里,就算是他喝酒喝到忘了自己是谁,都没有忘记这一番话,他被催眠了一样想着郑天翼描绘给他的美好生活,是啊,无后算什么啊!多少老人养了七八个儿子最后老无所依?减寿又算什么啊,你看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躺在床上拉尿都不能自理,人人嫌弃……   就在那一晚上,朱广富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   不到一周之后,他听从郑天翼的指点,不顾老婆的反对贷款扩大了经营,租下了更大的店面,外请了厨师多加了服务员……饭店改成了XX酒楼,生意果然红火更胜从前。   至于刘玉珍……她果然怀孕了,郑天翼带着她去做了人流,替她租了房子,时常去照顾她,刘玉珍心里眼里只有情郎,就算是没有名份,就算是她刚出了小月子,情郎就做了父亲,每天忙得不见人影,她仍无怨无悔。   就在朱广富生意兴旺,郑天翼和刘玉珍恋□□热时,王玉芹也得到了好消息——她怀孕了。   得知此事的朱广富并不十分的高兴,无后两个字像一块石头一样的压在他的头上。   这一胎留不住,老婆怀孕月份小时,他这样想着……   这一胎肯定是女儿,老婆月份大显怀时,他这样想着……   老婆十月怀胎一朝产子,替他生了个大胖儿子时,他愤了,儿子!怎么会是儿子!这个儿子肯定不是他的!也许……他又去找了郑天翼,郑天翼替他掐算过之后肯定地说,改运已经成功,他命中无后。   男人就是这样,他可以花心,可以垂涎妻子的表妹,可以跟饭店里新来的服务员勾搭到一起,但是——妻子一定要忠贞!他绝对不能替旁人养儿子!   从那之后,他开始找茬跟妻子打架,对儿子不闻不问不说,还经常因为儿子啼哭斥骂甚至动手,王玉芹一开始还忍他,后来他把三个月的儿子从床上踢到了地上,孩子直接背过气去了,差点儿没命,王玉芹再也不能忍了,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她本以为朱广富是因为发财了变了脸色,想着有了儿子他早晚会心软,谁知在娘家等了三个月,朱广富竟然连一次都没有看过他们母子。   王玉芹的娘家爹妈也急了,姑爷出息了,变成了大老板金龟婿,自家女儿也生了大外孙子,怎么姑爷就变脸了呢?他们带着女儿和外孙子去找姑爷,得到的却是姑爷的冷脸,“我问过城里的明白人了,我跟玉芹结婚的时候她年龄不够,我们俩个没领证,不算是两口子,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不仁义的人,这两万块钱是我给她的生活费。”   “朱广富!你!你是畜牲!你陈世美!你!”   “王玉芹,我本来想当着你爸妈给你留点脸,我问你,那个野种是我儿子吗?“   “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我实话跟你说,算命的替我算过了,我命里无后!无后懂吗?没儿子!我没儿子命!”   王家本来以为是姑爷抓到了女儿跟人通奸,没想到他竟然说是算命的说他无后,面面相觑几近无语,王玉芹一拍桌子,“都啥年代了,你竟然信算命的不信自己老婆!咱俩整天在一起,我是啥人你不知道吗?我在外面找野汉子我找的是谁!你把这人找出来!你今个儿不把人找出来我就死在这儿!”   “你别拿死吓唬人!爱死不死没人理你!两万块你爱拿不拿,有本事你上法院起诉我去!”朱广富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王家两老知道姑爷的话实在没道理,可是你看这人来人往的酒店,这哗哗的钞票,自己家的大外孙子……两老扑通一声跪下了,“广富啊,玉芹让我们惯坏了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不管咋地你们俩个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俩老给你跪下了……求你大人有大量……”   “爸!妈!你们咋给他跪下了呢?”王玉芹没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会下跪,“别啊!别这样啊!朱广富!你还是人吗?当初咱们开饭店,是我爸妈背着嫂子拿出棺材本借钱给你的啊……”   朱广富冷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朱广富!你站住!玉珍呢?我答应了她妈得把玉珍带走!”王玉芹指着他骂道。   “玉珍?玉珍现在过好日子呢!才不会跟你回家!”   “原来……原来……你们俩个好了……难怪……难怪啊……”王玉芹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成真了,表妹成了丈夫的新欢,所以丈夫才会这么绝情,她心里对丈夫的最后一丝留恋也被击得粉碎……她拿起了桌上的钱,扶着两位伤痛欲绝的老人……离开了装修得像皇宫一样的酒店。   我呆怔地坐在那里,听四叔讲完他和朱老板的故事,改运?他竟然能硬生生地替朱老板改运?朱老板临死之前知不知道他落入了我四叔的圈套?自己用寿元和儿子一生幸福甚至生命换来的所谓泼天富贵,最后成了我四叔的战利品?“四叔,您这么做……不怕报应吗?”以我对四叔的了解,朱广富威胁他的时候,四叔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搞死朱广富了吧?可是刘玉珍是四叔的女人啊……怎么变成了朱广富的妻子?   “报应?”四叔笑了起来,“朱广富是自己作茧自缚,他命里有两条线,一条是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小饭店老板,混个小康水平,儿子呢大学毕业当个小白领,到老的时候含饴弄孙;另一条线是冒险投资扩大经营,钻营勾连包娼庇赌,虽置下偌大的家业,儿子却早丧,自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五十二岁寿终。我没有替他改运,只是指明了他的另一条路,抛妻弃子因果都是他自己的,他没有因为怀疑儿子不是他的抛弃原配,也会因为外面的花花草草抛弃原配的。要说报应……也是他自己的报应。”   “刘玉珍呢?她怎么会变成朱太太?”   四叔神秘地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手机接起了电话,“喂?亲爱的……你到洛杉矶啦?有没有发现我替你准备的惊喜?我跟你说哦,好好布置我们的新房子,不把我送你的卡里的钱花光,不准回来哦。”   “我?我乖啊,我当然乖啦,正跟多多一起喝茶呢……就是我侄女啊……跟你提过的……嗯……知道啦,肯定不喝酒,肯定乖乖的,么么哒……”四叔挂断了电话,笑眯眯地看着我,“这是你小四婶。”   我……我……我……我特么的不问我有几个四婶了,我能不能问问……“我有几个弟弟妹妹?”   “不多啊,除了郑帆跟丽雅,我只有一个三岁的小儿子,就是你小四婶在美国生的。”   行,四叔你行,我真的是被气乐了,厉害啊,厉害,“刘玉珍是怎么变成朱太太的?”   “嘘……”四叔伸出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亲爱的,怎么这么慢啊……你老公要饿死啦!”   “在做SPA……好吧,你慢慢做吧……我等着你……不要着急,你跟宝贝至少要做一个钟哦。”四叔挂断了手机看着我,“她想要做人家太太,朱广富又喜欢她,我当时是不能离婚的,于是我就顺水推舟了,至于宝贝……我原来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我的女儿,直到她渐渐长大,显露出了郑家人的能力。”   “四叔,你跟我说过要说真话的。”我看着四叔的眼睛。   “哈哈哈哈……”四叔笑了,“多多,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跟你聊天,其他人都太蠢了,我说什么他们信什么……好,我告诉你,那个时候我已经认识你另一个四婶了,特别有才华的一位女诗人,刘玉珍嘛……除了脸能看性子好之外,没有什么优点,又越来越粘人了……恰好朱广富一直喜欢她……她老家的人也在传她是朱广富的女人,有一天我从外地办事回来把他们俩个捉奸在床,刘玉珍说是朱广富强女干她的,我信……但是……信归信,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又不可能娶她,只好‘劝’她嫁朱广富喽。”   下限……四叔,你有下限吗?朱广富的气运都是四叔改的,没有四叔的默许甚至鼓励,他敢动刘玉珍?劝说……呵呵呵……好一个劝说啊……难怪奶奶对他心寒至极,甚至跟他要子宫的“租金”,这样的四叔,我跟他同处一室都觉得几欲呕吐。   “四叔,你让我恶心。”   “哈哈哈哈……”四叔笑了起来,“多多,你啊……你受你奶奶的影响太深了,四叔的故事难道没给你启发吗?你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啊,被你爸妈连累,不停地换工作,靠着替别人捉鬼赚点零花钱,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发财?买鬼宅吗?赚得钱还不够我一晚上打麻将赚得呢。你年纪也不小了,姓孔的那小子跑了就跑了,就凭你的本事,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什么样的家庭嫁不进去?多多,眼光放远些,不要计较那些世俗的东西。”   “五弊三缺呢?四叔,你缺什么?”   “我?我是孤啊!从头到尾孤孤单单孑然一身,你奶奶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身世吧?我不是她亲生的,是她妹妹的孩子,我爸是个被人打瘸了的□□,你姨奶奶仰慕他的才华,非要嫁他当老婆,谁知道我爸爸光腿被打坏了,脑子也被打坏了,好的时候呢斯斯文文连老鼠都舍不得伤害,疯的时候摔东西打我妈……我妈连怀了三个孩子都让他打流产了,我要不是命硬估计也被打死了,咱们这样的人记性都好,我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我爸发疯似地打我妈、打我……我四岁那年,我妈为了保护我,打死了我爸,自己也上吊死了,我跟着他们俩个的尸首一起呆了四天才被你奶奶发现,你奶奶把我带回了家,当我是她的儿子养,所以说……收什么‘房租’纯属扯淡,你奶奶逗着你玩呢……对了,你爷爷特别不喜欢我,没事儿也爱偷偷打我,我有次被打急了,告诉他觉得当我们郑家的上门女婿憋屈就滚蛋,滚不了就找个小河沟死去。他就真死在小河沟里了。”   四叔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你说这人……是不是连动物都不如?我跟一只狗说你去死,狗都不会去死,可我跟人说你去死,人就会去死,你爷爷和朱广富都是这样。你四叔我女人虽多,但没有谁是我真正的妻子,她们不配,不过是一群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宠物罢了。”四叔指了指我的手机,“别说你把录音给她们听,就算是她们现在就在这里,听我们说话也无所谓。她们想要的就是长相体面性格温柔卡又随便她们刷的男人罢了!你能把录音给谁听?城隍?城隍失踪多年,主事的是许判官,他一心想要的是恢复城隍庙,自己得个金身能得香火朝拜,他才不会在意我打得这点擦边球呢!你觉得你有正义感,有人味儿,可他们觉得你是多管闲事!这世上的人,男人谁不盼着飞黄腾达,女人谁不盼着找个高帅富?本来就是笑贫不笑娼,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一切。多多,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他们心里有这个念头,我说什么,他们都是不会听的……可惜……世人都有**,都有野心……”   是的,世人都有**,都有野心,四叔太了解人性了,我斗不过四叔……我甚至有一点被他蛊惑了,我这么辛苦做什么啊?明明勾勾手指就能拿到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这么坚持啊?世人对我好么?我爸妈心里眼里只有弟弟,哪给过我半分的怜爱?我这些年遇到的人,谁又真正跟我亲近过?就算是他……也是一样,我不过“劝说”了他几句,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如果他内心真的坚定,真的像嘴上说得那么爱我,我无论怎么“劝说”他都是不会走的。   蝼蚁……他们都是蝼蚁一样的存在……我透过玻璃窗看向楼下行色匆匆的人,他们和蝼蚁有什么区别啊……   忽然,我看见了路旁角落里站着的男人,男人穿着复古西装,戴着礼帽,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后,行了一个脱帽礼……   我一下子像是被冷水浇头一样清醒了……   站起身,落荒而逃…… ☆、第32章 主的责任   大学的咖啡馆在暑假里是极冷清的, 只有零星几个客人懒洋洋地喝着咖啡,服务生擦桌子的动作都透着慵懒, 我坐在角落里搅拌着咖啡。   “你怎么知道是我?”张强把一粒方糖放进了自己的红茶杯里, 他笑着问我……他还穿着那套像穿越似的复古西装, 他身上有一种老省城味儿, 六十岁?一百岁了吧……我这样想着……   “知道我地址的只有你和四叔,四叔不会多此一举送我喜帖。”   “嗯, 是我。”张强喝了一口红茶。   “那天晚上在朱家门外的也是你?”两次……两次我其实都没有看清他的脸,之所以确定是他, 是因为来到咖啡馆时,他依旧穿着那套西装。   “算是我吧。”他回答道。   “你想要做什么?”   “你奶奶很后悔把你四叔宠坏了, 教了他本事, 却没有教他做人……我觉得你四叔从根子里就坏了, 根本不是你奶奶的错……”   “他……真的不是我奶奶的儿子?”   “他是。”张强笑了,“你五叔才是你姨奶奶生的, 承认他是你爷爷和你奶奶的亲生儿子,就等于承认他杀了自己的生父……他宁愿自己不是亲生的吧……言灵就是这样, 有些谎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了。”   “他……”   “因为杀父之罪, 他是没有能力让自己的黄仙化形的,偏偏他的黄仙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对他的感情比黄书郎对你深多了……他十五岁那年夏天……在你家乡附近的河岔子游野泳差点儿被水鬼捉了,他的黄仙儿为了保护他死了。你奶奶见他心性本就不坚, 又遭逢大变……有意让他远路这条路,让他考学,当公务员……你奶奶啊……还是看不清这个光怪陆离的世道,谁能想到世道人心从八零年代变得这么快呢,官老爷也开始私下烧香拜佛呢?你四叔发现了捷径……捡起了已经被放下的本事。”   “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他?”   “他不是我该管的,这是他的命,也是你们郑家人的命。”   “什么?”   “郑家人从来都是只有两条路,一种是像你奶奶一样隐居山森淡泊名利;一种是能力滋生野心一步一步把郑家带向深渊。郑家吃够了后一种的亏,立下了一条家规,后世子孙行差踏错,家主必要清理门户。”   “啥?”我怔愣地半张着嘴。   “你现在是郑家的家主,他是你的事。”   怎么清理门户?他不会让我拿把枪把四叔杀了吧?且不说我有没有那样的本事,杀人可是犯法的!别的手段……四叔能力比我强得多得多!别看城隍那些人说四叔是靠着“溜须拍马”上去的,四叔的露出真本事估计能虐杀他们几个来回,自己发型都不待乱的。   “我没说让你现在清理门户,是让你稍安勿躁……不要见到困难就想着跑……”   “你怎么知道……”离开四叔到大学城的这一路,我想得最多的确实是逃走,省城是四叔的势力范围,帝都估计也沦陷一半了,就算是有人能压制他也不会为我得罪人,我替自己规划的路线是出逃俄罗斯,我最怕的不是他杀我而是——我最终会经受不住他的诱惑,变成跟他一样的人。   张强笑了起来,“如果你现在经受不住你四叔的诱惑,试问在外生活艰难,而钱财只需要你只言片语就能拿到,你能不能经得起自己的诱惑……”   能经得起吗?一腔正义感没经历过社会洗礼的小孩子也许会毫不犹豫的说会吧,可越成熟的人越会犹豫……   “更何况,你是郑家的家主,有责任救郑家于水火。”   “水火?”   “是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郑家的故事吗?郑家的血源可以追溯到周朝受周天子供奉的巫,后来几经战乱辗转,血统虽流传了下来,却几易其姓,无数起伏,到了明朝末年流落到了关外满汉杂居之地,改姓关,以萨满为掩护艰难求生。谁知那一代又出了一个喜欢出风头的后人,一步一步靠着能力得了荣华富贵,却受到了更大势力的觊觎,连累全家被捉,被迫成了清廷供奉的五大萨满之一,从那以后,每一代郑家里最有能力的子孙都会被送进宫替皇帝效力,余下的郑家人靠着他(她)赚来得供奉银子醉生梦死,各有惨处,直到光绪继位……当时通过咸丰帝知道郑家秘密的慈安皇太后死了,因为种种原因吧,死之前并没有把秘密告诉慈禧,慈禧早就看五大萨满中明显是滥竽充数的郑家不满,闹义和团的时候各大萨满各施本事,招来神神鬼鬼把京城闹得乌烟瘴气,郑家老祖却不肯出手,反而趁着八国联军进北京,慈禧西逃……逃离宫廷,一路逃到这里。留下的郑家人失了依靠,又早就养成了一群废物,想再选派子弟进宫,慈禧已经不收了,郑家在京里的一支……自生自灭了。就是你们的老祖吸取前人教训,让后人归隐不要出头……可你四叔却利欲熏心,他觉得他能掌控一切,一步一步向上爬升……其结果却未必比你们郑家误了郑氏一族的先祖强多少,他早晚会引起……注意,触到红线……你们郑家……不是全灭就是再次沦为囚徒。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别说一个家庭,就是一个人,想要消失都不可能,你四叔要是真的……天下之大你往哪里逃?”   我往哪儿逃?四叔要真的引起了更高的权威的注意,我往哪儿逃?我会不会被捉去像小白鼠一样被人研究?或者是被软禁一生?我开始恐惧了起来……   “知道恐惧就好,你四叔……早忘了恐惧。”张强说道,“郑家的能力本来是为了调和、沟通的,现在不是讲究和吗?绝大多数时候人和神、人和精怪、人和鬼之间,并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有些事说开了就好……有了郑家,才能避免三界撕开表面和平,陷入死斗。可惜,时间太久了,三界都快忘了郑家了……”   “你要我怎么做?”为了不当小白鼠,拼了!   “你现在不是你四叔的学徒吗?做个好学徒吧,丫头。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他说完抬头向门口那里看了一眼,“咦,他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只见黄书郎出现在了门口,“你?”   “你走了几个小时了。”黄书郎说道,“下次别这样了,尤其是他这里,晚上少来。”   我四下看着……忽然有一种被很多“人”围观的错觉,明明……这里除了我跟张强,只有小猫两三只的客人……“他们……”   “放心,他们只能看见我跟你在一起喝咖啡,我们说的话谁也听不到。”他做了个口型,“包括黄书郎,所以他才慌了。”   黄书郎什么也没说,走到我跟前拽着我的手拉着我离开,“怎么了?”我问他。   “张强……”黄书郎欲言又止,他四下看了看,“走吧!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   你现在这样是让我追问吗?我偏不追问……我也没说话,低着头跟他一起走了,在车上的时候黄书郎果然先打破了沉默,“他们都要利用你。”   “谁?”   “张强,你四叔,都一样。”   “张强说我有责任清理郑家门户,是真的吗?”   黄书郎抿着嘴不说话了,关于我家的事,黄家知道的比张强还要清楚吧,或者说它们也是受害者之一,被软禁的不光是我家先祖……很有可能还有他们……   “管他是不是要利用我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行。”有利益关系,比所谓的出于正义感跟基于和我奶奶的交情,可靠多了。   “你四叔不是现在的你能挑战的。”   “我又什么时候能挑战他呢?就算我在进步,我四叔也不会退步吧。”   “他已经停滞了,你却是你们家一百年来最有潜力的。你们郑家,每隔几代就会出生一个能力特别强的人,从宫里逃出来的你家老祖就是其中之一,你也是。”   “你们黄家呢?你给我的契约上写的是修练了五百年,可你告诉我你才一百多岁。”   “我的能力不好,你不要多问。”黄书郎说道。   “你要知道我的所有秘密,我不能知道你的?”   “那你也保守你自己的秘密好了。”黄书郎干脆地说道,“前面是肯德基,我要吃全家桶。”   我买完全家桶上车,黄书郎却不在车上,我坐在车里自动自觉地拿出土豆泥挖着吃,过了一会儿黄书郎从肯德基出来上了车。   “咦?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我去上厕所,顺便见一个人。”黄书郎说道。   “谁啊?”我四下看着。   “一个同族,他在肯德基打工。”   “噗……你的同族……肯德基打工?”   “不然呢?吃什么?他又暂时没遇到合心意的徒弟,不过他说这次遇见了一个不错的苗子……我刚才看了,还行。”   能让他说句还行可真不容易,说起来现在黄皮子一族也不好过,已经化形的据黄书郎说除了七百年以上修为的,全都变不回原形,再不能像原来一样转换自如,靠人类当传声筒积攒功德了,只能自己肉身出现寻找有缘人,还不如没化形的异类呢。   建国后不能成精,真的坑惨了一批“人”,其中心性本就不好的,出来做怪简直太正常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我的手机响了——是四叔……   作者有话要说:  郑多现在根本不是四叔的对手。 ☆、第33章 胡   和平村   随着城市的发展扩大, 一步一步地鲸吞残食着周边的村庄甚至小镇,原本偏远荒辟的和平村, 因为城市的规划和地铁的建成通车, 成为了新的黄金宝地。   至于和平村的另一个旧地名——南坟圈(quan四声)子, 除了老省城人知道外, 已经无人提及。   从清朝末年省城开埠到六十年代末,这里一直是城市南边中下层最集中的埋葬地, 直到八十年代还有人经常来这里祭扫,只是后来随着移风易俗平坟头改良田运动, 绝大部分的坟头被平,这一片成了“菜社”地。   现在, 又成了炙手可热的黄金开发区, 偏辟?明明是交通便利, 环境优美,邻近湿地公园, 远离工业区,鸟语花香没有空气污染……   再加上已经有两所重点小学要在这里盖新校区, 这里的房价又比市中心便宜三分之一,许多人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至于挖地基的时候挖出来的累累白骨……小意思啦!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五千年的历史, 哪个地方没埋过人。   再说开发商们都已经把尸骨收集起来,集资请高僧一起超度火化了呢……   兴和开发公司兴建的兴和小区,地理位置优越,距离地铁站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 驾车二十分钟可达湿地公园,名校校区,最小户型使用面积46平方米,最大144平方米,销售价格4500元/平米起,期房开售时场面火爆异常,第一期工程发售半个月全部销售一空。   面对这样喜人的场面,兴和公司上上下下应该喜上眉梢干劲十足才对,可现场经理张大力却愁眉不展几天了。   原因就是工地里时常出现的“事故”,一开始只是建筑材料莫名其妙的失踪,调看监控录像毫无线索,东西简直像是平空消失一样。工人的手机啊、钥匙啊、钱包啊这类物品也经常“找不到”,至于安全帽莫名其妙的不见简直是日常,可后来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偷小摸,渐渐变得难已控制了。   脚手架莫名其妙地松动,一个工人一脚踩空要不是有安全绳就直接从顶楼跌下来了。无风的天气里塔吊吊空心砖上十楼,忽然在半空中无规则地摇晃起来,砖头散落一地,要不是低下没人就出大事了。   工人们四下都传闹鬼,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晚上施工时亲眼看见安全帽在半空中排成队“跳舞”。   工地雇来煮饭的大妈,被人发现一把一把地往锅里扔砂子,被人阻止时竟然蹦了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起了“脱衣舞”。   如果说以上事故还“无伤大雅”也没有耽搁多少工程进度的话,这一个星期以来发生的事,则让工地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   两个工人,在抹灰的时候从十四层跌到十层,一个大腿骨折,多处骨裂,另一个重度脑震荡。   两个人清醒过后,都说是有人推他们下楼的,可当时十四层只有他们俩个……   施工电梯运送工人上楼的时候,忽然一边的铁链断裂,要不是电梯只运行到了三层,五六个工人就全完了。   吓出了一身冷汗的张大力还没来得及庆幸,另一边一个工人手就被从天而降的钢筋扎穿了。   幸亏只是手……要是头……他根本不敢往下想下去了,虽说工地出现各种事故是平常小事,但是这次事故也太集中太邪门了。   张大力是总经理表姨的二儿子,老板的自家人,这种事自然不能瞒报,赶紧一个电话打给自家表哥汇报情况,说完之后末了提了个建议:“表哥,要不要咱们找明白人给看看?我怕再继续下去,会出大事啊!”   他的表哥联系了最熟悉的“明白人”郑天翼,郑天翼联系到了我。   我看见兴和公司的老总时,笑了……“刘大叔。”原来竟是刘长有……听说他家后来兴旺发达了,没想到竟然发达到了这种地步。   “你是……”刘长有侧头看着郑多,“我也觉得你面恍地……你是……”   “我是郑多啊……”   “哎呀呀,竟然是郑多啊!长这么大了啊!怎么,你现在接了你奶奶的堂子?”   “是啊。”   “唉呀,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找你四叔直接找你了,我还留着你奶奶的手机号呢。”刘长有笑道,他现在已经是一副东北成功企业家的模样了,比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胖了足有六十斤,穿着浅亚麻卡其色绣大青龙中式立领盘扣半袖,真丝加麻的皂色裤子,圆头黑布鞋,一只手戴着金表,另一只手戴着金丝楠木手串,脖子上盘着的金星菩提玛瑙佛珠绕了两圈最长处仍然到了肚皮中间。打工的才整天西装领带,老板当然怎么舒服凉快怎么穿了。   “是吗?”我笑了起来。   “这位是……”他指着黄书郎,“你对象?”   “不是,我同事啦。”   “你比我家老疙瘩(最小的孩子)大一岁吧?找得对象了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不用。”   “行,大叔全明白!!全明白。”他来回打量着我跟黄书郎,一副我懂得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理解到什么程度了,“走,我带你们上工地看看。你家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吧?都干啥呢?”   “我姐省税务,我弟弟在北京呢。”   “都买房了吧?没买的话叔给你友情价。”   “叔,我可听说您这里的房子火得很……售楼处都卖空了。”   “不是还有二期工程呢嘛,再说了,谁手里不留几套房子啊,我跟你说,现在工程还没完工,房价就涨了两成,二期工程5500起了。”   “叔您现在可真的是生财有道啊,除了这个小区还开发了别的地方吗?”   他说了几个小区的名字,“都不是啥好地点,在省城的大池子里我也就是小鱼小虾,十年前包砖料的幸福城开发商跑了,留下了半截子烂尾楼,政府找我们几个债权人商量让我们继续投资把工程收尾,好让回迁户和买房的老百姓有房住,省得他们总是上,访,没办法我们硬着头皮把工程盖完了,事后一算帐,收回了成本还赚了点,就干脆在这一行混了,这些年我也没敢像人家似地铺开来大投资,就是小打小闹,不瞒你说,要不是你四叔劝我趁着房地产还算热的时候大投入一把,这次兴和小区我根本不敢一个人开发,没想到……工程进行到一半,就出事了。”   又是我四叔……他到底在多少事上插手了,“没想到你跟我四叔一直有联系。”   “我们俩个是五年前在酒桌上又联系上,本来呢,就是光腚娃娃的时候一起玩过,我妈走了以后我就没再往你奶奶他们屯子去,长大了破模样了,互相都不认识了,喝多了酒叙起家乡这才知道是老乡,结果越聊越近,就一直有来往。”   刘长有带着我们坐上了他的丰田霸道,一路驶离市区,往和平村那边去了。   “长有叔,大有叔呢?”   “他跟着我干呢,我管着房地产开发,他在烧砖、做塑钢窗呢。”   “您这是打虎亲兄弟啊。”   “唉,不拉着他干咋整?你大有叔还跟当年一样,心粗脾气急,要不是摊上个好媳妇又摊上我这样的哥,不知道混成啥样呢。”   “这就是啥人啥命,大有叔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啊。”   我们聊着天到了和平村附近,一直没说话的黄书郎忽然开口,“这不是南坟圈子吗?”   “哟,您是老省城人吧?年轻人很少有知道这个地名的了。”   “您是在这儿开发的房子?”   “是啊。”   “地点是谁定的?”   “当时政府把这一片地分成了四块拍卖,你四叔帮我挑了不大不小的一块地,中不溜儿……”   “他可真会挑。”黄书郎道,他拿出手机跟我微信聊天,“胡家地盘。”   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四个字,头皮一阵发麻,传说里狐仙不是在深山就是在老林,其实狐仙更喜欢坟茔地,狐鬼共生,都市传说中的醉鬼半夜到了坟地,跟“人”打了一宿麻将,回家发现口袋里全是大洋票子(冥币),回到打麻将的地点竟然是坟地之类的故事,世人都以为另一个主角是鬼,实际上嘛……大半是爱捉狭的狐。   开发商竟然搅动了狐家的老巢,难怪工地上大小事故不断,有些还很“荒诞”。   “那个跳脱衣舞的煮饭大妈怎么样了?”   “送医院了,医生说是发癔症了,她说自己个儿啥都记不清了……拿了赔偿就回老家了。”   刘长有把车停到了工地门口,从车里拿出了三个安全帽,一个自己戴上了,另两个交给了我们,“戴上。”   “您这么重视工地安全啊。”   “没办法,没背景的小商人,不小心不行,再说了……工地上真出了事就是大事,要是真出了人命,咱们赔钱事小,工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个人没了,一家老小就都完了。”   我点了点头,对刘长有的印象又好了一层,可四叔为什么要坑他?如果真要坑他,又为什么会打电话让我来帮忙?这是什么道理?   “工程打地基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吧?”黄书郎问道。   “没有,一直挺顺利的,都封顶了才开始出事。”   “您再想想,哪怕是很小的事。”   “要是小事的话……我就不知道了,我一直在外面跑,十天八天来一回工地看一眼,要说具体的事得问现场的张经理。”   他带着我们到了用彩钢房搭的工地现场办公室,进了屋由空调制造的宜人的凉风吹去了我们浑身的燥热,西侧靠着墙摆着一溜的沙发和两个木茶几,一个茶几上摆着水果跟瓶装水,另一个则是放着喝工夫茶的整体茶盘,桌下摆着各种茶叶。   靠东侧则是办公桌椅,后面墙上满满地挂着各种规章制度,左边一溜的文件柜,办公桌上的电脑风扇嗡嗡地吹着,看来人没走多久。   刘长有请我们到沙发上坐下,“你们先歇会儿,我让人去找张经理。”   过了一会儿,满头大汗地张经理走了进来,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拿对讲机大声喊着,“啥鬼?啥神!谁再在对讲机里鬼啊神的乱咧咧,都给我滚犊子回家!”   他进了屋之后先是拿了桌子上的毛巾擦脸,“表哥!这活真没法干了,几伙刚干了没几天的南蛮子不知听谁说的,工地闹鬼要辞工走人。”   “走就走!谁乐意走就结钱让他们走,以后咱再也不雇他们了。”刘长有道,“兄弟,过来歇会儿,我来给你介绍两人。”   张大力擦完脸把毛巾一甩扔到办公桌上,到茶几旁边拿了一瓶水咕咚咚喝了半瓶下去,这才有工夫看我们。   他是一个身高体壮的红脸汉子,大热的天还穿着白色的半袖衬衫黑色的西裤,脖子上挂着工牌,腰上挂着对讲机,一侧的胳膊都晒秃噜皮了,看得出是个敬业的人,“表哥,这两谁啊?”   “这就是你让我找的明白人啊。”   “你可拉倒吧!就两毛孩子!还没我儿子大呢,能看出啥来啊。”   “别的我没看出来,能看出来您儿子喜事将近了,您家要添人进口了,而且是一添就是两个人。”黄书郎笑道。   张经理瞅了瞅刘长有,“表哥,是你告诉他我儿子要结婚的吧?儿媳妇怀孕四个月了。”   “不是,我没说。”刘长有摆了摆说,“你是有眼不识金香玉,这个丫头你不认识,我提个人你肯定认识。”   “谁啊。”   “郑老太太。”   “哎哟……那老太太……听说去世多少年了吧……我妈半个月前挑日子给我儿子结婚的时候还说呢,现在这些算卦的,谁也没有老郑太太掐算的准。当年我媳妇怀着我儿子八个月的时候在集上逛,郑老太太看见了,撵着她快点去医院,说她快生了。我媳妇不信,说离预产期还差二十来天呢,我妈信了,带着我媳妇坐车就去了县医院,还没等到医院呢,我媳妇就觉病(阵痛)了,到医院没半个小时就生下来八斤沉的大胖小子。要不是老郑太太,我那大胖儿子要是生在半道上,大人孩子都得送掉半条命。那老太太可是没白瞎了。”   “呵呵……”我笑了笑,村里、乡里受过我奶奶恩惠的又岂止是这一家呢,可到了最后人人都说她是骗子,人人都躲得她远远的。   “行,既然是郑家的人,你就看看吧。”张经理说道。   “你看看,人家孩子还没看呢。”刘长有道。   “张经理,我想问问您,当初咱们工地拖地基的时候挖出啥来没有?”   “啥都挖出来了,两三层的陈年骨头渣子都挖出来了,听说别的工地还有挖出来银元的,让工人哄抢了,我们工地除了骨头就是骨头……不过……”   “不过什么?”   “还有一块奇奇怪怪冰冰凉凉的石头,挺大的……工人说长得像牛,搞不好值点钱,我瞅着那玩意儿也不像啥好东西,再说也不碍事,就在我办公楼的后面,就没让工人动,去年十二月初的时候工地除了几个留守的工人之外,全停工放假了,帮厨的那个刘婶走之前说冬天回家腌酸菜缺压缸石,我就让两个跟她同乡的工人把那块石头冲洗了一下,拿车一起拉回去了……”说到这里他声音小了……“我才想起来……那两工人,就是从十四楼摔下来的……刘婶就是跳脱衣舞的……”   要说是压缸石的事,也不会现在才闹,冬天的时候就会闹起来了,对了,东北的工地因为天冷的关系冬天停工……就是闹……八成也没啥动静。   “你问问刘婶,压缸石现在在哪儿呢?”我说道。   “我这就打电话。”   “不用了,不是压缸石的事,是石头底下压着的东西出来了。”黄书郎道,“要是没她……闹腾不起来,有她……想消停也不易。   张经理桌上的电脑忽然自动播放起了音乐……“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音乐诙谐幽默,我们四个却谁也笑不出来…… ☆、第34章 胡   “小冤家, 你干嘛像个傻瓜?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   “你啥时候开始听赵微的歌了?”刘长有傻傻地问表弟。   “哥,除了凤凰传奇之外, 我不听别人的歌……我没下载过这歌啊, 昨个儿咱们公司会计来我这儿看过帐, 这是她整地吧?”张大力说道。   如果说电脑自动播放歌曲有“科学”的解释的话, 那下面发生的事就无解了。   本来老老实实吹着凉风的立式空调,在音乐的伴奏之下, “坷垃……坷垃……”响了两下,吹出来的凉风变成了热风, 彩钢板房本来就不隔热,没有空调的话外面温度三十二度, 屋里关窗关门能热成四十度, 现在空调也开始吹热风了, 不过两三分钟的工夫,整个屋子变得像蒸笼一样热。   “大力!空调咋还坏了?”刘长有一边说一边去推之前因为吹空调而关着的窗户, 却怎么也推不开。   张大力这个时候已经不会说话了,他惊疑不定地瞧着自己的脚下……   我也感觉脚下传来一阵一阵震动, 震动很快从地上传导到地上,各种东西从慢速到快速地摇晃着,桌上果盘里的水果撒落一地, 文件柜左右摇晃,文件在里面东倒西歪,办公桌上的东西也滑落到地面……   “地……地震了……”张大力向门外跑去,可是原本半敞的门, 竟一下子关严了,他怎么也打不开。   屋子里的震动越来越大,我们四个人已经站不住了,哗啦……玻璃窗被震动挤压碎裂……   最诡异的是在这样的震动之下,电脑始终无脑循环着那首歌:“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这就是胡家的幽默感?   “多多!你去开门!”黄书郎推了一下我。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是我开门?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争论了,我连滚带爬地跑到门边,推开一直砸门的张大力,“开门!开门!我们要出去!”我一边开门一边大声喊道。   “呵呵呵……”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冷笑,门忽拉一下子打开了,我们四个也顾不得许多了,全部冲出了门去,刚跑出去不到半米,身后的彩钢房轰然倒塌……   正在施工的工人们发现这边出事了,都往这边跑了过来,连拉带拽地把我们四个人带离了现场。   我抹着脸上沾满的灰尘,“呸呸呸……”使劲儿往外吐嘴里面的灰渣子,至于衣服成了什么样,我已经懒得看了。   刘长有和张大力跪坐在地上使劲儿地咳嗽,最后一个冲出屋的黄书郎却不顾自己身上的灰尘,站在那里看着空中。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空中看去,正对着彩钢房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色的乌云……   “里面……里面保险箱里有钱……文件柜里……有计工单……快!快把保险箱和文件柜抢出来……”张大力喊道。   不用他说,工人们都知道计工单和保险箱的要紧,都拿着工具去废墟里挖了起来。   “不要过去!快让所有的工人全部离开!”黄书郎大声喊道。   可工人们都只听张经理的,根本没人理会他这个陌生人,“多多!让他们全部离开!”   “离开!全离开!离废墟越远越好!”我使出我生平最大的力气,大声地喊叫着。   工人们愣了一下,也许是本来很结实的二层彩钢房倒塌和一直以来的鬼怪传说让他们心里多少都存了一丝疑虑,也许是我的言灵又进步了一些,工人们都听话地跑开了。   乌云里不知何时夹杂了闪电,滋滋拉拉细细碎地释放着威力,夹杂着不知何时到来的狂风,扭曲、旋转变成了漏斗形……   废墟上的东西被漏斗卷上了天空……工人们现在不用我召唤都快速地跑了起来,隔得远远的看着废墟上的东西被卷上天空。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五分钟,也许过了五个小时,废墟上的东西被卷得干干净净不知所踪,大雨倾泄而下……   “咋地了……咋地了……这是咋地了……”刘长有不停地叨念着……他跪了下来,“阿弥陀佛……佛祖啊……这是咋地了……咋地了……”   “刘大叔,没事儿……没事儿……只是这几天天气太热了,引起的奇异天气……”黄书郎拉起了他大声地说道,他忽地贴到刘长有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刘长有点了点头。   他转身面对已经吓傻了的工人们,“这几天天气太热了,不宜施工,我给大家放三天带薪的高温假!乐意上哪儿上哪儿,三天后准时复工!我刘长有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三天后……一切照常!啥事儿都不待有的!”   工人们大多是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农民工,虽然现在人人都强调科学,工人们也各有信仰,但是鬼神之说谁也不能回避,就算刘长有不说,这些人也不敢在这里工作了,现在到处都缺工人,工地里的工人都是一周一结工资的,不给工资马上走人,到哪儿都到找着活,何必在这里冒险呢?这还不是工地安全的问题,是闹鬼啊!   现在刘长有主动说放三天带薪假,一个个的都安心了些,心道老板也许是真找着明白人了……没准儿这份工还能继续打下去?   工人们都有各自的工头,在工头的带领下,很快都撤离了……   张大力已经不会说话了,从一开始到现在就坐在原地不动,他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彩钢房塌了,是冲着他来的……   黄书郎拉了拉我,“你让他们两个也走,今晚咱们俩个在这里守夜。胡家这次竟然不怕惊世骇俗,大白天当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是已经怒极了,不能再让他们搁这儿呆了。”   我走到刘长有跟前,“叔,不瞒您说,您开发的这片地是胡家的地盘。”   “啥?”刘长有吓了一跳,“我找人看过啊……啥事儿没有啊……你四叔也来看过……”   “原来是啥事儿没有,可你们动了那块石头惹了大事了。”我四叔?我四叔八成是憋着坏要坑刘长有呢,可如果是这样,我四叔又为什么要让我来解决这件事?可我不能拆四叔的台,刘长有会信任我这个毛丫头,一半是因为我奶奶,另一半估计是因为我四叔,我也不知道他跟我四叔好到什么程度了,只能一句话把我四叔给摘出去了, “叔,您要是相信我,现在就跟我大力叔赶紧回市里去……”   黄书郎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不搞点封建迷信活动,这两人是不会听我的话的,我看着刘长有身上的佛珠,“您是信佛的吧?您带着大力叔,躲到常去的庙里,把门窗关严了,别见太阳也别见月亮,躲到明天早晨就没事儿了。”   “真的?”   “真的,庙里供着佛爷呢!”   “还需要啥不?”刘长有道。   “您就说您躲灾星去了,庙里就替您安排了,明天早晨您再来,啥事儿都不会有了。”   “这工程……还能继续不?房子都卖出去了,孩子啊,现在干工程的从银,行,贷不了款……我的钱都是小,贷,公司借的……要是到时候工程烂尾了……我们一家子……叔是看着有钱……实际上……”   “叔,我知道您的意思,没事儿,没事儿!这事儿能摆平!一准儿的能摆平,您想想,您搬石头之前,他们不是也没闹吗?而且到现在不也没出人命吗?”没出人命,万事好商量。我之前也看过不少黄书郎拿来的书,知道了一些道理,没出人命之前一切都好商量,再说了,人家毁楼前也放我们离开了,就是不想伤害人命结下解不开的死仇。   “嗯……”刘长有点了点头,拽了拽吓傻了的张大力,“兄弟,咱们走吧。”   张大力一直离我们挺近的,我们说的话他全听进去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表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写了一个地址给我,“这是煮饭大妈的地址。”   “嗯。”   “我是真不知道那块破石头是要命的东西啊!她跟我要了,我随口就答应了……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惹大祸了啊……”   “不知者无罪,他们要是不想让人动,就在上面大大的写上两个字‘别动’,真有能耐搬的时候就别让旁人搬,这个时候来找后帐来了……是他们理亏。”我大声说道。   把刘长有和张大力送上了丰田霸道,我跟黄书郎留在了现场。   办公楼倒了,彩钢板搭的工棚子还在,工人们走得匆忙,多半只是拿走了随身的细软,拉了总电闸……   我看着寂静的工地,听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施工声,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过……“我没带吃的……我要洗澡!”   “工地有简易浴室也有食堂,吃的东西应该没人拿走。”黄书郎说道。   “我拿啥衣服换啊?你带没带衣服?”   黄书郎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条男装七分牛仔裤,白色印花半袖,一条三角内裤,一大包洗漱用品……“都是我个人的……洗发香波和沐浴露给你使吧,我好像还有一个没拆封的毛巾……我不嫌乎你……你使吧。”   我嫌乎你好不好……那么能装的大口袋,就没地方帮我状一套换洗衣裳吗?我现在造得跟泥猴似的……   “你不是会传送吗?替我拿一套衣裳来!皇甫灿搁家呢!”   “很费法力啊。”   “替我传送!”我大声喊道。   “你先给皇甫灿打电话联系吧,白天的皇甫灿估计连你房间都不敢进。”   黄书郎笑嘻嘻地在地上铺了一块黄色缎子,拿朱砂在上面换了个圈(缎子、朱砂和笔全是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画了一道符之后,开始念念有词。   过了十几分钟,黄书郎强调肯定是皇甫灿找东西太慢,总算有衣服出现在圈子里。   我不知道皇甫灿是咋想的,也不知道他是咋找到那么多袋子的,拿一个一个的购物袋把我的衣服从内到外先套上一层塑料袋,装到购物袋里,又集中在一个大大的购物袋里……传送过来了……   我在里面挑挑捡捡了一番,直男就是直男,内衣是不成套的也就算了,荷叶边大翻领公主风小衫是十年前阿依莲过季清仓打折的时候我买的,穿了没有三次就束之高阁了,他怎么翻出来的?又是怎么想的挑了一条冬天的深蓝牛仔长裤搭配?我衣柜里那么多的衣服,他随手捡也比这两个强啊……   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有换洗衣裳了,拎着购物袋在黄书郎的指点下去了简易的淋浴房洗了个澡,换了衣裳,不管再怎么别扭,也算是勉强体面了。   而在另一间沐浴房里洗完了澡的黄书郎,竟然换了一套不知哪里来的珠光白缎面盘扣唐装和黑色圆头老式踢死牛布鞋。这种鞋我小时候见过奶奶做过,大概的做法是把家里的旧布头全找出来,用稀稀的自制面糊糨子一层一层浆成一整张的厚布,一层一层地用自己捻的亚麻线纳在一起,做成的千层底,鞋面子是黑大绒的(我奶奶当年是买现成的,不过据说古早年间也是自己做的),因为这种鞋也结实,被称为踢死牛,质量远胜现在鞋店里卖的所谓“老北京布鞋”。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脚上穿的鞋,就是当年我奶奶做的那双……当年我奶奶做的是男式鞋,一共做了两双,做完之后就拿小布包包着拿走了,拿给谁了我至今不知。   我之所以想这么多……是因为这样装扮起来的黄书郎仙风道骨,竟似嫡仙一般好似要随风而去……而那双鞋……把他牢牢地钉在地面……   “走吧!去食堂找点饭吃,我饿了。”他勾了勾手指叫我。   食堂里确实有吃的,但我们俩个都没有什么煮饭的心思,我找出了几包方便面,切了四根火腿肠,一盒午餐肉,洗了些新鲜的菜,扔进去几块朝鲜辣白菜煮了一锅“韩国部队火锅”。   我吃了一碗,黄书郎把剩下的全包圆了,吃得饱饱地坐在安静空旷的食堂里,一边磕瓜子一边等着天黑。 ☆、第35章 中二胡   夏日漫长, 傍晚来临时又多蚊虫,黄书郎四处搜集了蒿子叶, 拿火点了熏蚊子。   “那天我也是拿蒿子熏蚊子。”我看着他说道。   “你那天才找着几根蒿子啊, 杂草多, 难闻死了。”黄书郎说道。   “那你咋还出来了呢?”   “时辰到了, 不来不行。”黄书郎道。   “你脚上的鞋,是不是我奶奶做的?”   “不知道, 我爷爷给我的,见胡家的老祖, 总得穿得体面点。”   “我呢?穿这身儿就行?”   “你穿啥都一样。”黄书郎道。   “你认识这一家子胡家人?”   “小时候跟我爷爷来过一趟,说不上认识这家人家……他们家人还行, 估么着人搬来的时候就嫌吵走了, 他们家老祖性格不咋地, 跟我爷爷不和。”   “石头底下压着的不是它们家老祖?”   “不是,是他们家守着的东西。”   “是啥东西?”   “我爷爷跟我说过, 他们家守着一只被得道之人关在这里的千年蛇精,他们家人却因为这里来了人, 嫌吵嫌臭搬走了,没人守着……让人把镇妖石给搬开了……你说的对,城隍问责先问他们家的责, 他们家估么着也知道理亏,才只敢小打小闹想把人全吓唬跑了,再想办法把蛇精找出来。”   “你说蛇精没跑远?”   “也许跑远了,也许没跑远, 谁知道有没有人接应它呢,小家伙吓坏了搞事情,今天来的是老家伙,大约是想要吓一吓你,逼着你帮着她找蛇精。”   “你说谁老?这么说人……不厚道哦。”不远处忽然传来妩媚的女声,我顺着声音抬头看去……一个穿着紧身深V领小黑裙,皮肤白得耀眼,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与她极其不搭的建筑工地里。   女人越走越近,越看越美,我不知道现实中的维密模特是什么样的,但是她的身材绝对够资格登上维密的T台,走路的姿势更是摇曳生姿美不胜收,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黑色的长眉恰到好处的上挑微弯,鼻梁高挺立体,红艳丰满的嘴唇像是等着人来亲吻……   美人之美所谓活、色、生、香少一样就差了一层,这个女人却是真真的活色生香,连我这个直女都想要弯的那种美,难怪黄书郎会说我穿什么都一样,在这种美女的压迫之下,任何异性都会想着自己该穿着自己最体面的衣服,任何同性都想着自己就是宇宙中一颗尘埃,打不打扮毫无区别,反正也是被吊打的份。   “借个火。”她从精致的宴会包里拿出细长的女士烟盒,从里面抽出细长的一根烟……忽然很毫放地盘腿坐了下来,弯腰就着我们熏蚊子的火苗点燃了香烟……香艳魔咒……啪地一声被打破了……直接从香艳HBO美剧跌落到了乡村爱情。   “姓黄的,你刚才说我啥?你是第几代的?黄英俊小子还活着呢吗?”   “我爷爷身体挺好的,我是第十代黄家人,黄书郎。”   “不对啊,你们第十代范才啊,你应该叫黄才啥啊……”   “郑家的人赐的名。”   “不错,小子挺有福的。”她瞟了一我眼,“郑家就来了个小丫头?”   “她是这一代家主。”   “郑家人原来也快死绝了。”她抽了口烟道,“你刚才说的我都听着了,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儿,可要不是人类手欠又贪财,也不至于让那老妖怪跑了,妈了个逼的,就差三年……三年它就刑满出狱了,我也功德圆满了……它咋寻思的跑出来了,抓住了还得关一千年……”   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说话满嘴大碴子味儿不说,还口吐脏话……有点……“大……”这么年轻,我真不知道叫啥了……“那个……你说的是啥意思?”   “你啥也不懂啊?”她看了我一眼,“我从头跟你讲,就是一千年之前,这里面压着的那条蛇精犯了天条,为了疗渡天劫受的伤生吃了一百多个童男童女心,被得道之人抓了起来,压在这下面……”   “为什么不杀了它?”一百多个童男童女的心啊……一百多条人命啊。   “它没掳人,是拿粮食换的孩子,男孩五斗米,女孩一斗米。一千年前世道比现在差远了,他拿着卖身契做证据,上面只能判它打回原形,镇压千年……当时我老祖还在人间,也犯一点小错,城隍就派她带着我们一家子看守它赎罪,那个时候我才刚化形呢。这一眨麻眼儿的功夫,一千年过去了,还有三年它就能出来了,我寻思着它二十四拜都拜了,还差这一哆索?就没把它当回事儿,恰好我一个老姐们儿儿子娶媳妇,我就去喝酒了……留了一家子小辈看它,谁知道人类这个时候作死要搞开发呢,我们家小辈人嫌吵就搬家躲了,派人天天值班守着,再加上石头上有印记,任谁看了都不想搬也觉得它不值钱就拉忽了……又赶上了该死的建国之后不得成精,孩子们慌了神儿,我老姐们儿那里也天下大乱,我帮着料理事情脱不开身……事赶事儿……就让它钻了空子。”   “您说您在石头上下了咒,让人不想挪动它……那为什么做饭的阿姨会想要它压缸呢?”   “听你刚才说话,你也是农村出来的吧?农村想要找压缸石不是满大道哪儿哪儿都是,何必从工地大老远的往回拉石头?我审过她了,是有人告诉她,那是一块宝石头,能开出翡翠来,她才起了歪念头……找个借口把石头拉走了……连夜找了角磨机开石头……谁知道切开一看里面啥也没有,找懂行的看了,就是一块石头……她哪儿知道那是一块正经的泰山石啊,上面还刻了城隍的封印……丫头,上面真写了动者死!可惜你们人越活越活去,谁也看不懂了。”   我轻咳了一声,看来我编排她的话,她全听见了,“前辈……”我不得不用了这么武侠化的称呼,“前辈您觉得它还在吗?电视剧里面的妖精,被解开封印就逃了……”   “丫头,你对打回原形有什么误解啊?它本来就在渡劫的时候受了重伤内丹受损,要不是快要披不住人皮了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去生吃人心,若非是五胡乱华之时,天下大乱,它吃第一个人的时候就被城隍觉察捉住剥皮抽筋了,到底是在吃到第一百零一个的时候犯事儿了,城隍虽没有要它的命,但打回原形,收回内丹,抽出灵筋……关在土洞里一千年……最要紧的是它灵智还在,偏在封印之下死不了,它只能苦熬……封印解开它出来之后,也就是条蛇……那个时候又是冬天,你觉着它能跑多远?”   “所以你才会在工地里搞动静,想要人都离开……”   “我家的孩子又不傻,原先他们想找城隍来着,可城隍那里根本没人管事,不止没人知道这边囚犯逃了,接到报案还不紧不慢的说要查档案,又跟我家孩子打官腔,说是既然是我胡家看守的,丢了我胡家首责。我家孩子这才急了……”   “您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回来?”   “我遇上点事儿,喝喜酒……”   “她整容去了。”黄书郎说道。   “啥?”   “一千年前……她化的形,搁现在也就是一平常路人,‘喝喜酒’、‘解决建国后不能成精的乱子’全是借口,她跑去给自己整容去了,前辈,把修为浪费在这上?”黄书郎挑了挑眉,鄙视道。   “别以为你长得像吴彦祖就能跟我这么说话!”前辈瞪了他一眼。   这个世界好像跟我猜测的不太一样,修为至少千年,美得不像真的似的狐仙大人,为了迎合现代的蛇精脸审美跑去整容了?妖怪整容跟现代人整容有什么区别?这什么世道……   “微调!只是微调!你别胡扯!”前辈狠狠踢了黄书郎一脚,“别听他的,他嫉妒!我胡家从来都是样貌出众内外兼修出名的,他们黄家,说是有内秀,有才华,一个个却丑得像是土豆成精!就算它撞了大运长得勉强还像个人,也是麻袋上绣花,绣得再美也是麻袋!”   “内外兼修……”黄书郎冷笑,“若非你当初凭着美貌和装可怜迷惑住了清朝的一个姓浦的作家,把你们狐仙写得绝色倾城修为高深,你们胡家会有今天?同时期的阅微草堂笔记里面,你们可都还是野狐!”   “浦松龄?”我弱弱地插了一句嘴。   “迷惑?我和我奶奶只是经常去他的茶摊喝茶讲故事!迷惑个屁!”   “封神演义的事儿呢?”   “你干脆说山海经也是我们家老祖改的罢!”   “人家那是天狐,少跟人家乱攀亲戚!”   “哼!不管怎么样,现在无论样貌修为还是民间接受度,我们胡家远在你们黄家之上!认了吧!”胡前辈冷哼一声道,她拨了拨头发,“丫头,我为了‘微调’在我‘姐们儿’那里闭关了差不多五年,跟我说现在还是男人掌权吗?”   “是。”我真想回答女人能掌半边天,但是……女权对比五年前,实在称不上是进步了,有些地方甚至在倒退。   前辈根本就没太想听我的答案,她就是想借我的嘴来刺激黄书郎,“世人还浮浅只看脸吗?”   “颜即正义。”更看脸了好么……   “好丫头……虽然你的话我听不懂,但意思我明白了,哼!天庭关了怎么样?谁稀罕渡天劫做个小仙!建国后不成能精又怎么样……我胡家一出,照样大杀四方。”她站了起来,长发随风而动……很中二……又很美……整容微调算什么,就算是换头了……我还是……真没办法想像她要是包装一下出道,得轰动成什么样子……所以……胡家全力出击……大杀四方……可能吧……   “前辈,若是找不到蛇精……城隍那帮人虽然和千年之前比就是废柴,你们家也休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黄书郎懒洋洋地说道,“别作梦了。”   “三天……”她伸出三根手指,“你们说了,放假三天解决问题,三天之内,蛇精我活要见蛇,死要见尸。”   喂!你们家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口人找了大半年都没找着的蛇精,让我们三天之内找到?就算是美女也不要这么霸道好么。   而且……胡家和黄家的人设难道不是胡家比较明事理有仙气儿,黄家最中二吗?怎么胡家也变得这么中二…… ☆、第36章 中二胡(二)   一个非老板非客户的陌生人, 第一次见面就对你提出无理要求你怎么办?   答:送一个白眼走人。   但如果这个人是个有“超能力”的超级大美女,虽然不能伤害你, 但能伤害你的客户呢?   答:要么走要么忍。   我已经答应了刘长有, 只有忍这一途了, 更何况这可是一个有能力制造局地气异常气侯的美女……惹不起……   虽然感觉自己很包子, 我还是很怂地答应了,“前辈, 关于蛇精的下落,您有什么线索吗?”   “我们一家子十七口人方圆十里翻了底朝天, 活不见蛇死不见尸。”胡前辈终于抽完了烟,手指一弹, 将烟弹到了远处。   “您就没掐算掐算它的下落?”我小心翼翼地继续问她。   “呵。”胡前辈冷笑了一下, “郑家人怎么堕落成了这样?一个个跟傻逼似的?还真应了郑家老祖的那句话, 你们黄家自己配药自己喝,早晚玩完。”   “前辈, 过了。”黄书郎忽然变了脸色,我跟他认识这么久, 从来没见过他有过这样的表情。   “哼!”胡前辈冷哼了一声,“能用的法子我们都用过了,三天之内把那条蛇找出来, 再给我们家建个狐仙庙就算两清,找不出来……我们胡家没好,你们谁也别想消停。”说罢她就踩着她的细高跟鞋离开了。   我看着黄书郎阴晴不定的表情,知道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问他胡前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胡前辈叫什么啊?”   “她?真名叫胡丽姬,曾经自称小翠,谁知道现在又给自己编出啥时兴的名字骗人。”   小翠?所以……黄书郎说她曾经扮成过民女给浦松龄讲故事是真的?回想一下,聊斋里面的狐仙确实都是美貌多才的正面角色。   说起来,胡丽姬是黄书郎爷爷的前辈,黄书郎对她却没有多少敬意反而有仇怨的模样,胡丽姬也不以为然……   “小说真能影响你们妖?”   “呵呵,英国巫师势微多年,靠着一个作家写了几本儿童文学,重新崛起,能力回到巅峰,他们还厚着脸皮按照书里的样子造出了对角巷跟霍格沃茨、魔法部……在国际巫联盟重新抖起来了,甚至连续三届主席都是英国人,听说国内把他们统统翻译成巫师,还曾经试图插手国内的事,被怼回去了这才不敢插手。”   我看着黄书郎的表情,什么叫羡慕嫉妒恨……啊……“英国的事不提,当初为什么你们不派人去给浦松龄讲故事啊?”   黄书郎看了我一眼,“话这么多,还想不想找蛇精了?”   “怎么找?”   “先回家。”   “怎么回啊?”   “让皇甫灿开车出来接我们。   如果说男版皇甫灿就是一个理工宅男的话,人妖版皇甫灿就是一个得瑟小妖精,发现站在工地门前大灯下等车的我们,故意做了个甩尾的动作,差点儿没把我的二手捷达甩散架了。   “你们怎么才回来啊?人家都等无聊了。”他下了车,摘下墨镜道。   人妖皇甫灿挺“美”的,只是刚刚见过绝色级美女胡丽姬,我的眼光一下子提高了NN倍,“好累了。”说完我就开了车门瘫在了后座上,“对了皇甫灿,有件事麻烦你一下,让你的朋友们帮着找一条蛇。”   “什么蛇?”皇甫灿坐回车里扭过头问我。   “黄书郎,告诉她什么蛇。”   “蝰蛇。”黄书郎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把整件事告诉了皇甫灿,我在他平稳的声音中,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不知睡了多久……   闭着眼睛摸索着手机……才五点钟。   起床洗漱完之后,已经恢复成宅男模样的皇甫灿端着杯咖啡羞涩地站在我面前……   “你有事?”我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我的朋友回信了,南坟圈子那片鬼多嘴杂,东拉西扯的,没谁看见啥有用的事儿,只是……”   “什么?”   “我给他们看你四叔的照片,他们都认识,说你四叔过去经常去那一片晃悠,工地开工了才去得少了。”   这件事跟四叔无关才奇怪,我问正在南阳台打坐的黄书郎,说起来我从没见过这小子睡觉,“黄书郎,你说……会不会那蛇精被我四叔给弄去了?”   “他要是真把蛇精给弄到手了,绝对不会让你插手这事儿,他知道我是不会替他隐瞒的,胡丽姬这人诡诈多计最善玩弄人心,你四叔不敢明面上得罪她。”   “那我四叔在那里转悠什么?”   “估计是看上那块泰山石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遛达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袋速冻鸡翅化上,“中午我吃可乐鸡翅。”   “啥?”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可乐鸡翅……   “能镇住千年蛇精一千年的泰山石,必是神物,现在要重建城隍庙,拿那块泰山石做奠基石再好不过。那蛇精还有三年刑满,可城隍庙却已经规划完成,今年就要破土动工,你四叔这才使了些手段想要提前把泰山石拿到手……他估计也没想到蛇精能跑掉。”   大冬天的,只有灵智失了内丹、灵筋的一条老蛇……能去哪儿呢?一出来就被冻僵了吧……至于老蛇精会不会因为“越狱”再关一千年,不在我四叔的考虑范围内。   我端着咖啡跟着黄书郎到了厨房,“你问过你爷爷吗?”   “昨晚就问过了,他说一千年前有很多邪门的法术,现代人别说听过,连见都没见过,也许那蛇精当初留了一手,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事儿就难办了,都已经大半年了,他这会儿八成早跑到地球另一边了,唉……城隍庙这些年越来越不做事了,这事要是放在一百年前,早在蛇精丢了的时候,就全城搜捕了……”   “也许……”皇甫灿拿着他的笔电……悄无声息地到了厨房,“也许……人类早就见过它了。”   “什么?”我抬头看向皇甫灿,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又低下了头,唉……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念人妖版皇甫灿,“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搜索了一下关于蛇的本地新闻……咱们本地虽然有蛇,但绝大多数是无毒蛇,长得也不是很大……蝰蛇是很显眼的……”皇甫灿把笔电递到了我的面前,“你看。”   “震惊!一对情侣自驾游捡到一根‘木棍’竟是……”UC震惊部出品……我点开一看内容,是说去年圣诞节,一对情侣拉了一车的烟花跑到和平村这一片放烟花玩浪漫,女的捡到一根木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两米多长的蛇。”   下面的评论多数是说:可以做蛇羹了,壮阳啊!后面数十条评论都是讨论吃法,也有人在下面评论说:假新闻!这条蛇明显是蝰蛇,怎么可能出现在东北?还有人说:肯定是谁家养的宠物蛇跑出来了。   我翻找着后续新闻,没有……完全没有……   如果是这样……可就搞笑了,四叔、胡丽姬机关算尽,百般查找都找不到的蛇精,竟然被度娘一下子就搜到了……“能不能查到这对情侣的身份?”   “我已经找到他们了。”皇甫灿说道,“这是他们的地址。”   我跟黄书郎开车出门,在六点半钟敲开了已经结婚的情侣的门……“你好……”   这两人虽然男的胖了不止十斤,女的怀孕了肚子已经很大了,离预产期不远了的样子,但模样跟新闻里相差不大,是他们……,他们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们,女的表情还好,男的明显带着起床气,“嘎哈?”   “大哥,是这样的,我们看了网上的新闻……你们捡到的那条蛇很有可能是我们家跑丢的……我们想知道它现在……”   “吃了。”男的简短地回答之后,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吃……吃……吃……吃了?一条被关押了千年的蛇精……就这样……被吃了?可是……活要见蛇死要见尸,事情是去年冬天的事,就算剥开他的肚子也看不见尸啊……这……这……   黄书郎皱了皱鼻子闻了闻,对着我勾了勾手指。   “干嘛?”我没好气儿地问他,这算怎么回事啊……难道要把这小两口子交给胡丽姬?就算胡丽姬信了,城隍那边也不会信啊。   “拿钱。”   我从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毛爷爷刚想递给他,他直接把钱包全抢过去了,掏出了里面所有的毛爷爷,只给我剩下了手里的那一张……他又重新敲门。   “嘎哈啊?我说你们让不让人睡觉了?”男的猛地敲开门,看见黄书郎脸上的钞票表情终于好看了些,“大哥,你这啥意思?”   “你们有没有留下存蛇骨或者是蛇皮、蛇胆之类做药酒?”   “留了。”   “不瞒你说,我们养蝰蛇就是为了泡酒给家里老人治病的,蛇肉是蛇身上最不值钱的,你们吃就吃了,把剩下的东西卖给我们就行。”   男的一把抢过黄书郎手里的钱,“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从屋里抱出一个泡满了药酒的酒罐子,又拿了一个干了的蛇胆给我们,“就这些了。”   “行,这些就够了。”还没等黄书郎说完他就直接把门摔上了。   “这就是那个蛇精?”我指着药酒里飘着的蛇皮跟蛇骨道。   “蛇精在女人的肚子里呢。”黄书郎闻了闻蛇胆道。   “啥?”   “味儿。”黄书郎把蛇胆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走。”   “蛇精怎么会在女人的肚子里?”   “我爷爷说的对,千年之前的正是术法最盛之时,那蛇精不知给自己身上下了什么邪咒,竟然借着这两人转世投胎修成了个人身……”   “那我们该怎么办?”   “胡丽姬说的是活要见蛇死要见尸,咱们把尸体给她,往后的事咋办是她和城隍的事。”   “可是……”那女人肚子里的……是……是人?蛇精?还是别的……我已经晕了……   “你别想了,这事谁也想不明白,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后面的事让城隍跟胡家去操心吧。”   黄书郎说得轻松,我看着关得严严的防盗门,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挥之不去。 ☆、第37章 又起风波   胡丽姬盯着酒罐和已经成为蛇胆干的蛇胆看了好一会儿, “就这样?千年蛇精就这样……的下场?被吃了?被泡酒了?”她不自觉的想要咬自己的指甲,轻轻含了一下又放开了。   “是吧。”我说道。   “这什么世道……这什么世道啊……”胡丽姬念叨道,“五年前你们人就光怪陆离什么都有, 怎么五年之后更疯了……在野外捡到一条冻僵的蛇, 就直接煮了?”   不然呢?蛇又不是大熊猫……我不太敢看胡丽姬, 一直忍不住看黄书郎, 要不要说啊蛇精已经投胎到那个妹子的肚子里了啊……而且马上就要被生出来了……   胡丽姬把蛇胆拿到鼻翼间闻了闻,“是它……”   “这样您能去城隍那里交差了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胡丽姬的脸色始终没有恢复过来,“告诉刘家,我的胡仙庙盖得体面点!”   “这个……”我说道……   “有什么这个那个的,有屁快放!”胡丽姬显然注意力还在蛇尸那里。   “现代小区里面盖胡仙庙可能比较显眼……雕个神像怎么样?超美的那种?”   “勉强可以。”她还在看蛇胆, “蛇前辈, 一千年的修行,一千年的关押,就这结果?早知如此,您何必要苦修千年渡天劫呢?在人间逍遥自在不好么?”   “不一定是这个结果。”黄书郎道。   “你什么意思?”   “发现蛇精的是一对情侣,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你是说……”胡丽姬看向黄书郎, “它投胎到了那女人的肚子里?”   “我看不太真切, 也许胡前辈……您能看清楚。”   “呵……”胡丽姬随手把蛇胆丢到了地上,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 “要是这样可就真搞笑了,城隍总说人乃万物之灵长,损伤人命是滔天大罪, 现在囚犯托生成了人,城隍难道要把小小婴儿抓起来再关千年?恐怕要惹得天地震怒吧!可若不关……它……可就真的逃掉了。”胡丽姬对蛇精逃跑的事抛开责任,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它毕竟伤了一百多条人命。”   “呵……你们人一年到头要杀多少狐狸?多少蛇?多少黄皮子?怎么没人把你们关起来?”胡丽姬冷笑道,“再说了,天大的罪名,它也承担了后果,失了内丹、灵筋如今命也丢了,难不成连转世投胎重新做‘人’都不行了?”   我被胡丽姬说得一时语塞,妖是妖,人是人,他们修成个人形,也未必与我们真是一心,我们呢?又真的不把他们看成异类吗?   “这事你我在这里议论都只是闲扯淡,我看我们不如一起去趟城隍庙,把这事儿解决了,至于要怎么对待那个婴孩……让城隍自己裁夺吧。”   城隍也不是真的对千年蛇精越狱失踪的事毫不在意,听说胡家把“蛇”找回来了,许判官立刻请我们上了四楼的办公室,我注意到四楼并非顶楼,在通往顶楼的楼梯上立着一块“装修中”的牌子,牌子上的字已经风化模糊,不知在那里立了多久。   许判官听说了蛇精的下场只是略惊讶了一下,“差不多有几百年没听说成了精的妖物死于人口了……有趣。”说完他就把蛇酒跟蛇胆交给了助理,“去化验一下,看看对不对。”   “是。”他的助理是个穿着灰色袍子个子很矮小,留着三缕鼠须的小个子男人,不知道是不我的错觉,我们三个进入办公室,让他很紧张。   他接过东西,飞速地跑走了。   许判官笑了笑,“胆子小啊。”   “您若真在意您的助理,绝不会在我们俩个在的时候,让它一个老鼠精进来。”黄书郎冷哼了一声道。   “黄书郎是吧?”许判官看了他一眼,“年轻有为,脾气不小,你爷爷性格比你随和多了,郑多,你要好好的管一管它,免得它惹出什么祸事来,祸害到你。”   “瞧您这一脸严肃的样子……怎么了?几百年不见就不认得人了?”胡丽姬妩媚地笑道。   “我就是死了,被烧成了灰也认得您啊,我的胡姐姐,我这不是职责所在,正在忙嘛!”许判官笑道,“行了,这事儿呢,就这么过去了,它既然已经服刑了九百九十七年,四舍五入一下就够千年了嘛,再说它的下场又是这么的惨,案子销了,你们有时间各交一份报告上来就算结案了。”他说完又瞧着胡丽姬,“胡姐姐,有时间咱们一起吃饭啊。”   “好啊!我一直等着你约我呢。”胡丽姬笑道。   我忽然觉得房间变小了,我跟黄书郎都成了碍眼的存在,胡丽姬本就是女人中的女人,这次对着许判官发起嗲来……简直是要人命……   “那蛇精投胎的事?”胡丽姬媚笑着问道。   “它既然已经死了,投胎了就投胎了吧,人死为大嘛……不过**凡胎,就算是灵智还在,不过是聪明些的娃娃,若是现世再犯天条,自然有人收拾他。”许判官道。   “成了,有您的话,我们胡家头上一片云彩就都散了。”胡丽姬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帕子挥出一阵阵的香风来,抛了个媚眼给许判官,“等你约我哦。”   我们三个离开许判官的办公室,胡丽姬却立马变了脸色,“呸!”   “怎么了?”我看着她。   “那孙子当年不过是城隍身边的一条狗,这个时候倒抖起来了。”胡丽姬说完,脸上的怒色又消了,“呵呵呵……这么说城隍真的不在了,天庭也封了……天下之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她说完开开心心地扭着屁股走了。   “她什么意思?”我问黄书郎。   “她的意思是——城隍若还在,许判官绝对不敢把千年的刑期四舍五入掉,对蛇精用禁术转世投胎的事也会有动作,城隍不止是失踪了,怕是早就死了。”黄书郎拽了拽我,“咱们也该走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通往五楼的楼梯上正在装修中的三个字,心里大约明白了些什么,黄书郎还有一句要紧的话没说,胡丽姬敢出了判官的本就变脸骂人,显然是有“底气”的,她这种千年之前就化形的老妖怪,只要城隍不在,谁还能震住她?   我跟黄书郎刚刚走到大堂,就看见两个不应该有交集的人站在大堂里交谈——我四叔和张强。   看见我跟黄书郎来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噤了声,看着我们俩个,我忽然想到一个相声,某某人见到离休的前局长跟现局长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也一直大脑抽筋不知道该先叫四叔还是先叫张强,幸亏这种抽筋只持续了大约半秒,“四叔,张大哥,你们认识?”   “我们是老相识了。”四叔笑道,“你是怎么认识张强的?我刚才还想着介绍你们俩个熟悉一下呢。”   “我在大学的时候曾经在张老板的咖啡店打过工。”我笑道。   “哦,这样啊……既然没有外人就更好了,张判官,这次你得给我面子,让我请你吃饭了吧。”   判官?我看着张强……他不是说自己只是普通的巫吗?怎么会是判官?   “不行不行,我还有生意要料理,再说什么判官不判官的,几辈子之前的事了,我现在就是张强,您啊别抬举我了,您来这儿是不是找许判官有事?赶紧上去吧,别一会儿他又去打麻将了,您又找不着他人了。”张强笑道,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看他和我四叔说话,绝看不出这两人有矛盾,反而会觉得这俩人关系很好。   “那行,我先上楼了。”我四叔挥手告别,又看了我一眼,“老刘的事儿你办得不错,明个儿你再去找他,吓唬吓唬他,多敲些银子出来,你别听他哭穷,那小子买衣服都只买换季打折款,实际上有钱着呢。”   “是。”我点头笑应。   出了城隍的门,我第一件事就跟黄书郎一起直奔刘长有躲藏的寺庙,我现在都形成条件反射了,只要是四叔让我干的事,往反着干就对了。   比如这次的事,我真是越想越不对啊,就算胡家多年不接触人类世界,不懂啥叫内事问度娘外事问谷哥床事问X涯,我四叔会不懂?皇甫灿能百度到的事,他能不知道?想来一开始事情就在四叔的掌握之中,只不过他想让我把这事儿给办了,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让我搭上胡丽姬这条线?还是搭上刘家?或者是黄家?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刘长有寄居的寺庙在城郊的一座高山上,庙宇始建于晚清,六十年代初被毁,荒废经年,世纪之初重建,善男信女很多,每到初八十八二十八满山满谷的都是人,也是我们运气差点儿,今个儿正巧是二十八……   警察把上山的路都给封了,只准步行不准开车……   黄书郎抬头看看天,“我们回去吧,中午还要吃可乐鸡翅呢。”   “不,四叔让我们明天再来……肯定有事!”   “你四叔要是想整刘长有,刘家早完蛋大吉了,要是想通过他害你,你也早完了,明天再来吧。”   “那他是为什么……”   “而且你不觉得……他早猜到你会不听他的话,提前来找刘长有吗?”黄书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旧很旧的黄铜望远镜递给我。   我嫌恶地瞅了瞅上面的日本军徽……“哪儿来的?”   “捡的。游击队还用日本人的枪呢,你洁癖个毛线,自己看。”黄书郎把望远镜怼到了我的眼眶上,就在很远很先的庙宇的顶端,忽然冒出七彩霞光来……   “这是……”   “人唬弄人。搞这些歪门邪道,这庙再大也不是啥有灵的地方。”黄书郎这么说,可周围的围观群众却观呼了起来,还有跪拜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孩子!我的孩子呢!谁看见我的孩子了!刚才还在这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连更三章把存货给搞没了,周末不好意思让老人带孩子,反而没时间写文了。 ☆、第38章 又起风波(二)   我踩着半尺长的野草向前走着, 离开朝拜的人走的大路之后,越走越荒辟,虽然能听见有人声, 却看不见有跟我们同路的人。   我回头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黄书郎……“怎么样?闻不到吗?”   “快找着了。”黄书郎道, 他抬头嗅了嗅, “往东。”   “那你为什么苦着脸。”   “我说你是不是傻, 跑丢了的小孩才五岁,就算是贪玩也不可能一个人越跑越偏辟,更不可能走这么快,找不着大人早就站在原地哭了……”   “拐……卖?”   “如果是拐卖儿童的,抱着孩子直接开车下山多好。”   “不一定啊, 山口有警察看守, 一路上又有天网摄像头,开车的话很容易被找到。”   “烦人!”黄书郎拿棍子划拉了一下草丛。   “你咋地了?”   “饿了。”   “呃……哦……”我说他怎么脸这么臭,原来是饿的……“回去给你买全家桶……”   “两桶!还有可乐鸡翅。”   “行。”   得到了我的许诺,他脸色好看了很多,连向前推进的速度都快了起来,顺着放羊人踩出来的小路走了一百多米远, 他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半山腰上的山缝, “孩子在这儿。”   “哪儿?”   “你等着。”他一跃而起,像武侠片里的侠客一样“走壁”一路走到山缝边, 过了一会儿,抱下来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孩,小孩被他抱下来的时候还在嘴, 嘴角带着一丝笑,手上拿着一片叶子……黄书郎在我没看清叶子长什么样之前,就把叶子拽了下来塞进了口袋。   我拿出手机,对照孩子家长分享给所有人的照片……就是这个孩子。   我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脸,“宝贝,宝贝,醒醒,醒醒。”   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我在叫她……哇地一声紧紧地抱住黄书郎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你是不是叫小白?你妈妈让我来找你的,我这就给你妈妈打电话。”   “妈妈,妈妈……”小白使劲地哭着,说来奇怪,我的言灵能力在小孩子面前是零,我试验过NN次了,不管我命令她们做什么,对她们来讲都是空气。   我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孩子的妈妈听说找到了,在电话里喜极而泣,“大姐,小白正在哭着要找妈妈呢,你跟她说两句。”   我把电话交给了小白,小白拿到电话立刻就不哭了,“妈妈……”   “嗯,我乖,再不乱跑了,等着你。”小孩子的情绪变化实在太快了,跟妈妈说完之后,小白立刻收了眼泪,开始琢磨起我的手机来了。   “小白,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   “我跟小弟弟一起一、二、三木头人……”她翻动着我手机上的应用,“游戏!阿姨,我要玩游戏。”   “姐姐手机里没有游戏啊。”我笑眯眯地说道。   “阿姨给我下载一个啊,我要汤姆猫。”   “乖啊,这里信号差,再说阿姨手机快没流量了。”   “我要汤姆猫……”   “阿姨等一下有WIFI了再给你下载游戏好不好?”   “不要!我要汤姆猫……”她说着说小脸再次涨红……小白哭了起来,“妈妈……”   黄书郎抬头看了看天,把她放了下来,“没有游戏。”他指着小女孩道,“你们人真是有病,倒退三十年这么大的女孩都能做家务带弟弟了。”   “你才有病!”我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是个隐藏的直男癌……   小白听他说带弟弟,立刻哭得更凶了,“我不要!我不要弟弟!不要弟弟……”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浪费我宝贵的流量给她下载了游戏,把手机送给她玩喽,否则这小丫头真的能水漫金山……而且……她跟什么人一起玩的?“小白,跟你玩的小弟弟长什么样子啊?”   “弟弟羞羞,光屁股穿了个红兜兜,他还给了我一片叶子。”小白摸了摸口袋……“丢了。”她又扁起了嘴。   “姐姐给你一朵花好不好?”我赶紧在路边揪了一朵花给她,“黄书郎,会不会是拍花子的?”   “不是。”黄书郎说完又闭紧了嘴,瞄了一眼正在玩游戏的小女孩,“玩物丧志。”   “阿姨,弟弟说他家让人抢走了,他只能在外面流浪……”   家被抢走了?这又是什么节奏?还没等我继续追问,小女孩的母亲已经坐着路人开来的全地形车找了过来,小白看见了妈妈,把我的手机往地上一丢,跑过去找妈妈,“妈妈!”   “你这孩子!到处乱跑,丢了咋办?”她妈妈照着她的屁股狠狠打了两下,小白哇地一下哭了,她妈妈又抱紧了她,母女俩个一起哭。   黄书郎拽了拽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跟他走。   我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趁着所有人都围着那对久别重逢的母女俩个时,跟着黄书郎顺着另一条小路走了。   “认得这个吗?”他从口袋里拿出刚才的那片叶子。   我接过叶子……“不认得。”   “人参叶。”   “什么?”我四下看了看,“这里又没人参养殖厂……”   “这是野山参,千年野山参。”   “你该不会跟我说……小姑娘遇见人参娃娃了吧?怎么会……这里又不是长白山,离城市这么近……”   “一千年前这里比长白山还偏僻。”   这……这什么节奏……“你刚才为什么要藏起这片叶子?”   “你们人……是天下最贪的,要是小女孩把今天的遭遇告诉了父母,他们发现了这片叶子,肯定有人为了找人参娃娃掘地三尺。”   “你就不怕我掘地三尺找人参娃娃?”   “怕。”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人参娃娃说它家被人抢走了,它只能到处流浪。人参虽然有灵气,但千年人参本质上还是一个孩子,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咱们得找到他。”   “那个……修道之人吃了人参娃娃……一样会修为大增吧?”   “会。”   “你不会是打算……”   “不。”黄书郎摇了摇头,“但是占了他家的那些人,可能等正在等着他回家。人参娃娃就是个小孩子,喜欢热闹,喜欢找小孩子玩,所以才会傻傻地在礼佛的人群中找小朋友玩。小孩子也最恋家,就算是被人抢走了,还是会忍不住回去。”   “可是我们不知道它家在哪儿啊?”   黄书郎把那一片叶子揉碎了,用挤出来的草浆在黄表纸上画了一道符,把纸折成了纸鹤……“带路。”他吹了一口气,纸鹤向前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   我看着飞翔的纸鹤,有点方……   纸鹤摇摇晃晃地向前飞翔,我跟黄书郎快步地跟着它,虽然绕来拐去,但总的来说我们是在向上走,我四下看看,这次连人声都听不见了,放羊人的小径也模糊不清,真的到了人迹罕至的所在。   真是奇怪,现代文明就在不远处,可我们只需要深入山林走上一个小时,就会发现自己与世隔绝。   山路越来越陡,越来越难行,纸鹤能轻易飞过去的地方,我要黄书郎拉扯着才能上去,终于在一处沟壑前,纸鹤停住了。   “要下去吗?”我扭过头,看着黄书郎。   “下去。”   “这里不会有狼吧。”   “呵,离人这么近的地方,白天不可能有狼。”黄书郎长长地叹了口气,“人真的是太多了,不到一百年前,这里到处都是树,连绵成片……满山遍野都是野鹿、袍子、野兔、狼、狐狸、野猪、东北虎、熊……”   “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我看了他一眼,“你确定没有狼也野猪?”   “没有。”他眼睛里忽然闪了一下,我原本深棕的眼睛变成了亮黄色……   “怎么了?”   “你别下去了,在这里等我,我知道是谁占了人参娃娃的家了。”   “啥?”   “饿了就吃这个。”黄书郎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桃李面包甚至还有一盒盒装纯牛奶。   “你什么时候……”我傻愣愣地接过好吃的,看着他满脸兴奋地一跃跳下了沟壑,“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他喊了一声之后,猫着腰像一只灵猫……不对,像一只黄鼠狼一样消失在草丛与灌木中。   我实在是太渴了,把吸管插到盒装奶里几口就喝光了,去拿面包时却发现……面包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一块了……“谁?”吓了一跳,四下看着。   “嘻嘻嘻……”一阵孩子的笑声传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孩子的笑声可爱,经过古曼童事件,我宁可听孩子尖叫着大哭都不愿意听见这种笑声。   “出来!”我不抱什么希望的大声喊道。   “姐姐。”从树手出现了一个光着屁股穿着红肚兜梳着朝天髻的小男孩。   “是你。”我笑了笑,“是你拿了我的面包?”   “姐姐……我想把面包拿给我朋友。”他把手背在背后。   “你朋友小白已经跟妈妈回家了。”   “我还想再找她玩。”   “不行。”我摇了摇头,“你过来……”   他迈着胖胖的小胖腿,快速跑到我跟前,“姐姐,为什么不能找她玩啊?”   “她离开妈妈,妈妈会很担心的。”   “可是她妈妈都没有看她,一直在看一个方盒子。”   我摸着人参娃娃的头,“她不能离开妈妈,她要上学,还要吃东西。”   “哦。”人参娃娃把面包递给我,“姐姐,你吃吧。”   “咱们一起吃吧。”   “我不吃饭。”   “哦。”拿起面包打开咬了一口……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在我旁边瞅着我,我自己独自享受面包……那画面……想想就罪恶感爆棚……“算了,我也不吃了。”我把面包收了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一直跟着你们……”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现身呢?”   “那个男人……很吓人……有妖气和血腥气……”   有妖气我能理解,血腥气?我想到了黄书郎经常半开玩笑提起的午夜狩猎……“抢了你家的是一伙什么人?”   “是一窝耗子精,它们不光占了我的家,还占了山上的庙,抢庙里的香火……”   耗子……难怪黄书郎会这么兴奋,黄鼠狼本来就是老鼠的天敌,狐狸的食谱上老鼠也占了极大的位置,那天在城隍庙出现的老鼠精……黄书郎说看修为至少也有八百多年了,见到了黄书郎一样会怕,见到胡丽姬更是吓得快要尿裤子了。   等下……城隍庙里的老鼠精……我拿出手机给张强打了个电话,“张强,城隍庙里有很多老鼠精吗?”   “有啊。”张强的声音懒洋洋的,“主要是杂工、保洁、更夫之类的还有一些修为高些的做了助理、秘书、库管,它们人多干活又勤力又不像人一样爱偷懒……许判官很愿意用它们。”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求,张强当然看不上助理、秘书、库管之类的职位,可这些小人物给你设起障碍来才叫难受呢……“他们的老家是不是在老庙山?”   “你咋知道的……”   “我现在就在老庙山……”   “不是吧,黄书郎去抄他们老巢去了?赶紧让他回来!”   “他已经去了……”   “那里有他们家老祖,已经修行了一千四百多年了,我都不见得是它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两百多个子子孙孙护着它……黄书郎若是捅了老鼠窝,怕会有去无回。就算勉强身退,若是结下血仇,全城的鼠精和老鼠都不会放过他的。”   我从地上跳了起来,“可是……已经太晚了,他走了有一会儿了……”我看着人参娃娃,下意识地没说我这里有只人参娃娃的事。   “叫他回来!”   “怎么叫!”   “你是他的主人,叫他回来,他一定回来!”   我放下电话,对着深山老林大声地喊道,“黄书郎!黄书郎你快回来!黄书郎!你快回来!”   可是无论我怎么叫他,回答我的都只有回声……   作者有话要说:  黄书郎本质就是一看见美食就失去理智的吃货。 ☆、第39章 契约(一)   我呆坐在原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黄书郎,只要有他在, 我就觉得有依靠, 再大的困难, 再可怕的敌人, 我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不能的话向后一退,就可以藏到黄书郎的后面。   现在……奶奶去世时的那种恐惧再次袭来……我蹲坐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那条沟壑……   “姐姐。”人参娃娃拽了拽我的衣服。   “呃?”   “姐姐,你眼睛流露水了,可以给我喝吗?”他舔了舔嘴唇道。   “啊?”我用手背抹了眼睛里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 人参娃娃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的手, 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失望,我看着它的样子,竟然噗嗤笑出了声,笑过之后,心中却更空……更酸涩了……   “姐姐!我怕!!”人参娃娃说完,噗地一声在我面前消失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 又在我面前闪现了,一下子蹿到我的怀里, “姐姐!救我!它们要吃了我!救救我!求求你!别让它们吃我!我怕疼!我不想死。”   它软乎乎肉乎乎的小身体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虽然明知道它的本体是人参,我还是觉得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我摸着它的头发,它真的是吓坏了,浑身都在抖,搂着我的胳膊不停地抖着。   我抱起了它,四下看着,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仍旧能感受到一股股可怕的杀气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我摸了摸它的头,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护幼本能或者是别的什么,我心里的空荡忽然化成了保护怀里小宝宝的责任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是谁!出来!”   滋滋滋……铁棍划过石头的声音从沟壑中传了过来,讨厌的滋滋声像是一根一根的针一样刺入你的耳朵,虽然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仍让人觉得厌烦。   唏唏索索……像是有一队腿很短但步频很快的“人”,抬着什么东西快速钻过沟壑中灌木杂草,人参娃娃抱我得更紧了,“姐姐!我怕!”   怦!八只最小的也比一只成年花狸猫大的大老鼠,抬着一用木头雕成的滑杆从沟壑里蹦了出来,滑杆上坐着一只穿着大红刺绣斜襟袄,高约一米二,毛发灰白鼠须雪白的老鼠,它手里握着一根铁制的权杖……脸上的表情严肃异常。可我看着它却觉得有些想笑,它就是鼠家的老祖?为什么瞧着像忍者神龟的师傅?我生平最怕老鼠,说真的,它们若是派来一只巴掌大的普通耗子,我早就吓得抱着人参娃娃尖叫着跑了。可它们像人一样抬着滑杆,坐在滑杆上的人还长得这么卡通,我反而不怕了。   “你就是郑家的丫头?”它的声音很低沉,很有威严,并没有鼠辈的奸滑猥琐,倒像是个常年掌权的人,至于抬滑杆的那八只老鼠……它们的眼睛都放着精光,有些已经看着我怀里抱着的人参娃娃流出了口水。   “是。”我抱紧了抱着我瑟瑟发抖的人参娃娃。   “是你派人去我的洞府捣乱的?”   “是我。”   “哼!”它冷哼了一声,权杖狠狠砸向地面上的石头,发出巨大的响声,“郑丫头!我灰家与你郑家不但无怨无仇,我还曾与你家先祖有过交情,你为何要派人杀我子孙夺我灵宝?”   “老仙家,我并未派人杀你子孙,只是因缘际会与这小娃娃有了些缘份,它说有陌生人占了它家让它无家可归,我这才求我的黄仙去查探一番……”   “灰家与黄家血仇累累你不知情?尤其是黄书郎,他在省城害我灰家子孙性命也就罢了,毕竟灰黄两家乃是天敌,猫吃鱼,狗吃肉,黄皮子吃老鼠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就定下来的规矩,可它千不该万不该仗着郑家的势力杀上我家老巢……查探?黄家知晓了我灰家的祖庭我灰家岂有宁日?今日是它查探,明日怕是黄家胡家要一齐杀上来绝我满门了!”   “祖庭?”我抓住了它话里的重点,“据我所知,此地乃是佛门重地,何时成了灰家的祖庭?至于这位小朋友的家,也是它千年修练之所,怎会变成了灰家的祖庭?”   “有我家老祖的地方,就是我灰家祖庭!”抬轿的八只老鼠中的一只说道,它的说话声音尖利异常,说是口吐人言,细听之下还是像鼠语。   “如此说来,祖庭是随时可动的?”   “我们一家在东山寺已经居住两百年了,哪里能动!”灰家老祖道。   “您全家是最近才找到小朋友的家吧?”   “哼!我早就知道它的所在,只是它未满千年不能为我所用才一直养着它,如今它已经满了千年,也该为我所用助我修行了。”   “这位前辈,您说话好没有道理啊,它本是天地孕育的灵物,如今修成了人形也是它自己的修为,您是一条命,它是命一条,岂能随意毁伤?”   “你这丫头,歪理真多!”灰家老祖被我气笑了,“岂不知灵宝乃是天地凝聚而成供有缘人享用的……”   “现在它在我的怀里,这岂非是说我才是它的有缘人?”   “好,好,好……我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不与你争,你这丫头牙尖嘴利,倒有些你家老祖当年的风采,可惜你家老祖错信了黄家,难道你也要步她的后尘吗?”   我正想问我家老祖错信黄家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灰家老祖这么说,胡家老祖也这么说……黄书郎却怎么也不肯说当年的事。   “休要胡说!”不知何处传来黄书郎有些虚弱的声音。   “呵,你竟然还有力气说话,来人!把它抬上来!”   又是一阵小短腿快速移动的声音,远远的看着黄书郎被抹得像是一根棍子一样从沟壑里“滑”出来,走到近前才看清竟然有十几只幼猫大小的老鼠抬着它一路快速跑到这里,黄书郎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有的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有些还在流血,脖子上甚至有一块酒盅大小的血洞……   我心里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又向前走了两步,“前辈,你既然与我家老祖有交情,就请放了我家的黄仙。”   “放了他?他冲进我家老巢,杀死我四个曾孙两个孙子,吓得我曾曾孙媳早产,我灰家重伤十几个子弟才将它生擒,你轻轻一句话就让我放人?我倒想要问问你们郑家,用什么来赔我灰家!”   用什么赔……我傻住了……“请前辈划下道来,只要我能做到必定竭尽所能!”   “头一宗:我要你怀里的人参娃娃!”   “姐姐!不要!”它抱住了我尖叫道,“姐姐!救我!我不要死啊!”   我抱着它,如果它是一根人参,别说千年的,就算是万年的拿去换黄书郎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是现在它是一个孩子,一个软乎乎暖绒绒身上带着奶香抱着我抓着我的衣裳的小娃娃……我……“不行!”我摇头拒绝道,“请前辈另选一项。”   “那就没得说了!你别以为我灰家怕你郑家,此时这周围尽是我灰家子弟,他们一拥而上,抢走人参娃娃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我跟你要它,是看在你家老祖的面上给你个台阶……”   给我个台阶?我从它的话里抓到了一线生机,从我做中介学来的经验,越是这样说的人,心里越是有鬼,是啊,明明能一拥而上,把人参娃娃抢走的事,为什么它偏要跟我谈判呢?它有畏惧,它畏惧什么呢?不能伤郑家人的规则?它们只抢娃娃不要伤我就行了,反正郑家人只有嘴炮能用,根本伤不到它们……对了……我知道了……我知道它在畏惧什么了……城隍庙的人,为了建一座庙给我四叔开无数后门,制造无数便利,对我四叔感恩戴德,无非是为了享受人间的香火供奉,可这一窝子硕鼠,明面上对城隍恭恭敬敬为奴为仆侍奉城隍庙上下老小,私下里却占据了东山寺享受世人香火,不知比城隍肥了多少倍,此事若是让城隍庙的人知道了……还有,黄书郎是一个人,可我老家还有黄家一大家子人呢,我还能联系上胡家……它之前说什么了?胡家和黄家要杀上来了……黄书郎一个人就对灰家造成这么大的破坏,若是两家呢?光是胡丽姬一个人,就够它呛了吧……它有一千多年的修为,胡丽姬可是一千年前就化形了……再加上天敌加成……   “前辈,您要杀黄书郎尽管杀,要强抢人参娃娃尽管强抢,反正我家先祖已经羽化登仙多年,不能找您的麻烦替我出气,只是我郑多若有一口气在,必定去城隍和我四叔那里告你一状,说你窃占佛家香火、天地灵宝!还要去黄家那里交待黄书郎的死因!找胡家哭诉你是如何欺我的!”我站直了身体,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式。   “城隍……城隍已经失踪多年了……你休要拿来吓人!”它又狠狠拿铁权杖敲了一下石头,我却从中听出了畏惧,是的,我说的那些其中之一杀将过来,它也许能扛过去,若是一齐杀来……它灰家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在城隍那里被贬斥抛弃,让出好不容易窃占的香火宝地,至于杀我灭口……它不敢,我知道它不敢,它要是能杀我早杀了,根本不用在这里跟我废话。   可我不敢露出一丝的得意,我知道若是真把它逼入了绝境,大家都没有好处,至少当着这么多子孙的面,我要给足它面子,“前辈,晚辈并非是拿城隍吓人,只是前辈您划出的道,晚辈走不了,求您看在我家老祖和黄家老祖的份上,再通融一二。”   “哼!你也不必跟我装相,我知道你的意思,黄家上千年才出了个平头正脸能出去唬人的,定是当成宝贝一样,我若杀了它,它爷爷黄英俊和黄家老祖必定纠集关内关外的黄家人与我家火拼,如今大家都修行不易,为此事再毁伤有修为的子孙实在是不值,可我灰家……也不是好惹的……这样吧……我不要那人参娃娃,我要它的灵果救我那早产大出血的可怜曾曾孙媳和那几个小娃娃,你再将你家的束灵罐送给我一对,紫貂袍借我十年,再立誓永不将今日之事说与旁人听,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您等等,我问问人参娃娃。”我摸了摸人参娃娃的头,“灵果能给人吗?”   “五十年开花,一百年结果……”人参娃娃掰着小胖手指算了一会儿,实在有些算不明白,“姐姐,你拿着去换黄家哥哥吧。”它从自己的发辫上解下人参灵果递到我手上。   我将人参灵果摊在手上,只觉得果子冰凉凉的,沾上皮肤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果然是好东西,只是灵果就有这般威力,难怪人参娃娃一出,不知多少人拼杀争夺,“前辈,另外两样东西都在我家里,您放了黄书郎,我立刻将东西送给您。”   “行,我信你一次。”   “不行!不能给它!”黄书郎大声地喊道。   灰家前辈一挥权杖黄书郎的嘴上忽然多了一道黄符封印,他虎目圆睁,再说不出话来。   “所谓先小人后君子,咱们拟个契书,十年之后,我必定将紫貂袍还给郑家。”   我注意到它说的是郑家,而不是给我……“还请前辈通融在契约里注明,若是我需要用到紫貂袍的时候,前辈要临时将紫貂袍借给我。”我知道,所有的东西里,最珍贵的必定是紫貂袍,连灰家老祖都不敢说要,只敢说借。   “好。”灰家老祖拿出一张黄表纸,用一根鼠须笔刷刷写满了契约,用权杖一点契约,契约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我的手里,我用看房产买卖合同的精神从头到尾连夹缝中的小字都仔细地看了三遍,没错,灰家老祖没在其中作弊,我拿出印鉴在黄表纸上盖了章,灰家老祖又将契约拿了回去,也盖上了章,又交给我看了一遍,我确认无误之后,它虚幻一点,契约噗地一声燃了起来,上面的字化成一道道金光缠绕分成两道钻入我跟灰家老祖的身体,人类也许会违约,修道之人立下誓言就不能毁,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永入地狱。   契约立成,它接过人参灵果,打了个呼哨,我看着周围的树木草丛皆有黑影蹿过,额头不由得冒出冷汗,刚才……不知有多少老鼠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灰家……也许不是东北五仙中最强的,但绝对是数量最多的,就在我回过神来时,它已经由那八只大老鼠抬头,消失在沟壑之中了。   我快步跑到黄书郎跟前撕开了他嘴上的符咒,黄书郎嘴巴一得到自由就开始骂人,“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将紫貂袍借给他!紫貂袍有掩息之能,穿上了它上天入地皆神鬼不知,若是落到了灰家手上,它必定会借此兴风作浪!”   “若是不借它,就任由它杀了你吗?”   “它不敢!它若杀了我,我爷爷和黄家不会放过灰家吗?”   “呵,它若不杀你,你们黄家人会放过灰家吗?死仇早已经结成,还怕多这一道?真要是一拍两散,它们大不了搬家,你却要死!明不明白?灰家动用这么大的阵仗,若是头一个条件不依,第二个条件也不行,它在子子孙孙面前无法交待,到时鱼死网破一样是死局。事后就算是我替你报了仇,你一样活不过来了!”   “你又为何不把人参娃娃给它!它无非是想要人参娃娃罢了!紫貂袍比人参娃娃贵重千倍!”   “你不必说了,我不会给它人参娃娃的……”   就在此时,人参娃娃走了过来,对着黄书郎腿上正在流血的伤口狠狠踢了一脚,“坏人!恶人!为了死物竟想用我的性命去换!坏人!”   “你他妈的……我杀了你熬鸡汤……”   作者有话要说:  紫貂袍的功能是收敛气息,人或者是妖穿上它,气味就会消失,功能类似隐形战机的涂装,"雷达”发现不了穿紫貂袍的“人”,但如果穿着紫貂袍站在旁“人”面前,旁人还是能看见穿袍子的人的。 ☆、第40章 契约(二)   人活着最轻松的方式是什么?当然是影视作品主角模式最轻松, 都不用考虑啊, 就算是像行尸走肉这种超级虐人的片子, 瑞克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主角光环, 能扛一群僵尸的亲。   比如电视剧里面重要的角色身受重伤,通常都是镜头一转他就躺在医院了。   我现在十分需要这个金手指,镜头一转我就把黄书郎这斯给弄回家里躺着了。   而不是一个人半扶半抱地拖着他下山, 而传说中力大无穷的人参娃娃因为黄书郎威胁要用它熬鸡汤,拒绝出手帮忙。   “啊啊啊!!!疼死我了!!!你瞎啊!!”黄书郎也不是电视剧里面的英雄人物,受伤了咬着牙就是不肯喊疼, 而是因为受伤脾气比原来暴燥十倍——估计也跟我不小心把手指□□了他的伤口里有关,态度这么不好疼死他算了。   “你口袋这么大,就没有一点空余的地方多少装点药吗?”   “耗子的爪子跟嘴都是有毒的,伤药没用……他女马的, 竟然是耗子窝, 它们全家都搬到人参娃娃家附近守着了……他妈勒个巴子的……”黄书郎脸疼得煞白煞白的, 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向下滚着。   “你本来就不应该自己一个人闯过去,你不是鼻子很灵吗?”   “本能!谢谢!大姐!它们太多了……聚到一起那味儿……就跟一桌子甜点摆在饿了三天的人面前一样一样的!”   “吃货。”我跟他说着话, 以他的伤口数量而言, 黄书郎够坚强的了,我只不过起了些支撑作用,大部分下山的路是他自己走的,可就算是这样,下山的路我们仍然走得很慢,差不多每十几分钟就要在路边歇一会儿, 普通老鼠口中都有无数中病菌,我不敢想像老鼠精们的口中有多少病菌,因为中毒和伤口发炎的原因,黄书郎的体温渐渐升上来了,不用体温剂我也知道他的体温不会低于三十九度,他的嘴唇干裂,有时甚至会忽然失去意识,他自控力下降也是因为发烧的原因。   我扶着他在一棵树下坐下,左右四顾……人参娃娃竟然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我拿出手机……信号依旧只有三格,但是发给皇甫灿的短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送出去了。   “水……”黄书郎叨念着。   我上哪里找水啊!本来我们就没打算在山里多呆,车里确实存着两瓶纯净水,但是一开始找小女孩的时候就喝完了,再加上我莫名的信任黄书郎的大口袋,压根就没想过准备水的事。   “你带水了吗?”我问黄书郎。   “嗯。”黄书郎困难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瓶水……“带着水下山。”   “呃?”   “你下山,我是山里长大的,不管怎么样都能活下来。”   “你胡说什么!你得清洗伤口得输液消炎,鬼知道他们有没有携带鼠疫病毒!你在山里会死的。”我拧开纯净水,因为怕他有内伤,只敢接了一瓶盖水,让他润润嘴唇,“别咽……”   “人参娃娃走了吧。”   “嗯。”   “那小鬼……根本就是个自私任性的小鬼头,他……没准儿就是冲着咱们来的,想借咱们的手赶走那帮耗子精,现在……耗子精……知道它是你的了……放弃它了。”   “它……”   “建国以后不能成精明白?它已经成精至少一年多了,老耗子精那么鬼都没抓住它,只能带着全家守株待兔……现在想想……瞧那阵式它们家防那么严根本不是为了防我,是为了防那人参娃娃……”说着说着,他垂下了头……   “黄书郎!”我推了推他,还是那么的烫,摸了摸他的鼻翼,还有呼吸……只是昏睡了过去。   怎么办……我看着他,拿出手机想给人打电话……可是打给谁呢?我已经发过誓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了,无论找谁都要解释黄书郎的伤口。我四叔也好,张强也好……对了,张强知道耗子精住在老庙山的…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知不知道他们窃取香火的事?我四叔知不知道?还有人参娃娃它去哪儿了?虽说它是传说中能日行千里的神物,但爱玩有孩子性格会不会再遭不测?。   冷静!别怕!冷静!天马上就要黑了,天黑了皇甫灿就能开车出来救命了……   黄书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着我,“多多,别相信……”   “什么?”   “多多,别相信除了我之外的黄家人,他们说得对,黄家对你家老祖做了很不好的事,你家老祖不传功法不是所谓的光凭异能就能大杀四方不需要功法,而是因为……她恨所有子孙……才把你们甩给黄家。黄家……要保护的终究是黄家的利益。”   “什么?你什么意思?”我惊讶地看着黄书郎,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的,你们人类……”黄书郎忽然狠狠一捶地面。   “怎么了?”   “天快黑了,山里要热闹了。”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坟地道,这种已经连成片的坟地我们一路走来看过至少三片了,我抬头看看天……夏日天长,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我跟黄书郎到底走了多久……休息了多久……   烟雾在墓地之间升腾,忽然一阵萤火微亮,风……吹动着树叶,好像什么人在轻轻低语……   “孤女,前面有孤女坟。”黄书郎道,“该死的。”   孤女?阴间是很歧视未婚老处女的,凡是没有成亲嫁人死的时候还是在室女的女鬼,都被打入另册,孤女鬼本身也很凶恶,甚至会妨碍自家。   因此旧时或者一些现在还很传统的地区,有替孤女、孤男配阴婚的传统,古代如果是已经定婚的女孩死了,夫家是要把她和“继室”,是的,那怕前面死了一个未婚妻,再嫁进去的都算是“继室”一起接进门的,势力大些的妻族,甚至会强迫新郎跟“原配”一齐渡过洞方花烛,将“原配”送入祠堂,再与继室生活,甚至会强迫继室过继子女给“原配”。   关外汉人本来就是丢了家里的祠堂祖坟背景离乡闯关东打拼求生存的,之前关内的很多规矩都抛到了脑后,传统势力并不深,配阴婚的事在解放前也许有,解放后久未听闻,到了现代更没人记得了。   谁知竟然让我们遇见了……   “她……会怎么样?”   “快到农历七月了……”   “怎么样?”   “她来了。”黄书郎指着远方道,“妈的……还是个横死的……”   “她……这里平时没听说闹鬼啊……”   “她知道咱们能看见她!讨厌!讨厌!”黄书郎像个孩子一样的发着脾气。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她,我没戴项链。”我不敢回头,只敢看着黄书郎发烧涨红的脸。   “妈蛋,那项链就是我在小摊上买的,根本没法力,你只要相信你能看见,你就能看见,你是不想看见!”他愤怒地说道。   我……我能看见……   “别说话,别说话,别跟她说话……”黄书郎不停地说道。   “慢慢回头,你的眼角余光……看见影子……慢慢回头……”   一个声音轻轻说道,我慢慢的……回过了头……在我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头发整整齐齐地辫成了一个松松的辫子,面目虽不太清楚,我却觉得她很清秀……低下头……她的裙子下面空荡荡的……没有腿……“你……”   “嘘!”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告诉我妈妈,别想我。”   “别回答……”黄书郎说。   “你家住哪里?你妈妈在哪儿?”我忍不住回答道。   女孩笑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能看见我。”   上当了……我一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半跪在地上看黄书郎了,“你心好坏,为什么不让她帮我?我只是想去看看我妈妈,想去看看他。”   “你是哪年死的?八零年?七零年?”黄书郎咬着牙问她。   “七九年,车祸。”   “你妈妈多久没来看你了。”   “五年了。”   “你妈妈已经死了,你去找她吧,至于你的他……早就是老头了,有什么可看的。”   “不!”她尖啸了一声,身上的裙子染成了粉色,“我要去看他!”   “呵……看妈妈都是借口,想男人才是真的。”黄书郎挖苦道,“他要是还想着你,早就来看你了!傻瓜!投胎转世去吧!傻瓜!”   “闭嘴!闭嘴!闭嘴!”她指甲爆涨,向黄书郎刺了过去。   “住手!”我大声喊道,“黄书郎你闭嘴!别刺激她了!”   她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估计在疑惑为什么我喊了住手,她就浑身僵住不能动了。   “妹妹……”她去世的七九年我还没有出生又怎么样,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二十岁,她的人生时钟几十年前就停止了,“小妹妹,你要去见谁?叫什么?姓什么?你告诉我,我让他来看你好么?”   “他说……让我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去找他……他原来是知青,后来做了我们学校的民办教师,恢复高考那年,他考走了……他告诉我,让我也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去找他……可是……有一天……我下晚自习回家……就躺在这里了。一开始,妈妈和家里的兄弟姐妹常来看我,后来就来得很少了,从五年前开始,只有我大哥会来看我了……他一次都没来过。”她平静地叙述着,身上的裙子渐渐变回了白色。   “妹妹,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她忽然愣住了……眼神狂乱了起来……“忘了!忘了!我竟然什么都忘了!忘了!”她头发胡乱摆动了起来,“你能看见我,你是能看见我的,这里的人告诉我,只要是能看见我的,就能带我下山……你带我下山!”她扑向了我……   “去死!”一声怒斥传来,一道红色的影子刷地一下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像是一只破娃娃一样被抓了起来扔向半空。   是皇甫灿来了,“你干嘛跟她说话?这种老鬼又不知修练之法,除了心里的执念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人性都没了,阎罗殿都嫌麻烦不肯收,你干嘛惹她!”皇甫灿大声地骂道。   黄书郎看见了“他”,“死人妖你咋才来。”为什么我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比他们对我的感情深,我在他们面前就只有挨骂的份。   也许是觉得皇甫灿不好惹,那个孤女鬼再也没有出现。   “噗。”一声空气被忽然穿破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人参娃娃,他还是白天时的那一身,只不过身上多了一个草编的小篓,小篓里满满的都是草药。   “你什么时候……”我指着它道。   “姐姐给你。”人参娃娃把小篓交给我,“弄碎了,给他涂上,专治被耗子精咬的毒。”   “你替他找药去了?”   “他是姐姐的朋友。”人参娃娃看都不看黄书郎道,“姐姐,天快黑了,你快下山吧。”   “那你怎么办?”我看着它道。   “他说的对,我已经躲了耗子精两年多了,用幻术什么的把他们也戏弄得够呛,我一个人挺好的,我长得再像小孩也一千岁了。”它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片叶子,“姐姐,如果哪一天您需要我,对着叶子说话就行了,如果有一天叶子枯萎了,不要来找我,我一定是死了。”它将叶子留下,噗地一声消失了。   “等等!”我大声喊道,“你跟我在一起!我保护你!”   “噗”。它在不远处又闪现了……“姐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在你身边只会害了你也害了我,姐姐,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找小朋友玩,曝露自己了。”   “那是谁?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皇甫灿舔了舔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人参娃娃不能留在女主身边,它对于修道之人实在诱惑力太大了。黄书郎说要用它熬汤和皇甫灿想吃它都是真心的。 ☆、第41章 铺子(一)   在皇甫灿的帮助下, 我总算很顺利的把黄书郎弄回了家, 顺利的让我后悔不应该半扶半抱着他走那么远, 不如在原地等天黑皇甫灿来救援——白天皇甫灿能撑遮阳伞出门, 但不能走太远。   我把人参娃娃收集的草药一半用破壁机打碎给黄书郎外敷,一半熬成水给黄书郎喝,又给他灌进去双倍成人剂量的头孢片, 他的烧总算退了下来。   第二天,我让皇甫灿在家里照顾他,一个人开车到了东山寺, 不出意外的,我在寺里遇见了——四叔。   他正在和刘长有一起谈笑风生,看见我来了,指着我笑道, “我说这丫头八点之前准能上山吧!”   刘长有看见我来了, 明显松了口气, 他身上戴着的佛珠更多了,整个一个佛珠展示柜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卖佛珠的, “多多来了,听你四叔说,你为了叔的事出了大力气啊。”   “全靠祖先保佑。”我不知道该怎么夸耀自己,只能短短的用六个字说明。   “这孩子啊!”四叔摇了摇头,“不瞒你说,这次啊, 是我看岔眼了啊,没看出来你选中的那片工地是胡家的地盘,本来呢胡家最喜肃静,和平村那一片儿开发前就是菜社、批发市场,还有好多租房住的外来民工,乱极了,我以为胡家早搬走了呢……幸亏多多解决的好,后生可畏啊,老人家就是不行了!不行了啊!”   “这事儿也不怪四叔,一千多年前有个柳家的被押在了那里,胡家负责看守,因此胡家才不敢走的,这事儿我家黄仙儿费了老鼻子劲,查了城隍的底档才查清楚……”我觉得我跟我四叔是组团忽悠来的。   “柳家的?”东北五仙,柳家(蛇精)是第二邪性的。   “是啊,不过已经解决了,您放心施工吧!”四叔看了我一眼,“多多!让你不要说细情,你看吓着你刘叔了吧?没事儿!没事儿了啊!胡家全搬走了!柳家的事也了结了,城隍那边都结案销档了,胡家也没提别的条件,咱们都是有老交情的,人家就说提了建个庙……”   “四叔,我跟胡家的人商量了,建庙呢太乍眼,雕个仙女像就行了,刘叔,您可得找个好石匠,怎么美怎么雕。”   “行!我就找咱们省里最好的石匠,照着范冰雕好不好?”   “也别太像了啊……太像了没法儿整了,综合一下!综合一下各种美女嘛。”我四叔道。   “是啊……”我连连点头,别刚弄出来一个黄鼠狼中的吴彦祖又搞出来个胡家范冰……   “好,听你们的。”刘长有点头,“多多啊,这次的车马费你四叔跟我提了,他不要抽成……可我觉得不能这样,我单给你三十万,再给你一间如意街的铺面房,你带身份证了吧?带了的话等会儿回去就过户,你四叔呢,他就是一个房迷,我不给他别的了,就我的那工程二期给他一套房子。”   “别介,你可别想用一套房子打发我,我正想跟你说呢,你二期工程融资怎么样了?算我一股好么?不要干股,我入现金。还有市里打算重建城隍庙,你捐多少?少于五十万可不行啊!不白要你的,功德碑上有你的名字。”   “行!行!”   这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我瞧着这两人,陪着笑脸,心里却再次感慨四叔的强大。   至于如意街的铺面……那条街我知道,是所谓的文化一条街,实际上卖法器的,卖古董的、卖旧书的中间夹杂着不下五家算卦店。   可我办完了手续,开车到那家店铺去看时,有些笑不出来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偏偏这家店犯了路冲,可怕的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面,这家店却招牌破碎,窗户残缺,至少有五六年没人动过的样子……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四叔的电话,四叔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了起来,“刘长有就是个钱串子,如意街的铺子要是没问题他怎么可能白送给你,使用面积六十多平方的铺面房,当年他入手的时候虽然不贵,现在一年光租金就好几十万呢,我跟你说,你也别害怕,那地方的底细我知道,对咱们家人来说呢,小菜一碟。原来租这个地方的是五级巫,是请神上身看外病的,有一回看外病看岔眼了惹了不该惹的人,整扎约(麻烦)了,那小子平时就有点潮(傻),不但没去城隍报案找人帮忙,反而自己带着仙家硬扛,让人拆堂子灭门了,他呢疯了……自己拿刀往自己身上砍了几十刀死了……”   “四叔,他不会是在铺子里……”我透过窗户往里面看,里面装得其实不错,只不过没收尾就草草停工了的模样,很多木工的工具还在那里呢,一般情况下,就算是装修工程半路上停了,木工也肯定会把工具拿走,绝对不会留在那里,除非……这里不干净,木工也出事了,“我看见里面有木工工具……”   “哦,木工啊……后面刘长有找人把铺子给弄干净了,又重新租给另一家开古董店,本来挺顺利的,后来剩了点活,让木工回来把柜台改了一下,那个木工接了别的活,只有晚上有时间,他干活的时候出了点事故……把腿上的大动脉给割了……死了。”   腿上的大动脉出血,如果不及时送医的话,十分钟内必死无疑……木工晚上来的,没有被及时发现的话……   我浑身一哆嗦,明明是大夏天的中午,仍觉得周围的空气过于凉了些,想要再加一件衣服。   四叔好像很享受吓唬我的乐趣,继续说,“那家开古董店的呢,一打听原主是死得挺惨的,自己家装修的时候又出了事,还没等赚钱呢,就赔偿木工家属几十万,后来找明白人来看了看……就找你刘叔退租金和装修款……,你刘叔呢,自己也找人看了,整不了,从那以后这地方就再没租出去,多多,你白天进去啥事儿都不待有的,晚上的话你最好带着黄书郎一起去……对了,他这回咋没跟你出来啊?”   “我以为事儿不大,没带着他。”   “多多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点本事也捡不着大便宜,你自己进去看看,那古董商挺有钱的,装修的材料都是顶好的,你找人清洁一下直接就能用,对咱家来说是白捡的好事啊。”   “呃……嗯……”   “对了,这事儿你跟你妈说了吗?昨天我跟她通话,她还犯愁你跟你姐的事呢,你弟弟找到女朋友了你知道吗?对方是帝都的土著,家里条件相当好,不要你弟的车也不要你弟弟的房,就相中你弟弟的人了,你妈怕人家打听出来家里有两个没出嫁的大姑姐……觉得你家麻烦……”   “你跟我妈说,到时候我不会露面的,您代表郑家出面就行了。”   “行,还有啊,你说这事儿巧不巧,那家也姓郑……我的意思呢,你把你在省城有房有车有铺子的事告诉你妈,也省得你妈担心你……”   “不用了。”我挂断了电话,告诉我妈?眼前闹鬼的铺子,跟我妈相比,都显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我掏出刘长有给我的钥匙开门,在隔壁纳凉老人惊讶的眼神中,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面无论住着什么,都不像皇甫灿那么爱干净,到处都是灰尘,也许是因为久未通风,阴冷阴冷的,外面的温度三十度,里面最多二十度,四叔说得对,古董商人对这里投入挺大的,柜子都是带防盗玻璃门的仿古中式博古架,展柜里面连白色大绒都铺好了,木工工具堆在墙角,柜台旁缺了一个口子,应该是木工出事前正在锯的,我手轻轻按在柜台上……忽然……   眼前的场景像是电视里一样转了起来,外面从阳光灿烂的中午变成了夜景,玻璃上的灰尘和破损消失不见了,晚上在路上闲逛的人群来来往往……   “救……”我低下头,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浅蓝半袖,肥大的工装裤,腿上的口子正在不停地冒血,他一直手使劲儿去按伤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拿手机报警……   “我”脸上却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走过去抢过手机,扔到了远处。   “啊!”我吓得浑身一抖,拿开了手,外面依旧阳光灿烂,受伤的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是谁?是谁在告诉我这一段信息?想要吓跑我吗?这世上万物人最贵,就算是那个五级巫招惹了“他”,木工又有何辜?他大可以吓走木工,何必要他的命?出了人命案子,又涉及到城隍注册巫,为什么城隍不派人来解决?   我看着玻璃里面的自己……越看越觉得奇怪,忽然……镜子里的“我”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一股怒气忽然从我的内心深处升腾起来,“滚!”我大声地骂道。   镜子在阳光下一闪,恢复了正常。   可我还是觉得愤怒,一种由内而外控制不住的愤怒,凭什么,凭什么郑伟能找到有车有房什么都不要求的帝都土著,我爸妈凭什么有这样的好命?他们这么重男轻女,为什么没有一点报应!凭什么!   我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直到……嘀……手机不知何时响起了提示音。   我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扭曲起来?我四下看着……抓起桌上的钥匙冲了出去,连门都忘记了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事情特别多,更新的少点,明天保证是大肥章。 ☆、第42章 铺子(二)   我冲回家, 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冰镇可乐一口气喝了半瓶子, 把可乐放回冰箱里时, 皇甫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   “你像见了鬼一样。”皇甫灿说道, 说完低下了头,闻了闻我身上……“比鬼还臭。”   “你自己就是鬼啊。”如果不是心情太差,我真会被他逗乐。   “你晒伤了。”说完他就飘回到客厅里, 继续看他的美剧了,从这货看剧的口味来看,他并不像表面上的人畜无害, 没准儿比女版的还要生猛些,看完了宅男神剧生活大爆炸之后,开始追重口味美剧了,行尸走肉什么的已经撸完了正在等秋季档开播, 现在估计是剧荒期, 在重温《德州电锯杀人狂1》。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辣的疼,怎么会呢?从如意街开车回家, 就算是路上堵车也不过是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再说今天没有堵车,更不用说我的车窗贴了防晒膜……   我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明白为什么皇甫灿会说我像是见了鬼一样,我的脸灰白灰白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血色不说, 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生气,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红血丝,早晨出去的时候我还很正常,虽然没化妆,但是基本的保养品还是一样没落的擦了,尤其是防晒霜和隔离霜……   话说我为什么会想这么多有的也没有的……   感觉像是注意力完全没办法集中,力气和精力一起被什么抽空了一样。   我拍了拍脸,打起了一些精神。   “你被鬼上身了?”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向门外,只见黄书郎穿着灰色背心,迷彩五分裤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懒洋洋地看着我。   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了,连伤疤都没有留下,这……太奇怪了,黄仙竟然有这么好的恢复力?“我只见到了皇甫灿。”   黄书郎摇了摇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面手把镜递给我。   我接过镜子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不过是照个镜子而已……可我竟没有勇气去看。   “再丑也不会比平时的你丑到哪儿去。”黄书郎拿出棒棒糖嘲笑道。   我吸了一口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我太可怕了,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黑雾,眼睛通红通红的……   “你遇见什么了?”黄书郎问我。   我事情从头到尾都跟他说了,黄书郎摇了摇头,“不是鬼,比鬼还厉害。”   “什么?”   “你的脸更黑了。”   我又看向镜子,黑雾不止没有消散,反而更加严重。   “你跟那间铺子里东西的联系还没有断。”黄书郎低下头在口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一条项琏,项琏造型很粗犷,一根“麻绳”,串了几块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石头没有打磨,只是粗略地按照大小排列,串在一起,中间是一根长牙……   “这又是在村口买的?”   “这是护身符。”黄书郎把护身符系到我脖子上,“本来我以为这东西对郑家人没用,现在看你这么又蠢又笨又鲁莽,没这玩意儿……”   他身上暖哄哄的,有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儿,但不惹人讨厌,我拿着镜子的手转了一下……无意中透过他给我的镜子看见他的胳膊,他胳膊的伤口还在,只是封了口不再流血了,我忍不住用镜子去看他身上的其他伤口……“别乱看。”黄书郎把镜子抢了回去,这人……自尊心太强了,竟然用幻术藏住了自己一身的伤口,让人以为他没事了,“这个护身符要一直戴着,洗澡都不要摘掉。”   “那铺子里有什么东西?”   “不清楚。”黄书郎摇了摇头,“吃了晚饭我们一起去找张强问问看。”   “张强?”   “你知道为什么你四叔和张强都知道耗子精的老巢在老庙山却替那一窝耗子保守秘密吗?”   “什么?”   “我没事儿在家里躺着,把事情缕顺溜儿了,老耗子精一只脚已经跨过了地仙的门槛,论修为除了几个早就不出山的老家伙之外能排上前十,这不算什么,毕竟我爷爷跟胡丽姬跟它死磕的话,它讨不到什么便宜,可耗子精人多势众,论数量胡家和黄家加起来再乘2都拼不过它们家,它们又放得下身段,肯在城隍那里附低做小,培植了佑大的势力,论势……因此你四叔和张强暗地里都在拉拢它家,替它们家保守秘密……”   “我四叔说张强是判官……他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城隍贬斥还是?”   “我问过我爷爷张强的事,我爷爷说当年城隍手下有文武两位判官,一位文判官姓许就是咱们的许判官,另一位确实姓张,但长得不是张强那样,是个五大三粗的老胖子,当年城隍失踪,许判官主持内政,张判官主持外务,不知怎么两人掰了,两方人马没少明争暗斗,那时又恰逢晚清到民国最乱的那段,两方人是掐得天昏地暗,忽然有一天……都消停了……许判官一脉主政,张判官消失不见了,城隍庙那边放出的风声是他遇上了硬点子死了,但张判官一脉的人还在,虽说群龙无首,但势力依旧。可年长日久……再加上城隍久久不出现,城隍庙被毁,天庭封闭,许判官糊里糊涂混日子的政策,反而更得人心,张氏一脉受了打压,渐渐没了声音,成了跟注册巫差不了多少的打手,用你们人的话说是有困难他们上,有黑锅他们背,有好处别人享。张强在我想来,应该是转世投胎的张判官,他肯定是想卷土重来,夺回城隍。你四叔呢,他野心不小,许判官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   “不会吧,堂堂文判官……”   “许判官这人你不了解,上面有个人顶着的时候,他是最忠心的二把手,一旦主政他就蒙圈了,能混过去就混过去,能不管就不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大的事等城隍回来再说……反正城隍总会回来的,你们人类也早晚被自己造得那些高科技玩具害死回归正途,你们别觉得几十年一百年很长,对修道人来说就是弹指一挥间,混一混就过去了……许判官说是在管事,不如说是在打麻将混日子。他没想到的是忽然来了道建国后不得成精的旨意,原本很消停的妖界乱套了,让他混不下去了,正巧这个时候你四叔站出来支持他,又帮着他重建城隍庙,又替他出主意,许判官又一推六二五了。”   “所以……你才会说现在城隍是三股势力,张强、我四叔、耗子精。”   “对的,你想要扳倒你四叔,张强是最好的强援,像这次的事,你四叔说得并不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五级巫到底是接了什么案子,城隍是怎么处理的?为什么后来木匠又死了,那个地方为什么闲置了这么久……”   “张强与我四叔为敌,他帮助我又是什么目的?他是不是真是我奶奶的朋友?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我奶奶那里见过他,你见过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黄书郎说道,他又看了看我,“脸色好多了。”他拍了拍我的脸,笑了。   张强并不在他的咖啡厅,而是拿着一本硬皮书在校园里散步,他穿着骚气逼人的紫色衬衫,衬衫的号码比他平时穿的号码小了一号,扣子绷得紧紧的,领口的扣子解了三颗,露出精致的锁骨,牙白色的低腰裤同样绷得紧紧的,脚上穿着一双鳄鱼皮休闲凉鞋,又骚又基……他?判官?不知多少岁了?   “嗨。”他向我挥了挥手,只看了我一眼就开始盯黄书郎,男人有的时候比女人还需要“硬件”支撑,女人可以用各种时装修饰体型,用化妆品给自己变个小“魔术”,男人衣柜里最时尚的衣服永远是他们自己的身体,真不知道为什么国内很多男人包括男星追各种国外名牌、潮牌,却没有时间去健身,黄书郎还是在家里时的打扮,只是出门的时候随便罩了一件宅男长穿的红白格子大衬衫,戴了顶白色棒球帽,体型健美精瘦有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他依旧帅得惊人。   “在看什么书?”我笑着问张强。   “没,没看什么。”张强八成是没有听见“书”字,作贼心虚地看向别处,黄书郎没理会他,像过去一样在我身后退后半步,压低帽檐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不好意思再看黄书郎,张强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咦,你见鬼了?”   ……我无语许久点了点头,“比见鬼还要严重一些。”   “来,坐下说。”张强指着不远处的长椅道。   我跟张强走到长椅那里坐下,黄书郎没有跟过来,远远地看着我们。   我把前因后果都跟张强说了,“您知道那个五级巫是怎么死的吗?那间铺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张强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走的时候锁门了吗?”   “没有啊。”   “坏了,我们快走。”   我们开车来到如意街的时候,街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警灯闪烁不停,警察在我铺子的不远处拉起了警戒线……   “出什么事了?”我问路过的人。   “两个流浪汉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其中的一个把另一个脸上的肉都咬下来了……”路人甲道。   “什么啊,听说是跟电影里面的僵尸似的,一个把另一个打倒在地,趴下去啃脸上的肉。”路人乙说。   “我听说脸都被吃出骨头来了,不停地惨叫。”路人丙说。   “人死了吗?”再问下去估计下一个人会说人出更吓人的事,我打断了他们问道。   “没有。路过的人把地下的那个给救了,那店铺可真邪性,怎么围着它总出事啊,今天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进去了没锁门,两个流浪汉进去估计是想睡觉或是是找点废品卖……”路人丁说道。   所以……仅仅是进去了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到底……该怎么办?我真没想到,我的一时疏忽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来,我为什么会忘了锁门呢?我紧紧握住钥匙……   “我看见了一个朋友,你把钥匙给我。”张强伸出了手,我把钥匙交给了他。   他穿过人群走到警察那里,招手叫来了一个穿着警服,看起来警衔很高的中年人,两人头凑在一起低头聊了一会儿,他把钥匙交给了那个警察,就转身回来了。   “走吧,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张强示意我们不要说话,带着我跟黄书郎到如意街口的一家茶室,他跟老板好像也很熟的样子,“要一个单间,我们几个谈点事儿。”   “好!”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还是老样子?红茶。”   “再来几块点心,我朋友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   “行,没问题。”   张强带着我们上了二楼,二楼一溜的全是包厢,门都关得严严的,只是有的包厢门前的红灯笼是亮着的,有些是暗的,张强带着我们进了灯笼暗着一间包厢。   “这里离如意街近,很多古玩、法器的生意都是在这里做的,灯笼亮着就代表里面有人,不需要服务员打扰。”   如果不是心情不好,我也许会接一句怎么整得跟大红灯笼高高挂似的,但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我还在想着为什么会忘了锁门,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我到底适不适合这一行……   “这里环境怎么样?不错吧?”张强笑道。   我心情不好,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黄书郎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说话,张强的见没人接话,也只好保持沉默。   如果不是服务员送来了一壶冰红茶,四样点心,四样坚果,我们估计会对着沉默到地老天荒,“灯笼亮起来吧,我们儿不需要人了。”张强道。   服务员笑着点了点头,走的时候按了一个按钮,点亮了外面的灯。   “那间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邪?那个流浪汉死了吗?”如果是死了,岂非是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害死了一条人命?   “没死,受伤了,我跟警方沟通了一下子,两人精神都有点问题,咬人的疯,被咬的痴呆,大约是疯的那个犯了疯病,说傻的那个是僵尸……。”张强用手指在脑袋这里摇了摇,他倒是对有两个人因为我一时疏忽受伤的事不太在意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笑。   所以说别人是僵尸的,自己像是僵尸一样啃别人的脸……确实黑色幽默。   “那个出事的五级巫呢?”   “那人我认识,但是不熟,姓杨。说是看外病看得多,实际上他最擅长的是寻龙点穴看风水,年轻的时候一是为了赚钱,二是为了炫耀本事,跟一帮盗墓的有点关联。后来因为分赃不匀,他被同伙活埋在墓穴里,要不是他家的保家仙死命保他出来,他当时就死里面了,九死一生从里面爬出来之后,他就学好了,继承了家里的堂子,再不做那些挖坟掘墓的缺德事,而是替人看外病赎罪。可这世上的事啊,自有因果,他跟他老婆感情特别好,偏偏两人就是没孩子,还不是怀不上,是怀上了就流产,有一个花了老鼻子劲儿保胎了,结果生下来没三天就死了,医生说是溶血,让他要不然试管做基因筛查生一个,要不然就是两口子离婚各自再找,他说这都是他年轻时做恶事的报应干脆不治了,就两口子过日子。”   “那他岂不就是摸金校尉?”   “别扯那缺了大德的所谓摸金校尉了,就因为几本书,一帮傻逼以为盗墓的是啥好事呢,揣着几本烂书到处挖来挖去的,啥都没挖着让警察抓进去醒脑的算是命好的了,命歹的让老江湖骗去当炮灰的也不少,我知道的死在这上面的至少有一打了。老杨当初就跟我说过,做盗墓这行的兴许真有个把好人,但他没见过,他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那帮人了。可他出事……还真出在那帮人身上。”   “怎么了?”   “他当初有个领他入行的算是师傅吧,这个师傅的老婆有天找到了他家,求他救救他的那个师傅跟孩子。他师傅跟人出去‘做事’,谁想到挖到了一个怪坟,封土严得跟帝王陵似的,里面机关重重,他们以为挖到宝了,谁知挖到里面啥也没有只有一个破陶罐子,他师傅一锄头打碎了陶罐……里面就只有一面小圆镜子,他们以为这墓是被人盗过的,陶罐是前人留下来跟他们开玩笑的,因为那镜子是玻璃的,原来应该是嵌在什么木头上的,但木头已经烂成泥了,墓按行制最晚也是隋唐的,从木头的腐烂情况看,也许是清朝的时候就让人盗了。他师傅鬼使神差地把那面玻璃镜揣回了家,随手扔到了一边,偏偏他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找着了镜子,拿水把镜子洗干净,整天照着玩儿……家里从那以后开始鸡犬不宁,他们夫妻两个原来感情一般,但还算能过得下去,可自那以后,丁点小事儿就能勾起夫妻两个吵架,男的动手打人,女的打不过男的就打女儿,女儿就去打更小的弟弟……本来这只是普通的‘家事’,可后来他师傅无意中看见女儿在玩镜子,抢过来一看,发现镜子后面竟然刻着逆八卦图和一些奇怪的字,他觉得自己和同伙看走眼了,这东西不是近现代的,是古代的……古代玻璃珍贵,透明度这么高的更珍贵了,这是块宝镜搞不好还是国宝级别的,就把镜子贴身藏了起来,准备有机会到帝都找明白人看看,可谁知……没过两天,他就疯了,整天说有人要抢他的镜子,别说旁人跟他说话,就是风大一点他都说是有妖风,吓得不敢喝水不敢吃饭,生怕有人下毒,好好的人说就疯了,紧跟着他女儿也疯了,整天光屁股不穿衣服到处乱跑……村里人迷信啊,没想到要找医生看,都说是外病,他老婆就想到了老杨……”   作者有话要说:  都看出来了吧,这次的邪物是古人费了老鼻子劲儿藏起来封印起来的,谁知道让现代盗墓的给挖出来了…… ☆、第43章 镜子   我喝了口茶, 茶应该是极好的,只是这个时候的我喝不出什么味道,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是什么镜子, 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魔力?玻璃镜子?我曾经在网上看过帖子讲不准许出国展出的国宝级文物, 其中有一个战国时期的杯子,看起来跟现代人喝水的杯子没什么差别,说是盗墓的留在墓里面的都有人信, 但是——玻璃镜子?会让几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贼毫不犹豫的认为是前辈盗墓贼留下来嘲笑他们这些后来者的, 想必纯度极高,跟现代的玻璃没什么区别,可能吗?   我拿出手机想要百度一下古代的玻璃工艺,张强已经继续讲故事了, “当时老杨听那个女人讲述了整件事,头一个想法是不信,古人怎么可能烧造出跟现代非常类似的玻璃镜呢?可那女人坚持说跟现在随处可见的小孩玩的小镜一模一样, 老杨不得不信。他跟妻子打了声招呼, 带着东西跟着她走了。可是到了他师傅所在的村子, 他惊呆了……他师傅是河北人,从省城坐火车到他师傅家在天津站下车倒一趟客车就到了,一来一回不过四天的工夫, 可就在这四天里, 整个村子变成了人间地狱,当街斗殴、QJ、杀人、放火,警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后来警察自己也内乱内斗了起来,当地政府见势不妙,最后干脆派武警把整个村子封锁,包围了起来,将所有人带走……他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找到了我在当地的一个旧识,这才把他带进了村子,他在一个枯井里找到了已经抱着镜子活活饿死的师傅,当时我已经叮嘱他不要动任何东西,等着我过去,可是他还是着了魔似的拿起了那面镜子。”   张强讲述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他身上总有一种看透了世情的疲倦,过去我以为是性取向和夜生活让他觉得累,现在想来……估计是活得太久了,见得太多了觉得累吧。   “我赶到村子里的时候,我的旧相识已经觉察到了不妙,让武警借口有口蹄疫疫情把警戒线拉到离村子一百米开外的地方,老杨则是在村子里一间空屋中,用铁链把锁了起来,我当时带了一件城隍压箱底的宝物,能够隔绝邪物,老杨看见了我终于松了口气……老杨后来说,拿到镜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非常生气,生气为什么躲回了老家还躲不过盗墓的圈子,他攒了那么多的功德,为什么赎不清自己的罪,自己无子就算了,还要连累妻子一次次的受苦,他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当时如果他手边有枪的话,会冲出去杀死所有人,再杀了自己……”   “那个时候我猜到了那面镜子的来历……黄书郎,你知道那镜子的事吗?”   黄书郎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你啊,没事呢,别总和你爷爷混,你爷爷这人太无趣,多找找胡丽姬,我担保胡家的小辈很多都听过这个故事,这件事呢,首先得从玻璃是怎么来的说起……”张强从玻璃是青铜烧造的副产品讲起,一直讲到唐朝的时候玻璃工艺达到了顶峰,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讲故事时表述清晰,感染力很强,像纪录片旁白一样吸引人,但是未免太过磨叽了……性子急的人八成在他讲了一半的时候就打断他了,偏偏我跟黄书郎都是慢性子一直忍耐到他讲到唐朝时,才失去了耐心,正在这个时候,他讲到了重点。   “法门寺地宫曾经出产过非常漂亮的玻璃器,离现代意义上的玻璃只差一点点了。”张强伸出手指比了比,“可就是这一点点,一千年前的人怎么样也突破不了,你们知道安史之乱吗?这面镜子与安禄山有些关连,当年他不过是番帮将军,地位不高,只因为走通了杨玉环的路线,得到了李隆基的信任才平步青云,他为了讨好杨玉环,命族中的玻璃匠人烧造出纯度更高的玻璃,做一面像水一样能照出杨玉环美貌的镜子,整整十年匠人无论怎么做都达不到他的要求,安禄山一开始还有耐心,后来越来越不耐烦,威胁要灭匠人全族,匠人绝望之下想到了自己在书里看到的故事……活人祭炉,将自己去世兄弟的一双儿女推入了炉中,可是炉温还是不够,他丧心病狂地将自己亲生的四个孩子也推到了炉火里,他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抱着他一起跃入炉中……终于……炉火熄灭后,他的族人在炉中一角,看见了一片透明的东西……像水一样能照出人的玻璃……他的族人把这片东西打磨成圆形,进奉给了安禄山。安禄山得此物后如获至宝,将其取名为玉环镜,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将镜子送给杨玉环,而是自己留了下来,后面的故事你们从历史书里都读到过。”   安史之乱?因为一面镜子?   “玉环镜放大人心中的负面情绪,恐惧、**、愤怒……尤其是愤怒……安史之乱结束之后,玉环镜落入了唐朝的一名将军手中,那位将军出身佛门,觉察出此镜之害,集合当年最厉害的十名巫,将此物封印,借口给自己修墓,将此物埋入墓中,并在墓中设了重重机关,防人盗墓,谁想到……千年之后,还是被挖出来了。”   “为什么当年的机关和封印都没起作用?”我问道。   “多多,万物皆有尽时,再厉害的机关也会年长日久失效,封印能防止邪物出来害人,却防不了盗墓贼的一锄头,这也是极缘啊……”张强摇了摇头,“当年的人为了保密,甚至抹去了一切关于玉环镜的记载,只有一些世家口耳相传跟黄家、胡家这些有历史的仙家知道的一点,可时间久了,故事也就成了哄小孩睡觉的故事,根本没人在意。若非亲眼见到那面镜子,我当时都不相信镜子的事是真的。”   “你既然知道镜子的来历,为什么没有毁掉镜子?”我追问道,“一千年前为什么没有毁掉镜子?”   “千年前的人当然试着毁过镜子,可这面镜子打不碎,砸不烂不说,那怕是得道高僧与镜子太近了,都会受到影响……最后只能十个人,一人画一道符,画完了就跑远,再让另一个人画符……压制住了邪气之后,再将镜子封入佛骨罐,希望佛家能化去镜子的戾气……”   “佛骨罐是什么?哪里能找到?”我问道。   “佛骨罐是专为此物烧造的,他们在塔林中找出九位德道高僧的骨灰,加入陶土,十位巫每人献出心头一滴血,烧成此罐……”   “不是心头一滴血,是每人甘愿献出十年功德,一共百年功德,烧成佛骨罐。”茶室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胡丽姬,“镜子封印成功之后,不到一年那位将军就身败名裂被满门抄斩,那十位已经近接地仙境界的巫也没有人活过两年。也因为如此,镜子的故事成了只有我们妖才知道的秘密,张强,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胡丽姬……”张强笑了笑,“好久不见,坐下喝茶。”   “好吧,我不打扰你讲故事了。”胡丽姬坐到了张强身边,拿过张强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嗯,好茶。”   张强继续讲述故事,“知道了此物的厉害之后,我知道我带来的城隍压箱宝也只能压制它一时,于是带着镜子和老杨来到了特种炼钢厂……”   聪明……千年前的人法力再高深,也没办法跟现代的科技相比,现代的钢厂高炉温度能达到几千度,什么都能融化在里面,何况玻璃……   “我将压箱宝连同玉环镜一同投入高炉……亲眼看见它们化成了钢水,消失不见,我们俩个在钢厂又呆了半个月,什么异常情况也没发生,这才回家……可谁知一周后……就出事了……老杨自杀身亡。后面的故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为什么?镜子不是已经毁了吗?”   “镜子确实毁了,如果你铺子里面的是玉环镜,省城早改名叫哥谭了,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张强摇头,”我没想到的是,那间铺子会变成你的产业,你会出现在铺子里……之前出事的都是晚上在铺子里的人,白天毫无异状……”   “我当时觉得非常生气,非常愤怒……就像……杨师傅那样……”就算是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我仍然忍不住生气。   “玉环镜对你们的影响要比普通人深得多。”胡丽姬指着我说道,“而且啊……你们听故事的时候完全不走心,既然镜子已经封印了,为什么将军死了?十大高手也全都死了?”她双手捧着脸,一边卖萌一边说道,“而且没有一个人问过我,他们是怎么死的。”   “你知道就快些说出来。”张强说道。   “怎么?没耐心了?你不是有得是时间吗?”胡丽姬伸出胳膊,搂着张强的胳膊,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讲故事。”   “好啊。”她在他的耳边说道,她把头靠在张强的肩膀上,看着我们讲故事,“那位将军呢,虽然出身佛门,却六根不净极了,最喜欢美女,功成名就之后呢,各处搜罗美女,家中姬妾百人……可是啊……他还是觉得不够,竟色胆包天将主意打到了一位贵妇人头上,竟扮作匪徒劫走贵妇人,将其奸,污,贵妇人身体可能也不是很好,性子也激烈一些,反抗时死了……贵妇人的母亲叫什么公主……一状告到皇帝那里,皇帝振怒,把将军满门抄斩。那十个人……有人死在赌上,有人死在财上,有人死在药上,有人死在修道上,有人死在……总之都死在自己极爱的东西上……我奶奶说镜子在人的灵魂上留下了一个影子……”   人死了……灵魂成了鬼魂……也就是说……“是杨师傅的鬼魂……”   “不是。”张强摇了摇头,“不是他的鬼魂,他已经往生极乐了。”   “那就是我奶奶听到的故事有误了。”胡丽姬道,“好了,故事讲完了,我在这儿也没用了。”她站起身走到黄书郎身后,摸着他的肩膀,“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记得通知我。”说罢她转身欲推门离开。   “站住!”张强叫住胡丽姬,“那东西不是你能控制的,那怕只是弱化版也不行!”   “是吗?”胡丽姬回头对着张强妩媚一笑,“张强,你当年也碰到过镜子,为什么你没事呢?我奶奶说过,这世上只有真正无欲无求的人才能躲过镜子,你是吗?” ☆、第44章 镜子(二)   张强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   “撒谎。”胡丽姬看着我跟黄书郎说道, “你们俩个小家伙记住了, 这家伙最爱撒谎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真的, 看起来是个妖艳贱货大骚X, 一副欠X欠操的死德性,骚得恨不得来十几个猛男轮流往死里操才能满足的小样,实际上……他就是个性冷淡,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连特么的动物都不喜欢, 他是开咖啡馆的,你问问他能喝出来自己煮的咖啡是什么味儿吗?装, 一天到晚的装!装得自己像个人似的,实际上就剩下一个空壳!老娘活了一千六百年还活得有滋有味儿的,他活了不过一百多年就活成了个活死人,什么城隍压箱宝,他又不是前世的张判官, 能借出来才怪!他自己个儿拿着, 把东西扔进了炼钢厂的高炉里,没事儿?你们猜怎么着?整整一年以后, 炼钢厂吊钢水的车链子断了, 几十个工人化成了一堆的水儿!工厂关闭了整个车间!往好了说他是蠢且傻,往坏了说他明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故意用几十条命祭了那面破镜子!”   “你说什么?”   “张强就是这么个人,他无欲无求, 却有大欲大求,他算术好着呢,镜子现世天下大乱,全中国的人口得死一半,用几十条命换几亿条命值了。你再问问他,老杨真的是往生极乐了吗?还是被他给收了?!”   “胡丽姬!”张强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怒色,可我却觉得这丝怒色也是装出来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如果胡丽姬说得是真的,他应该恼羞成怒才对,如果胡丽姬说得是假的,他应该暴怒才对,结果现在这点怒气,还是演出来的,他真的是无欲无求无悲无喜无怒的……活死人?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要跟我四叔争权?为什么没有避世反而入世?   “我确实是想要去找老杨留下的东西,你咬我啊!”胡丽姬说完做了一个极幼稚的鬼脸,化成一股轻烟消失而去。   “黄书郎,她是你发短信叫来的,你去拦她。”张强看着黄书郎道。   黄书郎向椅背上一靠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大哥,我这点道行,哪里拦得住她,再说现在是晚上,正是那东西能力最强的时候,我怕我有命去,没命回。”他说完向我眨了眨眼睛。   张强来回看着我们俩个,“你们早晚会后悔站在胡丽姬一边而不是我这一边。”   话说我这算不算是躺枪?   他没有给我辩解的机会,站起身走了,尽管他应该很着急,脚步却依旧稳健。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我来到如意街的铺子,门已经锁上了,除了原本的门锁之外,还多了两层挂锁和一层公安的封条,我透过窗户瞧向里面,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连原本的木工工具也消失不见了。   黄书郎站在我身后往里面看过去,“挺好的地方。”   “还有东西吗?”   黄书郎闻了闻,“不知道,味儿有点乱。”他一边说一边踢了踢路边的草丛,“张强发短信说钥匙留在路边的砖头下边……在哪儿?”   “这里。”我弯下腰挪开脚边已经松动的砖,拿出里面的钥匙打开门。   门打开之后,一股凉气跟霉气扑面而来,我向里面走去,里面阴冷依旧,但跟昨天相比暖和了不少,室外温度三十二度,室内二十六度左右,称得上是凉爽。   不能搬动的比如博古架和柜台还在原处,能搬走的包括博古架上还没有完全粘死的防盗玻璃都被拿走了,不知是胡丽姬拿的,还是张强拿的。   我的手将手轻轻放在柜台上……除了满手的灰尘之外,再没有别的收获。   “这地方得找人彻底清扫一下了。”黄书郎背着手走了一圈,他发现柜台后面有一扇跟墙面颜色材质一致的隐形门,轻轻推了推……走了进去。   我也跟着过去了,房产证上写着这个地方使用面积六十平米,前面的营业面积有三十多平米的样子,我却一直没有机会看看后面是什么样,打开门才发现别有洞天。   后面应该是古董商后来装修的,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房主和物业的准许,往下挖了大约半米深,本来这种商服层高就有3.9米,挖了半米之后格出了上下两层,下层有一块一米半宽的小厅,再往里是并排的厨房和卫生间,顺着楼梯向上,是一间兼俱储藏、展示和会客中式小厅。房间最醒目的位置有一个洞,我看见过这种布置,这应该是预定放保险柜的地方。   单纯从装修看,古董商确实是想常年经营这个地方的,前面招待一般顾客,里面招待贵客还能临时住人,没想到这些全都便宜了我。   我心里刚刚升起一丝窃喜,后背就莫名的发凉,好像……从我进入内室开始,就一直有人盯着我一样……   “黄书郎,这里有人吗?”我问想打开窗户透气的黄书郎。   “没人。”黄书郎摇了摇头,“好地方,再装个空调,底下弄个小风水阵,就是个极品铺面了,在这经营古董生意确实能赚钱。”   “可惜租不出去,我也不会做古董生意。”我摇了摇头。   “这地方旁人不敢用,我们黄家的人却不怕,正巧我有一个叔叔在关里别的地方帮人打理当铺和古董店,你要是想自己经营的话,我可以把他叫回来,再请两个化了形的小兄弟做伙计,一年躺着也能赚个一百来万吧。”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生意经啊,我问你,货从哪儿来?”   “你以为外面那些古董铺卖的都是真货?十件里面有一件是真的都算是良心铺面了,多半是真假掺着卖,我们家还存了不少清朝、民国时的物件,拿出来充充场面,再让我叔叔多进些货,稳赚不赔。”   “不做,这种骗人的生意我不做。”我摇了摇头,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这屋里真没东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偏偏你却不肯做。”黄书郎说道,“再不然你把房子租给我叔叔得了,只不过租金……”   “你们黄家缺钱吗?”   “原来不缺,现在缺得很,连我在内共有七八个子弟化了形回不去,除了我之外都没身份没证件没学历找不着出马弟子,虽说家里月月拿钱给他们开销,可总坐吃山空不是个办法……”   “他们会扎纸花纸马不?”   “你要卖那些东西?那东西利虽大,但却上不得台面,你们人也真有趣。唬弄人的东西呢摆在外面随便卖,唬弄鬼的东西呢,倒藏着了。”   我笑了笑,刚想说什么,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找上了我,这次我打了个哆嗦……“这屋里不干净。”   黄书郎闻了闻,“没有啊。”   “里面有人吗?里面有人吗?”外面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转身下楼出去开门,只见一个穿着白半袖墨绿短裤的男人站在门口往里面探头探脑的看,但不敢往里走。   “你是……”   “我是物业的。”他指了指自己白半袖上印的字。   “哦,你好。”   “你是这里的新业主?”   “是。”   “那个……刘老板昨天派人来找我们主任说过户的事了,连带着把这五六年积欠的物业费也缴清了,当时我不在,今天早晨我来上班的时候才听我们主任提起这件事……他啊,平时不管事,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这间商服欠了物业费,不知道别的事……”他又说了半天,看得出很为难,可最终说到了重点……“他不知道14号商服还欠着电费呢。”   “电费?”我皱了皱眉,“你搞错了吧,这店五年没有人在了,怎么会欠电费?”   “我也觉得奇怪,从去年开始电业局一直给我们催费单据,每月都有一两块钱的电费……我找电业局核对过,原来的业主老杨在电业局那边存了一百多块钱,去年全部扣没了,电业局这才催费,我跟他们说是不是电表故障,14号商服没有人使用……可他们说不是……让他们断电,又没人敢来……现在……您是新业主……我想跟您商量商量……要不要找人看看电……虽说一个月就几度电的事……总归是钱……”   “我知道了,谢谢您,我给您留个电话吧,等等我找找纸……”我四下找着纸。   物业的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您把电话写到这里吧,我回去就充实进物业资料里,您再写上姓名,现住址就可以了。”   “好的。”我把电话和现住址写在了上面,“什么时候电业来检查,您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行。”物业的人看了眼我留下的地址,估计是把我当成有钱人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把东西揣好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感觉被人盯着,黄书郎却说这里没有脏东西……   我找到商服的室内电闸箱,没有人有时间关了总电源……我关掉总电闸,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消失了。   想到我第一次感觉到异常的柜台处,我站在柜台那里四下搜寻着……   “你找什么呢?”黄书郎从暗门里出来拍了一下我。   “找到了。”我指着墙上的一角道,“那里有个摄像头!”   “啥?”黄书郎顺着我指的地方看过去,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人提醒,没人注意的东西始终没人注意,有人提醒的话……黄书郎也很快发现了正对着柜台的地方有一个很隐蔽的摄像头,摄像头的红灯一直亮着……竟然一直在拍摄中。   物业的人说至少五年以前到现在,每月都有一两块钱的电费,罪魁祸首竟然是它!   有摄像头就必然会有存储录像的录像机……我开了暗门上了二楼,找到那个给保险箱预留的洞,顺着洞往里面看,看见一条隐蔽的电线,顺着线看去……我打开二楼的柜子,里面空空荡荡,不死心的我敲了敲柜子……柜板后面是空的,打开之后……正闪着红灯的录像设备出现在我面前。   我拿出手机给张强打了个电话,“能帮我联络到老杨的妻子吗?”   “能,你发现了什么?”   “可能很有用,可能毫无用处。”我说道,我知道,他跟胡丽姬两个昨晚冒险来这里,一样什么都没找到,他接完我的电话,肯定会来的。   “你挂电话吧,我把她的手机号微信你。”   过了不到一分钟,我的微信收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我复制了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喂,请问是杨大嫂吗?”   对方好像很惊讶我这么称呼她,顿了顿才回答,“是我。”   “你好,我是商服的新业主……是这样的……装修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摄像头……我们想知道这个摄像头是什么时候安装的……因为产生了一些电费……”我说得很为难很在意电费的样子……   “是我家老杨安的,之前那家装修的时候没拆掉吗?”   “没有,他们八成觉得留着一个隐蔽点的摄像头有用吧。”   “这些人啊……咋都跟老杨似的,有被害妄想……”   “呵呵呵……”   “摄像头是老杨装的,那个时候我们家雇了个亲戚收银,老杨总跑外,我身体又不好……他怕我家亲戚偷钱,又怕装摄像头她多心,就装了个隐蔽的摄像头……不过没拆摄像头的责任应该是老刘或者是后来租房子的人的。”   “是,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钱也不多,一个月一两块钱……行了,我找老刘吧……对了,你们跟老刘很熟吗?”   “你不知道吗?如意街的房子就是老刘建的,老刘很有头脑,商服卖出去了一半,剩下的他自己留着出租,租的都是长租客,他跟我家老杨很熟……我们家租的商服犯路冲还是什么,老杨会捅咕那些东西……”   “哦,我知道了。”刘长有果然是个钱串子啊……而且他确实是暗地里坑了我一把……人啊,明面上对你千恩万谢,坑你的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   我一边想一边打开了录像设备外接的显示器,当时老杨不知是在哪里买的设备,虽然已经过时了,但五年时间没人用,依旧运转正常,显示器很清晰地照出了柜台那一块的位置……但是……我为什么在内室仍然觉得被监控?我注意到显示器上显示的是镜头二,那镜头一在哪儿?还有没有别的镜头?我操作了一下……不是四个镜头,是八个……这个老杨简直是有被害妄想症了,我忽然想到看外病……   不……老杨的媳妇没说实话,摄像头的位置都是录会客区之类的地方的,老杨擅长的却是风水,他拿什么替人算卦看外病呢?在里面看监控就能听见外面的人说话……有时候人闲聊天透露出的信息更多……老杨到时候从中挑选中重点,先声夺人……   这个老杨……很精啊……   我正这么想着,滋啦,显示器闪了一下……开始播放录像,所有的摄像头的时间全部跳转到了2010年9月21日下午14点……到底……   摄像头里面不再是装修豪华精致的古董铺,而是前面卖“工艺品”,里面供杨家人居家兼摆设香堂兼替人看外病的所在。   果然,照外面的摄像头二里坐在那里跟人聊天的人并不是什么亲戚,而是老杨的妻子,她正在跟一个顾客说话,摄像头一照着的是外面的一排长凳,现在上面空荡荡的;摄像头三拍摄的依旧是那一排长凳,只不过是从另一个角度在拍;摄像头四则是在拍摄隐藏门里面的会客区,里面有两个中年妇女在说话,摄像头五、摄像头六都是从不同角度拍摄这里,看来这才是“看外病”的人的“等侯区”,摄像头七和八则是录里里面的“堂子”。   老杨跟在跟一个胖胖的男人说话,忽然……老杨站了起来,显然跟胖男谈崩了,两个人产生了一些争执,老杨忽然捂着胸口坐下了,让胖男人离开……过了一会儿他又冲到会客区赶人,一路把人连带着自己的妻子全赶了出去,满屋子里转了很久,试图找什么把自己捆起来……可是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终他冲进了厨房……   “好人是不是?”我转过头,张强和黄书郎竟然不知什么时候都站到了我的身后。   “老杨发觉自己还在受镜子的影响,为了不伤人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想把自己捆起来,发现控制不住自己了……为了不伤害到别人尤其是妻子……他砍了自己几十刀自杀……”张强说道,“你们人还真会发明创造,我跟胡丽姬昨晚打了一架找了一宿各自拿回家的全是垃圾……真东西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算卦的窍门很多,一种就是这种装摄像头,偷拍偷录“等侯区”,让“托”引诱人聊天。一种是提前预约,提前查你。当然了,看家的本事是“冷读”,能够看出你的社会阶层生活状态,所求所愿。好的算卦人,不过是真还是假,都是心理专家。 ☆、第45章 真相(一)   道理我都懂,但是——一般监控录像硬盘难道不是循环刻录的吗?五年前的型号……恰好五年前我在一间商场做过经理助理, 当时商场的监控录像只能保存两周, 两周后自动被新录像覆盖删除。一段影像在监控录像里保存了五年?开什么玩笑!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录像上显示的日期再次跳动, 从9月21日跳到11月6日, 时间也跳到21点02分。   木工进入监控范围,拿出尺子量完尺寸之后,修改柜台,忽然……木工停了下来……   监控录像里传来一段对话, 可在录像的范围里只能看见木工一个人:“真麻烦,这么点破活非要让我返工重做, 明明是之前他们给的尺寸不对……”木工说道。   “要我说像这种活你就不应该再跑一趟。”录像外的声音说道。   “没办法,工钱还没结呢,做不好人家不给钱。有钱人真抠,这家的老板至少趁几千万的财产,算料的时候连一毛钱的螺丝钉都说多算了半盒。”   “他真那么有钱?”   “往少了说也得有几千万……他那辆车就值一百多万。”   “这种人……要我说干脆讹他点钱得了。”   “咋讹啊?”   “现在这里又没有外人, 你假装把腿给锯坏了, 打120去医院……不管医院说伤的咋样,你就说你不能走了, 干不了活了, 残疾了……把神经弄断了……”   “这个……”   “你儿子结婚不还欠着外债呢吗?你这样拼死拼活的打工赚钱得挣到啥时候才能把钱还清啊?”   木工顿了一下,“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干了!”   木工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腿往正在运转的电锯旁伸了过去……镜头忽然晃了一下, 木工惨叫了起来,“啊啊啊!”   一个人弯下腰捡起木工的手机,扔到了远处,就在他抬起头的时候,我们终于在录像里看清了他的脸……是“老杨”!   “不对!这不是老杨!”张强摇了摇头,“当时出事之后,我就把老杨的魂魄装成了束灵罐,送去庙里净化……”   “照相机刚刚发明出来的时候,人们相信照相机有捕获灵魂的能力。”我说道。   张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问题还是出在录像带上,不过……它为什么不安静地做它的录像机,反而要把发生的事全部展示给我们看呢?   我伸手想要拨断电源,脑子里却有一个念头,为什么要拨掉电源?让它继续运转不好吗?以及……我刚才把电闸箱拉下去之后……有没有再推上来?   黄书郎用手摸了摸录像机,“挺好的东西,五年了,已经自己修练成了法器,留着用吧。”他脸上露出某种欣喜。   “是啊,东西是挺不错的。”张强说道,“我店里也应该装一套这种录像设备……”   所以……不是古董商小气想贪小便宜才没有拆除前主人留下的监控设备,而是这一套设备有某种魔力,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着它是个好东西,应该留下来。   可我为什么没有受影响?我看着自己的手……录像机太干净了,连一丁点的灰尘都没有……有人在一直维护擦拭照顾……“张强,你有没有收走木工的魂魄?”我问张强。   张强显然还在迷恋着录像机,“没有。”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应该自己上路了。”   嗡!嗡!嗡!电锯声!   我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浅蓝半袖工装裤,裤腿满满都是血渍的男子,挥舞着木工电锯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心里一百个草泥马狂奔而过,皇甫灿这个死衰神,没事儿看什么德州电锯杀人狂,这下可好把真.省城电锯杀人狂给招来了。   最可怕的是张强跟黄书郎两个都沉迷于录像机无法自拨,尤其是张强,嘴里念念有辞不知道在叨咕什么?他?无欲无求?连玉环镜都没办法迷惑?竟然被录像机给迷惑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想得挺复杂的,实际上从木工鬼挥舞着电锯过来,到我起身躲避的过程也就是几秒钟的样子。   我感觉胸口像是有什么烫着我,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项链,那个牙齿形状的挂饰红得像是烧红了的炭……   我愣了一下,忽地僵住了,站在原地看着那木工挥着电锯向我劈了过来……   滋拉……幻影消失不见。   黄书郎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了?忽然跳了起来?”   “我看见真人版电锯杀人狂了。”我说道。   “我没看见。”黄书郎摇了摇头,“这个监控怎么弄?留下?以后店里也能用。”   “不能留。”我伸手去扯电源,张强拦住了我。   “还有用。”   “不!”我粗鲁地把监控录像机从墙上硬生生地拨了下来,电子产品是吧?硬盘里留下了印记对吧?我看你能不能对抗物理规律!找不到螺丝刀,我干脆用脚去踹录像机,黄书郎却一把搂住我的腰把我抱了起来。   “你疯了!你在干嘛!”他大声地喊着,“醒醒!醒醒!!!”   忽然,地上的“录像机”一跃而起,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清醒了过来……(清醒之前全部都是幻像)   房间里依旧是我、张强、黄书郎,录像机还好好的嵌在墙里。   “你又被迷惑了。”黄书郎看着我道,你看录像看到一半,忽然站起身想要拨掉电源……我们刚想阻止你,你就自言自语起来,说要毁掉录像机,又说这机器放到店里很好……   原来我竟然在看录像的过程中不小心被迷惑住了,一人分饰三角,“我”强调要毁了录像机,“黄书郎”、“张强”说要留下录像机,甚至尖叫电锯杀人狂来了!“我”暴力地扯掉录像机,实际上是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张强推倒,伸脚去踹他……   黄书郎抱住了我,张强一耳光把我打醒。   我不停地喘着气,紧紧握住黄书郎的手,太弱了……从我想要拨电源手接触到录像机开始,就进入了录像机制造的幻像里,直到张强一耳光把我打醒才清醒过来,录像机一定发现我是三个人中最弱的一个,影响我来牵制张强和黄书郎。   黄书郎从他的大口袋里拿出一个黄布罩子东西套到了我脑袋上……这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套上了黄布罩子依旧能听能看只是不能说不能动啊?   黄书郎看着张强,“祸是你惹的,如果五年前你把事情解决掉,而不是忙着对抗郑天翼……”   “五年里我一直在对抗心魔。”张强说道,“我也同样受了影响。”   “我先把郑多带走,罩子只能暂时隔离她的五感……她太容易受影响了,不能呆在这儿。”   “如果不是你们黄家做孽,郑家老祖传下所有功法的话,郑多不应该这么弱的。”   “呵,如果不是我们黄家,郑多和她奶奶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黄书郎道,“当初你们不也是默许的吗?这个时候装什么无辜?你们这些修道的人,好处你们全占着,出了事我们妖精全承担。你讲的玉环镜的故事那么动听,可其中有一句是真的吗?”   喂,我在现场啊!我在这里啊,你们俩个为什么当我不存在一样!我挣扎着想要说话,可是我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任由黄书郎扛起我……喂!公主抱多浪漫啊!我不是面粉啊!不要扛着我啊!   “所以你才会找胡丽姬继续混淆视听?你敢告诉多多镜子的真相吗?”   “有什么不敢的!镜子是郑家千年之前的一位杰出子弟用一百零八个厉鬼、一百零八个胎灵、一百零八个五百年以上妖精内丹、一百零八个能视阴阳两界之人一双好眼睛,炼制而成。那个时候你们道家称他为天师,巫家总领,说他如何如何为民除害,却不知他和他的追随者一直在暗地里搞小动作,想要恢复巫、君、臣、民、奴的旧秩序。直到镜子现世,被他送给安禄山,天下大乱……他的侄女觉察出事情不对,向天下人举发,却被你们当成妖女活活烧死,却不知胡家的人忠肝义胆,用自己的女儿替下了她……黄家的人用血肉之躯将她藏了起来,天下人弃她如疯妇,胡黄两家却不改初心,帮助她盗回镜子,将事情公之于众……你们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这件事被你们视为奇耻大辱,改了又改藏了又藏,又逼迫胡黄两家发誓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可怜我胡黄两家,为了一面镜子,为了天下苍生共死了一千多口……还要帮你们撒谎!只因为你们是人!万物至尊!只因为你们怕此事被皇帝知道,道门遭遇像佛门一样的浩劫!”   “该弥补的,我们都弥补给你们了,更何况上千年前还没有你我,当时的人和现在的人并不一样。”   “真是轻描淡写啊。”黄书郎道,“现在镜子重新现世,现在的人和当时的人我看是一模一样!她比千年前的郑家女要弱得多,受影响也快得多,再跟镜子相处下去,她怕是要承受不住真的疯了,我现在都怀疑罩子能不能真的封闭她的五感。”   “你们黄家,真的没有拿到郑家的功法?”   “你说过,郑家老祖恨黄家至深,怎么会让郑家拿到功法!”   张强摇了摇头,手忽然一晃……手心中出现了白蓝色的火苗……人类能制造出来的最热的火……   他将手上的火按在了录像机上,可录像机上连一个斑点都没有……   “是镜子,镜子……经过了一千年……活了,它当时将镜灵藏到了杨师傅身上,不小心被杨师傅觉察之后,又藏到了监控录像机里。”张强说道,他又伸手去拨录像机……   “没用。”我喊了出来,张强跟黄书郎都惊讶地看着我,黄书郎就算了,我从来没在张强脸上看见过这么明显的表情。   我伸手掀掉显然已经没用了的罩子,“不会有用的!镜子是火炼成的,它的本体也许用高炉能毁掉,镜灵用火是毁不掉的。”   “你……”张强指着我道。   “我刚才疯的时候想……它附在电子元器件上简直蠢透了,那玩意儿太容易毁了,没想到它这么聪明……”   还没有等我说完,黄书郎一把抱起我,冲向了外面,张强也跟着冲了出来。   家里有皇甫灿在,就算是在大夏天仍然不用开冷气,我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还有些烫的脸,奶奶年岁大了身体不好,我爸妈不用提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抱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   “你……”黄书郎瞪着我……   “有些事情你得告诉我,我是大人了,是非曲直我自会判断,比如,我家老祖为什么恨黄家?为什么所有人都拿这件事来敲打黄家!为什么偏偏我不知道!”   “好,我告诉你。”黄书郎坐了下来,“你们郑家是五大萨满之一的事,想必你知道了。”   “知道。”   “人是很奇怪的,算命的人骗他五十岁的时候他在一个坎,过不去会死,破关就会没事,他会相信并且感激算命的,可如果算命的明确告诉他,他五十岁零十天时会死掉,他会恨算命的。皇帝也是一样!算卦人告诉他大清江山万万年没事儿,算卦人说大清朝国祚三百,他会怒极,但算卦人说除大清无皇帝,他又开心了。更不用说郑家的言灵之力,足矣撼动天下了。郑家的人的能力太强了,深受忌惮,所谓供奉不如说是软禁,有言灵之力的会被割掉舌头;预言之力的被刺瞎眼睛;治愈之力的被砍断双手……郑家人对此心知肚明,仍然每隔十八年,就心安理得的将自家有异能的成年子女送进宫中,甚至为了确保能生出有异能的孩子,保住荣华富贵,不惜族内通婚,堂兄妹通婚也就罢了,父奸女,兄奸妹,叔奸嫂……屡见不鲜。从宫里逃出来的郑家老祖有预言之力,七岁的时候就看清了自家的龌龊,也看清了郑家自豪的血脉因为近亲通婚再也不会出现……更看清了大清国运已尽!十八岁进宫之前,她自己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二十六岁时在同样看清大清国运将尽的黄家帮助之下,逃出了宫廷。”   “你是说……郑家之前跟黄家其实……”   “郑家原来可以选胡黄为友,也可以不选,郑家与黄家真正结下契约是在那位逃出宫的郑家老祖,黄家黄三太爷受了康熙帝敕封荣登仙界,那时正是黄家最兴旺的时候,五大萨满……黄家真正看重只有郑家,可郑家人进宫者多半孤拐并不与黄家来往。郑家老祖为了出逃,与黄家结下契约,带黄家出关回东北,以后子子孙孙皆与黄家结约。”   “本来这是双赢的事,可郑家老祖却另有打算……她深恨郑家血脉,一心想着郑家的血脉在她身上断绝,子孙?郑家不会再有子孙,她不打算成亲生育。我家老祖一开始并没有觉察,而是带着她一路出关,逃到了一处安逸的所在,她以寡妇的名义替人算卦谋生。当时关外的人不像关里的人那么讲究守贞,她一个年轻的寡妇虽身有残疾却不影响做事,很多人提媒说亲,可她一概不允,我家老祖甚至找了好几个极好的男人给她,她还是不允。后来我家老祖预备了酒菜好言劝她,她贪杯喝醉这才说出不想有子女……”   “我家老祖明面儿上说她既这般想,就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私下里却订下了计谋,在她所在的村子,有个开粉坊的地主,说来也巧,地主也姓郑,早年丧了妻子,对她一直非常关照,也有意娶她做继弦。几次追求不成之后,便想强取,我家老祖替她挡了几次,就在那天……我家老祖带着黄家人离开了,把她一个人丢在了那里……没了黄家人保护,她一个瞎了眼的女人就算身有异能又能如何?那地主将她强绑回家拜堂成亲……直到她怀孕生子,黄家才回来……对她说是仇家来寻仇,因而才走……她恨毒了黄家,也恨毒了自己的子女,黄家也恨她欺骗利用,偏偏有契约在双方都解不开,她没有传功法下来,更下了诅咒,郑家全家受苦兴有异能者一人,就连家主玉佩都是她死后黄家人在她身上解下来交给她儿子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难怪……所有人都说黄家背叛了郑家老祖!   前尘往事竟然如此不堪!   所谓郑家的传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久远,郑家人的苦命是因为老祖的诅咒,老祖深恨我们这些“QJ”的产物,也恨那些利用异能者享受荣华富贵的“亲人”,让我们一代一代为异能付出代价。   黄家也是因为她才跟我们绑定的……   “郑家……原来有跟异能配套的功法……”   “有,但早已经失传了,没了功法,郑家人只能靠黄家保护。”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因为一百多年前的事怪罪黄书郎……“你爷爷……”   “跟郑家老祖订契约的是我曾爷爷,我当时还是个孩子,我爷爷当时刚刚化形,他一直反对这件事,可没办法……我曾爷爷独断专行,谁也说不通。”   “不用讲了。”我摇了摇头,黄书郎也许说了实话也许没说,黄家……自然要考虑黄家的利益,我跟黄家没有利益冲突的话,黄书郎肯定会帮我,如果有的话呢?   一个瞎眼的女人,被自己深深信任的朋友背叛……那种痛苦……   能怪谁呢?事过境迁……“你又为什么说张强他们默认?”   “当时城隍还在,郑家的人一入省城境,城隍就知道了,派人暗中保护郑家人,为首的就是张判官,他也知道郑家的血脉的事……像是胡丽姬说的,张判官的算术太好了……没有情,只有算计,他算计着郑家的血脉还是传下来的好,关里的那一家子血脉太乱太浊了没救了,你家老祖不生养郑家血就绝了。郑家血绝了对谁都不好,于是也默认了。”   “黄书郎,镜子的事也是真的?”   “是。”   “既然镜子的事是我郑家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逝者已逝,来者可追。历史对黄书郎、张强这些寿命特别长的来说是“很近”的事,对我来讲却太古老久远了,大清朝的事了,有什么可追究的?继续做现在该做的事吧。   “你什么意思?”   “皇甫灿!怎么自制EMP炸弹!”我大声喊道。芝士就是力量!躲在电子元器件里,就要有被消磁的准备!灵?什么灵归根结底都是磁场!   作者有话要说:  张强之前讲的“玉环镜”的故事,其实是个假故事,是人类修道者故意编出来混淆视听的,他们害怕被当权者发现“巫”想要推翻现有秩序重树神权遭到清算。妖因为跟人类修道者有共同利益,默认他们编的故事。   看混乱的可以只看这章,这章里面说的是全部真相,前面真假信息参半。总结起来很简单,郑家血脉能力很强,曾经有一代是领袖,有众多追随者,他搞出了镜子送给安禄山,挑起天下大乱。   这个是一千年前的故事。   一百年前女主的祖先从宫里逃出来,骗黄家子子孙孙会和黄家结盟。实际她不想生子。黄家发现之后把她扔下不管,任由她被强娶。张强前世也在现场为了血脉传承也没救她。   老祖个性很强,恨自己的子女,又怕悲剧重演,诅咒没能力的人要替有能力的人付出代价。女主很弱鸡是因为没功法。 ☆、第46章 灵异教室(一)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   同学小A某天上课迟到了,抱着书一路狂奔来到教室,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定, 才发现自己好像进错教室了。   教室里的同学小A一个都不认识,课桌也比原来新, 坐在她旁边的男生忽然拿起小A的苹果手机问:“同学, 这是什么东西?”   小A以为男生在开玩笑,可是男生问得很认真,小A仔细打量男生,这才发现男生发型很土, 穿着早就没人会穿的老式白衬衫,宽大的军绿裤子, 胸前还别着一个太,祖,像,章,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折叠好的红, 袖, 箍。   “啊!”她尖叫了起来,整个教室的人都回头看她, 他们都穿着跟男生款式类似的衣服, 胸前都别着像章,女生不是齐耳短发就是两根麻花辫……   小A直接吓懵了,慌乱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路狂奔跑出教室, 跌倒在地上……   一个男生捡起了她的手机,“同学,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看见男生白半袖上印着的“悟空”泪流满面。   小A跟同学说起这个故事,同学告诉她,七十年代初期,学校曾经发生过一次火灾,教学楼因线路老化被烧毁,教学楼垮塌时有二十几个救火的学生被压死在里面,现在的教学楼是在发生过火灾的教学楼原址重建的。   从那以后就一直有学生遇见跟小A同样的事,匆忙之间跑错教室,发现自己“穿越时空”。   我相信这个故事,因为我跟小A是同寝室的同学,虽然小A跟我不熟,但我知道她不是那种想像力丰富的人,以她大脑的贫乏程度,绝对编不出这样的故事。   我之所以会讲起这个故事,是因为我要找到那间教室,从教室里带出来一个“人”。   我用EMP,炸,弹搞掉镜灵的想法得到了皇甫灿的支持,他认为理论上完全可行,但是——只是理论上……因为他是理论物理学家。   想要搞出实体EMP,炸,弹,我需要一位实验物理学家、一位工程师——我严重怀疑皇甫灿是看生活大爆炸中毒了。   不管怎么样,皇甫灿还是在他的联络网络上替我找到了人选,其中的一个就被困在灵异教室里。   那位仁兄是九十年代的一位学霸,学霸嘛,总有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作死精神,他认为鬼魂是不存在的,灵异教室是杜撰出来吓唬亲生的,为了证实自己的理论,他搞出了一系列的设备探测异常磁场,他的同学和老师看他在“歪路”上越走越远,先是劝他走“正路”,后来又用各种手段制止他进行怪异的试验,他嫌这些人太烦,索性不再正常上课,一个人鼓捣自己的小玩意儿。   终于有一天,他被人发现心脏病突发死在教室一角,死时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小发明。   “他找到灵异教室了?”我问皇甫灿。   “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   “……此处省略一万多字的理论介绍。”皇甫灿说完之后我已经老眼昏花了,总之他找到了灵异教室,很开心地证明鬼,魂是存在的,众多鬼,魂聚在一起还能形成足以支撑教室幻境的能量场,但他也被留在了灵异教室。   “那个小装置呢?”   “应该是被他父母随手扔了。”皇甫灿摊了摊手,“当时那东西很少见,现在嘛……不过是电,磁脉冲探测器加强版……”   “哦,我知道,邪,恶,力量里面两兄弟经常用那东西找鬼。”我的灵异知识和科技知识大部分来自美剧,不过邪,恶,力,量里面杀鬼的方法不太适用火葬普及率比美国多NN倍的□□,而且不超度就杀鬼这种美,式,解,决,方案对□□来讲太不普,世。   “九十年代电子技术比现代落后得多,适用的电子元器件也更加难已寻找,他费尽心思自制的EMP探测器远不如现在能在淘,宝随意买到的。”皇甫灿说道。   我拿出手机搜索EMP探,测,器,找到了一家同,城商,家,约好了时间地点之后,带着黄书郎出发了,用一千多块钱买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EMP探,测,器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跟合适的服装。   据那位九零年代学霸传出来的零星信息,他之所以一进入灵异教室就被发现,除了他乍乍乎乎的大喊鬼是真实存在的外,跟他穿得“奇装异服”也有很大的关系,而且被搞死的原因是他强行“科普”历史知识,告诉他们伟大的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太,祖,已经去逝,国,家,改,革,开,放等等一系列这些七十年代的人完全无法接受的信息。   那些人从来没有伤害过误闯入他们区域的其他学生,我们的打算也不是消灭他们,而是把九零后学霸带出来,   因此保持低调非常重要。   我跟黄书郎一起到如意街附近的旧货市场转了一圈,特殊时期的东西已经是非常火热的收藏门类了,军,帽、军,裤、军,用,挎,包、笔记本、像章、红,宝,书、红,袖,箍,甚至连当时很流行的的确良衬衫都找到了。   黄书郎在旧货市场比平时还要沉默一些,时不时的撇嘴对一些上周制造冒充西周的所谓古董露出冷笑。   “看破不说破哦。”我小声提醒他。   他看了我一眼,在卖铜钱的小摊前停了下来,蹲下来仔细分辫小摊里面的铜钱,铜钱这种东西有价值连城的,也有仅仅值几分钱的,虽然我不太懂,但是从摊主在地上铺了个大麻袋,一堆铜钱摊在那里里让人随意挑捡看,这一堆铜钱也就是比破烂强点。   “这塘瓷缸子怎么卖?”我指着摊子上的旧塘瓷缸子道。   “五百。”   “大哥,我在淘宝上五百块能批发五十个,还能指定图案。”   “这可是真货,而且是没开封的工厂货。”摊主看见我在别家买东西了,知道我是个真要买东西的,拿出耐心来跟我侃价。   “那就更不值钱了啊。”   “你搜集这些玩意儿是要干啥?”摊主问我。   “你管我干啥啊。”   “你要是想COS玩的话呢,淘,宝上买来的跟这个区别不大,可你要是想要收藏,还是得收藏真东西,这样吧,我看你怪实在的,一百!”   “五十!你还得搭个饭盒给我。”我指着旁边的铝饭盒道。   “六十!”   “就五十!”   “我今天算是碰上冤家债主了,五十给你了。”摊主笑嘻嘻地说道,从他的笑容看这一桩生意他还是赚了。   就在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黄书郎从钱币那边蹭了过来,“给我五十。”   “哦。”我把摊主找零的五十给了黄书郎。   “你男朋友?”摊主挑眉看着我。   “是啊。”   “挺听话的啊,五十块都跟你要。”   “家教好没办法啊。”我笑嘻嘻地说道,把饭盒跟搪瓷缸子装进军用挎包里。   黄书郎用五十块钱只买了五个铜币,我拿过来看了看,康熙通宝、雍正通宝……X点古董文、风水文必备五帝钱。   品相什么的我不会看,就觉得这五枚钱看起来普普通通脏脏旧旧的。   黄书郎拉着我坐到街道一旁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拽出一条红绳,不知用什么手法打成结,将五帝钱穿了起来,系到我的军,用,挎包上。   “这玩意儿……有用吗?”   “别人的没用,我的肯定有用。”   我看着一脸认真的黄书郎忽然笑了起来,“你见过我家老祖吗?”   “见过,很慈和的人。”   “漂亮吗?”   “比一般人漂亮。”黄书郎说道,“当时的人尤其是女孩子,生下来就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家务,嫁人之后过得更苦,乡下女人过了二十岁就老得跟现在四十岁的人似的,再加上不讲卫生没啥干净衣服穿,不停的怀孕不停的生孩子,天仙美女也祸害得跟猪八戒似的,你家老祖生在富贵之家,又在宫里养尊处优养了多年,别说长相如何了,便是通身的气派就不是那些乡下女人比得了的。”   我被他得“大实话”噎得有点抑郁,他忽然话锋一转,“她长得挺漂亮的,你长得跟她有七分像。”   我笑了起来,从小到大夸我漂亮的人不多,就连孔熙文都没夸过我长得漂亮只说我可爱……   “别臭美了,走吧!我饿了。”   “嗡嗡嗡……”我拿着EMP,电,磁,探,测,器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走着,第三层不愧是传说走错教室最多发的地区,刚刚到达第三层,EMP就开始叫了起来。   我盯着地砖,慢慢向前,皇甫灿告诉我说想要进入灵异教室要点之一就是不要看门,多看地砖……   “滋滋……”随着一阵持续的响声,我看见了微弱的灯光和……样式古朴的俄式旧地砖……   我低着头,推开门闯了进去……   找到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再抬起头时,周围已经是一片阳光灿烂鸟语花香,教室里坐着二十几个穿着样式差不多服装的男女学生,他们很认真的听着讲台上反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白布鞋的男生讲课,男生的流海有些长,时常需要向上吹一吹,这位估计就是九十年代穿越过来的学霸了。   他完全不像囚徒,倒像是老师,站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数学公式,我完全鸭子听雷,而我周围的人则听得“津津有味”。   “同学,你怎么把饭盒带来了?”坐在我旁边的女生终于注意到了我。   “我准备中午直接去打饭。”我笑着说道,女生长得很清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虽然脸上没有涂抹任何东西,但满身都是朝气,放到现代妥妥的元气少女。   “你学习可真够刻苦的。我叫于抗美,你呢?”   “我叫郑多。”   “你能听懂老师讲的课吗?我总是跟不上……班里数我学得最差。”   “我其实也听不大懂。”我小声说道。   “你的衬衫哪里买的啊?真好看。”她羡慕地摸了摸我身上的衣服。   我低头看了一眼,化纤的格子衬衫,完全没有什么版型可言,穿起来毫不透气,夏天时候穿超级捂汗,放到现代根本没人会穿……这样的衣服她却说好看,我看着她身上穿的衬衫,应该是纯棉的质地,领口、肩膀和胳膊肘的地方打了补丁,我觉得我完全COS了那个时代的人,实际上……差得有点远,“我家爸出差时拿回来的。”   “真好……”她刚想再说什么,坐在前面的男生转过身来,伸出手指……   “嘘!”   我们俩个互视一眼,都不说了。   “那位迟到的同学,请你上台来解一下这道题。”我看见九零后学霸在黑板上写下一个方程式,很简单啊,初中的知识,用我们高三老师的话说完全的送分题,虽然我离开校园多年,回忆一下还是能解得出。   我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考虑了一会儿开始解题。   解到一半时,学霸忽然走到我跟前,“你是谁?”   “我是来带你走的。”我小声回答道。   “等会儿解完题我让你来我办公室一趟,你就悄悄的走,下课时他们会集体背红,宝,书,你不会麻烦就大了。”   “不行,我得带你走。”   “我不能离开。”   “别跟我说你喜欢在这里当老师?”   “开什么玩笑,他们都是工,农,兵,学员,水平还不如小学生,我讲什么他们完全不懂,我出去能做什么?那些人根本不懂我在研究些什么,一心只想要出国……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在这里我有一张安静的书桌,一个随意我使用的黑板,足够了。”   “你看这个。”我从军,用,挎,包里拿出EMP电,磁,探,测,器,“科技在高速发展,咱们国家已经有航,母了,2020年就会有量,子,计算机,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他被我的EMP电磁探测器迷住了,连我吹牛说2020年会有量子计算机都没时间细问。   “这是什么?”   “这是EMP电磁探测器。”   “军,用,款吗?太精致了……”   “这是最普通的低档民用款,军,用,款不是我能看见的。”   “这太精致了……进口货?”   “国产的。”我指着made in a的标识给他看。   我们俩个太过投入了,教室里的人都抬起头来看我们……   “老师!这道题我不会解,我下次再也不迟到了。”我捅了捅他大声说道。   “我们这些工,农,兵,学员底子薄,要更努力啊,请同学们帮助这位同学一起解题好吗?”九零后学霸大声说道。   他们果然被黑板上的题分散了注意,都低头做起题来,只有一个男生一直盯着我们。   九零后学霸把玩着EMP探测器,“对了,我叫宋明,你呢?”   “郑多。”   “我跟你走,可是……他们不会让我走的。”   “你放心,我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的。”   “怎么分散?他们非常专注啊!我来之前他们一直在学习红,宝,书,一遍一遍的学,每一次都跟第一次学一样……”   “现在是哪一年?”   “1971年5月。”   我想到了买红,宝,书时摊主向我普及的知识……   “同学们!同学们!她是敌人派来混在我们中间的奸细!”那个一直抬头盯着我们的男生指着我说道,“同学们!你们看她穿的衣服!一个补丁也没有!我还看见她从挎包里拿出了偷,听,敌,台用的电台!”   我……我勒个去,衣服竟然曝露了?偷,听,敌,台?EMP的外形对于他们来讲确实很科幻。   原本很安静读书的人全部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赶紧把红,袖,箍戴上了,“同学们!同学们!我是从帝……北京过来串,连的!同学们!我报告给大家一个沉痛的消息,林,彪背,叛,了,革命,叛,逃了!”老天保佑卖给我红袖箍的人没骗我,他卖给我的真是帝都款。   “我不相信!”刚才跳起来的男生愣了一下,大声喊道。   “王四平你敢质疑从北,京过来的同学带来的重大消息!我想起来了!你父亲就是四野的!你一直说他是林,彪的部下!”于抗美说道。   教师里面混乱了起来,学生们分成两派,有人相信我,有人不相信我,但总体相信我的人多,毕竟那个时代敢拿这种重大问题造,谣的人凤毛麟角。   转眼间,两伙人从口角转变成了推搡!   宋明比我还要了解他们,推倒了桌子,“同学们文,斗不要武,斗!揪出混在我们中间的叛,徒!”他大声地喊道。   那些人开始围攻王四平和他身边的两个男生。   我拉着宋明向一开始来的那扇门跑了出去,却没有注意到于抗美脱离了人群跟着我们一起向前跑。   到了门口时我推开了门拉着宋明出去,于抗美忽然拽住了我,“同学。”   “什么?”我扭过头看着于抗美。   “真的……真的吗?宋明同学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们被遗忘了,没有人宣传我们的事迹,文,革也结束了?”   “没有,你们没有被遗忘。”我看着于抗美的眼睛说道,“从来没有。”   “谢谢。”于抗美笑着将我们俩个推了出去。   我低下头,地砖已经变成了我进来时的现代土黄色,我扭过头,宋明正疑惑地看着周边的环境。   “走吧。”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军用挎包,五帝钱还在。   就在这个时候,灯光闪烁了起来,空气忽然变得冰冷,眼前的环境也开始在现代和七零年代不停地转换…… ☆、第47章 灵异教室(二)   烟雾……从楼梯、从楼板、从窗外渗进了三楼,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   轰!一股热浪袭来……楼上的火苗已经窜到了三楼。   教室的门被打开, 于抗美站在门前指挥学生从里面出来, “同学们!同学们!大家排队离开!不要堵着门!”   学生们很有秩序地鱼贯而出,我看见王四平和跟他要好的男生一起表情平静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好像我们走之前“武斗”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远远地站在那里, 那些离开的学生像是没有看见我们一样从我们的身体穿过,就连宋明,在他们眼里也是透明的。   “出什么事了?”我看向宋明。   “我在这里快一年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宋明说道。   “一年?你已经在这里困了二十一年了, 现在是2015年!”   “怎么会……怎么会啊……”宋明迷惑地看着我。   年长日久,没有经过任何修练也没有特殊机缘的鬼魂确实会出现失去时间概念、失忆的情形, 但我没想到宋明的情况这么严重,灵异教室就像是保鲜盒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冻在了时光里,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   宋明不记得他在里面呆了多久,估计眼前的情形就算发生过, 他也不记得了。   “里面还有没有人?咳!咳!咳!还有没有人!”于抗美应该是学生干部, 她不停地喊着有没有人,来回敲着所有教室的门, 在确定没有人了之后, 她这才一边咳嗽一边离开。   就在她马上要离开三楼时,王四平带着十几个男生和几个女拎着水桶从外面又跑了回来。   “你们回来干什么?”于抗美问他们。   “我们要帮忙救火啊!学校的消防管道没水了!消防队也被堵在外面了!我们得自救!”王四平说道,说完他挥舞着胳膊,“同学们!男生跟我一起去救火!女生快走!”   “巾帼不让须眉, 毛,主,席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我跟你们一起去救火。”于抗美说道,几个女声也响应她,他们拿着简易的工具返回了火场……   对于21世纪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发生了火灾所有人都撤离出来就是胜利,可对于当年的年轻人而言,集体的财产有时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不用解释,不用动员,他们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回来!回来!你们回来!”宋明大声地喊着他们,好像这样就能挽回已经发生的悲剧一样。   火越烧越大,木质的楼板已经支持不住了,轰地一声……   那些已经冲向大火的年轻人再没回来。   空气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清新,阳光依旧灿烂,年轻的学生们抱着书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室……   我跟宋明对视一眼,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又回到了教室。   于抗美走到了台前,“同学们,今天我们一起来复习……”   “老师呢?老师在哪里?”我问宋明。   “没老师,他们在自习红,宝,书。”宋明说道。   “你们俩个是谁?”于抗美发现了我们,她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们一样惊讶地说道。   “我姓宋,是新来的数学老师。”宋明抬起胳膊挥了挥手,他的长刘海,以及反穿的背心里隐隐透出来的“别理我,烦着呢。”在这一瞬间,跟整间教室融为了一体。   “宋老师?您就是校长说的从部队回来的老师吗?同学们,我们一起欢迎宋老师!”   宋明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这位同学,你的书呢?”   我摇了摇头。   “没带书来上什么课,回去取书。”   我向后退了退,背包上的五帝钱闪烁着光芒,黄书郎说过,五帝钱有异常的话,要赶紧离开,教室里有厉鬼。   我看着那些坐在教室里一脸单纯的面孔,无法想像里面有什么人异变了……我向后一步一步地退出教室,嘭!门紧紧地关上了。   我转过头……浅绿色的油漆墙裙,红色细条分界线,白色的油漆墙面,俄式黑白花式地砖,旧式绿色灯罩,黄色的灯光……   我依旧在七十年代的老教室里。   滋滋滋……   灯光不停地闪烁,我摸着背包上的五帝钱……五帝钱散发着温暖的热量。   还好,没有变得烫手,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五帝钱忽然发烫……   我挪开了手,看着一个浑身都是火的“人”从四楼一步一步地走到三楼,透过火光,我几乎能看见“它”冰冷的眼神。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它”一边喊着,一边伸出手像我冲了过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开始背沁园春.雪,非要细究的话可能因为这是我唯一能背全的太,祖诗。   火人慢了下来,它有些疑惑地歪头盯着我……   我看着它,一边绞尽脑汁地背诗一边慢慢把手伸进军用挎包,掏出里面的搪瓷缸子,上面印的是七律长征……   “呼!”火人忽然被什么激怒了,加快了速度,“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打倒什么啊!大哥!照照镜子就知道你自己特么的就是“牛鬼蛇神”啊!   可他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扑了过来!   “王四平!”教室的门被推开,于抗美挡在了我跟火人之间,“王四平!你又糊涂了!她是我们的同学!”那个火人原来是王四平,所谓的厉鬼就是他吗?   “不!不是!她是外国来的女特务!你看她的衣服!她的茶缸子!全是假的!全是假的!这么多年,敌人一直派特务搞破坏!”王四平指着我大声地喊道,“她……她连诗都不会背!”   我被旧货市场那些无良奸商骗了?买的东西货不对版?说起来宋明穿着写着“别理我烦着呢”草书文化衫(虽然他反过来穿了,字迹仍清晰可见),牛仔裤,长刘海仍然被他们“接纳”,我搞点假货就……   等等,他说一直有敌人搞破坏,于抗美也没有反驳,也就是说……他和于抗美一直是“清醒”、“保持记忆”的?他们甚至记得那些误闯的学生?   不是一个厉鬼……是两个!他们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功法?保持住了理智?那个时期所有的一切都被撕毁烧光了,就算是有,他们俩个也没有机会去学啊。   “王四平同学,我只是想要带宋明离开,他不属于你们。”   “不!他不能离开!二十二个人一个都不能少。”王四平大声喊道。   可是……我来之前翻过资料,当时死的学生是二十一人……先不管了,“加上我就二十三个了,太多了,不是吗?”我连连摆手,“再说我会告诉他们……我一定会告诉他们林,彪叛逃了!”   “特务!女特务!抓女特务!”王四平不止没有被我吓住,反而更激动了,他向我直扑了过来,于抗美也变成了火人,拦在我们俩个之间。   “停止!停止!你们这样会同归于尽的!”我大声地喊道,两个鬼魂相撞,会互相抵消的。   他们俩个都停了下来,身上的火焰都熄灭了,疑惑地瞧了瞧彼此,又看了看我,“妖怪!特务!”王四平再次指控道,他身上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   “你伤害不了我。”我向前走,伸出手主动去碰触他身上的火焰,我毫发无损,他却痛得叫了起来。就算特殊时期的鬼魂,也遵守着不能伤害郑家人的规则。   “特务!”王四平说完向后退了退,依旧怒视着我。   于抗美看着我,“你和宋老师一样,都是从未来来的?”   “是的。”我的现在,他们的未来,“你们为什么被困在这里,没有人指引你们上路吗?”   “牛鬼蛇神每年都会来看我们!每年都会被赶走!”王四平骄傲地说道。   “你是从未来来的吗?”于抗美问我。   “是。”   “宋明一直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你好像比他更了解我们……我有一个问题。”于抗美问我。   “您说吧。”   “我们走后,有没有被追认为烈士!有没有表彰大会!有没有学习我们的事迹。”   我愣住了,于抗美满眼期待地看着我,就连王四平都熄灭了火焰看着我,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灵异教室存在了那么久,为什么他们不伤人却不肯离去,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时候想要骗他们很容易,只需要轻描淡写地说,召开了,全市、全省、全国人民都传颂着他们的事迹就可以了。   但是……   我回想我翻到的资料,学校一开始整理了他们的事迹,想要广泛学习和宣传,可是……林,彪,叛,逃事件发生了,牺牲的学生里王四平和另外两个男生是四野子弟,想像力丰富的造,反,派,头,目竟然把火灾和叛逃事件联系到了一起,就连当时的校长都受到了牵连,因为此事被送到干校改造。   直到86年,所有人才得到平反,可那个时候早已经事过境迁了。   于抗美看见我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身上开始冒出烟火……   “郑多!”不知是谁的喊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滋滋滋!!!!   灯光疯狂地闪烁……   一只手将我狠狠拉了出来……   我跌进满是古龙水味道的怀抱……是……我抬头看着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张强。”我看着周围的环境,我又回到了正常的时空。   “你在这里干什么?”张强怒视着我。   “我……”   “离开!灵异教室不是你能碰的!还有!你的铺子最好关掉!不要去了!”张强拉着我的手下楼梯,我本能地向身后看去,于抗美站在楼梯旁冷冷地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困在这里,你们却什么都不做?”我问张强,学校是他的地盘,他肯定非常清楚灵异教室的事。   “九十年代那个学生死了之后,我警告过他们,如果再出人命就把他们全都消灭。”张强说道,“你来做什么?”   “于抗美和王四平为什么能修练成为厉鬼?”   “不知道。”张强冷淡地说道,“他们的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不用你插手。”   “可我需要宋明!”我甩开了张强的手。   “那个糊涂虫?他能干什么?”张强疑惑地看着我。   “我找他有事。”   “等灵异教室的事解决了,宋明自然能去他该去的地方。”   “要等多久?”我看着张强道。   “两年零三个月零十天。”   “不行!我现在就要找到宋明。”   “呵……”张强冷笑了一声,“好吧,你也被那些妖迷惑了,觉得我们没有一个好人,我告诉你,妖好比罪犯,修道人就像警察,再坏的警察也是比罪犯好一些的。”   是吗?我对张强这么冷淡粗暴是因为这个吗?是因为我站到了妖的角度吗?不……不止是这样,还因为……我一直以为他是唯一不带目的对我好的人……结果……他跟我四叔是一丘之貉。   “你说会解决灵异教室,怎么解决?”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带感情地问张强   “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张强指着教学校道,“那些人等着一场表彰大会,等着他们的校长王立志当着全校师生宣布他们是英雄,是烈士,是学校的骄傲,是学生们的榜样。而王立志还有两年多的阳寿。”   “不能现在……开一场表彰大会吗?”   张强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这么找宋明?”   “他是解决镜灵的关键。”   “他?他能干什么?我已经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上级,也通报给了兄弟单位,现在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张强说道。   “我问你,多久能解决?”   “这个……”张强迟疑了。   “一定能解决吗?”一千年前,天下所有修道人中的精英齐聚,这才封印了实体的镜灵,现在镜灵已经摆脱了实体,成为灵……而道门早已经今非昔比……他们又如何能够将它完全封印?“我的解决方案虽然不成熟,但至少是个办法,如果我没有成功,你们一样可以继续开会,继续研究。”   “好吧,明天你来这个地址。”张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抽出本里夹着的笔在上面随手写下一个地址,我之前怎么这么蠢呢,除了老人家,现在谁会有带笔、笔记本,随时手写地址给别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想写一个吓人的故事,只是讲述一个老故事。 ☆、第48章 遗愿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我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 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的枯瘦老人,完全没办法跟校图书馆里精神矍铄的帅大叔老校长结合到一起。   老校长生于1910年, 出身于江南望族富商巨贾之家, 16岁时本着教育救国的理念, 赴日留学,学习建筑, 九一八事变发生之后,回国想要投身抗战, 却报国无门,被家人强制送到香港, 后又赴美深造,新中国成立之后, 他带着一腔热血与妻子一同放弃国外优渥的条件,回国建设国家。   70年代火灾事故发生时, 他正是我们大学的校长, 因为火灾事件受到牵连下放农村“接受再教育”□□结束后他第一批回到学校,组织恢复教学,86年从校长的职位上退下来,做了10年的教授,这才因为身体原因离开学校。   “他最近越来越糊涂, 除了那两句诗之外, 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原来……还记得我的……”老校长的妻子朱老师摸着他的头发说道。   “两年零三个月零十天……”张强在我身后小声说道。   “张强,你爷爷身体还好吗?”朱老师问张强。   “还好,就是耳朵不太好了, 也不太记得事了。”张强笑道。   “我昨天翻旧相册,发现了一张照片……你跟你曾祖父年轻的时候长得可真像。”朱老师一边说一边从老式的柜子里拿出一本旧得快要散架的影集,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郑同学,你看是不是很像?”朱老师把照片递给了我。   我接过照片……这是一张旧式婚礼合影,里面穿婚纱的年轻女人显然就是朱老师,穿新郎服的是王校长,左边穿着西装的男傧相是张强,女傧相是……我眨了眨眼睛……怎么可能……是胡丽姬!我翻过照片,照片的背面写着张则栋、朱玲玲、王立志、胡丽丽于1946年H城仲夏。   就在我想要问清楚的时候,王校长又开始背颂,“人固有一死……”这次他的声音变大了,脚不停地跺着。   这样的他,怎么开表彰大会?   “老王,学生们都被平反了,家属也拿到了平反信。”朱老师在他的耳边大声地说道。   “人固有一死……”王校长还是继续念叨着这一句。   “唉……原来这个法子还管用。”朱老师摇了摇头,“他一直觉得对不起那些学生,如果他当时再坚决一点阻止他们进教学楼就好了,学生们和你曾祖父也不至于出事。”   曾祖父?我看着张强,我十分确定那个所谓的曾祖父就是张强本人,就算是有血缘关系,也不会长得完全一样……二十二个人……二十一个人……难道当年的张强也跟着进了火场,王四平说的二十二个人一个都不能少,指的是他!难怪宋明那么轻易就成为了“老师”,原来消失的第二十二个人,是“老师”。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张强说道。   “可是他还是放不下啊……一直背颂当年追悼大会上的演讲稿……”朱老师摇头道。   我拉了拉张强,把他拉到阳台那里,“张强,我有一个主意。”   “你别想歪点子。”张强瞪了一眼我。   “不。”我摇了摇头,“王老和那些学生们一样,心里一直有执念,你忍心让他在有生之年都无法完成心愿吗?”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奶奶活着的时候,曾经有一家人求我奶奶,让已经昏迷不醒的老太太醒过来,看一眼她一直叨念的重孙,我奶奶烧了一道符,将符水喂给那个老太太,老太太很快就醒了过来,像是健康人一样抱了刚刚满月的重孙,还跟家人一起吃了满月宴……”   “当天晚上那老太太就去世了。”张强说道,“你奶奶用的符咒,是‘催命符’。”   “可对于一个一直昏迷不醒的人而言,提前一个月去世,跟马上就去世有区别吗?”当时我问过我奶奶,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奶奶说人不能带着执念去死,老太太完成了心愿,就算走也是带着笑容的。   “不行。”张强摇头,“王老经历得够多的了,他应该寿终而逝。”   “我同意郑多的意见。”朱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身后,“我同意。”她脸上带着微笑,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直接穿透……她……竟然……“我了解我家老王,如果没有完成最后的心愿,他是不会与我一起归奉我主的。”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一直挂着天主教的宝石十字架。   叮叮叮……一串铃声响起,一直在磕瓜子看电视的护工放下手中的瓜子,从茶几下拿出药盒,“王老,该吃药了……”她穿过朱老师,走到王老身后,将药递给了他。   “我得去看看,这个护工粗手粗脚的,老王一直不喜欢她。”朱老师跑了过去,照顾王老。   “朱老师八年前就去世了。”张强说道。   “她……是因为放心不下王老,才不肯离开吗?”我看着朱老师说道。   张强点了点头。   “她是信奉天主的?”我问张强。   “是的。”张强点了点头。   “王老呢?”   “王老是无神论者。”   “信奉天主的去逝之后会去哪里?”   “华夏的归华夏,上帝的归上帝,她是十分虔诚的教徒,我查过她的资料,应该是归西方天堂由那边安排,王老会转入轮回。”   “也就是说,王老去世之后,他们反而会分开?”   “到时候他们连彼此都不记得了,分开又有什么关系呢?”张强说道。   “你这人,是不是没有感情啊?”我愤怒又辛酸地道,“朱老师说的一起归奉天主又是什么意思?”   “王老活着的时候曾经跟她开过玩笑,如果她的天主能让他在去世之前完成心愿,他就改信天主教。”张强说道,“可惜……西方的上帝比华夏的天庭还懒。”   “你这人是不是没有感情的?同情?怜悯?除了算计什么都不剩了吗?”   “原来应该是有的,时间久了……再多的感情也磨没了。”张强摇了摇头。   “我不信。”我看着张强道,我之所以对张强毫不客气还有一个原因,我一直恐惧四叔,四叔太冷酷无情,明面上对你客客气气捅刀子的时候毫不犹豫,所以我对四叔再怎么恼恨,明面上的“尊重”还是有的。张强……我不怕他,没有一秒钟怕过他,我知道不管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不会伤害我。“当初你之所以会成为第二十二个牺牲者,是因为你想要救那些学生吧?如果没有同情心,没有感情,你怎么可能会去冒险救人呢?”   “我又不会死。”张强冷淡地说道。   “可是烧死是所有死法中最痛苦的一种吧。”   张强看着我,许久之后他转过头去……“随便你!”   “喂!我不会画符啊!”我叫住了他。   “黄书郎会。”张强说完转过身走向护工。   护工已经喂王老吃完了药,正准备回去继续看她的电视,看见张强过来了笑着问他,“张老板,您准备回去了吗?”   “我准备回去了。”张强说道,“她也准备走了,明天我会再来的。”   “您可真孝顺,王老的子女都没有您来得勤……”   护工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又说道,“您认识一个姓胡的美女吗?长得可漂亮了,跟电影明星似的,昨天晚上她来看过王老,还给他买了不少东西呢。”   “认得。”张强点了点头。   “还是您记性好,我问王老的家人,他们都说不记得这个人了,也许是学生什么的……”   张强忽然停住了,伸手点着护工的额头,护工像是木偶一样僵住了,张强看着她的眼睛道:“忘记姓胡的美女曾经来过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张强松开了手,微笑着看着她,“再见。”   “再见。”她向我们挥了挥手。   胡美女……是不是胡丽姬?黄书郎说胡丽姬去整容了,胡丽姬坚持说是微调,黑白照片像素不高,我可以肯定照片里的胡丽丽就是胡丽姬,张强为什么要隐瞒她的事呢?他跟胡丽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脑补了一段道士与狐妖禁断之恋的故事,却不敢明着问张强。   黄书郎一直很忙,就算这次处理灵异教室的事,也没有跟着我来,而是拎着一个小布包说要回老家办事,也不知道他有一个那么大装的大口袋,为什么还要背个小布包……   我从王老家里开车回到家时,正好遇见他背着小布包骑着一辆摩托车回来,摩托车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像是美剧里面暴走族骑得那种超大的怪兽摩托。   “灵异教室的事……”他说完之后忽然皱了皱鼻子,凑到我跟前闻了闻,“没解决。你刚才跟张强在一起?”他的表情很嫌恶,我莫名的想起网上看到过的小段子,网友在外面撸猫回家,自家的猫对她非常嫌弃吃醋嫉妒。   “是啊。”我小心地藏起自己得瑟的表情,“你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没有。”黄书郎摇了摇头,“缺什么都好解决,主要是户口和身份证的问题,你们人简直是发了疯,什么都弄上网,录照片、录指纹什么的,原来还能找个偏远山区假托个残疾、白痴什么的弄个身份,现在可好了,搞什么五保啊、低保啊、扶贫啊,那些再穷的人也要办身份证、上户口。”   “你在说什么啊……”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有十几个化了形的同族……”   “之前你说的是几个。”   “十几个,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什么的加起来快三十个了,现在县城没意思,他们都想来省城或者去北上广发展,谁知道现在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我爷爷想了个法子集体□□,还特意把我叫回去了,谁知道只搞到不到七个名额,我一看那情形……就直接回来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年月……连妖都这么不好做吗?“要办真证吗?”   “废话!假证谁不会做啊!”黄书郎道。   我拿着门卡开了门,跟他一起上楼,在路上把灵异教室的事讲给他听,“张强为什么不会死啊?”   “我问过我爷爷,我爷爷说张强中了诅咒。”   “啊?”这世界上还有长生不老不死的诅咒,麻烦咒一咒我好不好。   “蠢。”黄书郎瞪了我一眼,“世上最苦人最苦,你以为是说着好玩的?”   他又偷听我的心声了……话说我们之间的心灵感应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为什么我听不见他心里的想法?   X大的大礼堂是1956年苏联援建的,苏联式的建筑风格,对称、冰冷,哥特式尖顶……   设计台阶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无障碍通行这种问题,我推着王老举步维艰,跟着我们一起来的朱老师并没有什么异能,只能在我身边干着急。   张强和黄书郎并肩站在台阶的最高处,从上向下看着我,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多少表情,我出现时张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过去我觉得那是他亲和,现在却觉得他在伪装。黄书郎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却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手按在轮椅上,轮椅被一股气流抬起,顺利地滑上台阶。   我们走到了礼堂,这里早已经被布置成了七十年代时的模样,苏式的壁画被盖了起来,墙上挂满了红旗跟语录和挽帐,主席台上挂着□□的大照片。   不知皇甫灿从哪里找来了一群闲着无聊的群众演员,一个个不管穿着什么年代的衣服,跟皇甫灿握手之后,都变成了七十年代的军装(那个时代不管是不是军人都喜欢穿军装)或中山装,从像章到红袖箍一个都不少,这些人也许是得到了指示,一个个的表情严肃,比我COS的认真多了。   皇甫灿看见我们来了,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这两个人我弄不了,得您来。”他指着他们对张强道。   “我知道。”张强看了我一眼,手轻轻一挥,朱老师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列宁服”,整个人也年轻了起来,他轻轻握了握王老的手,王老的衣服也变成了中山装,整个人也年轻了。   黄书郎从口袋里掏出符咒,随手一晃化成一股火焰钻到王老的身体里。   王老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好像是小孩子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揉了揉眼睛,“我这是在哪儿啊?”   “你在大礼堂替学生们开追悼会。”朱老师握着他的手道。   “瞧我,昨晚写了一晚悼词……”他站了起来握了握朱老师的手,“家长们都来了吗?”   “都来了。”张强说道,他一挥手……最前排出现了几十个抱着遗像的家长,他们有农民、有工人也有军人,有的年轻,有的已经年老,有的哭得眼睛红肿,有的表情严肃坚强。   “我得去见见他们。”王老说道,他走向那群家长,一一和他们握手,小声说着安慰他们的话。   “我去叫学生们。”我说道。   “不,我去叫他们。”张强说道,他在自己身上点了点,他的衣服也变成了藏蓝中山装。   过了一会儿,张强带着二十几个学生一直到了礼堂的二楼,他们表情都很严肃,不像是“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倒像是学生在上课,于抗美发现了我,对着我挥了挥手,王四平则还是表情严肃,宋明是这些人里最困惑的一个,他在人群中四下张望,不知是应该跟这些人在一起,还是该离开,我对着他挥了挥手,他看见了我,表情镇定了许多。   皇甫灿在自己的身上挥了挥,她的红裙变成了老式绿军装,张强递给她一个笔记本,她看了几眼之后,拿着笔走到台前客串起了主持人。   她抑扬顿挫地念着笔记本上的主持词,满满的都是那个时代的词汇,“在那个危急的时刻,于抗美、王四平同学没有辜负党和国家对他们的培养,没有辜负毛,主,席,他人家的教导为了人民的生命和集体的财产,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火场……他们牺牲的消息传到学校,传到市里,传到北京……”明明是陈词滥调,不知怎么,我听着竟有些想哭,最后她说道,“下面请王校长致悼词……”   王校长走上主席台,从口袋里拿出折了又折破旧不堪的纸,戴上眼镜,“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学生们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随着他的演讲,一个一个化着淡淡的薄雾,慢慢的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了于抗美和王四平,当王校长讲到,“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学习他们的精神,扛起他们的钢枪,完成他们未曾完成的事业……为伟大的无产阶级……”   王四平笑了,化成一道烟雾散去……于抗美看着他……也跟着离开了。   只有宋明,还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校长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看向坐在下面的妻子……两人相视一笑。   “你这个东西这么做不对!”宋明大声地喊着。   “你是山顶洞里出来的野蛮人吗?”皇甫灿同样大声地骂回去。   我一边吃土豆泥一边听着这两人搞学术争论,黄书郎一边啃鸡腿一边按着摇控器。   “前X大学校长王立志同志因病于X月X日去世,他生病期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致电或亲自,慰问,省委,书,记……”   黄书郎继续按摇控器……   作者有话要说:  人的生命到底是长度重要还是质量重要? ☆、第49章 镜灵   城市脚步匆匆, 一些曾经司空见惯习以为长的东西,不知不觉就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   比如修自行车的小铺子, 我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还有两家竞争十分激烈的自行车摊, 现在已经不见踪影。   只是偶尔,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不经意间一瞥……会看见熟悉亲切的修车摊。   修车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手指因为常年的劳作黝黑干裂,身上的印着1998年劳模纪念的白色老头已经洗得近乎透明, 黑色的裤子被挽到膝盖上。   “请问……”我停下车走过去,“您是陆师傅吗?”   “嗯。”陆师傅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想找您买点东西。”   “不卖。”   “您这里自行车铃、自行车内胎、自行车……”我指着一旁架子上的一堆东西, “难道都不卖?”   “不卖给你。”他白了我一眼道,他站起身, 拿抹布擦了擦手,“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你要买的我不卖。”   “订制呢?”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纸递到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图纸, 眼睛就直了,伸手想要去拿……   “五万块,需要什么零件您尽管开口。”   “我要的零件市面上买不到,只有一个地方有。”说完他接过图纸,“您什么时间要货?”   我看了看手表, “明天这个时候。”   他看了眼我的车……“时间有点紧啊……那是你的车?”   “是。”   “你载我去趟东马路旧货市场。”   “啊?”东马路在城市的边缘, 是著名的“破烂市场”,小到二手衣服,大到二手汽车, 在那里都能找到。   我开车载着他到东马路,在他的指点下在一家卖旧家电的商铺前停下了车,“你等一下,我找一下停车位。”   “不用,你放我下来,我等会儿自己想办法回去。”他说道。   “好吧。”   东马路这边车多且堵,我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准了机会将车开了出去,却又陷入晚高峰堵车的大军,就在我看着前方半个小时才移动了不到十米的车流发愁的时候,扭过头瞧见修车人骑着一辆三轮自行车,车上满载着二手微波炉、二手小冰柜,还有别的乱糟糟的二手家电。   难道他能用这些东西攒出来一个EPM炸弹?   他是皇甫灿推荐的,他考虑了一圈死人,这世上工程师虽多,死工程师也不少,但因有执念留在人间的却不多,再说了工程师这东西知识更新快,最好是新死的……如此一来,皇甫灿的网再大,也没捞到一条鱼,最后他想到了活着的这个老头。   这老头的来头其实挺大的,你别看他现在是修自行车的,当年正经的在军工企业做过,只不过脑子太灵活了,喜欢鼓捣些乱七八糟的“小发明”,又贪图金钱,被人用钱引着下了道,卖了一些很不合适的东西给了一些很不合适的人,那些人拿着那些东西做了坏事,被警察抓了之后,把他供了出去……他被判了刑丢了工作妻离子散。   在狱里他又自学了若干电子之类的技术,出来之后开了家修家电的铺子,可惜又没能经得住引诱……做了“黑市工程师”。只不过这次他谨慎很多,只接受熟人介绍,只卖东西不卖别的,躲过了警察的几次打击,终于因为替人做了非常不应该做的东西,二进宫。   再次出狱时,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开了个修车铺子赚钱……是的,那个看起来很老的老头,实际上还不到六十岁,从他经不住我图纸的诱惑来看,再次入狱只是时间问题。   他这种奇材、怪材如果生在战争年代就是英雄,生在和平年代又有旺盛的好奇心和“求财欲”容易害人害己,他算是另类的生不逢时吧。   第二天,他把怪模怪样的东西交给了我,我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现金,就在交易完成的时候,一群警察围了过来,我看着老头脸上的坏笑……知道我上当了。   “你做这东西有什么目的?”一个中年胖大警察把老头做好的东西扔到我的桌上。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是替别人跑腿的。”   “跑腿的?”警察上下打量着我,“我是不是见过你?”   “啊?”我愣了一下,怎么会啊,我做了一辈子的安善良民,过马路从来没闯过红灯,捡到钱包从来都会上交最近的派出所,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警察。   “你等一下啊。”胖警察走到外面对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接着外面进来一个年轻的警察,抱来一大箱子的东西。   胖警察在里面翻了翻……“哦,我知道了,如意街……你是如意街那家店的业主,我出过警……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位置那么好的铺子,不简单啊。”   “大叔,您又不是不知道那间铺子的底细,我纯属是被别人坑了好不好?”我喊冤道。   “那你又怎么解释你的房子?存款?”他又从箱子里拽出更多的东西……   我看着他,知道他是故意演给我看的,这人分明是已经调查过我了。“您愿意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喽。”   “那你敢不敢让我把这东西送给专家鉴定?我告诉你,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什么违禁品,你要牢底做穿。”他拿起了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细看,我却在他抬手的一瞬间,看见了他藏在袖子里的手链。   “欢迎鉴定。”我挥了挥手道。   “你真不怕?”   “不怕。”我摇了摇头。   胖大叔警察瞪着我……   “我是城隍登记在册的实习巫,这东西我制造出来有用。”   胖大叔警察笑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您的手链。”我指着他的手腕道,“大叔,这么热天还穿长袖很热啊。”   他挽了挽袖子,露出手上缠着的很不起眼的由刻满花纹的石头串成的链子,链子上有一个做成铃铛形状的印章,我却知道上面的花纹都是阴文,而印章正是注册巫的标志。   他哈哈笑了一会儿,正色看着我道,“你要用这东西除掉镜灵?”   他知道镜灵的事……看来是城隍高层……我看着他,现在也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那天如意街的铺子出事,张强正是找他说话……他是张强的“熟人”,“是。”   “我找人看过这东西,也审过老陆头,他说这东西一个关键的部件。”   “是。”我怎么会把EMP炸弹的整个图纸都给一个前科犯呢。   “真能用这个搞定镜灵?”   “试试看也没什么害处。”   “你要是真能用这个搞定镜灵,你的实习期我做主替你免了。”胖警察道。   “哦?”   “你别看大叔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是唯一一个还肯接许判官电话的二级巫。”胖警察大叔道,“我姓郭,叫郭良,你叫我郭大叔就行了。”   “哦,原来是郭警督。”我故意只叫他的警衔。   “你啊,跟张强说得一样难对付,你们姓郑的,果然没有一个好惹。”郭良摇了摇头,“你这东西最好能管用,我看城隍那边……对镜灵是真没什么主意了,除了开会还是开会,外面的专家来了,一样是开会,每个人都有主意,谁都不敢去试。”   道门真的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一个镜灵就把他们难住了?或者说已经没人愿意冒险,没人愿意去当出头鸟了?   四叔呢?这么多天,他一个电话也没打给我,这件事他不知情?或者整件事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他在这件事里有什么利益?   仔细想来,从刘长有在他的指点下选了那片地搞开发,到我被他派去替刘长有解决狐仙的事,再到刘长有送商铺给我,一环一环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他难道想要用镜灵做什么又不肯自己去冒险,想到了我?可是他怎么能肯定我会搞定镜灵呢?   我不认为他想借刀杀人杀了我,他想要害死我办法多得是,不用搞得这么惊天动地,从郭督察的话里看,大半个中国的道门高手全被惊动了。   我觉得我身在迷雾当中,每向前走一步,雾就更浓。   不管怎么样,镜灵的事必须解决,我回到了家里,皇甫灿和宋明已经准备好了关键部件,他们跟老陆头取得零件的方法差不多,都是从家电上拆下来的,组装起来的东西同样是四不像。   我把老陆头做的东西交给他们,他们看了看,“能用。”皇甫灿说道,说罢把东西交给了宋明,宋明将两个部件组装到了一起。   “这东西对你们会不会有伤害?”我问他们。   “会。”皇甫灿说道,白天版的他简直不能用话少来形容,就是个自闭儿童。   “对你呢?”我看着正在玩手机的黄书郎。   “我无所谓。”黄书郎耸了耸肩,这是他新从电视里学来的动作,最近简直用上瘾了。   “皇甫灿,告诉你的那些兄弟,今晚离如意街远一点。”我想到了城里那些爱热闹爱闲逛的孤魂野鬼们。   “知道了。”皇甫灿点头答应。   “黄书郎,你跟我去的话不要带手机,也不要带任何电子产品。”   “知道了。”黄书郎总算放下了他的宝贝手机。   我们是在中午十二点整来到如意街的,天气预报说傍象有雷阵雨,空气里湿气比平常重了很多,又闷又热……简直像是在蒸桑拿,往常热闹的如意街每家店铺都门可罗雀。   我打开店铺的门走了进去……一股凉意从脚底钻到头顶,今天店铺里又恢复到了我第一次来时的温度。   我刻意避开所有能照到人的物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之后退出去……   “啪!”门一下子关上了。   “你不让我走?”我对着门说道,满是灰尘的塑钢门上的玻璃,简直是一面镜子,只不过镜子里的我五官模糊扭曲。   “不要!”镜子里的我对我说道。   “晚了。”我按下了启动键,EMP炸弹是不伤人的,我来的时候手机、手表,一切电子产品都没有带。   “不要杀我!”它大声地尖叫着。   一阵刺目的光芒闪过,周围传来商铺店主们的咒骂声,尽管控制了作用范围,周边四、五家店铺的电器还是全部被EMP炸弹影响失灵,也许是心理原因,我也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酥麻,摸摸胳膊上的汗毛……全部竖起来了。   就这样……镜灵消失了?我看着镜子里恢复了正常的自己,心里却一阵的失落,好像我自己……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镜灵告一段落,到中后期会再次出现。 ☆、第50章 再见(文大修中)   王立志的葬礼十分隆重, 地点在大学的礼堂, 电视里才能看见的大领导一身黑色西装满脸凄色的念着悼词。   “他也是X大毕业的,X大系现在在政坛很兴旺。”张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没想到你会来。”   “我想来看看。”我说道, “你呢?”不老不死是什么滋味?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 不能跟人长时间接触, 以免被人发现异常, 仔细想来的确是种诅咒。   “我也来看看。”张强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衫, 戴着旧式的礼帽,像是从民国时期穿越来的似的。   念悼词的人一个接一个, 像是没有终点一样,王校长的儿孙全部一身黑衣胸佩白花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说来可笑, 王校长生病的时候,除了护工之外和其中一个住得很近的儿子一家会每周去看他一次呆一会儿之外,很少有别人去看他, 这个时候却都出现了, 现在台上满满当当的站了足有二十多人……仔细想来子女确实只是人生中的匆匆过客,真正陪伴一生的只有爱人。现在王校长跟朱老师应该已经去了天堂相依相伴,如此想来, 整个“遗体告别仪式”只对活人有意义。   王校长的长子走到台前感谢来宾兼念悼词,张强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   我点了点头,跟他一起离开了, 张强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他,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老礼堂。   我抬头看着礼堂上早已经褪色的红色五星,“听说礼堂要拆了。”   “学校想要在这里建新的现代化图书馆,教职员工反对。”张强说道,“旧东西没剩下什么了,过去这里很多俄式建筑,非常漂亮。”现在几乎全部变成了“新式”的建筑了。   “他们都去哪儿了?”我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今天从早晨开始天气就阴沉沉的,闷热闷热的,天气预报说会有雷阵雨。   “去转世投胎了。”张强说道,“转世是老天对人最大的恩典,几十年上百年太漫长,太多的事情,太多的纷争……死了,去了,万事空了……喝了孟婆汤忘了一切,从头开始。”   我看着张强平静无波的脸庞,忽然明白了他周身为什么总有散不去的忧郁,“你……”你为什么会被诅咒不老不死?   “有些事你以后就都知道了。”张强说道,“对了,宋明呢?”   “他……回家了。”   午夜的直播在继续,穿着红色衬衫的女主播平静地讲述着今天的故事。   正大光明   在城市的一个角落,有一栋老旧的楼房,楼房在二十八年前建成的时候曾经是整座城市最新式的“公寓”,现在因为年长日久,大小毛病不断,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环。   宋正按了按老旧电梯的按钮,电梯却没有丝毫反应,又坏了……这次物业连故障中的牌子都懒得挂上。   他有些后悔自己买了太多的东西,叹了口气之后,还是拎起被各种日用品和食物撑得满满的超市购物袋和一桶油拐到了防火通道走楼梯。   他的父亲和母亲住在十五层,就算不拎重物走上楼对于已经五十岁的他来说都是一项挑战,他费力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几乎每走一层,都要停下来歇一会儿,他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劝父亲和母亲搬到自己那里去住。   宋家一共有四个孩子,身为大学教授的父亲将他们取名为宋正、宋达、宋光、宋明……宋达和宋光其实都是女儿,她们在成年之后先后改了名字,并在同一年一个去了美国和个去了澳大利亚。宋家留在国内的只有身为银行经理的宋正,至于宋明……   他正是宋家二老不肯搬家的原因,也是宋家经年笼罩在阴云里,宋达和宋光移民逃离的原因,宋明从小就是个天才儿童,是全家的小太阳,旁人要念六年的小学,他勉强念了四年就不肯再念了,知识水平远远超过了教他的老师,父母亲只好让他跳级到了初中,初中他也只念了一年,就跳到了高中,高中念了两年之后,十二岁的他考上了大学……二十二岁平常人大学毕业,他已经是博士生了。   做为一个天才儿童的大哥,宋正现在还能回忆起被弟弟支配的恐惧,可惜……幼弟的时钟在二十二岁时永远的停下了。   从那以后,爸妈一直保留着弟弟的房间,妈妈每天都会替他打扫房间,每周都会换洗床单,爸爸则是每天会换上最新的杂志、报纸。   宋明还会回来的,这是爸妈的执念……   好不容易到了十五层,宋正用钥匙打开了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见屋里传来久违的笑声。   爸妈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旧影集,时不时因为影集的内容而欢笑。   “爸,妈。”   “老大,你来了。”宋爸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电梯是不是又坏了?我正跟你妈说,想要搬回老家去住呢。”   “老家?”   “是啊!”宋爸说道,“前几天你七叔来了,说现在老家可好了,被并到了市里,路修得也好,附近还盖了医院……你爷爷留下的宅基地还在,花十来万就能盖一栋养老房,种种花、养养鸟多好,你没事儿就开车过去看我们……”   “好。”宋正点了点头,他环视着周围像是被时光凝固在九八年的家俱摆设,爸妈终于放开了吗?“妈……你也同意搬家?”   “同意。”宋妈点了点头,“昨晚我跟你爸都梦见小明了,他还是老样子,笑嘻嘻地鼓捣他的那些小玩意儿,他说他要走了,让我们好好生活,别让他放心不下。”   叮铃铃……   宋正听见了风铃声响,他顺着声音看向弟弟的房间,他推开了门,弟弟的椅子随风晃动,风铃被风吹响……好像在说……再见。   震耳欲聋的鞭炮响彻整条街巷,如意街位置最“差”,最神秘的商铺,终于“租”出去了,重打鼓另开张,主打“工艺品”、文房四宝、手工篆刻印章,还有一个室外的柜台买并不高大上的冷饮、冰淇淋。   我坐为“房东”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五味杂陈……   “小大姐,喝(he四声)水(shui三声)。”穿着黑色中式盘扣绸衫,浅卡其中式抿裆裤,个子比我还要矮十公分左右,我穿着正常跟的凉鞋要俯视,头发少了一半,干瘦干瘦的一个老头拿着一瓶矿泉水递到我面前,他叫黄洪安,岁数应该超五百岁了,但按辈份他是黄书郎的侄儿,因此一直坚持想要叫我姑姑,被我阻止了之后,改叫我小大姐……不知为什么,他有点怕我,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三分畏惧。   别看他在我面前是这样,但在古玩行看起来颇有些名望,一些如意街的老掌柜,跟他都有些交情,据说他在省城呆过五六年,被南边的古董商高薪聘走了,但一直没断了这边的关系,有事儿没事儿爱回来逛逛,那些人听说他租了这间铺子,都劝他赶紧退了,他总是摇头笑笑不说话。   那些人哪里知道啊,这位的真身是成了精的黄仙儿,因在收徒上运气太差,不是徒弟经不住“磨”早丧了,就是不走正道,他干脆自己个儿出山玩古董,替黄家赚钱,顺便慢慢寻访徒弟,这次“租”我的房子做生意,办执照、注册资金等等,全是用我的我的身份……他自己压根就没有合格的身份证,这些年一直靠着假证和幻术混日子,可是眼见风声越来越紧,用假证都快买不了火车票了,幻术对电子取票机可不管用,没办法,他只好把那边的工辞了,带着积蓄回来投奔侄儿。   我经不住他可怜兮兮地求我,只好用铺子入了股,跟他一起合伙做生意。   没想到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串,从山里出来的,没拿到合法身分的,辈份一个比一个小,一个个的都跟着他叫我小大姐。   我干脆替他们出主意,字写的好的就卖文房四宝,会篆刻的就代刻印章顺便卖印章石,什么也不会的开个冷饮摊,如意街这一片太高大上了,夏天的时候走很久才能找到一个小仓买买冷饮,弄个冷饮摊不管怎么样赔不上。   至于房租?现在我算是败给黄家了,不让我给这帮人开薪水我已经很满足了。   前面归他卖古董,后面归我给人“看相”、“治病”,对了,因为那个胖警察的关系,我的实习期提前结束,我现在已经是正式的五级注册巫了。   这也算是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之后,唯一的好事了。   我瞧着一连串打扮各异,但风格长相都跟黄洪安类似的黄家人,再瞧瞧鹤立鸡群高大英俊被所有黄家人仰视羡慕的黄书郎……好吧,难怪黄书郎的爷爷甚至是久未露面的黄家家主都对黄书郎另眼相看。   尽管多项经营,小店的生意还不错,黄洪安的老关系颇起了些作用,再加上黄家历年来的积攒,假东西里也掺着不少好东西,生意步入轨道之后,也有了一些回头客。   至于文房四宝和篆刻虽说都冷冷淡淡,但我冷眼旁观,赚生活费是够了,他们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赚钱,就是为了多认识人,多攒些机缘,找个好徒弟赚功德。倒是冷饮摊子生意火爆,每天进项颇多。   “他们不能自己亲自出马攒功德吗?”我看着在屋里转来转去,没事儿经常凑在一起拿一本古书讨论文章的黄家人问黄书郎。   黄家人别看长得都不怎么样,都挺有才的,平时也没见他们看手机,都是看线装书,如意街这边讲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些人简直是把铺子当图书馆来用,没人就看书、练字。我瞧着他们也没有认真的找徒弟的意思,想想也是,建国后不能成精,天庭也关闭了上升通道,找个徒弟折腾来折腾去的,攒出一堆的功德来有什么用?还不如在这里悠哉渡日呢。   黄书郎摇了摇头,“不知道。”   “呃?”   “历朝历代规矩如此,再说了……黄家不比胡家,世人皆肤浅,以貌取人。”黄书郎摇头叹道。   “谁说的?我从不以貌取人。”   “哦?”黄书郎挑了挑眉,“我问你,如果我跟你不认识,晚上八点,我们同乘电梯,里面只我们俩个……你是什么想法?”   我笑了笑,什么想法……一个长得像吴彦祖的帅哥跟自己一起坐电梯,孤男寡女的,外向的漂亮的女孩主动搭讪要电话什么的也不奇怪,内向或不自信的女孩不敢主动说话,但心里暗爽是有的吧?回家发朋友圈炫耀艳遇……也不奇怪。   “如果我长成黄洪安那样呢?”   我轻咳了一声,明白了他的想法,世人皆如此啊。   “你知道胡家在做什么吗?”黄书郎问我。   “胡家……”我摇了摇头。   “他们家没徒弟没机缘的也基本放弃了收徒做功德的事,胡丽姬带着他们搞直播呢。”黄书郎拿出手机输入了一个网址。   我接过手机,这个网址是会员制的,点进去注册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用支付宝注册一种是用微信注册,总之都是要钱,会员费我看了一眼月收费是一百,年费一千……“谁会花这种冤枉钱啊。”   “很多。”黄书郎随手输入了注册信息……   “喂!那是我的微信号!”我去抢手机。   “第一个小时免费。”黄书郎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手机APP界面很清新明快,进去之后轻快的女声,“欢迎光临胡公馆,我是你们的导游胡仙儿,请随意参观哦。”APP的一角跳出来一只Q版的卡通小狐仙。   我随着她的导引点击进入大门,“这是客厅……哦,客人您真幸运,丽姬奶奶在家呢,嘘!不要说话!不要被发现了哦。。”   紧接着视频从卡通变成了实景,能看得出来,摄像头安在在一间地中海风格的别墅里,穿着红色纱裙的胡丽姬正坐在客厅用笔电查阅着什么,所谓美人就是不管用什么角度看,都是美女……我发现一个鼠标键……原来摄像头竟然是可以360度旋转的,客人能远程操控选择角度。   “呀!我们被丽姬奶奶发现了呢!快跟我上楼。”引导胡仙儿又跳了出来,引导着我们通过APP“上楼”,楼上有两个女孩正在一起喝冷饮聊天,一个穿着很仙的白色吊带长裙,一个很可爱的粉色吊带蛋糕衫搭浅蓝牛仔裤,两个女孩颜值都在水准之上,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等会儿要去哪里逛街。“啊!原来是小雪姐姐和小云姐姐在聊天,她们最坏了,每次逛街都不带我。”   忽然,一个穿着白色卡通半袖,牛仔裤,栗色头发短发,长眉大眼的男孩拎着滑板走上了楼,凑到两个女孩身边加入聊天。   原来胡家是有男孩的……   胡仙儿又引导我这个新人到下一个地点,推开一间又一间房间的门,有人的话她就会介绍这个人是谁,没有人就会说很可惜XX姐姐(哥哥)不在呢。   我知道这个APP是什么了,胡丽姬“租”或“买”了一间别墅,让胡家的俊男美女住到了里面,在各个房间除了浴室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安了摄像头,提供网络实时直播服务。   不得不说,别墅装修的很有格调,胡家人不管男女颜值都在水准之上,举止行为也非常优雅,看他们生活就像看一部颜值超高的偶像剧,而且根据引导的说法,每个人都至少会有一个小时的时段做直播,跟“观众”聊天,表演唱歌、弹琴、跳舞、化妆,或者谈一谈自己一天的经历,VIP观众还可以打赏送礼物,礼物送得足够多,他们还可以根据观众的要求做一些表演,比如穿上指定风格的衣服,送生日祝福,他们还有一个店铺,会卖她们同款的衣服、鞋、配饰、电子产品、体育用品,甚至她们穿过用过的二手衣服、化妆品、洗浴用品,我看了一眼价格……二手货卖得比一手货还贵。   不知不觉中,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收费框跳了出来,提示我是否交费成为胡家大家庭的一员。我咬了咬牙……使出我平生最大的自制力……还是……交了一个月的会费。   没办法,胡家的人长相是真好看,而且真的很会穿会打扮,长得最丑的人单拎出来也够格担纲一部偶像剧。   胡丽姬还真的是搞了一个大动作。   看看这些只是平常过日子,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很轻易就把钱赚到手的胡家人,再瞧瞧我店里认真看书,认真招待顾客的黄家人……人生确实是不公平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重新排序修改大纲,我决定放弃杀神和拍花子线、隐藏的瑞雯线和郭良线,确实太复杂了,把所有线索铺开非得几百万字的X点文长度不可,改走比较轻松的系列故事+主线剧情路线。   大修……我女儿已经被我送到了姥姥家,估计一天之内能修完。   瑞雯线和郭良线有可能以后改写成“灵媒缉凶”类故事(只有脑洞无大纲不一定成立,别报希望)。   改的很多约等于重写了,之前的整个故事算是我给老读者的番外福利吧。 ☆、第51章 北京郑(一)   夏天的时候我讨厌开车, 没有天窗,空调制冷很慢的二手捷达车, 在夏天里就像是一个闷罐, 人就像闷罐里马上就要被烤熟的猪肉。   打开车窗的话,风进来了……外面城市车流制造出的尾气也跟进来了。   “你不高兴去的话,可以不去。”黄书郎打了个呵欠道。   我如此烦燥不安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天气和行驶五分钟后才会凉爽起来的二手车, 而是……郑伟回来了,我要开车去机场接他和他的女朋友一家,把他们安置在酒店里, 我那对超级小气,总是声称没钱,很穷的父母,特意告诉我,要订四星级往上的酒店, 五星级最好, 最好的套房……费用由他们负担,为了怕我倔性发作不肯帮忙,他们甚至提前打了五千块钱到我的卡上……   而他们自己则由我大姐陪着买衣服、做头发、做美容,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见亲家。   我可以不去?不理会?不听他们的差遣吗?可以, 事实上我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喊不要理会他们, 不要管他们,不要……   但是郑伟亲自打电话给我,又转了红包……他这些年凭良心说对我不错,远走帝都也是我一力促成的, 不看我爸妈的面子,看他的面子也应该帮忙。   于是……   在本市最堵,最难找停车位的机场找停车位是一项挑战,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车位,就被一辆擦得闪闪发亮的奔驰SUV抢先占据了。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可今天我一肚子无名火正不知要往哪里发,我一脚刹车停下了车,准备下车去找奔驰车主的晦气。   可谁知……   “郑多?我远远看着像你的车……没想到真的是。”是四叔,他还是文质杉杉风度翩翩的模样,见到我时笑得如睦春风一般,眼神慈爱异常,好像他不是我的亲叔叔,而是亲爸一样。   我也只能换上笑脸,“四叔,您要出门吗?”   “我来接个人。”四叔笑道,“你先停车,我们一号航站楼见。”   机场的咖啡从来都没有好喝过,当然了,也从来都没有便宜过,我喝了一口冰咖啡就放下了,黄书郎则是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如果他是原形的话,估计已经四脚朝天露肚皮了。四叔瞟了一眼他,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你是来接郑伟的吧?”   “嗯。”我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航班才会到,再加上取行李之类的……   “我也是。”   我坐直了身体,四叔?竟然来接郑伟?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您……”   “酒店我也找好了,是我朋友开的,我让他留了总统套房,酒楼我也订好了,就在你四婶的酒楼办,你放心,我买单。”   “不必了吧,我已经替他们订了酒店……”我拒绝道。   “你啊,何必跟我这么客气,咱们又是叔侄又是师徒,分什么你我,再说郑伟又是我的侄子……酒店的钱对你四叔我来说小意思,还不够我打一场麻将的。”四叔笑着说道,“至于人情……我跟你爸妈说了,我是看你的面子,你是老太太最疼的孙女,现在又跟着我做事,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   我什么时候跟着……我已经出师了啊……我更烦燥了,脸上的假笑也快要挂不住了。   “郑多,你知道郑伟的女朋友家里的根底吗?”   我马上就要爆发的脾气,被淋了一盆冷水,四叔的表情太奇怪了,有嫌恶,有玩味也有隐约的愤怒,“根底?”   “我找人查过他们家,自己又亲自去了一趟北京,不出我的所料,事情没有你爸妈说得那么简单,此郑家就是彼郑家。”   “什么?”   “你还没反应过来吗?难道黄书郎没对你讲过郑家老祖的事?”   “你是说……郑伟的女朋友……是北京郑家的后人?”   “正是。”四叔双手并拢放在桌上,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自从咱们家老祖从京里逃出来,北京郑家就每况愈下,最后家散人亡……只剩下四房的一支尚在,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找我们……也没放弃寻找力量……可惜他们那边的血脉混乱,就算几代刻意找外地人通婚,也只能出个不入流的相师,直到三十年前,他们家遇上了一个大机缘,这才重新飞黄腾达又聚拢了当年带着家私逃到海外创业的郑家旁支,如今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他们找到郑伟,用家里最漂亮的女儿勾引他,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郑伟有什么……”我说完自己就明白了,他们追求血脉力量,而郑伟恰恰是跟我血脉最近的人之一,郑伟的孩子有可能是血脉的下一代继承者。   “所以……郑伟一定不能娶那个女孩子,郑家的血不能再次被污染。”四叔正色说道。   “他们是怎么知道郑伟是我弟弟的?”我们跟他们已经断决来往一百多年了,过去也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他们怎么找到我们这一支的?   “这件事……恐怕怪我。”四叔边说边叹了口气,“我在北京那边生意发展得很好,还交到了很多演艺界跟政界的朋友,有了一些名气,他们也是那个圈子里的,我曾经在一次聚会上遇见过同样姓郑的香港风水大师,现在想来……他恐怕就是北京郑家海外旁支。”   他们是顺着四叔的线索,查到我的?我只觉得头痛欲裂。可现在能怎么办?头一宗我们不知道郑伟跟那姑娘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以现在年轻人的开放程度认识第一天就滚床单都不是什么稀奇事,郑伟的“DNA”搞不好他们早就拿到了,没准儿早就百子千孙了。第二宗他们现在光明正大的杀到了关外,公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又有什么企图?   早知如此……不如不让郑伟走……   “郑多啊,你太年轻了,不知世道险恶,北京郑家恨毒了我们这一支,他们把老祖走后所有的不顺都怪罪到了我们头上,如今找来必定凶多吉少。”四叔说道,“不管你心里对四叔有多少误会,在这件事上,咱们俩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   “您预备怎么办?”四叔说得对,在北京郑家的事上,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先试探一下虚实,搞清楚他们有什么企图。”   “二姐!”郑伟像所有郑家的男人一样,长得高高大大的,在出站口鹤立鸡群,我远远的就看见了穿着浅蓝半袖,推着行李车,笑得像是傻瓜的他。   郑伟是个不错的孩子,学霸,心性纯良,就算因为是男孩极受偏爱也没有被宠坏——   站在他身边的应该就是他的女朋友和他的准岳父母,他女朋友个子不矮,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像时下的女孩子一样偏瘦,但骨架很小瘦不见骨,一张巴掌大的小圆尖脸,皮肤又白又嫩,眉清目秀,长发披肩,气质脱俗,穿着一条很仙的白色长裙,不得不说配郑伟有点白瞎了。   她的父母穿着乍一看都很朴素,周身的气度却是不凡,不是学校教授退休也应该是国家干部退休的模样,站在那里很规矩地排着队,时不时互相小声交谈,极有教养的模样。   郑伟傻呵呵地搂着女朋友走到我跟前,“郑盈,这就是我二姐郑多,你们俩个正好凑一对麻将搭子,一个盈一个多。”   他女朋友很乖地甜笑着握住我的手,“二姐。”她看看我,又看看郑伟,“你们俩个是双胞胎?不太像啊。”   “傻瓜,龙凤胎都是异卵的。”郑伟这傻小子还知道撒谎了,八成是怕让岳父母知道我爸妈的极品事,跟女朋友说我们俩个是真双胞胎。   “这小子没少给你添麻烦吧。”我笑着说道。   “没有,郑伟很会照顾人。”郑盈说道,这个时候她的父母也走了过来。   “盈盈……这位是……”她妈妈说道。   “哦,这个是郑伟的二姐郑多。”郑盈道,她看了看黄书郎又看了看四叔,有点发晕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您们就是叔叔阿姨吧?这是我四叔。”我先介绍我四叔,又介绍黄书郎,“这是我朋友黄书郎。”   “你们好。”我四叔向前一步,跟他们握手。   “你好。”郑盈的父母显然没想到我四叔也来了,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露出不卑不亢的笑容。   见到平凡如我很和善,见到一身富豪气派,气场强大的四叔不卑不亢,毫无媚俗之气……   说实话……只看外表的话我挺喜欢这一家人的,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如果我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人不可貌相。   “我们别在这里聊了,我跟郑多的车就在外面,我们先送你们到酒店……这个季节是省城最好的季节,非常适合避暑,你们来了不如多住些日子。”四叔笑道,顺手将郑伟推车的车塞到了黄书郎手里,一手揽着郑盈的父亲,一手揽着郑盈的母亲走在最前面,郑伟和郑盈紧随其后。   “你看出些什么没有?”和他们拉开距离之后,我小声问黄书郎。   “很平常的一家人,都是信佛的。”   “哦?”我挑了挑眉,他们身上并没有常见的佛珠之类的饰物啊。   “他们身上有佛香。”黄书郎道。   “你觉得北京郑家忽然出现,到底抱着什么企图?”   “我同意你四叔说的,来者不善,你家老祖走后,据我所知北京郑家失了宫里的津贴,又因晚清时局混乱、子孙不肖之类的原因,家道中落各奔东西……有些人甚至到了卖儿卖女乞讨为生的地步,景况好些的也无非是摆摊算卦勉强糊口,后来……我们家在京里的少数几个人也回了东北,北京郑家如何……就无人知情了。”   我看了他一眼,无人知情?还是北京郑家已经毫无价值,连做为八卦谈资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们推着行李到了机场门口,却只看见奔驰车的车屁股……我的手机响了,我低头一看来电人是郑伟,“喂?”   “二姐,你跟姐夫慢慢粘乎吧,我们坐四叔的车去酒店啦。”说罢郑伟就挂了电话。   姐夫?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黄书郎是我男朋友!   四叔朋友的酒店是有名的花园式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面朝松花江景色宜人,装修豪华却不落俗套,光是客厅就足有七十平米,还有将近一百平米的会议室,共有四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夫人卧、一间儿童房、一间两张床的陪同房。每间房间都带独立卫浴,我好奇进去看了一眼,马桶虽然没有镶金也差不多了,浴室有淋浴也有按摩浴缸。   这么一套房住一夜要多少钱?我进门的时候瞄了一眼价格表,不贵——18888一晚。   郑盈的家人显然也没料到会被安排在总统套房,郑盈的父亲皱着眉头逛了一圈道,“太奢侈了,太浪费了,我们又不是总统不能住这样的房间。”   “没关系,这间酒店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我跟他有商务往来,全程都是友情价,原价的基础上打了三折又三折的。我已经交了一个星期的费用,冰箱里的东西你们也尽管取用,到时候我来结帐。”四叔笑道,他自在地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坐了下来。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种生活方式太奢侈了,我知道郑伟是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您虽然是富豪但毕竟只是叔叔,这样的招待我们却之不恭受之有愧。”郑盈的父亲说道。   “是啊,我们不应该住这样的房间。”郑盈的母亲道,“我觉得汉庭就挺好的,都是工薪阶层,没必要这么奢侈。”   “妈,这也是四叔的一番心意,一味推拒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亲戚?”郑盈说道。   “是啊,叔叔,阿姨。”郑伟也被这阵式吓傻了,只知道附和女朋友,眼睛像是不够使的似的看着酒店中的摆设装修。   郑盈的父亲忽然看向我,“郑家二姐,你怎么说?”   我?我笑了笑,“所谓抬头嫁女,低头娶妇,我们家没能上北京亲自登门拜访已经失礼了,您二位是贵客,又是第一次登门,四叔代表郑家热情款待也是理所当然,所谓客随主便,您安心在这里住吧,至于人情……是郑伟欠下的,要还也是郑伟来还,是不是郑伟?”   “是,是。”郑伟连忙点头。   “那好,看在郑伟四叔和郑多的面子上,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四叔与我对视了一眼,郑家这一家三口……表现真的是太完美了……   毫无人性弱点,浑身都是优点,身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虽面有一丝惊色,眼里却毫无惊艳心动,平常人家?平常人应该像郑伟跟我一样的反应才对,惊艳,不自在,好奇,眼睛不够用了,觉得受宠若惊……   这一家人……实在太难对付了。   “这就对了嘛。”四叔站了起来笑道,“来,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叔叔阿姨,我只请了半天的假……”我决定先撤,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光是站在客厅已经豪华的让我窒息了,四叔甩了镜灵这么大的锅给我,把郑盈一家三口甩给他我心内十分平静,毫无愧疚。   “郑家二姐……您公司有事就快去忙吧,别为了我们耽误了工作。”郑盈的母亲走过来亲自送我和黄书郎出门,“还没来得及跟你多聊天呢……你男朋友长得可真好……像电影明星。”   我懒得解释黄书郎不是我男朋友了,“阿姨、叔叔,你们一路车马劳顿肯定很辛苦,早点休息吧,晚上我爸妈请你们吃饭,到时候我们再聊。”   “好,到时候再聊。”她亲自把我们送出门口,临分开的时候伸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手心微湿像是蛇的手一样……“真是太谢谢你去机场接机了,本来应该坐你的车的,酒店的钱我们会付一半的……你放心,用你们东北话说,我们不差钱。”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我四叔的人情我们会还的,您安心住在这里吧。”   “那这样的话……我们就晚上见了。”她微笑着道。   高智商……高情商……北京郑家的人……很难对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完全是重写……原版的整个故事没有能用的……算是我送大家的福利吧。 ☆、第52章 郑(二)   如果说新来的郑家人难对付, 我爸妈就是难对付的N次方,我妈把新烫的头盘着了一个髻, 穿着新买的枣红套裙, 脸上化着妆,手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手腕子上戴着绿得可疑的翡翠手镯, 拉着郑盈的手上下打量,比看见亲闺女还亲,我爸则是叼着烟卷跟郑盈的爸在一起侃大山, 得知对方也当过兵之后,两人聊得更加亲近了,四叔则跟郑伟聊得很开心。   大姐坐在我旁边摆弄着餐巾纸,大姐长得很好看,但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岁, 脸上就算没有一丝皱纹也能看出年龄感, 她穿着蓝白条纹亚麻职业装,脸上化着淡妆,眼里透出一丝疲惫。   “老妈,的衣服是你挑的?”我小声问她。   “是。”她点了点头, “我买单, 酒店是四叔订的?”   “是。”   “他买单?”   “嗯。”   大姐笑了笑,“看你的面子吧?”   “怎么会啊。”我故作惊讶地道,“你看四叔多喜欢郑伟。”   “不过是表面上喜欢罢了,我有次逛街遇见过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他看见我跟没看见一样,你没发现他一直在假笑吗?我不是小孩子了,会看别人的脸色,四叔瞧不起我们,他只瞧得起你。”郑姚说道。   大姐当初是多骄傲的小姐姐啊,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最伟大,现在竟然敏感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经历了很多吧,自从知道了我的能力来自郑家女人的悲剧,我对她的一丝嫉妒早就变成了同情。“大姐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按步就班罢了。”大姐懒懒地说道,“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怎么没带来?”   我知道她指的是黄书郎,为了不多费口舌,我没带他来,“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朋友。”   郑姚笑了,“你啊,别觉得自己年轻,转眼就老了……”   我妈忽然提高了声音,“好啊!太好了!郑姚那里地方小,我们方才还在说要在外面订酒店呢。”   “订什么酒店啊,都是一家人,一起住多好。”郑盈的母亲说道,“我正想跟你多聊聊天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咋地了,咋跟你一见如故了呢?”我妈握着郑盈妈妈的手笑道。   如果说让我爸妈跟郑盈的爸妈一起住总统套房是四叔分裂郑伟和郑盈的第一步计划的话……我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好。   只有圣人能忍受我妈的聒噪俗气,我爸的暴燥骄傲以及两个人共同的奇葩三观。   “大姐、二姐。”郑盈端着酒店走了过来,坐到我跟郑姚中间,郑伟也跟了过来,在她的身后站着,将手搭在她的肩上,郑盈抬起手把郑伟的手搂在了怀里,两人相依相偎,喂了我跟郑姚一嘴的狗粮,“早就听郑伟说过大姐最优秀,二姐最漂亮,真的见到你们我才发现郑伟说得不对,明明是大姐优秀又漂亮,二姐漂亮又优秀。”她笑着说道。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郑姚立时笑了起来,“盈盈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啊,郑伟那个傻小子怎么这么这么有福气找到你这么好的女朋友啊。”   “我找到郑伟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是我的福气才对,郑伟已经是他们公司的主管了,还得到了原始股认购权,过两年公司上市的话,他就是百万富翁了,我家的亲戚和我的闺蜜都说我找到了个高帅,潜力股,没准儿姐姐你们会觉得我配不上他了呢。”郑盈笑道。   郑盈实在是聪明,把郑伟抬得高高的,把自己说得很平常,“真的吗?郑伟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说过?”我问他郑伟。   “姐,你别听她胡说,从我进公司开始我们老板就一直说什么要在创业板上市之类的,这么多年了一点影子都没有,要不是他人不错工资给得也大方,我早就跳槽了,再说就算有一百万又怎么样?在北京连个厕所都买不到,郑盈家里光房子就五套,我撑一辈子也撑不来。”郑伟说道,这傻小子真的是吹牛都不会。   “你这孩子,你们结婚了,郑盈的不就是你的?”我妈虽说一直在跟郑盈的父母说话,耳朵可是一刻都没闲,这会儿听到郑伟自谦,马上就把话接了过来,“郑盈是独生女,别说是五套房子,就算是有十套房子,还不是你们的?我跟你说,你跟郑盈可都不小了,赶紧早点结婚,我跟你爸还年轻,能多帮你带几年孩子,亲家,你们说是不是?”   话虽如此……我妈这么公开的,大声的把事情说出来,还说自己要去北京“儿子家”,好吗?   “亲家母说得对,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不如早点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我们回去好装修房子让两个孩子结婚……”郑盈妈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妈握着郑盈妈的手说道,“只是……不瞒你说,我们家是工薪阶层,头二十年我们俩口子就下岗了,到现在我跟他爸还住着老房子……实在是……彩礼……”   “诶,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这人最反对彩礼之类的旧风俗!”郑盈爸说道,“我只有郑盈一个女儿只要她幸福,我们什么都不计较。”   “好!”我四叔拍手叫了一声好,“老哥哥您真的是高风亮节!不愧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出来的!只是……”他眯了眯眼睛,露出狐狸似的笑容,“只是话虽如此,我们郑家也是正经人家,娶儿媳妇怎么样也得面子上过得去,不能让亲戚朋友戳脊梁骨,你们家讲究,我们郑家更讲究,这样,房子的装修我包了,我再送郑伟一辆宝马X5,回头你们把地址说一下,我让我北京分公司的人安排一下。”   我妈高兴得满脸涨红,几乎快要晕过去,儿子找了个北京土著儿媳妇,结婚一分钱彩礼都不要还倒搭婚房,小叔子包下了装修还送宝马……天上不是掉馅饼,是掉金条啊!   她使出最大的力气一拍郑伟,“还不快谢谢你老丈人和你四叔!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怪不得算命的说你命好!真是命好啊!!!”   郑伟被她拍得半天没喘匀气,“妈……”还没来得及说,我妈的巴掌又拍在了他的背上。   “唉呀儿子,唉呀我儿子!我儿子……”她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爸在旁边虽然没有说话,也高兴得满脸通红。   郑姚拽了拽我,“什么情况?”   “天上掉金条了呗。”我笑着说道,心里却盘算着……这种情形,如何能让郑伟逃离郑盈一家设下的甜蜜陷井。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郑姚小声嘀咕着。   我刚刚启动车子,四叔就走了过来,他敲了敲车窗,我开了车门让他坐了进来。   “这家人……太难对付了。”四叔说道。   “四叔有什么主意?”再难对付也比镜灵强点吧,我心里想道。   “容我慢慢想想……”他脸上头一次露出了难色,“我已经让北京的关系查他们家了,不信查不出弱点来,你也跟你爸妈通通气……”   “怎么通气?他们已经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了。”我通气?郑盈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七仙女,我这个本来他们就瞧不上的灰姑娘……别说说郑盈的坏话,就是说好话他们都听不进去,再说我又有什么坏话可说的。   “自己发挥,自己发挥。”四叔拍了拍我的车座椅,“对了,你是五级巫了,城隍那边估计很快会派案子给你,最近城里不太平,人手严重不足,你好好干,争取两年之内再升一级。”   “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心里面却惦记着家主的事,注册家主肯定不行,我这边还没等提交完材料呢,四叔就过来了,城隍那边现在是四叔的天下,可如果不注册……四叔已经是默认的郑家家主了……时间久了……变成即成事实……就难办了。   “对了,你奶奶留下的东西……”四叔摸了摸鼻子,“有时间我替你看看,免得老人留下好东西你自己却不知道是好东西,白糟践了。”   “是。”四叔还真是不浪费时间,我们刚成为临时盟友,他就开始打探奶奶留下的东西了,“我那里随时都方便,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再联络。”四叔开车门下了车……刚走出去两步又转回头,敲了敲车窗。   我摇下车窗,“四叔,还有什么事吗?”   四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你这车太破了,别开了,这是我朋友开的车行,你去挑辆车,五十万以内叔全部报销,超过五十万我只报销五十万。”   我接过名片,却不打算去挑车,世上最贵的莫过于免费的午餐,为什么总有人不懂……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开着车缓缓向前,果然看见了站在路边拦出租车的郑姚,“大姐!上车!我送你回家!”   郑姚看了我一眼,开车门上了车,我跟她虽然同在一座城市,彼此之间却极少联络,她估计很惊讶我会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你没跟爸妈一起走?”我问她。   “他们眼里现在只有郑盈,哪会记得我。”郑姚嘲讽道,她调整了一下坐椅,向后仰卧好像很累的样子。   “郑盈……”我想了想……“大姐,你不觉得这一家人有点奇怪吗?好像他们迫不及待想到郑盈嫁给郑伟一样……”   郑姚一下子来了精神,坐直了,“我也觉得奇怪,郑盈论长相、家世都没得挑,我跟我同事说过这件事,他弟弟也在北京,他说普通条件的北京土著女孩都眼高于顶,郑盈这种人长得好,家里又有钱的……就算女孩自己不势力,家长也多数势力,还说他们多半是来给咱们家下马威的,没想到……”   “姐,你说郑盈……是不是有什么缺陷啊?我做中介的时候遇到过一家人,他们家条件很一般,儿子却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孩,有钱人家也什么都不挑……给车给房……结了婚才发现……那个女孩有精神分裂!结婚没一年就发病了,现在想离婚都离不成。”   “我也听说过这样的事。”郑姚说道,“不行,我得提醒一下爸妈,让他们多个心眼……”   “是啊,精神病就算了,能查出来……我还听说现在有一种漂亮小姑娘为了钱小小年纪就做外围,赚够了钱就把自己包装成白富美,专找像弟弟这种理工男当接盘侠。”   “有可能……”郑姚沉思许久,“不行!我也得查查她……爸妈太老实了,别人说什么信什么……郑伟也傻了叭唧的,跟我一起提醒他们。”   “我?爸妈最不喜欢我了,我这个时候说话肯定挨骂。”   “也是……”郑姚咬了咬嘴唇,“你别说,我去说。”   “嗯。”借刀杀人,挑拨离间……原来这些技术我也修练满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昏了,字数太多了……一共一万多字……而且好像不算更新字数,我还有榜单要赶……只能送到这里了,后面还有四章……留着以后加番外吧。一样是奉送。 ☆、第53章 意外(一)   城市很大, 城市很小,城市大到会让我们迷失, 城市小大容不下我和我的旧球鞋。   江南拖着破旧的行李箱穿着他的旧球鞋向前走着, 像是无数个来这座城市追梦的农村青年一样,他怀揣着梦想而来,又不得不带着打工赚得有限薪资暂时离开。   他知道他会回来的, 家乡太过穷困贫瘠,土地出产有限辛苦劳作一整年也只够一家人温饱,走出来是他唯一的选择。   行车箱的一个轱辘坏了, 他想着下次再来之前,要换个新的。   “江南!”一个人叫住了他,他扭过头去看,原来是约好了要一起回乡的同村赵叔。   赵叔是个瘸子,在城里修鞋赚钱, 听说赚了很多, 在村里盖了一间颇气派的大房子,可赵叔依旧穿得很破很脏,头发又长又焦黄,笑的时候露出满嘴的黄牙。   赵叔一瘸一拐的往江南这里迎了过来, 江南笑着打算快走几步, 好让赵叔少走几步。   谁知……   天忽然起风了,路边的尘土被吹得飞扬,江南本能的抬头向上看,只见临街高楼上正在擦窗的工人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同样摇摇欲坠的还有工人放在擦窗吊车里的水桶。   “小心!”江南大喊了一声,可是已经太晚了,水桶从三十楼掉了下来,直直地砸到了赵叔的头上……   他跑过去查看赵叔的情况,赫然发现……水桶上竟然印着的黑色的像是泥浆一样的手印……   一阵冷风吹过,他颤抖着回过头,看见街角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长发女人,对着他露出阴森的笑容,她指着他,好像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皇甫灿的故事每次都让我起鸡皮疙瘩,我摩擦了一下肩膀,关了电脑打算玩一会儿手机就睡觉。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郑姚的视频邀请。   我接了起来,郑姚的脸在手机里显得很年轻,根本看不出年纪,她已经换了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看见我接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郑多。你还没睡啊?”   “准备睡了。”   “我觉得你不会睡得太早……”郑姚道,“你又换房子了?”   “嗯,原来的地方租金涨了。”   “唉……现在的房东……恨不得半年涨一次房租。”郑姚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那个……你跟我说的事……”   “什么我跟你说的事啊……”   “就是我们在车里说的事,我跟妈说了,妈一开始也不信,后来我在网上找了类似的帖子给她看,又拉二姨跟三姨一起讨论,她们也都觉得郑盈家太殷勤了,怕是有什么隐情……”呵,二姨和三姨……一对气人有笑人无的,郑伟找到郑盈这种条件的女朋友,她们背地里鼻子八成都气歪了,会说什么好话才怪,会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甚至会到处宣扬郑伟找到的不是什么白富美,而是想要上岸的外围女也正常。   她们才不会管她们传出去的流言是不是真的,会不会伤害到什么人。   “妈怎么说?”   “我觉得妈有点相信了,明天我再叫上舅舅给妈添一把火。”郑姚说道,“你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复杂啊,郑盈看着那么纯的小姑娘……”   “她不一定真的有问题。”我说道。   “没有问题才怪!我跟二姨、三姨讨论过……这里肯定有事儿!”郑姚道,“明天你再跟妈说说……”郑姚也变了,他们说女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显露出八婆本质,尤其是独身女人,最乐见的就是别人婚姻不顺,我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但郑姚为这件事高兴的眼睛都放光了。   “我说了妈肯定不信。”我摇了摇头,在这种时候我才不要当出头鸟,说对了没有人感激,说错了我又成炮灰了。   “有我们说的做铺垫,她肯定信!我跟你说,妈挺喜欢你的,一直很惦记你。”   “哦。”   “对了,姚鑫也在省城,明天妈说要介绍他给郑家人认识。”   “啊……好事,好事啊。”见到姚鑫那一家子人还不跑?我敬他们是条汉子。   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有人打了电话进来,是张强,“姨,我接个电话啊。”   “嗯,去吧。”郑姚关掉了视频通话。   “喂?”我接起了电话。   “郑多,你的任务分派下来了。”张强好像在一个很吵的地方,说话的声音很大。   “啊?”   “你等一下。”他拿着手机应该是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现在我负责这件事,我替你挑了个挺有趣的任务。”张强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玩味。   “什么任务?”我玩着手指头道。   “同一个村子里的五个人,几乎在一周之内全部死于意外,两个死在村里,两个死在县城,还有一个死在省城,具体的资料我发你微信里了,你研究一下。”张强说道。   “那个……我家里有点事……能不能暂缓?”我实在无暇分心去管别的事。   “不行,所有人都有事,再说了这桩案子很紧急,无论是谁搞得鬼都没有停手的意思,人命关天……你无论有什么私事,都暂时先放下吧。”张强义正严辞地说道。   我能怎么办?只有先接下来了,在挂断电话之前,我听见有人在用很妖媚的声音喊着张强的名字,这货……说案子很重要,自己却没有放弃娱乐。   我挂断电话,微信那里果然接收了一个文档,我的心思还在郑盈和北京郑家身上,对所谓的闹鬼案毫无兴趣,我打了个呵欠,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去洗漱,准备等会儿把案件资料当睡前故事看。   一天之中我最清醒的时候就是洗澡的时候,温度适宜的水淋到我的身上,慢慢冲洗掉一天的疲惫……   我的大脑在这个时刻也是运转最良好的,北京郑家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带着最大的“善意”想要和我们家联姻?只是为了郑家血脉?郑伟已经被郑盈迷得五迷三道的,就算是他脑子特别好使知道要戴套,她也只需要在套上扎几个洞而已,而我知道郑伟没有那样的心机。   联姻?又有什么好处?像是郑姚说的,整个家族四叔看真正在意的只有我,他已经明确的说过了,只有有能力的人才是家人,别人什么也不是。   当然了,北京郑家也许并不知道这一点,谁也不会到处宣扬这个,四叔表面上看来很“认亲”对兄弟和子侄辈很照顾。   我一直没有搞清楚四叔真正的实力,也许四叔的实力真的强大到需要北京郑家想方设法也要攀亲戚的地步。   报复?像是我说我家老祖跟黄家的事一样,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先人的骨头渣子都烂没了,有报复的必要吗?   就在我入神的想着这件事时,浴霸忽然闪了一下,我警觉得向后一退,“嘭!”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浴霸整个炸开了。   “啊!”我尖叫了一声,吓得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僵住了。   爆炸的浴霸影响了整个房子的电路,屋子一下子漆黑一片,浴室里只剩下傻站在原地不敢动的我跟停止了喷水的花洒。   黄书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踢开浴室的门闯了进来,我不知道他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我眼里的他眼睛里闪着萤黄色的光,是漆黑室内唯一的光亮,我紧紧抱住了他。   黄书郎把我抱了起来,出了浴室一路抱我到房间里,替我盖上被子,“嘘!没事了……”他拂开我脸的湿乱的发丝,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忽然的漆黑,黑暗中他的轮廓和他的眼睛一样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去看看保险。”   我缩在被子里,听着他来回走动,跟抱怨停电的皇甫灿说话,皇甫灿显然很不高兴直播被打断了,“怎么回事?你会弄这个吗?要不要叫物业的人上来?那个浴霸已经十年没人用过了,当初我就让她买个新的……”   “闭嘴!”黄书郎斥骂道,“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塞到束灵罐里关一百年!”   过了一会儿,皇甫灿晃悠了进来,“你没事吧?”“她”端了个蜡烛斜靠在门上,整个身体微微闪着亮光,这就是鬼的好处了,在夜里自带照明,“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有人正在直播间里跟我说很重要的事。”   “我没事。”我感觉胳膊和腿上有一些地方嘶嘶拉拉的疼,应该只是皮肉伤……   “意外……真的很多意外……”皇甫灿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每天都有意外发生……”   “可是有些不是意外,对吗?”我想到了他在直播中讲的那个故事。“那个故事是谁讲给你听的?”   “一个叫小芳的姑娘,她总是迷迷糊糊的在城里逛来逛去……她总是给我打电话讲一些意外死亡的事,只有这次的故事相对好听一些。我拿来做开场故事。”   我在床上翻找出手机,找到了张强发给我的文档,在文档的最下面是昨天发生在省城的意外,瘸腿的赵姓修鞋匠被擦玻璃吊篮上掉下来的水桶砸中头部,当场死亡。   赵姓修鞋匠是他们村子里在一周内意外死亡的第五个人。   如果那个叫小芳的目击的事件是真的,那个叫江南的农民工,就是第六个……   我本来对这个案子不怎么感兴趣,自己家还有一脑门子的官司呢,哪有心思顾别人的事,可是……这不是简单的闹鬼案,是有鬼在借由意外杀人……   人命关天啊……   “要不要我把蜡烛留下。”皇甫灿说道。   “呃?”我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她没有走,“对不起,我看入神了,你能不能把那个小芳的联络方式给我?”   “她应该常在故事里的那一片游荡……你要找她的话……”   “我知道了。”我低头翻看着之前被我略过的四个案子,耳边传来皇甫灿幽幽的叹息声,她走了,留下了蜡烛。   我掀开了被子,在衣柜里翻找到干净睡衣换上,再一次躺到了床上,腿在碰到床的时候忽然一阵刺疼……“唉呀……”   黄书郎拎着药盒走了进来,“你的腿上有碎玻璃,我原打算修好了保险再来看你的。”   “修不好了?”我抬头看着他,烛光下的他眼睛不再反光,神色也比平时温和很多。   “暂时修不好了,总保险烧了,得明天去五金店买新的。”他一边说一边把药箱放到了床头柜上,半蹲在我的床畔掀开我的裤角检查我腿上的伤。   虽然明知道在他眼里我穿没穿衣服都只是裸猿而已,我还是觉得脸上发烫,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应该没什么大事。”   “有碎玻璃,我试着能不能清理干净,实在不行的话得上医院,让人类医生弄。”他从药箱里拿出来镊子,把一大块脱脂面放到床单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向外夹玻璃,我看着他专注温柔的眼神,忽然想到小时候我淘气误抓了仙人掌,奶奶在灯下戴着眼镜一点一点的替我拨刺时的神情。   他很在意我…… 是吧?不像是医生那样只是看见创口,只是想着快点清创把我打发走,而是很在意我受了伤,很心疼我。   孔熙文曾说过我很难追,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天知道我是一个多容易收买讨好的女孩,除了性格孤拐的奶奶无原则的溺爱之外,我没得到过旁人一点点的关爱,只要有人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忍不住想要百倍回报,可我又不敢表达出来,我怕我的弱点被别人利用,我的心软受人嘲笑,我害怕被人嫌弃,毕竟……连这世上最应该爱我,最应该疼我的人……都把我当成随手可丢的垃圾。   “黄书郎。”我小声说道。   “我弄疼你了吗?”   “黄书郎,你签订了契约做我的家仙,是不是永远不会离开我?”   “嗯。”黄书郎点了点头,“至死方休。”他说道。   “答应我,别死在我前面。”别像奶奶一样把我丢在这个世界上,孤伶伶的一个人。别像孔熙文一样把我捡起来,怜爱呵护我,好像真的要爱我一辈子一样,却轻易的离开。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我躺到了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脸,不想让黄书郎看见我脆弱依赖人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了,一天之内写了这么多……我已经到极限了,脑子已经不够使了,可能有错别字,明天顶多改两章。 ☆、第54章 意外(二)   我讨厌意外死亡赔偿谈判, 两伙人窝在一间屋子里,伤人的想着少赔些钱, 家属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亲人如何如何好, 如何如何是家里的顶梁柱,眼睛里却闪烁着贪婪,而死者……曾经无比鲜活的一个人, 双方眼里只是用来谈判的筹码。   城镇户口多少钱,农村户口多少钱,有孩子需要抚养多少钱, 有老人需要照顾多少钱,加加减减,讨价还价……   他们谈的太专注了,以至于我跟黄书郎悄悄推门走了进来,他们都没有注意。   在房间的角落有一排椅子, 一个十岁左右, 穿得很旧但还算干净的黑瘦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眼睛里满满都是麻木。   我坐到了她的旁边,她连头也没有抬,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在谈判桌上一个青年人拍案而起, 这人就是江南了, 比照片资料上稍微瘦了一些,肤色看起来更黑了,资料里说他是一家小饭店的切菜工,因为跟厨师有了些争执被开除, 是个脾气很火爆甚至有些虎(傻,冲动)的人,现在看来资料没有说错。   “咋地啊?我叔一条人命就值十万?不行!绝对不行!我妹子才九岁,老太太自从听说我叔死了就躺在炕上起不来了……你们才给十万?不行!绝对不能少于二十万!再压价我们就不谈了!你们欺负我们屯子人是吧?不谈了!走!都走!”江南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嘴上说是要走,腿却没有挪动半点。   “江南!别冲动!”一个穿着浅黄印花裙子的中年妇女拽了拽他,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在谈判里是扮白脸的,“对不住啊,年轻人……冲动,他从小是他赵叔抱着长大的……他赵叔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这么的吧,你们也别十万了,我们也别二十万了,十八万怎么样?”   “唉呀……我不是说了嘛,我们公司也不容易,我也是打工的,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公司家底薄,除了一点不值钱的设备之外啥也没有。这十万还是我们老板同情赵先生找朋友借的呢。只有十万,连十万零一千都没有。”跟江南说话的人穿着XX高楼保洁的蓝背心,应该是肇事方的代表,四十多岁,长得很憨厚朴实,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这事儿本来也是意外,我们只拿得出来这些钱……实在不行只有走法律程序了……我跟你说句大实话,我们公司帐面上没有啥钱,支付完农民工工资剩下的全是欠条,这事儿你们不能只找我们一家,大厦的产权方……也有责任啊!”   “你别跟我踢皮球!我问过律师了,大楼跟你们签了合同的,这种事情我们告不着人家。”江南说道,他一条腿站到了凳子上伸手去抓那个中年男人的衣裳,“你别跟我耍滑头!我打听过了,你们公司有钱着呢!还是市里的什么先进单位!”   “诶!”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挥开江南的手,“你动手干啥啊?我告诉你,你别跟我扯这个,我也不是被吓大的,在城里混这么多年了,比你狠的我见多了!你要跟我玩横的,我也跟你玩横的!我告诉你,老子手下几十个农民工,最瘦的也大腿也比你腰粗!跟我玩这套……”   “别冲动!都别冲动!”那个中年妇女又站起来扮和事佬,把江南拽了下来,“你这孩子!一边去!虎了八唧的,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来……我之前咋说的?好说好商量两家都往一处谈!”   “对嘛!事情已经出了,就好好解决问题,你们想要赔偿,我们也想给赔偿,无非是钱上有分歧……”保洁公司方中年男人说道,“这样吧,你们回去商量商量,我们呢,也确实瞧着老赵家这一家子挺可怜的……我闺女跟老赵家这姑娘一边大……我要是没了,我家也完了……我也能理解……但是我们公司就这点实力……再多一毛钱都得从我个人腰包出……我们打工的……真没钱啊……我再跟老板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再多给一两万丧葬费,多了真没有了。”   “行,行!有您这句话就行!”中年妇女说道,“我们回去也商量一下家属……我们也做不了主啊……出这么大的事,老赵家只能出一个小姑娘……”她这才回过头……看见我们跟小姑娘坐在一起,“你们是谁?”   “我们是志愿者,听说了赵师傅的事,来慰问一下家属。”我笑了笑,拉着黄书郎起身,我并没有遗传我奶奶的天赋,看不清一个人的运势,但是……这屋里自称是赵家亲戚、村干部,替赵家谈判索要赔偿的两个人,脸上的晦气太重了,重得我都看得出来。   “志愿者?”中年妇女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拉起木偶似地小姑娘,“哪儿派来的志愿者?妇联还是民政?我怎么没听说?我是富裕村的妇女主任赵小芹,有啥事你跟我说就行了。”   “我们是NGO,民间个人志愿者,跟官方没有关系,主要是想关心一下赵……”我看见小姑娘放在椅子上的书包上的名字,“赵爽的生活……听说她奶奶身体也不太好?”   “NGO……发补助吗?”   “不发。”我摇了摇头,“我们提供心理疏导……”   “不发补助你们来干啥来了?我们用不着你们做什么心理疏导。”赵小芹拉着赵爽走了。   赵爽回过头来看着我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茫然。   钱,总之这些人眼里只有钱,十万的赔偿……会有多少用到小姑娘身上?还是会被这些人私分私吞?我忽然觉得心中一疼,没有了父亲……跟多病的奶奶一起生活,这场景熟悉的让我辛酸,“等一下!”   “嘎哈?”赵小芹转过头看着我们。   “赵爽的妈妈呢?”   “跟别的男人跑了!”赵小芹大声说道。   “死了!”江南喊道。   这两人给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说,愚昧也好,贪婪也好,都不是被冤鬼索命的理由,这个时候保洁公司一方的人早已经走远了,屋里面只剩下我们五个人,我想了想决定说出部分事实,“你们村里死人真多啊。”   “你什么意思?”赵小芹转身看着我,眼睛里满满都是警觉。   “我听人说你们村里一周里面发生了五起意外死亡?有被水淹死的,有被电电死的,还有两个被车撞死的?赵家的事说起来也不小,你们村的村主任、村长、会计一个都没来,只来了一个妇女主任……是不是都忙不过来了?”   “你啥意思吧,我咋觉得你不是啥志愿者呢。”赵小芹说道。   “我们确实不是志愿者。”我从钱包里拿出刚印好的名片,上面印着易经研究学会研究员之类的头衔,“不瞒你们说,老赵出事那天有‘人’看见了……”   “看见啥了?”赵小芹的脸一下子白了。   “我觉得这位小兄弟……也看见了。”我看向江南。   江南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我会把话题引到他身上,“你……你啥意思?”他的脸比赵小芹的还白,额头冒出了冷汗,嘴唇发抖,他今天当众装硬汉发飚有一半是演的,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就是个被吓坏的孩子。   “那天……你没看见啥特别的东西?”   “我看着了!我看着手印了!我跟他们说……他们谁都不信!”江南大声说道,“赵奶奶说得对,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闭嘴!”赵小芹狠狠打了江南一巴掌,“你别搁这儿胡说八道!什么手印!哪有什么手印!啥报应!咱们村能有啥报应!”   “赵主任,他是不是胡说八道我觉得你清楚得很。”黄书郎说道,他指着赵小芹脖子上的红绳说道,“您脖子上戴得符是新请的吧?”   “你……”赵小芹指着黄书郎……“你胡说八道!我……我才没有……”   “我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把符摘下来,拆开看看里面就知道了。”黄书郎说道。   “你啥意思?当初请符的时候,大仙儿说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能摘下来……”赵小芹道。   “你摘下来看看就知道我啥意思了,摘吧,要是我说错了,我再给你画一个更好的。”黄书郎道。   赵小芹拽了拽脖子上的红绳露出里面用红布缝着三角形的布袋,把布袋拆开之后……愣住了……里面的符已经变成了一摊烂泥……“我没有……我洗澡的时候摘下来了……我没有……”   “画符的人有点法力,要不然你第五个死的是你,可画符的人也就这点能耐了,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黄书郎把她手上的红绳拿了过来,随手扔进了垃圾筒。   “大仙儿!大仙儿!”赵小芹跪了下来,“大仙儿!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上有父母公婆四个老人要孝敬,下有两个孩子要养,我不能死啊!我不能死啊!”   “大仙儿!救救我们啊!救救我们!”江南也跪了下来。   一周之内,同村的人“意外死亡”了五个,又得知自己很有可能是下一个,任谁的心理防线都会崩溃。   我并不奇怪这两人的反应,我奇怪的是小姑娘……她还是那副茫然不为所动的样子,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样子,“赵爽……你不害怕吗?”   赵爽摇了摇头,“我不害怕,我妈妈就快来接我了。”   “啥你妈妈啊!你妈妈早死了!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赵小芹狠狠打了赵爽一下,“就是她干的!不会有别人!就是她!”   “你说是谁?”我从她的话里抓到了重点,“你是说这些事是赵爽的妈妈干的?”   “是她!肯定是她!”赵小芹狂乱地说道,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轰隆隆!一道炸雷了几乎是在我们耳畔响起,屋子里的灯闪了闪……停电了……他们用来谈判的房间是保洁公司的会议室,在整栋楼的北边,现在是下午两点多,没了灯光屋里一下子暗了许多。   赵小芹忽然向后退了退,手拼命指着窗户,“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啊!!”她一边说一边推开门向外跑了出去。   “婶儿!婶儿!谁来了?谁来了啊!”江南一边喊着她,一边跟着跑了出去。   我侧头看了看小姑娘,小姑娘站在那里,表情依旧平静……   “赵爽,你呆在这里别离开,等下我们回来接你。”我叮嘱过她之后,跟黄书郎一起跟着两个人跑了出去。   我们刚刚跑出办公楼,就下起了暴雨,江南傻傻地站在楼门前看着前方……赵小芹已经躺在了血泊里,她的旁边停着一辆车……   短短几分钟……“意外”就发生了。   车主从车里下来,拼命的跟围过来的路人解释,“刚才是绿灯啊!她忽然跑了出来……我没看见她!我真没看见她……”   我走到赵小芹身边,赵小芹躺在地上口鼻出血眼睛大睁看向天空,“是她……她回来了……回来索命了!报应……报应……”   “是谁?是赵爽的母亲吗?她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我半蹲下来追问道。   赵小芹伸手指了指左边……嘴里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女人站在街角微笑着看着我们,她很年轻……五官清秀……长得跟赵爽有五分像……赵爽的妈妈……   黄书郎也发现了她,追了过去。   “喂?她死了没有?”那个司机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我正在通知交警……她死了还是受伤了?要不要救护车。”   我摸了摸赵小芹的颈侧,“不需要救护车了,她死了。”   一道道黑烟从地下冒了出来,将刚刚飘出赵小芹身体里的一团光亮拽到了地下。地府来得真快……快得我来不及询问赵爽母亲的事。   我看向街角,黄书郎已经冲到了那里,他左右四顾向我摊了摊手……无论刚才街角的人是谁,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才会波及到整个村子?那些死了的人都干了些什么?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江南大声地喊道,他的精神已经濒于崩溃边缘了,蹲跪在地上抱着头痛哭不止。   我扶抱起了他,“你不想死就告诉我,为什么赵爽的妈妈要向你们全村索命?”   “我不知道!我当时还只是个孩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别问我!”江南跪了下来,他大声地喊道,“我当年只是个孩子!我什么都不懂啊!我什么都不懂啊!!!”他一边说一边狂乱地磕着头,我知道,从他嘴里暂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赵爽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大楼,看着车祸现场和围观的那些人……“谁死了?”她问道。   “赵主任死了。”   “哦。”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赵主任家里要发财了,能赔不少钱呢。足够再娶一个黄花闺女了。”说到这里时,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警车跟殡仪馆的车很快来了,经过简单的勘察照相之后,将肇事车辆和尸体移走,车主跟情绪明显崩溃的目击证人江南被警车带走,事故现场快速恢复了交通,人们依旧在雨夜里按步就班的前行着,顶多在路过事故现场时刻意饶开地上用粉笔画的人形……雨一直下着,那个人形估计在雨停之前就会被冲刷干净,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牵起赵爽的手,她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会死很多人的故事 ☆、第55章 报应(一)   叫富贵的人, 多半只是一无所有的山民一样。叫富裕的地方,十有**贫瘠不堪离富裕远得很,   富裕村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国家级贫困县的贫困乡,深山老林交通不便,十五年前才有电, 五年前乡政府所在地才通公路,离开了乡,稍微做了一下休整, 吃了一顿饭之后,往前开了不到一公里就没白色路面了,只有村级的土路,刚刚下过雨的道路沆沆洼尘泥泞不堪,我的二手捷达几乎要在山路上颠簸碎了才到达目的地。   进了村之后, 赵爽指着村子里第二条街上崭新的房子说道, “这是我家。”   房子一看就是新盖的,很典型的东北农村新民居格局,三间铁皮阳瓦盖房子,一间车库, 正面的墙上贴着白色的瓷砖, 看起来颇为鲜亮,院子外面停了两辆□□车,院子里面有几个村妇坐在一起摘菜。   看见我的车停了下来,她们都望向了这里, 这几个村妇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也绝对没有超过三十岁年轻的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因为是夏天的原因都穿着半袖或者是纱裙,富裕村虽贫瘠,但村里人出外打工的多,这些村妇们穿着并不土气。   我刚把车停稳,坐在后排的赵爽就推开了车门跳下了车,像是归巢的燕子一样跑回了家里。   我看了黄书郎一眼,“这房子……怎么有些怪?”   “有怨气。”黄书郎道,他下了车看向房子那里,几个村妇看见他下车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看得出来对他的皮相颇为惊艳。   我们进了院,奇怪的是赵爽没有进屋,而是进了车库。   我们跟着她走到了车库,车库里面东西不多,都是些旧家俱之类的,在一角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老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看起来简直像个死人。   “奶奶……”赵爽走到她跟前摸着她的手,坐到了她旁边。   “这就是你奶奶?”我惊讶地问道。   “是啊。”赵爽掀开奶奶的被子查看奶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姑姑!姑姑!”她大声地喊着。   “怎么了?”刚才在院子里摘菜的妇女中最年长的那个本来就跟着我们过来了,听见赵爽喊人,走进了车库。   “我奶奶又拉屎了!都干在屁股上了……”赵爽说道。   “哦,小盆在床底下,你替她收拾吧,我这里还得摘菜呢,晚上家里要来客。”赵爽的姑姑说道,她捂着鼻子向后退了退,一脸的嫌恶,看见我惊讶地看着她,她笑了笑,“我妈大小便失禁,在屋里不好整。”她好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有没有去医院看看?”我说道。   “她就是老病,不用去医院。”赵爽的姑姑道,“你是打电话问地址的那个人吧?你是保洁公司的?赵主任咋死的啊?我们刚听着信儿……江南呢?”她好奇地问道。   “我们不是保洁公司的,是赵主任请来看病的。”我说道。   “看病……”赵爽的姑姑琢磨了一下……露出了些许慌乱,“看啥病啊……”   “外病。”我看着赵爽熟练地从床底下拿出破旧的塑料盆小跑着去端水,拿一个看不出颜色的“戒子”帮奶奶擦拭身体,“这孩子真懂事儿。”   “她生下来就是她奶奶哄的,也该尽尽孝了。”赵爽的姑姑不为所动地说道,好像眼前艰难地替瘫痪老人擦拭粪便的小姑娘不是她侄女,躺在床上的老人不是她母亲一样。“你说你是看外病的?走,到外面咱们仔细唠唠,屋里味儿大。”   赵爽擦干净了粪便,我看见老人的两侧屁股上深深的褥疮,老人不是瘫痪一两天了,赵瘸子死之前就躺下了才会有这么深的褥疮,当然了,这也是没人仔细护理经常擦洗翻身的原因,褥疮沾水本来应该痛入骨髓,老太太却连哼都没哼一声……想来已经是在熬时候了。   赵爽麻利熟练地给老人换上了新戒子,又拿药膏给老人涂抹,我眼窝子一热……也觉得没办法在这里呆了,跟着赵爽的姑姑出去了。   “是赵爽在伺候她奶奶呢?这孩子可真好。”村妇里面穿红衣裳的少妇说道。   “她不伺候谁伺候啊,自从老太太躺炕上快一年了……我哥活着的时候我跟他说,反正他也在外面打工,我男人也不在家,不如我搬过来伺候妈……我哥不乐意啊……现在我哥也没了……”赵爽姑姑大大方方地说道,“反正就是熬时候,谁伺候都一样。”她坐到板凳上继续摘菜。   “你这话说的……”红衣少妇显然想要说几句公道话,“咋地那也是你亲妈,你可真忍心。”   “哼!我亲妈!你年轻,没看见她当初对我的狠劲儿!我还没板凳高呢就天天早晨起来给全家做饭,给全家洗衣裳,人家孩子都念书,我妈连买铅笔的钱都舍不得出,非留我搁家干活,跟我白天班(一般大)的全屯子这么多人,有几个跟我似的是个睁眼瞎?出去打工只能刷碗,连端盘子都没人要。我虚岁刚十六她贪图彩礼钱把我打发出门子了,我的心早让她伤透了,我不管别人背后咋嚼我的舌根,我就不伺候她。”赵爽姑姑说着说着红了眼睛。   “唉呀,都是过去的事了,桂芬你提这些干嘛!你现在过得不也挺好的吗?男人能挣钱,儿子长得又高又壮,你在家里说了算吃了成的……小红,你也是的……我不让你说你非说!”村妇中穿白衣裳的说道,   “你们啊,来得都晚……真是啥也不知道啊。”赵桂芬抹了抹眼泪进屋拿了两个凳子出来让我跟黄书郎坐,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库里就传来什么东西打碎了的声音。   “赵爽!你把啥打碎了!”赵桂芬一边说一边过去看,“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她进了车库之后,穿红衣服的那个往地上啐了一口。   “小红,你别这样。”穿白衣服的拉了拉她。   “我就看不惯她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死德性,赵瘸子就是个钱串子,只进不出,在城里这些年可没少赚钱,除了这房子肯定存了好几万,还有车祸赔偿……不给她给谁啊?赵爽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喝多少?最后不都便宜了她!”小红压低了声音说道,“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如把我表姐介绍给赵瘸子。”   “咋地?你可别坑你表姐了,她都已经是二婚了还带着个儿子,你还想让她三婚啊?再说了,真嫁过来了,赚产就能归你表姐?”   “我们家可不是那没根没蔓来历不明的人家,我表姐要是嫁过来了,赵桂芬休想霸占财产。”小红说道。   “你可得了吧,赵瘸子缺德带冒烟的……我跟你们说……”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穿浅灰衣服的女人招了招手,几个女人头凑到了一起,女人说了几句话。   小红骂了一句,“真TMD畜牲!连自己闺女都下得去手!他得手没?”   “没有,那孩子跑了,大过年的在外面蹲了半宿……我瞧着可怜给叫我们家去了,我们家掌柜的狠狠揍了赵瘸子一顿,他不敢了。”穿灰衣服的女人说道。   “真不是人,真不是人……幸亏我没把我表姐介绍给他。”小红念叨着。   我在旁边听着心惊肉跳,死了的赵瘸子太不是人了,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手,难怪赵爽一副木然的模样,小姑娘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赵桂芬从车库走了过来,我知道她听见这边说的话了,却假装没听见的样子,坐下来神色如常地问我们,“你们刚才说你们是赵主任请来看病的?我们屯子到底犯了啥病啊?连赵主任在内这都死了……六个了!有人说是头一个让四轮车撞死的王老五坟没埋好,要扯三拽两找人跟他一块儿走……可老王家已经迁坟了啊……”   “赵主任还没跟我细说呢就出事儿了,我寻思想毕竟人命关天,我已经伸了手就得管到底,这才把孩子送回来,想来问问你们知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赵主任临死之前跟我说……是报应。”   一听说是报应赵桂芬的脸都绿了,旁边摘菜的村妇中年龄比较大的两个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其中就有穿灰衣服的女人,她站起身……“那个……我刚想起来,我家小鸡儿还没喂食呢,我回家喂鸡去了。”说罢用围裙擦了擦手,快速地走了。   她出了院子开了隔壁院子的门,原来她家跟赵家是隔壁邻居,当初出了什么事……她肯定一清二楚。   “赵主任……真的……这么说的?说是……报应?”赵桂芬说道。   “是的,她是这么说的。”   赵桂芬站了起来,“你们俩个进屋,我们进屋说。”   我跟着赵桂芬进了屋,屋里是新装修的,地面擦得亮晶晶的,南屋的炕上铺着新炕革,被子整齐地叠在一起,地上摆着有些历史但不破旧的三人沙发,看得出来赵桂芬是个很勤快干净的妇人。   她坐到了沙发上,我跟黄书郎坐在了炕上,我从窗户能看到那几个村妇都没走,伸着头听着我们说话。   “报应。”赵桂芬低头抠着手指甲,好像里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我弟弟挺聪明的……十四岁那年上学的时候让山上滚下来的石头把腿给砸折了,农村人……也不会治,只能找土大夫看,一来二去的耽误了,他就瘸了,从那以后他就变了,性格越来越奇怪,十八岁的时候不顾我妈的阻拦到外面赚钱去了,大概……十一年前吧,我婆在山外面,离这儿挺远的,那个时候我儿子才六岁,我听我一个远亲提起才知道他回家呆了有半年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回了娘家想要看看他,谁知道……我发现他竟然在菜窖里藏了个女的,我问他是咋回事,他说是在路上捡的精神病,他寻思着自己没媳妇儿,就领回来了,怕跑丢了关起来了……那个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我好说歹说跟他和我妈发了火,他这才把那女的从菜窖里挪了出来,那女的太惨了,大冬天的穿着我妈的破棉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弟弟不是人啊!就是个畜牲!我实在看不下去眼了,给她治了伤,她拉着我让我救她……她说她是城里的大学生,让我弟弟绑架回来的,可是……”赵桂芬哭了起来,“可是我弟弟……我弟弟当时都二十五了,也没个媳妇儿,他那样找个女人多难啊,我家又穷……我跟我妈商量着,张罗了几桌酒,让他们结婚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手却抖个不停,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她已经尽量轻描淡写了,我却从中听出了那个女孩的悲惨,一个女大学生,被人关到地窖里□□作践了半年,出来了之后又被迫“结婚”,那是一段多么暗无天日惨无人道的时光啊。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她怀孕了,不吃不喝的整天就是作……我看她是真疯了……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就觉病要生孩子,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赵小芹替她接生的,我听见……她求赵小芹让她通知她家里人救她出去,赵小芹表面上哼哈答应了,也骂了我弟弟不懂法,法肓,早晚让警察抓去蹲大狱,转过头又劝她,已经生了孩子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跟我弟弟好好过……”   赵小芹不是普通的村妇,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那个姑娘对赵小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吧。“她是怎么死的?”   “赵爽生下来之后,我弟弟嫌弃是个女孩,刚三天就打她骂她,□□她……我打了我弟弟,赶他走!伺候她出了月子,她那个时候不说不笑,给吃就吃给穿就穿,我以为她想开了就没事了,再加上婆家那边实在离不开人,我就走了……后来听说她逃跑了,被村里的孩子看见了喊了大人来,我弟弟带着几个人把她追了回来,绑在院子里……活活把她打死了。”赵桂芬哭了起来,“我弟弟变态啊,把她就埋在……就埋在菜窖里。自己出去打工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死了的几个人……就是当初一起追她的那些人,那个孩子……就是江南。”   我的心纠结在了一起,几欲呕吐,难怪……难怪死了那么多人,难怪一听说报应就有人变了脸,还有那个穿灰衣服的邻居,她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当初做了什么?旁观?劝说了?可谁也没有做真正正确的事,救那个可怜的女孩一命。   该死!都是该死的人啊!   我头晕脑涨地从屋里出来,那几个围观的女人已经四散逃了,我隔着木板隔成的隔墙看过去,隔壁穿灰衣服的女人一手拎着行李包,一手领着一个孩子往外走。   “你们都知道!”我追了过去,隔着板杖子道。   “我男人当时不在家!我不敢!我不敢管啊!我劝了啊!我说了不少好话,告诉赵婶对那女孩子好点!我说话了啊!”穿灰衣服的女人说道,“别找我!别找我!”   她摆着手,转身锁上了门,领着孩子低着头向前走。   远方传来一阵佛乐和哭嚎声,我们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辆四轮车装着棺材从村外行驶了过来,车上满满的都是花圈,在车前面挂着“赵小芹千古”的挽帐。   “找她!”灰衣女人说道,“找她!村主任!村长!他们都知道!我找过村长!找过!当初村里连公路都没有,只有他办公室里有一部电话!当初赵瘸子打她的时候我找他了……他说管不了,我要打电话报警他不让!赵小芹把家里的门关得死死的,假装不在家!他们!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找他们!”   是啊,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我是农村人,我知道村主任在村里的权威,他只要出来说一句话,那个女孩至少不必死!可他竟然连报警都不肯……   所以下一个死的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心纠在一起,很难过。 ☆、第56章 报应(二)   村主任是个六十多岁的身材发福的普通农村老头, 头发刷白刷白的,我注意到桌上摆着一张“扶贫留影”, 上面的日期是两个礼拜前的, 那个时候他的头发大部分还是黑的,只是有几根白头发而已。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摸了摸头发, “我儿子……淹死了。”他低声说道,“一夜白头啊。”   淹死的人里有他儿子……也就是说当初他儿子也跟着赵瘸子去追那女孩了?“你儿子跟赵瘸子是朋友?”   “他俩是同学,赵瘸子跟我儿子关系挺好的, 我儿子心善,一直对赵瘸子挺好的。第一批办低保的时候就帮赵瘸子办了,我刚才说没说过?他在乡里上班。”村主任喝了一口水,“你们说你们是看病的?看什么病……我怎么听说你们一直在村里散布封建迷信思想……说什么报应……”   他儿子心善?可惜心善并没有用对地方,“报应的事不是我们说的, 是赵小芹死之前说的。”   “那娘们儿……嘴里没个把门的, 啥话都敢说……死了也不消停。”村主任说道,“啥报应?我吴满仓行得直坐得正,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您要是这么说, 那我们是来错了。”我站起了身, “本来我们想帮你想点办法的。”   “你……你啥意思?”吴满仓说道。   “死得人够多的了直接责任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死下去,得有个停手的时候。”我说道,冤魂索命也要有个限度, 真的屠了一村的人,无论责任大小全杀了,我倒不可惜这一村的人命,我可惜那个姑娘将永世无法超度了。   “停……停手。”吴满仓……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说……真是她……真是她……我找了人超度她了啊!赵瘸子发财盖新房的时候,我还逼着他把她挖出来买了新棺木找个好地方埋了啊。”   “你承认当初的事了?”我说道,“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哪所大学的?”   “我不知道。”吴满仓摇了摇头,“我都没见过她……不能见!不见还能假装不知道,见了咋办……”他念叨着,“我当时寻思着赵瘸子娶个媳妇不容易,生了个闺女就跑了……肯定生气,打两下就打两下吧,村里的婆娘哪个没挨过打呢,打出来的婆娘滚出来的面。我们村里也有像她这种情况的,生了孩子之后都安生了,消停地好好过日子,谁想到赵瘸子手黑,把人给打死了。人已经死了我还以咋办?报案?赵瘸子进去了,他老娘跟他闺女谁养?我真是没办法。”   “你不报案也是因为当时你儿子也跟着追人了吧?”我说道。   吴满仓从烟盒子里拿出一根卷好的烟点上,“是,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多数是为赵瘸子考虑。都是一个屯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妈寡妇失业的拉扯大两个孩子不易啊。”他抽着烟说道。   那个女孩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啊,也许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女儿的生死,正在苦苦寻找着女儿,我刚想说什么,外面忽然跑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她跑进来冲进门。   “淹死了!淹死了!”老太太说道,她抓着吴满仓的衣服,眼睛里满满都是眼泪,“当家的,淹死了!”   “谁!谁淹死了!”吴满仓道。   “咱们大孙子大刚子和赵桂芬家的大壮子!”   “啥?我不是告诉你看住孩子吗?不能让他们去玩水!”吴满仓狠狠给了妻子一个耳光,“你咋没看住啊!你干啥的啊!你死人啊!走!咱们去看看!”他冲了出去。   我跟着他到了村外的小河沟,赵桂芬已经在那里了,抱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眼神茫然地看着天,另一个年龄略小一些的男孩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也已经没了气息。   “大刚子!大刚子啊!我的大孙子啊!”吴满仓跑过去抱着孙子大哭了起来。   “报应,都是报应!”赵桂芬抱着儿子念叨着,“她要杀绝我们,她要杀绝我们。”   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按道理围观的村民应该不少,可河沟旁只有几个人而已,听见了赵桂芬念叨,都低下头转身走了,我知道他们也要逃,他们当初或袖手旁观或从中劝和,看似置身事外,谁的手都不干净。   吴满仓还说村里也有几个被买来的媳妇,又有多少人手里沾着血。   “她叫什么名字。”我走到赵桂芬跟前问道。   “她说她叫梁薇薇。”赵桂芬道,“我一直记着这个名字。”   “她埋到哪里了?”我问村主任吴满仓。   “她……她埋在后山了。”吴满仓嘴唇颤抖着说道,他放下了已经冰冷僵直的孙子站了起来,“有喘气儿的没有?有喘气儿的去跟我把那作祸的鬼给刨出来。”   他大声地喊道。   还留在河沟旁的几个人也走了。   “你们都是好人!你们都不去是吧!我自己去!”他向前跑着。   我跟黄书郎跟在他的身后迎着降落的夕阳走到后山,他在一个山坡前停下了,指着一个矮矮的坟,坟前还立着墓碑,没有写梁薇薇的名字,而是写着赵梁氏,难怪……难怪她的怨气那么大,死了也不得安生,没有名姓。   “凶地。”黄书郎四下看了看,“冤鬼埋凶地,难怪会这么凶。”   “什么凶地?我去一把火烧了她!看她咋作祸!”吴满仓冲了过去,伸手去扒坟上的土。   “住手!”我拉住了他,“不想死就住手!”   “儿子死了,孙子死了,我跟死了有啥区别!有啥区别!”吴满仓挣开了我拿手抠着土,指甲很快见了血,他坐在地上哭道。   我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个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姑娘,“停下,薇薇,停下来。”   薇薇很惊讶我能叫出她的名字,她摇了摇头。   “薇薇,冤魂索命也要有个限度,就算那些成年人都有责任,可今天死的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啊!你再杀下去,会永世不得超生的!”   吴满仓见我对着空气说话,脸刷地一下子白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薇薇笑了,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吴满仓跟前,把手伸进了他的胸口……吴满仓的脸一下子就青了,手捂着胸口脸上满是汗珠。   “够了!”我伸手拍开她,“住手!别再杀人了!”   薇薇很惊讶我能拍开她,她的手脚因为我的话动作僵硬了许多。   “我们谈谈!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我说道。   家?她似乎因为这句话而有所触动,她伸出了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浑身一凉……   一个女人的一生在我面前像是图画一样的展开,先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城市里普通的工薪阶层夫妻,像是珍宝一样的宠爱着自己的独生女儿,她每天都很开心快乐,按步就班的小学、初中、高中……高中时她暗恋班里成绩好长得又帅的男同学,在日记本里写满他的名字,脸红心跳地锁起来,高三毕业时她壮着胆子向男孩表白了,男孩给了她纯洁的一个吻。上大学时她也是个开朗快乐乐于助人的女孩,校门口的修鞋匠被城管掀了摊子,她很热心的帮忙捡东西。本来她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却不知道从那以后她的身后总是跟着一道阴郁的影子……在她大三那年她开开心心地拖着拉杆箱跟爸妈告别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学校……却再也没有进校门。   接下来是噩梦一样的日子,她被关在地窖里,强,奸,殴打,有时候他不在是他母亲来送饭,他母亲会骂她脏,骂她□□,骂她**!   冬天里好冷啊,她在菜窖里孤身一人,想着自己冻死在里面也是一种解脱,可是他不让她冻死,依旧每天晚上来找她,他有的时候那里硬不起来,就打她拿棍子桶她。   她以为暗无天日的日子永无尽头,有天家里却来了别人,一个看起来很善良的女人,她力主让她出来,帮她洗澡,擦药,给她换上新衣服,她以为自己有了希望,求那个女人替她通知家里人,找人来救她……可那个女人毕竟是男人的妹妹,怎么会帮她?   更有甚者他们甚至办了“婚礼”,村里人都来看她这个被绑住手堵住嘴的“新娘子”。   他们中也有人说她可怜的,也有劝赵瘸子对她好一点的,但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要报警,没有一个人肯救她。   她怀孕了,一想到肚子里怀着那个畜牲的孩子,她就生不如死,她使劲儿跳,使劲蹦,使劲儿打肚子,想把孩子堕下来,可他们看着她,不让她伤到他们老赵家的大孙子,她不吃不喝,他们就硬灌。   赵瘸子不打她也不碰她了,甚至跪在地上向她求饶道歉,跟她说他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他,她一定也是喜欢他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否则她怎么会帮助他收拾摊子?   她吐了出来。   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她终于早产了,小山村没有通公路,也没有像样的医生,来替她接生的是个女人,他们说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她以为终于来了个能听懂她说话,会帮助她的人,向妇女主任求助……   我眼前出现一副画面,年轻点的赵小芹握着她的手,眼里甚至还有鳄鱼的眼泪,“妹子,我来晚了啊……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情形肯定会救你,可是你现在都有孩子了……孩子不能没妈啊,你留下好好过日子吧,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做主,不让赵瘸子欺负你。”   我感觉到了梁薇薇当时的心凉……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孩,赵瘸子发了疯,要把孩子拿出去丢掉,是赵瘸子的妈和姐姐把孩子抢了回来。   她生完孩子第三天,赵瘸子就来强X奸她,说要让她怀儿子。他自己看见她下身的血硬不起来就打她,往死里打……她当时想着,打死她就好了。   可赵桂芬来了,把赵瘸子赶走了。   赵桂芬一直说着她是个好人,说自己从小到大因为是女孩受了多少虐待,说女人就要认命,已经生了孩子了,能往哪儿去呢?好好过日子吧。以后再怀孕生个儿子就好了。   她知道没人能救她,她看着天……想着最后再搏一次,给吃的就吃,给穿的就穿……尽快休养好身体。   她的女儿百天那天,赵瘸子碍不住村里人鼓动贪图几个人随的“礼”,摆了几桌酒庆祝女儿百天,那天他们都喝醉了……   她觉得是个机会,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了,从赵家逃了出来,没想到的是刚刚跑到村口,就被出来玩的江南看见了,她求他不要说出去,他也答应了,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村里人就追出来了。   她跑啊跑,在山里迷了路……被那群人追上了。赵瘸子当场就给了她一锄头,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回了家。   她哭喊着,看着那一群人抓住她时兴奋的脸,记住他们每一个人……   赵瘸子把她绑在马圈的柱子上打她……打到最后,她已经脱离了身体,看着赵瘸子不停地殴打她,竟然觉得想笑,她是疯了吧,像是赵瘸子一直说的那样是个精神病。   黄书郎说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扯开了梁薇薇拽着我的手,我却觉得渡过了漫长的一生,浑身冒着冷汗蹲坐在上哆嗦成一团。   黄书郎搂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拿出一颗药喂到我的嘴里,“含着,别咽。”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念叨着,“千刀万剐!杀了他们!”   “嗯,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嘘……没事了,没事了,是我……我在这儿呢。”他摸着我的头发,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没事了。”   我看着梁薇薇把手伸进吴满仓的身体里,捏住他的心脏狠狠地剜出来……竟然觉得痛快,仿佛挖出吴满仓心的人是我!   “别看!别看!闭上眼睛!你是郑多,你是郑多……别看……”   我喘着气,闭上眼睛……躺倒在黄书郎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暖哄哄的皮草和腥味儿的味道,我一直没敢跟他说,我觉得他身上的味儿也像猫……像我小时候偷偷养的小猫……我睡着了……我是郑多……我不是梁薇薇……我告诉我自己。   可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梁薇薇,从美好平静阳光灿烂的生活里硬生生地被推到无底深渊,原来我们觉得理所当然的生活,竟然那么容易被打碎。   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村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公鸡都忘了打鸣,黄书郎躺在我的身侧闭目养神,发现我醒了,睁开眼坐了起来。   “都死了?”   “逃了。”黄书郎说道,“都逃走了,没人敢在村里住了。村里除了你跟我只有赵爽跟她奶奶。”   “她奶奶?”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老太太?我推被坐了起来,“我们去看看。”   “你要救她?”黄书郎侧头看着我。   “不。”我摇了摇头,有什么可救的?她晚年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躺在床上活遭罪,就是她的报应,这也是梁薇薇一直没有找她索命的原因,“我想救赵爽。”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她。   我跟黄书郎来到了赵家的车库,赵老太太胸口已经不再起伏了,赵爽头上绑了个白布条茫然地坐在地上,梁薇薇站在车库外看着她。   也许是因为碰触的原因,我很轻易的就觉察到了她的心思,梁薇薇对赵爽九分恨一分恨,她恨赵爽这个强,奸的活证据,又因为血源天性对她有一分爱……就因为这一分爱,她对赵爽下不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双更补进度,看在我累到要吐血的份上……亲们继续支持啊! ☆、第57章 上天难欺   我走到梁薇薇跟前, 抚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看着她苍白清秀的脸,多漂亮的一个姑娘啊,如果没有被拖入地狱, 她会有多么美好的一生啊。   “结束了。”我对她说道。   她摇了摇头, 指着赵爽。   “虽然你一直在隐藏, 但是我全看见了。”就算是冤魂也不是一开始就有力量的, 梁薇薇这些年一直漂荡, 看着赵家人和村里的那些人在她死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过着平静的生活,因为政府扶贫政策和村村通工程, 村里甚至生活越来越好了,通了公路, 家家有了自来水, 年轻人出去打工赚钱,老人在家里带孩子,赵瘸子甚至在城里租了个小门脸, 开了间鞋店, 重盖了新房子,因为他有了些钱,媒人也开始登门了。   只是因为赵瘸子性格孤拐又抠索, 不肯多给彩礼不肯要带孩子的寡妇,这才一直没能定下亲事。   她真正觉醒是在去年的除夕夜,一直作梦娶新媳妇又舍不得钱的赵瘸子发现自己家的女儿已经出落成了清秀小佳人,而唯一能阻止他的赵母已经瘫痪在床, 禽兽不如的赵瘸子将魔爪伸向了他亲生的女儿赵爽……   梁薇薇爆发了!母性像是岩浆一样将力量注满了她的身体,她阻止了赵瘸子,看着女儿逃出家门,除夕之夜,别人家都阖家欢乐,赵爽却一个人蹲在外面不敢回家。   直到邻居实在看不下去,让赵爽进屋,邻居家里当过兵有些正义感的大哥,把赵瘸子打了一顿,警告他不准打赵爽的主意。   可邻居家的正义感也到此为止了,他们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怎么可能忍住不宣扬呢?那婆娘告诉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赵爽被全村的大人以同情为名指指点点,小孩子不肯跟她玩,说她脏……   原本还算开朗的赵爽,变得自闭不肯说话,每天独来独往照顾奶奶。   可就是这样,村里的闲汉还是把手伸向了她,在她在河边洗奶奶的尿布时对她下手……   那个闲汉是赵瘸子的“发小”,当初追她的时候跑得最快的就是他,他也是梁薇薇杀得第一个人,梁薇薇把他按进了浅浅的河沟里,淹死了他,保护了女儿。   杀掉第一个人之后,梁薇薇发现杀人竟然是那么容易,她的胆子越来越大,能力越来越强,甚至可以凭借意念到省城杀人。   杀死,杀死他们所有,报仇,保护赵爽!   “爱比恨更强大。”我说道。   她还是指着赵爽……   “我会想办法安置她的。”我从车里把束灵罐搬了下来,“你终究是杀了人,要去城隍那里领罪,阴间自有规则律法。”   梁薇薇看着我,眼里流出泪来……   “别怕,我翻过阴律,你杀得都是罪大恶极的仇人,不会有事的。”   她还是流泪……   “你想回家?”我感觉到心中一阵的酸楚,“我带你回家。”   我给张强打了个电话,那天处理如意街店铺意外死人事件时,我看见他跟一个警衔很高的人说话,他在警方那里应该有联系人。   梁薇薇经历了什么,一定要有人知道,这个世界欠梁薇薇也欠梁家一个公正和交待。   死寂,自从独生女梁薇薇失踪之后,梁家就陷入了死寂,夫妻两个守着一套没有电梯的老旧公房,按步就班地生活着,回到家里时相对无言,梁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梁母绣十字绣,没人说话,没人聊天,生机从这个家庭里彻底消失了。   门铃响了   屋里的两个人互视了一眼,梁母放下十字绣站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两个警察……   梁母一下子哭了出来。   网络上也开始流传起富裕村和梁薇薇的故事,现实版“肓山”,更加震憾人心。   与此同时警方通报了关于梁薇薇案的案情通报。   根据群众举报,我局在XX县XX乡XX村发现一具枯骨,经初步鉴定与失踪人员梁薇薇DNA样本比对一致……   “是你们发现的薇薇?”梁母替我倒了一杯水,她体形干瘦,脸上皱纹横生,染成了黑色的头发,能明显看见白色的发茬。   “是的。”我接过水说道,“我上山徒步旅行的时候,发现了她。”   “谢谢。”梁母说道,“谢谢你。”   “网上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梁父忽然说道,“薇薇真的被折磨至死?那个畜生……”   “我也不太清楚……”我低下了头。   “是真的,一定是真的……我给郭处长打电话,他不置可否……”梁父流下了泪,“那个畜生!当初我们就怀疑薇薇失踪跟他有关,薇薇的同学说过那个修鞋的瘸子经常盯着薇薇,还跟踪过她,薇薇失踪了,他也不见了。可警察说找不到他,修鞋匠本身流动性就强,周围跟他一起摆摊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大名,他家住哪里。”   “叔叔。”我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薇薇一定是个很开朗漂亮的姑娘……我听说她成绩很好,很乖,很听话……”   “她一直很乖,很乖,从来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疯疯张张的。”梁母说道,“别人都羡慕我们有福气,有这样好的女儿。那天早晨她早早的起床去学校,为了赶公交车,连我替她准备了早餐都没有吃……”   “那天我出差不在家……不然的话我就开车去送她了……为什么我不在家!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等我回来!”梁父哭道。这个问题他肯定在十多年里问过自己无数次,每一次都像刀一样的插在他的心里。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头黑发人是世上最悲惨的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我把束灵罐掏了出来,“叔叔,阿姨,现在我要做一件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   “我们相信你。”他们俩个看着我说道。   “好。”我点了点头,我看着他们的眼睛,语速轻缓地说道,“叔叔,阿姨,天快黑了,你们累了一天了,也应该去睡觉了,我现在要点一柱香帮助你们睡得更好。”   梁父和梁母都站了起来,打了个呵欠,两人走到了卧室合衣躺了下来。   我拉上窗帘,点燃事先准备好的引魂入梦香,打开了束灵罐,把梁薇薇放了出来。   “爸!妈!”梁薇薇看着入睡的父母,说出了十几年来的第一句话。   “你们有一夜的时间。”我向后退了出去,关上了主卧的门。   我知道,梁家父母要做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我刚刚退到主卧室,黄书郎就摇着嗡嗡震动不停的手机对着我坏笑。   我接过手机——我妈的电话,这已经是她打来的第三个电话了。   “喂?”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瞎忙什么呢?是不是又换工作了?你都多大了,整天这么不着调,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要依着我说你在省城就是混吃等死,不如回县城守家在地的,咱们家附近的超市正招人呢,我跟他们说了你的情形,他们说超市缺收银员,你去了就能上班……”   “我有工作。”我平静地说道。   “你有啥工作啊?”   “妈,你找我就是为了工作的事?”   “你舅舅来了,咱们家请他吃饭……上次的那个酒楼挺好的,你去订一个包厢,菜跟上回的差不多就行。”   她究竟知不知道上次我们吃饭一共花了多少钱?不算酒水没有四千块钱绝对拿不下来。这次难道还让四叔请客?   “妈,上次的那个酒店是广式酒店,太贵了……舅舅是自己家里人,去中档酒店就行了,我知道一家……”   “不行!得去上回的酒店!那么大的龙虾,那么大的鲍鱼……你舅舅还没吃过呢。别跟我装穷,酒店钱是你四叔掏的,我给你的五千块钱你还没用呢。”   “行。”对,还有五千块钱呢……花光了心静。   “就明晚啊,别忘了!穿得像样点啊!别给我丢脸。”   “那个……妈。”我顿了顿,“郑盈……”   “挂了。”我妈那边急匆匆挂了电话。看来她是在总统套房打得电话,郑盈一家人就在她身边。   我冷笑了一下,不期待也就不会受伤害,骨肉亲情也不是凭空来的,不是每一对父母都像梁家父母一样的爱子女的,我看着墙上梁家一家三口相依相偎在大学校牌前留影的照片出神。   黄书郎递给我一瓶冰镇的水,“要不要去看庭审?”   “什么庭审?”   “你忘了吗?昨天我让你写的完整事件叙述。”   “记得。”要用细毛笔蘸朱砂一笔一笔的写在黄表纸上,写完的成品还要烧掉,任谁都会印象深刻。   “城隍已经将此事通报了阴司,今天是赵瘸子他们庭审。咱们俩个因为是相关人,可以去听审。”   “好。”阴司?庭审?人间的法庭没能审判赵瘸子和那些助纣为虐的禽兽,阴司竟能审问?   黄书郎让我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绸带,把我的手和他的手绑在一起,“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时,我已经飘荡到了一处不阴不阳不晴不雨无日无月的所在。   黄书郎牵着我的手向前飞行。   相传地狱阴司共有十殿阎罗,第一殿秦广王,专司人间寿夭藉册,阴魂先入第一殿,殿中有孽台镜,恶人凶徒在孽台镜前无所遁形。   我们直接飞跃了第一殿,来到了第二殿。   “第二殿楚江王,下司十八层地狱,赵瘸子等已经被发落到了这里。   黄书郎带着我缓缓落下,站在殿中一角听审。   我抬起头,只看见刻满极吓人的地狱景像的石柱一个个高耸入云,不见穹顶,殿中燃着幽蓝灯火,只能见正殿上楚江王坐殿审案,听见恶鬼惨嚎,看不见别处。   “勿说勿听勿动。”一个差役走了过来说道。   “是。”一个声音回答道。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周围竟还有别人,可我完全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们正说着,楚江王已经开始审案,第一个被带上来的就是赵瘸子。   “赵有德,你为逞□□诱拐幽禁良家妇女,将其折磨至死,本王判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遇赦不赦遇赎不赎永世不得翻身。”楚江王将令签投入地下,差役将赵瘸子带走。   接下来被带上来的是赵母,“赵宋氏,你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本王判你入刀山地狱一千八百年。”   令人惊讶的是接下来被带上来的是吴满仓和赵小芹。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你虽只是一方小吏,却也管辖一方土地,食一份俸禄,你不思为民解优,反而污占公款,因私情而废国法,忘誓言背信约,判你入石磨地狱。”   接着他又把赵小芹打入了拨舌地狱。   我看着他一一审过人犯,这些人都是与梁薇薇案有牵连的,有的刑罚重有的刑罚轻一些。   最后一个出现的竟然是梁薇薇……   黄书郎握紧了我的手,我不是把梁薇薇送到她父母的梦里了吗?   “天已经亮了。”黄书郎在我的耳边说道,我只偷了一夜的时间给他们,现在已经天亮了,梁薇薇被阴司的人带走。   “梁薇薇,你的冤情已然昭雪,然而你毕竟伤了人命,本王怜惜你突遭横祸陡遭变故,受尽折磨,判你入五殿阎罗王重审。   黄书郎忽然表情一松。   “怎么了?”   “五殿阎罗是最仁义悯人的,梁薇薇不会受什么重罚,多半是判罚她转世投胎,再走一遭人世。”   “谁在那里喧哗?”楚江王大吼了一声,“来人!逐出去!”   我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梁家的客厅。   梁家两老早已经起床,正在厨房有说有笑地准备早餐。   黄书郎解开我们俩个手上的带子,我起身向他们告辞,“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关系。”梁母笑道,“真是谢谢你了。听薇薇说多亏了你她才能回家。”   “我能替她做得很少。”我说道。   “已经够多的了,够多的了。”梁母说道,“你饿了吧?来吃早餐。”   “不了,我们还有事。”我告辞道。   “那我们就不多留你了。”梁母握着我的手,将我送到门口,“有时间多来阿姨这里玩。”   “阿姨,我们一定常来看你们。”   “那个……”梁母忽然握紧了我的手,“听说……薇薇留下一个女儿。”   “是。”我点了点头。   “多大了?”   “九岁了。”   “挺大了啊……”梁母念叨道,“她现在在哪儿?”   “她姑姑不肯收留她,警察把她送到了孤儿院。”   “哪间孤儿院啊?我也不是……她毕竟是薇薇的孩子……我们……”   “你瞎打听啥呢?”梁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问那个孽种的事干嘛?她是死是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梁!那毕竟是薇薇的女儿!咱们的亲外孙!”梁母道。   “什么外孙,我没有外孙!”梁父怒道。   “阿姨,我们先走了。”我见他们吵了起来,跟黄书郎一起走了。   “你说……”我问黄书郎,“你说他们会不会去找赵爽?”   “会。”黄书郎说道。   “为什么?”   “猜的。”黄书郎很欠揍地说道。   “我在想富裕村的事。”我说道。   “富裕村?”   “其实那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现在那里的村民估计不敢回村了,空着怪可惜的。”   “我发现你跟我爷爷脑回路特别接近,我爷爷也问了我富裕村的事,这会儿八成已经带人打包行李准备搬家了。”   网上关于梁薇薇一案仍然沸反盈天,发现涉案人都离奇死亡,通往富裕村的唯一一条村路被泥石流冲垮,富裕村被政府列入移民扶贫计划,人走村空之后,各种冤魂向全村索命的故事不绝于耳,在传闻里整个村子的人已经被屠杀一空,富裕村成了人人不敢沾边的**。   忽然有一天,网上出现了辟谣帖。   一群喜欢灵异事件的驴友,绕过被泥石流冲垮的道路,经过无数险阻来到了富裕村,赫然发现村子阡陌纵横房舍整洁,村中有大型的养鸡场、养猪场、屠宰场,村民虽然各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却言之有物,举止文明,俨然一派世外桃源的富庶景象。   帖子一出很快引起了群嘲,有当地人说他们一定是拐错了弯到了别的村子,还有人帖出当地政府的移民扶贫公告和新闻。有路人指出,按照常理推断,往村里去的公路已经被泥石流阻断,就算有傻X富豪跑去投资,试问饲料之类的如何运进去?成品鸡又如何运出来?   那些驴友不服,再次去寻找富裕村,却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忍不住写了这一章,让那些恶徒终有报应。 ☆、第58章 求救   我舅舅是个极能说的人, 尤其是喝过了酒之后, 能从天文地理说到鸡毛蒜皮,当然了,主要的话题还是围绕着他自身。   比如他又做了什么极得意的事情, 打了谁谁谁的脸。再比如他又找到了一个什么项目, 赚了多少多少钱, 百万、千万, 上亿, 什么马云,马化腾, 王健林,全得叫他大哥。   如果不是文笔极差, 坐不住板凳, 玩电脑只会斗地主,我相信他会是个极好的X点YY爽文写手。   难得郑盈的父母极有耐心,竟然在他吹牛/逼的时候全程保持微笑, 甚至还会捧上一两句, 让他的谈兴更浓了。   而姚鑫从进包厢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郑盈,没话找话地找郑盈聊天, 郑盈微笑应对,遇见不想说的事,就把皮球踢给我弟弟。   我弟弟在别的事上挺傻的,在关于姚鑫的事上精得很, 拿了一瓶茅台开始灌姚鑫喝酒,没多大一会儿就把姚鑫灌得满脸通红。   我的两个姨妈则是跟我大姐在一起小声聊着天,她们说的虽都是不着边际的话,眼睛却不离郑盈。   我低头玩着餐巾纸,希望自己会隐身术或者是别的什么法术,能把这一段无聊的时光快进过去,事实证明无聊的时光不会快进,只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缓慢。   我打了个呵欠。   “郑多啊。”也许是因为我的呵欠打得太无所顾及了,引起了我二姨的注意,“郑多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我还在做中介。”   “是吗?”我二姨脸上出现了玩味的笑容,“我有一个朋友想要在省城买套二手房,我找不到你的手机号,就给你们公司打了个电话,你们公司的人说你已经辞职了啊。郑多……大家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出来,撒谎可就不对了啊。”   二姨家里只有一个女孩,比我大一岁的样子,学习成绩不好,小的时候长得好看,特别招男孩子喜欢,小学就开始“处对象”,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出去打工,不到二十岁就嫁人了,二十二岁那年离了婚,现在整天在县城胡混,说是开服装店做微商实际上是啃老兼靠男人养,我们家出了三个大学生,郑姚是省里的干部,年纪轻轻已经是副科级干部了,郑伟在北京发展得也好,来找了个有钱的白富美。   她现在坐在酒楼里看着我们一家人,心里估计跟油煎似地难受,八不得我们家出点什么事闹出点笑话让她看,我打了个呵欠正好给了她灵感,果然她的话一说出口,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那个……我想要找到新工作再跟我爸妈说,省得他们惦记。”我把我二姨的心思猜得透透的,偏偏只能哼哼哈哈地笑脸相迎。   “哼!她能找着啥工作啊?整天就知道瞎胡混。”我爸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家要说智商最低的人是他,心眼最少的人也是他,他完全看不出现在是什么场合,更看不出来我二姨在挑拨离间,完全不顾在座的还有未来的亲家,直接向我开炮,“也不知道考大学有啥用,让她奶奶惯的一点都不懂事。”   别的事我能忍,说我奶奶我实在不能忍,我啪地一下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爸,喝酒。”   “咋地啊?你还不让说啊?挺大个人了一点都不知道感恩,拉长个脸像是谁欠你的似的!你看看你姐!再看看你弟弟!哪个不比你有出息!从小就愣眉愣眼烟不出火不进的,你能有啥大出息!我听你妈跟你说要让你回县里!你千万别回去!老子不养你这个废物!”   “你啥时候养过我啊。”我冷笑道,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他见我当众尤其是当着郑盈一家人这么不给他面子,脸立时涨红了,隔着桌子扬手就把酒杯扔了过来。   坐在他旁边的郑盈父亲一伸手接过酒杯,“老哥哥,老哥哥,别生气。年轻的孩子嘛……都任性!别生气。”他拉着我爸劝道,“我觉得郑多挺好的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像咱们那个时候了,有个工作就老老实实的干,人家都讲究跳槽,树挪死,人挪活嘛!要依我说年轻人的事老人少管,我们早就跟不上形式了,不啃老就是好孩子。”   “是啊,我听郑多的四叔说她是奶奶带大的……隔辈亲嘛……长辈带大的孩子都任性,有话得好好说。”郑盈的母亲说道。   “我跟你们说……真是……真是不能让老人带孩子啊,家长管不了,管不了。”我爸叹息道。   我笑了笑,嘴里一车的话马上就要蹦出来了,郑盈走了过来,拽了拽我的衣袖,我摇了摇头,表情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二姨则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家爆发的这场小战争,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后,她又侧过头跟我三姨说起了话。   我站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我脸颊通红,眼睛微微有些肿,我拿出化妆包小心地补好了妆,这才出门。   刚走出卫生间就看见我妈跟我舅舅在一起说话。   “大姐,你咋这么虎呢?装修是咱们家出的,车也是咱们家出的,房子还是他们家的,你不知道啊,装修和车子是贬值最快的,真要是有什么咱们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那房子得加名。”我舅舅说道。   “可是那房子是人家的全款房啊。”我妈说道,“这样好吗?”   “有啥不好的啊,郑伟多优秀啊,要不是他优秀,郑盈家也不能这么够着他……你听我的跟他们家提这事儿。”   “可是……二妹说……郑盈很有可能来历不清白或者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别说他们家在北京有五套房,就是趁八万藏这样的媳妇我们家也不能要。”   “姐,我的傻姐姐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笑贫不笑娼,郑盈有问题有什么关系,北京的房子多值钱啊!再说了,我看她不像有问题的样子,我二姐这人你还不知道吗?气人有笑人无的,我看她就是胡搅……你可千万不能让她把这么好的婚事给搅黄了。”我舅舅说道,不得不说在占便宜方面,他有着敏锐的神经。   我妈点了点头,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跟我舅舅一起回了包厢。   我从躲藏的拐角走同来,刚要往包厢那里走,就看见我“四婶”刘玉珍推开了包厢的门。   她今天穿了一套浅粉色的香奈尔套装,化着极精致的妆,一派富家太太的模样,她来干什么?我四叔可从来没向亲戚们透露过再婚的事,更没有介绍过她……她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我可不想错过这场好戏,我快走了几步,进了包厢。   包厢里的人看见进来个陌生的贵妇都有点懵,刘玉珍站在那里镇定自若地微笑,见我进来了笑着跟我打招呼,“郑多,你们来吃饭怎么不跟我提前打个招呼?怎么样?吃得还好吗?饭菜还可口吗?”   “吃得挺好的。”我微笑着说道。   “这位是……”郑盈的父亲站了起来问道。   “我是郑天翼的妻子,郑多的四婶,这间酒楼是我开的。”刘玉珍笑道,“上次你们来吃饭的时候我不在国内,这次听服务员说你们过来了,特意来打个招呼,敬杯酒。”   难怪她会忽然出现,原来是急着“认亲”,只是不知道四叔知不知情,四叔的性格我太了解了,他就是一个控制狂,不管大事还是小事,都要控制在自己手里,不得不说刘玉珍这招实在有点臭。   “四……四婶?”我妈有点呆愣。   “啊,原来是四嫂啊,快快坐。”我舅舅反应最快,搬了椅子让她坐。   刘玉珍坐了下来,见我站在那里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郑多,过来坐啊。”   我坐了下来,静静地看她演戏,她注意到我的目光,眼神略有些闪躲。   “弟……弟妹……你什么时候跟我家老四结婚的啊,老四没跟我们说过啊。”我妈问道。   “我是上个月跟天翼结婚的,我们年岁都大了,又都不是初婚就没有张扬,只是去民政局领了证,自己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郑多那天也在,是吧?郑多?”   “是,那天正巧让我赶上了。”我笑道。   “你这孩子,这么大事怎么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啊!我们也好替你四叔张罗张罗啊!”我妈拍打了一下我。   “没啥可张罗的,我跟天翼说了家里的亲戚什么的时间长了就都熟了,不用非得弄个仪式什么的把大家都惊动了。”刘玉珍笑道,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我跟郑多这孩子投缘,天翼也特别喜欢她,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他跟我说郑帆不想回国发展,他的事业只有郑多能够继承。”   刘玉珍的话一出口,包厢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刚才还在被众人数落的我竟然是我大富豪郑天翼的继承人?郑盈一家眼睛都亮了起来,我舅舅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   我妈结巴了起来,“郑多……郑多怎么可能继承事业呢,她一个女孩子……又没学过管理……”   “老四的生意不用什么管理,有天份就行了,他说了这么多的孩子只有郑多最有天份……”   “四婶,四叔顺口开得玩笑你怎么当真了,四叔的事业不给郑帆还能给谁?我就是个侄女罢了,就是郑帆不要也轮不到我,不是还有丽雅呢吗?”我不知道朱丽雅现在还姓不姓朱了,干脆就只叫名字。四叔的继承人?这顶大帽子我可戴不上。   “你这孩子啊,太见外了,你四叔可从来没把你当成过外人。”刘玉珍笑道,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个服务员,端着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刘玉珍起身拒绝了服务员的服务,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端着红酒到了我爸跟前,“这位是二哥吧?久仰二哥了。”她放下红酒,替我爸把白酒满上了,“二哥您喝的是白酒,我就不劝您干杯了,我干杯,您随意。”说罢她端起红酒杯一口喝干。   说起来,我爸最吃敬酒这一套,但从来没有人把他当成一回事,第一个给他敬酒过,当场激动地也端起了白酒杯,“弟妹,咱们头一回喝酒,你头一回给我倒酒,我也干了!”说罢将一盅茅台酒尽数喝干。   刘玉珍又依次给我妈,郑盈一家三口,我舅舅、姚鑫、郑姚、郑伟倒了酒敬了酒,她每次都是说别人随意她干杯,一瓶红酒很快下去了大半瓶。   她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有些醉了,“郑多……四婶敬你一杯酒……以后四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四婶您真的喝多了,应该是我有用得着四婶的地方……”我把话接了过去。   “郑多……行了,我不多说了,干杯。”她又把红酒一口喝干,我不太懂酒,但我知道红酒不是这么喝的,能让她端出来喝的酒也不会是便宜货,她平白无故喝成这样,必有内情。   “四婶,您醉了。”我把她手里的红酒杯抢了过来,“快!快扶你们老板去休息。”   “我没醉!”她挥开了想要扶她的服务员,扑到了我的怀里,“郑多,过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一定要原谅……”她在我怀里快速地小声说道,“救我!”说完她就昏睡了过去。   我把她交给了服务员,又叫来隔壁包厢的服务员,让她们俩个人把刘玉珍扶走休息。   把事情安排完之后,我回到了包厢,包厢里的气氛和我离开时截然不同,所有人看着我的目光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探究。   “她喝醉了。”我说道,“我有事,先走了。”她的那句救我搅得我心神不宁,我拿了包不顾包厢里的人惊讶的眼神仓惶离开。   救她?如果想要害她的人不是我四叔,为什么她不找我四叔求救?如果想要害她的是我四叔,找我求救……我又如何能救她? ☆、第59章 用脑还是用心   在推开董事长室门的前一分钟, 我都在犹豫要不要来这里, 可我还是推开了门,可能是因为刘玉珍当时的表情太过绝望了吧。   董事长室装修得很豪华,每一样陈设都恨不得印上“老子有钱”四个大字, 仔细观察里面的摆设会发现整间办公室是一整套的风水局, 我说不上名字, 但能看得出来匠心。   灯开着, 但没有人, 那套香奈儿套装凌乱地扔在会客区的沙发上。   就在我决定离开时,办公室一角隐藏的暗门打开了, 四叔站在门里对着我勾了勾手指。   我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我真不该进来的, 但这个时候我已经骑虎难下, 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四叔跟前。   “四叔。”   “嗯。”四叔点了点头,“那边的局散了?”   “还没呢。”   “我已经打电话到前台让他们把账挂到我的账上了。”四叔说道,“你进来, 我有话跟你说。”   他带着我走进内室, 暗门里面空间很大至少有九十多平米,用中式隔断隔出卧室跟起居室,装修风格与外面的欧式土豪风完全是两个境界。   隔断卧室与起居室之间的白色绣花纱帘并没有放下, 从我所在的位置能看清刘玉珍在里面的床上躺着,她已经换上了丝绸睡衣,睡容安祥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作什么美梦。   “坐吧。”四叔走了过去, 把纱帘放下,指着中式红木三人坐椅让我坐下。   我坐到了左侧的单人红木坐椅,四叔笑了笑,坐到了三人红木椅上,很认真地泡起了茶。   不得不说单论皮相、气质四叔可以说是顶尖帅叔,泡茶时神情淡定举止优雅、不疾不途,有一种真名士自风流的仪态。   他倒了泡好的茶给我,“尝尝,别人送我的大红袍,虽说不是最顶级的,也算是不错的了。”   我喝了一口只觉得这茶好喝极了,却不知为什么好喝,这就是我跟四叔的区别了,我活得太粗糙,整日奔忙根本无暇“生活”。   “听说你跟你爸吵架了?”   “不算吵架。”只是我单方面挨骂而已。   “你啊……做事不用脑用心,明明有能力把他们玩弄于鼓掌,却不肯用。”   “用脑?用心?”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啊,你的言灵能力不在我之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些事我做起来轻而易举,你却分外艰难呢?天份有了,头脑跟不上也不行啊。”四叔指了指脑子,“遇见一个人、一件事之前先做一做功课,研究一下这人的背景、喜好、优点、弱点,预演一下从哪方面下手,用什么样的语言能够征服他,自然事半功倍。要知道就算是有言灵,你也不能每时每刻对别人催眠下诅咒,要润物细无声啊。有时间呢,你也多看看书,给自己充一充电,线装书不爱看,现代有很多作者写的小说和历史读物也很好看,比如我最近在看的大秦帝国,里面有很多非常有启发性的东西。黄仙儿对我们来讲只是辅助,不能总依赖他们,要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终能靠的只有自己。”   四叔可以说得上是语重心长了,不管他的立场如何,我知道在没有生死利益冲突的前提下,他是关心我的,我不赞同的是他利用人心替自己聚敛财富权利不顾别人生死的价值观。   他见我低头不语,笑了笑,“我知道你受你奶奶影响,认为我是坏的,可你想一想,你奶奶就全都是对的吗?她太避世了,当然了,这也跟时代背景有关,她生活的那个时代,要是太招摇了只有死路一条,可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做事的方法也要改变。你知道北京郑家是如何崛起的吗?”   我摇了摇头。   “他们只是给一个很关键的人算了一卦,给了个语焉不详的提示,让那人避开了一场灾祸而已,那个人就替他们打开了一扇门。他们至多也就是三流卦师,懂些心理学会些民间戏法,搞一些江湖骗子的把戏罢了,居然就风生水起了,郑多,你想一想,如果遇见这样机会的人是你,你能不能抓住?是你奶奶,她能不能抓住?你们啊……都太浪费自己的天份了。就算你没有那样的野心,暂时也没有那样的机遇,摆平自己家人总是容易的吧?为什么我明明只是舍出了一点蝇头小利,没有真的做什么,郑家人就唯我马首是瞻呢?”   为什么?四叔通身的气派,举止言谈,还有他的钱……   “人呢,十个有九个半是捧高踩低的,你高高在上了,他们自然扒着你够着你捧着你,你低了,就算是你说出花来,别人也不见得认真听。郑多,你是卖过房子的,难道不懂先敬衣冠后敬人吗?你再有能力,也得让别人在意你的话,把你的话听进去啊!某方面来说,家里人比外人更不容易沟通,是吧?在他们内心深处已经对你有了固有的偏见,你再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真的在意,再加上你面对家里人的时候往往感情用事,你的能力自然发挥不出来。”   我喝了口茶,“四叔,你一直在看监控?”   “当然了。”他笑着承认了,“你啊,发挥太差了……我让你买车你为什么不买?你妈让你穿好点你为什么穿了件平常的衣服就出来了?你现在有房有铺面有存款了为什么不让家里人知道?他们还能明抢不成?我告诉你,你混得好了,有钱了,有地位了,说话才有份量,才有人听!再说了,你爸妈的脾气秉性你还不清楚吗?那是两个没脑子的人,最好哄不过,你都不用使出十成的本事,拿出你卖房子时哄客户的一成本事就足矣哄住他们了,为什么不哄?”   “他们……”我冷笑了一下。   “你觉得不值得是吧?觉得他们没养过你没关心过你,你心里过不去是吧?我告诉你,要么你现在就远走他乡永不回头,要么就放下小孩子脾气,把他们掌控于鼓掌。你太在意他们了,把他们当成路人他们自然没有伤害你的力量,相反你控制他们轻而易举。”   四叔为什么强?原因很简单,四叔不用情,对谁都不用,看似彬彬有礼,看似关心亲人关心爱人,实际上他谁都不关心!他看重的只是这人有没有利用价值,古人说无欲则刚,四叔是无情则刚。   是的,我对家人用情了,而且是太用情了,所以心中才有怨气,所以才没有针对他们的弱点掌控他们,我羞于承认这点,一直逃避,没想到被四叔揭穿了。   “刘玉珍是你派去的?”我说道。   “她去之前跟我吵了一架。”四叔云淡风清地说道,“她发现我太在意你了,对朱丽雅却不怎么上心,我告诉了她实话,她就发疯了。”   “实话?”   “是的。”他点了点头,“实话就是在我眼里你才是我唯一的后代,别人都不是。无论郑帆、郑畅还是朱丽雅或是我的小儿子郑凯在我眼里都不如你重要。没有能力的人……不能算是亲人。”他提到的四个名字,都是他的亲生子女,亲生子女尚且如此,旁人……更是如此了吧。   “只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个的话刘玉珍应该把我当成敌人,针对我打击我才对,她为什么向我求救?   “我发现了她养了只小狼狗,随手把那只小狼狗处理了。她吓坏了,以为我会不要她,她就是钱太多时间太多了才会生事,每天只知道玩,酒楼、酒店哪个都没有经营好,我帮她外聘了总经理,她以为我在针对她……要搞她。实际上……如果不是那条小狼狗手伸得太长,我是不会管他的。”   小狼狗?刘玉珍竟然在外面养了年轻情人?四叔不在意?也对,在意的话他不会对我这个晚辈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刘玉珍之前可是做了朱老板十几年的老婆,刘玉珍的财产被他拿到手了……刘玉珍应该是知道自己对四叔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想一想朱老板父子的惨死,刘玉珍真的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就在我想事情的时候,我四叔笑了,“她是不是向你求救了?”   “那个……”   “你不用替她隐瞒,她啊……自己谋害了亲夫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就以为我也会害她……”四叔摇了摇头,“她哪里用得着我害,老朱已经想明白了,在地府里把她给告了,她上次体检又查出来了乳腺有问题,大限不远,我干嘛害她。”   你已经害完她了,确实不用再害她了……财产全是你的,因果全是别人的,我站起身……“四叔,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嗯,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多找几本心理学的书藉看一看,有兴趣的话我替你找个老师补一补课。”四叔说道,“还有,车你不去买的话我就替你挑了,我觉得新出的宝马X3不错,你自己提车去吧,衣服多买点品牌的,身材还可以,整天把自己搞得灰扑扑的干嘛,喜欢穿休闲的话潮牌多得是。小姑娘不打扮老了做大妈打扮吗?”   我觉得他真的把自己当我“爸”了,可惜我已经大到不需要爸爸了,我推开暗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四叔,朱老板告了她,难道她不会告你吗?”   四叔笑了笑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是啊……以四叔的头脑跟控制力……刘玉珍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说他半个不字……   我觉得肩膀有一些凉。   现在他把我当成唯一的亲人,对我很好,如果有一天我们变成了敌对的关系,我能不能在他的手下走过一个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更这一章,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一直在帮同事准备材料,本来不关我的事的……望天…… ☆、第60章 邪灵(一)   我回到家时, 躺在床上想着四叔说得话, 尽管对他的人品颇有微辞,对他的情商和处事能力我是叹服的。   我初入职场的时候曾经在一家外贸公司做事,公司的老板颇有些背景, 但具体办事还要工作人员自己去跑, 公司里有两个人, A和B。公司出口一些货物需要报关, A总是很顺利的办完, B去做总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麻烦。   论背景两人都差不多,A也是普通百姓家庭出身的, 并不是关系户,他们出去办事都是打着公司的旗号办公司的事, 如果是对方有意刁难, 没道理只刁难B,不刁难A。   为什么A能够顺利办成,B就办不成呢?   B总会说:他们狗眼看人低想要卡我一道之类的, 然后巴拉一顿社会现实, 一开始你会同情B,可是如果你跟B办过事就会知道——你要是海关的工作人员,你特么的也想为难一下B。   做事粗拉、态度粗暴、丢三拉四, 以为老板有背景人家就必须给他这个办事人员面子,只会用嘴来甜人却连经常沟通的办事人员的姓名都记不住。   A呢?A办事就是事先准备充分,经常跟办事人员沟通,办事人员年轻, A时常自掏腰包送些小零嘴什么的,人家也不缺那个钱,人家要的就是态度。   果然B在那间公司没干长,A很快升职,但没干多久就跳槽到更大的公司寻求更广阔的平台了。   我想要有力量,想成为郑家真正的家主,到底是要向四叔学习成为A,还是成为B?   答案显而易见,然而道理人人都懂,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情商这东西有天生的成份更多需要后天的训练引导。   我在这方面岂止是欠缺啊,简直是完全没有,我奶奶对我一味的宠惯,她本身也是情商欠费孤拐异常。我爸妈别说他们本身没情商,有情商也没有时间教育影响给我。   我后来能在中介公司活下来,完全是靠着天份和生活所迫。   当你下一顿饭吃什么都成问题的时候,小时候的那点倔跟傲……也就渐渐被磨没了,为了五斗米……人人都能学会折腰。   可惜我因为有言灵加成,这方面的修养依旧不咋地。   别的需要训练,四叔说的先敬衣冠后敬人反而是最容易达到的。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去敲皇甫灿的房门,却发现门没有锁……我轻轻一扭就走了进去。   皇甫灿正在对着镜头直播,看见我进去了,指了指懒人椅让我坐了下来,他侧是继续讲故事。   “我们讲到小苹果跟大鸭梨是一对非常好的闺蜜,衣服能够混穿、化妆品能够共享、一对耳环都能分着戴。可是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能分享的,那就是男朋友。”   “小苹果长得很可爱,从小男人缘就极好,上小学的时候就有男生为了跟她同桌打架。大鸭梨呢?看名字就知道她是个胖子或者说曾经是个胖子,直到长大了知道美了才疯狂减肥,把自己瘦成了竹杆,可惜她并不是潜力股,瘦了还是路人长相,男人缘一般。小苹果有一个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咱们就给他取名叫高帅吧,因为他家境很平常。高帅是个暖男,女朋友痛经会熬乌鸡汤给女朋友补身体的那种暖男。可惜……他也有绝大部分暖男都有的毛病——中央空调。不光对自己的女朋友小苹果很暖很照顾,对女朋友的闺蜜大鸭梨也很好。时间久了,大鸭梨就对他有了些非份之想。”   “前面我们说过了,小苹果跟大鸭梨关系好到分享一切的地步,这种分享有时候会成为一种习惯,大鸭梨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认为分享男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当然了,小苹果跟高帅都不是这么想的。”   “大鸭梨表白高帅失败了。高帅是暖男嘛,暖男都是很贴心的,为了怕影响小苹果跟大鸭梨之间的感情,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小苹果。可大鸭梨却是个傻X,她把这件事主动跟小苹果坦白了,并且说咱们都这么好了,你连新买的衣服都能借给我穿,所谓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你就把高帅分我一半吧。我们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吼不吼啊。”   “当然是不吼啦!”皇甫灿很可爱地摇了摇手指,“被小苹果拒绝的大鸭梨觉得很伤心,感觉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她做了一件非常蠢的事……当然了,如果她不做蠢事的话,我们这档节目就不是讲鬼故事的节目了,而是扒一扒我的极品闺蜜或者是大家来评评理,跟我分享一切的闺蜜竟然不跟我分享男朋友。”   “大鸭梨买了一个巫毒娃娃。小朋友们,巫毒娃娃是很不好的东西,你别看现代校园周围的小摊子上随便卖,让你随便扎小人,你们看过汉武大帝吗?汉武帝时期就曾经有过著名的巫盅之祸。第一起发生在汉武帝早期,主角就是金屋藏娇的阿娇,阿娇是汉武帝的皇后……她倒台的原因电影、电视、小说都有各种说法,言情说是因为卫子夫,**说是因为卫青,但历史记载她倒台是因为巫盅,也就是我们今天讲的巫盅娃娃,汉武帝听见别人举报,阿娇弄了个娃娃天天扎他的小人儿(也有说是扎卫子夫或卫青小人儿的,完全取决于是言情还是**),就把阿娇给废了关了起来,因此案受牵连者众。到了汉武帝晚期又有一起巫盅案,这次的主角是卫子夫的儿子卫青的外甥,汉武帝的太子刘据……这起巫盅案也是因为举报,有人举报刘据扎汉武帝小人儿。汉武帝怒了,要杀儿子,儿子怕了起兵造反失败自杀。儿子自杀之后汉武帝越想越不对劲儿,莫非我儿子让人诬告了?又把诬告的一派给杀了。这事儿我要是细讲的话得讲两个小时,总之……巫毒娃娃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了,大家别乱玩!就算是乱玩,也别像大鸭梨一样玩。”   “大鸭梨怎么玩的呢?她估计也跟我似的百度了很多古代巫盅的案例,但她没有从古人的失败中汲取教训,反而学会了很多歪门邪道。她先是假装跟闺蜜和好,说自己之前是在跟闺蜜开玩笑,试探两人的友谊呢。要说这小苹果心也够大的了,竟然相信了。我们之前说过两人分享一切,关系非常好,大鸭梨很轻易的就高到了小苹果和高帅的内衣(未满十八岁的小天真别问我怎么搞到的高帅内衣),又借口煮饭让高帅和小苹果帮帮切菜、摘菜,故意吓到或碰到两人,让两人受伤,搞到了两人的血。至于头发就更好搞了,假装恶作剧直接拽。”   “拿到了他们的内衣、头发和血,她又借口替两人看星座排星盘,巧妙的问出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朋友们,大家一定要记住,真正的生辰八字不要轻易给人,这不光是我的叮嘱,你们最亲爱的四阿哥雍正也曾经叮嘱过心腹大臣不要让别人知道八字。生辰八字和头发、血液落到了有心人的手里,要搞死你是分分钟的事。大鸭梨给小娃娃分别穿上了两人的内衣,用朱砂写上两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把头发和血塞到了小人的身体里,按照自己家里翻到的一本旧书作法。”   “大鸭梨也是个半吊子,她一半是认真想要报复,一半是想要发泄一下情绪出一出气,可她并不知道她在家里找到的那本旧书,是当过神婆的祖先留下的,那里面的禁咒全都是真的。首先受害的是高帅,他当时正在学驾照,觉得驾校练车的时间不够,借了一辆朋友的车在偏远路段练车,错把油门当成刹车,径直撞上了拉钢筋的大车,当场万箭穿心而亡。”   “听到了他的死讯大鸭梨又惊又怕,得知了高帅的死法之后,她当时就后悔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咒语的威力这么大!她本来只是想让高帅跟小苹果生病受点罪之类的,谁想到高帅死得这么惨!参加完高帅的葬礼,她就回家做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把巫毒娃娃未经处理随手就给烧了……”   “朋友们,我要在这里画重点,千万,千万不要随意处置那些邪物,笔仙也好碟仙也好,巫毒娃娃也好,都不要乱处置。实在不会可以百度一下,那里面的方法虽然有错有对,但也比随便处置强。当然了,不要碰!非专业人士千万不要碰才是最保险的。大鸭梨以为没事了,为了赎罪,她每天除了上课之外都会安慰小苹果,就在一周之后,小苹果也出事了,她在校外租住的房子煤气管道泄露引起爆炸,小苹果当场死亡。像是巫毒娃娃一样,烧成了炭。”   “大鸭梨崩溃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报应也在眼前。这种禁咒本身对施咒者反噬也很大,损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是懂道法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关头绝对不会这么做,可大鸭莉完全不懂,又误打误撞达到了最大的效果。索要代价的黑暗力量……渐渐笼罩在了她的周围。”   讲到这里,皇甫灿笑了,“好了,我们今天就讲到这里,明天大结局哦。”   听得入神的我如梦初醒,像是普通听众一样哀嚎,“故事不要讲到一半就停下啊!”   皇甫灿关了电脑,拿皮筋扎起头发,踢了踢我……“你干嘛干扰我直播?想听故事进我直播间听啊。”   “不是……”我这才想起我来找皇甫灿的目的,“我今天被我四叔教育了……”   “他?”皇甫灿总算多了点兴趣,盘腿坐在地上,一脸兴味地探听。   我把我四叔跟我说的话大概讲给她听。   “所以……你想要改变自己?”   “我想要成为真正的家主,成为有用的人,而不是你们的累赘。”   “这还差不多。”皇甫灿说道,“我原先就觉得你的态度太不积极了,太不会包装自己了,你知道现在那些半瓶水江湖骗子能赚多少钱吗?你这个有真材实学的反而傻呵呵的不懂包装……我告诉你,你穿一套一万多的裙子,每天限时限量替人算命,算一卦一万,别人说你是大仙,你穿得普通平常,算一卦一百撑死。”   我的脑子一半还停留在皇甫灿的故事里,“你讲的故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讲假故事。”皇甫灿说道。   “大鸭梨后来怎么样了?”   “疯了。”皇甫灿轻描淡写地说道,“在你们人的眼里是疯的,实际上她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   “那一魂一魄去了哪里?”我问道。   “被收走了,炼化了……人类灵魂可是很补的,很多邪灵拿着当补药用。实际上她的一魂一魄只是首付款,她大限到时,余下的也会被收走。”   “邪灵?”   “当然了,你以为她用巫盅禁术的时候是向谁拜服祈求的?不光是她自己的魂魄,小苹果和大鸭梨的魂魄也被她献祭了。”   “这种事……城隍不管吗?”   “管啊,大鸭梨阳寿减四十年,她的家族受三世报应穷鬼驻宅。”   “邪灵呢?”   “邪灵公平交易,符合规矩。”皇甫灿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一没有主动找人推销,二没教授大鸭梨用巫盅娃娃的方法。一切都是大鸭梨自己干的,他不承受因果。”   “可毕竟事情是他做的啊?!”   “呵,人类用枪杀人,难道要判枪无期?”皇甫灿道。   我无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讲巫盅的,对于巫盅我只有一个建议:不要碰!千万不要碰!   无神论者不要拿去玩。有神论的不想找死更别玩。 ☆、第61章 邪灵(二)   如果说男版皇甫灿是个高功能自闭症非专业问题上惜字如金的交流障碍晚期患者, 女版皇甫灿就是一个重症话唠不说教会死星人。   她又针对邪灵事件发表了一大串的演讲, 总之归根结底脑子不好使又有贪欲的是人类,邪灵只是利用了这一点而已。   为了防止她继续说下去,我赶紧岔开话题, “那个……邪灵的事我懂了, 我想要改善一下形像, 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方面的事你问我干嘛?张强才是专家, 你没发现他特别会穿吗?”皇甫灿说道, “还有啊,你衣柜里的那些衣服最好都扔了, 伤眼睛。”   基佬十个有八个嘴贱,伪娘十个有十一个嘴贱, 尤其是涉及到时尚, 嘴简直贱到没边儿,我是疯了才会求助于皇甫灿。   “那些衣服都扔了我穿什么?”   “买新的啊,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吗?又不用每月付房租, 到投资自己的时候了, 女人啊,青春转眼就过,年轻的时候穿些不值钱的时尚货叫青春无敌, 到了岁数就得追求质感了。”   “你这些理论是从哪儿学的啊?”我来之前“他”不是一直困守在房子里吗?这才多久啊……就学会了这些。   “这个嘛……一看天份,二来……直播平台里有得是时尚网红美眉,我给你推荐几个啊……”   “不用!不用了!”我摇了摇头,网红风实在不是我能驾驭的, 我还是老老实实找张强去吧。   我去张强的咖啡店时,他正在离空调最近的位置上玩着什么东西,我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只巫毒娃娃。   我一直怀疑皇甫灿是不是有预知能力,每次听完她讲的鬼故事,我总会遇见类似的案件。   不过这也很有可能是巧合,毕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巫毒娃娃在校园里流行了起来,很多年轻的学生党会买一两个来玩,甚至有把巫毒娃娃当成钥匙链用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奇怪,过去的人们敬神畏鬼,现在年轻的一辈迷恋吸血鬼、狼人、撒旦,对神灵嗤之以鼻。   “你什么时候来的?”张强抬头看见了我,吓了一跳。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我坐了下来,“玩什么呢,这么认真?”   “巫毒娃娃。”他摆弄了一下,“我新请的服务员在路边摊上买的,被我要过来了。”   “这东西真能害人?”我拿过来看,说实话作工很粗糙,除了很丑之外没什么特点。   “其实人形物品都可以用来做为施咒的媒介,咱们这边不怎么讲究一定要用专用的娃娃。普通村妇扯块破布包着烂棉花扎成人形,一样能扎小人儿。”张强把巫毒娃娃随手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筒,“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嘿嘿……”我笑了笑……“我受了点刺激,想改变一下形象。”   张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是应该改变一下形象了,过去我没好意思说,你身材长相都还可以,就是穿衣服太村。”   喂,大叔,要不要这么打击我?“我这不是来讨教了吗?”   “想要改变形象,首先要搞清楚你自己的定位,你是想要在这一行做下去呢,还是想要进入职场。”   “当然是要做下去。”开玩笑,不要说我别的工作一直干不太长,就算是收入也是做这一行更可观啊,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有房有铺有存款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啊。   “你是想要做高中端市场呢,还是看中低端。”   “当然是……高端。”刘长有一个人给我的,够平常人赚几年了。   “既然你想要走高端路线,头一宗要改变的就是你个人的形象,你有没有发现城隍那些已经定了级的巫穿得都很有特点?”张强说道。   确实很有特点,除了要穿“制服”的佛道之外,大部分以中式服装为主,不管有用还是还是没用法器总要挂一两样,还有一些常年西装领带的,但总体来说中式服装是主流,毕竟服务的人群是相信“传统”的。   道门是很入世的,现在市场那么好,没真材实学只会忽悠的外行人都能赚得盆满钵满,道门中人除了“隐世”到不想赚钱的,多半都很会经营“生意”。   赚功德是一回事,赚钱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了市场这么大,高端位置有真材实学的人不去占据,难道要让那些江湖骗子占据?   我不是能免俗的人,顶多会像奶奶那样,悄悄拿出一部分自己赚的钱去帮助别人。   张强见我若有所思,拿了一张餐巾纸写下一个姓名和地址,“这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挺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东西很有范儿,你去找他吧。至于首饰法器,黄家有得是,黄书郎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找他要两样当生活费就是了。”   我接过那张餐巾纸,不意外的发现张强写了繁体字,他的字写得非常漂亮,看起来赏心悦目。说起来我四叔字写得也好看,我从小被奶奶看着练过毛笔字,水平不乍地,顶多能哄哄外行人,跟这两人的水平差出天地去了,至于黄书郎我是完全不敢比的。黄家人的字拿出去至少是业余书法家的水准。   “不过……”张强看我收起了餐巾纸加了一句,“不过他收费可不便宜,你要是常年穿他家的衣裳,你那点存款可不够。要依着我说,你得开源。”   “要怎么开源呢?”赚钱啊……想要超越四叔,至少要拉近我们之间的金钱差距。   “我觉得你挺有田宅运的,做中介的时候肯定遇见过很多卖不动的鬼宅、凶宅……”   “说到这里……别的注册巫为什么不买卖鬼宅、凶宅赚钱?”   “第一、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买卖?第二、鬼宅、凶宅恶名在外,就算是净化了一时半刻也没人敢买,砸到自己手里就惨了。第三、鬼也好、妖也好,人家不招灾不惹祸的,你随便就把人家从家里赶走实在缺德。单论赚钱,受人委托净化凶宅,比入手凶宅稳妥多了。”张强列出了三点我无法反驳的理由。   “有这样的原因,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买?”   “因为你有田宅运啊。”张强笑道,“再说了,现在游荡在外的妖那么多,你替黄家跟黄家的亲戚、朋友解决了住宅,也应该关心一下它们啊!它们都是黑户,又没有社会经验,生存不易啊!”   也是,并不是哪一家都像胡家混得那么风生水起的,我想到了租我店铺的几只黄仙儿,他们算是好的呢,有一个早年入世的亲戚照看,没人照顾的搞不好还有在街头流浪的呢。   不过……“你让我做慈善,我找谁收房租啊?”   “你先帮帮它们嘛!它们站稳了脚跟,以后赚钱还是容易的,再说了谁家里没藏着点古物啊,你收东西不就行了吗?”张强说道。   他说的其实是条路子,更何况郑家本就是三界传话人,帮一帮妖界的人也算是替我自己铺人脉,我四叔在人间发展势力,我就发展妖族盟友。“行,我考虑考虑。”我点了点头。   “你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凶宅什么的‘人’住久了自然有了‘人’气,周围人也会对它改观,妖不住了,你或租或卖都容易。”   我点了点头,张强分析的有道理。   “还有件事。”张强想了想又道,“巫毒娃娃的事,你多留意一下,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这娃娃要惹出些大事来。”   我有些茫然地站在张强推荐的店铺前,只见店铺大门紧锁,门外围着一圈的人指指点点。   找人打听消息也是有学问的,纯过路的人知道的不见得比你多,也不见得会说,相反……邻居是最好的打探渠道。   张强推荐的店家在一间高档美容院和金店的中间,金店管理严格,店员一般不会轻易出来八卦看热闹,美容院相对松散一些,不光是店员,顾客也爱看热闹。   我走到一个穿着美容院制服的小姑娘旁边,“请问……这家店怎么了?我们经理让我过来取衣服……昨天还好好的……”店铺肯定是今天出的事,如果是昨天的事,卷帘门肯定是拉下来的。   那小姑娘看见我一脸为难同情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们老板也在他家订了衣服,谁知道好好的就出事了呢。”   “出什么事了啊?这家老板什么能回来啊?”   “回不来了,救护车拉走的时候有人看见已经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听说是淹死的……”小姑娘说道,“你说邪不邪性,我听他们家的店员说,就是上厕所洗把脸……就淹死了……一开始听见里面扑腾她还以为是老板不知什么时候买了条鱼放到水池子养着准备晚上杀了吃肉,等发现水从卫生间里漫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们家店员呢?”   “跟着去医院了,等会儿老板娘八成会过来,到时候你问问她衣服做没做成吧……啧啧啧……谁能想到呢……生意多好的店啊,还有大明星坐飞机来定衣服呢……”美容院的员工说道。   在卫生间洗手盆那里洗脸淹死了?这个死法也太诡异了,我看着店里面……忽然感觉背后一阵的发凉……转过身时……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第62章 因果   既然张强说“一蓑烟雨”新中式服装高级定制工作室的老板王荔是他的朋友, 缓过神来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给张强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张强沉默了一会儿, “你在那里等着,不要走远,注意观察周围的可疑迹象。”   “好。”就算他不说,我也不可能走远, 我终究不是四叔那种冷血冷情的人,这种事让我遇见了,就算没有人委托也不会有人给我钱, 我还是想要查清楚, 免得有别人受害。   像是刘长有那样的事,可遇不可求, 钱财与我固然重要,但我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东西,这是我的本心,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   我围着这间工作室所在的街区逛了一圈,工作室的位置位于本市的次黄金商圈旁,底楼和二楼都是商服,一楼有五十平米, 是工作室的展示间, 从橱窗里能看到很多非常精致古典又经过现代改良的中式服装, 二楼从牌匾占据的范围来看,至少有二百平米左右,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租下这么大的门脸, 想必颇有实力。   我拿出手机摆度了一下这家店的老板,发现他是新近崛起的著名新锐服装设计师,曾经拿到过国际大奖,曾经在北京、上海甚至巴黎办过时装秀。   所谓上有好下必效,随着媛媛在出访时经常一身改良式中式服装,这种风格的衣服在最近一两年非常火,王荔的生意更是越做越好,他之所以会把工作室放在省城而不是帝都或别的地方,是因为他七十岁的母亲不适应外地炎热的气候,夏天的时候,更喜欢在省城生活,他则是过着空中飞人一样的生活。   关于他的介绍中,关于他妻子的篇幅极少,她只出现在只有一张几个人在一起的大合照中,是个削瘦气质清冷的女人。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像他这样优秀的顶尖人才,想必背后嫉妒盼着他死的人不会少。   就在我在附近转悠的时候,一个坐在树边的乞丐引起了我的注意。   自从知道了很多乞丐日入几百甚至上千,年入几十万上百万,乞丐村家家盖大别墅开名车之后,我就不再给乞丐钱了。   可这个乞丐非常奇怪。   一般乞丐都会尽量引起旁人的注意,拉个音箱、写个长长的催泪横幅,一边唱歌一边到处滚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多。   最简陋的也会在地上用粉笔写上很催泪的故事……   而这个乞丐则是靠在胡同一角最茂盛的树下,半闭着眼睛睡觉,如果不是他衣衫破烂没有穿鞋面前摆着一只破盆的话,看起来就是个乘凉的闲汉。   他这种属于出工不出力……再加上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没有像人家一样不残疾也要化化妆扮残疾,他这样……是要不到钱的……做乞丐做到这么不敬业的地步实在是少见。   这种不敬业的乞丐,出现在刚刚发生怪事的街区是巧合吗?我不信。   就在我想要走过去探探他的虚实时,工作室那边有了动静,一个开着保时捷卡宴的女人将车停在了工作室旁的停车位,从车上走了下来。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向来擅长记人脸,她就是王荔的妻子。   她脸色有些难看地拿出一串钥匙开门,看得出她心情很乱,一开始拿错了钥匙,刚才跟我说话的美容院小姑娘走了过去跟她说了几句话,她抹了抹眼泪,换了另一把钥匙把门打开了。   我见状跟了过去。   “请问……”   “你有什么事吗?”她转回头看我,从事服装行业的人职业特点之一就是看人的衣服,就算是在这种家中遭逢突变的前提下,她还是本能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里流露出不喜。从这一点很明显能看出她是相关从业人员,可为什么王荔没有提过妻子呢?   “她是替她老板取衣服的。”美容院小姑娘抢先说道。   “嗯,我们老板让我来替她取送过来修改的衣服……”   “她在这里转悠半天了,估计是取不了衣服怕没办法交待。”美容院小姑娘说道,所以说千万不要小看路人,尤其是女人,她们天生是侦探。   “是啊,我们老板不听我解释,让我一定要等你们家人回来……”   “你进来吧,我没时间帮你找,如果是改好的衣服肯定是在一楼那一堆衣服里,我去二楼取东西,等你十分钟。”   “那个……王大师……”我小声问道……   “他再也回不来了。”老板娘说道,说罢直接上了二楼,根本不防备我这个陌生人是骗子、小偷……   我弯下腰假装在一堆已经改好的衣服里翻找,美容院的小姑娘见没戏看了,飞快地走了。   我见她走了,径直去了卫生间……一推开门……就看见几个黑色的像是虫子一样的东西快速消失在洗手盆那里。   我快步走过去细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我眼花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什么味道?我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像是劣质香的味道,这种味道我终身难忘。   第一次闻大概是我小时候,有个村里的叫什么奶奶的人,说她孙子高烧不是高烧是离魂了,非要拉我奶奶去给她孙子治病,她在家里点的就是这种香……   我当时就是我奶奶的跟屁虫,跟着我奶奶去了她家,闻到这种香味儿当时就“哭”了,眼睛实在受不了啊,辣得难受。   气得我奶奶直骂,不敬鬼神就不要乱点香,点香也要买点好的,去小卖店买最便宜的发霉香,鬼神闻了都要气死!   这种香出现在农村老太太家里不奇怪,出现在高级服装定制工作室就很奇怪了。   尤其是我发现随手摆在洗手台旁边的名牌香水小样之后,就更奇怪了。   人家舍得用这么高级的香水喷卫生间,怎么会点这么廉价的香?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个美容院小妹说王荔是在卫生间淹死的,水漫出卫生间才被发现……水呢?   我摸了摸最容易留残水的洗手盆……干的!一滴水都没有!   我又蹲下摸了摸地面……还干的!   当时出事了救护车带王荔走了,唯一的导购也锁上门跟着一起坐车走了,现在王荔的妻子才来看门处理善后……   不可能有人跑来擦水啊!   我看着镜子……忽然想到一件事……对着镜子吹了口哈气……果然上面有写东西的痕迹,我鼓足了劲儿哈了半天气,终于看清楚镜子上的痕迹是什么……   是一个大大的阴文的死字。   要说别的阴文我不认识,死我是认识的,这个字太有特点了,而且有很多变形,简单来说就是像形版一百零一种死法,一个图形因为各种死因变幻各种“姿势”,这个死字看起来就像一个头栽淹死的人。   我拿出手机飞快地拍了照。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谁在里面?”   “我!”我赶紧冲了冲水,用手快速地胡拉掉镜子上的字,推开门走了出去,“对不住……实在憋不住了……”   “你倒胆子挺大的!”王荔的妻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你老板的衣服找到了吗?”   “没有。”   “刚才我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我在二楼发现了几件做了一半的衣服。”   “雪……小雪!”我随口乱编了一个名字。   她摇了摇头,“没有叫小雪的。这边的事我不熟,你留个电话,明天我让我家店员联系你。”   “不用!不用了!不好意思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直道歉,却慢慢集中了精力抬起头,与她对视……她毫无防备地看着我的眼睛,“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顾不上我的事,时间久了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唉,我的事太多了,你先走吧!”她果然对我失去了兴趣,挥了挥手,我快速地离开了。   刚刚走出工作室,就看见张强的宝马车停在了街对面,他的车牌号很有特点HJ1414,恨不得把我想要死写在车上。   我走了过去,敲了敲车窗,他开了副驾驶的门让我坐了进去。   “王荔死了。”张强很平静地说道。   “嗯,他妻子也是这么说的。”我说道。   “他妻子……”张强欲言又止,“他妻子情绪怎么样?”   “家里死了人,情绪能好吗?”我说道,我拿出机,“你看这是我在他家浴室镜子上发现的。”   张强接过我的手机看照片,用两根手指放大了N倍之后,又缩回了原状,“有几年没看见这个了。”   “是什么做的?”我又把看见像虫子一样的小黑影跟闻到劣制香的味道的事说了。   “邪灵。”张强说道。   “跟巫毒娃娃有关?”   “是的。”张强叹了口气,“你们人啊……推神像扒教堂的时候轰轰烈烈,风头过了捡起来的也快,尤其是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最得年轻人喜欢,一个个恨不得出门就撞上僵尸、吸备鬼啥的,最近又玩起了巫毒娃娃,难怪会把邪灵招来。”   “邪灵的本体是什么?恶魔吗?”   “不,邪灵本也是人,活着的时候在修炼的时候走了邪道,又聚拢了一帮信众,死后受人供奉而成灵,因为成愿很快,过去神婆常有用邪灵做事的。红楼梦里就曾经有过详细记载,只不过神婆多半知道后果,像是红楼里的那个,本身只是为了钱财,并没有用最邪的法术,就算没有被破,宝玉和熙凤也死不了。”   “你是说……红楼梦的故事是真的?”   “我是说写红楼的人是懂行的人,他有很丰富的阅历,故事里的事很多取材于现实。”张强说道。   “哦。”我点了点头,确实红楼影射了现实中的很多事,说起来……“王荔和你是什么朋友?他也是道门中人吗?”   “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因为我介绍了一些生意给他,跟他渐渐熟悉了起来。”   酒吧……难道是同志酒吧?难怪张强提起王荔妻子的时候表情那么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王荔的妻子大包小包地拎了很多东西从工作室出来,锁上工作室的门,又用电子锁降下了圈帘门,看得出来要长久地关门了。   她走到车后备箱那里,刚要把东西放下去,忽然……像是被什么打了一拳一样弯下了腰,扶着车跪了下来。   我推开车门向她跑了过去,“你怎么了?”   走近她的时候,见她跪在地上,不停地干呕……呕出来的东西是白色的像是蛆虫个一样的……   “张强!快来!”我束手无策地站在她的旁边。   张强听我叫他,从车里走了下来,来到王荔的妻子身边……看着地上蠕动不停地蛆虫……“是你做的。”   她抬起头,满眼含恨地看着张强,刚想说什么,又吐了起来,这次吐出来的不是蛆虫,而是鲜血夹杂着碎碎烂烂的东西……   “快救救她!”我喊着张强。   “没用了,以命换命,这是她必须要付的代价。”张强冷淡地说道。   “你先帮帮她!至少要问出来她从哪里拿到的巫毒娃娃,怎么下的咒!”我实在烦死张强这种要死不活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态度了。   张强总算有所触动,用手按向她的后背,她总算止住了呕吐。   “我认识你,不用你假好心!”她站了起来挥开张强的手,“你是他的那些姘头之一是吗?我牺牲事业,在家上伺候老的下伺候小的,还帮他寻找传统布料,在他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整夜的踩缝纫机帮他做活,可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高级佣人!现在社会风气好了,对他这样的人宽容了,他妈死了,他儿子长大独立了,他再也不需要我了!就要跟我离婚!是!我是咒他死了!但我没想到……”   “没想到他真的会死,也没想到你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是吧?”   “是。”王荔的妻子说道。   这就是现代邪灵的可怕之处了,古代那些巫婆神汉在做事之前是知道后果的严重的,本身也多少修练了一些道术能够减轻损伤,至少杀人这种因果巨大的事,非生死关头无人敢用,可现代人……现代人是无知者无畏!   “你是怎么拿到巫毒娃娃知道诅咒方法的?”要知道镜子上的那个阴文的“死”字,虽浅显,但是会的人不是很多,我是认识,让我默写出来……写不出。   “在一个网站,有一个网……”她刚想再继续说下去,忽然脸色再次苍白起来,哇地口吐出大量腥臭之物……向前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张强拉着我向后退了退……“她没救了,刚才她喷出来的是已经烂掉的五脏。”   同样是巫毒娃娃咒人,大鸭梨只是精神错乱,她却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死掉了……死得还如此惨烈……   “啊!”我听到了一声尖叫!刚才跟我说话的美容院小妹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王荔妻子,大声尖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看于日本的诅咒丈夫网站。 ☆、第63章 小云往事   做我们这一行的, 虽说在古代地位最高的时候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甚至摆布皇帝暗中操控朝局,就算是在民间,做为一品、二品大员甚至是王公贵族的坐上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最近几十年, 尤其是经过了十年轰轰烈烈的运动之后, 回避“官府”, 差不多是本能了。   更不用说我的身份是临时编的,经不起查问,在美容院小姑娘嚷嚷起来之后, 我跟张强很有默契的离开了。   “他是同?”   “圈子里的老人儿了。”张强说道, “不过他跟我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他不是我的那盘菜。”   “你的那盘菜是什么呢?你真的是同吗?”   “我?”张强挑了挑眉,“我觉得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只拘泥于一种性向把自己拘束死了实在是浪费,只不过女人总爱幻想,总想要天长地久, 而我恰恰不能长久的经营关系……男人麻烦少一些。”   想想也是, 就算是在21世纪,大部分传统的中国女人遇见良人,想到的也是安定下来一生一世生儿育女,我不知道张强有没有生儿育女的能力,但是至少从照片上来看,从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年轻,试问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自己已经满脸皱纹丈夫却依旧年轻?   可他跟胡丽姬又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 我没有继续追问张强,“为什么大鸭梨害死了两个人只是被收走魂魄,王荔的妻子却死得这么快呢?”两夫妻的死亡间隔有没有1小时?   “大鸭梨?”他挑了挑眉,“你也在收听皇甫灿的节目?”   “是啊。”看来张强也是忠实听众嘛,不知道有没有送过火箭、游艇什么的。   “这个案例我也听说过,大鸭梨之所以能够暂时活命据我推测有几个原因:一是她年轻,不过二十一岁,就算减了四十年的阳寿,以现代人的平均寿命来看,也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二是她用的方法是从古书上学来的自家古法,那些神婆多少有些能够消减罪业的法门。第三条嘛……也许王荔的妻子当初在诅咒的时候就曾经许诺愿意以命换命。毕竟她很有可能只是发泄情绪,并没有想到事情会成真。”   “王荔妻子的魂魄也被收走了?”我想到了魂魄问题。   “嗯。”张强点了点头,“契约一旦生效,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法逆转。”   “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诅咒丈夫而不是离婚。”   “离婚的话王荔不见得会把所有的财产给她,甚至有可能已经开始转移了财产,相反,不离婚而是王荔死亡的话,她能得到一切。说起来王荔确实太不厚道了,当初他们在一起虽说是父母之命,但他妻子上孝敬公婆下厚待弟妹,为了扶持他的事业付出了很多,连自己的工作都不要了,帮助他,结果他说甩开就甩开……”   “他妻子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同的?”   “王荔有次说过,妻子怀上孩子之后,他一次都没碰过妻子。”   再傻的女人也会知道出问题了吧?王荔的妻子又在期待什么呢?维护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实在不理解这种思想。   不管怎么说,查清楚这件事更重要,王荔的妻子死之前说有一个网站——如果是网站的话,邪灵利用网站发展信众,收割灵魂……简直是躺着“赚钱”的生意。   互联网啊互联网……有多少罪恶因你而起……   可惜我也是网民中的一员,没有了网络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生活。   就在我思索这些事的时候,张强已经开始打电话了,他先是打电话到城隍那里“报案”,又接了一个明显是人界公安的电话,告诉他案子确有隐情,接着用手机发微信在一个又一个群里询问王荔的事。   看得出,张强很受欢迎,他一出现就有很多人跟他搭讪,说起王荔的事他们也知无不言,虽然都是些无用的废话,比如王荔喜欢喝什么酒,穿什么衣服,谁的音乐,最近又姘上了谁……但还是有一个人私聊了张强,告诉他王荔母亲和妻子的地址。   张强把地址输入导航,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王荔的家,这是一片高档小区,整片小区共有四栋顶层17层,六栋顶层33层的高层住宅,所有的住宅围绕着一个大花园建造,王荔家就在8栋4单元的一层。   小区的一层住户附赠一个花园,王荔家的花园与别的花园一样有着半米高的白色围栏,只是一半改成了菜园,一半种着时令花卉,院子里的摇椅上坐着一只懒洋洋地黄橘猫。   张强按响了门铃……   很久之后,里面才出来一个有些懒洋洋的中年女人,看见了我们之后愣了一下,“你们是谁?”   “我们是王荔的朋友,听说他出事了,特意来他家看看。”张强说道。   “没什么可看的,他儿子在美国,他老婆出去了……他妈去世一个月了。”女人懒懒地说道,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悲伤之色。   “您是?”我问道。   “我是王荔媳妇的表姨也是这家的保姆。”女人说道。   “阿姨,您看……天挺热的,我们能不能进去等一下王荔的妻子?”我轻声细语地说道。   女人眨了眨眼睛,她本来就在打瞌睡,半梦半醒的,被我的言辞盅惑之后,很快点了点头……“你们进去吧!不要乱翻东西。”   她领着我们从小院进了王荔家里,王荔家是一带二的格局,一楼只有客厅和厨房,二楼我们只看见楼梯没看见别的东西,在屋子里有一个很大的箱子,里面摆满了王荔的奖状、状杯,跟各种名人的合影,这些东西都是新摘下来的,墙上还留着印记。   王荔妻子的表姨看见我们在看这些东西撇了撇嘴,“他们家老太太最稀罕这些,小云让我收拾收拾等她过七七的时候烧给她。”   我们这才从她嘴里知道王荔的妻子叫小云,“这些东西挺好的,为什么不留着啊?”我佯装可惜地问道。   “留着有个屁用?”表姨很显然对王荔和他母亲都有很大意见。   我们正说着,表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只听了不到几句话脸色就异常难看了起来……她跑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拿了包冲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拨电话……   甚至连我们的存在都忘记了。   她想必是接到了王荔妻子小云出事的消息。   她走之后,张强不知在门上施了什么法术,“这个是障眼法,她就算是马上想起我们回来让我们走,也会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情离开。”   好厉害的法术……我要学!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我跟张强上了二楼,二楼有四个房间,一间是已经被搬空的主卧室,看里面的家俱摆设应该是王荔母亲的房间。   另一间整洁干净异常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却摆着硕大无比的王荔单人明星照,显然是王荔的房间。   第三间房间稍有些凌乱,桌上摆着水果、点心之类的,枕边有看了一半的书,懒人沙发上搭着一件衣服……   这应该是小云的房间。   我们走了进去,张强很熟练地翻找起衣柜底、床底、床头柜底、床垫下面这类容易藏东西的地方,而我则是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研究里面的内容。   笔记本是苹果的,外表确实很打眼,手感也不错,可惜我这个穷人,就算有经济能力了也从来没打过买苹果的主意,对IOS实在是不熟,摸索了一会儿才搞清楚怎么打开浏览记录。   说来奇怪,小云的浏览记录是空白的,收藏夹里也空空如也。   我的电脑水平尚可,主因是我这人不爱求人,工作中电脑遇见什么困难,我宁可手机百度十几二十分钟去找解决方案,也不愿意去找同事帮忙,一来二去的也掌握了一些小技巧,然而我的小技巧在这台笔电面前完全没用有。   空白,空白,全都是空白,所有的记录都是空白,笔电像是昨天刚从店里买回来的一样,什么内容都没有,如果不是外壳表面有浅浅的划痕,键盘上有使用过的磨损痕迹,我真以为这台笔记是小云买来做障眼法的。   我正当我一无所获时,张强那里有了收获,他掀开了所有被褥,找到了一个被故意挖空的空洞,空洞的位置在床的左边,小云平日是睡在床的右边的,想来可怜,2mX2m的大床,常年累月有一半是空的。   张强从空洞里拿出来一个一尺来长的木头娃娃,娃娃是整根木头雕成的,有鼻子有眼的,也许是我的错觉,竟然跟王荔有几分像,身上穿着一件贴身内衣剪成的小衣裳,衣服上用血一样的东西写着生辰八字和阴文的死字,这个死字的写法,跟我在卫生间看见的一模一样。   亲眼看见实物和道听途说是不一样的,我看着那个娃娃,感觉头发根都炸了起来,头皮一阵的发麻,屋里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怎么处理这东西?”我指着那个巫毒娃娃道。   “我拿回去看看能不能通过它找到王荔妻子拜的邪灵。”张强左右观察着娃娃。   “邪灵不止一个?”   “当然。”张强道,“古往今来,人类淫祠的邪神不知有多少。”   我叹了口气,继续跟笔记本奋战,用手机搜索到的几个方法都没办法恢复数据,说起来小云是个中年女人,也没看出来有什么技术宅的特性,她是怎么学会这么干净的清理自己上网的痕迹的?   “这东西……”张强眯了眯眼睛,看着我鼓捣的笔电,“这东西皇甫灿不会弄吗?”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宅男皇甫灿,他平时可没少研究这些东西,我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下午一点二十……正巧现在是宅男版皇甫灿时间。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手机,皇甫灿很快接了电话,答应过来。   我放下电话,就看见张强看傻X一样的看着我……   “咋地了?”我挑眉问他。   “你钱多啊!明明用意念就可以召唤家仙的。”   “啊?”这就是半路出家的坏处了,我连这一点都没想到,我赶紧集中注意力召唤皇甫灿,果然一分钟之后,皇甫灿出现在了我跟张强面前。   乍一见到生人,皇甫灿的自闭宅男属性有发作了,紧张地往我这边靠了靠,“你……你好。”   “你好。”张强点了点头。   我见这两人的尴尬劲儿,这才想到他们是第一见正式见面,“皇甫灿,张强。”我伸出手指先指指皇甫灿,又指了指张强,算是介绍他们认识了,“皇甫灿,你来看看这个系统是怎么回事!”   皇甫灿看见了电脑,脸上因为来到陌生环境看见陌生的人产生的恐惧紧张感消失了大半,他跟我换了位置,坐了下来,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移动,“这部电脑类似有网吧用的那种每次关机自动恢复系统的程序,不过设计这个程序的人比平常的程序员聪明多了。”皇甫灿又说出了一大串我根本听不懂的话,总之……只能恢复部分数据,至于里面有没有我们想要的只能看运气。   我看着皇甫灿操作电脑,脑子里转着一个问题,小云说是有一个网站,我刚才看了,她浏览器收藏夹一片空白,试问她怎么记住的网站网址?很简单?很好记?   我在电脑周围四下找着,终于在桌上摆着的粉盒下面,发现了痕迹……小云在上面记了一个网址,记得很不正规,3w.复仇女神(全拼).,就是这样写的,估计是不懂电脑的人为了方便记忆的结果。   我看着正在忙碌的皇甫灿,在自己的手机上输入了这个网址,网址指向一个很简陋的N年不见的类似留言版的网页。   置顶的帖子里写着版规,大意是非注册用户只能浏览新手区和水区。   我看了一下内容,果然是极其无聊的签到啊,外站转来的帖子啊,大部分是广告。   我把那张小纸片翻了过来,上面有一个注册名和密码。   所以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算是有人指使小云或者干脆在她的电脑上留下病毒抹干净一切,却忘记了电脑肓尤其是有一些年纪的电脑肓的通病,喜欢找个地方记网址和重要密码。   我输入了用户名跟密码之后,整个留言版有了质的变化,帖子一下子变多了不说,还有一些私信。   我点开私信一看,至少有五封私信是说:小云姐姐,你真的复仇成功了?怎么做到的?”   看来本地新闻传播很快,王荔的离奇死亡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点击了已读关闭之后,我看了一下发帖记录,找到了小云发的帖子,多半是在别人帖子下留言,骂男人不是东西,骂婆婆自私自利,骂孩子靠不住,劝对方趁年轻早些离婚早些放手,不要像她一样被误了一生。   在被这些负能量洗礼了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小云的主题帖,主题帖的名字是:我愿意以命换命,弄死那个人渣!   在帖子里,她讲述了自己悲惨的婚姻生活,事实上在怀孕的时候她就已经目击了丈夫跟男人鬼混,当时也吵过也闹过,还曾经想过要离婚但被娘家妈给劝服了,王荔家当时条件已经很好了,家境殷实,王荔的父亲还是一名不大不小的实权领导,对于虽然是大学生但出身多子贫寒家庭的小云来说,是高攀了。   这样条件长得又非常体面拥有好工作(王荔当年是服装设计院的)的姑爷,小云的娘家劝她不要因为小事而分手。   又拿着流氓罪之类的重话,敲打恐吓了王荔一番,得到当时只是酒喝多了,一时糊涂玩闹过份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的回答,就把这事儿给平息了。   孩子出生之后,她又抓到过王荔一次,这次王荔给她跪下了,再加上王荔的母亲苦苦相求,婆婆对她也确实比亲女儿还好,小云想着凑合吧,毕竟婆家家境好,对她好,儿子健康,丈夫性格温和,她已经比很多女人强了,还强求什么……左不过他不敢离婚,也不会弄出私生子来,以后家还是她儿子的。   就这样……糊里糊涂过了半生,真正大梦初醒是在婆婆病危的时候,陪床一夜的她回家洗澡换衣服,换王荔值班,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她就想起来自己竟然忘带了手机,回去取的时候听见王荔跟他妈吐露心生,原来两人当初结婚前,王荔就有一个爱得要死要活的爱人,两人准备一起出国的……王荔的母亲知道了,竟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王荔终究是个孝子,为了母亲他选择了妥协,又在母亲的安排下娶了家境贫寒没有势力性格软和保守的小云……   王荔在母亲的床前呜呜的哭,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不停地诉说着这些年他过得有多么痛苦,好像是小云逼迫他结婚,逼迫他过X生活,逼迫他生子,逼迫他不离婚一样。   自己的半生被毁,到头来竟然被人说成是加害者,小云如同五雷轰顶,后来王荔说的要在母亲死后离婚,给小云一笔钱云云……更是雪上加霜。   王荔的母亲当时意识清醒,只是不停地流泪,摇头说着“管不了了……管不了了……放手了……放手了……”   放手?你从10年中风瘫痪到现在,为你擦屎擦尿的是谁?每天推着你逛街锻练的又是谁?临死了……连一句公道话都没有,只有管不了了?   如果当时手里有刀,小云真希望捅死他们母子俩个……   她的恨是那样的刻骨,以至于在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绝望,在最后她说:“我不离婚!我从他一无所有陪他走到现在,他事业已经起步,资产几千万,以后赚得只会更多,竟然只想用一百万和一套房打发我?我不离婚!我宁可丧偶!也不离婚!我希望他死!”   我翻看留言记录,绝大部分人跟她同仇敌忾,还有一些说出了自己跟她有类似的经历……   一个很简单的留言引起了我的注意,“看私信。”   我去查看那一天的私信,发现不止那一天,那一周的私信都不见了,不死心的我查看垃圾箱,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小云认为自己已经“删除”了的私信。   私信只是一个企鹅群号,想要复仇就加入进来。   看来邪灵是用这种手段招募牺牲品的。   这个时候,皇甫灿那边也恢复了系统。   “找企鹅群聊天记录。”我说道。   皇甫灿找到了聊天记录,诡异的,充满了负能量的群聊天记录,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群里,每个人都杀气腾腾,有人要杀小三,有人要杀竞争对手,更多的人是要杀老公!老婆!   难怪美剧里有句名言,老婆死了凶手十有**是老公。屡试不爽!   小云看来在群里得到了全方位的指点,从怎么做小人,到需要什么东西,再到怎么写诅咒应有尽有。   就是没有一个人提醒她,这种死咒并不是简单的情绪发泄,而是真的会死人的。   小云一步一步的照做,甚至还拍了照片,她最后的留言是:“那怕我肠穿肚烂死于非命,也要报仇雪恨!”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用错了方法啊。 ☆、第64章 冰山一角   文字是有力量的, 至少对我来讲力量很强大, 我看着聊天记录,只觉得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凉。   小云的遭遇可悲可叹,想信如果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一定不会为了外人看起来的所谓幸福家庭牺牲自己的青春, 到四十几岁年华不再失去利用价值被扫地出门。   但是——四十几岁就是人生的终点吗?   现在人的平均寿命早已经超过了七十岁, 别说是四十几岁,就算是五十岁了,也至少有二十年的美好生活。   她已经赔上了自己的前半生, 为什么不及时止损呢?王荔只是嘴上说的要给她一百万和一套房, 她大可以搜集证据要求更多,王荔现在是有头有脸的名人,前途远大,顾虑也多,小云只要自己争取,还是能要到一定数额的赔偿的, 到时候她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至少能安稳活到老。   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   不过……有可能……她并不了解实际情况,以为自己只是在发泄情绪,发泄出来了……心情好些了,会用更理智的方式处理事情。   想到这里我更讨厌邪灵了,他利用现代人的无知,利用现代人类的孤独,伤害了两个生命!两个灵魂!   黄书郎说邪灵只是枪——只是枪吗?   枪可不会让信众在小众论坛上寻找绝望的受害者, 将他们纠集起来,鼓动挑唆他们做巫毒娃娃,用邪术害人!   我认定了那个发私信给小云的人是邪灵的信众,甚至是他培养的伥鬼!   我按耐住情绪,继续搜索聊天记录——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小云不是群里第一个按照教程制作巫毒娃娃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网名叫绝望的主妇和另一个叫伤心玫瑰的人,也按照教程制作了巫毒娃娃!并且和小云一样,一步一步把照片PO到了群里,后来小云做巫毒娃娃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曾经出来指点过她。   “张强!你快过来看!”我指着聊天记录说道。   张强眯缝着眼睛过来看了看……“我一看这东西眼就花……这都是啥玩意儿啊?”   老人家……果然是老人家!“这是小云的群聊天记录,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人也做了巫毒娃娃!”   而这只是一个群而已,天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群!过去都是巫婆神汉悄悄来往于后宅,背着人耳语定计害人,现在变成了利用网络寻找目标——真尼马可怕的方便快捷。   张强脸色变了变,“但我没有听说本省还有其它离奇死亡案件啊。”   “不一定是本省,全国甚至全世界都有可能。”我说道。   “这世道……这世道……实在是可怕……”张强摇头叹息。   “皇甫灿,你能查清楚这两个企鹅号的IP地址吗?”我问皇甫灿。   “我试试。”他说道,他变戏法似地拿出一部比小云的电脑看起来还要高档的电脑放到桌上手指快速地在上面移动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有的电脑?”我问皇甫灿。   “我妈买的。”皇甫灿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妈……我这才想到,皇甫灿也是有亲人的……但是——地府竟然有笔电?这跟我上次地府一日游的感受完全不同啊!我不知道的是我去的是“法庭”,地府居民们日常生活已经很“现代化”了。   他很快查出了IP地址,但继续往下查就费劲了,“再往下查得依靠官府的力量了,不过我能感觉到这两个企鹅号的主人也已经死了。”皇甫灿道。   “行,你等一等。”张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我知道你很忙,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王荔的案子不是孤案,很可能在外省甚至外国还有别的受害者。”   张强看了我一眼,按了免提键,我很清楚地听到了里面人的咒骂声,“妈了个巴子的,怕啥来啥……张强,你这么说有证据吗?”电话那头的人东北口音非常浓郁,以我的判断老家应该是辽宁那一片的。   “我们正在调查王荔的妻子小云,在她的电脑上发现了群聊天记录……”   “啥?你们竟然私闯犯罪现场?真几把瞎整!咋地啊?我说话不好使了啊?我不是不让你们查,你们这帮人咋还蹬鼻子上脸呢?法证人员取完证之后再给你们查!你说你们现在乱动人家电脑,破坏了现场,法证人员查着了你们的指纹,那是要存档的!我咋整?我可不给你兜着,这事儿得上报!你们城隍的人越来越不分轻重了!”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生气我们私闯现场的行为。   “别跟我瞎几把扯没用的,老子替官府办事的时候你特么不知道在哪儿撒尿和泥玩呢!这事儿法证人员管得了啊?别整事儿啊!我不是你手下的嫌犯让你整天吓唬着玩!你告诉我传真啥的,我把聊天记录发你一份!这事儿你们躲远点!我告诉你们,这会这事儿可大可小!不是你们能整了的。”张强的口音也变了,也怒了起来,素来温文而雅的他,一下子竟然匪气十足。   听见他怒了,那边的人反而安静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现在上级要求越来越严格!啥都得现场录像,啥都得存档……不好整啊!”   “没关系,我们走之前指定给你整利索的,不会让你难做。”张强的口气也软和了许多。   “行,我给你个企鹅号,你把聊天记录发这里来就行。”他说了个企鹅号,我不想跟他有关联,在网上快速注册了一个163邮箱,把聊天记录和IP地址发到了他的企鹅邮箱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来电话,张强依旧开了免提,“你说吧。”   “你是不是开了免提?”那头的人显然听到了我们这边有杂音。   “没外人,你快说吧。”   “好吧,这两个号码一个是邻省的,一个是上海的,两人都死了,邻省的那个伤心玫瑰实际上是个男的,他今天凌晨在公园往自己脑袋上浇汽,油,自,焚了,上海的绝望主妇早高锋的时候从过街天桥上跳了下去,被来不及闪躲的车辆辗成肉饼了。”   “在他们死之前……有没有死人?”   “有!那个伤心玫瑰被老婆戴了绿帽子,当了三年的活王八不说,儿子还不是自己的,两口子打离婚官司时男的才发现女的早把财产转移了,就连唯一的房子还要分妻子一半,他追加了诉求妻子赔偿他替别人养儿子的精神损失费,被妻子当众辱骂X无能。就在他死的前一天,妻子、姘头、孩子一家三口出车祸全都死了。上海的那个更惨,大学毕业就嫁给了丈夫,做家庭主妇,生了两个儿子,谁想到丈夫出轨了,被发现后反过来逼她接受外面的女人,又不准她离婚,威胁她想要离婚只能净身出户,不会给她一毛钱也不会让她带孩子。她忍了两年之后把自己忍抑郁了……就在她跳桥的前一个小时,他丈夫跟小三在会所蒸桑拿的时候出了事故,两人都被关在里面……蒸熟了……”   都是可怜的人,被现实逼迫得走投无路选择了用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   可是——我还是那句话,他们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真的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许只是在发泄情绪,就像我们有时候恨一个人会把他的名字写在靶子上射满飞镖一样!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竟然会有这样的后果!   如果是这样——我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不祥的预感,我们揭开的也许只是冰山的一角!   电话的两边都沉默了,最后还是那边率先说话,“我已经把两个案子给归拢过来了,并且在全国发函让他们关注类似案件,又让网监部门注意监控类似的群。”他刚说到这里,忽然有人走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又骂了起来,“妈了个巴子的!不光这三起!已经有七起类似的案件了!这是啥瘪犊子玩意儿啊!咋这能祸害人呢!”   我想到了现在大学、高中、中学,甚至小学生贪图新鲜好玩,几个人,全班一起买巫毒娃娃的情形,忽然感觉眼前一阵阵的黑,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受害?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办?   “事情也许没那么严重。”张强说道,“至少咱们了解的这三起案件,诅咒人都要有纯粹深刻刻骨铭心的仇恨才能完成诅咒……只是邪灵从来都是小心在暗中行事,轻易不敢惹出大案引起道门和官府的注意,这次这么下大力气加紧收割灵魂,恐怕会有什么大动作。”   “行了,我知道了。我得马上找上级汇报这件事……”对方挂断了电话。   “这人是谁?”我问张强。   “他叫郭良,是省厅01处的处长。”   “01?灵异处?”灵异?小说里面专门处理灵异案件的?无神论的党国竟然私下养着这样的部门?   “是的,这个郭良本身有二级巫的职称。不过主要的工作还是协调官府和城隍、地府的关系。”   说到这里,张强皱了皱眉头,“有人回来了,咱们走吧。”他站起身向楼下看了看,刚才走的保姆又回来了,摸了摸门锁又走了,可还是没有离开太远,只是在不远处转悠。   我们快速收拾了东西,皇甫灿使出类似“清洁”一新的咒语,将整个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妈蛋,这货打扫房间太快了!我要学!   我们走到了外面,锁好门,张强用眼神示意我过去催眠保姆,我走到她面前,她惊讶地看着我,刚想说什么,我对她笑了笑,眼睛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只是王荔的朋友,你讨厌我们,没让我们进门就赶我们走了。”   她呆怔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怒色,“我说过了,家里没人!我只是保姆!我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你们怎么还不走?你们不走我叫保安了!”   “我们马上就走。”说罢,我跟张强离开了。   保姆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哭骂道,“什么人啊!那个死鬼王荔的朋友就没一个正经人!我的小云啊!我可怜的小云啊!!!”   我们拐了个弯,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看着她,她应该是又取了一些东西,大包小包地出门了。   这次应该走很久了……但房子对我们已经失去了调查价值……反过来想想,小云对邪灵也已经完全没有了价值吧。   回到家以后,我让皇甫灿把整个故事梳理一下,通过女版皇甫灿的直播让更多人知道。   又编写了相关的故事发在灵异论坛、微博、帖,吧之类的地方,为了能让故事更广泛的传播,我咬咬牙雇了水军跟营销号推广。   果然,巫毒娃娃涉及至少三起真实命案的故事在网上火了起来,很快有人这三起案件跟类似案件联系到了一起,从评论看,全国的范围内岂止三起、七起、十起……就算评论里面的案子十分之一是真的,也至少有几十起了。   而因为他们都是“意外”死亡,惨归惨,并没有人把这些案件联系到一起。   很多人表示要销毁手里的巫毒娃娃了,但也有作死的想要度验一下巫毒娃娃有没有那么灵……被群嘲之后推说自己只是好奇。   官方也行动了起来,开始发动城,管和教育部门收缴学生们手里的封建迷信工具。   双管齐下之下,至少巫毒娃娃的流行趋势被制止了。   但我有一种预感……邪灵或邪灵们不会罢手的,毕竟这种收割灵魂的方式太简单了,简直是人工收割灵魂变成了联合收割机,效率成倍增加!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科技飞跃到底是成全了人类,还是毁灭了人类。 ☆、第65章 暴   巫毒娃娃的事还没有头续, 我家里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我爸妈跟我大姐。   我从猫眼里看见他们之后, 第一反应是假装自己不在家,第二件事翻出被我随手扔到沙发缝里的家人联络专用手机——我一共三部手机,一部是奶奶的旧手机, 一部常用的OPPO手机, 一部小米2专门跟“家人”联络, 被刘玉珍揭穿了继承人身份后,我怕家里人多问,直接把小米2扔到茶几底下了。   小米2已经因为电力不足关机了, 我拿出充电器连上手机, 等着开机……   门外的人继续在坚持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喊,“郑多!郑多!”   正在房间不知道捅古什么的黄书郎皱着眉头出来了,“你家里人?”   “是啊。”我打开手机……在关机前一共十七八个未接来电,有我爸妈打过来的,也有我姐、我弟弟和我姨、我舅舅打过来的。   “他们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址的?”   “我四叔说的呗。”他忍到现在才把我的地址告诉我家里人, 已经不错了。   “你不准备开门吗?”黄书郎干脆捂起了耳朵, 黄皮子比人类的听力好十几倍,在我耳朵里只是让我烦燥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八成跟打雷差不多。   “不开。”不开,不开我就不开!   黄书郎忽然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他们以为你不在家,或者自己找错地址了,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黄书郎的话音刚落, 小米2就震动了起来,小米2在关机前已经被我调成了静音,否则十几个电话连续的响,我就算是聋子也受不了。   我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回到房间接电话,“喂?”   “郑多,你还知道接电话啊?你搁哪儿呢?”我妈在电话里问我,我相信,如果我不是四叔的继承人的话,她的口气要恶劣一万倍。。   “我在外面找工作呢啊!”我说道,“我手机之前掉沙发空里了,我以为丢了呢……”我给了一个很敷衍的理由。   “你找啥工作啊?你没去你四叔那里上班啊?”我妈强压火气的声音听起来别扭极了。   “没有啊。”我摇了摇头,“你别听刘玉珍胡说啦!她是因为不满我四叔在外面的女人替他生了个小儿子……”   “啥胡说啊!你四叔都亲口承认了!”我妈坚决地说道,“你别唬弄我了,你是不是搁家呢?”   “没有,我找工作呢。”我这次倒没否认继承人,“妈,咱娘俩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我是得跟你说说了,四叔说的继承人,不是财产继承人,到底是啥继承人我爸心里清楚的很,我还没结婚呢,不想走我奶奶和我四叔的那条道,我想正经找个工作。”   身为郑家人,从小吃的喝的甚至去当兵、后来落工作,结婚都是依靠我奶奶替人算命看相积攒的钱和人脉,他能啥也不知道吗?他知道!只不过他们那一代人从小就受到反迷信教育,我爸从骨子里不相信我奶奶那一套罢了。   “你是说……你四叔也是看外病、算命、看风水当阴阳先生发得财??”我妈疑惑地说道。   “我四叔的客户厉害得很,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都够我四叔活了。我四叔脑袋又好使,利用人脉投资了很多公司,他跟我奶奶似的,觉得我有天份想要我继承他的事业,妈,你说我一个小姑娘……干那一行合适吗?”我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并不想我家里人知道太多我的事,更不想他们知道黄书郎和皇甫灿的事,他们知道了,意味着无尽的麻烦。   “合适。”我妈说道,“能赚大钱就合适!你说你没走你四叔那条道,我问你,你的房子是咋回事?你四叔给我们地址之后,你姐和你弟弟就查了你的房子,那房子是有名的鬼屋啊!我们来的时候还跟你们小区的保洁唠过,她说你们来了之后,那房子再也没闹腾……你是不是跟黄书郎搁这儿同居呢?他家是哪儿的?爹妈都是干啥的?”   看来他们也算是有备而来啊,我深吸了一口气,“妈,这样吧,你今个儿下午来我家,我指定搁家等你。”   “行!我们今个儿下午来。”我妈说道。   中午的时候太热了,扔给黄书郎一个外卖全家桶之后,我点了碗冷面缩在沙发里吃了。   “你吃那凉玩意儿干啥啊?”黄书郎啃着鸡腿说道。   “你离我远点!那么油看着就恶心。”我指着他说道。   “不知好歹。”黄书郎撇了撇嘴,啃了两口鸡腿表示根本不在意我提的“意见”,“你真准备让你爸妈来咱家?”   “四叔把我的底细卖给他们了,我让不让他们来都一样!到这时候让他们知道点儿事也行。”像是我四叔说的,使点手段就能收伏的人,为什么一直逃避?见面就吵架?   这次的巫毒事件如果对我有什么启示的话就是,这个世界比你冤的比你惨的人大有人在,但是为了自己的冤自己的惨就做出更极端的事,让自己的生活陷入地狱就太不划算了。   活着!好好的活着才是胜利!   至于他们在知道我的条件之后有什么想法——小恩小惠换清静可以,别的他们想要我可也得给!   时钟指向1点30,门像是掐点儿似的被敲响,我看了一眼已经吃完了鸡腿正在啃汉堡的黄书郎,指了指他的房间示意他进去。   他摇了摇头一副老子要看好戏,老子就不进去的模样。   算了,他爱咋样咋样吧。   我穿上拖鞋去开门,我爸妈和我姐姐站在门外……   我爸的表情很冷淡,我妈的脸上带着过于亲近的笑容,我姐……她的表情最为奇怪。   “这么大热的天,你们不在宾馆呆着,上我这儿干啥啊?”我让他们进来之后才尴尬的发现因为没有打算待客,我压根就没买多余的拖鞋,皇甫灿不穿鞋,家里就我跟黄书郎穿的四双拖鞋,两双日常穿的,两双洗澡时穿的,洗澡时穿的拖鞋还在卫生间里晾着呢。   黄书郎这个时候乐呵地过来了,“叔叔,阿姨,大姐,你们过来了。”他弯腰打开鞋柜,变魔术似地拿出三双崭新的拖鞋。   “你咋搁这儿呢?”我爸瞅着他说道。   黄书郎今天穿的衣服那叫一个随便,深灰工字背心,不知在哪个地摊上买的五分夏维夷沙滩裤,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在他的身上并不起作用,他那身材……越露越好看,就这身衣裳也能穿出男模范儿来。   不过这对我爸这个直男一点用也没有,看着他的表情就是看流氓的表情。   “他住这儿。”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啥?”我爸当时就怒了。   “爸!现在年轻人都这样!你可别多管了!”我姐拉扯着他说道,她这话可不像是劝架倒像是勾火。   “我个人闺女我有啥不能管的?啥年轻人都这样?我就看不上现在年轻人那德性!”我爸大声吼叫道。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我妈说道,真难得她头一回没跟我爸做搭挡一起骂我,“嚷嚷出来了让邻居听见好看啊?”   我爸大男子主义归大男子主义,总的来说是非常听我妈话的,否则也不会任由我妈一直补贴娘家。他冷哼了一声,换鞋进屋。   天太热了,为了享受皇甫灿的“中央空调”,三个卧室的门都没关,站在客厅里能清楚地看到三个卧室三张床,其中有一张床上扔着黄书郎的一件衣服,我的房间里也有我的东西。   他们三个坐到了沙发上,黄书郎很殷勤地从冰箱里拿出结霜的冰镇矿泉水给他们喝,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来是想要看我怎么忽悠家里人,就连皇甫灿也悄悄露出头来看戏。   “你们俩没住一屋啊。”我姐姐惊讶地说道,看得出她真的很意外,现在婚前同居实在是太普遍平常了。   “没有,这房子是我们俩个合伙买的,一人一间房间。”我说道。   “你看看,我说二丫头不是那些个没谱的孩子吧。”我妈说道。   “那跟男人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也不好看。”我爸气哼哼地说道。   “城里不像农村,房子贵着呢,很多人都是合租房子的。”我说道。   “是啊,是这样的。”我姐说道,“不过……你咋跟人合伙买房啊……”她更想问的是我哪里来的买房款吧,荣府小区的房子有多贵我爸妈可能不知道,她肯定清楚得很。   “我一个人买不起啊,这些年我才攒了十来万块钱,县城的房子卖了不到三十万,大头是人家黄书郎出的,要不是看在咱们家供的堂子能帮他镇房子的份上,人家才不会跟我一起买房呢。”我说道。   “啊……这房子这么贵啊。”我妈点点头,这才符合实情啊,我啥家底他们清楚得很,一直工作换来换去的,虽说挣得不少但是要自己租房自己生活,忽然一下子就自己买了房子了……“你四叔没帮你啊?”原来他们一直以为是我四叔给我买的房子,为了充面子才说是我自己买的。   “贵不贵你问我姐就知道了,因为这房子有说道人家才肯便宜卖的,全下来也一百五十万呢。”我故意把钱说多了点。   “嗯,荣府小区的房子就这么贵,我同事为了孩子上学刚买的这个小区的房子,面积还没郑多的大呢才八十平米,光首付就花了七十多万。”我姐说道,“可惜你没结婚没孩子用不了学位。”   “学区房嘛,房价再掉也降不到哪儿去,我买来就是为了投资的。”我一副什么都不瞒着人的样子,“我怕你们不同意我跟人合伙买房子这才没跟家里说。”   “买房子是好事……家里知道也高兴。”我妈说道,“我原来想着你一个人住在城里不安全,姚鑫在市里打工呢,让他跟你住……”   “妈!我们俩个再亲也是表姐弟,又不是亲的,住一起合适吗?”姚鑫……又是姚鑫……   “你不是说城里人合租很正常吗?”我妈很“傻、白、甜”地说道。   “姚鑫能给我房租吗?就他那懒样他来了我还得伺候他!我们俩个从小就不合,房子是我跟别人合买的,让外人来住不合适,就是我自己的房子我也不能让他住!他要是敢来我就敢把他撵出去。”   “行了,我不是说原来想嘛!现在看是不合适。”我妈说道,“也不知道姚鑫咋得罪你们了,你们姐弟三个跟他那么不亲,娘亲舅大知道不?”   要是过去的我早就直接翻白眼怼回去了,现在……“大姐那边的房子不是挺大的吗?让姚鑫住大姐那里呗。”   “我跟妈说了,我就一室一厅不合适。”郑姚说道,“对了,你跟妈说继承人的事,我没听明白……”   “姐,咱家的事儿爸没跟你说过?那你知不知道奶奶是靠啥挣钱的?”   “我知道点儿。”她能不知道吗?郑姚只是不理解……“我也认识别的供堂子的,也有辈辈供的,但是传男不传女,家里没男人了才会找女的……”   “咱们家的堂子不一样。”我说道,“奶奶把堂子传给我,没说让我一样出马,就让我初一十五的上供。我也没打算干那行……”   “有啥不能干的啊!”我妈说道,“现在出马仙可挣钱了!当年你奶奶凭啥硬气啊,还不是因为手里有钱……”   “郑多你奶奶对你好,是不是因为你跟你四叔一样?”我爸忽然开口了。   “是。”我干脆说了大实话。   “老姚,郑多没骗你,我们老郑家是有这个规矩。”我爸叹了口气,“你奶奶小时候那么惯着你我就挺觉景儿(奇怪),真是那么回事儿!现在你弟弟有一定了,你妈年龄再过两年就退休了,我六十岁也能退休,你别走你奶奶那条道,走那条道克夫克子克父克母……你爷爷就是让你奶奶克死的!”   “郑多要真的是命里注定走那条道能不走吗?到年龄了仙家来磨……不走也得走!谁能拦住?”我妈说道,她四下看着这房子,这房子的装修确实是旧了,但是格局好啊,又宽敞……“再说……”   “妈,你有啥话就直说吧。”我说道。   “你弟弟的婚事……出了点岔头。”我妈说道。   “啥岔头?”我问道。   “你弟弟结婚,咱们家不是出装修和车吗?咋地也值一百来万……你舅……我寻思着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把握,万一你弟弟跟小盈有离婚那天……”   呵,装修和车是你出的吗?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妈,这主意是我舅舅出的吧?你没那心眼儿。”   “就是你那个败家舅舅出的!你妈耳根子软,人家说啥他信啥!要我说郑伟老丈人家没儿子,以后的财产不给郑伟给谁?”我爸说道,“结果你妈非不听我的,跟人家说了……现在人家变卦了!要分手!你弟弟一听这事儿就急眼了,跟郑盈一起跑了。那个傻狍子说不住老丈人家的房子了,要跟郑盈租房结婚。”   “妈,这事儿我得说说你,好里好面的事儿,你咋给整黄了呢?”我忍着笑说道。   “要我说黄了就黄了,郑盈我越看越不对劲儿。”郑姚说道,“他们家条件那么好……”   “咋地啊,你觉得郑伟配不上郑盈啊?”我笑着说道。   “我老儿子长得又精神,学历又高,工作又好,配谁配不上啊!”我妈说道,她瞪了一眼我姐,“别看你弟弟过好了就眼红!你那小心眼子我最清楚了。这事儿没你搅和也不能这样!”   是,您太英明伟大了,看见她怼郑姚,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现在郑盈的爸妈咋说?”   “他们还能咋说,两孩子都私奔了,他们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说咱们家只有你跟你四叔是明白人,想跟你们谈谈……要是你们也谈不拢,他们就不管了,北京的房子多贵啊,光房租一个月就得好几千呢……你弟弟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以后养不养孩子啊……”我妈说道。   “妈,依我说这事儿是你不对,北京的房子多贵啊,咱家出个装修就想要人家一半的房子?”能不能吃相好看点?我说道。   “不还有车吗?”我妈小声说道,我看得出来,她也觉得理亏了,可这个时候服软说不要加名了,又磕碜了,“再说了……你是你四叔的继承人,郑伟是你弟弟……以后还能穷了?”   得,我说我妈怎么那么听我舅舅的跟人家说要加名呢,原因还在继承人上,“妈,我跟你们说实话吧,你们跟我四叔接触少不知道他的底细,他光是数得上名儿给他生了孩子的媳妇就四个,各个都有孩子,那天看着的四婶就有个闺女在外国留学,他还有个小儿子刚上幼儿园,哪个他不得花大钱养着?你说说,他能把财产给我吗?那些孩子能干吗?刘玉珍那天那样你们也看见了,她是跟四叔吵架了说的气话。”   “我这不是不知道吗?”我妈低下了头,“谁知道你四叔说的是让你干他的那一摊子事儿啊……不过……你四叔真是干那个赚得钱?你以后也不能少挣吧?”   “妈,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我不想悟那条道,二就是有朝一日我出马了,我挣钱也不能给别人花,我自己得结婚得要孩子,要败家也是我自己的孩子败家,拿给别人的孩子败家我不虎X吗?”   “咋说郑伟也是你弟弟……”我妈略提高了声音。   “他是我弟弟不假,可是他有手有脚有学历有事业,你觉得我给他钱是对他好吗?那是害了他!把他好好一个人养废了。”   “你啥意思?你意思是说我把你舅舅养废了呗!”我妈大声吼道。   “我舅舅不是你个人养废的,是你们姐几个一起养废的,人都是有惰性的,不用干活张张嘴叫句姐就有人给钱花,有啥事儿姐姐在前面顶着,搁谁也是得懒就懒能不干就不干,能不废吗?”我集中注意力看着我妈说道。   我妈低下了头……看得出来,在我能力的加持之下,我的话她听进去了,或者说在内心深处她对自己兄弟的无能吸血也是厌烦的,“你舅舅都这么大岁数了……”   “妈,你也得替郑伟想想,你都是要有儿媳妇的人了,以后郑伟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给我舅舅钱我们不吱声,以后有了儿媳妇,儿媳妇能没想法吗?以后你们得指着郑伟养老啊!”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或者说是附合我妈价值观的大实话,她不蠢,她只是转不过弯来……   郑姚惊疑地在我和我妈之间来回看着,我说的话她肯定也说过,只不过我妈那人……别人说她娘家人一句不好,不管说得再有道理她立马翻脸,尤其是我说的……可这次……她竟然没有翻脸,肯定是吓着郑姚了。   “郑多,你会帮着郑伟去谈判吗?”郑姚问我。   “四叔答应去了吗?”我反问她。   “四叔说他去也是看你面子去,你不去他就不去。”郑姚说道。   “行,为了我弟弟……我去。”话刚说到这里,我就看见一股黑气冲过窗户,直奔郑姚冲了过来,我大叫了一声,“黄书郎!”   黄书郎也看见了那一团黑气拿出一道符一直子贴到我姐的身上。   我爸妈和我姐当然没看见黑气,只看见一直在旁边不吱声的黄书郎忽然拿出一道符我姐贴我姐身上了,我姐妈呀一声站起来了。   那团黑气很强大,按理来说我的房子平日里被黄书郎帖了不少符,也有避邪的物件,一般的邪祟进不来,可这一团黑气竟然冲了进来,黄书郎那一道符贴下去,也没有完全挡住黑气,郑姚站起来之后,又捂着肚子蹲下了……   “啊……”   我掀开她的衣裳……她的肚子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针的样子……   “邪灵。”黄书郎说道。   “郑姚!郑姚你咋的了?”我妈抱起了郑姚,“是不是吃坏啥东西了?”   “我姐让人暗算了。”谁会暗算郑姚呢?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本来不想接电话,可来电显示是张强,“喂,张强……”   “出大事了……现在全国巫毒娃娃作祟的案子成倍增加!”张强焦急地说道,“邪灵的力量增强了,现在不光是深仇大恨,只是一般的嫉妒、眼红、争宠、争产……也能催动符咒!”   “我姐也中招了。”我说道。   “不光是你姐……现在各大医院已经挤满了!”张强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为什么……因为现代人无知无畏不计后果呗!王熙凤把不怕阴司报应当成狠话说,现代人是真他妈不怕阴司报应啊!我们的宣传反而让很多心理阴暗或真有仇恨的人看见了报仇的契机……   作者有话要说:  巫毒娃娃的力量跟施咒人的仇恨程度是正相关的。 ☆、第66章 小人   自从被包括我奶奶称为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的□□爷闹了一场翻天覆地打碎了切旧传统, 也让道门从兴盛走向衰落的革命之后, 富裕起来的中国人又开始思念起被他们抛弃的旧传统,可惜比起缓慢复苏被各类假神棍困扰依旧不被主流接受的道门复苏缓门,过去被道门和官府死死压制, 只能由神婆巫汉在深山老林或是自家小黑屋悄悄祭祠的邪门歪道也就是邪灵, 竟然更快速地发展了起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邪灵之所以能聚拢信众主因之一就是成愿极快,效果立杆见影,不必多少基础, 连路人都能学到皮毛。   这太符合现代人急功近利凡事追求速成的心理了。   张强活了太久, 他是游离于现代人的,我看着正常,实际上是个冷眼旁观的半自闭,至于官方——遇事懒得动脑,只求快速动员快速解决。   按照网友的说法,我们三方都是不接地气的那类, 比如巫毒娃娃, 当时我们中如果有一个资深网民或对现代人尤其是青少年你越不让我干啥我偏要去干的毛病有一星半点的了解,事情不会激化到这种地步。   这是我事后冷静下来总结的,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救郑姚。   血缘亲人是什么?我记得小的时候看过一本台湾小言里面有一段我深以为然的话,血缘亲人就像内衣,平时你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磨擦也最多,有时候还会觉得他们束缚你很深, 可是没有内衣又会空荡荡没有着落。   我在意郑姚,她晕倒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比想像中更在意她,这不是出于什么感情,而是出于本能,我对她的在意印刻在我的DNA里。   “怎么办?”我看向黄书郎。   “应该没什么大事。”黄书郎嘴上说着没什么大事,额头上也见汗了,“先把她挪我屋里去,点香看看怎么回事。”   我爸妈已经六神无主了,他们虽然重男轻女,但是郑姚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怎能不疼爱?“咋回事儿啊!这是咋回事儿啊?”我妈抱着郑姚惊恐地叫着,“老郑!老郑快打电话叫120啊!”   我爸终究是长在郑家的,见到这种情形已经有基本的判断了,“郑多,是你得罪了人误伤了你姐,还是你姐得罪了人?”他看着我。   “看着像是我姐的仇家。”巫盅术的特点之一就是精准攻击,想要达到预期效果需要受害人的内衣和毛发、指甲、血液、生辰八字,根本不存在误伤的可能。   我原来还想瞒着我已经出马的事,可郑姚现在这样,根本不容许我伪装。   “你还是走了你奶奶的老路啊。”我爸摇了摇头,“黄书郎……我一开始就听着这名字不对劲儿……”他抬起头来看向黄书郎,“自古以来黄仙儿都是或是夜里传道或是受派遣做事,从没有过像你一样化成个人形跟在人左右的……”   “爸,救我姐要紧。”我拦住了他。   “郑天路,你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你撒尿和泥呢……挺好的孩子就是从小脑子就轴。”黄书郎瞅着我爸爸说道,“要依着我说,人就不应该长大,都像小时候那样多好,你小时候不错,心术比郑天翼正,长大了怎么就长成了一个重男轻女的大极品呢?”   我妈本来一心扑在我姐身上,听见我们这边忽然说起了不着边际的话,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黄书郎,我理解她的心情,毕竟虽说电视、电影里成精的古代动物一堆一堆的,什么狐狸精蛇精到处都有,现实中有谁真的见过幻化成了人形的动物?   “大仙儿!大仙儿!”她放下我姐跪了下来,“大仙儿!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得罪的地方请您责罚,我家大闺女从小就是个善心的孩子,不着灾不惹祸的,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要不怎么说是父母呢,就算膝盖有千金重,也会为了儿女下跪求人。   “妈,您别跪他,他是我的家仙,肯定会帮助大姐。你先让他把我姐带他那屋去点香看看是哪路神仙的事儿。”我扶起了我妈,黄书郎弯下腰像是抱一只小鸡崽一样抱起了我姐,抱到了他的房间放到了床上。   我麻利地请我爸妈坐下,拿了香给各种神仙上香。   我奶奶堂子里供着的都是些妖界已经不出山的老家伙,只因与我家老祖有缘份,这才受我家的累世香火,按道理来说郑姚是我的亲姐姐,他们受了我家上百年的香火,我们家出了事他们多少有些责任——他们都是我老祖的家仙,严格说来也是我的,只不过我们家与黄家更紧密一些,别家被边缘化后也不乐意出头露脸了。。   更不用说邪灵在人间闹腾,对妖界的利益也是一种损害,毕竟他们现在的宗旨就是低调,别引起官府的注意,真要再来一次打一切牛鬼蛇神,老家伙没事,小家伙们受不了。   我见香火渐旺,拿出黄表纸把人间邪灵作祟的事说了,用上自己的印章之后,点火烧了。   香火忽然一下子快速燃烧了起来,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竟都到了尽头。   “老家伙们都知道了。”黄书郎道,“只有一家在装死。”他指着代表灰家(鼠)的那一堂,“灰家耳目灵通,肯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说罢他坐下闭目打坐,我爸妈虽然心急女儿,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得罪大仙,只能忍着,我看他们凉爽的屋子里额头上都见了汗,我爸甚至湿透了腋下和后背时,忍不住想着——如果躺在那里的是我他们会不会这么在意?   脑子有这种想法时,我第一个念头是打住!毕竟我要做的是像四叔指点的一样,要用理智去对抗甚至掌控他们,而不是感情用事!   侥是这样,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却停不下来:如果没有我,他们就是虽有些重男轻女,但对一儿一女无比慈爱的好父母。   郑多……我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良久之后,黄书郎睁开了眼睛,“我爷爷说想要伤郑姚的邪灵被家里的防护挡掉了大半,又被我的一道符打散了,进到郑姚体内的只是一小部分,按理不会有什么大碍,用一剂镇魂符和定神丹即可。要紧的是知道到底是谁想害她。”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道符又拿出一包丹药,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小的跟小指甲盖似的丸药,“先把药吃了,再喝符灰水。”   我妈恭恭敬敬地接了,她可是亲眼看见我点了五枝香,除了一支现在仍然以正常的速度燃烧,别的香都在我烧完一张写满字的纸之后,光速烧完……   她先把药给郑姚吃了,又烧了符灰水喂她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郑姚忽然坐了起来,张嘴欲呕,早有准备的黄书郎从床底下拽出好大一个盆来,接住郑姚吐出来的污秽。   吐完之后,黄书郎递给我妈一瓶水,“让她漱漱口,别咽下去全吐出来,咽下去等会儿还得吐。”   郑姚先是忽然昏厥,醒来之后又大吐特吐,虽然已经恢复了神智,仍然有气无力的,听到了黄书郎的话,拒绝了我妈的帮助,从黄书郎手里接过了水喝了一口,漱了口又吐了出来。   “我咋了?”她从小就不爱说土话,跟新闻联播学口音,再加上省城这一片的人口音本来就不重,注意的话根本听不出来口音,这次却说起了土话,看得出来她也受惊不小。   “姐,你让人暗算了。”我说道,“你看没看过网上说巫毒娃娃的帖子……”   “我们办公室的人议论过这事儿,有和公安内部有关系的人说这事儿是真的,真有人被咒死了。”她额头上浮出冷汗,“真是有人暗算我?”   “郑姚啊,你得罪谁了啊?你这孩子啊,有事也不跟家里人说……是不是工作上遇见麻烦了?还是生活上……”我妈急切地问她。   “是黄峰干的。”郑姚说道,说完她就向后一仰,躺到了床上喘气,“说话好累……”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姐歇一歇。”我看这个情形,知道我姐不会当着我爸妈的面说什么,他们两个互视了一眼,起身走了。   “黄峰是谁?”我拿了张纸巾给我姐。   “他跟我同一年进单位的,从都说我们单位衙门口大,升官也快,但也讲论资排辈,背后没人的只能熬资历,我本来也不想在事业上有什么大发展,你不知道衙门口的龌龊,女同志打拼不易,家里要是没点势力,稍微有一点成就,人家就会说你作风不正派靠潜规则上位。我就想要安安稳稳混日子不想掺和进那些事里。前年我们单位接了个上面派下来的活,因为没什么油水又得罪人,领导就放到我头上了。你知道的,就是论资排倍,我当时也该提拨了……为了至少混个副科退休,我干得挺认真的,领导当年就给我报了副科级后备干部,这事儿没几个人在意,我们单位衙门口大,掉块瓷砖砸死几个正科都不稀奇。黄峰当时是跟我一起被报上去的。”   她说到一半伸手要水喝了一口,我能看得出来,她的脸色渐渐的好了一些,“可是国家的政策变了,反腐力度越来越大,我的那一摊子工作越来越受重视……领导看我干得不错,上下反应都挺好的,再加上我也确实到点儿了,今年就给我提了副科。”   “这里面又有黄峰什么事儿?难道他没被提拨?”我不太懂衙门口这些门道,郑姚说得我云里雾里的,我猜出她的意思是她跟这个叫黄峰的人一起被放到“预备提拨”里,我姐被提拨了。   “他也被提起来了,我们单位衙门口大,我跟黄峰这个资历提副科根本是小事一桩,比我们晚去的都提了,我们俩个升了职,黄峰家里是农村的,条件不怎么好,家属家里条件也一半,两口子攒钱买了一套房,每个月一个人的工资要拿去还房贷,还要养一个孩子,黄峰胆儿又小,不敢乱伸手,我们单位的福利又被停了,他们俩口子看着过得不错,实际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单位同事起哄我们请客,你不知道他们那些人,平常的地方根本打发不了他们,太高档的他们又嫌弃,他就找我说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请。我同意了……可谁想到请客那天出事儿了啊……单位的人知道我酒精过敏,又是个没结婚的女同志,我敬了大家一杯啤酒就红头涨脸的,他们就没灌我,都灌他去了……喝完了酒他都路都走不顺当了,合该那天出事儿……他那天开了自己的迈腾去的,酒店都说免费提供代驾了,他还是开着车走了……”   “他撞到人了?”最烦这些酒驾的了!   “他开出去没多远就跟一辆车追尾了。交警处理的时候他还趴在方向盘上睡呢。现在风声紧,公务员酒驾……他又是在组织部考察期间,直接撸回科员了,他没脸在单位呆辞职走了。”   “可这有你啥事儿啊?”我疑惑地问她。   “这件事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说是我为了争取在下面挂职的机会故意让同事灌他,还说我作风不正派跟领导有一腿,领导才会这么重的处理挡我道的黄峰。其实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嫉妒我的人胡编的,黄峰跟我根本没有利益冲突!我压根也不想到下面挂职!我跟我们领导啥事儿也没有!黄峰那人我太了解了,看着老实、胆小,实际上最小肚鸡肠,有这风声传出来,我不知道别人信不信,他肯定会信!我前几天看见他,他直接把脸转过去了呸了我一下。”   “你就得罪了他一个?”我疑惑地说道,这也太奇怪了,只不过是职场上的事儿,跟之前那些案子的仇恨度根本不是一码事好吗?   “还有他媳妇。”郑姚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那就是一个泼妇!一点素质也没有!风声传出去之后,她来我们单位找过我,当众扇了我一耳光,我是那种被人打脸不还手的人吗?直接还了她两个耳光加一个窝心脚,要不是我们单位的人拦得快,我能挠死她。”   我们姐弟三个要说最像的就是脾气不好了,我跟郑伟小时候可是围殴过表哥的,留下了初一打初三的传说,郑姚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们东北这地界,最深入人心的价值观就是能动手尽量别吵吵,别说公务员素质高与低,被人当众打脸了,不还回去才是丢脸。   不管怎么样,黄峰两口子在我姐这里吃鳖了,事业没了(他们认为的),武力打不过……可以说是面子里子都丢了,记恨我姐也正常。   可就这点事儿!用巫毒娃娃?再说了,他们从哪儿弄的我姐的内衣、毛发、血液、指甲和生辰八字?   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姐,巫毒娃娃想要起效,需要内衣、毛发、血液、指甲和生辰八字做媒介,黄峰可能得到你这些东西吗?”   我姐愣住了,郑家人说起来是有些怪癖的,我奶奶从小就教育我指甲不乱扔,头发尤其是带毛囊的头发保护好……我原以为是我奶奶的旧规矩,回到我爸妈家才发现他们也是这么教郑姚和郑伟的。人呢,从小就立的规矩,长大之后想改都难,更不用说我们报生日的时候都做了手脚,那个时候出生证明是手写的,有时报户口的时候随口说一个生日人家就给报了,我们姐弟三个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都不对,我就不用说了,硬给改小了一岁跟我弟凑成双胞胎,我拖后了一年,我弟提前了半年,我姐的生日则是比实际的小了一个月。   这是我翻户口本玩的时候发现的,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我同学里一多半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与实际不符。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玩,现在想来没准儿是我奶奶他们在隐藏真实八字。   不是亲近的人,根本不会知道我们真实的生日更别说是出生时间了。   从这几点上来看,不会是黄峰,只会是我姐身边亲近的人。   她坐在那里可能也是想通了,眨眨眼睛竟然流下泪来……“马玲玲……只有马玲玲……我们昨天还一起洗澡修脚美甲推奶了……”   马玲玲是我姐的闺蜜,我见过一次,不熟……长得普普通通就是个一般人,但非常会打扮,老公是开4S店的,她名义上是全职主妇,实际上全职是玩。   “你怎么得罪她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姐摇头道,“但是知道我八字,又能拿到我毛发、指甲的只能是她……我想起来了……就是洗澡那天……她说要学着修脚拿我的脚练习,把我的大姆脚指头给剪深了……出血了……她替我擦的,还拿了创可帖,又请我吃西餐补偿我……我怎么得罪她了啊……怎么得罪她了……”   怎么得罪的?有时候小人就是这样,你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有可能得罪他!   郑姚是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有时候甚至有点小极品,但她不会干出格的坏事,这点我是有信心的。   “你们说的马玲玲……是不是邻县江家洼子屯的老马家的人?”黄书郎忽然插言道。   “是啊。”我说道,“她跟我姐是念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又考了一个大学。”江家洼子屯地理位置很奇葩,行政区划上是属于邻县的,实际上去邻县的县城得坐三、四个小时的车,到我们县的县城坐公交只需要一个小时,再加上我们县最好的高中的教学质量不错,高中的时候很多那一片的人到我们县念高中。   “他们家也是出马仙。”黄书郎说道,“他们家主供的就是灰家。”   难怪了……并没有能一眼看穿的深仇大恨,却能发动这么强力的诅咒,我现在琢磨出规律来了,有异能血统的人用巫毒娃娃、笔仙之类的,要比平常人威力强大得多!再加上家族密法加持……效果更是成倍的。灰家在装死的原因也能解释得通了,搞不好这里也有灰家人的事儿!   “马玲玲真是她做的……要真是她做的……我真的是瞎了眼!”郑姚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真是她做的,现在术法反噬,她肯定也难过,你给她打个电话试式。”黄书郎说道。   我姐点了点头,我去客厅拿了她的电话,我爸妈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子女之间的矛盾,固然有性格的摩擦,父母在其中的作用也不可小觑,他们对郑姚的关心,对我来讲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到我心上一样,总让我忍不住有别的想法,我知道这种心态不对,只能自我调节。   郑姚接过我交给她的电话,按号码之前看着我……“你真走奶奶那条路了?大堂姐说你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注定的,躲不了。”我说道。   “怪不得奶奶那么稀罕你,四叔对你另眼看待。”郑姚说道,妹妹被奶奶宠上了天,自己却被无视,郑姚心里又何尝没有想法?说完之后,她的表情放松了些。   是啊,我有什么可嫉妒的呢?我不也是得到了奶奶独一无二的宠爱吗?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哪有什么东西都是你的道理呢?   郑姚拨了两三次,手机终于接通了,她按了免提键,可接电话的却不是马玲玲,“喂?”   “是郑姚啊……”电话那头的男声有些疲惫。   “啊?是大哥啊,怎么是你接电话的?玲玲呢?她不是整天捧着手机不放吗?怎么接电话这么慢?”郑姚用口型告诉我们,是马玲玲大哥。   “她病了……好好的吃西瓜呢,忽然吐了口黑血……我跟她刚到医院急诊……医院里全是人啊……”   “好好的,什么时候病的啊?”   “就是刚才,一个小时之前,十分钟之前又吐血了……”一个小时前是黑烟突破我家的保护和黄书郎符咒钻到郑姚身体时的时候,十分钟前正是我们破了她法术的时候……   “老顾呢?他认识人多啊,你们在医院堵着不是事儿啊。”   “玲玲跟老顾离婚半年多了,你不知道吗?”马玲玲的大哥说道。   “她没跟我说啊……”   “这个玲玲啊……太要强了……我不跟你说了,她好像又要吐。”   “你去护理她吧,哥,我也病了,胃肠感冒在家躺着呢,就先不去看她了。”   “嗯。”电话那边匆匆挂断了电话。   郑姚挂了电话之后,面无表情地呆坐着,过了一会儿道,“我知道她为什么恨我了。”说罢她竟然笑了起来,“就在两年前,我看见她老公跟一个女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就跟她说了。她跟她老公大闹了一场,差点儿离了,后来她老公服软了,保证跟外面的女人断掉,这才和好……因为这事儿,她说我是她铁瓷,她老公在外面花知道的人不少,可只有我告诉了她。呵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连续两天更新6000字以上,四舍五入算双更了吧?为什么点击还是那么惨淡……我的心啊…… ☆、第67章 治标   听完姐姐的描述, 我只能摇摇头, 把一肚子的感慨咽了下去,这种时候我能说什么呢?要是我妈在这儿听见这些话, 一定会说一些我早跟你说过马玲玲心术不正, 逢人之说三分话,不可抛却一片心。之类的她自己都不懂的道理。   有什么用呢?只会让郑姚更扎心罢了。   马玲玲跟郑姚高中的时候就是同桌,成绩仿上仿下,只不过是你考年纪十一名,我考十三名这类的关系。   我初中的时候性子比现在孤僻十几倍, 根本不会注意我姐姐的朋友,跟马玲玲不过是认识的关系,要说这人品性如何,我根本没在意也没有品鉴过。   以我知道的情况来看, 她嫁人做了少奶奶看起来很风光不假,可钱都是丈夫赚的, 她只负责花。我姐吐槽过她, 说是全职主妇从来没进过厨房更没打扫过卫生, 孩子都是婆婆跟保姆伺候大的, 她只负责买买买和偶尔陪孩子玩。   这样的人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没有资格作的, 可她偏偏很能作,经常使些小性子, 她老公也乐意哄她。一来二去的把她惯得不知轻重了。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妈过去经常拿马玲玲鞭策我跟我姐这两个不结婚的大龄剩女,看看人家嫁得如何如何好, 婆家如何重视她……娘家又因为她得了多少实惠。   离婚了,那一切的好处自然就没有了,马玲玲等于被打回了原形……甚至还不如原形的,婚前她可是跟我姐姐一样,都是大学毕业生,虽然没有考公务员,可也是外企白领。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可比现在稀缺多了,我姐的同学除了极个别走背字儿的之外没有混得差的。   现在呢?马玲玲就是个多年不工作已经脱离了社会,失去了生存能力的离笼小鸟。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不应该怨恨我姐姐啊!   要不怎么说有些变态的脑回路,正常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呢。   我正想着这些事,我的OPPO手机又响了,还是张强,“喂?”   “你那边忙什么呢?”张强好像是在一个非常吵杂的地方打得电话。   “我姐出了点事儿,中招了。你那边太吵了,能不能换个安静的地方。”   “你等会儿。”张强拿着手机走了一段,关上了一扇门,“你姐怎么样了?”   “黄书郎已经替她解咒了。”我说道。   “那就好。”张强说道,“知道是谁下的手吗?施咒人被反噬了吗?”   “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了,下手的人已经吐血进医院了。”   “那好,你把你姐暂时留在家里,跟黄书郎、皇甫灿一起来二院我有事找你们帮忙。”   “哦,好吧。”我去医院能干嘛啊?不管怎么说张强的话我还是要听的。   “让黄书郎把解咒、净化的东西都带齐了,尤其是朱砂,有多少带多少,再给他老家捎个信儿,让他爷爷把收藏的朱砂匀出来一半来,你让黄书郎告诉那个老抠儿,我不白用他们家的朱砂,我拿一件法器跟他换。”   “嗯。”我知道这是城隍那边要有大动作了,出了这么大规模的邪灵事件,许判官也好,别人也好,都不能在躲懒装死混日子了。   我这边刚挂断张强的电话,正想着和黄书郎跟他说朱砂的事,我四叔的电话也到了,“四叔……”   “你姐咋样了?”   “已经没事了。”   “那行,你赶紧的到五院来……”我四叔说道。   “啊?”张强找我去二院,四叔找我去五院?“四叔,我已经答应张强去二院了。”   “他那边不缺人,张峰手下一帮的小兄弟呢,天师道什么时候缺过人?你过去也就是添把柴,来五院。多带朱砂。”我四叔根本不容我拒绝地下了指示就挂断了电话。   我瞅着电话一阵愣神儿。   “怎么回事?”黄书郎耳音好,他其实什么都听见了,还要来问我。   “张强让我去二院,四叔让我去五院。”我要怎么选?   “张强还跟你要朱砂了吧?”黄书郎说道,“你们真是越活越回楦了,连朱砂都做不好。”   我能怎么说?送个白眼给他要不要?   “你四叔说得对,张强那边不缺人,他那个便宜兄弟张峰是天师道的人,随便划拉也能划拉出十来个好手,你四叔那边……”黄书郎嘴角上翘嘲讽地笑了笑,“他结交的都是些花架子,到真章了屁用没有,要依我说,朱砂给张强,咱们去帮你四叔,你四叔现在代表的是郑家,城隍这次肯定是把人手撒在各大医院了,几个高手各领一摊,你四叔把事儿演砸了,砸的是郑家的招牌。”   招牌这东西,砸容易,树立起来难!他最后一句话完全说服了我。“好,我这就给张强打电话。”   “郑多,你没病吧?”郑姚从头到尾都在场,虽然自己中了诅咒这种原来听起来虚无飘渺纯属迷信的事,但听我和黄书郎头头是道地讲着事儿,她还是有一种听精神病人互相对话的感觉。   “姐,我没病。”我认认真真地回答她,“姐,这里面的事儿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平常人知道多了有啥用?走夜路搭地铁回家的时候会怀疑地铁站里会不会有鬼?一个人走在楼道里会想着会不会撞鬼?得罪了人会想着会不会被人下咒?   除了平添无数烦恼之外完全没用,更不用说郑家女人因我而起的寡妇命了。   “别人都下咒害我了……”郑姚对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你放下,下咒害你的人被反噬了,不会有好下场,你要是害怕就暂时在我家呆着,我跟黄书郎出去有点事儿,冰箱里有冻鸡,离我家不远就有超市,你们在这儿做饭吃吧。等我回来估计事情就平熄了。”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事件是否能平息并不抱太大希望,就算我们在医院治疗了那些中咒的人,还是会有人不断偿试给人下咒,治本之道是找到那些邪灵!   我给张强打了电话,说了我四叔找我的事,同时又保证一定让黄家的人给他把朱砂及时送去,张强对这件事表示理解……   我心里有一种感觉,这老狐狸一开始就想要朱砂,先让我去医院帮忙,只是为了唤起我的愧疚感罢了。   真特么的……玩不过啊,这人太有心眼子了,他使出一成功力就够把我玩得团团转的。   我跟黄书郎、皇甫灿到五院的时候,被急诊的情形吓坏了,省城的医院最牛X的是省医院、武警医院、一院、二院、四院,五院最擅长的是肿瘤……急诊人真没这么多过……   可以说是推推搡搡人满为患,医生护士忙得满头大汗不说,患者家属哭天抹泪又哭又嚎的不知道有多少。   我四叔就站在急诊室的外面,他身边还有一个像是医院领导的人。   “我不管上级怎么安排的,这次的群体性暴发事件肯定是由未知病毒引起的,我已经上报到了疾控中心……”显然这名医生并不情愿配合我四叔。   “我们就是疾控中心派来的。”我四叔笑着说道,面对猜疑他显出了虚怀若谷的大家风范,“您是专家,想必也清楚辩识出新病毒是需要时间的,更不用说治疗方案了……而中医在这方面有独到的优势……”   “什么优势?放血吗?”另一个匆忙走过的医生听到我四叔说中医吐槽道。   “提高全身免疫力调动起人类自身的免疫系统对抗病毒……”我四叔说道。   “呵呵呵……”那个匆忙路过的医生冷笑了一声走了。   “这么说你是省中医院的人喽?我怎么没见过你?”那个陪着我四叔的人说道,我四叔说得是对的,辩识出新病毒是需要时间的,可患者却不一定有这个时间。   “不是。”我四叔说道。   “你有行医资格吗?”   “没有。”   “对不起,我不管上面怎么说的,我是不会让你这种江湖行脚医生碰我的患者的。”那个人说道。   “四叔。”我走了过去,真难得还有我四叔搞不定的人,说来也是,学西医的从骨子里就排斥中医,一听说我四叔连行医资格都没有,更是没得谈了,这是骨子里的执念,改不了的。   “多多,你在那边等一会儿。”我四叔笑了笑,低下头跟那人小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那人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汗出如浆……   “哈哈哈,我开个玩笑啊,不用当真。”四叔说完笑了起来,像老朋友一样捶了捶那人的肩膀。   “哈哈哈,老弟……没想到老弟有这样的长才,行!既然有吴部长的指示,你就放开手脚大胆地干吧!”那人也笑了起来,招手叫来一名小护士,“你去把你们主任叫来。”   我四叔伸出手指勾了勾……我赶紧过去了,“四叔。”   “黄书郎也过来。”他又叫黄书郎。   黄书郎走了过去,脸上依旧满脸的不在乎。   “黄书郎你认得这个吗?”我四叔拿出一张纸,“你负责把纸上的符咒用朱砂画在指定位置。”   “可以。”黄书郎点了点头。   “你带的朱砂不一定够,我已经打电话让人送了。”我四叔说道。   明明比较资深人脉也广的人是张强,可偏偏是我四叔手里有大量的朱砂……你说有趣不有趣?   “郑多,药我已经让人熬了,你的任务是分辩出患者,把药发到每一个患者那里。”他在患者那里加了重音。   “明白。”我点了点头。   “皇甫灿呢?”我四叔说道。   “随时可以召唤来。”我说道   “行啊,丫头不笨啊。”我四叔笑了笑,“让他到急诊之外的地区调查,把患者辩识出来。”   “好的。”   “包括太平间。”我四叔说道。   “明白了。”   辩识出患者对我来讲难度不大,邪灵的受害者特征很明显,最严重的一种是一团黑色萦绕眉间不去,牙关紧咬,目下发黑,毫无外伤却高烧昏迷不醒,在身体的某处有像针扎过的痕迹。这种患者只有两个而已。   中等程度的是突发高烧,胡言乱语状若疯巅,这种的多一些,有九个,医院已经给他们打退烧针和镇定剂了,在药效下躺在床上直哼叽。   这两个和九个是医院的重点关注对象,毕竟属于“无缘无故”高烧,症状相似暴发集中,经过**的洗礼后,医院以为是又有什么疫情暴发,通通隔离了起来,虽然看不出有传染性,要不是有院长和主任开绿灯,我真进不去。   症状轻的就是无缘无故摔倒,就算是平地摔的也会摔到骨折;在自己家喝水呛水,呛得差点儿断气;吃东西吃到钉子扎得满嘴血。这种“意外”,这种最不好辩识,他们也都不在急诊这里,被分流到各科室了,全是皇甫灿找出来的。我数了一下有二十个之多,估计有些更轻的还在家呆着呢。   四叔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药来了,让我去后门取药。   我来到门口看见一个奔驰SUV停在那里,医院的保安已经眉头想要赶人了。   “郑多,这里。”SUV里面的人拎着两个巨大的车载保温箱出来了,我认出他是平时跟着我四叔的助理,好像是姓邹的。“里面还有一个小的。”   “好的。”我进到车里面拿了一个小的保温箱。   我到急诊那里,打开了保温箱,要不怎么说我四叔会办事呢,所有的“药”都做成了中药饮剂的样子,包装上正规地印着“中医研究院”的标识。   拿着这些药,我给患者一个一个地灌了下去,让患者喝药不难,毕竟我有言灵绝技在身,对于这些已经麻醉到神智不清的人我对话就是金口玉言,让张口就张口,让喝药就喝药。   那些医生一个个的看着我跟我是虎姑婆一样,可碍于上面对我毫无办法。   “我不知道你们在胡搞什么,我不准你们碰我的病人!还有那个乱涂乱画的……我已经拍照了,院长不管你们,有人会管你们的!”刚才路过吐槽中医只会放血的医生说道。   他还没等说完呢,更让他受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医院的广播系统忽然开始播曲调很怪异的——神曲儿!   “妈蛋,是谁?谁放的?”那个医院大声骂道。   管是谁放的呢,没有院长准许谁敢放?   “行了,我听二院的同事说,他们那里都放道经了……”另一个医生无奈地说道,邪门!太邪门了。这是哪儿来的一堆人?一个个的奇奇怪怪的!偏偏部里竟然大开绿灯,医院领导也都同意他们胡搞!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喝了药的高烧患者猛地坐了起来,不顾手上还扎着点滴呢,趴在床沿哇哇地吐黑水。   我姐当时确实是受伤害比较轻的,又第一时间被救了,吐的黑水没有这么多,我总算见识到了黑水的可怕,黑水吐出来瓷砖地面都乌黑了……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那些被他们认为只是意外伤害却被我们灌了药,没有隔离的病人也开始吐起了黑水……   “你们给他们喝了什么!”那个医生愤怒了。   “稍安勿躁。”我看了他一眼。   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第一个吐黑水的病人安静了,躺回了床上……脸色却比原来好看了很多。   医生们都是受过严格的科学训练的,这次却集体见识了迷信的力量(中医中药在他们眼里也是迷信),所有的患者在半个小时之内都有明显的改善,昏迷患者们都意识清醒了。   四叔往我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撤。”   我们悄悄撤离了。   我们走出没多远,就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又狂燥地响了起来,应该是被反噬的人出现症状了,可惜这不是我们能救治的,用邪术害人者,终究会被邪术所害。   “邪灵怎么办?”我问四叔,不治邪灵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张强有了一个主意,原来城隍那里还不准许,我也不同意,太有伤天和了,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国都遭秧了,咱们能救的只是一部分,不知道枉死了多少,邪灵的能力也空前强大了……我也吃不准了,许判官跟全国城隍开会的结果估计也是倾向于张强的解决方案的。”四叔还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可我知道他反对张强只是因为那是张强的提议,他必须站队许判官。   “什么解决方案?”   “利用杨丽把邪灵拘住。”四叔说道。   “杨丽?”   “就是皇甫灿故事里的大鸭梨。”看来我四叔也在看皇甫灿的直播。   “她?利用她怎么和邪灵取得联系啊?”   “她有一魂一魄在邪灵那里,二魂五魄还在肉身,这本身就是种联系。”四叔说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利用她啊?”这也太奇怪了吧,非得到这种程度才……   “邪灵没有形体,拘来邪灵只能暂时禁锢在杨丽的肉身,人类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邪灵,她会在邪灵离开她时筋骨尽断而亡,这太有伤天和……她毕竟阳寿未尽啊!”   可对于张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胡丽姬说张强最会做算术题了……至少在这件事上,我觉得张强算得对。 ☆、第68章 请邪灵   我们出来的时候车流尚且通畅, 行驶到一半时, 车流渐渐减速,后来竟纹丝不动了。   黄书郎向后一仰, 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把车窗摇了下来想要透透气,却被外面的味儿熏得立时关紧了车窗。   我瞧着他的举动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他嗅觉、听觉、视觉远比人类灵敏,困在吵杂的都市中要比平常人难受十倍。   我把手机拿了出来递给他,“我新下了个游戏, 回家给你吃全家桶。”   黄书郎眉头还是紧锁着,接过手机玩了起来,他对手机的应用仅限于接打电话和玩简单的小游戏,连微信都不怎么会。   我四叔回头看了他一眼, 也露出一丝笑容来,“你爱吃全家桶?办完了事叔给你买两桶。”   “郑多会买。”黄书郎眼皮都不抬地直接把我四叔的好意怼了回去。   我四叔摇了摇头也只是笑笑, 我从黄书郎怼完四叔就一直注意观察四叔的表情, 四叔心机深沉, 黄书郎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不以为意……有没有记在心里只有四叔自己知道。   “四叔, 我刚想起一件事,在医院里跟你说话的是院长吧?”   “嗯, 是院长。”   “我没听错的话,他说是部长……”省里管卫生的是厅长,只有统管全国的才是部长……部长?   “你没听错。”四叔确认道, “这次的事是全国联动的,咱们东三省的情形算是轻的,一是人口少,二是历史短。关外比咱们这里的情形要复杂得多,幸亏他们那边的城隍力量也比较强。”四叔说罢看了看手机,“现在所有地方的情形都控制住了。”   “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国家高层怕是也知道了吧?”这才是我一直想问的重点,我们在医院里可以说是通行无阻,这里面故然有四叔的小手段,可没有上面的指示,我们进去就得让人扔出来。   “他们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想承认更不像抬举做咱们这一行的,双方早就互有默契,咱们平咱们自己个儿的事儿,不闹大他们就不找麻烦,闹大了……”   “可是过去……”   “你记得你奶奶说的话吗?太公在位诸神退位。太公已经不在了。”四叔眉毛上挑,露出一抹笑来,“早晚有一天,他们不能再继续掩耳盗铃。”   不能吗?为什么我没有四叔这么乐观的精神?“这次的事,难道不会引发官方对我们的严格管控吗?”TG被人称为党妈不是没有道理的,控制狂属性比四叔严重八千万倍,“历史上因巫盅之祸而死的人不计其数啊。”   统治者最怕什么,一怕屁股坐不稳,二怕脑袋不稳,这世上竟然有知道生辰八字拿到内衣跟毛发、指甲、血液就能要人性命的邪术,怕是很多人半夜睡着了都会惊醒。   要知道爬得越高,仇敌越多!   “郑多,你脑子可以啊!”四叔惊讶地看着我,“不蠢,不蠢。”   “四叔!”   “你知道为什么黄书郎爷爷那个老抠毫不犹豫地就送了自家私藏的一半朱砂给张强吗?”四叔说道。   得,黄书郎的爷爷到底抠成什么样啊,张强和我四叔都叫他老抠,“不知道。”   “这次的事对道门和妖门都是一次危机,你要知道官字两张口啊,真把官府惹急了,邪灵们固然没有好下场,道门和妖门眨眼倾覆也在弹指之间。”   “有……有那么邪门吗?”说真的,我有点不信。   “呵,你还小,没经历过什么,黄书郎怕是还记得那些年的事吧?邪灵也好、道门也好、妖门也好,靠得都是愿力,没有了信众就是一摊死水,早晚晒死,远的不记得了,建国后不能成精这一道政令,毁了多少妖的修行?”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后来我才明白四叔对我说教得那些话里,这一段是最最重要的,可惜……我明白的时候,四叔反而不明白了。   我们聊天的当口,车流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四叔的司机是个手很稳的中年胖子,他找到了一个缝隙带我们钻进了小胡同,又穿过了一个敞开式的小区,来到了一条不堵的路,一个多小时之后将我们顺利送到了位于新区的白石河精神病院。   白石河精神病院原来是在城市的边缘的边缘,按行政区划论属于省城下属的一个县,后来撤县并区,成为新区,而白石河精神病院位于新区的郊区,有多偏远可想而知。   我们下车的时候,精神病院门外已经停了七八台车,看牌子都是好车,最便宜的也不低于五十万,我从这些车里认出了张强的车。   “看来咱们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我四叔笑道,他走下车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可惜今天这局,没有郑家成不了席,郑多跟我走。”   我不知道精神病院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至少不会是像今天这样安静吧,从大门走到住院部,一路上畅行无阻,不但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四叔自信满满地走在最前面,他脸上一点都没有焦急之色,甚至还有心思评价这里的风水,“这间医院位置不错,可惜盖的时候没考虑过风水,有些地方发阴啊,常年不见阳光怕是要出事,幸亏有高人给疏理过……这是谁的手笔呢?”   四叔,您是帮助解决邪灵的还是来旅游的?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郑多,风水这东西自有一番高深的道理,可惜咱们家人没这方面的天份,只能看出些好赖,自己弄不出风水局来……以后有时间叔带你去京城,看一看故宫的风水,那可是前辈高人的巅峰之做啊。我有一个风水大师朋友,没事儿就去逛故宫,每次都能领悟点东西……”   看来他是真不着急,也是真有底气!   他带着我穿过住院部,来到后面应该是供症状较轻的病人休息的小花园,只见花园里已经有石头摆出一个法阵来,在法阵中央呆呆地站着一个女人,女人干瘦干瘦的,像是浑身的精血都被什么抽干了一样,头发又稀有黄,站在那里没人捆没人看着傻呵呵地不动。   一个穿着绣满鸟兽纹,胸前背后配着铜镜,头戴野鸡翎发冠的女人扭腰摆跨甩动腰间的铃铛半闭着眼睛跳神,旁边一个干瘦的男子敲着鼓唱着请神调,“日落西山啊……黑了天……”   虽说郑家是五大萨满之一,但真不会请神跳神,有滥竽充数的嫌疑,这是我头一回看见萨满请神,我常常脑补的镜头就是在清朝的宫殿里别家萨满又唱又跳的祈祷请神,我家的祖先就在旁边看着……   有趣的是今天在旁边看着的不止是我们,还有穿着道袍的张强和张峰,穿着民间居士服的一个中年胖秃头,两个穿着唐装的老头,他们都表情认真地瞧着萨满请神。   “为什么用萨满?”我小声问四叔。   “萨满最擅长沟通邪祟。”四叔答道。   他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在跳神的二神忽然停了下来,说了一句,“来了。”   一阵狂风刮过,眨眼间飞沙走石,四叔脸上的轻松终于变成了严肃,“邪灵竟然强大到了这个地步……”   “你们找我做什么?”狂风过后,原本呆站在法阵里的杨丽呆滞无神的眼睛竟然变得通红,脸上的表情也由呆傻变成了狂傲。   “请问尊姓大名。”二神开始问名。   “我?呵呵呵,我是脚踩三界威震八荒踏破虚空位面之主王母娘娘的人生导师、玉皇大帝的乘龙快婿霸天龙!”   你干脆叫霸王龙得了,我还以为这邪灵岁数有多大,一听他报号根本是个看网络小说成瘾的中二少年。   在场的几个人都被他的报号弄傻了,这是什么啊?邪灵都喜欢给自己取大名号,也爱蹭名人的名气,什么通天大圣,八臂天王之类的,可这个邪灵说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也是因为这些大师年龄普遍较大,根本没接触过网络小说的缘故,一时之间竟被整不会了。   “你好,我是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八辈贫农根正苗红农民子女郑多。”   在场的人里面我最年轻,按道理轮也轮不到我说话,可谁让只有我多少懂点他的切口呢,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大仙是混X点的?”   “呸!老子混X横的!”   “大仙何时封神?”诡异,太诡异了,邪灵不是应该非常古老吗?这厮搞不好年龄都没我大。   “我昨日封神。”   我被这一句也整不会了……   在一旁的张强忽然开口了,“别玩了,喊你家大人来!”   “我凭啥听你的?”杨丽粗声粗气地说道。   “他想必是邪灵尚未完全融合的魂魄,脑子好像有点毛病,邪灵拿他耍咱们玩呢。”张强说道,“再召一次。这次郑多你来。”   “啊?我不会啊。”我傻傻地指着自己。   “让你去你就去吧。”四叔挥了挥手,“你不用唱,只需要照这个说就行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张强,郑天翼,你们俩个胡搞什么。”看他们随随便便就决定了换二神,跳二神的那个干瘦男人不干了,“拘错了,就再拘一次……”   “呵,它已经有了防备,再拘来谈何容易?”张强说道,“郑多姓郑。你们马家虽强,毕竟比五大萨满还差了一层。”   马家?这两人竟然是马家的?我想到马玲玲,无端的这两人生出恶感来,本来这种当场打脸戗行的事我不想干,但是马家的人……我干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呵,我们马家不过是乡野村夫,别说紫禁城,连京城的边都没摸过,怎么敢跟五大萨满比,可若是别家来了也就算了,郑家什么时候会请神了?”那个二神拿腔那调地说道。   “是啊!你要用郑家,打一开始就明说,我们俩口子也不是那种脑瓜削个尖非要往上凑的,可你现在整这一出儿是咋回事儿?臊我们家呢?”那个大神也急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你家我家的,不是给你们机会了吗?结果整来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二,逼……”张峰说话了,他果然还是一张嘴就得罪人的死德性,不过这次他说的话我爱听。   “你叫谁二,逼?”附身杨丽那货大声地喊道,“我可是神!大神!白金大神!”   算了吧,我虽然很久没看网络小说了,但最近白金大神们都活得挺好的,想必是谁中二病发了非要在这里胡搅,看来那位邪灵非常不对付,不但没拘来还摆了我们一道。   我笑了笑,总算有空低头看了眼四叔给我的纸,四叔给我的纸上写了什么啊……这啥东西啊,准确的说每一个字我都认识还能念出来,连在一起就是乱码啊……   四叔,你是坑我啊,还是坑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幸见过跳大神的,非常有趣。 ☆、第69章 解决方案   “四叔, 这是什么?”我瞥了一眼正跟张峰吵架的二神,小声问四叔。   “满语的拘魔咒。”   “满语?”别看清宫小说电视剧流行的一逼, 四爷被各种女人爱得死去活来的, 现在全中国会说满语的满打满算不超过一百人,能读能写能看典藉的更少,四叔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 而且这也不是满族字啊,是汉字啊。   “你照着汉字的读音念就可以了。”四叔说道。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我说道。   “北京郑家给的见面礼。”四叔说道。   我吃惊地看着四叔,没想到四叔竟然跟北京郑家接触过, 而且拿到了这东西, 要知道老祖因为气恨被黄仙儿设计逼嫁, 对自己的后代也又爱又恨的, 根本没有传下功法来,四叔竟然从北京郑家弄到了这东西……   北京郑家既然肯拿这东西出来,想必后面还有东西……   我从四叔的神色上看出来, 他对北京郑家的想法有所改变了。   那边张峰跟二神已经进展到了要动手的地步,东北人就这性格,吵架普遍没有耐心,围观吵架两小时这种事在我们这里不会发生,谁要是真大热天或大冷天的吵两个小时还不动手,早被不耐烦的围观群众群殴了。   所以一般吵架都很短,想打架的呢,就打一起去了,其实就是想吵吵不想打架的, 早就让围观群众劝开了,张峰属于混不吝,二神也有点愣抄地,两人说着说着火药味儿就浓起来了,眼看就要动手了。   张强把张峰拉到了自己身后,“干啥呢!是来解决事儿的还是来吵架的!”   “滚犊子!完犊子玩意儿,人家想让郑家人上,就让郑家人上,谁让咱们家没把真邪灵拘来呢!让郑家人显显能耐!”那个大神话里有话地说道。   我看着手里的纸条,只觉得压力山大……   “喂,你们啥意思啊?咋自己人跟自己人吵起来了呢?没人跟我玩儿了呢?”那个邪灵大声地嚷道。   “闭嘴!”我烦燥地吼道。   “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啊,我偏不闭!我人见人怕花见花败车见车暴胎魔道至尊霸天龙不听别人号令!”杨丽抱着膀子扬起头45度角仰望天空道。   我真是懒得理这个中二病晚期患者,站在四叔指点我的位置,我拿着手中的纸默念了起来,言灵的特殊能力之一就是语言天赋,我家的英剧美剧实际上都是不带字幕的生肉,当年我没有诚心去学,靠着英语四级的水准,看了三个月带字幕的美剧,直接就能脱离字幕看剧了。   至于说的能力是在张强的咖啡店练出来的,张强的咖啡店是外教跟留学生的聚集地,我跟他们沟通无障碍,很多人以为我是海归或在英语系国家生活过,可看我跟日本、韩国留学生也能无障碍交流,又以为我在这两个国家也呆过,有的日本留学生甚至以为我是老乡,实际上我也同样是看剧自学的。   这样的能力我有,四叔肯定也有,所以他才这么有信心临时给我一张纸。   虽然我不理解纸上汉字的意思,但是拿到一个陌生的稿件边看边读不打磕巴对我来讲并不难。   我先是默读了一遍,开始大声地读了起来,“#¥#@¥”读着读着我觉得我读得东西莫名其妙的熟悉,好像有种力量要从我的血液里崩发出来一样。   天空开始聚集起乌云,浓黑的云像是一团团黑龙一样凝结在一起,阳光被遮盖得严严实实,乌云中细微的闪电照亮了天际,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响……   我看了一眼天,嘴里的话稍微停顿了一下,“别停!”四叔喊道。   我低下头,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纸上,纸被狂风吹得不停地抖动,汗水顺着鼻尖一直滴到我拿着纸的手上,我集中了全部的精神继续读着,读到最后一句时我几乎是大声地吼出来。   只见天上的雷电凝结成了一道像是要划破整个天空的闪电,直击向站在圈中的杨丽,闪电过后……杨丽悬浮了起来,长发飞扬……   我看着眼前的情形,只觉得腿一阵的发软,大口大口地呼吸,黄书郎走到我身后扶住了我,“不要说话,闭上眼睛。”   他虽然这么说,可我的注意还在杨丽身上,使尽浑身的毅力保持神智的清醒。   “何人打扰本座清修。”杨丽的声音像是由雷电组成的一样。   “郑家家主郑天翼请问尊姓大名。”   “郑家?”杨丽的目光聚集到了我四叔身上,“呵,原来是郑家,难怪有本事把本座请来,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请神容易送神难吗?”我们称邪灵为邪灵,邪灵自己把自己当成神,“那个念咒的小丫头也是你们郑家的。”   “是。”   “呵,小丫头不错,比你强。”杨丽说道,“我看你年岁不小了,知道的事竟然也不多,道门真是衰落了。”   “晚辈知道的事虽少,但也足够了,晚辈只问大人一句话,您怕不怕?”   “怕?”杨丽冷笑了起来。   “大人,您这段日子实力暴涨,闹出惊天的动静,您怕不怕。”四叔依旧追问。   “本座从不知怕字怎么写。”   “您若不怕,现在就可以离开,这法阵虽精妙想必也困不了您多久。”   “呵呵,张家的法阵?若是他们家老祖来了,破这法阵要废我一番工夫,偏偏只是两个愣小子照猫画虎做得法阵,阵眼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焉能困住本座。只是本座长年累月在山中清修,许久未曾见过郑家、张家、羊家、马家、黄家的人了……唠一唠也是好的。”   邪灵多半爱吹牛,说得话得挤出十倍的水份来听,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重点只有一个——他……其实怕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我看着黄书郎扶住我的手,有一瞬间感觉我好像能知道他心里想说的话。   这就是心灵相通的感觉?   黄书郎低头看了我一眼,却没有移开手。   我四叔还在跟邪灵沟通,我看着四叔,他沉稳淡定毫无惧色,从始至终直视邪灵的眼神,语速不疾不缓,态度不卑不亢,这就是郑家沟通者的能力吗?   四叔显然也发现了邪灵确实有些怕了,“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朝虽没有皇帝,掌控力却远超前朝,你想必也发觉了你的弟子们已经全部失联了,所有的群号都被关了……”   “那又如何?”杨丽狂妄地道,“弟子这东西随处可得。更何况目下我已不需弟子。”   “呵。”四叔冷笑,“就在一个礼拜前,我的侄女做了一个小玩意儿,直接灭了镜灵……你觉得你比镜灵如何?”   杨丽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灭了?”   “你久居山中,不知人类已经有多强,灵体说到底只是电磁信号罢了。我们既然能强把你拘来,就能直接炸了你!你是有大神通的,自然能看出我没撒谎!”   杨丽开始挣扎了起来,想要离开……   “我们暂时并不想杀你,只是想与你谈一谈,邪灵虽互有派系,却也常有沟通,这次的事已然如此,不如大家各退一步,邪灵一派想必已经收集够了百年所需,就此罢手如何?”四叔说道。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四叔说得根治之策是什么了,邪灵众多,又都因为这次的事件实力大涨,如果一个一个的去拘来消灭,一是不一定能成(用我的EMP炸弹都不一定成),道门肯定会付出极高的代价;二是耗时太久,容易有漏网之鱼或者激怒官方采取激进手段。   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发挥郑家所长,跟邪灵谈判,前面四叔问邪灵怕不怕,邪灵若是不怕,早就让杨丽暴体而亡,自己冲出法阵离开了,它留下来……说明事件的进展也超出了它的预期,它也怕了。   看来三十年前那场浩劫,邪灵一样记忆犹新。   邪灵不再挣扎,而是低垂下了头……半晌它抬起了头,“本座若是说不呢。”   “我侄女只是用半天的功夫就造成了EMP炸弹,若是官方来批量生产,成千上万只在眨眼之间,天下间适合邪灵修炼的所在只有那些远离人烟风水适合的地方,官方有能够日行万里的飞机、导弹,犁地一样的炸一遍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四叔说得不疾不徐,好像官方已经真的准备这么干了一样。   “现在的官府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它满脸的不信。   “你得了那么多魂灵,官府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一问便知,我何必骗你。”四叔淡定地说道。   天上的乌云忽浓忽淡,过了一会儿邪灵一挥手,满天的乌云散去阳光再次普照,“本座此次下山收获颇丰,修行马上就要有所突破,需闭关一段时日。”   说罢,杨丽像是吹气一样的涨了起来,越涨越大越涨越大……黄书郎忽然抱住了我,只听见一阵巨响,我视线恢复时,杨丽已经炸成了碎片。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不光我一脸的不信,别人也是一脸的不信……“郑天翼,邪灵会收手吗?”一个做居士打扮的过来问道。   “会。”四叔说道,“就算有几个不肯收手的,对付起来也比原来我们对付无数邪灵要容易得多。”   “刚才郑多念的是什么?”马家的大神过来问道。   “我郑家的秘法。”四叔淡定地回答。   “我听着像满语,还是入关之前的老满语。”马家的大神显然是识货的。   “不清楚。”四叔干脆利落地答道。   “百年之后,邪灵们吸收了这次收集到的灵魂,卷土重来又如何?”张峰问道,“什么根治之策,根本是缓兵之策。”   “百年后你我早就死了,管他会如何?”四叔说道。   这是我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心情放松之后的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被一阵尿意憋醒时,天已经黑透了,不用睁眼,只是闻着屋里的气味和夏季里难得的清凉我就知道我是在家里。   我摸索着开了床头的小灯……打了个呵欠坐了起来……挠了挠头发穿上拖鞋下地。   不知道谁把我送回来的,连衣服都没脱就让我睡了,今天我穿的衣服可是亚麻的,最容易出褶子了,搞不好得送去干洗店弄……   我心里一边报怨着一边开了门……   我擦!什么情况!客厅怎么坐了一屋子的人!   我爸、我妈、我四叔、郑盈爸、郑盈妈把我家的沙发挤得满满当当的……他们有说有笑地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唠嗑!   我开门的时候,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不用照镜子我就知道我是什么形象,皱巴巴的白色亚麻衬衫褚石色裙裤,头发乱得像鸡窝,脸因为睡觉的原因冒了一脸的油,一身汗味儿……   “我……上个厕所。”太尴尬了,偏偏我又不能退回去。   “郑多,病好了啊。”郑盈的母亲关怀地问道   “好点了。”我飞快地跑向厕所,真TMD,早知道应该把皇甫灿赶到北屋我去住主卧室,那里有附带的卫生间!   上过厕所,洗了脸,擦了面霜,飞快地把头发扎起来之后,我看着自己像是有点人样子了,这才出了卫生间。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我勉强地笑着打招呼,今天的事件让我看清了郑家的能力,也看清了嘴炮的潜力,战争只是外交的延申,郑家是外交官啊。   “我们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郑盈的父亲说道。   “是啊,我听你妈说你病了,可惦记你了。”郑盈的母亲说道,她跟我母亲握着手,一副好闺蜜的样子。   他们不是因为房子加名的事闹翻了吗?再说了,跟我妈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他们居然没有崩溃?   “我跟他们说小孩子中暑而已,他们非要来看。”我妈向我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想让我说实话的样子,她哪里知道郑盈一家对我们家的事一清二楚。   “妈,我弟和郑盈有消息吗?”我问道。   我妈和郑盈妈的脸上都出现了一抹尴尬,“他俩跑北极村玩去了,玩得可开心了。”我妈说道。   “哦。”看来双方又达成一致了,也对,人家小儿女都跑了,不达成一致怎么办?况且……我看了眼四叔,北京郑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个……郑多啊,我跟你爸还有事,先走了啊,你多陪陪你郑叔郑婶。”我妈站了起来,拉扯了一下还不想走的我爸。   “呃……啊……我们是得走了。”我爸答道。   “我姐呢?”我看了一眼黄书郎的房间。   “她们单位领导找她有急事儿,她早就走了。”我妈说道。   我把他们俩个送出了门,他们俩个现在看我的神情比原来好得多,我妈脸上还带着几分巴结,四叔说得对,他们太容易摆布了……我没有付出什么,已经摆平他们了。   可我看着他们,越来越觉得陌生。   他们走了之后,我关上了门,“我去换件衣服。”   “郑多,你过来。”四叔说道。   我跟四叔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差不多十几秒之后……我败落了下来,走到我爸妈留下的空位坐了下来。   “既然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四叔很明确的把我爸妈定为‘外人’“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关外一脉与北京一脉隔绝日久,不知你们因何而来?”   “为重振郑家而来。”郑盈的父亲收起了老好人相,严肃地说道。   “哦?何谈重振?”四叔喝了一口茶水。   “郑家原本是五大萨满之一,能够上达天听,如今却只能一脉蜗居京城,一脉屈居关外,不瞒你说北京郑家已经打通了关节,得到了一位大人物的支持,只是苦于族中没有能够撑起局面的人物。而四弟你虽然经常往返于京城、香港,却没有真正打开局面吧。若是有四弟你的能力,北京郑家的人脉,不到五年郑家必然恢复鼎盛,甚至达到以往从没有人达到的高度。”郑盈的父亲说道。   我被他说得话吓了一跳,原来……北京郑家想的不是报复,而是联合,联合关外的能力和北京的人脉,让郑家能够一飞冲天……   不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郑家老祖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伴君如伴虎,距离太阳越近,越容易被烧死啊,可我看着四叔的表情,分明是被说动了!   或者说两边一拍即合!四叔一直在寻求上升通道,他运作重建城隍,北京、香港、上海到处跑也是为了这个……   我这才明白,奶奶为什么说四叔危险,“四叔!”我提高了声音。   “郑多,你知道郑姚被叫走是因为什么事吗?”四叔看着我说道。   “什么事?”四叔为什么忽然提起郑姚。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郑姚马上就要调部门了,进省委大院或者是进京都有可能,官方通过邪灵事件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他们要加强管理!第一件事是要所有异能者登记个人跟家族资料!”   所以……   “那个位置,郑家不去占,自然有旁人去占,为什么郑家不去占!”四叔说道。   我看着他充满野心的眼神,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四叔和北京郑家,将会把郑家拖回到郑家老祖拼命逃离的漩涡!   “郑多,你是郑家的未来,你与我一同上京吧。”四叔又说道。   “不。”我摇头道,“有四叔就够了,我还需要磨练。”我坚决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太有野心了。   郑盈家私下已经跟他交了底,他收到拘魔咒的时候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70章 天上掉馅饼   我像是局外人一样坐在替郑盈一家送行的酒宴上, 我妈口沫横飞地高谈阔论,“你说郑伟是不是小孩子?我跟他开一句玩笑他就当了真, 要带郑盈私奔, 我们是那种贪图女方嫁妆的人家吗?他四叔已经在北京朝阳区替他们预备了房子车子,两边的房子一起装修,到时候他们俩个爱住哪套住哪套!”   我二姨的眼睛里已经快要冒出火来了, 可依旧挡不住我妈的热情,“还有啊,我家郑姚也要去北京了呢, 上调到了中央的什么部门, 到地方就分房子落户口, 级别涨了一级。我同学姓付的谁来着?熬了半辈子要退休了才熬到正科, 我们家郑姚啊,刚三十就正科了!”   “郑多的工作呢?”我二姨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工作?工作啥啊,郑多有房有车有铺面, 何必工作看人家的脸色?你知道荣府小区吧?郑多有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还有如意街的商服,我跟她爸啊最放心的就是她了。”   所谓无知才是福,我喝了口饮料,忽然有想喝酒的冲动,我没有真正尽到家主的责任,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连能力都没有,却要背负这些……所有人都志得意满, 以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哪里知道需要付出何等高昂的代价?   就在这个时候,郑盈端着酒走了过来,“二姐,我敬你一杯酒。”她一边说一边脚下一绊竟然要摔倒,我本能的伸手想要扶住她,却感觉什么东西被她塞进了我的口袋。   “小心。”我说道,我摸了摸东西的形状,应该是U盘。   郑盈看着我笑了,“我非常小心了,姐。”   “姐,郑伟和我商量了,大姐马上要调到京城工作了,我跟郑伟也打算一直在京城发展,二姐一个人留在省城多没意思啊,不如跟我们一起上京吧。”她大声说道,我知道她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别人听的,这是郑盈父母和我四叔的意思。   “郑盈你不知道,我原来一直在换工作,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目标,事业刚刚开始,不想轻易放弃,再说了还有爸妈在老家呢……”我说道。   “你不用拿我们当借口,我们商量好了,等郑盈一怀孕我们就去北京伺候她去。”我妈说道,“你四叔说了,北京市场更大……发展前景更好。”   “北京市场大,牛人也多啊,我不过是个小虾米还没长成呢就到大海里扑腾,万一淹死了咋办?还不如在省城多锻练两年,打好基础,再向外发展。”我说道。   四叔看着我……露出一抹笑容来,“嫂子,郑多说得也对,不光是她,我也离不开省城这边,一两年之内估计是要当空中飞人了……”   看见四叔也这样说,我妈不说话了,我爸看了我一眼,我总感觉自从知道我继承了奶奶的事业之后,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到底那天他什么也没说。   郑盈和郑伟开始给别人敬酒,全桌人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了,坐在我旁边的郑姚侧身小声跟我说,“一起去卫生间。”   “好。”   我跟郑姚一起悄悄的出去了,她没有往卫生间去,而是拉着我进了一间包厢,“郑多我有话要跟你说。”   “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指了指包厢里的摄像头道。   我们俩个一起出了包厢,拐来拐去顺着提示绕开一地的杂物推开防火门,来到防火楼梯那里。我闻着带着一丝污浊的空气,心情复杂纷乱。   “郑多,我上调到京城的事实在太蹊跷了,我越想越不对劲儿。你想想,我从科员熬到副科,用了七八年的时间,这还是我们单位衙门口大的缘故,按照组织流程,我才刚刚过公示期,手续还没完全走完呢,竟然直升到了正科?上调到了京城?而且还是跨部门直接调到中直属部委第十六办公室,如果不是我们单位一把手、省组织部、中组部的人一起跟我谈话,我真以为是骗子。”   “这可能是破格提拨吧。”   “呵,破格提拨?我一没干惊天动地的大事,二没有人脉,凭什么破格提拨这种事能落到我头上?我跟你说,我休了年假……连同事的电话都不敢接,生怕人家问我细情,我没办法说啊!再说了,国家都取销福利分房多少年了,凭什么我一去就解决户口和房子?人家还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有男朋友的话组织会帮忙解决他工作的问题。凭什么啊?”   郑姚自嘲地笑了笑,“天下哪有这样掉馅饼的事,就是有也轮不上我,还有郑盈的事……四叔昨天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胡乱猜测,郑盈是个好姑娘……今天我观察,他跟郑盈的爸妈比跟咱爸咱妈还要亲近……郑多,你告诉我实话,这些事是不是跟巫盅事件有关?”   “巫盅事件官方不是辟谣了吗?”我说道,“还有很多网友亲身实践根本毫无作用。”网友就是这样一帮爱作死的存在,如果不是大部分的邪灵在谈判之后都“闭关”了,少部分作妖的被全国各地城隍给用各种手段收拾了,不定还要出多少事。   “辟谣?”郑姚笑了笑,“如果这事儿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拿到别人生辰八字就能杀人害命的手段,可发生在我身上了,我不得不信。郑多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要你一句实话……”   实情……奶奶过去一直说知道的越少越幸福,知道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可现在郑姚已经被圈入局中,我实在不忍让她两眼一抹黑的进京,我叹了口气,把郑家的事挑捡着能说的都告诉了她,她一开始听得很认真,后来脸上渐渐浮现出不信的神色,几次想要说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可能……郑家竟然是五大萨满家族之一?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位异能者?我竟然也有隐性基因?这怎么可能……还有,郑盈竟然是北京郑家的后代……他们对郑伟使出美人计是想要跟咱们家联合?这……怎么可能……”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说道,“既然有能用生辰八字取人性命的异术,就会有灵异神怪,也会有懂得这些的人。”   “这些又与我上调京城有什么关系?”   “根据四叔的说法,经历了巫盅事件,官方认识到了灵异世界的影响力,想要加强管理,因而新成立了部门……你被选中的原因我猜很有可能跟你是郑家的人又在体制内有关系。”   “这里有没有四叔的事?”郑姚问我。   我该怎么回答呢?有?没有?都有可能,“我觉得四叔暂时手不会伸那么长……”但北京郑家背靠的大人物呢?“你既然是正式上调的,就即来之则安之,认真做事服从领导,不要被四叔误导,更不要变成他的傀儡,四叔心思太复杂了……”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但是……真有鬼?有黄仙儿?有胡仙?”   “黄书郎就是黄仙儿。”我干脆直白地告诉她。   她张大了嘴巴,受惊不小,接受了一辈子的无神论熏陶,忽然告诉她这个世界是有鬼神的,三观彻底被颠覆,任谁都会消化一阵子,“你什么时候去京城?”   “下周一就走,郑盈他们家人想要邀请我坐飞机,我借口要搬家东西多,坐高铁走。”郑姚说道,“郑多,我去京城……是不是质子?”   是?不是?“你要相信党和政府……”   “我明白了,你不用跟我打这些官腔了,我比你会打……”郑姚笑了。   “郑姚,小心四叔,不要轻易相信外人。”我严肃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把这个想法深深地植入她的大脑。   “明白。”郑姚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24小时开机。”我把OPPO手机的号码告诉了她。   郑姚看着我笑了。   我不知道她进京之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她不会会听从我的劝告,她是三十岁不是十三岁,三观早已经形成,我能做的只有祝福了。   宴会结束后,我回到家里打开U盘,里面是十张图片,点开大图之后内容让我瞬间呆住。   是功法……我几乎是第一眼看见,就认出这是功法,郑家的功法!虽然所有的扫描件上有烧过的痕迹,有些只有三分之一的内容,但确实是郑家的功法!   我退了回去,点开唯一的文档。   “姐,这是我偷出来的家传功法,当年这些东西都被烧过了,最完整的就是我爸送给郑家四叔的那一张拘魔咒,希望这些残页对你有用。”   “黄书郎!”我大声地喊着。   “嘎哈?吃西瓜呢!”黄书郎嘴里嚼着西瓜,手里拿着挖西瓜的勺子大步走了过来,嘴里说着抱怨的话,冲过来的脚步却很快。   “你看这是什么。”我指着电脑屏幕上被我放大到全屏的扫描件道。   “这是……”他放下了勺子,眯缝着眼仔细看扫描件,“这应该是祈雨咒。可惜不全……”   “你认识?”   “这东西不是你们郑家独有的,应该是宫里传出来的,北京郑家搜集整理了。其实你们郑家的功法没有什么特别的,主要是郑家人能力特别,比如上次你用的拘魔咒,跟我们黄家传下来的拘魔咒也就是个别字的发音有区别,但如果是我来用的话,效果就不如你。马家的人在你用拘魔咒的时候录音了,他们家就算是学了,也顶多是比原来提高了一成的成功率。还不如我呢。”   “你确定这东西是真的?”我说道,郑盈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给我呢?   “真的,我回家翻翻我爷爷堆的那些旧书,看看能不能替你补全。”   是真的话……北京郑家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这件事是郑盈的主意?   还有,官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加强管理?习惯回避官方的道门会同意被管理?   我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张强……“张强……你知不知道第十六办公室是做什么的?”   “知道。”张强回答的很干脆,“是新成立的部门,主要管理道门。”   “这么说确有其事?张家……”   “张家早就是道教协会的成员,这次也有后进子孙进了十六办公室和地方的相关部门。”   “这么说张家是同意被管理的喽?”   “傻丫头,道门与官府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好不容易能重回舞台,不脑瓜削个尖往前上才怪呢,你们郑家竟然也分到了一个名额,才是出人意料呢,估计跟郑家在邪灵事件上表现出色,又有人研究了五大萨满,知道郑家的历史悠久有关吧。”   “你呢?你对这事儿又是什么看法?”我问张强。   “迟早会发生的事,只是……”我能听出张强话里的犹豫。   “你说吧,我听着呢。”   “张家树大根深,余下能进京城的家族也是经营了多年,知道如何跟官方打交道,你们郑家根基太浅,能力又太强……”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郑家船小好掉头,实在不行逃都比别人快一些。”张强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故事回归讲鬼故事路线,一两个故事内不会再讲主线故事了。 ☆、第71章 滥赌鬼   船小好调头, 船小也容易翻船啊,更不用说掌舵的是四叔那个野心家。逃?要说上百年甚至几十年前好逃, 大不了断绝一切社会关系,逃到偏远地区捏造个可怜的身世或者干脆买个假身份……   现在?到处都是监控,一切都联网可查,官方不想追你也就罢了,真要想追你, 逃到天边去都没用!   可我根本不敢想家主注册的事, 再说了,就算是注册了, 没有实力一样什么也不是。   我揉了揉脸, 看见黄书郎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发现你什么事总爱往最坏处打算。万一你四叔去了京城真的成就了一番事业呢?”黄书郎说道。   “你以为是X点爽文吗?有了特异功能一路所向无敌……”我苦笑道,可能是我心太小吧,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赚点小钱, 如果能撞上大运过上财务自由的日子就更好了,更多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你们人类不是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吗?”黄书郎笑道。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我看向他。   “人生匆匆不过百年,纵有广厦千万间睡觉只需三尺宽……要多少是多呢?”黄书郎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们人啊, 就是**太多了,否则怎会如此寿短。”   说得好像所有的黄鼠狼都能活几百岁甚至上千岁一样……“我问你一件事……我四叔的黄仙儿是谁?”   他沉默了……“这个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黄书郎面色凝重了起来,“关于这事儿我问过我爷爷, 我爷爷让我不要问,更不要私下去查。如果我私下调查被他发现的话,他会废了我灵骨把我逐出家门。”   这么严重?看来四叔的黄仙儿身份不简单。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一,鬼月到了,这个月丢了东西不要找,有可能是小鬼拿去玩了,玩够了自然会还你。你若找得急了,甚至骂了人,小鬼一生气把东西毁了,东西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这世上有几种鬼呢?日本有部漫画叫百鬼夜行,说这世上有一百种鬼,我觉得远不止如此,这世上的鬼啊,有千种万种,种种不同。   比较常见的吊死鬼、饿死鬼、水鬼、酒鬼……   你们别笑,这世上真有酒鬼,酒鬼是怎么来的呢?酒鬼生前爱喝酒,从早喝到晚,喝到忘了父母忘了妻儿忘了亲人,忘了白天黑夜,忘了吃饭,忘了睡觉……   别跟我抬扛,他们的睡觉不是睡,是喝多了晕了。   这种鬼醉生梦死,死了化成一条酒虫儿钻到酒里面,就如同进到天堂里一般。谁要是喝了带了酒虫儿的酒,就如同酒鬼附了身,日也喝夜也喝……直到自己也化成酒虫儿……   被酒鬼附了身要如何得救呢?说起来不难,可世上能做到的万中无一,那就是整整一万天不喝一滴酒,把酒虫儿活活饿死。   如此才能事业发达家业兴旺长命百岁。   可这人啊……有几个有这样的毅力的,酒鬼附了身,十个里面有九个半,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五年之内丢了小命儿,化成了酒虫儿藏进酒里……等着下一个……   今天皇甫灿好像喝了酒,醉眼惺忪地讲着故事,我听着“她”的故事,这才意识到已经是农历七月了呢,距四叔离开已经有两周了,我的生活也平静了下来。   在这两周里我接了几样小活,赚得不多,加起来也就是两三千块的样子,古董店的生意倒是红火了起来,夏季天长,爱逛街的人多,外地来避暑的人也多,如意街的店铺有一定的特色,再加上有真东西,兴旺起来也在情理之中。   这天中午十一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外面一丁点的阴凉都没有。大街上拢共也没几个人,各家店铺的门都紧关着,伙计掌柜都缩在里面吹空调。   “拿一根冰棍啊。”我一边说一边往钱箱里扔了两块钱,拿了一根绿豆老冰棍。   “给啥钱啊,都是自家人……”卖冷饮的黄十三说道,我分不清他们,也记不清名字,他们平时也不互称名字,就是叫叔叔,八哥,十弟,十三弟之类的,跟演九龙夺嫡似的,卖冷饮的是十三。我也就跟着叫十三了。   “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你的冰淇淋又不是树上长的……要是不要钱我就不吃了。”我剥开冰棍皮咬了一口。说起来我真的是穷人穷命,最喜欢的就是绿豆味儿的老冰棍,当年烧包的时候也曾经买过哈根达斯尝鲜,可到我嘴里哈根达斯也没啥特别的,白花钱。跟我一起尝味儿的同学却说以后除了哈根达斯不吃别的口味的冰淇淋了。   十三是个实在人,我每次买冰淇淋都会有这样的对话,我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推辞了,“下回老家来人,我让他们给你多带点好瓜。没上化肥的老年间种儿,不是现在杂交的品种,沙土地里种出来的蜜糖罐儿。”   蜜糖罐儿是我们当地最好的瓜种,个头一个个都不大,却极甜,可惜现在这个品种的瓜少见了,全变成了杂交品种,没想到黄家竟然有。   “行。”我点了点头,等着吃好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人儿从店门口经过……我瞧着他……忽然觉得极不对劲儿——   “刘哥!”我拿着冰淇林撩开了珠帘子叫他。   路过的人正是我在中介公司认识的刘哥,才不过两个多月不见,刘哥就瘦了很多,眼底一片黑青,大热天的还穿着长衣长裤,背后有一团黑影……   刘哥抬头看见了我,又向后退了退看了看店铺的位址,脸上出现一抹惊色,“是郑多啊……”   “刘哥,怎么大热天的还在外面啊,进来坐坐吧,里面有空调。”   “不……不热。”他甚至来哆嗦了一下。   “进来吧,刘哥。”我出了店铺,伸手拉了拉他。   他脚下像是有钉子一样的立住没动,“郑多,这是不是那间有名的鬼铺?”   “是。”我很干脆地说道。   “荣府小区的房子……你亲戚还住着呢吗?”   “他们搬过去住了啊,啥事儿都没有。”我笑嘻嘻地说道,“刘哥,我离职之后大家都怎么样了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是不是减肥成功了?”   刘哥不知是被我劝动了还是有了别的想法,跟着我进了店铺。   店铺里的黄仙儿们见他进来了,表情都有点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黄书郎推开暗门出来了,看见我们俩个站在一起……眉头皱了皱,“是刘哥吧?到里面说话,里面更凉快。”   刘哥点了点头,跟我一起进到了里面,进来之后,他的脸色比在外面好看了很多,我注意到一直跟着他的黑影,并没有跟进店里,想来这是个心明眼亮的,知道我这里不好进。   “刘哥,天挺热的,你怎么有时间在这里逛啊?”   “我……”刘哥抹了抹脸,“妹子,哥不瞒你,哥摊上事儿了。”   “哥,你能摊上什么事儿啊!”刘哥是中介公司的骨干中介,就算在最淡季每月也能开两至三单,最高峰的时候一个月开过十单,人称刘十单。   他媳妇原来做过服装生意,颇攒了一些钱,后来因为生了二胎没人照顾,再加上实体服装生意被网络挤得难做,就在家里开淘宝店顺便照顾孩子。   家里有车有房无贷,一儿一女凑成一双好字,双方的老人都是本地人,都有社保,家境称不上是极好,过得可也比普通人强,算得上是中上人家吧。   摊事儿?和跟着他的一团黑影有关?   “唉……说到底是我太贪啊……你走之后,我跳槽到了爱家公司,主要负责XX区栖霞路那一片,栖霞小区有一套房源,12号楼7单元102室……房主急着搬家,要价比市场价低十万。”   为什么我听着这套房源非常耳熟呢?可能是跑单的时候见过那套房子?栖霞小区是非常优质的小区,房龄刚满五年,高层的一楼赠小花园和地下室。   可以说是性价比非常高,就算现在不能说是旺季,但这套房源属于好卖的那种,   “我有一个老客户,平时就爱炒房投资,他之前就让我留意有没有好出手又比市场价低的房源,我发现了这套房源之后,就给我的老客户打了电话。”   刘哥手里颇有几个老客户,他们买房子不是为了住,而是为了投资,遇见了好的房源成交很快,但这种老客户一需要机缘二需要维护,刘哥确实在这方面下了很多功夫,估计这也是别的公司挖他的原因,至于签字费等等不可说的内部潜规则就不是我应该问的了。   “他当时不在本地,但对房子非常感兴趣,让我多拍几张照片给他,我拿着数码相机就去了那一家拍照,一共拍了一百多张照片,连门窗缝隙都仔细的拍过了。我把相机拿回公司整理的时候,发现有十几张重影模糊了,当时并没有在意,直接删掉了,又挑出来二十多张有点重复的,把别的照片发给了客户。”   “客户看了照片之后觉得性价比非常高,约了三天后他回来就看房。三天之后我带他实地看了房,他非常满意,打算明天找妻子一起来看看。可是第二天他就给我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说他找人调查过了,那套房子急卖不是因为房主缺钱,而是因为三个多月以前,七单元19楼有个男的好赌,输得倾家荡产不说,还欠了几百万的高利贷,绝望之下从自己家楼上跳了下去,就落在102的花园里,房主觉得犯咯应,这才等风声稍过,就找中介卖房。”   刘哥从口袋里摸索着拿出香烟点燃,“我是被坑了啊!爱家原公司的那几个坏种看我是新挖来的,领高薪不说还有传闻会升职做经理,故意阴我啊……郑多,你是知道我的,我有一股子倔劲儿,别人觉得我越干不成的,我越要干成给别人看看,当下我就找了房主谈判,跟他说这个楼我一定能帮他卖出去,让他又降了二十万,他又答应事成之后单给我两万的好处费。”   我知道刘哥的性格,也了解他这人多少沾点儿贪,有的时候做事确实有点不择手段,但没犯过原则性的错误,这次的事……他有点意气用事了。   刘哥抽了口烟继续说,“我专门挑外地来的年轻人看房,尤其是从县城上来想买学区房的,带着人去了四、五次吧,总算有一家买了房子,我拿到了钱。本来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那家也没有来闹过,我侧面打听过,他们家住得很消停,所以说鬼神之说,很有可能就是心理原因,可没想到的是我家里却出事了……”   “先是我儿子不知怎么的知道了我存私房钱的□□的卡号和密码,我知道的,我怕你嫂子发现,连短信提醒都没办,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花了四万多了,他也没干啥正经事,就是玩游戏了……”   刘哥的长子十二岁叫刘阳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马上就要上初中了,“阳阳今年快上初中了吧?这个阶段的孩子最叛逆了。”四万块钱啊!要是发生在我们小时候……别说是四万,四块钱也不敢乱花啊,现在的孩子却敢全砸在游戏上……你还要不回来……   “我那个气啊!忍不住打了他两巴掌,可你嫂子不干了,你知道你嫂子最护短了,儿子乱花钱她虽然也心疼,看见我打孩子她又护着,跟我吵了一架,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我在家里带着小闺女萌萌,萌萌平时跟我可好了,我一回家就从我拿拖鞋,身前身后的跟着我……可那次她竟然不让我抱……”   “萌萌两岁多了吧?是不是叛逆期啊?”现在的孩子好像天天都在叛逆期。   “不是,她就是不让我抱,我一靠近她就哭,指着我叫叔叔……不停地在家里哭闹。我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去了丈母娘家,还没到丈母娘家呢,就看见我媳妇在我丈母娘家楼下的麻将馆打麻将,我把孩子交给了她,她让我替她接着打,我就坐下打了四圈麻将……十块、十五、二十的小麻将,竟然赢了七百多块。”   “刘哥你手气真好。”我见他的茶杯空了,又替他续了些水。   “我原来会打麻将,但是瘾不大……可那次之后……我就像着了魔一样,一有时间就打麻将,有的时候到公司签个到,借口带客户看房,出来打麻将……一开始赢得多,后来输多赢少,越输我越想赢,越想赢瘾越大……后来嫌小区麻将馆输赢太小,就跟着别人到了地下赌场去玩,输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我家里也不太平,我那个儿子玩游戏上瘾了,被我切断了金源,竟然干起了打劫小学生的事,把人家八岁的小孩打骨折了,被派出所给捉了。我老婆迷上了直销,花好几万块钱买了几瓶药跟一个洗脚盆……我浑浑噩噩的虽然知道这样下去我家里没好儿,可就是忍不住,就在我想要拿房本抵押再赌一回的时候,我女儿指着我的背后说爸爸背了个叔叔……我像是一盆冷水浇头啊!我这不是走了那个跳楼男的老路了吗?这样下去的话我家败人亡就在眼前啊……我迷迷瞪瞪地从家里出来了在外面乱逛,就遇见了你。” ☆、第72章 上瘾   人呢, 是极易上瘾的,只要是个人, 或深或浅或多或少总有上瘾的东西。   烟瘾、毒瘾、赌瘾一旦惹上轻则伤身重则家破人亡的不论。   网瘾、游戏瘾、小说瘾、电视瘾……这次新兴的瘾种也是各有危害。   有人说我意志坚定,没什么东西能让我上瘾,就算是上瘾了也没有摆脱不了的,我认识某某某,就对什么都不上瘾。我不跟这种人抬扛, 他明显有抬扛瘾, 我心肠不好不乐意满足这种人的瘾头。   这世上的人足有六十亿,光中国的人口就有十四亿, 就算是亿分之一也能摊上十四个, 保不齐就有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对什么都上不了瘾的存在。   绝大部分人……都有瘾,轻重不同罢了。   刘哥的这个赌瘾却有点蹊跷了,像刘哥这种在社会上混了很久的,社会阅历足够丰富,精神和物质文明也都非常过得去的, 忽然就赌瘾了?   他身上的那个黑影,是不是他女儿说的叔叔?   我小声问黄书郎,“你看他背后的是什么?”   “是个跳楼鬼。”黄书郎同样声音极轻地回答。   这就奇怪了,按照阴律自杀属于枉死,凡是人自杀了, 魂魄必要在死的地方困着,每天到了死的时间再“死”一次,直到真正的阳寿尽了, 再由阴差压解到阴司,你还别以为去了阴司就解脱了,真正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按道理跳楼自杀的人是没办法离开自己死亡的地点的,就算是附身了也不行。   “刘哥,我提一个比较奇怪的要求啊,您能带我去栖霞小区那套房子看一看吗?”我说道。   刘哥愣了一下,一拍大腿,“我艹他八辈祖宗的,我到今天这步,果然跟19楼的那个死鬼有关!我没该他没欠他的,他凭啥害我啊!”   他刚骂完,就哎哟了一声,摸了摸脖子……“我的颈椎啊……”   我无奈地笑了笑,凭啥?你跟鬼讲凭啥?“刘哥,您先别骂了,正巧大中午的我这里没啥客人,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现代人有几个没有颈椎病的,尤其是低头族,十个有十个有颈椎病,他颈椎疼很有可能是打麻将累的。可这次的痛疼的时机也太巧了些。不管怎么说,我不能再让他骂下去了。   在刘哥的指点下,我们很快来到了栖霞小区,栖霞小区离我原来的中介公司隔了两个街区,整体房源质量要高出一大截,学区虽比原来的略差些,但也没差多少,爱家房地产也比我们原来的公司规模要大得多,刘哥其实算是升职了,没想到还没等大展拳脚呢,就遇上这么奇怪的事。   我将车驶入栖霞小区,在刘哥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个倒霉催的一楼。   栖霞小区的高层一楼每户都送了一小块花园,虽然大部分被勤劳的中国人民改成了小菜园,但每家都收拾得很干净漂亮,缺点是各有“风格”各有“想法”有土有洋并不统一。   土的呢连农村的下酱缸都摆出来了,搭配上长势喜人的小菜园,反朴归真。洋的呢草坪狗屋秋千遮阳伞样样俱全。除了这两种当然还有土洋结合的。   如果整个小区的花园都是一种风格好看,这种混杂在一起的,瞧着就有点乱。   那个倒霉的102室原主人显然是非常有想法的,在物业赠送的白色木栅栏的基础上种了蔷薇花,在大约一米半左右的高处用绳子吊起,形成了天然的花墙,保障了**又确保了美观,透过院门,能看见里面石板甬道和两侧已经结了葡萄的葡萄树。   甬道的尽头摆着一个青瓷的大花罐,从里面伸出一些枝叶来,这里面种的应该是碗莲,这种花只在夏天的早晨开,我们来进太晚了,只能看见叶子。另一边摆着藤椅圆桌等等,闲暇时坐在这里饮茶看书极为惬意。   不大的小菜园整理的极好,种着茄子、豆角、辣椒等,从菜园的整齐程度看,新买房子的这一家也挺会伺候庄稼的。   可刘哥站在这里,脸上却透出几分的不安来,是啊,平民老百姓,买房搁在谁家都是头等大事儿,攒半辈子钱背半辈子的贷款,换一套安身立命的小窝,结果却被中介骗买了死过人的院子……   要是从头到尾一丁点都不知道就算了,可常在小区里住着,一来二去的跟邻居熟识了,哪有不知道自家房子底细的?心大的骂句晦气,心眼窄的没准儿就落下心病了。   偏因为有那样的毛病,再转卖出去八成连本都捞不回来,住吧,又犯咯应……   要是真闹起鬼来了……那真是一家子都被坑了。   刘哥这桩生意,做得实在是不光彩。往小了说是因小利而失大义,往大了说是坑人啊!   “房子有问题没有?”以我的眼光来看,这房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黄书郎站在院外看了看,又转了转……“没问题。风水上有点小毛病,但是一般人家倒也能平平安安住个几十年。”   那么问题来了,本来应该在这里地缚着的跳楼鬼呢?在十九楼?还是真的在刘哥的身上趴着呢?   这个时候日头影子有些斜了,刘哥站在蔷薇花丛下面多少有些阴凉,我特意用眼角的余光看他……果然,他的身后趴着一个人……   难怪刘哥总说颈椎疼,冷,浑身酸疼呢,背这么个大个子……谁都受不了。   我们正在这儿看着,忽然一个穿着很时尚的女人拎着一袋子不轻的日用品往这边走。   刘哥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就想往远处走,我看出来了,这女人八成就是现房主。   她穿着韩版宽大猫脸白T恤,一角掖在作旧飞边牛仔短裤里,余下的搭在外面,脚上穿着厚底恨天高,身材偏瘦却不见骨,腿形长得极好,脸上化着淡妆,头发扎起来松松的盘成一个丸子头,长得不能说是顶顶漂亮,可也是个清秀的佳人。人还没到,香水味就顺着风飘过来了。   “咦?前面是刘哥吗?”那个女人看见我们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表情,转眼间又换成了笑脸。   “嗯……”刘哥转过了脸……   “刘哥没认出来我吧?我就陪我对象看过一回房,我叫刘莎莎,咱们俩是一家子。您这是陪客户看房来了吗?”   “嗯,是。”刘哥哼哈地答应着。   “刘哥这人啊,可好了,又实在又本份,我对象在韩国打工赚回来点钱,为了孩子的教育把县城的房子卖了,掏空了积蓄换了这套市里的学区房,孩子上学方便,我买东西也方便,我还在门口租了个商服卖韩国进口服装……”刘莎莎说道……“刘哥,你来得正好,你不来啊,我还想找你呢。”   “找我?”刘哥略打了磕巴,“妹子你真会说笑,我电话24小时开始,想找我一个电话我马上就到。”他笑着说道,“刚才听你说你开了间服装店?要不要介绍几个客人给你?”   “那可赶情好,你让他们加我微信就行了,微信号就是我手机号。”刘莎莎说道,“市区范围内包邮,童叟无欺全部都是纯韩国东大门货,我可不像有些人这辈子没踏出国门半步就敢说自己是代购,净干一捶子买卖专坑亲朋好友,我做生意一图赚钱二图交朋友,我有好多回头客都发展成了朋友。”   “嗯。”我看着刘哥又尴尬起来的脸色,心知这位刘莎莎是个难斗的,“是这样吗?我看你穿得挺好看的,加个微信呗。”   “我浑身上下全是我店里的,你相中什么了我找同款给你。”刘莎拿出苹果6,熟练地翻出自己的微信让我扫码加了她。   加了我的好友之后,她的脸色比原先好看了不少,   “刘哥,我找你不为别的事,就是想把这房子卖喽。”刘莎莎说道。   “卖?”刘哥一听脸色就变了变,“住得好好的……”   “这不是我婆婆病了吗?硬拉着不让我老公再出国打工了,让我们多陪陪他,这房子的贷款对我们压力就有点大了,我们两口子商量了一下,还是卖了吧。”刘莎莎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哥。   “嗯……好……我回去就把房源信息挂上。”刘哥说道。   “莎莎……按规矩虽然这套房源已经拍过照片了,但终究过了一手,应该再拍些照片,能不能让我们到里面看看去?”   “可以啊。”刘莎莎掏出钥匙先是开了白色的栅栏门,又带着我们穿过甬道开门请我们进去。   这套房使用面积有八十多平米,原主人是个挺有品味的人,把房子装成了美式田园风,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唯一有点违和的就是沙发上扔着的一个毛绒玩具和阳台旁堆着的两大箱子玩具,家里有小孩子这种情形是避免不了的。   “早晨我走得匆忙,屋里没怎么收拾,你们慢慢看啊,我去拿点水给你们喝。”刘莎莎一边说一边换了鞋走到了厨房,我们三个都换了鞋,我拿出了手机相机拍照。   说是拍屋里的装修陈设,不如说是在拍外面的小花园,尤其是传闻中有人跳楼的位置。   至少以我的眼光来看,这套房子毫无问题,刘莎莎急着脱手很有可能是知道了房子的历史犯咯应,疑心生暗鬼。   至于她为什么吃了这个暗亏不止没有找中介公司吵闹大骂刘哥,是因为只想脱手房子,并不想横生枝节把房子有“问题”的事扩大化。   毕竟院子里死过人在法院那里并不会造成房屋的贬值,中介公司一帮律师最会的就是拖长诉论撒泼耍赖,不但不一定占得着便宜,反而容易闹得一身腥,甚至房子大大贬值只能砸到手里。   刘莎莎拿了三瓶带泛雾的纯净水,我们三个人一人一瓶,说起来大中午的这一路折腾,我真有点渴了。   说起来,这套房真符合张强提供给我的投资建议,首先位置没得挑,房龄短,房子附带花园跟地下室,刘莎莎的心理价位估计也就是买入价,甚至会认可再赔一点……比市价低三十万啊……在我们这个穷省,一年能赚三十万的人都算是中上层了。   看来看去的,我竟然有些动心了……   “莎莎,你这房子打算卖多少钱啊?”到底是职业中介,刘哥很快进入了状态,刘莎莎说要卖房,他就明白刘莎莎的打算了,心里安定了不少。   “我们俩口子不贪,也没打算用这房子赚钱,多少钱买的多少钱卖就行了。”刘莎莎说道。   “你这房子刚办完过户就要卖,税费可不低啊……”刘哥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们愿意包过户。”刘莎莎咬了咬嘴唇道。   要说这个刘莎莎心计涵养情商都不低,换个情商低些的,当面给刘哥几句刘哥也得听着,可她就是为了自己家的房子能早点卖出去忍了刘哥了。   事成之后……我看刘莎莎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们正说着,刘哥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之后把电话给按了。“行,回去我就把房源信息给挂上……”   “刘哥,你也太着急了,咱们再好好看看房子。”我对这套房子有些意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贷款买这套房首付需要多少,月还利息多少,嗯……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刘莎莎看出我好像有点想买房的意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我带你们好好看看房子,这房子的格局很好,几乎没有浪费的地方……”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还有一个北阳台被改造成了洗衣间,确实没有什么浪费的地方,她又带我们看了地下室,地下室里安装了暖气被改造成了棋牌室,但刘莎莎家好像当仓库用了。“这都是原主改的,从上到下做了四层的防水,你看,夏天都不防潮……可惜我家没人会打麻将,就当仓库使了。”刘莎莎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不舍之色。   她只住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这么不舍,原房主在这套房子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啊,想必更不舍,要不怎么说跳楼的人多少沾点缺德呢,原房主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黄书郎在上面的时候没怎么太在意,看见了地下室眼睛有点放光,到底是习惯了钻洞的,到了地下室没准儿跟回家了似的,我腹诽道。   “刘哥,你给算算首付是多少。”   “嗯。”刘哥拿出手机熟练的记算,这边栖霞小区的房价因为学区不如荣府小区,一直是两万五上下,就算两万五算,89平方米需要222.5万,当初买入价是199万。“你那套荣府小区的房子是全款吧?商服也是?”   “嗯,没有贷款。”我说道。   “那样的话按首套房记算,首付四十多万。月供得去银行计算了,以你的资产你属于优质客户,我找熟人替你运作一下,应该能拿到折扣。”   刘莎莎听他说荣府小区的房子和商服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我还是个隐形富婆,对我的态度热络了起来,“真的是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好好聊聊……”她瞅了一眼刘哥。   我也瞅了一眼刘哥使了个你懂的眼神。   刘哥实际上是犯了中介的大忌,让我跟刘莎莎联络上了,这也跟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我有可能买房有关,也跟他有些不在状态有关。   像我跟刘莎莎这种私下里熟了,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把中介踢了完全没有心理压力,毕竟房源还没有入网,刘莎莎也没有留钥匙,我更没有签看房单。   刘哥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心都不在肝上。他不停地看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机在我们谈话的时候,至少响了三次,每次他都按了……   但是每次电话响起,他的表情都焦燥。   “那个……我出去买包烟。”他说着转身出去了。   黄书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说到银行的熟人我也有,还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俩个在学校的时候并不熟,是我做了中介之后办业务多了,跟她重新熟悉起来的。   我跟刘莎莎一个想买一个想卖,很快把细节落实了,我用手机邮箱下载了之前存在邮箱里的房屋买卖合同样本到小区超市打印打印出来,留了两万块定金算是把房子定下来了。   刘莎莎没想到我买房跟买菜一样,也没跟别人商量,直接就敲定,签合同下订金……   她并不知道我做了两年多的中介,对于房地产市场早已经烂熟于心,这附近有什么好房源什么价位什么格局心里一清二楚,这套房……我算是捡了个小漏。   我们签完了合同,都不见刘哥的踪影,他这样的不是去抽烟了,是去种烟了还差不多。   我心里明白,这是赌瘾上来了……去赌了。   赌瘾跟毒瘾最能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刘哥一个好好的金牌中介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第73章 妻贤夫祸少   “沾上了滥赌鬼, 好不了了。”黄书郎说道。   “滥赌鬼?”我问黄书郎。   “是啊,我看到那家就明白了, 跳楼那男人不是普通的自杀,而是滥赌鬼缠身而亡。滥赌鬼成因跟酒鬼类似,生前都是好赌之人,为了赌不顾父母亲情不顾妻儿老小,卖房卖地卖儿卖女卖妻……直到什么都没有了, 在外面流浪乞讨, 好不容易讨到了几个钱又会去赌。直到饿死路边无人葬埋或走投无路自杀身亡。化身成了滥赌鬼。这种滥赌鬼无人葬埋,只能在世间游荡, 自生自灭, 可鬼也想要求生,一来二去的竟让这种鬼找到了求生的法门——附身。被他们附身的人,都会染上他们的恶习,滥赌无度,多半不到一年就被他们消磨死了, 他们再换下一个……十九楼的那人就是被滥赌鬼附身,他自杀之后,附身的滥赌鬼失了宿主悄悄离开,隐在死者左右等待下一个目标。”   “这么说的话,刘哥是这样中招的?可是他的妻子和儿子为什么也受了影响?”   “滥赌鬼不是什么人的身都附的, 若要附身必然是极有赌性、贪念极强的人,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他要是发现房源有问题之后, 马上收手或是在卖房的时候跟买主说清楚,根本不会被附身,这也是因果报应!也是他命里注定该有此劫,比如那个刘莎莎,她天庭饱满地格方圆鼻若悬胆……是个有福旺夫的,她就是跟滥赌鬼做上二十年的‘邻居’滥赌鬼也附不上她的身。你刘哥的老婆啊……我不用看照片就知道,三白眼高颧骨瘦见其骨……”   “咦,你说得还真准……”刘哥的媳妇长得不能说是难看,在这个以瘦为美的社会里,打扮打扮相当能见人,却没想到被黄书郎评价成这样……按他的说法那些流水线美人都不是什么旺夫相啊。   “这个刘哥……你跟他是什么交情?”黄书郎问道。   “原来的同事,挺照顾我的……你什么意思?”   “要是交情好的话咱们能救一救他,要是不好就由着他去吧,滥赌鬼麻烦着呢,还传染。”黄书郎嫌恶地说道,我回忆起他好像一直跟刘哥保持着距离。   “原来你是意志不坚心有贪念的。”我笑道。   “哼!”黄书郎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我。   “你真的是?”我收起了笑容。   “我只不过是爱打点小牌罢了,算不上有赌性,我就是咯应滥赌鬼这东西!”   “好吧,我相信你。”实际上我一个字都不信,“你能找到刘哥在哪儿吗?”   黄书郎斜睨了我一眼,“你又想把我当狗使?以为狗鼻子不花钱啊?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我给刘哥打了个电话,却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刘哥在派出所。   我跟黄书郎匆匆赶到派出所,刘哥的老婆已经到了,他老婆三十四、五岁,名字很有趣叫艾菲,公司里知道刘哥老婆名字的人没少拿这个做梗跟刘哥开玩笑,我印象深刻极了。   艾菲这个时候可没有古代妃子的娇俏劲儿,正一手插腰跟警察吵架呢,“我儿子才多大啊!我咨询过律师了,他未满十四岁,别说只是跟小学生借钱,就是杀人了都不用坐牢,你们却关了他大半天,你们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对方给你们使钱了啊?”   她口沫横飞大声地吵嚷着,刘哥像是布景版一样坐在旁边低头不语。   “这位女同志,我希望你冷静一下,这是你儿子第二次被抓了,这次他不光抢人家孩子的钱,还把人家孩子胳膊给打骨折了,就为了报复人家报警!做为家长您应该有基本的是非观念……”一个年轻的警察眉头紧皱的跟艾菲解释。   “我怎么没有是非观念了?本来就是那个孩子没事儿找事儿!我儿子因为零钱不够了才找他借钱的,谁知道他回家告我儿子黑状……”艾菲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要是这么说咱们就没办法谈了!”那个年轻警察也来了火气,“我们已经咨询过您儿子毕业的小学,您儿子按照学区划分被分配到了第十八中学……”   “你什么意思啊?你还想告学校?我告诉你,我儿子是义务教育阶段,中学没权利拒收!”艾菲说道。   “你说你,说起‘道理’来不也是一套一套的吗?怎么在自己儿子的问题上这么没有远见呢,他还这么小就这样,你们家长还一味的纵容,这孩子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年轻的警察说道。   “你啥意思?你诅咒我儿子是吧?我告诉你,我儿子以后混得再差也比你强!披着一身黑皮整天跟狗一样……”艾菲敲着桌子说道,“放人!赶紧的放人!你们所长呢?”   年轻的警察被她气得直运气,额头上青筋都暴出来了,啥叫败家老娘们,这就是典型的败家老娘们。   我不懂也不太相信面相,但是这两个女人截然不同的处事方法,决定了她们各自家庭的未来。   刘莎莎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遇事冷静,最大限度的保护自身的利益。   艾菲呢?你说她懂道理吧,肯定懂,可办事实在太糊涂,那个小警察说得对,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她儿子一次次的犯事,她一次次地在背后纵容,最后只能害了孩子。   李天一背景牛叉不牛叉?对于普通老百姓人家的圈子别说边,连影子都看不见,结果呢?还是因为父母的一味纵容,给毁了个彻底。   他犯的事儿要是发生在平民老百姓家里呢?   在这件事上,刘哥也有问题,你看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何尝不是表示对妻子的支持?他过去经常说我老婆就那脾气,管不了啊,我老婆才是当家人云云,实际上呢?就是躲在老婆背后任由老婆靠撒泼解决问题。   “我们所长不在!”年轻的警察已经耐心耗尽了,这也就是这几年互联网跟反**闹的,警察被捆住了手脚,倒退十年艾菲敢在派出所这么闹?   “你们所长不在我就去分局!!你们赶紧放人!”艾菲大声吼道。   “你闭嘴吧!还嫌事情不够大啊。”刘哥总算站了出来,想必是因为情势已经僵住了,需要他出面扮好人了。“警察同志,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儿子不对,人家需要多少医药费,我们赔……”   “赔啥赔,就是想讹人!还打钢板了!不就是胳膊骨折吗?打上廉子就好了!非要手术!光手术费就三万!一共三万块呢!讹死不偿命!”艾菲拍着桌子,估计这也是她激动的原因。   “走吧。”黄书郎拽了拽我。   我看了眼刘哥,跟着黄书郎悄悄离开了派出所。   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我不想帮助。   滥赌鬼是他们应受的报应吧。   刘莎莎的丈夫回来之后,我们又找了个黄道吉日请了见证人签了正式的购房合同。   银行那边的手续走得也很顺利,有存款有房有铺子的我确实是银行眼里的优质客户,我同学给我开了个“绿色通道”,不到一周批贷函就下来了,我们办了过户手续。   刘莎莎夫妻迫不及待地搬走了,听说并没有搬得太远,而是买了附近的一套高层住宅,看来他们真的是被底楼吓坏了,无妄之灾啊。   我还真挺喜欢刘莎莎家服装的风格,在她那里搭了一身衣服,穿出来一看……还真有点潮……管她风格包装呢,我自己舒服更要紧。   房子下来了,重要的一点就是找租客,一般人找租客会帖广告找中介,我找房客……   我瞧着坐在我面前的一大家子“人”头皮有点发麻,我真没想到黄书郎介绍我给我的房客会是姓“柳”的。   柳家人的特征也很明显,高,瘦,白得没血色,尖脸,细长上挑的眼睛,论颜值不低,无论男女老少都一张冷脸,毫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带着几分的算计。   “他们家跟我们家是老邻居,几百年的老交情了……”黄书郎说道,“他们是外来户,对环境要求高,山里已经不适合他们居住了。”   东北地广人稀,有大片的原始森林和人迹罕至的所在,现在乡村更是空心化严重,村庄正在大面积的消失,黄书郎说得明显是借口。   但我并没有拆穿他,好不容易来了租客,我挑什么?他们不说是为什么会离开深山来城里居住,我也不问,“请问你们准备用什么方式支付租金?”钱!钱!钱!为了买房我掏空了所有积蓄还让黄家预付了两年的店铺租金。   “这个。”最年长的柳家人使了个眼色,另一年纪轻些的,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黑绒布袋子,“先付两年的租金。”   我接过黑绒布袋子往里面一看……全是银元……虽然我对古董一窍不通,这些日子在古董店里耳濡目染也学到一些知识,这一袋子银元就算没有绝品珍品,价值也不低了。“这个……”   “太少了?”柳家人挑了挑眉。   “不,太多了。”   那个最年长的柳家人微眯起眼用看了我一会儿,“你果然是个实在人,你放心,这个价是黄家人做中间人谈妥的,我们认可。”   我能怎么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没有高风亮节到嫌钱烧手的地步,收着呗。不过这背后的原因我可得好好问问黄书郎。   黄书郎给我的答案,却让我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妖界内斗竟然已经到了白热化,柳家原来就是被势力更大的家族从南方赶到关外苦寒之地的,要知道关外的自然环境根本不适合柳家人生存。   没想到最近两年它们自己又内斗了起来,租我房子的这一支是战败者,它们租我的房子一是为了居住调养,二是扯大旗做虎皮,借黄家和郑家的势让对方和别的仇家不敢趁它们病,要它们命。   “亏了啊。”我捧着一大袋子银元想着,太亏了……早知道这些银元竟然是保护费,我就多要点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黄书郎给了我非常诚恳的评价。   “不行!”我捧着银元就往外走。   “你要干嘛?找柳家人加价?”黄书郎拽住我,“柳家能力邪门得很,性格也孤拐,你去加价就算钱要来了,人可就得罪了。”   “我有那么不讲信用吗?你就是我的‘中介’我既然全权委托给了你,你谈出来的价格就是我认可的价格,我是要去找黄洪安鉴定一下这些银元值多少钱!”我可是知道的,银元和银元不一样,有的银元很便宜,有的银元一枚就价值百万。   黄洪安把这一袋子钱分成了四堆,拿着计算器算来算去的,嘴里还不停地捣鼓着我听不懂的术语,最后抬头看着我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小大姐,这一袋子钱五十万我全收你看中不?”   啊?我首付才花了四十多万不到五十万啊,怎么两年的房租就五十万?   “六十万,少一分钱都不卖。”黄书郎拿出两块银元吹了口气放到耳边听声音。   “小叔叔,你咋这样哩?我能骗小大姐么?柳家人精着哩!好东西没拿出来!这一袋子钱五十万已经是市价喽!我预备收藏两年看行情高低……你看这最大的一堆……都是些一百多块地,只有这一小堆有升值潜力……”黄洪安急了,红头涨脸地说道。   “五十五万。”黄书郎丝毫不为所动。   “行!行!看小大姐地面子,五十五万!小大姐,还是那个银行帐号不?我马上转钱给你。”黄洪安道,“我这可是血亏了!得留上三、五年看行情卖喽……”   “别废话,你小大姐要钱再买房子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帮货,手里藏着老多东西了,你小大姐以后就在你手里出货,你小子的好处在后头!做买卖不能干一捶子买卖的事儿……”黄书郎摆出长辈的架子训人。   “行!行!”   我笑着看他们俩个半真半假地吵架,手机的短信提醒钱到帐了,五十五万一分不少。   “梆梆梆!”外面传来有节奏地敲门声。   我们是在内室的二楼交易的,店里的人都知道,轻易不会过来打扰。   “谁啊。”黄书郎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黄十三。   “上回来的小大姐的刘哥,又来了!”他脸上闪过一抹不屑。   “我们去看看。”我下了楼推门出去了。   如果说我上一次看见的刘哥还有一点成功人士的影子,这次看见的刘哥看起来像个流浪汉。   他还穿着那天的那身衣服,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儿,脸上胡子拉茬的,“救我!救我啊!”刘哥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封面是我花钱找人做的,血亏啊……幸亏花椒小天使救驾!哼!人家也是有小天使的人呢! ☆、第74章 提车偶遇   做为房产中介时,我也接触过一些因为赌、毒耗尽家资, 被高利贷追债不得不低价抛售房产的, 最可怜的是一对老夫妻, 攒了一辈子的钱好不容易买了一套房养老, 本应安享晚年, 谁知儿子不肖, 因为赌球在外面欠下巨额赌债,为了替儿子还债,不得不以比市价底几十万的价格卖房,饶是如此, 买家知道了他家的底细,纷纷借机压价。   如果不是遇见我和一个厚道的买主,老两口的损失会更大。   万万没想到, 当时领我入行, 茶余饭后也曾议论过那家人, 说人生在世,毒和赌万万沾不得的刘哥, 竟然也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短短半个月,输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输掉了父母因为心疼孙子拿出来让孙子补习去的“补习费”,把自己家的房子抵押变现之后,又输掉了房子,就在昨天,他甚至偷了父母的房本和工资卡去小贷公司抵押, 借出来了三百万……一夜之间全部输光。   输光之后他想到的不是要收手不做,向父母忏悔,而是想到了岳父母的房本……就在去岳父母家的路上,他看见了如意街的街牌。   我听完他的讲述,心里对他又可怜又生气,如果说滥赌鬼让他对赌上瘾毫无底线,那他儿子的事呢?“刘哥,您儿子的事怎么处理了?”   “他……”刘哥没想到我没有问他赌的事,反而问他儿子的事,“他从小就是他妈带着的,我在他的问题上没有发言权,他未满十四周岁,派出所不好关押他,送回家让我们严加管教,受害者的医药费是我爸妈掏的。”   “你是孩子的父亲,是一家之主,这件事上你真的没有发言权吗?”我问他,是没有发言权还是也觉得对方要价太高,自家的儿子反正年龄还小不会坐牢,想要借助妻子的名义把钱赖掉?就算是外人议论起来,说得也是他老婆太霸道不讲道理,不会教育孩子。   “我太忙了。”刘哥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忙着赌钱吧……“刘哥,当初是你带我入行的,我这个人性子直,有些话外人不会跟你说,也就是我这个直心眼子的会明说出来,你身上背着的‘叔叔’正是跳楼的滥赌鬼,也是因为他你才会停不下来一直赌。”   “果然……果然!”刘哥脸一下子涨红了,“我女儿一直说有叔叔,我一直停不下来想要赌……”   “但是……就算没有滥赌鬼,以你跟嫂子养孩子的方式,你们家一样好不了,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您儿子这么小就拦路抢劫小学生,以后呢?他成年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他年龄小,咱们市里的警察素质又相对高一些,也不爱惹事,嫂子在派出所整得那一出我看见了,我跟你说实话,这要是在我们家的县城,人家警察出门打个电话叫几个同样未满十四的混混,不祸害死嫂子跟你儿子也能打个半残。”   所谓装逼遭雷劈,尤其是在警察面前装逼那是找死,也就是那个小警察年轻,看起来又没有什么根基不爱惹事,真想整你……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好不好。   艾菲的作为,纯属作死,不光坑自己也坑儿子老公。   刘哥也是一样,作为一个比较有社会经验,见识过黑道白道的老中介,社会老油条,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而是纠结于几万块的医药费,任由老婆去闹……还不是钱闹腾的,刘哥这个人贪小,没救了。   所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这对夫妻组合再加上个不省心的儿子,驱逐掉滥赌鬼又如何?黄书郎说得对,滥赌鬼就是他的报应。   刘哥脸色变了几变,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是来找你看外病的,不是来听训的,我们怎么养儿子不关你的事,我走了,既然知道是滥赌鬼,我不信没有会驱鬼的。”   “刘哥!”我喊住了他,“滥赌鬼想治也容易,你只需要管住自己,跟自己的心魔对抗,一年之内任何跟赌相关的都不碰不看,它就不能影响你,两年之内不碰赌,滥赌鬼就自生自灭了。”这是我翻书的结果。   “哼!”刘哥一掀珠帘离开了。   后来我听说他找到了另一位五级巫,把他身上的滥赌鬼驱逐了,他父母被儿子偷走了房本和工资卡伤心欲绝,但那是儿子啊……最后还是选择原谅了他,他们一家四口搬到了岳父母家住。   他的生活暂时回归了正轨,但是半年后……他还是跳楼了,跳楼前他已经抵押了岳父母的房子,利用自己手里的假房本,偷卖了六户委托中介公司代为租房的客户的房子,东窗事发之后,他选择了跳楼一死了之。   滥赌鬼可以驱逐,驱逐之后再沾赌,滥赌鬼就会回来,回来的滥赌鬼是驱逐不掉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直接替他驱逐,而是让他自己戒赌,这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   可惜……他并不听从我的建议。   这就是所谓的,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七月十五鬼门开,我按照奶奶留下的旧规矩,非常隆重正式的给家里神龛上的众位上了三牲祭礼。   现在物资丰富,三牲祭礼自然也不用简易版的,乳猪、羊头、牛头,都是早就预定好,请熟食店加工的,水果也是极品的大鲜桃、烟台的大苹果、莱阳的梨。   一一替这几家点了香之后,我坐在一旁观察,总的来说各家还是很满意的。   我的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本来我没太在意,只是本能的看了一眼,是四叔,他留言说:“预定的车到货了,拿身份证办手续提车。”   我勒个去……我都把这事儿忘了,他竟然真的给我买车了!   邪灵的事我也出了不少力,最大的利益却让他拿去了,这车就当补偿吧,我拿了钱包出门提车去。   根据四叔提供的地址,我在城郊找到了规模颇大的宝马专营店,到底是宝马的专营店,从外观上看就气派非常,连停在外面的车都没有便宜货,别说我的二手捷达,你开个日本车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那种。   我大大方方地把二手捷达停在了一辆宝马X5和宝马MINI之间。   进门之后,一股清凉的感觉让我精神一振,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早晚出门已经需要穿一件薄外套了,中午太阳依旧炙人,空调的确是我眼里人类史上最好的几项发明之一,剩下的是依次是暖气、锅包肉、智能手机(排名分先后)。   我左右四顾,这里的生意不算忙碌,毕竟宝马属于高端产品,两、三个穿着笔挺的职业装的男女正在分别替两拨顾客讲解车型。   前台的美女看见了我这个陌生的顾客,微笑着弯腰行礼,“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我是来提车的。”我说道,“我叫郑多。”   “哦,原来是郑女士。”前台低头匆匆扫了一眼表格之类的东西,“您稍等,我叫一下我们经理。”她拨了一个电话,“王经理,郑女士到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BOSS西装年约四十的男子和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士从二楼下来,“请问是郑女士吧?”他露出了亲和的笑容。   “是的。”   “您的车到了,请把你的身份证件交给我的助理小吴,我带您去看车。”王经理说道。   王经理带着我来到类似展厅的地方,指着一辆宝马X5对我说,“郑女士,这是您的车,办完手续之后你就可以提走了,按照约定我们提供临时牌照和上牌服务,赠两年的保养和X安保险一年的全险。”   我虽然不太懂车,但是看标识就知道这是德国原厂宝马,不是国产的华晨宝马,难怪需要预定,可是之前明明说的是五十万以内啊……   “能请问一下吗?这车多少钱?”   “对不起,我并不清楚,这辆车是我们老板直接布置下来的,他与买车人是老朋友。”   我说呢,我只不过是来提车的,怎么经理都出来服务了,原来是看老板的面子。   “我想要这款车!有没有现货!”   一个男声说道,咦……难道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富二代装逼抢车被打脸的剧情?   我转过头看向发声的人,确实是个富二代无误,衣服的标虽然剪了,品牌标识也不明显,但以我两年中介练出来的火眼金睛来看,绝对是全套阿玛尼,鞋子是LV的,手腕上的表是劳力士。   中介的职业病,先看衣服、鞋子、手表再看脸……年纪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身高一米八三至八六之间,论脸这位二代放在普通人里是小帅,但有了财富加成,高富帅三个字是能占上了。气质也非常不错。   但吸引我的不是他,而是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她穿着优衣库的衬衫裙,帆布鞋,头发不长不短清汤挂面,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跟富二代超级不搭,但是看脸的话……不施粉黛清水芙蓉豆蔻年华娇憨可爱,好一位绝丽的佳人。   最难得的是她站在富二代旁边不献媚不讨好不卑不亢,反而是富二代脸上满满都是讨好之色,“你看这车怎么样?”   “我不懂车。”她说道,“说好了只是逛街,来4S店做什么?”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富二代有些心虚地说道。   “什么惊喜?”这女孩沾点明知故问了,连瞎子都看出来了,人家想给你买车,但人家愿意演,富二代也愿意陪演,路人能怎么样?   “我想买这辆车送给你。”富二代小心翼翼地说道。   “对不起我没有驾照不会开车,如果需要车的话我会自己攒钱买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下午还有课……”说罢女孩转身走了……   姑娘,您真是骨骼清奇不俗啊,如果不是你背后的狐狸尾巴毛翘得太得意,我差点也相信了呢。   是的,这个姑娘是胡家的人,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胡家别墅里最乖的好学生乖乖女叫胡丽婉。   在胡家别墅的人设是从乡下自己努力考上省大的乖乖女,暂时借住在远亲胡家,虽然胡家人对她都很好,但她不好意思白吃白住,经常会帮助胡家人打扫卫生煮饭。   别人开直播化妆、弹琴,她开直播写作业,后来才在弹幕的提示之下,直播煮饭,她炒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锅包肉做得出神入化。   自强不息还做得一手好菜的乖乖女,又长得出此纯天然的美丽,真的与外面的妖艳贱货完全不同呢,在胡家别墅论坛里有一大票的死忠粉丝,路人缘也很好,尤其是有几个土豪经常高额打赏。   她曾经在直播的时候说过自己的爱情观:“正是最好的年纪爱上你,不是因为你有车有房,而是因为在那个下午你穿着白衬衫……”   这么清纯不为金钱所动的美女,难怪富二代“得罪”了她会一脸懊恼地追上去呢。   连见多识广的宝马经理也露出了几分的痴迷之色。   抱着一摞资料的小吴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女表得真高端。”   我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了解的笑容。   只有女人才知道谁是女表,男人……他们懂个屁,活该被当成凯子各种耍。   作者有话要说:  七月十五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会没有作死的中二少年出没呢?下一个故事将为你带来中二少年们的冒(zuo)险(si)之旅。 ☆、第75章 不要去鬼楼!   在很多城市里,都有这样的建筑物, 它们位于黄金地带, 它们的周围小区林立, 夜晚时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热闹非常, 但只有这栋建筑物, 漆黑一片……   它也许叫33号楼,也许叫81号楼,但它们最响亮的名字是——鬼楼。   “网友们,老铁们, 我是你们的朋友半碗忘情水,我跟一人饮茶醉已经来到了鬼楼,在前面四个站着的三位美女和一位丑男就是当地网友第九地狱主、暗夜巫师和幽冥鬼妃, 真没想到暗夜巫师竟然是个童颜□□眼睛娘, 幽冥鬼妃是□□, 无常鬼也是萌妹子。”   网友已经随着他的镜头看见了四位本地网友,从一人饮茶醉的介绍也能看出来, 实际上是两位中上女和一个长得很普通的妹子,一般看见一个女孩,长相普通到不能昧着良心说美,彼此又不是很熟,妹子唯一的优点就是年轻,就只有叫萌妹子了。至于第九地狱主这个瘦高个儿脸微黄的宅男,被华丽丽滴忽略不要太正常。   他们其实在网络上已经很熟了, 彼此看过照片也曾经视频聊天过,对彼此的“真实信息”都有所掌握。   比如播主半碗忘情水是个有些小帅的闷骚男,梳着标志性的契丹辫,白背心黑衬衫黑牛仔裤,除了直播用的手机之外,还背了一个单反相机,跟一个大背包,里面塞满了杂七杂八的直播设备。   一人饮茶醉是个满脸痘痘看脸绝对没超过二十岁的小年轻,头发挑染成一小络一小络的黄色,从头顶上看跟刺猬似的,你说为什么观众能时常看见他的头顶?那是因为他矮啊……   拿着手机的半碗忘情水有一八三高,一人饮茶醉算上鞋底高度不超过一六八。   集合在一起之后,彼此通报了姓名,让人意外的是无常鬼竟然是个非常爽朗的妹子,爱说爱笑跟谁都论哥们,忘情水散烟的时候本来只给了男生,无常鬼却跑过来要走了一枝熟练地点了起来,她点烟的时候众人看见她的手腕上纹着奇怪的花纹。   “这个纹身真好看,有什么意义吗?”幽冥鬼妃问道。   “家族纹身。”说完她就去找半碗忘情水聊直播设备去了。   半碗忘情水重新打开了直播,“好的,我们已经彼此介绍完了,至于什么内容……就不告诉你们。总之呢我们的队伍很强大,很团结,并不是那些草台班子可以比的,我们今天一定要揭穿鬼楼之迷。Let’s go!!!!”   鬼楼一共有六层,一层是商服,不知从何时起在这个黄金地段的鬼楼,已经没有任何商家了,他们推开了已经破败失去意义的防盗单元门,鱼贯而入……   刚进入一层,鬼妃就皱眉嫌弃了起来,“太臭了……”   “因为这里无人居住年久失修,附近的小贩和路人把这里当成了厕所跟垃圾场。”半碗忘情水用手机镜头匆匆扫过一楼,脏、乱、差,鼠虫成堆。   “也许二楼的情况会好一点。”   他们来到了二楼,二楼确实情况稍好,鬼楼被废弃之后,门窗被全部拆除运走,连单元之间的间壁墙也被拆开了,二楼看起来像是没完工的工地一般。   他们一间一间的搜索着屋子,因为是在九十年代末废弃的,鬼楼里不能搬走的家俱多半是用“华丽板”打的,常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使得这些家俱破败不堪。   二楼没有什么可看的,要说有……就他们在一户人家的墙上发现了一张叶子湄的半裸海报,一人饮茶醉对着照片拍了很久,发表了一通感慨,介绍了九十年代末叶子湄拍的很多经典片子。   弹幕上一片“曝露年龄了。”   “老司机带带我!”   “马上去下载……”   “别歪楼了!我们要看鬼妹子!”   半碗忘情水忽然停止了怀旧介绍,“什么声音?”他扭头向后看。   “无常鬼说听到三楼有怪声,我也听见了……也许只是风刮过窗户的声音,也许是鬼已经发现了我们。”气氛随着忘情水的话,紧张了起来。   他开始向前奔跑,网友们随着他的镜头看见了跑在他前面的刺猬头和暗夜巫师。   “前方乳摇福利!前方喘息福利!!!”   “高能预警!”   “666”   网友们一开始还在调侃,尤其是暗夜巫师,不愧为童颜□□眼镜娘,跑动起来非常养眼,再加上忘情水的喘息音效,看直播的网友们非常哈皮。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声惨叫不知从哪里传来,忘情水扭过头去看,只见幽冥鬼妃像是被什么人推倒了,撞到了墙边,无常鬼指着半空中停地尖叫着。   “怎么回事?”忘情水转过头询问情况。   “你后面!”无常鬼大声地喊着。   忘情水猛地转身,所有的网友都看见一片白光闪耀……   沙……沙……沙……直播信号中断了……   说真的,故事主线不明,情况不清,故弄悬虚,借用低等的**来吸引人,最后肯定是所有人都做了一场“梦”一切都是幻觉,这种低档鬼片,免费给我看都嫌浪费时间。   农历七月十五你就给我看这个?   我瞪了强推本电影的张强一眼。   “这不是电影是真实的。事情就发生在去年的农历七月十五,在场的六个人里面死了两个,半碗忘情水进了精神病院。”张强说道。   “如果是真实的,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个视频?”从弹幕的火爆程度来看,这个故事如果是真实的,早就传遍整个网络了。   “正因为是真实的,所以你才没看过视频。”张强说道,“视频被全网封杀了,当时看直播的网友只知道这是半碗忘情水导演的恶作剧。”   我抬头看天……我理解为什么视频会被封杀,如果不封杀的话,以邪灵事件网友表现出的热情来看,必然会有大批的人蜂拥至鬼楼,到时候会不会再出事就难说了,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强要来给我看视频,四叔也打电话让我这次要配合张强,他们不是不合吗?怎么又媾和到了一起?   “今年,无常鬼做为召集人,又组织了七个人的小队再探鬼楼,时间就选在今晚十点。”张强说道。   “鬼楼到底有没有鬼?”我问张强。   “原来没有,后来有了。”张强说得很直接,“本来鬼楼只是因为产权有纠纷导致开发商资金链断裂被弃置,不知是哪个想像力丰富的人编出了鬼楼的故事,并将鬼楼列为十大鬼楼之首,搅得开发商不敢随意染指,孤魂野鬼进驻……成了真正的鬼楼。”   “你们城隍为什么没有派人清理鬼楼?”我继续追问道。   “住在那里的鬼都是孤魂野鬼,它们有地方住,又不捣乱……我们为什么要管它们啊!”张强说道,“鬼也有居住权的好么。”   “就是。”皇甫灿飘了过来,她今天穿的是红色深V领收腰大裙摆复古裙,皮肤雪白莹透,红唇娇艳欲滴,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让我这个真女人羞愧。我注意到张强也在偷看她的胸……说好的基佬人设呢?咳,我这个直女都会一直看,基佬也不能免俗?   “照规矩,伤了人命……鬼楼里的孤魂野鬼是要负责的吧?”在我们都被皇甫灿吸引时,黄书郎把话题引回正轨,目不斜视啊……大哥,你才是基吧?或者说在黄鼠狼眼里,再性,感的身材都是裸猿?   “去年出事之后,我亲自查问过鬼楼的居‘民’,它们都说看见人来了,它们就躲了,死的那两个人不是它们干的。”张强说道,“我也问过死去的那两个人,他们根本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死的。”   鬼,其实是很怕人的,尤其是成群的人,三、五人已经可以说是一群人了,更何况是六个人,还带着各种设备,热热闹闹叽叽喳喳地去找鬼。   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那些孤魂野鬼也不是仇恨社会的厉鬼,当然躲开了。   “半碗忘情水说了些什么?”疯子有的时候说得是真话啊,我想到了一句著名的电影台词。   “他?医院给他的诊断是妄想型精神病,整天神神叨叨地说自己看见了鬼,安静的时候就是缩在角落坐着,狂躁的时候会大声喊——有鬼!真的有鬼!快逃!快逃!不要去鬼楼!不要去鬼楼!”   张强忽然大声地喊了起来,声音凄冽异常,吓得我浑身一颤。   “你不是想知道忘情水的情况吗?这就是他的情况。”张强无辜地说道。   他根本是故意吓唬我的!我怒瞪他。   “好了,不逗你玩了,这实际上是一个委托,今天去鬼楼探险的人里有一个富二代,叫阮中华……他是个铁杆灵异爱好者,也是这次行动的赞助商,他的父亲不放心他,找到了我希望替他找两个保镖……”   “多少钱?”我懒洋洋地说道,咱家现在也是个小富婆了,大七月十五的,钱少了我才懒得动。   “这个数。”张强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我略抬了抬眼皮。   “五万。”张强说道,“按规矩我提成三成……”   “不去。”没提成还差不多,已经死了两个人的鬼楼啊……   “五万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五万,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还有可能有小费,土豪很豪,儿子只有一个……”   “我去了。”实际上听到有五万块的酬劳我已经打算去了,说不去只是为了让张强少提点成,没想到竟然有十万……去掉提成也有七万啊……这要在过去,够我赚一年的了。   “这事儿可能有危险,黄书郎得跟你一起。”张强指着黄书郎道。   “当然了。”危险的事我绝对不会一个人去的。   “集合时间是十点钟,现在是八点半,你现在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出发,车开快点能准时到。”张强看了看表道。   “你不早说。”我瞪了他一眼。   送走了张强,我用微信悄悄告诉四叔,“十点集合探鬼楼。”   “一定要破解掉鬼楼之迷,刘长有出了大价钱。”四叔很快回复道。   原来如此,难怪四叔会这么热心鬼楼的事,刘长有看来是有意开发鬼楼啊。   说得也是,鬼楼位置太好了,浪费可耻啊。   我把车停在集合地点的时候,已经来了四个人,一个头发半长不短支楞着的干瘦青年、一个剃了秃头的矮胖青年,这两人站在一起不时地聊天打闹,看来是一对好基友;一个头发梳着高马尾,穿着白T恤、浅蓝牛仔裤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一个头发剪得很短,穿着军绿背心,军绿七分裤,长得眉目俊秀的——女孩。   我和黄书郎下车之后,两个女孩看着黄书郎明显眼睛一亮,“帅哥,你也是……滨城大少吗?”穿着军绿背心的女孩说道。   “不是。”黄书郎摇了摇头,向后一步退到我身后双眼盯着鬼楼,一副不想跟人说话的样子。   “他是我朋友,不太爱说话。”我笑着说道,“我是言灵师,他是黄仙儿。”   他们愣住了,半分钟的沉默之后都笑了起来……   你看,当你说实话的时候,是没有人相信的。   一辆嚣张的红色法拉利跑车轰鸣着来到我们身边停下,坐在骑驶位置上身材瘦得像是猴子,身高不超过一米七,穿着骚包的亮粉色衬衫白色裤子,就差在脸上写上我是富二代的男子下了车。   “你们好,我是阮中华。”他挥着手道。   我注意到他手腕上带着的九眼天珠手链,如果手链是西藏活佛开过光的,价格不会低于百万。   二代就是二代啊,本来我以为我挺有钱的,实际上跟二代一比……就是个穷鬼。   “你好,阮先生,我们是张先生介绍来的。”不管怎么说,先自报家门吧。我走上前自我介绍。   阮中华皱着眉看着我,“你们是我爸找来的?”   “是的。”   “挺普通的啊……”他上下打量我……又把目光放到黄书郎身上……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哥们!身材真好!练过武术吧!”   黄书郎看了他一眼,假装没有听见。   “喂,我跟你说话呢,这么高冷干什么?跟我装什么逼啊!”所谓纨绔二代就是这样的,你可以巴结他们,可以骗他们的钱,但你绝对不能无视他们! ☆、第76章 初入鬼楼(一)   “阮先生。”我拦在他和黄书郎之间,“他有社交障碍, 不会跟不熟的人说话, 不是针对你。”   “装啥啊?不就是个打工的吗?你这样的老子分分钟雇一卡车来……”阮中华完全无视我道。   这是哪儿来的傻逼啊?就在我打算动用言灵之力让他闭嘴时, 黄书郎忽然抽出一把长刀, 走到鬼楼前不知被什么人扔在那里的破旧灯箱前, 刷刷, 只见寒光闪烁,灯箱断成四截。   阮中华愣住了,他指着黄书郎……“你……你从哪儿拿出来的刀?”   我贴近了他在他的耳边说道,“鬼楼凶险异常, 想活命就听我跟黄书郎的。”   他本来就被黄书郎吓得有些心神不属,不知不觉间就接受了我的暗示,点了点头……“我爸找来的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你是滨城大少?”梳着高马尾的女孩走了过来, 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我是眉毛弯弯。”   阮中华上下打量她许久……“丑死了, 跟照片上完全不一样。”说完就不理她了。凭良心说眉毛弯弯长得还行,在平常人堆里按十分制算的话至少有六分, 气质干净很有活力的样子,阮中华却一副嫌弃得不行的样子。   “呵呵……”要不怎么说女人最大的敌人永远是女人呢,短发俊美女看眉毛弯弯吃了鳖忍不住笑出了声。   “男人婆你哪位啊?”阮中华瞪了她一眼。   短发美女没想到会被直接针对,噎了一下……冷哼了一声,“我是无影刀。”   “艹,你是女的?”阮中华骂了一句,“别人说你是死人妖我还不信,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死人妖……鬼域魔刀和鬼域血刀呢?别告诉我那俩货也是人妖!啥时候灵异论坛里混进来这么多老娘们儿啊……”   “我是鬼域魔刀。”瘦高的青年说道,他又指了指矮胖的,“他是鬼域血刀。”   “艹,我还以为你俩是胖瘦头陀呢!”阮中华无视两人瞬间变化的表情,过去分别捶了一记两人的肩膀,“挺有趣啊你们俩!”   这傻X,刚刚登场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他平时要是也这么善于得罪人的话,该有多少仇家啊。   本来就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大家一起探险,松散平等的关系,没吃你的没喝你的没拿你的,你上来就这么得罪人,这是诚心想把队伍搅和散啊。   别人不说,眉毛弯弯已经哭起来了,无影刀也绷紧了脸,这两个人随时可能会退出探险团的样子。   当然了,这不关我的事,本次行动取销了才好呢,我本来就不赞成平常人在七月十五这样的日子跑来鬼楼探险这种作死的行为。   我抬头看看天,月亮已经升上中天,残破的鬼楼在月光下愈显残破,风吹过没有门窗的楼体,呜呜……声似鬼哭……   西边的天空不知何时凝聚起了乌云,渐渐向月亮靠拢……我觉得耳后一阵冰凉……   顺着本能转过身,看见对面街道热闹的人群中,站着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小男孩,远远地看着我们。   一辆方头方脑的白色面包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女的有些面熟,我回忆了一下她应该就是这次的召集人无常鬼,她身上背着一些设备,穿得像古墓丽影里安吉莉娜茱莉一样,脸上化着淡妆,不再是去年录像里那副平凡的模样,颇有些英姿飒爽的风范。   另一个男的举着摄像机对着她拍摄,男的穿得像个职业摄影师,个子很高有一米八二的样子,长得有些小帅……让我莫名其妙地想起半碗忘情水。   “我们已经到达了鬼楼。”无常鬼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鬼楼,我终于回来了,这次我一定要向世人揭开你的真相!我要对那些想要掩遮事实的人说一句,FUCK YOU!姑奶奶不怕!我还有我勇敢的队友们,一定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佳佳,大龙,你们一定保佑我成功!”   佳佳是童颜巨,乳眼镜娘幽冥王妃,大龙就是刺猬头,去年是他们俩个死在了鬼楼。   说真的,我挺意外经历过如此惨烈事件的无常鬼会再次来到鬼楼,重新组织起一拨乌合之众再探鬼楼,不是我瞧不起她,除了直播的设备升级了之外,这拨人还不如上一拨人呢。   至少上一拨人看起来一团和气,大家都很信服半碗忘情水,这一拨人……还没进鬼楼呢已经让滨城大少搅和得在崩溃边缘了。   不管怎么样,无常鬼还是带着摄像师一起来到我们这一群人中间,先是向所有人介绍本次活动的金主滨城大少阮中华,“这位就是我们的赞助商爸爸滨城大少阮中华,没有他的赞助和积极参与,本次活动不可能成行。”   “美女们,老铁们大家好!”阮中华笑着对镜头飞吻,他左手搂着胖子,右手搂着瘦子,“这二位长得很像胖瘦头陀的好基友,是鬼域魔刀和鬼域血刀,他们俩个都是滨城大学的学生。”   鬼域魔刀和鬼域血刀被他搂得一脸尴尬,“你们好,我是魔刀王玉溪。”他挥了挥手。   血刀笑得比他稍微开朗些,“大家好,我是血刀洪塔山。”   “哈哈哈,你们的名字都是真名吗?滨城大少的真名是阮中华,本次行动真是上天注定一样的充满巧合呢。”无常鬼笑道。   阮中华也笑了起来,“是啊,我们就是香烟家族。”   无常鬼又把目光放到我跟黄书郎身上,“啊……有帅哥!帅哥!有没有人跟你说你长得像吴彦祖?”   “很多人说过啊。”我笑嘻嘻地接在黄书郎和镜头之间,“我们是阮公子的保镖,并不算行动成员,请无视我们。”   “公子就是公子,有保镖了啊……”无常鬼笑道,她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主播,去年她平凡又普通,现在自己成了主播化了妆脸了衣服,也是美女一枚,所谓亚洲三大妖术,不是盖的。   她又指挥摄像把镜头对准两位女性成员,“让我猜猜看,穿白T恤的美女是眉毛弯弯!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啊……快跟镜头打招呼!”   眉毛弯弯想来是整理好了感情,对着镜头露出了笑容,“大家好,我是眉毛弯弯,我也在做直播哦,只不过没有无常姐姐那么受欢迎呢,我的房间号是XXXX”她的声音甜度A++++,微笑的时候露出两个酒涡。   那边无情刀却已经转身准备走了的样子,无常鬼追了过去,“无情刀?你是无情刀吧?”   “嗯。”无情刀冷冷地点了点头。   “你要退出本次行动吗?”   “我是来解开鬼楼之迷的,不是受侮辱的。”无情刀说道。   “侮辱?谁?”无常鬼提高了声音,表情夸张地说道。   “我不想说,总之我退出本次行动。”无情刀冷冷地转身走了。   “等等!”无常鬼追了过去,示意摄像师不要跟着,两个人在一起低头嘀咕了很久,无常鬼拉着表情有些勉强地无情刀回到了镜头前,“经过我的劝说,无情刀决定回归我们的队伍。我们很有缘份哦!她竟然是我的学妹呢!来无情刀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是无情刀。”无情刀冷冷地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黄书郎悄悄走到我后面,“这不像是临时组在一起的队伍,他们从眼神交流来看,他们都很熟,戏演得很好。”   “嗯。”只是短短的自我介绍,就把各自的人设立起来了,胖瘦头陀是恐怖片里常见的哼哈二将铁哥们,阮中华是讨厌富二代,眉毛弯弯是心机花瓶女,无情刀是很有个性的男人婆。   不是我多疑,而是这个队伍很奇怪,一般鬼楼探险都是男多女少,这个队伍男女比例基本达到了均衡,无情刀早不离开晚不离开,非要等镜头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离开。   说起来……去年的队伍同样奇怪,同样的男女比例平衡,同样的高颜值美女,尤其是死去的童颜巨,乳眼镜娘,回想一下她的贴身露沟小背心,跑步的时候刻意的乳,摇……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找来吸引观众注意的。   难道说这一切只是在演戏?   我开始重新定位这一群人了。   无常鬼已经完成了人物介绍,站在鬼楼前介绍鬼楼的历史,“鬼楼成名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接下来她又说了些耳熟能详的鬼故事,什么居民在楼道里看见鬼啊,睡觉的时候发现被挪动位置啊,某X单元X家发生了男主人杀死了妻子和孩子自杀的事件啊。   说到这个事件的时候,无常鬼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这是我费尽心思找到的一家三口留下的唯一合影,在拍摄合影的一周后,左边的爸爸用刀砍死了妈妈,用皮带勒死了儿子……起因是儿子学校组织体检,父亲发现儿子是A型血,而他和妻子都是O型血。”   我看着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孩子……我看向仍旧站在街对面看着我的小男孩……在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老式套裙的女人……   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后,女人对我露出了森冷的笑容,小男孩向我挥了挥手,正当我想要追过去的时候“两人”都消失不见了。   我拿出手机百度无常鬼说的案子……百度显示的结果却全都是关于鬼楼神乎奇神的传说。   在一个介绍鬼楼来历的帖子里,我看到了跟无常鬼讲述的故事基本一致的故事跟一模一样的照片。   如果说鬼楼像张强说的是假的,里面只有孤魂野鬼,那这一对母子又要怎么解释?   咒怨?   七月十五?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浓重,西边的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路人的脚步匆忙了起来,附近还没有收摊的摊主快速整理着衣服,原本热闹的街区,一下子空荡了起来。   “要下雨了。”无常鬼抬头看天,“这也许是他们在欢迎我们,我们进去吧。注意纪律,不要乱讲话不要话说乱看。”   也许是因为出了人命,一楼本来被当成摆设的防盗门被木板钉死了,无常鬼带我们从废弃的商服进入。   摄像师带着的照明灯很亮,我们能清楚的看见商服的全貌。   商服原来应该是个小饭馆,桌椅已经不见了,原本是后厨房的墙上熏得焦黑,两边墙上挂着菜谱菜价什么的,包子一块钱三个,粥五毛钱一碗,咸菜免费,全素盒饭二元,一荦两素三元……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价格。   无常鬼指着焦黑厨房的一角,“那是什么?”   摄像师把灯光对准了那里,“吱!吱!”几声叫声之后,原本聚集在一角的老鼠四散而去。有两只甚至从我和黄书郎的中间穿过。   鬼楼的老鼠实在牛叉,自从我们入住荣府小区整个小区都看不见一只老鼠……鬼楼的老鼠竟然无视了黄书郎。   我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黄书郎。   “我用了收敛气息的法器。”黄书郎小声替我解惑。   “为什么?”之前没见他用过。   “这里面有人不简单。”黄书郎直接将这句话投射到我的意识里。   内鬼?我观察着这些人,我之前判定这些人不是在论坛上认识临时组队探险的,而是聚集在一起演戏的“演员”,却没有猜出里面有内鬼……   无常鬼来到那个原来聚集着老鼠的角落,戴上手套捡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佳佳姐的手包,没想到竟遗留在了这里。”   我凑过去细看,是一个黑红两色拼皮包,像是金利莱的风格,里面已经空了。   无常鬼下一步却做了匪夷所思的事,她跪了下来,把手包摆回原位,从包里拿出香和供果,按照顺序摆好,又掏出一把冥币烧纸……   我擦!想烧纸的话找个十字路口烧啊!大七月十五的你大晚上的又是点香又是上供又是烧纸的,你嫌这鬼楼鬼不够多啊!   还没等我怎么样,阮中华冲了过去,一脚踢翻了供果,踢倒了香,把冥币踩熄,“虎逼!你在室内烧什么纸?招鬼啊!有病啊!想找鬼在这里开趴体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想这么早揭开这一群人和去年的一群人都是“演员”的身份,为了方便理解剧情,提前揭开了。总之这一群人跟去年的一群人一样,都不简单。 ☆、第77章 幻术师   闪电越来越密集,雷声由远至近, 冰凉的风从四面八方拥入鬼楼, 下雨了……   东北夏天短, 农历七月公历9月初早晚已经很凉了, 再加上下了雨, 我感觉从脚下升起一股凉气, 一直串到头皮……   阮中华还在很激动的骂人,“傻逼老娘们,要不是你说要拍一部中国版女巫布莱尔,我才不会投资100万呢!结果你上来就整这一出儿, 找来的女演员都丑得跟如花似的……潜规则都下不去手!”   得,上来就刨活儿,把他们在“拍戏”事泄露得一干二净, 我下意识的去找摄影师, 却发现摄影师……不见了。   “别说话!都别说话了!你们听是什么声音!”洪塔山大声吼道, 他体重颇大,中气十足, 声音一下子盖住了阮中华的吵闹声跟无影鬼无力的解释声。   “嘭嘭……”   楼上传来小孩游戏的声音,“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   鬼楼早已经废弃多年,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子……   “有鬼,真的有鬼……”眉毛弯弯一步一步的向后退……   “摄影呢?摄影哪儿去了?”王玉溪也发现摄影师不见了,“这跟剧本不一样。”   “妈的,他一定是上去放录音机搞事情了。”阮中华骂道, “走!上楼抓住他!”   他拎起摄影师落在地上的照明提灯率先跑了上去,洪塔山和王玉溪也一人拿起一个光源跑了上去。   随着光源的消息,屋子变成漆黑一片,只有外面在雨中变得迷离扭曲的路灯发出的光亮照亮屋子的一角。   “你们俩个不想上去的话现在可以离开了。”我对眉毛弯弯和无影刀说道。   “弯弯,咱们撤吧。”无影刀小声对眉毛弯弯说道,这两个人竟然关系非常亲近的样子。   “不行,我直播间的人气一直不旺,就指着这一部片子翻身呢!影影,亲爱的,你帮帮我吧!”   “唉……好吧。”无影刀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室外专用手电,带着眉毛弯弯上楼。   黄书郎的大口袋里自然少不了手电之类的东西,他这次拿出来的是戴在头顶的矿工灯,这玩意儿虽然不美观,但很适合这样的探险,既有照明又解放了双手,我直接戴到了头顶,至于美丑……我又不打算当明星网红,在乎那个干嘛。   我们俩个跟着眉毛弯弯和无影刀上楼。   二楼依旧是快餐店的地盘,一样没有桌椅,一样空荡荡,顺着被拆开的一个半人来高的窟窿,我们来到了一处原来应该是民居的地方。   略一抬头,我就看见了在录像里出现过的叶子湄的半裸海报。九十年代末是非常“自由”的时期,很多P着女星头或者干脆就是香港三级片女星的□□,半□□光明正大的摆在大街上卖,人们光明正大的买回自己家摆着。   这张海报是叶子湄穿着透明的白纱泳裤跪坐在“沙滩”上,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挡住重要部位,可以说是该不让你看见的你一“点”都没看见,可该看见的你都看见了。   我之所以把海报描述的这么详细是因为……她的眼睛不知被什么人抠了下来,贴上了一个奇怪的假眼,假眼在矿工灯的照射下,竟然像是真人的眼睛一样闭上了眼睛。   录像里叶子湄的海报很平常,根本没有假眼的存在。   就在我想要仔细观察的时候,走廊那里传来了争吵声。   “你干嘛去了?是不是你放的录音?”阮中华大声地骂道。   “不是,我尿急上厕所去了,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们都上楼了,这才追上来了。”摄影师低声下气的解释道。   不可能,我们是最后上楼的,除非他走另一条路上来的,否则我们早就遇见他了。   我跟黄书郎顺着争吵的声音走了过去,阮中华推搡了摄影师一下,“你他妈的早不上厕所晚不上厕所非赶这么时候上啥厕所?上厕所为啥不吱一声儿?老子是第一个上来的,后面还有人呢,你从哪来冒出来的?”   “我从另一条路过来的。”摄影师指着手廊的另一边,“就是那边原来开发廊的那家。”   “哪家啊?”阮中华明显的不信。   “就是发廊啊,我前两天来看路线的时候告诉过你们的最佳路线,你想要一上楼就看见叶子湄的海报我才改的路线。”摄影师解释道。   “妈的,你上厕所你不早说,漏拍的镜头怎么办?”阮中华骂道。   “只有麻烦你们退回去了……”摄影师说道,“重拍……”   “观众怎么办啊?直播改录播了……”无常鬼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童谣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   “尼马谁在装神弄鬼!”阮中华顺着童谣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我们也跟着他一路前向跑。   摄影师扛起摄影机重新开始直播,无常鬼一边跑一边向观众解释,“因为雷雨我们的直播遇见了设备问题,现在恢复信号了,我们听见楼里有人在唱童谣。”   阮中华高高举起灯向前跑着第一,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在后面紧跟,我跟黄书郎越过了他们,跟着阮中华跑,后面无常鬼和正在看直播的观众解释,“滨城大少顺着童谣的方向追了过去,我们也去看看情况。”   阮中华在一间屋子停了下来,我跟黄书郎跟了过去,只见原本应该空荡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破铁床,在铁床上摆着一个会眨眼的无臂娃娃,它的胳膊被什么人拧了下来,扔在床上。   童谣声就是它发出来的,阮中华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进去了。   知道声音来源就好,我四下看看,屋子里并没有不应该有的东西,我拿起娃娃掀开她的衣服,在她的背后不知什么人装上了两节新的南孚电池,我把开关关上了。   这种娃娃我没有,但郑姚小时候有一个,会唱歌,能录音,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有鬼?有人捣鬼?   就在这个时候,阮中华忽然大叫了起来,“有人摸我!”他脸煞白煞白。   我转过头……那个白衣黑裤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只手抓着他的裤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去!”我指着男孩说道,男孩子扭过头瞪了我一眼,消失无踪。   “刚才……刚才是谁抓我裤子。”阮中华声音颤抖地说道,“是不是……有人搞鬼……”   “娃娃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我拿着娃娃走到他跟前,把装着新电池的娃娃拿给他看。   “谁抓我裤子啊……”阮中华已经快吓哭了。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送你下楼。”黄书郎终于对外人开了金口。   “我……我问你谁抓我裤子!”他像个孩子一样闹起了别扭。   “一个男孩。”看在十万保姆费的份上,我告诉了他真相,“跟无常鬼故事里的男孩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   “怎么可能啊!故事是无常鬼编的,照片是她从网上搜图P的……”阮中华说道。   的确,关于鬼楼血案,除了描述整个故事的帖子之外,并没有别的佐证,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男孩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低头看向刚才小男孩抓阮中华的地方,上面出现了一个灰扑扑的手印。   黄书郎半蹲下来检查……他表情严肃了起来,“无常鬼……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你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阮中华声音颤抖了起来,苦笑道,“我……我爸得了癌症快死了算不算。”   “你爸的遗产全是你的?”从他父亲会花十万请我们来保护他看,他父亲是很看重他的。   “是。”阮中华说道,“我爸只有我这一个儿子,遗产全是我的。”   我从他的话里找到了漏洞,“你有姐妹吗?”   “我有三个姐姐,大姐和大姐夫替我管着公司,二姐是财务,三姐和三姐夫都是医生,正在照顾我爸。”阮中华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种家庭结构太眼熟了,跟我姥姥,姥爷家是一样的,有事女儿上,有钱儿子拿,老人生病伺候老人的是女儿,老人死后遗产全是儿子的。   他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纨绔二代,公司的事姐姐和姐夫管着,父亲得了癌症快要死了他还有闲心花一百万赞助网红鬼楼探险拍戏,我们一说到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他马上想到了他爸快死了……   看来他的姐姐们跟我妈他们姐妹不一样,并没有被洗脑成为弟弟奴,对此非常不满。   “内鬼是什么身份?”我问黄书郎。   “从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看,有可能是幻术师。”黄书郎说道。   “是人还是鬼?”   “人。”黄书郎很肯定地说道。   人类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异能者,幻术师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的手段与妖鬼的幻术不同,法术致幻跟物理致幻相结合,再辅以药物……   幻术师不能“看病”,不能“捉鬼”通常是不会到城隍那里注册的,谋生的手段多样,走正道的做魔术师赚钱,很多高等级的著名魔术师同样是幻术师,不走正道的靠坑蒙拐骗甚至是做杀手赚钱。   我奶奶有一个朋友就是幻术师,他是变古彩戏法的,老了之后退休回乡下颐养天年,小的时候我见过他,他经常变些小把戏逗我玩儿,后来不知所踪。   他像是讲故事一样给我讲了很多关于幻术师的故事,也讲过他们的手段,先用迷香让人产生幻觉,再用镜子、隔板,甚至只是在地上画几道线欺骗人的眼睛,再辅以幻术……正途幻术师是很可爱的,走上歧途的幻术师极为可怕。   我想到了无常鬼点起的香,当时阮中华离得是最近的,我也闻到了一些。   “我先送你出去。”鬼楼?呵,依我看人比鬼可怕一千倍。   我们向后看去,本来应该跟着我们的几个人都消失不见了,整个建筑寂静异常,连雨……都好像是停了。   滋滋滋……我头顶的矿工灯闪烁了一下,我拍了拍灯……   “你在前面走,我断后。”黄书郎说道,他关闭了自己的矿工灯,这个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他不用演戏,在黑暗里他的视力很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向前走,不过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老子连真鬼都不怕,还怕假鬼吗?   二楼,好像只有我们三个人一样,我大步向前走着,不去想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什么东西,整个鬼楼只有六个单元,单元之间的间壁墙被拆开了,我们只要找到任意一个楼梯都能下楼。   可我向前走了大约十多米,完全没有看见任何楼梯的痕迹,向上的也向下的都没有。   鬼打墙……我们被困在了一个空间里,这就是幻术师常用的手段了,我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慌,要摸着墙走,忽略一切欺骗你眼睛的东西,相信自己除了眼睛之外的感官。   “你向前走啊。”阮中华带着哭腔说道,这种“老根儿”,“传宗子”十个有九个被宠得软弱异常,外强中干,外表看着老子天下第一,实际上软弱没担当,再加上富二代纨绔加成,他没崩溃大哭算他坚强。   “我们遇见鬼打墙了。”我耐着性子解释道。   “啊?”阮中华有些晕了,他转过身……“姓黄的那小子呢?”   我本来眼睛看着前面,听他这么一说……转过身……负责断好的黄书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我脑袋嗡地一声,耳朵里面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一样,他不见了……他怎么会不见的……冷静!冷静!我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着,“黄书郎,黄书郎。”   “我在这儿。”一个声音像是直接传入了我的耳朵,“你不要怕,不要睁眼,摸着墙继续向前走,碰到拐角就摸着墙壁向下走,不要怕!我还在你们后面!”   我吐出一口浊气,“跟着我!”我沉着地说道,“手摸着墙走,跟丢了被困在里面我概不负责。”   “好。”阮中华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我闭着眼睛摸着墙继续向前走,墙壁很脏,有灰尘也有不明的凸起,甚至还有粘乎乎的东西,我尽量不去想我摸到的是什么,果然在走了不到二十步之后,我摸到拐角,我伸脚向下试探着……是楼梯……我们一直找不到的楼梯原来一直都在。   我摸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向下走着,阮中华紧紧地跟着我向下走,大约下了十级台阶,我们来到了拐角处……我感觉有灯光一晃……   雷声,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   “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们刚才躲哪儿去了?”阮中华大声地骂道。   我睁开了眼,只见在楼梯下面,站着无常鬼跟摄影师,他们俩个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们。   “你们来得正好。”无常鬼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你们看……楼下正在开趴体!加入我们啊!”   她指着下面说道,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下去……楼下不知何时变成了热闹的夜店,舞池里脸色苍白的男男女女正随着音乐扭动,在正中间的音响区,一个无头男正在打碟,“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我艹,真开趴体……我看着舞台正中央不知什么人用朱砂画的符咒,明白了摄影师之前消失是做什么去了,他画了引鬼符。   无常鬼的摆祭台、烧纸、点香除了让我们都嗅到致幻的气体之外,最重要的目的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摄影师有时间去布置……   在七月十五这样的“好”日子,用引鬼符组织一场大“趴体”,果然很应景。   阮中华可没有我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他大喊了一声,“妈呀!救命啊!”转身就向后跑,直接撞到了黄书郎的身上。   “不能回去了。”黄书郎说道,他转过身,我们看向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已经变成了幽冥世界,原本破败的楼层变成了民居模样,走廊里面好几个鬼童正在游戏玩耍,家家户户热热闹闹……   鬼楼,变成了真正的鬼楼。   作者有话要说:  B站影视区没有了,虽然理解国家打击盗版,但是——马普尔小姐我还没看完啊…… ☆、第78章 长夜   这个世界的规则其实很简单,像是鲁迅先生说的那样, 这世上本没有路, 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鬼楼本来没有鬼, 只是当年在拆迁过程中因产权纠纷、政策收紧、开发商破产等等原因拆了一半空置, 却因为鬼吹灯、盗墓笔记等等小说的流行和网络的兴旺发达, 被富有想象力的网友说成是鬼楼, 年长日久这里就真的变成了鬼魂聚集的所在,又因为鬼魂的真实存在,使得开发这里变得异常困难,进一步丰富了鬼楼的故事。   七月十五……确切的说从两分钟前开始, 真正到了七月十五,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0:02分。   幻术师自成一派, 与外界联系极少, 如果不是小时候机缘巧合遇见过一个幻术师, 我连这种职业的存在都不知道。   一般来说幻术师只求财,利用自身的幻术和辛苦的练习使得自己成为一流的魔术师是一种求财的出路, 吃不了辛苦没有机遇成为著名的魔术师的幻术师,变成坑蒙拐骗的神棍也是一种求财的出路。   可利用幻术杀人……就算我对幻术师的世界只有皮毛理解,也觉得匪夷所思。   毕竟如果是想要求财,他们已经骗到了阮中华的一百万,相信顺利把片子拍完,再施展一些幻术,再继续骗阮中华这个傻多速几百万不是什么难度很大的事。   可他们竟然选择杀人, 而且是这么大阵杖的杀人。   “救命!救命!”现实容不得我多过的思考,阮中华抓住我大声地喊着。   “闭嘴。”我直接命令道,人有三把阳火,两肩和头顶各一,我只是言灵,眼睛并不像我奶奶那样厉害,能看见鬼已经是血统加成保家仙保佑了,我现在却看见阮中华两肩本来应该旺盛的阳火,变成了矮矮的一团。   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七月十五这个特殊的日子,鬼楼这个特殊的地点以及我们周围众多的鬼魂。   “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把阮中华交出来,我们放你一条生路。”无常鬼说道。   “其他人呢?”我没有回答无常鬼的问题,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并且刻意使用了能力,让无常鬼不能不回答也不能撒谎。   “他们被我用迷宫困在三楼。”无常鬼没有说鬼打墙,而是说迷宫。   这就是幻术师“迷宫”的可怕之处了,他们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所用的迷宫并不止是用法力迷惑感官,而是在使用法力迷惑感官的同时,使用五行八卦和现代物理学原理使迷宫更难破解,黄书郎上次破解古曼童鬼打墙的撒尿法,对幻术师的迷宫毫无作用,一般人遇见鬼打墙的骂脏话法,坐下原地不动法对他们的伤害都不大。   “你是姓常的?”黄书郎问道。   “是。我姓常。”无常鬼得意地扬起下巴,“你听说过我家?”   “我听说常家早已经将势力扩展到了南方,只剩下了一些天赋浅薄懒惰无能的后人还留在东北……”黄书郎讥屑地说道。   “你胡说!”无常鬼怒了,“我们这一支是留在东北守护基业祖宅的!”   “呵呵,自欺欺人!”黄书郎冷哼一声道。   “废话少说!把阮中华交出来!”摄影师已经摘掉了棒球帽,露出了用剃头刀刮得乌青的头皮。   “半碗忘情水。”我叫出了他的名字,视频录像因为是夜间录的,本来清晰度就不高,再加上半碗忘情水要比去年瘦了至少二十斤,头发也剃成了光头,本来就对他不熟悉的我根本没认出来。“你不是在精神病院吗?”   “我是那次活动的召集人,不明不白死了两个人,如果我不装疯躲进精神病院,早就被抓起来了。”忘情水说道,他的眼睛瘦得深陷到眼窝里,显得异常的大。   “这次阮中华死了,你们打算怎么交待?”我问他们。   “死?”无常鬼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让他死啊?他死了谁来继承亿万富翁阮大富的财产啊?”   我看着缩在我身后憋着嘴不敢叫也不敢哭的阮中华,这货被吓坏了,他们的目的难道是吓疯他?   这个时候一楼嚣闹的“鬼”群已经换了一首歌还在继续摇摆,世上有百样人,鬼界就有百样鬼,七月十五对他们来讲是圣诞节+春节一样的存在,他们开心地喝着用冥河水酿造的酒,享受着阳间的香火供奉,手里有大把的票子,浑身上下有平时得不到的力量。   眼下我们暂时还安全,可如果有一只鬼发现了我们,我们这些人就万劫不复,那怕是黄书郎,也不敢保证能在这么多鬼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我在心里默念着皇甫灿,几秒钟后,穿着红色蕾丝睡衣,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和深深的事业线,裙长只及大腿,“她”这么性感的出镜,说实话吓了我一跳。   “你!”我指着“她”,“你在搞什么……”   “我在参加睡衣派对啊。”皇甫灿理所当然地说道,“七月十五啊,过节啊……你们又不在……”“她”一边说一边向下看了一眼,“咦,大轰趴!有符、有香、有供、还有药啊!”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关于鬼的事就得问鬼,“说人话!”   “我听一个朋友说不知道是谁在鬼楼这边组织了一个大轰趴,要不是约了人开睡衣派对直播我也过来了,现在看我那个朋友没骗我啊,有召鬼符,有上等的香,极品的供果,还有药。”   “药是什么?”我追问道。   “药是**药,这些鬼磕药了。”黄书郎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拦在我跟皇甫灿之间,“下面有没有你认识的?”   “应该有。”女版皇甫灿可以说是交友满天下。   “带我们出去。”黄书郎说道。   “喂!”无常鬼脸都绿了,要不要这样把她当摆设?她自持能力极高,又善伪装工于心计,玩弄他人于鼓掌之中,没想到竟然被无视了。   “让开。”黄书郎抽出了长刀。   幻术师本来就不善于近战,黄书郎准备动用武力硬闯,让她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忘情水拿出一把黝黑的□□,“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这是什么?”只见红光一闪,皇甫灿已经把枪拿到了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玩,“挺好看的枪啊,这什么型号的啊?现在很容易搞到枪吗?   半碗忘情水的表情难看极了,无常鬼也愣在了那里,阮中华倒原地满血复活了。   毕竟楼上的“鬼”只是在过日子,楼下的“鬼”自顾自开派对根本没发现我们的存在,再可怕的场景看久了也麻木了,阮中华虽然还有些怕,但一个活色生香肤白貌美身上只穿了遮不了多少东西的蕾丝睡衣的美女,竟然一秒夺枪……他浑身上下瞬间充满了荷尔蒙,“你们只有这点手段吗?还不快滚!等老子出去了要你们好看!”   无常鬼脸色变了几变,“你倒是有个好爸爸,给你找了这么厉害的保镖,可惜……再厉害的保镖也挡不住百鬼夜行。”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奇怪的哨子……   “不能让她吹响!”黄书郎一边说一边一刀劈了过去,半碗忘情水无所畏惧地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刀,只见寒光一闪,半碗忘情水的胳膊瞬间被砍飞,血像是喷泉一样的喷了出来,在此同时,一声尖利的哨音响起。   前面皇甫灿说过那些鬼吃了“**药”,大家可能会问,鬼也磕药?**药对鬼来讲能够增加“真实感”,能让他们短暂地闻到、尝到食物的香味和滋味,能够让他们短暂的感觉自己像个“活人”。   这种药平时用无伤大雅,被幻术师利用之后却有奇特的作用,听见哨声之后,舞池里正在跳舞的众鬼们狂燥了起来,无常鬼指着我们道,“城隍派来的巫来杀我鬼立功了!派对是陷井!快冲出去!”   **药,让他们的感官得到了加强,也让他们的判断力下降,再加上鬼魂本能的对巫恐惧,他们纷纷向我们杀了过来……   他们向我们这里拥了过来,喜欢派对的人绝大多数很年轻,虽有少量是病死的,却以横死的居多,平时他们被分散拘禁束缚在各种地方,七月十五让他们暂时有了行动自由,因此也更加的疯狂。   他们以水淹鬼、火烧鬼、跳楼鬼等等外形,拖着或残破或在流水或在冒火的身体向我们冲过来,那一瞬间像是行尸走肉里面的场景一样。   黄书郎将刀一横挡在了我的前面,“皇甫灿看你的了。”   “妈的,这么多药疯子……”皇甫灿双手指甲暴长,向前冲了过去。   好虎驾不住群狼,厉鬼虽有以一敌十之力,但对付这些狂暴状态已经失智的鬼魂却只能支撑一阵。   “我去夺骨笛。”黄书郎拿着刀冲着藏在鬼魂群中的无常鬼杀了过去。   我知道我的任务是保护阮中华,这货虽蠢却罪不致死,就算不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也要尽量护他周全。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颈后汗毛直竖……我的身后……我向后看去,穿着老式套装的女人带着穿白衣黑裤的男孩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她笑了笑露出带血的森森白牙,头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转180度旋转,露出后面被刀劈砍裂的头,我甚至能看见里面的白虫蠕动,故事里说他们一家三口的尸体是在两天后被发现的……   幻觉,我告诉自己这是幻觉……是幻术师制造的幻影。   “妈……妈……”阮中华只知道叫妈了,这货经过这件事不死估计也得吓半残。   “不是让你闭嘴吗?”我简单粗暴地说道,熟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用这种语气只能说明我特么的也怕了,幻术师竟然根据自己编的故事制造出这么惟妙惟肖的母子鬼出来……用的是什么手法?   我努力回忆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幻术师爷爷给我讲的故事跟奶奶说过的只言片语,奶奶最常做的事就是拿着聊斋、阅薇草堂笔记、子不语之类的线装白话小说,给我讲故事,有的故事跟小说里是一样的,有些则是另一个版本,比如纸人的故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镇定,人不见得真的打不过鬼,绝大多数被鬼害死的都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就在我努力回想的时候,她已经把头转到了正常的位置,“你是张老师吗?您是有学问的人,我跟我老公的血型都是O型,我儿子的血型怎么会是A型呢?”   没等我回答,她牵着的男孩忽然转换成了女声,“O型血和O型血是不可能生出A型的孩子的,您是不是记错您和您爱人的血型了?”   “不,不可能记错,我生小宝的时候是剖腹产,医院为了备血替我和我爱人都验了血,我们都是O型血。”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男孩的嘴里发出的女声,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好像在重演故事,这位张老师对医学知识也是一知半解,实际上两个O型血是不可能生出A型血的孩子,但是有一种O型血是假O,真A,需要去大医院检查才能发现。   女人忽然狂暴了起来,“你撒谎!你为什么要害我!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就因为我家要拆迁了吗?当初是你看不上我孩子的爸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出来了!”她大声地喊着,身上的旧式套裙被她头上流的血染成了红色,她狂啸着向我冲了过来。   我向前一挡,划……我的胳膊被划出道长长的血痕,流出黑色的血……   她是幻术制造出来的厉鬼,并不受不得伤害郑家人的规则控制……   她下一个动作是挖我的眼睛……   我为了跟姚鑫斗,很是积攒了一些打野架的经验,挨了第一下是因为没有防备有鬼能伤到我,第二下被我躲了过去,我趁机在口袋里抓了一把盐向她撒了过去。   盐有驱秽的作用,但是一样对幻术制造的假鬼不起作用,她只是晃了晃继续对我发动攻击。   幻术……幻术……我想到了!纸人!她是纸做的!   凡是纸做的,一怕水,二怕火!“黄书郎,有汽油吗?没有的话水也行。”我大声地喊道。   黄书郎已经劈砍了一半的鬼,正稳步向无常鬼推进,无常鬼拼命吹着骨笛,指挥着鬼魂挡在自己前面,自己慢慢向后退,至于替她挡了刀的忘情水,则被她无情地扔在原地,被鬼魂淹没。   黄书郎早就注意到了我这边的情形,但无暇□□,听说我要水,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液体精准地扔了过来,我拿到手里一看……67度高梁酒。   这玩意儿快跟酒精一样了,我飞快地拧开盖子,却没想到身后传来惨叫。   那个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身后,一只手抓住了阮中华的头发,拼命往墙上撞,他的脸上露出孩子童真的笑,好像在做什么好玩的事一样。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我用力一扬,酒撒到了他的身上,纸怕水,酒也是液体,他惊叫了一声,身上出现了几个洞,松开了阮中华,向母亲那里跑了过去。   我的紧接着又向女鬼泼酒,她尖叫了一声,向后退去……   “打火机!”我知道阮中华有打火机,他身上的烟味儿太冲了,百分百是老烟枪。   阮中华被小鬼抓着头发撞墙,蹲跪在地上起不来……如果我的命令没有言灵加成,真够呛有用,他双手哆索着从口袋里拿出金属打火机。   我没看是什么牌子,直接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那对母子想要逃跑,但又被骨笛控制,就算身上带着伤还往我这里冲,楼梯狭窄没有扶手,我手又受了伤……   就在这个时候,皇甫灿冲了过来,挡在我们之间,给我制造了难得的空间,我注意到她受了伤,身上有几道黑色的污渍,人受伤流血,鬼受伤流黑色的灵脂。   “别看热闹!快动手!”皇甫灿大声说道。   我把酒浇在旧报纸上,又把旧报纸塞到酒瓶子里,用打火机点燃,制造出简易□□,“皇甫灿,躲!”酒也有驱邪的作火,火更是驱邪利器,这两样对皇甫灿一样有伤害。   她弯腰躲了过去,楼梯狭窄,我们之间距离很近,□□直接砸在女鬼的身上,轰!她身上冒起了巨大的火焰……   “你竟伤我的纸人!”无常鬼尖利地喊道,忘情水受伤她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就在她尖叫的时候,黄书郎已经被黑色的灵脂染成了黑色的刀已经到了她的跟前……骨笛连着她的手像是切豆腐一样被扫落到地。   骨笛的声音停了,鬼魂们依然很狂燥,却失去了目标,开始攻击彼此……   “《地藏菩萨本愿经》。”黄书郎说道。   我不信佛,但因为有言灵加成,我背出来的超度经文比一般大和尚的还要强一些,我开始念颂经文……   鬼们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们也很可怜,好好的过个节却被人利用。   “救我!救我!”无常鬼念道……“叫救护车!”   黄书郎却没有救她的意思,他半跪了下来……低头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的看着她。   我将经文颂读了十几遍,大部分的鬼都恢复了正常,随着一声鸡鸣,他们渐渐的散去……   雨……停了,天蒙蒙亮……这个长夜……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说这部小说像乡村爱情的?巧了,下个故事是乡村鬼事。 ☆、第79章 无常鬼(一)   无常鬼还不是无常鬼之前,名叫常艳艳, 常家人口结构很简单, 已经七十多岁的爷爷、常艳艳的父母、常艳艳一共四口人, 常家世代居住在位于城乡结合部的东郊镇, 镇上只有一条之主街, 主街上最高的楼层只有三层, 常家在这条主街上拥有一套楼龄已经二十几年的两层小楼,一楼是常家纸花店,二楼则是扎纸的手工作坊兼一家人四口人的住所。   常家纸花店的生意不温不火,不赔不赚, 一年到头算下来除供养一家四口人的生活之外,略有富余。再加上常家承包的十几亩地,常家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常艳艳学习成绩一般, 一捧起学校的书本就头疼, 偏偏对爷爷的旧书喜欢得很, 没事儿就拿着看,常爷爷刻意考较过她几回, 她竟能把书本里艰涩难懂的话记得牢牢的,还有自己的心得体会。   常爷爷又教她扎纸的手艺,她竟然也一学就会,还帮家里开发出了“别墅”、“跑车”、“手机”、“美女保姆”等等奇奇怪怪的项目,一时间赚得盆满钵满,别家也学着他家的样子扎这些奇怪的东西,竟然谁家都没他家扎得漂亮、精致, 一来二去的,别家成了仿品,常家成了“正品”,很多市里的人都会开车来买。   见此情景,常爷爷竟老泪纵横,“当年,你叔太爷爷嫌我愚笨,嫌你爸爸手拙,全族搬回关里时,竟将咱们一支留在了关外,临走时还说咱们这一支到底是庶枝,从根子里就不成!如今我们这一支竟出了艳艳这样的奇材,想必是老天爷也觉得气不公,有意让我们这一支讨回公道。”   于是便不再让常艳艳上学,而是把她留在家里,将家传的真正本事倾囊相授。   常爷爷自身资质不行,但该学的都学过了,没学过的书里也有,为了争一口气他也不管什么正道邪道禁术不禁术的,只要他会的,尽数教给常艳艳,他不会的,爷孙俩个一起照着书学习。   不到三年的工夫,十九岁的常艳艳已经学到了一身的本事,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这个时候常艳艳的一颗心已经不全在学习上了,而是被隔壁小吃店的大龙哥勾走了大半。   大龙名字叫大龙,人长得可一点都不大,他说自己有一米七,实际上穿上增高鞋也就有一米六八的样子,长得也其貌不扬,但这小子有才得很,能写会画歌唱也得好还会弹吉他拉二胡,当然了,他掌握的才艺在真正有本事的人眼里啥也不是,每一样都仅仅是刚刚入门的程度,再加上他成绩不好,高中毕业之后当了两年的兵就家里蹲了,但在常艳艳眼里就是男神啊。   可大龙的心并不在常艳艳身上,他的心早被网络上层出不穷的女神们占满了,常艳艳?纸花店里沉默阴沉经常会盯着他发呆的怪人,除了偶尔见面的时候打声招呼,他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啊。   为了跟大龙接近,常艳艳注册了大龙偶尔提起过的灵异论坛,靠着家传的本事,在里面如鱼得水,竟混出了不大不小的名气。   大龙也开始对常艳艳有了些好脸色,经常拿一些论坛或者网上看见的灵异事件跟常艳艳讨论,他认为两人是邻居在一起是正常的讨论,在双方家长眼里可不是这样了。   大龙已经二十二了,在镇里已经是“大龄青年”了,常艳艳年方十九,个子不矮一米六五(这是大龙家最主要的择偶条件,为了改善基因一定要找个高的),家境殷实,独生女,就算是要彩礼最后也是给小两口,绝对不存在拿聘女儿的彩礼替儿子娶媳妇的事。   两家彼此又知根知底的,大龙的父母就起了和常家结亲的心思,常家那边按常艳艳父母的心思嫁大龙不错,两家住隔壁,以后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他们也方便就近照顾女儿,大龙的父母也是好人,小吃店的生意不差,大龙这孩子也老实得很,常艳艳嫁他吃不了亏。   可常艳艳的爷爷并不这么想,儿子和媳妇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自家迁入关里的那一支过得有多好,最穷的也是百万级别的富翁了,常艳艳的一身本事只比他们强不比他们差,他已经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弟联系好了,明年就让常艳艳去堂弟那里,堂弟保证过了,只要常艳艳有他说的三分之一的本事,年入百万是夸张,年入十几万不成问题的。   老头什么都想到了,没想到的是常艳艳的一颗芳心早就系在了大龙哥身上,常父常母一提起婚事,她立刻就答应了。常爷爷拗不过孙女,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小两口一起去投奔堂弟吧。   大龙呢……他是在网上处过几个女朋友,还曾经去会过网友,可惜不是见光死就是人家要完钱和礼物就消失不见,连一夜情都没混上过,唯一一个处得时间久一点的,在他坦白自家没有他吹嘘的酒楼,只有小镇上的小吃店之后,也臭骂了他一顿把他拉黑了。   他的心也凉了,父母怎么安排怎么是吧,好歹有个老婆暖床……   两个小的同意了,按照习俗双方家长请来一个媒人,坐在一起一商量,果然只有独生女也不缺钱的常家没有狮子大开口,商定了彩礼八万八,三金在外,结婚的时候改口费万里挑一。这些常家都不要,结婚之后再加六万六的嫁妆全部让常艳艳带回去做小两口未来的启动资金,大龙的父母满口答应,还很大方的说双方都只有一个孩子,结婚之后就是一家人。   两人就这样一个满心甜蜜一个将就凑合的成了未婚夫妻,双方家长商定两个月后完婚。   可就在这个时候……镇上忽然热闹了起来,各种大车小车呼呼地往镇上开,先是测绘,后是画图……市里的有钱人开始带着现金买镇上的房子,镇里的人也不傻,一看这阵式就知道不对了,没过多久就开始疯传市里规划的新火车站选址东郊镇。   东郊镇的房价水涨船高,但市里已经禁止这里的房产交易和户口迁入迁出了。   满心欢喜算计着自己家的房产和土地能换多少钱的常家和大龙一家,并不知道这件喜事竟引起了一连串的祸事。   大龙本来就是个喜欢在网上吹嘘的,自家马上就要发财了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散布了出去,过去那些明面上跟他关系很好,实际上瞧不起他只是城郊农村人的“市里人”,开始叫他土豪、拆二代,对他另眼相看,过去本地论坛上那些不理会他的美女也开始主动搭讪……   在这些美女里,最积极的就是在灵异论坛里跟他关系本来就不错,保持着暖昧关系的暗夜巫师。   才不过一天的功夫,两人就在网上“老公”、“老婆”的互相称呼了起来。   大龙借口去市里参加战友聚会,去见了本名为徐佳的暗夜巫师,相比于身材干瘪不会打扮的常艳艳,身为市里人的徐娇娇身材该肥的肥该瘦的瘦,尤其是一双□□更是吸引人的目光,她又长着一张娃娃脸,说话的时候带着又娇又嗲的童音,单论外表就把常艳艳甩出一百多条街,更不用说徐佳大学毕业,在城里的一家化妆品公司工作,本身也能唱能跳,跟大龙非常合得来。   两人当晚就滚了床单,在城里如胶似漆和徐娇娇呆了三天之后,大龙带着一定要娶徐娇娇的承诺,回家闹着要退婚。   大龙的父母当然不会同意,他们本来就不相信网上交友的那一套,再加上这个徐娇娇长得虽好,个子矮啊,比大龙还矮一个头……一米五八啊!说话的声音又嗲嗲的,腰跟水蛇似的扭来扭去,胸大就大吧,还露出一大片出来,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可是架不住大龙闹啊,又要喝酒把自己喝死,又要割腕自杀死,还要跳楼死,甚至跪着给常家磕头求常家放过他。   常家是什么人啊,虽然看着跟普通的镇民没什么区别,祖上那也是显赫过的,骨子里的傲得很,怎么可能任由自家受这样折辱,当场就提出了退婚。   大龙家觉得愧对常家,不好意思提要回彩礼的事,常家却主动把彩礼退了回去。从此原本很亲近的邻居,成了陌路人,见面了也不说话。   小镇子不大,老户总共就那几十户人家,这么大的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小镇,人人都说大龙是个大傻逼,和常家结婚强强联合以后就是镇里的一等人家,非要娶外面不知根底的女人回来,傻子也知道人家是奔着大龙家的财产来的……   脑子活络些的家里有适龄儿子或者有相熟的人儿子未结婚的,都往常艳艳家里跑,一定要说成亲事。   你说退婚女的名声受损?那是老黄历了,现在农村男多女少,别说是退过婚的,就是离过婚的,媒人都踢破门槛。   常艳艳又是独生女,常家的产业以后都是她的,勾勾手指媒人和追求者能凑足一个加强连的节奏。   可常艳艳却出奇的沉默……她心里只有大龙一个,退婚的事她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父母坚决退婚……这也是她年轻,又早早的退了学脱离了社会,跟同龄人极少来往,学习的又都是“传统”文化的缘故,在她执拗的脑子里,好马不配二鞍,烈女不嫁二夫的传统观念无比坚定,她也是真爱大龙……   可父母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大龙躲到了城里避而不见,连爷爷都劝她,不喜欢镇上的人,不如去找堂爷爷……以后赚到了大钱,好男人有得是。   她只有在网上发泄自己的情绪,在本地论坛和灵异论坛开帖子声讨暗夜巫师,可暗夜巫师是谁啊,平时在论坛上形象很好啊,很有才华又很温和从不口出恶言,喜欢小动物,热心公益,形象良好啊。   曝照之后更是被封为版花,裙下无数的追随者,她在论坛里和群里哭诉自己跟大龙是真爱,跟大龙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已经被家里安排订婚了。   再加上大龙在论坛上说他和常艳艳是封建包办婚姻,两人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爱情,常艳艳跟他在一起是贪图彩礼之类的,颠倒黑白的话,反而是常艳艳被追着骂,她的ID冬日花开也毁了,只要她一出现论坛里的人就骂她村姑,倒贴,不要脸……   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常艳艳抑郁了,越想越憋屈,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的常艳艳,喝农药自杀了。   常父常母发现女儿喝了农药之后,慌慌张张的开着家里的微型车送她去市里的医院,半路上出了车祸……夫妻两个为了保护常艳艳,双双殒命。   而服毒又出车祸的常艳艳,在医院里挣扎了一天一夜之后,脱离了危险。   在殡仪馆里看着父母被推进火化炉的她,把所有的自责都转换成了对大龙和徐佳的恨。   在恨的驱使下,原本她不能完全领悟的家族禁术、秘术一下子融汇贯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常鬼的故事比想像中长,今晚八点二更。 ☆、第80章 无常鬼(二)   像是传闻中的那样, 政府选定的高铁火车站位置就在东郊镇的主街上,为了能够顺利拆迁, 政府给的条件很优厚, 第一轮拆迁谈判的时候常艳艳正在医院护理受不了儿子和儿媳双双去世打击病倒了的爷爷。   不过第一轮谈判本来就是双方试探阶段,一个漫天要价一个落地还钱,根本没什么人答应拆迁。   第二轮谈判时拆迁条件提高了,政府还推出了先签约先摇楼号等等一系列的优惠政策, 常艳艳本来就不想在这上面多纠缠, 办完了一切手续之后,签字搬家走人, 听说大龙家做了钉子户, 吵吵闹闹又是找媒体又是闹自杀的竟拿到了比自家多两倍的拆迁款和一套商服, 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赚钱对于掌握了家传秘术的常艳艳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复仇。   她回想起当初在论坛上同样被口水淹没的暗夜巫师扒皮帖, 发帖人ID是深情款款……   她找到了深情款款, 两个有同样仇恨的男女在现实中见了面, 深情款款比大龙长得帅多了, 身高外貌条件等等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谁让大龙是拆二代, 深情款款因为母亲得了癌症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卖了两套房子,家里只剩一套六十平米的旧房子跟一堆的外债呢?   几次深谈之后,深情款款得知了常艳艳的本事,在她耍了几个小把戏之后, 想到了发财之路,深情款款本来就是做直播的,可惜并不怎么火,人人爱看美女,可没有几个爱看小帅男的,他建议常艳艳跟他搭档搞见鬼直播,他扮主播,常艳艳负责装神弄鬼。   两人一个改名叫半碗忘情水,一个改名叫无常鬼,杀回了灵异论坛,凭着几个视频和几次直播,迅速聚拢起了人气,半碗忘情水成了著名的灵异主播,他的野外见鬼视频,甚至在外网引起了轰动。   无数人开始扑过来抱他的大腿,其中就有暗夜巫师(徐佳)跟一人饮茶醉(大龙)。   徐佳自认为和半碗忘情水是和平分手,两人之间有旧感情,发现大龙只是个坐吃山空的啃老货之后,对他起了厌恶之心,暗地里勾搭半碗忘情水勾搭得很勤力。   这也是为什么半碗忘情水一说组织夜探鬼楼,她就积极响应的原因,大龙本来不太想去,可是老婆要去,他为了树立男子汉的形象只得去了。   半碗忘情水把他们拉到了一个小群里,向他们透了底,夜探鬼楼是假,“拍鬼片”是真,他们要假装有鬼,假装出事故,把录像剪接做特效之后,发到网上做微电影。   半碗忘情水答应给他们每人一千块的车马费,如果视频火了则按照半碗忘情水拿五成,余下五成他们五个人一人一成。   剧本并不需要什么演技,就是大呼小叫假装看见鬼了之类的,又能出名又能赚钱,论坛新秀无常鬼首先答应了,暗夜巫师也答应了,大龙自然追随老婆同意了。   他们还签了很正式的合同。   按照剧本,所有人都要假装互相不认识,一旦因为自身的原因露馅将会视为违约,双倍赔偿所有人的损失。   因此发现无常鬼是常艳艳之后,大龙虽然吓了一跳……但碍于合同,他只好假装不认识常艳艳,为了怕老婆漏馅吃醋,他干脆没有把无常鬼就是常艳艳的事告诉老婆。   按照剧本他和徐佳假装看见了可怕的是逃跑,忘情水追着他们把手机摔了……下一个镜头由特效处理,直播中断。   剩下的全部是按剧本演出了,什么迷路啊,遇见孩童鬼啊,遇见女鬼啊……遇见男鬼什么的……   忘情水有点本事,找的群演和化妆做得很好,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可以说是半本色出演。   夜里十二点以后,剧拍完了,为了演戏演全套,半碗忘情水说大家要在鬼楼过夜。   大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睡袋睡下了,暗地里都想着微电影发布之后,他们要怎么吹嘘这一晚的经历。   大龙兴奋得睡不着,用微信跟徐佳联系,“老婆,野战呗。”   徐佳也很兴奋,唯一的遗憾是无论她在微信上怎么撩半碗忘情水,半碗忘情水都不理她,瞟了一眼在黑夜里坐在电脑前剪素材的半碗忘情水,她决定让他吃吃醋。   “好呀。”她在微信里答应了大龙。   两人借口上厕所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就那么几个人,一男一女分别出去“上厕所”实际上是去干什么了,谁不知道啊。   “都是老夫老妻了,还玩这一套,体格真好。”第九地狱主吐槽道。   众人哈哈大笑。   常艳艳从包里拿出一柱香点燃……   “这是什么啊?”幽冥鬼妃问她。   “蚊香啊,这屋里又臭蚊子又多。”常艳艳用手扇了扇“蚊香”,蚊香的味道不错,至少比屋里的霉味儿和臭味儿好闻,再加上屋里蚊子确实多,所有人并不以为意……奇怪的是“蚊香”好像有助眠的作用,原本睡不着的他们很快就睡了……   这个时候常艳艳从睡袋里爬了出来……   打完野战的大龙和徐佳搂搂抱抱地回“房间”,没想到却“迷路”了,短短的走廊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两侧的空荡荡的屋子,亮起了幽绿的灯火……从外面往里面看去,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正在梳妆台前梳头……镜子里的她却没有脸。   “鬼啊!”他们俩个吓得魂飞魄散,向前跑去,又看见一个老人推着一辆小车吱吱牙牙地向前走,仔细一看小车里竟然爬满了未足月的胎儿……   两人拼命的跑,不知是向上还是向下,总之到处都是鬼,有的鬼还伸手想要抓他们……   终于……徐佳两脚踩空……从六楼的窗户跌了出去,想要救她的大龙也被带了出去……   杀人,对幻术师来说太简单了,难的是如何让人不怀疑到她身上,常艳艳知道警方是有灵异部门的,她与大龙和徐佳有仇,用幻术杀人的话是经不起查的,可鬼楼杀人……警察不会管。   果然案子很迅速的以意外结案了,可身为组织者的半碗忘情水却心知肚明,这一切肯定是常艳艳干的,常艳艳嘴上说放下了,实际上恨着大龙和徐佳……   应付了警察和大龙、徐佳的家人之后,他去质问常艳艳……   “他疯了。”郭良干巴巴地说道,把一个很简单的案子讲成灵异故事的他,也算是有本事,可在这个时候偏偏他省略了细节。   “可是我们看见的他很正常啊。”我真没看出来半碗忘情水是疯的。   “常艳艳用迷宫拘禁了他,用各种幻像把他吓疯了,让他做了替罪羊。风头过去之后,常艳艳又把他从精神病院领了出来,用药物让他恢复‘正常’,他实际上已经成了常艳艳的奴隶。”郭良说道,“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的替常艳艳挡刀。”   “可为什么常艳艳要用鬼楼杀阮中华?”我是真觉得奇怪,以常艳艳的本事,杀死阮中华不要太容易。   “她实际上并不想杀他,杀了人又在社会上混了一年的常艳艳心思比过去复杂多了,从忘情水和暗夜巫师的身上她得到了灵感,想要吓疯阮中华,再用药物控制他和她结婚……”   “所以她并没有接受杀死阮中华的委托喽?”难道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样?   “接了。”郭良挑了挑眉喝了一口茶,“她是个聪明人啊,知道杀人只是一锤子买卖,还很有可能引起我们的注意,嫁给阮中华却能得到阮家所有的财产……她不知道的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怀疑她,只是没有证据……知道她又组织了鬼楼探险活动之后,就通过张强联系了你们。”郭良拍了拍张强的肩膀,张强笑嘻嘻地往他肩上靠,郭良吓得赶紧缩回了手退了两步,“张叔,你别跟我这么玩好么?你可是看着我穿开裆裤长大的,别这么凶残……”   “啥?阮中华的父亲没有委托我们保护阮中华?”并不知道什么是腐的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基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钱啊……我感觉到了割肉般的痛疼。   “阮家那么有钱,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先联系了阮中华的父亲……这叫一鱼两吃。”张强得意的说道。   吃得好,吃得好……我连连点头。   常艳艳对自己看得过高,把灵异警察看得过低,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常艳艳以后会怎么样?”我问道。   “她自有去处。”郭良脸上露出心虚之色。   “她不会是被国家收编了吧?”我变了脸色,不管怎么说,她的心已经黑了,手上还有人命……   “怎么会呢,就算是收编也是在监狱里被收编……那不叫收编,叫劳改……国家还是有原则的,再说了常家又不止她一个……”郭良喃喃地说道。   我看着心虚的想要说服我更想要说服自己的郭良,感觉自己像是孙猴子,好不容易杀了个妖……结果人家有背景……重回天庭了!   “这么说的话,以我郑家的势力,我杀个把人同样没事喽?”我冷笑道,言灵杀人比幻术师杀人还要容易。   “不同的,不同的……”郭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黄书郎看出了我的不满,向来不在陌生人面前说话的他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既然你们知道常艳艳不怀好意准备再次犯案,为什么不派专业的警察去卧底,反而拐了个弯找我们呢?”   张强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他手下哪有什么强力的警察啊,就警察那点工资哪里养得住有真本事的巫,这年月巫赚钱不要太容易!做警察被官府束缚着赚得是死工资不说,做事还要讲原则**律没事儿还得坐班,也就是这蠢货一做就是三十年……一个人带着几个半吊子累死累活的……要不是国家忽然重视起了这一块,他这个部门都快要被砍了。”   “张叔!别胡扯!国家现在重视这一块,还特批了经费准许我们外聘顾问,像是这次的任务国家特批了五千块的顾问奖金呢……回头你把银行帐号给我,钱下来了我就让财务转钱给你。”   五千……跟开玩笑似的,说真的事先要是告诉我只有五千块奖励,我真够呛会出手……我真没啥正义感,不过事情已经结束了,蚊子再小也是肉,五千块钱够买一冰箱的全家桶了,我把银行帐号告诉了郭良。   送走了郭良和张强之后,四叔的电话来了,“郑多,鬼楼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吗?常艳艳的事当然解决了,鬼楼……我看了眼从主卧室晃当出来的皇甫灿,“鬼楼的事涉及到了常家的人,但我已经解决了。”   “常家?”四叔的声音有一丝困惑……“你说的是幻术师常家?”   “是。”   “他们家不是已经搬到南方了吗?这里有他们家什么事?”四叔果然是知道常家的,幻术师虽说游离于圈子边缘,但举族搬迁圈子里的人还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也一支不受待见的族人被留在关外这种细节。   “他们家有一支在北方……”我把常艳艳的事说了。   “没想到常家还有这样一枚遗珠……”我从四叔的声音里能听出来,他对常艳艳的事很感兴趣。   “四叔,她已经被捕了,据说要劳改。”我说道。   “可惜啊,可惜。”四叔说道,“这么说的话鬼楼里没有太厉害的鬼喽?”   “没有。”这个我不能撒谎。   “行了,就这样吧,你等着收钱就行了。”   “四叔,鬼楼已经成为聚灵之地,盖楼的话……”我想到鬼楼里的那些‘居民’忽然有些不忍。   “我知道,刘长有不盖居民楼,他打算盖商场,白天住人晚上住鬼,一样的。行了,我这边还有事,你手机不要关机哦,再联系。”四叔挂断了电话。   不到一个小时之后,我的手机短信提示我的帐号里有人打进来50万。   这个钱赚得太容易,容易的让我心惊肉跳。 ☆、第81章 乡村旧事   常艳艳抓了上等好牌却被自己打得稀烂的遭遇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有疼爱她的爷爷,把她当成掌上明珠的父母, 本身又是天才幻术师, 她等于是玩斗地主的时候抓到了两王四个2,可偏偏自己打瞎了,真是作孽啊。   常艳艳在警察那里交待的很彻底,她的雇主是阮家的大姑爷, 大姑爷被警察请去喝茶时表现得十分“光棍”, 没有攀咬别人,一口咬定这件事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他是因为不甘心自己辛苦十来年打造的阮家基业被不事生产的小舅子摘桃子, 这才雇杀手杀阮中华。   事情彻底结束之后阮家的钱很快就打到了我的帐上, 至于阮中华的父亲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修改遗嘱就不关我的事了。   就在我拿着手里不多不少的资金想着是早日还清银行贷款或者是再投资买房的时候, 刘长有联系了我。   收了人家的钱,严格说来却什么也没干让我有一点点心虚, 甚至连他用如意街的店铺坑了我一次都忘了, “刘叔, 今天怎么这么轻闲联络我啊。”   “哈哈哈, 叔知道你是个大忙人, 找你当然是有事了。”刘长有爽朗地笑道, “事儿不大,这不是我们兄弟在外面发展的不错嘛,咱们县里的领导就找我们希望我们回乡投资……现在县城房地产不好赚啊,再说早年在县城发展的早就站稳脚跟了,我也不想淌那淌混水, 但是家乡嘛,还是要建设的……正巧乡里要翻盖小学,我决定免费帮忙……可是在盖小学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出什么事了?”我小学就是在乡里上的,乡小学也算是我的母校。   “郑多,你小学是在乡里念的吧?”   “是啊。”   “那你知不知道乡小学曾经有过一个案子,一个小姑娘失踪了,小姑娘的妈妈非说是你们学校的体育老师把她害了,把体育老师家的孩子扔井里了……”   我当然知道,丢了的小姑娘叫张莹莹,比我高一个年级,长得很漂亮,但脑子不怎么好使,十四岁了才上六年级,不是因为上学晚,是因为蹲级。   她学习上笨,反应也比别人慢半拍,但手很巧,那个时候流行编手链,她会的花样最多,下课的时候经常有好几个小姑娘围着她学怎么编手链。   至于我们那个体育老师……我的眉头厌恶地皱了起来,他当年三十来岁,长得不高但很壮,用我奶奶的话说跟矮(pai)缸似的,字都认不太全,是接班才当上的老师,因为文化底子太薄,薄到连我们那个小学毕业都能当班主任的乡小学都不敢让他教课的地步,让他挂了个体育老师的名头,绝大多数时间就是在学校里闲逛。   上体育课的时候经常借着矫正动作之类的借口摸女学生,他倒是不敢碰我,但我们班有好几个长得漂亮的女生被他吃过豆腐。所以张莹莹的妈妈会怀疑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老婆是农村人没什么文化,彪悍不讲理,她男人爱在学校占女生便宜,家长找到他们家,她不但不指责自己的男人,反而说我们学校的女生作风不好勾引人什么的,说急了就满地打滚自己脱衣服,就是块滚刀肉,他们的儿子那个时候还在上幼儿园,常年挂着两串鼻涕。   张莹莹是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那年冬天失踪的,冬天天黑的早,我们那个时候是四点半放学,冬天路又滑,我骑自行车回家的话,有一段路得推车子走,到家的时候五点多了,天已经黑透了,张莹莹家是隔壁村的,离学校更远。   有一天我回到家里刚吃完饭正在写作业,就有几个人来敲我家的门……   他们是张莹莹的家里人,一是来找我问问回家的路上有没有看见张莹莹,二是来找我奶奶掐算掐算张莹莹是不是在哪儿迷路了……   我跟张莹莹不熟,那天也确实没看见她,一问三不知,我奶奶那天的状态一般,她算了三遍只有一个结果,人已经死了。   算卦的是这样的,遇到十分不好的卦相一般情况下不会跟事主说,像是故事里说的什么一对男女非常相爱,要结婚的时候算卦的说“八字不合不能结婚,男克妻女克夫”什么的,现实中没几个算卦的会说,一是这种八字不合到在一起你死我活的凑在一起的机率并不高,二是遇见了算卦的多半会说有点阻碍,破一破就行了。   在结婚的时辰和结婚时的注意事项上找补,多半能补回来,再说了,就算后来两人离了或者谁把谁给克死了,谁还能砸算卦的摊位去?可你要说了男女八字不合在一起没好儿……遇见火气大的一准儿砸你的摊子,揍你一顿都有可能。   所以说算卦的遇上大凶的卦相,不会说实话,那天我奶奶也没说实话,而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孩子还在学校,你们去找吧,明天天亮之前要是找不着的话,就别再来了。”   后来奶奶跟我说,“这个小丫头仙女命,你看他爸妈长得那德性,哪儿能生得出来那么俊的闺女,按理她本活不过五岁,可谁知她脑子笨不开窍反而多赚了几年的阳寿,她的事另有机缘,可惜我看不清楚,日后你要是遇见了多费费心替她指条明路,她是仙童下凡,结个善缘。”   我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跟我说我会遇见张莹莹,只记得张莹莹出事之后说什么的都有,多半是往她被人拐卖了或被人先奸后杀上说,传的跟大家伙都在现场看见了似的……还有人说那个杀人恶魔还在,专找小姑娘……   那几年正是严打时期,警察把整个乡翻了个儿,很多二流子都被抓了进去,可就是没有找到张莹莹。   那个冬天我三叔每天开着四轮子车接送我们几个孩子上下学。   刘长有这么一说,所有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长有叔,你们在乡小学挖到什么了吗?”我奶奶当时很明确的说张莹莹还在学校,张家人从字面上理解是她在学校没回家,我的理解是她死了被埋在了学校。   “是啊,挖地基的时候在原来你们学校操场的边上,挖出来一具枯骨……县公安的人说看年龄特征跟张莹莹相附,他们找到张莹莹的爸爸抽血验DNA。”   真的……出来了……失去孩子对一个家庭的打击太大了,张莹莹的妈把体育老师的孩子扔井里之后就疯了,几进几出精神病院,张莹莹的哥哥受不了家庭重担十六岁就去外地打工跟家里断了联系,张家只剩下张莹莹的爸爸一个人了。   体育老师两口子失去了儿子,又被千夫所指,体育老师还被县公安的人抓去关了一个多礼拜才放回来,回来的时候人都瘦脱相了。   他们俩口子离婚了,体育老师远走他乡,他老婆改嫁了别人。   张莹莹的案子明面上是一条人命,实际上是两个家庭家破人亡。   我回想起奶奶说的话,这件事是要应在我身上吗?“长有叔,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联吗?”我心跳加速了些。   “说来也怪,张莹莹的尸骨被找到了之后,村子里忽然不太平了,狗老是成宿的叫不说,鸡鸭鹅狗莫名其妙的死了好几只,还有好几个小孩得病了,高烧不退满嘴的说胡话,家里人着急往县医院送,结果一到医院没等打针呢就退烧……抱回家还烧……我琢磨着这里面有事儿,你回来看看吧,正巧你们家有喜事儿。”   “啥喜事儿?”我们家有喜事儿我咋不知道?   “你三叔家的弟弟?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哦,他比我大,是我哥,他啥时候又要结婚了。”我三叔家的二堂哥郑山五六年前已经结婚了啊,他在部队考上了军校之后转了干没多久就结婚了。   “你这孩子,你们家的事儿你咋还不如我知道呢,你三哥早就离婚了,为这事儿还转业回了地方,他现在在住建局当股长,这回我回去跟他又重新熟悉起来了,他这回找的对象是个大姑娘……”   “哦。”我怎么会知道啊……估计我妈都不见得知道细情,我三婶当年劈腿什么的整得太难看了,我妈跟她关系本来就不好,在街上见面互相都不说话的。   没想到他竟然放弃了部队的大好前途转业回地方了。   挂了刘长有的电话,我这才翻出来跟家人联络专用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部手机竟然没电了。   我并没有故意跟家人切断联系的意思,潜意识里却有意回避,这部跟家人联络的手机被我设了静音,作用就是摆在角落积灰,我想要跟他们联系或者有什么事儿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   充完电我打电话给三叔家的我二堂姐郑珍,“珍姐,山哥要结婚了?”我想问的是他啥时候离的婚啊,但这也太露怯了就没问。   三叔家自己的烂事儿不说,我奶奶去世的时候争产时整得那出儿也够难看的,我家跟他们那几家保持表面的和平,各家有大事儿“结婚”、“生孩子”之类的我们会去参加随礼,平时互相根本不联系,但面上情还是有的。   但因为奶奶的嘱托,我一直很关注姐妹们的命运,以我大姐郑姚的名义建了个微信群,大家时有联络,但多半是报喜不报忧,彼此间都隔着点什么。   接到我的电话显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山哥是三年前离的婚,那女人是他的领导介绍的,结婚之前瞧着挺好的,婚后发病瞒不过去了才说出来的……他为这事儿在部队呆不下去了,离婚了。”   三叔和三婶一直在县城摆小摊赚钱,后来在我四叔的资助下来了小吃店、串棚、饭店,看起来轰轰烈烈,实际上干啥赔啥起起伏伏的,好不容易攒点儿钱家里准得出事。   后来我四叔给他出主意,让他回屯子包地种地,又出了些本钱,大概是包了几十亩地种苞米,种苞米国家有补贴,这几年苞米的行情也不错,按道理来说应该很赚钱,但架不住他家仍然总有事儿,每次攒出来一笔钱就能摊上点儿事儿把钱花干净了,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要手术,再不然就是开车把人给撞了,最惨的一回买完苞米的钱没捂热乎的就让小偷给偷了。要不是我四叔遇见大事儿经常资助他们家,他们家早完了……   不过我四叔也未必是怀的什么好心,我奶奶紧捂着腰包不资助这些人家,有意他们折腾空了,过吃不饱饿不死的生活平平安安的,有我四叔在里面“输血”,这几家的生活比我奶奶活着的时候戏剧化多了。   郑山竟然摊上了小说里才有的长官“骗婚”事件,他偏又继承了郑家人的倔脾气不肯妥协为了前途忍了疯媳妇……想想也是可叹。   据我妈说我三婶这些年在外面还有点“花花事儿”,真假不可考,不排除我妈听风就是雨造谣传谣……   “我听说新找的媳妇不错,三哥在县城里混得也好,还当上了领导。”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这样说了,再往深了说就是交浅言深了,本来就是去喝顿喜酒比屯亲还要淡薄些的关系。   “他……也就是还行吧,是挺好的,到时候你早点回屯子吧,现在正是好时候,园子里啥都下来了……我明天就带孩子回去。”我二堂姐大学毕业之后在荷兰省一所中学任教,丈夫是她的同事,她有一个女儿(儿子)?我记不清了,也不敢乱接话。   “行,行,我正想回去修一修老屋呢,不能让房子倒了。”   “呃……是啊,是该修老屋了。”二堂姐有些心虚的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她为什么心虚,我走之后,我大爷家“理所当然”的占了老屋,可惜老屋里的神龛虽被我拿走了,也不是平常人能住的,不到一年他们就搬出去了。   三叔家搬回屯子的时候一开始也想占老屋,也没占住。   见面的时候我总会说谢谢他们帮忙照看老屋,实际上……老屋门窗都让人拆干净了,房子都快塌了。他们不止没有照看,还挖了我不少墙角。   说起老屋……我就回忆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   “你要回去?”黄书郎不知道在旁边听了多久,忽然插嘴道。   “嗯,我想要回去看看,找几个工人修修房子。”   “修房子不如重盖,你们家老屋的风水不错,好好盖盖我替你租出去。”黄书郎道。   “呃……”这样也行……“我的户口不在村里,宅基地是村上的,就算奶奶留了遗嘱把房子留给我了,村里也随时能收回去。”所以盖老屋并不划算,我的打算只是让老屋不塌,让我有个寄托。   “你放心,谁也不能收你的房子,你姐可是省里的大官现在又调到中央去了。”黄书郎在这方面精得很,村里人认“官”郑姚过去在省里的时候,逢年过节的时候县国税的干部年年往我家里送礼,虽说都是些米啊、油啊、土鸡啊,超市卡之类的“特产”,也代表了一份特权,现在她都进“中央”了,风声传到村里……我们家背景深厚这点是坐实了。   “好吧,我打几个电话。”我先是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她当然知道我二堂哥郑山要结婚的事儿,她的想法是——再婚?是不是还想再收礼啊!到时候找人送五十块钱去就得了。郑山那个小股长连副科级都没混上,咋跟她已经是正科级在北京的女儿比啊!她根本没看上!更没有打算告诉我。   “你别回去啊,你二姨那个大嘴巴把你赚了很多钱的事儿说了,你回去当心他们找你借钱!”   “我又没有钱……房子和铺子哪个都不能当钱花,他们还能来掰我的房角子?”我笑道,我妈在这方面是很护短的,坚决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去,当然了,这个别人是姓姚的除外。   “你寻思他们不想掰你的房角子啊?你二堂哥这回娶媳妇花老钱了,女方要求县城不低于一百平米的全款电梯房,三十万的车……”   “啥?现在娶媳妇这么贵了啊……”我默算了一下,没有几十万这个媳妇娶不回家。   “你寻思呢!你三叔这些年种地赚得钱和郑山这些年搂的钱又都填里去了,人家小姑娘是有编的公务员,家里根本不同意她嫁给郑山,故意拿条件别(bie),郑山却铁了心要娶咬着牙答应了,嘿嘿……就是不知道这回脑子有没有病,要再找回来个疯的才热闹呢。”   “妈,你让我爸接电话,我有事儿跟他说。”   “行。”我妈现在心情不错,我大伯家不用说了,我三叔家好不容易出个郑山,没在部队留下来不说吧,还娶了个疯媳妇儿,这回再婚还花了大钱,我们家的孩子却一个赛一个的有出息,在她看来是赢得了郑家大奖赛的金杯……   我爸接电话的时候嗓子有些哑,“啥事儿啊。”   “爸,我想修修老屋,你找个包工包料的工程队呗,我想盖那种地热房……”   “你盖那玩意儿干啥啊,咱家又没人出住,屯子里的房子都臭大街了,花十几万盖的房子,能卖六万就不错了……”   “哦,我认识一个人想要归隐田园,知道咱们家有老屋想用宅基地,不是我要盖,是他要盖……现在不是不准许市里人在农村盖房嘛,就打算用我的宅基地,白给咱盖房子呢。”我没敢说是租出去了,农村的房子谁会租啊,在农村盖养老屋种小园菜倒是很多人的向往。   “这样啊……行,宅基地还是你奶奶的名儿呢,不怕他占咱们的地不还,我有个战友就是干这个的,我找找他。”   “行,爸,别替那人省钱,那是个大款,就想盖好房子。”   “嗯,知道了。”   这个时候人脉就是效率,我爸的战友群体现在做什么的都有,据说爬得最高的已经是中将了,最差的就不用提了,扫大道的都算是不错的了。   他很快找到了一个包活的,我跟他联络之后,他那里有现成的地热房图纸,通过□□传给我一看……土得那叫一个接地气,黄书郎却说:“好!太好了!就这样!”   委托人都说好了我能说啥,当即同意了,并且约定明天在老屋见面。   约定了这件事,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通过网络订了县城里最好的宾馆最好的套房,带着黄书郎出发先回县城!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还是写乡村故事写得顺手,下一本书干脆也赶一把时髦的尾巴穿回八十年代得了。得仔细想想大纲,整点不一样的……套路都让人写烂了啊。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的重生回去非要找兵哥哥,越找官还越大……看一本还行,看多了烦死人了。   改过来了,事情放在了三叔家里,我主要想交待一下郑家姐妹的事,时间久了大伯家的事忘了……   现实中的军婚没有小说中那么“浪漫”,军婚比平常的婚姻功利多了,之前我提过三叔如果娶城镇户口的女人就能安排工作的事儿是真的,郑多的父亲也是这样安排的工作,三叔是因为“爱情”才找三婶的。   当年的政策如此,导致大批农村兵抛弃农村的相好找城镇女的现象,这种婚姻有专门的称呼叫抛锚婚。至于军队干部为了向上爬基本上找的都是能给自己带来好前途的妻子,哭着喊着非要给儿子找农村女的是极少数。 ☆、第82章 撒谎(一)   县城对我来讲不好不坏, 我从来没把县城当成过家,只把这里当成是不得不停留的地方, 周一至周五上课, 周六、日“回家”,低头学习独来独往。   这次回来我没有告诉我爸妈,他们以为我明天会直接从市里开车到乡下,并不知道我打算在县城停留一夜。   我们住的宾馆虽说是县城最好的宾馆, 最好的房间也不过是有一个客厅两间卧室罢了, 装修中规中矩,卫生条件尚可, 酒店还送了一个果盘。   安顿好之后我拨通了刘长有的电话, “刘叔, 我到县城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得几天能到呢,你这回到家了多住几天, 刘叔还有别的事想找你。”   “我住酒店, 明天大概会在屯子里找地方住。”我知道他以为我回我爸妈家住了。   “哪间酒店啊?”刘长有愣了一下。   我报上了酒店的名字。   “唉呀, 你早说啊, 我之前就住在那间酒店, 前天才搬出来住到我朋友家的农庄里……你还没吃饭吧?你来天香楼, 我请你吃饭。”   “那行,我一会儿过去。”我这次来本来就是为了向刘长有多了解点情况,既然他请吃饭就再好不过了。   让我意外的是我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包厢里除了刘长有之外,还有两个人, 两人一个高壮胖浑身上下官气十足,皮肤略黑眼皮下垂,撩起眼皮看人的时候却精光四射;另一个长得很显年轻,白面书生似的,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很犀利。   这两人他们不认识我,我认识他们,年长的那个是县公安局副局长,他儿子跟我弟关系非常好,死党。年轻的那个是刑警队长,说起来刑警队长还是我姐的同学,他父亲曾经做过我们乡的乡长,县城嘛,圈子小绕来绕去的总能遇见熟人。   这两人在这一片地界是跺一脚四城乱颤的人物,一般人轻易请不来,没想到自称在县城没有根基的刘长有却跟他们谈笑风声关系很亲近的样子。   我进来的时候两个警察显然有点意外,说真的我也被他们吓了一跳,我能跟郭良开玩笑,跟他们这些人真没什么可说的。   刘长有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位就是我大侄女郑多,郑家的老二,这位是县公安局的曹局长,这位你应该认识,他刚才说跟你姐是同学,还去过你家呢林海春,刑警队队长。”   “曹局长,林哥。”林海春确实来过我家,当时我爸妈还以为他对我姐有意思,实际上他是讨好我姐让我姐考试的时候“帮他”,是的,长得像是白面书生一样的林大队长是个学渣。   “郑多都长这么大了啊。”林海春笑道,“听说你姐现在都进京做官了?”   “组织需要。”我笑着说道。   “唉呀,你啥时候让组织需要需要我呗,我不求上京,能上市里当交警也比在县城强啊。”林海春玩笑道,我们俩个这样一开玩笑,有些僵的气氛顿时和乐了起来。   “小林啊,你这个同志啊……觉悟真是不高,宁当鸡头不做凤尾都不知道?咋地,我对你不够好?”曹局长也开起了玩笑。   “好,您曹局对我好着呢,是我说错话了,一会儿自罚三杯。”林海春笑道。   “你别说你们一提我也对郑多有印象……郑多,郑伟是你什么人啊?”曹局长说道。   “郑伟是我弟弟。”   “那咱们可不外道,前阵子郑伟回来的时候还跟我儿子在市里一起喝了好几顿酒呢……郑伟也出息了啊!”曹局长感叹道,“你爸妈咋培养的你们啊,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出息啊。”   “都是党的政策好,再说还有我这个困难户拖后腿呢……”我笑着说道。   “都别站着说话了,既然没外人就都坐下说。”刘长有往我身后看看,“郑多,黄大师呢?”   “他老家也是县里的,回家了。”黄书郎确实是回家了,他爷爷找他有事儿。   跟公安的人吃饭,头一条就是得有好酒量,我推说酒精过敏一开始就没喝酒,刘长有和曹局长、林海春半个小时就喝了六扎扎啤,一瓶茅台。   酒进了肚子里,话也就多了,再加上大家都是“熟人”很多事也就敞开了说了,“老刘啊,你这是啥点儿啊,好不容易支援一回家乡建设,就遇上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该着,那骨头上的DNA太少,已经送省厅去了,但从衣服和一个手链上看,是张莹莹无误……”办理中的案情不应该说的,但是“闲聊”、“八卦”嘛,民不举官不究的。   “这事儿出了之后吧,我也打听过……当年案子挺轰动的……都说是体育老师干的……因为他家上面有人才压下来……”刘长有拿出一盒九五至尊,自己抽出来三根烟分了之后,直接把剩下的塞曹局长衣服兜里了。   “屁!你别听他们听风就是雨的,那小子家有啥势力啊,他们家老爷子就是个退休教师,他哥现在混得挺好的,在自来水公司当经理,当时就是个收费的,能有啥本事啊……这事儿主要是证据不足,我们啥手段都上了,他就是死扛着不认,说自己不在学校,可又不说干啥了……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才承认当时他提早下课一个小时,跑去学校跟前的小卖店会姘头去了,他那个姘头男人是个大混子,他一开始才不敢说,我们找那个姘头问了,她承认那天他俩在一起呆到晚上八点多才分开。”曹局长说道,“不过那小子也是该!他当老师的时候没少占女学生的便宜,要不是出了张莹莹的事儿他混不下去了,不定哪天谁家的闺女就让他祸害了,就是可惜了他儿子了,挺好的孩子,当年才六岁。”   刘长有不是乱请客的,曹局长显然是当年负责案子的警察,有些内情别人不会说得这么透,“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当年在学校里的就四个人,打更跑腿子(老单身汉)老谷头,三个实习老师一男两女,其中有一对是亲兄妹……姓金的,叫啥名我忘了,另一个一提你就知道是谁了,就是詹家的四丫头,当时她跟姓金的处对象儿呢……这几个人我都问了,老谷头在小吃店喝多了,被扶回去的,张家人找去的时候他还没醒酒呢;那三人在一起打扑克呢。这案子奇怪就奇怪在这儿,谁都不在场,谁都没动机。”   “詹家四丫头……啊,是不是詹校长的女儿啊?詹校长跟我家一个屯子啊……现在詹四丫头干啥呢?”   “詹四现在发达了,嫁了个南方的老客,据说家产上亿。”曹局长说道。   “她没嫁给那个姓金的啊?”   “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个姓金的两兄妹估计觉得挺害怕的,实习期过了就走了。”   “能不能是外面的人流窜过来干的啊?”刘长有兴致很浓地问道。   “不能。”曹局长摇了摇头,“乡小学那个地方郑多知道,跟前人家稀,小吃店、小卖店啥的都是指着乡小学的学生活着呢,一放学就都关店了,除了住户根本没什么人去……”   “那住户里就没有有嫌疑的?”   “我们把当时在那一片的混子、二流子全查了个底掉儿,有嫌疑的都有不在场证据,没嫌疑的人家也不认,唉……”曹局长摇了摇头,“再加上当时领导提出了个新思路,说是不是让人拐卖了,我们就没查这条线,我心里当时有感觉,张莹莹是死了,不是让人拐卖了,可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没尸体案子就不好查,现在尸体出来了……却是一堆枯骨,没法儿查啊,搞不好又是一个无头案。”   “说起来这案子挺邪的,你们听没听说张莹莹的尸骨被出来之后发生的怪事儿?”刘长有瞟了一眼我道。   “听说了,都是些听风就是雨的,案子刚发生的时候就有个算命的瞎老太太说张莹莹就在学校。”曹局长说道。   “曹局,那瞎老太太没说错,张莹莹就在学校啊。”林海春说道,“也不知道那老太太在不在了,她要是在的话让她掐算掐算,到底凶手是谁,咱们不全都省事了吗?”林海春玩笑道。   “胡扯,她要是知道凶手是谁,张莹莹埋在学校操场了,当时为啥不说?”曹局长瞪了他一眼,“年轻人,可不能被那些江湖术士搅乱了侦破方向!他们都是些大忽悠,说的都是模棱两可的话,你信了他们的邪就耽误自己个儿了。”   曹局长对林海春很不客气,却又带着别样的亲近,看来林海春是他的心腹。   我没有解释那个瞎老太太就是我奶奶,她当时没有说破张莹莹的事是因为她算出来这事儿未来可能跟我有关。   我琢磨着曹局长说的话,想起豪斯的台词:“人都会撒谎。”尤其是遇见警察破人命案这样的事。   当时正在严打,警方的破案方式也很简单粗暴,曹局长说的给体育老师上了“手段”,说白了就是刑讯逼供,当时这是“明规则”,被当成嫌疑人弄进去,尤其是牵扯到幼女的案件,社会影响恶劣,上面压力极大……进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人们很自然的就会相信自己的熟人是清白的,不愿意他们去受罪,互相掩护撒谎不要太正常。   林海春的话不多,也是,只不过是一把枯骨,只有衣服和手链,连身份都没有完全确定,年长日久当年的目击证人早把事情忘差不多了,嫌疑人也死走逃亡各人去处,怎么查?   唯今之计,只有看看能不能找到“张莹莹”本人了。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刘长有请曹局长和林队长去酒店附属的洗浴城洗澡,我趁机告了退。   离开天香楼之后,我开车回了酒店,打开微信上了一直潜水没说过话的小学微信群,乡小学学生少,一个年级两个班每班三十多个学生,到高年级一个学年能剩四十人就不错了,这个群却有二百多人,群里几个年级的都有,我不知道是谁拉我进来的,。   说起来巧得很,群里面也在议论当年的案子,男生们在互相开着玩笑,因为微信群里说明大家都不用昵称用本名,聊天记录里一闪一闪的全是眼熟的人名,说起来乡小学还是挺有趣的。   洪涛说:“喂,黄毛儿是不是你干的啊?当时你小子可是暗恋张莹莹。”   黄毛儿是我们班的同学,他并没有染发,天生的发色浅又姓黄,同学们就叫他黄毛儿,要是看见现在的洗剪吹,黄毛真称不上是黄毛儿,黄毛儿很快出来回复,“别扯犊子,我还一直觉得是你干的呢!那天老师可是安排你跟张莹莹一起值日。”   洪涛是张莹莹班的,后来留了一级在我们班上到毕业。   洪涛:“我那天不是感冒了吗?就提前走了。”   “啥感冒啊!你们就是欺负张莹莹心软!哪有男生先走让女生一个人值日的!”一个叫秀秀的女生说道。   “就是!”又有好几个人出来讨伐他们。   “当时洪涛要是不走,张莹莹可能不会死。”这个是大家的共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洪涛都背着这样的压力。   “我真感冒了!发烧39度,是张莹莹非让我先走的,我想陪她来着。”洪涛解释道,“当时詹老师也在,她能做证。”   “詹老师现在在哪儿?”我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詹老师发财了呗,我听我爸说去年她是坐奔驰回家过年的,还给詹校长在县城和海南都买了房。”一个同学说道。   “咦?发言的人是谁啊,怎么没改昵称?”另一个同学说道。   “我是郑多,刚开群忘了改昵称。”我直接坦白身分。   “郑多?真的是郑多啊……”   屏幕里闪过一连串的打招呼,惊叹之类的,我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受欢迎,当时我在班里除了考试公布成绩的时候能风光十分钟,平时很没存在感的。   不过这种虚荣没维持多久。   洪涛:“郑多,听说当年你奶奶明确的说张莹莹就在学校!可无论张家人怎么请她,她都不肯出来找张莹莹的尸首……”当年这件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黄毛儿:“是啊,为什么啊!”   秀秀:“听说学校闹鬼,是不是张莹莹在闹腾啊?”   原来这些人还是为了当年的□□,我犹豫了一下,索性说了实话,“我奶奶当时已经算出张莹莹已经死了,但没到水落石出的时候,这才没告诉张家人。”   “为什么?”手机屏幕上出现一连串的为什么。   “我不太清楚,她说张莹莹是仙女命(体),注定活不久。”仙女命是种民间的说法,平平常常百姓人家,有个孩子外表俊美聪明伶俐异于常人,可偏偏养不大……大部分三、五岁就会死去,这就是所谓的仙女(童)命了。   后来就成了“约定俗成”,小孩子夭折了,去算卦的那里算吧,十有**是“仙女(童)命”,回天上做神仙了,注定养不大。这也是为了宽慰伤心欲绝的父母。   但我奶奶说的是真的,张莹莹确实是“仙女命”。   我发现在班级群里问不出什么,干脆关了群恢复到状死的状态,没想到微信里有几个加好友的信息,其中有一个是洪涛,我想了想……点了同意。   洪涛很快就发来了信息,“郑多你是不是接了你奶奶的堂子?”   “是。”   “帮帮我!张莹莹缠上我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莹莹的案子之所以成为迷案是因为有几个人出于不同的目的撒谎。 ☆、第83章 撒谎(二)   在省城买房前我虽然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在会县城一趟, 但是除了我家所在的小区之外,对新建小区一点都不熟, 在洪涛的电话指导之下, 这才找到他家所在的小区。   小区的位置有点偏,但小区面积很大绿化很好楼很新,门口还有站岗的保安,洪涛就站在岗楼旁边等我, 他小的时候个子不高, 鬼精鬼精的,年龄大了个子也没蹿起来, 也就是一米七零的样子, 头圆肚子大, 衣着光鲜看起来混得不错。   看见了我的车之后,他先是愣了一下, 估计没想到我会开宝马来, 他示意保安抬杆, 我开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让他上车。   “我家在七号楼, 这里左拐就行了。”洪涛替我指了路。   “混得不错啊, 新买的楼吗?”我使出了中介的套瓷技能, 乡小学的学生都是周边屯子的,地方小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洪涛命挺苦的,他妈生他的时候得了月子病一年有半年在家躺着,好的时候能干点家务, 不好的时候还得别人伺候她,他爸小儿麻痹有残疾,洪涛小学的时候他爷爷奶奶年轻还能干得动农活,勉强维持生活,洪涛这小子小学的时候精,经常占人家便宜骗人家零食什么的,说起来也是不得已。   “还行,我家底子薄,负担重,学习不好只能替人家打工,后来开了个水果摊,又整了辆小货车从省城进水果卖,一年到头对付点零花钱。这楼不是买的,是我表姐的,暂时借我们住几个月,我买的楼是这套小区的二期工程,刚交工还没装修呢。”洪涛说道。   “没人帮没人扶的,你混到这一步已经很牛逼了。”我说的是真心话,东北的农村不富,但因为土地多也不能算是穷,温饱状态,家里的老人能干的攒下家底能让儿女少奋斗多少年,更不用说各种帮扶了,洪涛这种……真属于负担重的了。   “唉……”洪涛叹了口气。   我们把车停到了七号楼的楼下,他带着我进了六单元,他家住在十二层,进门的时候一推开门一个小“炮弹”就冲了过来,“爸爸回来了!”   洪涛很熟练地弯下腰把“小炮弹”接住了,“我儿子洪书轩,今年五岁了,轩轩,说阿姨好!”   “阿姨好!”这年月最流行的名字就是轩啊、昊啊之类的,洪书轩长得跟他的名字一点都不相配,五岁的孩子个子不矮,已经到了腰那里了,妥妥的一米二左右的身高,浑身上下跟小肉滚似的,胳膊腿又粗又壮,皮肤黝黑,这是什么书轩啊,整个一个铁牛。   “你好,这胖小子长得真高。”我笑着瞟了一眼洪涛,洪涛四年级跟我同班的时候,还没我高呢,我那个时候一米五。   “像他妈。”洪涛笑道。   我们正说着呢,厨房里就出来一个女人,她穿着拖鞋只比洪涛略矮,体重一百三十斤左右,很壮,穿着白色的半袖T恤……“你是……壮丽?”   壮丽不叫壮丽,叫肖丽,但因为从小就壮,同学们都喜欢叫她壮丽……   “是我!”她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一家三口体格都不错,开开心心的……哪儿像被鬼缠着的样子啊。   我换了鞋进屋,壮丽端上来几样水果,真不愧是卖水果的,波萝蜜、山竹、黄桃水灵灵鲜嫩嫩的,而且都比外面买的甜,“你家的水果怎么这么甜啊!”   “我们家水果专供小区小超市的,进价就比别家贵,他又会挑水果,当然甜了。”壮丽骄傲地说道。   小区小超市看起来不起眼,做好了一年不少赚,尤其是有钱人多的小区,超市专门进贵又好的水果蔬菜,明明比外面卖的贵,居民偏偏就吃这一套。   荣府小区的小超市就是这样,一样的水果黄瓜外面卖一块五一斤它就卖两块五,照样走得飞快,就是因为比外面的好吃,洪涛抓住了这个商机,是个精明人。   “壮丽,儿子退烧了?”洪涛摸了摸儿子的额头道。   “退了。”壮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带上了一抹愁色。   “这胖小子发烧了?”我是真没看出来这孩子生病了,一般的孩子生病了至少要蔫一会儿,他可倒好就是只活猴儿,从我进屋就没消停过。   “壮丽,郑多接了郑老太太的堂子。”洪涛说道。   壮丽眼睛一亮,“真的?”她一拍大腿,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这回我儿子可算是要熬出头了。”   “壮丽你先别激动,跟我说说是咋回事儿吧。”   “唉……我们两口子为了卖水果起早贪黑的没个准点儿,我公公婆婆又不能干啥,轩轩一直放在乡下姥姥家,这孩子皮实不爱生病,就算自己个儿卡个大跟头流血了也就是哭两声儿就继续完了,可自从乡小学挖地基挖出了张莹莹,他就开始发烧……每天都是下午三点开始烧,到六点半不管用不用药一准儿好。我带他去医院,大夫也查不出来啥,又有人指点我们去找人看外病,结果他们谁都不给我看。”壮丽说起了轩轩的事眼睛里泛起了泪花,“我昨个儿还说呢,郑老太太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轩轩……你过来。”我招了招手让轩轩过来,轩轩正拿着一把刀对着空气砍呢,嘴里喊着变身之类的,见我叫他,很乖的跑了过来。   “阿姨。”他笑嘻嘻地说道。   “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要是玩的时候我叫他都叫不来。”洪涛说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言灵之力同,我看了他一眼,“轩轩把手伸出来给阿姨看看。”   “嗯。”轩轩把两只手都伸了过来。   “好孩子,上没上幼儿园啊?大班还是中班啊?”我一边跟他唠嗑,一边摸着他的手,人手上有一道阴脉,如果是外邪入侵导致的病症,阴脉就会……我摸索到了阴脉……又寒又凉还带着股怨气……“轩轩这病好像是流行病,听说乡小学附近好几家的孩子都是一样的病。”   “嗯,我妈邻居家一对双胞胎也是一样的病,不过人家搬到了县城里就好了,可轩轩都搬这老远了,还是一样的病。”壮丽说道。   那是因为别人都是被“拐带”生病的,真正的“病原体”是轩轩啊……发烧……下午三点多到六点半……我目光如电的看着洪涛,“洪涛,这病我看不了。”   洪涛愣住了,“啊?你……你也不能看?”   “这病得你看。”我直截了当地说道,“解玲还需系铃人,她是冲着你来的。”   洪涛脸一下子白了,不停地向自己的前后左右看,“她在这儿?”   “我能让她过来。”我摸着轩轩的阴脉,我一直在跟随黄书郎学习,阴脉和利用阴脉的方法是他教我的,这是黄家的技能,我用起来并不废力。   “别!”洪涛大声喊道。   “洪涛!你到底有啥事儿不能说的啊!这几天你晚上作梦都喊张莹莹,还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儿子都病成这样了,你咋还不说实话啊!难道是你杀的张莹莹?”壮丽大声地吼道,她身大力不亏,一嗓子喊得整个屋里全是她的声音。   “不是我!”洪涛吼回去,“不是我杀的!但我有责任!”他紧紧握起了拳头。   “洪涛,莹莹是个善良的人,她知道你当年也还是个孩子,也有不得已……所以她没有对轩轩下死手,可如果把这种善良当软弱就错了。”我握着轩轩的手说道,“为了轩轩……请你说实话。”   洪涛用力抓着头发……“当年……当年……全是我的错啊!”他眼里流出泪来,“张莹莹出事儿那天,我根本没病……是我想要偷懒早点回家,张莹莹一直挺傻的,我跟她一组值日……总找借口早回家,冬天天黑的早路又不好走,老师特意叮嘱我要送张莹莹回家,我当面满口答应了,背后又……我只是想偷懒,我真没想到张莹莹会出事!她出事之后所有人都指责我,都说如果我跟她在一起她不会死,我……我不敢说实话,一口咬定我真的感冒发烧了……”   “你这个怂货!这些年我一直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没想到真的是你偷懒害死张莹莹的!”壮丽狠狠地打洪涛的背,壮丽跟张莹莹关系很好,两人是好朋友。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洪涛哭着说道。   “洪涛,你在群里说你生病先走的时候詹老师也在,是她让你走的……是真的吗?”我想到了一个细节。   “是真的。”洪涛说道,“那天刚放学詹老师就急急忙忙来找张莹莹,我看见她来了心里一惊,以为她会揭穿我装病,不让我走,可她一听说我要早走,就催促我让我快点走,还说让我回家找大夫看看……”   “这么说的话,当年是詹老师跟张莹莹是在一起的喽?”   “是。”洪涛说道。   “张莹莹出事之后,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我告诉警察了,警察还让我跟詹老师当面对质,詹老师承认了,她说她只是想要让张莹莹教她编手链,张莹莹告诉她咋编的,她就走了,临走前还催张莹莹别打扫教室了,直接回家。”   如果只是请教怎么编手链,她怎么会急切地打发洪涛走呢?连他装病的事都没有看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作案的是男人,可如果是女人作案呢?   不对,冬天土地冻得非常结实,女人根本挖不开……   我摸了摸轩轩的头,决定去一趟乡小学,这么多的疑问,只有张莹莹自己能够解开。   等等,手链……刘长有说张莹莹的遗物里有一个手链。   张莹莹非常会编手链,无论是颜色搭配还是配饰搭配都非常漂亮,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一个手工帝,但是——她这人“傻”,别人说几句好话就会相信,实在不行你硬抢她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告老师,所以她的手链自己是戴不着的,经常是还没戴热乎呢,就让别人抢去了。   “壮丽,你记不记得张莹莹死的那天……她有没有戴手链?”我问壮丽,我跟张莹莹不是一个班的,洪涛是男的,这事儿得问壮丽。   “没有。”壮丽很肯定地说道,“那天她戴了两个手链到学校去,一个给了我,一个我让她自己留着做姐妹手链,可没到晚上放学就让别人要去了,我挺生气的跟她吵了几句……”   “你确定你没记错?”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没记错,这些年我一直没忘了那天发生的事儿,经常在梦里见着她……”壮丽说完又打了洪涛两下,“你这个浑球!要不是你偷懒先走,张莹莹怎么会死?离婚!我不跟你过了!离婚!”   “老婆!老婆你原谅我吧!老婆!”洪涛一个劲儿的求饶。   “妈妈,别打爸爸!别打爸爸!”轩轩很有正义感的说道,说完又把刀给妈妈了,“妈妈,用刀打,手疼!”   我艹……亲儿子啊!   离开了洪家之后,我打了个电话给黄书郎,果然又是不在服务区,闭上眼睛给他“留言”让他去乡小学找我。又给刘长有打了个电话,“叔,你们在哪儿呢?”最好不是在做大保健。   “我们在洗浴城这里修脚呢。”刘长有说道。   “叔,林队在不在?”   “在。”   “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跟尸体一起挖出来的手链。”我说道。   “……我问问看吧。”刘长有为难地说道,过了一会儿他给了我意料之中的答案,“他说案件正在办理中,物证正在等待送检,不能看。”   “刘叔,你把电话给曹局。”我深吸了一口气,给郭良打电话的话,把案子要过来都是可以的,但我不想动用郭良的关系,只有……   “喂?”曹局的声音懒洋洋地。   “曹局,我奶奶一直挺喜欢你的……”我之所以会认识曹局不是因为他儿子是郑伟的死党,是因为他过去平均每年至少会去我奶奶那里两次,每次都是因为疑难案件,每次都是送芙蓉王和五粮液。   一直教育林队不要相信迷信那一套的曹局,实际上是我奶奶最忠实的顾客之一,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他才相信张莹莹已经死了。   “嗯。”到底是公安局长,心理素质非常好,他打了个官腔,“那个小郑啊,按道理案件正在办理中,物证是不能给别人看的,可你也算是目击证人了……这样吧,明天早晨八点半你来局里找我……”   “曹局,我现在就要看,看完了我就去乡小学,你放心,老规矩功劳是您的。”我声音很轻地说道。   “什么?你有重大线索要反应?好吧,我和林队这就回局里,你到局里等我吧。”   真不愧是局长,果然很上道啊。   我开车到了公安局门口,不到半个小时刘长有的司机就把曹局长和林队长送了回来。   他们俩个身上都是一身的酒气,但意识很清醒,林海春脸上还带着疑惑,看着我的表情明显比在酒桌上认真严肃。   “进来吧。”有曹局长带路,我一路很顺畅地进了公安局,跟着他到了二楼的物证科,林海春从物证管理员那里签出了手链。   “别拆物证袋。”林海春说道,“这手链快碎了都。”他胆战心惊地看着我拿起物证袋。   “我没想拆袋。”我对着灯光看了一眼手链就笑了,“这不是张莹莹的手链。”   “啥?”林海春愣了一下,“这是我们在她的尸体旁找到的,从位置上看就在她手边……   “张莹莹是编手链的高手,这个手链只是最简单的双股链,我都会编……张莹莹早就不编这种了,这手链还编错了。”我把证物袋放下,拿出手机调出相机放大……“你们看这里,这一股编错了,手链有点拧,这种低水平的错误张莹莹是不会犯的,手链不是她的。”   “你确定?”林海春没想到我真有重大线索,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个无头案到现在总算有了能称得上为线索的东西,他激动了起来。   “我很确定,而且我还能提供证人,证明当天张莹莹的手链被别人要走了,至于她编手链的水平怎么样,我们学校高年级的同学都能做证。”   “手链不是她的,那一定是凶手的……曹局,我明天早晨就带着手链去省厅让他们提取物证。”林海春说道。   “嗯。”曹局长点了点头,“谢谢你啊小郑,没想到你这孩子是个有心人。”   “我也是误打误撞,我们同学群里都在讲这件事,其中有一个同学还约我去他家坐一会儿,他老婆是张莹莹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是她说因为手链的事跟张莹莹吵架了。”   “你是说壮丽?”曹局记性真的很好,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张莹莹的尸体被发现之后,他重新翻阅了案卷跟笔录,“当时她就知道哭,什么都问不出来……”就算是问出来了,没有找到张莹莹的尸体跟手链,这个细节对案件的破获帮助也不大。“这真是机缘巧合了,小林啊,这次你搞不好真的能破了这个无头案。”   离开公安局之后,我驾车直奔乡小学,我把整个案子的细节线索跟我对詹老师的怀疑都告诉了曹局长跟林海春,估计他们除了送手链去省厅之外,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詹老师,这是警察的破案方式,不是我的……我有更快速的破案方法。   在车行驶到乡小学附近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天早已经黑透,忽然车灯照到了一个人……   我把车停了下来,“这么快就办完事了?”我探头笑道。   “我爷爷就是想我了,留我喝了顿酒。”黄书郎笑道,他开了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屁股刚一沾上坐椅就蹦起来了,“谁坐我位置了?”   “洪涛,我同学,我去他家看他儿子了。”   “真臭!你这个同学有狐臭!臭死了!我不坐了!”他一边说一边下车,气乎乎地坐到了后座上。   “狐臭?我怎么没闻见啊……”我真没闻出来洪涛有狐臭,这货有强迫症啊……   “你那鼻子啥也闻不出来。”黄书郎傲骄地说道,“回去赶紧找个地方洗车!臭死了。”   说得好像黄皮子很香似的……我把这句吐槽放到了心里……黄书郎还是“听”到了,愤怒地瞪了我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的悲剧并不只是一个人的行为,一个人的谎言造成的,一连串在平时只是“平常小事”的组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洪涛只是撒了一个小谎,偷了个小懒…… ☆、第84章 “白娘子”   我们到乡小学的时候, 我特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四十五分。   乡小学的大门已经被拆掉, 换成了简易的工地大门, 门的两侧两盏极亮的灯照得门前如同白昼一般,东边看守工作地打更人小屋漆黑一片。   我走过去敲了敲窗户,打更人打开了屋里的灯,“谁啊?”他推开窗户问道。   “刘老板请我们来的。”   “哦, 你们来了啊。”打更人笑了, 露出了带着烟渍的牙齿,他大约五十多岁, 个子不高, 脸上满是皱纹, 身上穿的白色老头衫已经脏得发黄了,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汗味儿, “等会儿啊。”   过了一会儿他替我们开了门, 我跟他走了个脸对脸, 觉得这人莫名的眼熟……“大爷, 你是这个屯子的人吗?”   “我不是这屯子的, 我是刘老板从外面招来的。”他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进去吧,走之前叫我一声儿就行了。”   说罢他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过了一会儿,小屋里传来刘兰芳激昂的声音,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呢?   “黄书郎, 你查到老谷头的下落了吗?”老谷头当年都六十多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我上高中的时候回来看奶奶,恍惚听说他已经死了,我是五级巫,我和我手下的人有权利查看“死薄”,也就是死亡人员档案。   “他已经转世了。”黄书郎说道。   “转世?”我挑了挑眉,非善非恶者方可转世,这倒不出人意料,老谷头一生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没干过什么好事也没干过什么太坏的事,可惜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来了,“他倒世得倒真快。”   “畜牲道,总是快的,没准已经再次转世了。”黄书郎轻描淡写地说道。   畜牲道……这就奇怪了……难道老谷头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我们一边说一边向前走着,工地为了防盗不吝惜灯光,我们很清楚地看到主体四层的教学楼已经封顶,在教学楼的东侧是两层的预制板楼,在入口处挂着校牌“乡小学”。每一个房间的前面都标着年级,看来这是临时的教室。   东北冬天来的早,如果十一月份之前不能完工交付使用的话,学生们八成要在预制板楼里过冬了。   农村的黑夜与城市的黑夜不同,城市的黑夜是嚣闹明亮的,就算是在凌晨也不泛热闹的所在,农村的黑夜也是嚣闹的,制造出嚣闹的是蟋蟀和蝈蝈,他们的叫声和远处传来的刘兰芳的评书声交织在一起,合奏成了乡村交响乐。   我跟黄书郎绕过教学楼,走了很远来到挖出张莹莹的位置,这个地方原打算盖锅炉房和水房的。   “哼哼哼哼……西湖美景三月天啊……”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唱歌的是个女孩子……   刘兰芳激昂的声音被一下子切断,打更房的灯光熄灭了,打更的老头也听到这诡异的歌声,他选择了关灯睡觉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莹莹?莹莹?”我小声叫着张莹莹。   黄书郎一手搭在我的肩头,我眼前的景像忽然变了,日夜转换,夏天变成了冬天,眼前白雪皑皑,操场上除了两个铁架子焊成的“足球门”之外,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一个穿着红色棉服蓝色裤子戴着红色毛线帽子的女孩坐在足球门旁边的大石头上一边低头编着手链一边唱着歌。   我觉得我的身高好像变矮了,操场变得跟小时候一样的大,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身上的波斯登深蓝羽绒服,这衣服在当年算得上是名牌了,学校里的老师穿得都没我好,现在看起来也不丑,休闲风,很暖和。   “她只认得小时候的你,去跟她说话。”黄书郎推了推我的背。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张莹莹所在的地方,“张莹莹?你怎么还不回家?”   张莹莹抬起头,真是个小美女,她皮肤雪白雪白的,眼睛大大的,眼仁又黑又大,睫毛又浓又密像是小刷子一样,鼻梁高挺,嘴巴红润小巧,过去我们都说她长得像是小婉君,现在想想小婉君长大了都未必有张莹莹好看。   “郑多!”张莹莹跳了起来,跑到了我跟前抓住我的手,“郑多!你来找我啦!我迷路了……在学校里怎么也走不出去!一个人也看不见!吓死我了!”   “出不去你就在这里编手链?心可真大!”我捏了捏她的脸。   “嘿嘿嘿……”张莹莹笑了起来,“闲着无聊嘛……郑多,我头疼得很,你看看我头怎么了?”   “我看看。”我摘下她的帽子……她的头上有一个深深的伤口,血已经凝结变成了黑色……这就是她的死因吧……“没事儿,有个包,你是不是磕到哪儿了?”   “我忘了……”张莹莹迷糊地说道。   “你还记得什么?”我拉着她一起在大石头上坐下。   “我记得……”张莹莹使劲地回忆起来,“我记得我跟洪涛一起值日,他感冒了……想要早点回家,我同意了……他拿起书包刚要走,詹老师就来了,她跟我之间有一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啊!”我好奇地问道。   “郑多,你不能告诉别人哦!”张莹莹眯着眼睛说道。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举手发誓道。   “詹老师喜欢金老师。”   “这算什么秘密啊!学校的人都知道啊!”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家都乐见其成。   “啊……你们都知道啊……壮丽也说她知道。”张莹莹叹息了一声,“就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单纯啊。”我摸着她冰凉冰凉的手。   “詹老师也说我单纯,可我说一件事你们就不知道了。”张莹莹说道,“詹老师喜欢金老师,可是金老师很害羞……詹老师想要送金老师礼物……她求我教她编手链,上面有两个心型的那种……可是詹老师很笨怎么也教不会,那天她又编错啦!还把手链绳都给用完了,我也没有红色的手链绳了,詹老师很难过,只能一个人出去买。”   “你是说詹老师离开学校了?”   “是啊,手链绳只有县城的文化用品商店有,詹老师说要多买几捆还要买一盒小珠子送给我。”   “这样啊……”詹老师不在学校的话,她为什么要说自己跟金家兄妹在一起打扑克?“詹老师人真好。”   “詹老师漂亮又善良,她还让我早点回家不要再打扫教室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回家啊!”我替她整理帽子,当年她在我眼里是学习不好的花瓶大姐姐,现在我对她却满满的都是长辈的怜爱,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竟然短命夭折实在太可怜了,难怪她爸妈痛彻心肺。   “我的自行车没气儿了。”张莹莹叹了口气。   “门房那里有气管子(打气桶)啊,你去借气管子就行了。”   “唉……”张莹莹嘟起了嘴,“我去借气管子的时候,老谷头拉着我的手不放,还要亲我……”   “什么?老谷头欺负你了?”   “他喝多了!真是讨厌!”张莹莹很生气地甩了甩手,“我推开了他,别看我年纪小,我力气可不小……他摔倒在床上,我就跑了。”   “他追你了吗?”难道是老谷头干的?   “他追了。”张莹莹嘻嘻笑了起来,“他喝多了,摔倒在门槛子上就睡着了。可是我没拿到气管子。”   “老师那里可能也有气管子。”自行车是当时出行的主要工具,教室办公室有至少两个气管子,一个好使一个不太好使,但是最不好使的也比老谷头那里的破气管子强,当时如果我们谁的车没气儿了,得赶紧去办公室借气管子,可惜那个时候放学了,办公室肯定锁了。   “嗯,我也想要借办公室的气管子使,可办公室都上锁了,我想起来大金老师和小金老师肯定有钥匙,就去他们的宿舍了……”张莹莹的脸色变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我忘了……我头疼!郑多!我头疼!”她摸着自己的头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我搂着她安慰道,那个时候的我比张莹莹还要矮,像小母鸡一样的搂着她说不出有多别扭,“我带你去宿舍那里看看老师在不在,跟老师要一片药。”   “嗯。”张莹莹很乖地跟着我走,她制造出来的幻镜很大,走过操场在办公室东侧的四间房就是所谓的宿舍了,一间是男宿舍,一间是女宿舍,当时住宿的只有詹老师和大金老师、小金老师,其实詹老师不必住宿,她家离学校不远,但为了追大金老师,她特意申请的宿舍。   我们先来到最东侧的男宿舍,从窗户往里面看去,里面没有人,我们又来到女生宿舍……张莹莹握着我的手明显紧了起来,“郑多,我不想去了。”   “小金老师人很好的。”我拉着她往前走。   “我不要去!”张莹莹使劲儿向后。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我松开了她的手……   女生宿舍拉着帘子,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我拽了拽门……门从里面插上了……   忽然,里面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扫到地上的声音,两个黑糊糊的人影倒在了窗户上……   小时候的我也许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现在的我一目了然,一男一女正光着身子靠在窗户上做活塞运动……   窗帘是布制的碎花帘,用细铁丝串着,根本经不起他们的折腾……哗啦……我跟一个男人脸对脸……大金老师……另一个女人是小金老师……   神……神转折!大金老师和小金老师德国骨科了!这……   张莹莹尖叫了起来,小金老师扭过头看见她也尖叫了起来,大金老师气急败坏地从房间往外冲。   我转过身拉起呆站在那里不停尖叫的张莹莹,“快跑啊!”   我们向前跑了起来,可学校却发生了变化,不阴不睛的天空变成了黑夜,大地不停地震动,平整的地面出现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裂缝,树木倒下,校园崩塌,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在黑暗中,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我们,扑通!扑通!脚步沉重地向我们追了过来。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带着张莹莹逃走!那怕晚了十年,我也要救这个女孩子。   “救救我!”张莹莹一脚踩空掉了下去,一只手抓着一块石头向我求救,我跑过去拉起她的手。   “别怕!我们一起走!”我使劲全身的力气去拉她   远处红通通的眼睛已经跃过了裂缝,我终于看清楚了它,那是一条恶狼,它有小牛犊子那么高,浑身黝黑没有一丝杂色,只有眼睛是通红的,嘴角流涎,“哼哼……”它从喉咙深处发出威胁的吼声。   “救命!妈妈!救命!”张莹莹不停地尖叫着。   “莹莹!别怕!莹莹!抓住我的手向上爬!”我焦急地催促着她。   也许是我的鼓励起了作用,她使劲儿爬了上来,我们一起向前跑着,一道白光闪过……白娘子……我愣住了,怎么会是赵邪芝的白娘子站在我们前面。   “白娘子!救我们!”张莹莹向白娘子跑了过去。   我转过头看向那匹狼,它也被白娘子吓到了,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莹莹扑到白娘子怀里,“救救我!大金老师和小金老师一起光着身子摔跤被我看见了……”   白娘子脸色大变,她猛地推开张莹莹,张莹莹狠狠地摔在路边,头磕在巨大无比的石头上……   “莹莹!”我大声地喊道。   “西湖美景……三月天啊……”我又回到了操场,张莹莹依旧坐在足球门旁的石头上一边唱歌一边辫着手链。   我喘着粗气,“刚才的幻境……”   黄书郎松开了我的肩膀,“是张莹莹制造出来的,她受的刺激太大,只能把看见的变成电视剧里的情节。”   是的,恶狼……那匹恶狼很像是封神榜里出现过的恶狼,白娘子当然是新白娘子传奇里面的。   可谁是恶狼谁又是白娘子?白娘子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愤怒……甚至失手误伤了张莹莹……答案呼之欲出,我却不敢相信。   恶狼是大金老师,他被张莹莹撞破□□,出来追张莹莹,可张莹莹却遇见了白娘子……她眼里的大救星,会帮助她打败恶狼的大英雄……   “詹老师。”我吐出那个答案。   詹老师喜欢大金老师听见张莹莹的描述之后,激怒之下把张莹莹推倒,没想到张莹莹的头撞到了石头上……   “石头是有记忆的。”黄书郎带着我来到张莹莹身旁,却没有打扰低头专注地辫手链的女孩,而是按着我的手摸冰凉的大石头。   “莹莹!莹莹!你醒醒啊!莹莹!”詹老师惊恐激怒之下闯了大祸,跪坐在地上抱起张莹莹,想要替她止血。   “小詹!莹莹!”一个男声响了起来,大金老师跑了过来。   “你!”詹老师抬头愤怒地看着只穿着衬裤的大金老师,“你这个大变态!我要报案!”   “好啊!我们一起报案啊!”大金老师冷笑道。   “你!”詹老师指着大金老师……   “莹莹怎么了?快叫人啊!”小金老师跑了过来,她的衣衫虽然有些不整,但也还算是整齐。   “死了。”大金老师半蹲下来探了探张莹莹的鼻息。   “怎么办!怎么办啊詹姐!”小金老师说道,她拉住詹老师的手。   “放开我!你让我恶心!”詹老师推开了她。   “再恶心也没有你这个杀人犯恶心!”大金老师说道,“我们你情我愿的并没有犯法!你却是个杀人犯!”   “不!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故意的!”詹老师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哼!谁能作证?再说了就算是意外,你也要蹲十年芭篱子(监狱),开除公职!”大金老师眯着眼睛说道。   “我……我……”詹老师低下了头。   “你们别吵了!”小金老师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詹姐够可怜的了,哥你也少说两句,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想办法把损失控制到最小。”   “小金……”詹老师抬头看着小金老师。   “哥,你去拿三把铁揪,我们把张莹莹埋了!找不到尸体只能按失踪处理……”小金老师说道。   过了一会儿,大金老师带了三把铁揪回来,三个人挖了一个浅坑,詹老师一边挖一边哭,不停地说对不起张莹莹,大金老师和小金老师互视了一眼,嘴角都露出嘲讽的笑。   “我不挖了!”詹老师把铁揪扔在了一旁。   “反正也够深了,不挖就不挖。”大金老师也扔下了铁揪,“我们是在为谁干活啊!杀人的又不是我们。”   “好了!哥,你少说两句吧,把张莹莹抱过来。别忘了把她周围的雪也挖过来。”小金老师说道。   大金老师把张莹莹抱了过来,扔进了浅坑里,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哼!”本来应该死了的张莹莹竟然哼了一声,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坑里,在坑外站着三个年轻的老师……   “莹莹!”詹老师惊喜地想要跳下坑……却被大金老师一把推到一旁,大金老师拎着铁揪跳下坑,举起铁揪使劲拍向张莹莹的脑袋,他挥舞铁揪时太用力了,手上的手链掉下去了都不知道,张莹莹哼了一声再也不动了,死前手紧紧握住了那条手链。   “原来我是这么死的。”张莹莹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旁边……她抬起头……“郑多,你长得好高。”   我眨了眨眼睛,擦掉眼泪,“张莹莹……”   “我好笨是吧!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忘了……”   “莹莹,我一定替你申冤报仇!”   “郑多,我妈妈和爸爸过的好吗?哥哥过得好吗?你都这么大了,哥哥一定也很高了吧……”张莹莹呼扇着大眼睛看着我。   “别撒谎。”一个声音钻进了我的意识。   “莹莹,你爸妈过得不好,你妈妈以为是体育老师杀了你,为了替你报仇把体育老师家的儿子扔进了机井里……”我把张家的事全都告诉了她。   “我真傻,我以为我妈不喜欢我只喜欢我哥呢……我妈原来很喜欢我……”   “他们当然喜欢你,咱们学校有几个女生家长舍得买那么多的手链绳和小珠子让孩子玩……”   “我买手链绳的钱是我爸偷偷给我的,他最疼我了……”张莹莹笑了,露出一对酒坑,“郑多,帮我。”   “我一定帮你。”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杀人者一定要付出代价! ☆、第85章 雪地埋尸   凶手是詹老师和两位金老师, 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说来也巧, 天寒地冻, 连土地都被冻得结结实实, 他们挖出的坑并不深,事后就算是用积雪盖住了浅坟,仔细查找仍然能找到,也许是老天为惊天的血案伤心, 从午夜之后就下起了雪, 第二天天亮人们开始大规模的寻找张莹莹时, 操场上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雪掩盖得干干净净。   当时警察又过早的将目光集中倒了体育老师身上,再加上后来张莹莹的母亲疯狂的把体育老师的儿子扔进了井里,使得上面为了稳定民心把案子定性为拐卖案, 认为张莹莹被拐卖到了外地, 当冬天过过冰雪融化时, 这个案子已经被封存了起来。   不……案子里还有一环……我清楚的记得, 在案发后的第二年春天, 詹校长把原来的足球场改建成了篮球场,原来球门的位置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泥, 变成了水泥地面……   也是在那年春天詹老师突兀地放弃了已经到手的教师编制远走南方进修, 金家兄妹也在实习期结束之后回了家乡……本来乡小学严重缺乏师资力量, 这三个人是要全部留下的。   所有人都以为是悲剧让这三个年轻人伤心了,没人会想到这三个人就是凶手——除了詹校长!   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能量把整件事遮盖得干干净净!我越回忆越觉得心凉。   詹校长人真的很好,当年詹家在县城里颇有些势力, 詹校长没有利用势力谋私利,而是替乡小学谋取了不少好处,他自己长年资助贫困学生,我记得有一年下雨教室和操场进水,詹校长五十多岁的人了,第一个站出来背一年级的学生。   可这样一个好人,在面对自己闯祸的女儿时,选择了护短,让张莹莹冤沉海底,让体育老师家破人亡,背着杀人凶人的恶名远走他乡。   我有些茫然地向前走着,一直到差点被地上的坑绊倒,才被人扶了起来……我看着黄书郎担忧的眼神,笑了笑,“没事儿。”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好人也有可能犯下大错,坏人也有好的一面。   “退!”黄书郎忽然拽着我向后疾退,我向前看去,只见草丛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妖异的红色眼睛,见我们向后退去,红色的眼睛忽然消失……轰隆隆……一团浓黑的烟雾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滚了过来。   黄书郎从背后抽出一把刀向那一团黑雾砍了过去,“你黄爷爷在此,还敢猖狂!”   “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天下至宝,难不成都是你姓黄的?”那团黑雾被黄书郎劈散,露出原身来,竟然是一米多高的刺猬!这刺猬并不是萌萌的小刺猬样,而是四肢粗壮肌肉发达,五官虽还是刺猬的模样,却能露出人的表情,眼神凶恶异常。   “呵呵呵,出息了,才不过修练了一百多年的小妖竟敢在黄爷爷面前扎刺!”黄书郎仰首看天狂妄至极,我第一次看见他的这一面,竟觉得有些陌生。   “废话少说!让开!”那刺猬精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把短刀,向黄书郎冲杀了过来,一“人”一“刺猬”杀在一处,一时间竟难分难解。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坏了,上当了,郑多叫皇甫灿救张莹莹!”一股意识刺入我的脑海。   这种用意识传信的方法真不科学,脑子里忽然传进别人的念头,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尤其这个念头还很激烈……   我凝神敛气,集中所有精力召唤皇甫灿,一分钟后,皇甫灿出现……“她”今天倒没穿那件骚包的睡衣,而是穿了件红色的丝绸睡袍。   “妈呀!大刺猬!”皇甫灿一惊一诈地说道。   “别看刺猬了,快去救张莹莹。”我指着操场的方向道。   “得令。”皇甫灿知道事情紧急,也没有跟我废话直接消失在我面前。   我这才抽出时间问黄书郎,“刺猬精为什么要找张莹莹的麻烦?”   “她是仙女转世,若是拿了她的魂魄炼成法宝修练事半功倍!”黄书郎估计是打得太激烈没时间说话,依旧通过意识跟我聊天,不得不说这样效率很高,“一般仙女体死后,天庭是要派车驾来接的,可天庭好死不死地关闭了,张莹莹无处可去了!,你们学校的那个篮球场肯定有古怪,这才能困住张莹莹那么多年!”   我们学校的篮球场……我回忆了一下……确实地砖花纹非常奇怪,好像是按八卦排列的……难不成是镇压魂魄?詹校长……做得可真绝啊,藏住了张莹莹的尸身,连她的魂魄都要藏。   “这只刺猬精我能对付,你去帮皇甫灿,把张莹莹藏到束灵罐里带走!只有那东西能掩盖住她的气息,否则方圆百里的妖族、鬼族都要冲过来了。”黄书郎的意识刺入我大脑的同时,一个束灵罐向我飞了过来,我集中所有注意力抱住了罐子。   我向皇甫灿那里跑了过去,在路上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张莹莹对妖族这么珍贵,为什么在我们来之前,妖族没有动手……黄家也是妖族,张莹莹对他们难道也有作用?   不管了,我不信黄家,可我信黄书郎!他没有害张莹莹的意思!   我向前玩命的跑,张莹莹还坐在那块石头上,双腿蜷在一起,头埋在膝盖里不敢看。   皇甫灿跟一个浑身泡得肿胀异常的小鬼打在一起,小鬼动作极快,时常桀桀有声地怪笑,皇甫灿与他相斗一时半刻竟然占不到什么便宜。   “张莹莹,进来!”我指着束灵罐道。   “不!”张莹莹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不好!太小了,进不去。”   还带这样的……我集中精力大声地喊道,“张莹莹,进!”只见光芒一闪束灵罐光芒四射,张莹莹被罐子发出的光芒罩住,吸入罐中。   据皇甫灿说束灵罐自愿进最舒服,被点名“硬塞”进去的话跟被挤牙膏一样难受。   “对不住了。”我拍了拍罐子小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一股冷气向我的方向射了过来,我本能地向旁边一躲,在草丛中一条绿幽幽的小蛇露出了踪迹,向我的脚踝追咬。   东北五仙来了两家,还有一个难缠的小鬼,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   “郑家丫头!交出束灵罐我饶你不死。”小蛇并不长,也就是一尺左右,通身碧绿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荧光,说话的声音却像老头一般。   “张莹莹身有奇冤已经够惨了,你们也是道门中人,不但不思帮助她,竟想利用她修练,不怕上天责罚吗?”   “天庭已关闭,城隍无能,哪有什么责罚!若是把这仙女体炼成丹药长生不死,便是那阴司也罚不得我们!”小蛇说道,“郑丫头,别以为人人都怕你郑家!我便是不用妖力,只用我天生毒液,也能要你的小命!”它向是一道闪电一般向我飞射过来,我一跃而起跳到了石头上,眼睛不停地搜索有没有武器可用,这货快得太不科学了。   “大胆!”只听一声怒叱一道闪电一样的光芒闪过,那蛇竟被不知哪里来的箭射中七寸牢牢地钉在地上。   我看向出声处,竟然是打更老头!他拎着酒瓶子歪歪斜斜地向我走了过来,“儿子!回来!自己人!”他一声召唤,那小鬼竟然不再动手,而是向后退开。   皇甫灿也向后退了两步,“死小鬼功夫不错!这次饶了你!下次再对上我要你的小命!”   “死人妖还敢嘴硬!要不是我爸爸来了我活剥了你的红皮!”小鬼也不甘示弱道。   这两“鬼”是打出火气来了。   原来小鬼竟然是来保护张莹莹的。   “郑多……”打更老头用混浊的眼睛注视着我,“你和你奶奶一样,是来助纣为虐的,还是来帮张莹莹的?”   “你什么意思?”我怒视着他。   “当年,是你奶奶帮助詹校长封印了张莹莹,那篮球场就是你奶奶的手笔,篮球场未建成之前,也是你奶奶用雪画了封印咒,将张莹莹困在里面。”打更老头说道。   “不!不是我奶奶!”我大声反驳道。   “呵,你奶奶眼睛虽瞎心却比谁都明白,她足不出户就知道张莹莹是怎么死的,可她就是不肯站出来……皆因那詹校长是你爷爷过命的兄弟!”打更老头说道,“可怜我儿子,小小年纪就丧了性命……可怜张莹莹的母亲发了疯,来来回回进出精神病院……”   “你是……”我一直说体育老师,一直想不起他的姓名,可现在……我脱口而出,“你是孟繁钟!”   “是我!”孟繁钟仰天长叹,“我本也糊里糊涂不知真相,直到遇见了我师傅得到了点化,才明白内情。”   “你知道个屁!”只见黄光一闪,黄书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侧,“当年张莹莹刚死,周围的妖族就暴动了,天庭封闭无人接引仙女,她又魂魄不全灵智未开毫无自保之能,郑奶奶联合我爷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住暴动,将张莹莹藏在这里,等待有缘之日再将她救出。”   “若只是如此,为什么郑老太太不说出真相!”打更老头指着我道。   “天机不可泄露!”黄书郎说道,“难道你师傅没说你命该如此吗?若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手爱占女学生的便宜,管不住自己的裤裆勾引有夫之妇,怎会遭此劫数?”   “你!”孟繁钟指着黄书郎半响不语。   “你师傅让你保护张莹莹的魂魄本就是让你赎罪!”黄书郎道。   “呵,那我儿子的罪谁来赎!”他搂着那小鬼怜爱地说道,在我们眼里那是一个浑身肿胀像米其林轮胎一样的丑陋小鬼,在他眼里是亲生之子。   “因果相加,自有报偿,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天下之大你父子二人皆可往,你难道还想让你的儿子跟你一起颠沛流离无处安身?”黄书郎一席话说得孟繁钟久久不语。   “走吧。”他拽着我向外走去。   “你说的张莹莹魂魄不全是怎么回事?”回到酒店,我盘腿坐在沙发上问黄书郎。   “她转世时遇见了仇家,打散了她的魂魄,虽然后来勉强投胎转世,还是缺了一魄,这才显得蠢笨异常,本来她寿元只有五岁,天庭也派了一个人来接她,可因她魂魄不全竟找不到她……那人只好回去了。”黄书郎说道。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黄书郎。   “天庭派来的那个人,是我爷爷的老朋友,他临走时拜托我家帮忙寻找她的下落,聚齐她的魂魄助她重返天庭。”   “天庭不是关闭了吗?”   “天庭关闭是禁止修仙人升仙登入天庭,他们还是留了一道后门供一、两个仙出入的,只是出入不易又有时限罢了。”黄书郎说道。   “为什么啊!”我简直是无语了,天庭为什么把自己关起来?   “天地灵气稀薄,天庭的灵气只减不升,为防止仅剩的那天灵气外泄到人间,天庭凝成结界封闭了起来,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过是能再支撑千年左右,若无异变,天庭怕也会像奥林匹斯、阿斯加德一样陷落。”   奥林匹斯我不太懂,阿斯加德……那不是雷神的家乡吗?难道竟然也曾经是真实存在的?   我的世界观啊!再说了还有一千年的时间啊……天庭竟然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等着异变?   感觉三观受到震撼的我,躺在床上用手机搜索奥林匹斯和阿斯加德,看了一夜的西方神话传说,到了天光渐亮时才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铃铃……”   我闭着眼睛摸起手机,“喂?”   “郑多!你还在睡吗?我跟你尹三叔已经到屯子里了!”电话里传来我爸的嘶吼声。   我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我在睡,黄书郎在开车,已经快到县城了,市里堵车……你跟尹三叔解释解释!”   “你这孩子就是没成算!市里哪天不堵车啊!不知道早点出发啊!昨晚你就应该来,我让你妈帮你把房间收拾出来了呢……”   “我知道了,爸,有交警我挂了啊。”我挂断了电话,赶紧下床穿衣服。   我从卫生间洗脸刷牙化完妆出来的时候,黄书郎拎着早点开门进来了。   “你上哪儿去了?”我问他。   “酒店提供免费自助早餐,我吃饭去了。”黄书郎把早点扔给我。   “你走之前为什么不叫我啊。”我拿出豆沙饼几口就吃掉一半。   “你睡得很香啊……再说现在才八点多。”黄书郎说道。   八点……我听我爸的吼声以为已经很晚了呢,没想到才八点……我唉呀一声又躺回了沙发。   “走吧。”黄书郎忍着笑拽我起来。   “那些西方的神话……都是真的吗?”我问他。   “我对西方神话不了解,只知道那边牛人也很多,只不过他们和我们追求不同。”黄书郎说道,他拽着我的手出了房间门。   我们刚刚出门,就看见对面房间的房门开了,一男一女搂搂抱抱走出房间……我们四个人走了个脸对脸……   “郑多!你竟然跟男人开房间!”姚鑫那张脸历经岁月咋瞅着更欠揍了呢! ☆、第86章 机缘   姚鑫对我来讲就是一只癞□□, 不咬人咯应人, 大清早的出门遇见他跟穿了双好几千块钱的新鞋出门踩了一脚狗屎一样恶心。   “关你屁事!”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没想到姚鑫追了上来, “郑多你给我站住!”自从初三那年他被我跟郑伟围殴之后, 我们俩个一战成名, 他也跟着出了名,只不过是臭名,一个初三生让两个初一小嘎豆子给揍了,其中有一个还是女生, 姚鑫走到哪里都能受到热情的围观, 原来被他欺负不敢吭声的也敢拿这事儿当面取笑他。   在后来的日子里姚鑫不是没有密谋过报复, 可我那一句诅咒太强力了,差点儿真的要了他的命,他心里虽不信邪, 也觉得慎得唠的, 跟郑伟还能说两句难听的, 他不敢打郑伟, 郑伟自从揍过他之后身边聚集了一帮小兄弟, 十几个人一起上能把他屎都打出来,可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嘴贱, 郑伟也不想打他惹是非。姚鑫见到我以躲为主, 没想到这次他竟然敢主动追上来了。   “你啥意思?”我双手环胸瞅着他, 说真的他现在没有当我敌人的资格,甚至不值得我去烦恼。   “没啥意思。”姚鑫挤了挤眼睛,“就是想请你和妹夫一起吃顿饭。”   “没工夫。”吃看?看着他还能吃得下去饭吗?   “等等!”姚鑫伸手抓我的胳膊, “郑多,你真这么不认亲?咱们俩个可是亲表兄妹,我请你吃饭是想跟你和好……”   “呵呵。”我回了两声冷笑,和好?有必要吗?更不用说他找我和好肯定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了,现用现交罢了。   “行!你不仁我也不义,我这就打电话给我姑,把你回县城没回家住跑来和男人开房的事告诉她!”   我们已经走到酒店电梯旁了,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还有几个穿着同学聚会白背心的中年人,姚鑫这么大声一嚷嚷,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我身上。   县城小得很,这些人看着眼生,说不定哪个人认识我们家的哪个亲戚朋友,嘴一歪歪就把话传出去了,我倒不怕流言蜚语,怕的是流言四起之后我爸妈拿这事儿来烦我。   县城这破地方……真是回来了就没好事儿。   “姚鑫,你家也在县城,你放着好好的家不回跟女人在这里开房间是啥光彩事儿啊?我跟黄书郎的事儿我爸妈知道,我家地方小我们俩个在外面酒店住关你屁事儿?都啥年代了你还把这事儿当成新闻瞎BB,你带的这个女人又是干啥的?要是好人你咋不往家领?姚鑫,别看我这么多年不在县城住,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啥屎,这女人哪怕是只鸡你也敢往家领,有男人的你也敢往人家家里的被窝钻,你舍得花钱往酒店领的指定特殊,你要是不怕她和你的事儿传得到处都是,你就宣传去!到时候我一拍屁股回省城了啥事儿没有,我看你咋在县城混。”   要不怎么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呢,我的话刚一说完,那女人的脸就白了,看得出来她确实心虚了,她狠狠给了姚鑫一拳,“惹啥事儿呢?你刚才还说要跟老妹儿好好处呢!就在这儿给老妹儿惹事儿,老妹儿,姚鑫就是想吓唬吓唬你,我跟你说实话,不是他找你,是我找你,这是我电话,有时间你跟我联系,我知道老妹儿你是干啥发财的,姐亏不了你。”   我这才仔细打量她,女人长得挺好的,五官明艳清秀,看起来很年轻,眼角眉梢却带着苍桑,身材偏瘦,该有肉的地方肉却不少,目测有34D了,红底白花的复古裙穿在她身上窈窕性感。   她这种美女按十分制至少八分,姚鑫连三分都没有,两个人却凑在一起开房间,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让人替她不值。   男女之间若有情爱,彼此之间眼神交流外人一看便知,可她看姚鑫时嘴角却微微上撇,露出一丝鄙视来。   鄙视——还要开房,这就有趣了,难不成是召妓?不是我瞧不起姚鑫,这种女人一夜春风至少千元起步,要是混外围的没有十万八万的拿不下来,他嫖不起。   姚鑫咳嗽了一声,“那个……对不住了啊,妹夫,改天一起叫饭啊,我们先走了。”他说罢搂着那个女人灰溜溜地进了电梯走了。   我跟黄书郎没跟他们坐一部电梯,而是等了一会儿坐另一部电梯下了楼。   到前台结帐的时候,却得知已经有人替我们结帐了,我看着帐单上孟夏的名字,觉得奇怪异常。   “她对你有事相求,肯定会再来找你的。”黄书郎憋着笑道。   这小子肯定看出点什么来了,却故意不告诉我……算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们开车到屯子里的时候,我爸正跟一个穿着蓝条纹T恤的中年男人一起抽烟唠嗑,旁边还散落着酒瓶子和鸡鸭骨头,看来这两人也没干等。   我停下车,“爸。”   我爸没想到我会开宝马来,见我下车愣了一下,那个中年男人眼睛亮了亮,人呢确实是先敬衣冠后敬人的,开辆好车别人对你的态度都不一样。   “你咋才到啊?这是你尹二叔,你记不记得他了?”   “记得,记得。”不记得也得说记得啊,尹二叔一看就是做惯了体力劳动的,年纪跟我爸差不多,却没有发胖,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全都是结实的肌肉。   “郑多都长这么大了。”尹二叔笑了起来,他又看向黄书郎,“这是你男朋友吧?”   “是。”我懒得说不是了,“黄书郎,这是尹二叔。”   黄书郎点了点头,又对我爸点了点头,自己找个背阴儿的地方呆着去了。   尹二叔一下子愣住了,我爸的脸上露出一抹厌恶,“没事儿,那小子就这毛病见人不会说话。”   “是啊,他怕见生人。”我笑着解释,“尹二叔,你把图纸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尹二从路边停着的微型车里拿出一大张的图纸,“我女儿在市里建筑大学念书,昨个儿我跟她说了你的事儿,她说我提供的图纸太老土了,正巧她的毕设就是乡村民居,她直接拿来给我看了,你看看这个中不中。”   我不太会看图,尹二叔指着图纸给我介绍,这图纸不愧是建大的学生出的,采用的是复古理念,四间正房一间车库一间仓库,厨房、客厅、卧室、卫生间功能齐全宽敞明亮,足够四代同堂居住。   在我看来这个设计不错,不过拍板的人是黄书郎,“我跟黄书郎商量商量啊。”   我走到他跟前把图纸跟他讲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四间正房不是我们住的,不住。”   我这才想到,古代好像只有大官有资格享用四间正房,“那三间?”   “七间正房。”黄书郎瞥了我一眼,“康熙帝封黄三太爷为帝,七间正房还小呢。”   我……无语了……   我又回到尹二那里,倒没敢说什么七间正房之类的事,而是说,“要租房的那家人口多,想要七间正房。”   “行啊。”现代人哪管什么几品住几间正房的事啊,房子盖得大钱就多,建筑商乐意着呢。   他又打电话跟女儿沟通,他女儿也是一样的想法,本来就是帮自己家的忙,七间房赚得还多呢,当即便同意重新设计。   “尹叔,尹家妹子这个设计是复古,咱们能不能用复古材料?至少外表别用现代的那些东西。”   “这个……”尹二搓了搓手,“我在南方倒帮人盖过古建,就是这材料不好找了,南方有钱人都是用拆下来的古建旧砖,也有砖厂烧仿古砖的,咱们这儿没那市场,要进料得从省城进,这一来一回的可就贵了。”   “这样吧,反正得重新出图,尹二叔你给我报个价,我问问要住房子的,再电话联系怎么样?”   “行。”尹二叔点了点头,“郑多,我刚才跟你爸看过老屋了,这房子基础还行,太长时间没人住了荒废了,就算是不重盖房子也得扒了,不然到了秋天雨太大了,容易塌……万一砸着人就不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一事不烦二主了,麻烦您找人把这儿先推平了,土地平整出来。”   “行。”尹二点了点头,我爸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   事情定下来了,尹二又跟我爸客气了几句,就开车走了。   “你这孩子就算花别人的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啊!不就是拆房子吗?咱们在屯子里找几个人就拆了,顶多供顿酒的事儿!找他拆房不要钱啊?”我爸冷着脸说道。   “爸,你看咱们屯子里还剩下几个壮劳力了?就算是有人家在外面一天在工地搬砖都能挣一百多块,你请人家拆房子就供顿酒?得欠下多大的人情?现在不比当初我大爷当村长的时候了,年轻人您还认得几个?还不如直接请人做事呢,花干钱走平道。”   我爸跟尹二叔在这里坐着抽烟喝酒,要是村里的熟人都在,早就聚齐一帮人一起吃吃喝喝了,这么长时间了,也就是几个留守的老太太来说了几句就走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这一支在这个村子里已经没根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不知道外地如何,东北农村空心化得厉害,年轻的,家里有点钱的全搬走了,家里条件不好的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逢年过节或者是寒暑假能热闹热闹,平时根本没几个人。   “爸,咱们回城里吧,我请你跟我妈吃饭。”   “嗯。”我爸点了点头,从小生长的村子变得空空荡荡的,年轻人一个都不认识了,同龄的也没剩下几个了,他有点伤感,他坐上车之后,转头看向黄书郎……“这房子是给你们家人盖的?”   “是。”黄书郎很痛快地承认了。   “好狗护三邻,好汉护三村,住我们家的房子没关系,但有一条儿,现在村里都是老弱病残,别折腾他们。”我爸对黄仙儿并没有畏惧,但厌恶戒备很明显。   “呵。”黄书郎直接冷笑了一声儿,“住房子又不是打架,当年的事儿你还记恨我们家?”   “要不是因为你们,郑多他爷爷会走吗?我原来觉得郑多他爷爷说得那些事儿纯属臆测,我受党教育多年不信,没想到你们现在都化成人形跟着人光明正大的来往了,当年的事儿肯定也是真的……”我爸冷冷地说道。   “有没有我们的事儿他也得走,当年他打成□□无处可去了这才做了郑家的赘婿,什么看不上郑奶奶装神弄鬼,呵呵呵,他吃肉的时候可是吃得挺香的!落实政策了能回城了倒嫌弃上了……你们一个个的也都站在他那一边,你们觉得他好,对你们不打不骂整天笑呵呵的,还教你们读书识字,他心里真有你们,走之后咋一封信都没有?你们写信给他他也不理?”黄书郎跟连珠炮似地说道。   我爷爷……四叔说我爷爷已经死了,被他一句话说得找小河沟自杀了,我爸和黄书郎却说我爷爷是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四叔在撒谎还是他们不知道我爷爷已经死了?   我爸被黄书郎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扭头冷哼了一声,我能怎么办?不吱声儿呗……   “郑多,你把我送水库去,我有一个战友在那里看水库,我去他那里钓鱼去。”我爸说道,看来他是不想跟黄书郎一起多相处了,连吃饭都不肯了。   不吃就不吃……这是你主动说不吃的,要是郑姚或者是郑伟八成会哄哄他,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村子边那条河叫玉带河,据说是松花江的支流,蜿蜒曲折,旱季时江面也有一里宽,雨季时更是烟波浩淼看不见江面尽头。   水库离村子不远,是□□时候全国修水库的遗存,现在属于半遗弃状态,只有一个人看着,这人是我爸的战友,水务局的正式职工,因为没啥文化就是个锅炉工,现在处于半退休状态,看水库就是图清闲等退休。   他脑子挺灵活的,靠水库吃水库,弄了遮阳伞折叠凳什么的,供垂钓人使用,他也能卖点杂货赚钱。   现在正是垂钓的好时候,远远的就能看见好几顶各色的遮阳伞。   就在我将车驶入水库边平整的空地时,西边开始凝聚乌云……黄书郎表情严肃地下了车……   “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影响,我也觉得心慌慌的。   “水里有东西,它知道咱们来了。”黄书郎手紧握成拳。   “啥?”我爸也走了过来。   “爸,这水库跟咱们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有啥关系啊,就是你四叔小时候差点儿在这里淹死……你奶奶不许我们接近水库半步……”   差点儿淹死……四叔的黄仙儿就是在这儿没的……这事儿黄书郎也知道,他为什么之前没有提醒我?我问我爸,“你之前来过这儿?”   “来过好几回……啥事儿没有,你奶奶当年是怕我们游野泳出事儿……”我爸不以为意地说道。   “爸,咱们得走。”我拽着我爸上车。   “走不了了。”黄书郎站在原地说道。   乌云夹杂着闪电已经向我们扑了过来,我们的车子在这个时候竟然闪了两下,像被什么人锁住了一样……我拿着车钥匙无论怎么按开锁键,都没办法开锁,用钥匙去开锁一样毫无作用。   “你是故意的?”我问黄书郎。   “机缘到了。”他只回答了我四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闺女病了,睡眠严重不足脑子已经木了,很多事都忘了……郑多爷爷的生死问题是个坑,涉及到四叔的身世。 ☆、第87章 被困   机缘?我能理解他的意思, 水库里有我郑家的仇家, 它跟我四叔当年差点溺水身亡有关, 他并没有告诉我说那里有你们家的仇人, 更没有告诉我仇人的身份, 有什么能力有什么弱点,你可以选择躲着它或者是找它报仇。   我爸说要去水库的时候他也没有出言阻止……等着我撞上这个“机缘”。   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我以为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跟他之间是有真正的感情和信任的, 在某些瞬间我甚至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原来——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原来这就是心凉的感觉, 甚至比当年孔熙文离开更让我心凉。   “车坏了?”我爸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诡异,他更在意自己的自尊,“哼, 宝马也靠不住吧, 早跟你说过, 洋人心眼坏, 好东西都自己留着, 不好的才卖给中国人,进口车就是卖牌子, 质量不一定能赶上国产车, 再说这车是纯进口的吗?就是国产贴牌……买车之前也不知道跟家里商量, 我有个朋友是开4S店的,找他买车至少能便宜好几万……”   “要下雨了,找地方躲雨吧。”我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从车里拿出背包拎着向前走。   “不听话,不听话……”我爸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地杜囔着往前走。   他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低头向前走,黄书郎一把拽住了我,把我拽到一边。   “你生气了?”他低头问我。   “不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本来就是我自己会错意,我生我自己的气。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当年你四叔淹水他的黄仙儿死的事,我爷爷不让我问也不让我查?这次我回来见他,他却说郑黄两家报仇的机缘到了。当年你四叔跟同学来水库游泳,不小心划伤了脚,血腥味儿引出了在水库底修练千年的鳖精……它闻到了血里面的灵气儿,有意搅动旋涡暗流想要淹死你四叔,用他的尸身炼丹,你四叔的黄仙儿叫黄月娥,是我的亲姐姐……那天她本该在洞府修练,修练时觉得心慌意乱,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黄书郎指着不远处的河滩,“就是在那里,为救你四叔她与老鳖精打了一场,可惜她不善水战道行又浅虽伤了老鳖精让它退回洞府,救了你四叔的性命,她自己却搭上了一条小命……”   “现在陪在我四叔身边的黄仙儿又是谁?”我知道我四叔有黄仙儿伴着,只是不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很厉害,辈份很高……我疑心她是我爷爷的妹妹,黄家叛徒黄翠翠,可我不敢问我爷爷……”黄书郎真诚地说道,“我爷爷说想要斗败老鳖精,头一宗就是不能去寻仇,老鳖精能掐会算,咱们要是带着杀气来杀它,它有了防备就不好杀了,只能靠机缘碰……”   “现在碰到了又如何?难道我比黄月娥厉害?或是你要出手?”   “我爷爷说只有郑家人能杀他……他之前一直以为你四叔会来报仇,没想到算来算去撞上机缘的竟是你。”   我四叔……他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的,有生之年都不会再来水库……我心情好了一些……抬头看看天空……天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放晴了,万里无云风和日丽,好像刚才的乌云密布是我们的想像一样。   “老鳖精藏起来了。”黄书郎严肃地说道,所谓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大声旗鼓又雷又闪的杀人的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言不语悄悄地靠近你冷不丁给你一口。   他表情严肃地盯着河面,甚至拿出了一把长刀擦拭,我却掏出了手机……   “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手机?”黄书郎惊讶地看着我。   “老鳖精修练千年……硬拼的话你是对手吗?”度娘虽然不是很靠谱,但比两眼一抹黑要强多了。   “不是。”黄书郎很干脆地说道,“黄家不善水战。当年我姐姐出了事,我爷爷带着好几个族中好手来找老鳖精报仇都没讨到便宜,我爷爷还因此受了伤……”   “我只会狗刨。”我比不善水战还不善水战。所以机缘什么的实在太不靠谱了,我?报仇?送菜还差不多,如果事先知道这件事,永生永世我都不会靠进水库半步,不!是不靠近任何自然河流半步,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藏着想要郑家人性命的……“不对啊,修道人不是有禁忌……不伤郑家人吗?”   “郑家人游泳时遇暗流溺水身亡,不在此列……昨日那条蛇不用妖力用自身的毒牙伤你,也不在禁止之列……”   这契约谁签的?留下这么多漏洞?坑后代呢……我只能继续用百度查找……   没搜到多少实用的东西,倒是搜到了不少广告,中华鳖精什么的……   我看着河面出神,这也就是河,这要是湖……拉一车农药毒也毒它……至于环保什么的……命都没了,环保有什么用?   说到环保,野生动物们也是可怜,竟然遇见了对自然环境破坏力极强的人类,尤其是工业革命之后,河流湖泊甚至是海洋都遭遇了灭顶之灾。   要是这条河的上游开上几家造纸厂、化工厂老鳖精就算修行千年怕也要毁于一旦。   至于正面肛……黄书郎的爷爷和族中高手都没有讨到便宜,更何况是我?我难道要发动嘴炮把它给说死吗?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忽然没信号了……   我爸和一个陌生的大叔一边说话一边往我这边走,看见我捧着手机站在原地没动,我爸怒了,“你这孩子,整天就知道玩手机!”   “哎呀,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就算是我也爱用手机玩斗地主和微信啥的……”那个中年人笑呵呵地答着圆场。   “郑多,这是你焦四叔。”   “焦四叔好。”这地方跟四叔有缘?又来了个四叔。   “哎……好。长这么高了……男朋友真帅……”焦四叔道,“你们俩个会修电视和手机吗?我电视和手机都没信号了,这现代的高科技啊,没有年轻人我们摆弄不明白。”   “我手机也没信号了,可能是基站故障了吧。”我说道,“你的电视是用的什么信号?”   “我的电视是用小锅啊……”焦四叔疑惑地说道。   “我去看看吧。”我把手机收了起来,黄书郎沉默地跟着我向前走着。   焦四叔住的房子是彩钢房,正对着河岸的一面用油漆写着食杂店和渔具店,外面的架子上摆着纯净水、饮料、烟,还有一些我不太认识的渔具。   他用钥匙打开门让我们进去,现在已经是九月了,彩钢房里依旧闷热极了,一台老电扇无力地扇着,扇出来的都是热风。   摆在高处的电视已经蓝屏了,我查看了一下机顶盒,线没有松……但我还是全都拨下来重新插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信号。   就在这个时候,一对满头大汗的中年夫妻走了进来,“焦老哥,你这里有没有固定电话?”   “咦?小宋,宋嫂,你们不是开车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车坏了,手机也没信号了。”小宋说道,说是小宋他也有四十多岁了,穿着件灰色的POLO衫,卡其色的七分休闲裤,浑身上下晒得黝黑,他妻子也是一身的休闲打扮,戴着巨大无比的遮阳帽,披着条防晒的纱布。   “你们的车开到哪儿坏的?”我心中一动问道。   “没多远,开出去不到五分钟就坏了,偏赶上这个时候手机没信号了,我妈病了我们急着回家呢……”小宋说道。   “我手机也没信号了,固定电话欠费停机好几年了,单位不交钱,我也懒得交……”老焦说道。   “唉呀,怎么这么倒霉啊。”小宋跺脚道。   “都怪你,大热天的钓什么鱼啊!你缺那口鱼吃啊?”小宋媳妇抱怨道。   “你不懂,这是运动!”   “运什么动啊?走回去吧!当运动了!”小宋媳妇气乎乎地吐槽道。   “这样吧,我这个朋友会修车,让他去给你们看看吧。”我指着黄书郎说道。   黄书郎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的暗示下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稍微懂一点车让我去看看吧。”   也许是因为他长着一张让人信任的脸,也许是因为对“年轻人”的信任,小宋夫妻脸上露了笑容,“宋伍,县水务局的,我媳妇钟杰,财政局的。”   “郑多是焦四叔老战友的女儿,这是我男朋友黄书郎,那个是我爸,我们老家是屯子里的,现在都在省城发展。”我笑嘻嘻地说道。   “哦,停车厂的那辆宝马车是你们的?”宋伍说道,“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那辆车了,进口版的宝马X5?”   “嗯。”我点了点头。   “那车可不便宜,老哥你闺女有出息啊。”宋伍拍了拍我爸的肩……他顿了一下又道,“老哥,我咋看着你这么面熟啊……”   “我家在县城开了间粮油商店。”我爸说道。   “哦,可能我在你家买过东西……”宋伍道。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走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就看见了他的黑色丰田汉兰达。   “宋叔,您的车也很好啊。”我笑着说道。   “一般,一般。”宋伍嘴上说着一般,脸上却带着自得之色。   黄书郎假装对车很熟的样子走过去看,前后转了一圈又踢了踢轮胎……然后站在车前盖那里傻了……   “宋叔麻烦开一下车前盖。”我忍着笑说道。   宋伍拿出电子钥匙,却怎么按也没反应……“奇怪……”他疑惑地说道,又拿车钥匙去开车锁一样没反应……“这……怎么回事?”   看来我的预感是对的,车坏了,手机没信号,卫星电视的信号都被掐断了,老鳖精制造出了一个“妖”为的孤岛?它不光是不想让我走,甚至连钓鱼客们都不放过。   这里离公路很近,我佯装淡定地深吸一口气,“这车坏的有点邪门啊,我们上公路看看能不能拦到车。”   “不,不了,我们还是回老焦那里找别人借手机吧。”宋伍说道。   “是啊,这边挺偏的,公路上没什么车……太晒了……”钟杰说道。   我爸也摇了摇头,跟焦四叔一起扭头往回走……   “这附近被人下了禁制,平常人走到这里就想要回头。”黄书郎说道。   “咱们能走出去吗?”   黄书郎摇了摇头,“很难,老鳖精说是修行了千年,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几个千年,到底有多深的道行……它不想让我们走,我们一时半刻走不出去,再说了就算我们出去了,那些人怎么办?你爸怎么办?” ☆、第88章 当年旧事   我跟黄书郎一起往回走, 我刻意让他走在前面, 在我们之间保持了一米的安全距离。   我伸了伸胳膊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心也像这天空一样空荡荡的, 我们每个人都注定是孤独的, 我本来就不应该奢望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朋友”甚至是“爱人”。   我不在乎我的难过失望被黄书郎感知到,我的心对他是敞开的,他对我的却不是,这种并不公平的“公开”, 本身就说明了我们俩个人的关系不是我想象中那么近, 越早的抛开幻想, 对我们俩个越好。   黄书郎忽然停下了,他抬头看着天空……“不对劲儿。”   “什么?”我问他。   “天不对劲儿,从我们出发到现在, 竟然连一只鸟都没有飞过。”他将食指塞到嘴里舔了舔又拿出来高高举起……“没有风, 一点风都没有, 老家伙的结界竟然已经如此高阶?”   我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指舔湿高高举起, 没有风, 果然没有风,“它打算把我们全憋死吗?”   “这个就很难了。”黄书郎说道, “除非它能挡住太阳, 让所有的植物枯萎, 否则一时半刻憋不死我们,这么大范围的结界,需要阵眼也需要辅助……”   于是问题又来了这么牛叉的老鳖精, 为什么不直接结果了我们,而是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呢?   怕惩罚?黄家的数名好手在他手下都讨不到便宜,他怕什么惩罚呢?谁又能来罚他呢?   我们回到河边,原本专心垂钓的钓客已经乱了,他们全都聚集在被当做停车场使用的平整空地上,眉头紧皱地围着各色车辆,“怎么回事?我手机也没信号了!小杨你咋开的车啊!车咋也坏了呢!”一个四十多岁大腹便便腰上扎着显眼的H标志腰带,手上戴着大金表的人吆喝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魏老板你别为难小杨了,不光你的车坏了,我们的车也坏了。”一个三十多岁略有些瘦的男人说道,他看起来跟魏老板很熟,他穿着一件看不出牌子但料子一看就很好的深蓝T恤,浅色休闲裤,白色捧球帽,说话的语气态度一看就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对魏老板隐隐也带着威压。   “周主任,你说说这是咋回事!这是咋回事儿嘛!本来是大家一起聚在一起钓鱼烧烤休闲娱乐……怎么就成这样了呢!”魏老板苦着脸说道。   “这天怎么这么闷呢!”另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四十多岁男人拿出湿巾擦汗,掩饰自己藏不住的白眼。   “是啊,太闷了。”宋伍说完咽了咽口水。   “大家别都在这儿站着了,回河边喝口水歇歇吧。”焦四叔陪着笑脸道,虽然车坏了手机没信号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做为“地主”他还是一脸的报歉,“估计是基站坏了或者是……”   “我觉得像是武器试验。”那个被魏老板骂得一脸为难的小杨说道,“听说军方一直在研究电磁武器……”   “你胡扯啥呢!”魏老板瞪了他一眼。   “老魏,你还别说,小杨的思路很有可能是对的。”周主任说道,“咱们的车不可能无缘无故一起坏掉,有可能是太阳黑子爆发或者是电磁风暴之类的……”   穿白衬衫的男人呵呵了,“周老师您真是想像力丰富,要我说还有可能是外星人入侵呢!”   “走吧!走吧!回去喝水吧!渴死我了,要是电磁炸弹或者是什么黑子爆发,电视冰柜早烧了……”宋伍说道。   他们都放弃了修车的努力,回到河边,焦四叔拿出冰镇的酒水递给他们,我过去帮忙发水,“焦四叔,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我怎么看着他们互相都认识呢?今天是周三,他们怎么都没上班啊。”   “呵,这些当领导的有几个坐班的?那个周主任和穿白衬衫的路主任都是住建局的,周主任是规划处的主任,路主任是拆迁办的主任,他们俩个在争副局长,对了,你二哥也在住建局吧?”焦四叔说道,   “嗯。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哪个部门的。”   “不管哪个部门的,能混上个领导职位就比我们这些小白人儿强。”焦四叔说道,“规划处和拆迁办的油水大着呢,巴结的人也多,那个魏老板是咱们县里有名的开发商,这次就是他请他们来钓鱼。”   “哦,那个宋伍是你们单位的吧?”宋伍说自己是水务局的。   “人家可是领导,我就是个快退休的老头儿,到退休了连个干部待遇都没混上。”焦四叔说道,“那个一直不说话低头看手机的也是水务局的姓严……”他指着我一直没有注意到的穿白条纹衫的中年男人道。   我在心里默默的数数,困在老鳖精结界里的一共十一个人,九男两女。   男女比例悬殊并不奇怪,喜欢钓鱼的多半都是男的,宋伍的媳妇是跟他一起来的。   都是单位小领导也不奇怪,毕竟钓鱼并不便宜,焦四叔的这个小渔场一天花费也不小,在我们这个工业一般般,农业尚可的县,也只有这些人有闲情出来钓鱼。   也许是都喝过了水,所有人都镇定了一些,宋伍问姓严的……“严股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这水库有点邪。”严股长说道,“我心有点慌。”   “老严,你可别吓唬我们。”宋伍的妻子钟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瘆的慌,这回咱们遇见的事儿太邪了。”   我爸听见他们这么说,看向黄书郎,“小黄,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蹊跷。”黄书郎露出了无辜的笑。   “哎呀,我想起你来了。”宋伍看着我爸忽然一拍大腿,“你是不是郑天翼的二哥?”   “呃?啊……”我爸点了点头。   “我是郑天翼的同学啊!这些年郑天翼混得可不错,上次他回县城还请我们这些同学吃饭了呢。”宋伍热情地说道,“钟杰,这位是郑天翼的二哥。”   “哎呀,是二哥啊,刚才我咋没认出来呢。”钟杰也热情了起来。   这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了,原来他们看我爸的时候还带着点疏远轻谩,一认出他是郑天翼的哥哥,立刻就热情了起来。   就连那位魏老板和周主任、路主任也围拢了过来,周主任道,“你是郑天翼的二哥,那郑山是你什么人啊?”   “郑山是我三弟家的儿子。”   “哦,那可真不是外人了。”周主任道,他又指了指我和黄书郎,“这两年轻人是……”   “是我女儿和她朋友。”   “哦,我听郑山说了,说他爸那一辈是他四叔厉害,他们这一辈是他二大爷家的孩子厉害,有一个孩子都进中直机关了,年纪轻轻就是正科,说很有可能还会再提拨。”   “哪里哪里……”我爸被这些“大人物”包围,颇有些飘飘然。   “老哥,我们这些同学可都知道,郑天翼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县里面想要申请国家拨款支持玉带河综合治理改造项目,费了老劲了,连人家的办公室都进不去,后来有一个也是我们同学……二哥你可能也认识,姓石的,他跟郑天翼是过命的交情,在北京郑天翼请他吃饭时候提了这事儿,他把这事儿揽了下来,没过一个礼拜就批了,办事人员对领导也热情了……”宋伍说道。   我从他一大串吹捧我四叔的话里,听到了“玉带河综合治理改造项目”这个关键词,至于别的全都忽略了,“宋主任,玉带河综合治理改造项目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项目说起来挺复杂的,要说简单也简单,县里想把旅游做为支柱产业,开发玉带河沿江风光带,第一期工程就是炸了这个大坝,沿江各村退耕还河,使玉带河恢复旧貌,建沿江公路,与省城的沿江公路相联,开发特色旅游线路……这也是咱们县由县变市的第一步。”宋伍指着不远处的水泥大坝道。   难怪……竟然是要炸水泥大坝……老鳖精怒了吧?话说这个大坝是怎么建起来的呢?   “都这会儿了,大家都饿了吧!小杨来把咱们带来的羊肉串啥的都拿出来,不管多大的事儿先吃饱再说。”魏老板打断了宋伍的话,张罗道。   我知道这位开发商的心思,由县变市房价必然要受影响,还有沿江的地价什么的……他估计是不想宋伍多说,不过这属于公开的秘密,宋伍既然能在这里当成谈资说出来,以县城交际圈的狭小程度,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个小杨想像力丰富,手脚很麻利,在焦四叔的冰柜冰藏层里拿出了已经串好的羊肉串、玉米、各色蔬菜串、鱿鱼串、蚕蛹等等。   先把要烤的拿出来化上,又找出烧烤架拿出了炭火,水库这里经常有人烧烤,桌椅什么的都是现成的,焦四叔拿出来一样一样摆上,在整个过程中几位领导是不动的,只有焦四叔和小杨在忙碌,我看不下去了帮着递了些东西。   热……有风的时候不觉得,没风只有太阳晒,就算是九月份的太阳仍然让人难已忍受,躲到了一处偏辟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阳光炙热,依旧没有风丝儿……   老鳖精究竟想要干嘛,我焦燥了起来,黄书郎递给我一瓶冰镇的红茶,“不要乱,老鳖精又阴又滑又坏,当初他耍了我爷爷他们三天才动手……我爷爷说他是属猫的,心性阴沉最喜欢玩人。”   属猫的?在吃猎物之前会好好的玩……我怎么感觉更不好了呢。   十个人一只黄皮子,互相之间各有利益互有矛盾,老鳖精最好不要玩什么大逃杀考验人性的游戏……   否则我非弄十车六六粉毒死它丫的不可,自从镜灵之后,我一直想着用“科技”搞死老妖精。   烤串熟了之后,大家坐在一起在背阴的地方吃烤串,话题依旧离不开莫名其妙坏了的车和没有了信号的手机,“等会儿吃完了,小杨你徒步去公路,看看能不能拦着车。”魏老板下达指示。   “是。”挥汗如雨的烤着串的小杨答应道。   “小杨自己去能行吗?实在不行我们也走吧。也不知道妈咋样了……”钟杰道。   “嗯……实在不行就得走了,当遛达了……”宋伍道。   严主任吃了几口烤串又放下了,“我现在就想走。”   “老严,你啊……太迷信了。”宋伍拦住了他。   “也不怪严主任迷信,这水库确实邪性。”焦四叔拎来十几瓶冰镇的啤酒,“你们知道建水库的时候发生的事儿吗?”   “知道一点儿。”周主任道,“那个时候我们还小,大人不让说,老焦你给讲讲呗。”   焦四叔坐了下来,开始讲述水库的历史,“这水库是七二年开始建的,咱们这里啊,其实不缺水,当年都是旱田,根本没有什么水田,县里的领导去了一趟大寨学回来一堆的先进经验,什么阶级斗争为先啊,一手抓生产一手抓阶级斗争啊什么的,还学会来建水库梯田什么的,咱们县里哪儿有什么山坡啊,平地建梯田纯属胡搞,没搞起来,可这水库却搞起来了……建水库的时候是农闲时节,十月份早晚水里都有冰茬子了,可大队还是让干……没办法,干呗……我说这些啊,别说年轻的孩子跟听故事似的,周主任你们这个年龄都没咋接触过。”   “嗯。”周主任点了点头,“焦四哥你坐。”他指了指一把空凳子,焦四叔坐了下来。   “挖土的时候不知是谁挖出来一个黑不溜秋石头,当时也没人当回事儿,随手扔到了一旁,可谁知后来又挖出来好几个那玩意儿,几个知青就觉得好玩了,又擦又摸的想看看是啥,可啥也没看出来,就垒在一起了。当时的人傻啊,干活起早贪黑的,冬天也要干到□□点钟,晚饭就在工地吃,各村自带粮食吃大锅饭,到了晚点儿男人干活,妇女烧火做饭,也没啥好东西,就是白菜汤苞米面饼咸菜条……妇女做饭的时候觉得那东西垒灶不错,就拿来垒成了灶,你学我我学你的,一共垒了三个灶,可谁知烧火的时候……忽然那东西炸了……当场炸死了两个烧饭的妇女,炸伤了六个帮厨的妇女。”焦四叔喝了一大口啤酒,“炸得那叫一个惨啊!鬼哭狼嚎的,现在电视里演的那些全是假的,那声儿……我现在想想还觉得害怕。”   “后来呢?”我追问道。   “后来?大家伙就去救人呗,可正救着人呢,第二个那东西又炸了,当场炸死一人,炸伤十几个人。这事儿当时被定性为□□分子破坏生产,不光县里来人了,省里市里甚至国家也来人了,最后调查发现,那些黑不溜秋的东西……是日本鬼子留下来的水雷,年长日久了被淤泥泡得跟石头似的,老百姓不认识拿来垒灶,这才出事儿。要说这事儿也蹊跷,可当时谁也不敢明着说,要知道那东西村里的民兵,大队书记都看过的,他们都是当过兵的,大队书记还是抗联老兵,要真是武器他们咋没认出来?这工程一耽搁就是一年多,后来又重新上马了,这回出的事儿更邪了,那个时候十月底了,村里的大孩子念书,小孩子没人看,就都带工地上找一个妇女看着,可谁知道四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悄没声儿的全掉水坑里淹死了,那水坑刚到我小腿!其中就有新任大队书记的亲孙子。”焦四叔比划着,“这个时候就有人传了,玉带河里有千年的王八精,不让人动玉带河,谁动了谁断子绝孙,严主任,当时死的小孩里有一个姓严的,是你啥人啊?”   “是我小叔叔。”严主任说道,“当时我大堂哥也在,他也差点儿下水,他说当时水坑里面有亮晶晶的好东西,他们就是想下去看看……”   我和黄书郎对视了一眼,老鳖精在当年的氛围下都敢动手,确实是个狠辣的人物。   焦四叔一拍大腿,“所以说这事儿邪啊!大家伙都害怕了,不敢出工,有的人干脆请假,工分没有就没有,命可只有一条……县里革委会的造反派头子下来调查这件事,找了几个传谣传得厉害的戴高帽子游街,各村动员……总算把大家又给哄出来干活了,这回大家伙儿都磨洋工,谁也不下死力气干,磨了两年,中间倒没死人……可有人传是领导找了明白人把里面的老王八精给劝服了……这事儿谁敢说啊……水库完工的时候挺热闹的,县里的大小领导都来了,可就在散会的时候,我们正收拾东西呢……忽然听人说出事儿了,县领导坐的车掉河里了……六个人都没了……再后来风向变了,不学大寨了,这水库也就荒废了,可就是这样,水库一年总得淹死几个人,不是十多岁的半大小子,就是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焦四叔说完,一片死寂。   “这次……老王八精……不让盖大坝,咱们是帮它拆大坝……”魏老板哆嗦着说道。   “当年死的县领导有一个是我亲爷爷,他那次要是没死的话……”宋伍说道。   “炸死的妇女里有一个是我姑姑。”周主任说道,“我曾听我妈说过她死的冤枉,尸骨不全的,可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不清楚。”   “我有个表哥是在水库游泳的时候淹死的。”钟杰说道。   路主任拿了根烟点燃,“我亲大哥二十三那年到水库游泳淹死了。”   “说起来……我有一个远房的表哥,当年也是在水库淹死的。”魏老板道。   小杨送来一盘子烤串,“我亲爸是在水库翻船死的。”他抹了抹脸上的汗。   “我说你咋瞅着这么面熟,你亲爸姓冯吧?”焦四叔道。   “嗯。”小杨点了点头,“我后爸姓杨,我随我后爸姓。”   “当年啊,我二哥跟小杨的爸爸是一条船上没的……那天跟今天似的,风平浪静的,我看着他们坐船出去……一眨巴眼的工夫,船就翻过来了,人连个泡都没冒就没了……”焦四叔说道。   在场的众人除了跟玉带河改造项目有些关联之外,另一个关联是——都有亲人死在水库……   “我们家老四也差点儿淹死在这儿。”我爸说道。   当然了,我跟我爸除外,当年我四叔只是差点儿淹死在这儿……巧合? ☆、第89章 围困(一)   气氛随着大家的讲述再一次凝重了起来, 就在我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时, 宋伍忽然咳了起来……“哎呀不好,他这是呛着了!”焦四叔说道。   宋伍捂着自己的喉咙, 伸手指着水,大概是想要用水把喉头的东西咽下去, 他媳妇拿起矿泉水就要往他的嘴里喂。   “不行!他这是异物窒息!喝水只会更严重。”我阻止道, 这种异物吸入气管造成窒息最好的办法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问题是我不会用……“你们谁会急救!”   在场的众人都围过来,闹哄哄地束手无策,宋伍的妻子钟杰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拼命拍宋伍的背, 小杨走了过来扶起宋伍, “我在电视上看过……我来试试!”   他扶起宋伍, 慌慌张张不如该如何下手,我本能的看向黄书郎, 黄书郎摇了摇头, 不知是他不能救还是不想救或者是不会救。   宋伍的呼吸渐渐停止了,人类的大脑缺氧,几分钟内就会失去生命,如果是在城市里可以送医急救,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手机信号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宋伍没了呼吸……“宋伍!”钟杰坐在地上嚎哭了起来,“宋伍!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怎么回事啊!”她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叫救援,可无论怎么按都没有信号, “怎么办啊!”她把手机扔了出去。   怎么办?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宋伍窒息的时候所有人都围过来看,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他死了之后,所有人都退后了……   虽然手机、汽车普及也就是最近一二十年的事,可所有人都被宠坏了,想要联系什么人只要知道号码拿出手机就能联系上,想要去哪里有车就能快速到达。   现在没了手机没有了车,又遇见这样的意外突发情况,不要说别人,我的脑子都嗡了一下,“咱们必须得想办法离开。”我说道。   “怎么离开?”严股长眉头紧皱地说道。   “水库离最近的村子不过是一里多地,没有车我们走着去。”我说道。   “那老宋怎么办?”周主任说道,“这么热的天,谁背着他……”   “我背!”钟杰爬到宋伍身边,想要背扶起他,可是一个成年男人死亡的成年男人,哪里是她一个女人背得动的,她背了两下背不动哭了起来,“几位大哥,你们谁来帮帮忙!回到县城我一定重重感谢。”   “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大热的天……我们又要走好几里地的路……背不了……这么热的天走不了多久人就臭了……对他也不好。当然了,你要是坚持的话,我们几个轮流背,怎么样也能把他背出去。”路主任说道。   “这样吧。”焦四叔站了出来,“我清理出一个冰柜,先把老宋搁里头,咱们都出去了再让殡仪馆的车来拉。大妹子,你看怎么样?”   钟杰看着这些人,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这回没人端架子了,不管是领导还是老板,都过去帮焦四清理冰柜,焦四把所有的东西都集中到了最大的冰柜里,清理出了一个中型的冰柜,大家又七手八脚的把宋伍放到了冰柜里。   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会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人,猫戏鼠一样慢慢的玩死猎物……千年王,八精还真的是个缺德带冒烟的老王,八。   安置完了宋伍,焦四又拿出不知存了多久的纸钱、元宝、香等等,“不管咋地,先弄个简易灵堂吧。”   “焦四叔,你这里怎么有这东西?”我一边帮着他拿东西一边说道。   “那些在水库没了的人……”焦四叔说了半句又咽回去了。   是啊,水库年年都淹死人,出了事家家都会买祭品,焦四叔这里总会进点这样的货存着赚钱。   我们七手八脚地摆上供品,焦四叔拿出一个花盆充当瓦盆,钟杰跪在地上烧纸。   “焦四叔,你这里有空白的黄表纸吗?”我想起了我没用过几回的黄表报事,老鳖精的结界能困住人困住信号甚至连风都被困住了,不知有没有本事拦住黄表纸。   “好像是有,你等会儿我找找看。”焦四叔说道。   “要是有朱砂跟毛笔的话就更好了。”我说道。   “朱砂……那东西我们这里不走货,毛笔也没有。”焦四叔道,他到上层的货架子上翻了半天,终于翻出来几张黄表纸,“你看是不是这东西。”   “是。”我接过了黄表纸,黄书郎先走了出去,我跟着他走到了外面。   “你想用黄表纸求援?”黄书郎道。   “嗯。”我点了点头。   “上次我爷爷给我的状元笔还在我这儿,朱砂我也有,只是现在这种情形,朱砂不一定有用,须得用纯阳血来写……”   “纯阳血?”   “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童身男子血。”   “你觉得咱们这十一个人里面可能会有纯阳男吗?”我差点吐血。   “童子血也可以。”黄书郎道。   童子血……直接说处男好了,但是我们这十一个人去掉两个女的,最年轻的小杨看起来也有二十五六了,这个年纪会有处男?剩下的都是已婚男子……离处男更远。   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看,我招了招手把小杨叫了过来,“小杨,你来!”   小杨傻愣愣地跑了过来,“那个……郑姐……”   我没有豪放到张口就问刚认识的男人是不是处男,只能拐了个弯,“我有一个方法可能跟外界取得联络,但是需要童子血……”   “童子血?咱们这里没有小孩啊。”小杨懵懂地说道。   “未破身的男子都可称为童子。”我解释道……   “那个……姐啊……我有女朋友……”小杨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的,“但是……”   “是或者不是?”我直接了当地问道。   “是。”小杨点了点头,“我是因为尊重我女朋友。”他解释道,这年月处男说起来跟骂人似的……   “我需要你的血。”我说道,“不多一小碟就行。”我从黄书郎手里接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小碟子,这货估计一开始就看出来小杨是处男了,非得让我尴尬的亲口问。   “啊?这么大的碟子……取血疼不疼啊?”小杨瑟缩了一下。   “不疼。”我很“坚定”地说道。   黄书郎二话不说,握住小杨的右手食指,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小刀片一划,按住他的手往小碟子里挤血。   “真不疼啊。”小杨说道,他甚至笑了起来……黄书郎取够了血松开了他的手指,小杨立时呲牙咧嘴的喊了起来……“好疼!唉呀……”   “世上的男人都成这样了?”黄书郎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要不怎么说现代社会把人都宠坏了呢,小杨看似吃苦耐劳被魏老板像牲口一样的支使毫无怨言,实际上也没真吃什么苦。他给魏老板这样的大老板开车,在平常人眼里是美差。   我拿着黄表纸铺到刚才我们吃饭的桌子旁,单手清理出一片能写字的干净地方,刚才还一起喝酒吃烤串的人说没就没了……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我把纸铺平,用黄书郎给我的状元笔斟酌字句,一笔一划地把我们在水库被老鳖精困住的事说了,又拿出从不离手的印章盖章。   黄书郎在我写字的时候来回在河边走着,终于选定了一个地方用木棍画了个圈,“这里是结界较弱的地方。”   我走到那里,果然感觉到一丝空气流动,结界也不是全无弱点的,我终于多了些信心。   用打火机将黄表纸点燃扔到圈内,没想到的是黄表纸只烧了一个边,火燃就熄灭了,“该死的老王,八精!”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再次将把黄表纸卷成了一个桶,这次用打火机烧得时间更久,可依旧没有什么改变。“怎么办?”它这是铁了心不让我们跟外界联络。   “打火机的火看来不行,得用天然火。”黄书郎道。   “天然火?”   河边灌木、野草、野花不少,还有成片的树木,黄书郎在地上捡了干木头做柴火,又找来一大把干草,用刀将一根细木棍削尖,将另一块干木头放在地上,钻木取火……   不知道是人教会了黄皮子这一手,还是黄皮子教会了人,总之黄书郎用这一手用得很溜,说起来修道人不是应该会三昧真火吗?我没敢问,怕黄书郎再次鄙视我。   老乌龟的结界让空气不再流动,没有了风,倒方便了取火,很快钻木的地方就冒出了烟,黄书郎吹力吹了几下,火点燃了干草烧了起来,我把黄表纸用火点燃,果然……这次烧起来了。   我看着化成了灰烬的黄表纸,心里渐渐升起一丝得救的希望。   “你不必报太大的希望,老鳖精的修为极深,除了那些不轻易出手的散仙,没几个人是它的对手。”黄书郎道。   “希望总是要有的。”   临时安置好了宋伍,我们这边也忙完了,出来钓鱼的人都带了背包,我也背着一个包,焦四叔给我们每个人四瓶水和方便食物,“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去吧。”   我们带齐了食物跟水,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地出发了。   徒步走一、二里路对现代人来说并不难,我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戴过了阵子运动手环,不刻意锻练只是每天上下课往返教育和宿舍、打工的咖啡馆,一天也能走8千多步,一两公里。   这些人多半也有锻练身体的习惯,徒步到最近的村子并不难。   难的是……   我们刚刚走到公路边,又遇见之前的情况,意志最薄弱的人小杨先打起了退堂鼓,“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等救援。”   “是啊,回去……”周主任道……   “我们家老宋孤伶伶地一个人在那里……”钟杰哭了起来。   这次我决定暂时不管他们,自己往前走,黄书郎跟在我的后面……我爸、路主任、严股长都跟了过来,让我意外的是魏老板也跟着我们一起走了。   这几个人都是意志比较坚定,不容易受影响的……我远远的看着,周主任也跟过来了……小杨和钟杰落在后面,两人都一脸的纠结为难。   我们再向前走了一会儿,太阳已经不像中午的时候那么热了,只是空气好像更稀薄更闷了,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向后看了一眼……心凉了……   走了这么久,我们跟钟杰、小杨的距离竟然没什么变化!   周主任也发现了,他不像我那么对灵异事件那么冷静,“怎么回事!我们走了有半个小时了,钟杰和小杨怎么离我们还那么远……”   “是不是因为他们跟上来了。”路主任说道。   “没有!他们俩个还在一起说话。”周主任道。   “别管他们!继续走!”魏老板道。   也许是因为一起商量出了结果,小杨跟钟杰向我们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有了他们做参照物,我们继续向前照着公路的方向前进,按道理来说公路离我们并不远,我们步行二十分钟就应该来到公路旁,可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看见公路。   “我们是不是走偏了?”周主任道。   “走得再偏也应该看到公路了。”严股长道。   我坐在路边喝水拿出纸巾擦了擦汗。   “咱们得回去。”黄书郎道,他像是标枪一样站在原地,看着远方。   “为什么?”我问他。   “走不出去,我们一直在原地。”黄书郎说道,“你看那只蜘蛛一个小时前我就看见它在草丛里织网。再走下去……这些人的体力会出问题。”   别人也听见了他说的话,本来还想继续走的人,都坐到了地上,发现小杨和钟杰还在原位的时候,已经有人隐隐感觉到我们是在原地踏步了,只是这么灵异的事无人敢信罢了。   “难道真是老鳖精困住了我们?”魏老板道,“老仙儿!老仙儿!我们多有冒犯!我回去指定改邪归正!替您修庙宇塑金身!”他跪地磕起了头。   人家要困死你,你求饶有什么用?   在他的带领下别人也跪了下来向老仙儿求饶,事实摆在眼前,一切都非人力可为,怎么不向鬼神下跪。   “我们回去吧。”回去至少有能遮阳的阴凉地,勉强算是房子的居住地,有充足的食物跟水,比在这里傻走强多了。   走了几步我又停了下来,“这次撒尿管用吗?”我问黄书郎。   “这是结界,不是鬼打墙,妖没有千年以上的道行特殊的师承机缘布置不出结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破的。”   怎么办?   我瞧着那些忘记了身份,只想要活下去的人……   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受困者,“跪拜没用,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们是被玉带河里的千年鳖精的结界困住了,不杀了它我们出不去。”   杀?怎么杀?我们连老鳖精的影子都瞧不见……机缘……所谓的机缘就是我困在陷井里等死吗? ☆、第90章 围困(二)   “杀了老鳖精?”严股长站了起来, 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的话冲击他们的价值观了,不管嘴上怎么说相信科学破除迷信, 至少在我们这里暗中迷信的人不少,遇见了“事儿”怎么处理约定俗成也有一些规矩, 老仙儿出来搞事情, 多半是有要求, 满足了就好了,杀?搞笑呢。   “手机没有信号,车无缘无故的坏了, 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 一直在原地打转, 宋伍已经死了, 老鳖精如果只是想要警告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 从它这些年的作为来看, 一出手不死几个人不会罢休……”   事实胜于雄辩,我们之前已经“复习”过了老鳖精的所作所为,那些神乎其神的事再怎么玄乎也在“现实”中发生了,我们这十一个人明显是下一拨受害者的节奏。   “老鳖精不是从七十年代才开始作恶的,千年前它就是玉带河的河神,部落年年都用敌族勇士的尸身为祭品供奉它,不知是它一开始就是这般的嗜血邪恶,还是被祭品弄乱了心智, 那怕是那个部落后来被消灭了,它仍旧喜欢吞食青壮男子,尤其是五百年前玉带河沿线曾发生过部族大战,几千具尸身填满玉带河,老鳖精因此壮大一发不可收拾,携水族和骷髅大军重返人间,想要将白山黑水变成自家的地盘,如此霸道捞过界惹怒了东北五仙,五家族联手才将它的势力摧毁,它受伤濒死逃回玉带河修炼养伤,五族也元气大伤没有赶尽杀绝,七十年代修大坝又将它惊醒。”从不在别人面前说话的黄书郎忽然张口,像是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啥?”所有人都呆怔了,还有这一出?   “你们都是关内迁入的汉民,入关之前的关外各族连文字都没有,各族传承全靠萨满口口相传,这故事早已经湮没,除五族之外,没有人知道。”黄书郎说道,“当年鳖精不是不想搞死所有的农民,而是未曾恢复法力,只能用幻术迷惑众人,让他们认不出水雷上的文字,让小孩子淹死在水坑,迷惑司机把河当成路……直到后来它有了奇遇这才恢复了一成的法力。”   我知道黄书郎并不是给这些人讲故事,而是在讲给我听,“它有什么奇遇?”   “天庭因灵气外泄而封闭,天上的神仙却并非铁板一块,掌权的保守派想要坐等异变,年轻些的觉得固步自封坐以待毙纵活千年苟延残喘又有何用?几位年轻人中的佼佼者联手想要打破封印,下界寻找出路,却被镇压,被判轮回转世,其中一个悄悄藏起真元,谁知转世的路上被人发觉,遭到截杀,她手里最要紧的真元和一缕魂丝落到了玉带河中……”   这个故事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魂丝?丢了一魄变成迟钝少女的张莹莹?难道她是破局的关键?“真元被老王,八吸收了吗?”   “仙女乃是天生的仙种,从出生到长大吃了不知多少灵丹仙果,说是年轻也已修行了千载,她的真元若是被老鳖精吃了,怕是九州都要容不下它了。”黄书郎抬头看着天空道。   黄书郎曾经跟我说过天界的潜规则,表面上天界没有关闭上升通道,有名有姓的仙家说起来也都有人界血统,可天庭哪里是那么好混的?没有大背景大机缘,比如像妈祖一样从一个渔民野祠的神仙,累世受皇封,又因为华人四散海外和特殊的历史原因,使得沿海崛起,收获亿万信众,哪能位列仙班?   平常的妖啊、散仙啊在妖界、人间牛逼闪电,九死一生历尽劫难升上天庭,也就是个外围苦力,打扫庭院的清洁工都是好活计,西游记里面那些个逃到人间啸聚山林做大王的,真身都是天庭“坐骑”、“宠物”并不夸张。   比如那位到人间接引张莹莹的,就是一位九死一生历尽天劫的妖族“偶象”,到了天界一开始也就是无人在意的“杂鱼”,若非机缘巧合得了“张莹莹”的青眼,连她的仆役都混不上。   所以黄书郎说老鳖精拿到张莹莹的真元能横扫九州是大实话。   若不是那位妖族偶像与五大家族早有默契,黄家力保,别的家族约束族人,出头的全是无根小妖,我们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救回张莹莹。   黄书郎讲了这么个“故事”除了我之外听故事的人都有些傻眼,但他们也分析出来了,老鳖精很残忍血腥很牛掰,它要的只是“祭品”,不反抗九死一生。   只要是人,就没有不想求生的,“你说怎么杀?”路主任说道。既然它想让所有人死,那就只好让它死。   “你们只需要听我的话,不要乱走不要分散就好,余下的我跟黄书郎来办。”   四叔虽然真一半假一半每一秒都在玩心眼,但他对我说的很多话最后都证明是正确的。   就算是有言灵异能,如果地位低微被人忽视的话,一样事倍功半,相反,如果有了一定的地位辅以言灵异能,则事半功倍。   我要是一开始就出头控制这些虽然只是县城芝麻绿豆的小官,但在一方天地呼风唤雨的人物,必定会被忽视,可现在他们走投无路,被神秘力量围困折腾,听见我出头解释,竟然全都围拢了过来,唯我马首是瞻了。   “你能救我们出去?”周主任问道,他不停地打量着我跟黄书郎。   “我只有两成的把握。”两成的把握已经是夸张了,黄书郎说的机缘鬼知道是什么,我看着他紧紧抿起的嘴角,知道他是不会再给我更多的线索了。   眼里燃起希望之火的众人听说我只有两成的把握,眼里的火花都熄灭了,如果是初出茅芦的大学新鲜人,听见有两成的把握想到的必定是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燃起热血什么的,可这些人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回了好几十回锅的老油条,没有九成的把握都不会做事,何况只有两成?   唯有魏老板激动了起来,“我早就听说郑家老太太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真神仙,没想到郑家后人也有异能,我老魏不过是农村小子,十三岁没妈,小学没毕业就在社会上闯荡,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被饿死就是烧高香了,能有今天全靠胆子大,别说两成的把握,就是一成的把握我也拼了。”他斗志昂扬地说道。   “那好,我们先回河边。”   黄书郎已经明示我了,想要杀老鳖精真元和魂魄是关键,我悄悄走到他身边,“束灵罐在你身上?”   “在。”他点了点头。   “张莹莹能否感应到真元的所在?”   “我猜的没错的话,老鳖精就在真元附近,它妖力恢复得如此之快,必是吸收了真元渗出的能量。”黄书郎说道。   “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黄书郎又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我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他,除了酷帅的外表之外,他还有什么?我希望我有能力看到人的灵魂……忽然……他在我眼里慢慢变成了我第一次看见它时的模样,一只鼻梁上有一道白毛的黄皮子,奇怪的是它的眼睛里有一抹妖异的红线……   忽然,一股炙人的力量将我抛了出来,我捂着胸口看着在我面前的黄书郎,他眼里闪过一抹担心和愧疚,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沉默,仙人真元黄家也不是不觊觎的……   当初的协议是保护张莹莹,机缘到时让有缘人助张莹莹夺回真元,黄家想的是出工不出力,有缘人失败,他们坐收渔利。   而黄书郎讲了“故事”,选择了帮我……   妖就是妖,尤其是以心性不定诡诈难缠闻名的黄家……我想到与妖谋皮的老祖最后的下场,心中一凛,想到黄书郎最终选择帮我,心中又是一暖。   我们回到了河边,坐在院子里面收拾鲜鱼的焦四叔看见我们回来了大吃一惊,“你们咋回来了?”   “走不出去。”路主任摇了摇头,找了个椅子坐下了,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下半瓶。   “老王,八,蛋,想要困死我们。”魏老板说得更直接,“不知道用什么妖法把附近全堵死了。”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对我们在“原地踏步”有所疑虑的话,从我们决定回来到走到河边只用了二十分钟,足够证明我们真是被围住了。   “焦四哥,你在做什么?”严股长坐了下来,他撩起白衬衫擦了擦汗。   “我把你们钓上来的鱼收拾了,炖杂鱼。”焦四叔说道。   “好!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周主任道。   我听见里面传来哭声,顺着声音走过去看,钟杰不知从哪儿找来了白布当成孝带子围上,正跪坐在冰柜前哭泣。   中年丧夫乍失伴侣,悲惨哀伤可见一斑,小杨也很同情她,帮着她烧纸钱。   “你怎么回来了?其他人也回来了吗?”小杨发现了我。   “都回来了。”我说道,我打量这间小店,小店虽小可以说是五脏俱全,吃喝不缺连泳装、护目镜都有,甚至有租给钓客用的单人、双人帐篷,虽说都不是什么贵货,都很实用。   焦四叔给我找的黄表纸还在,我拿起一张纸,默默回忆着背颂过的残页,也不知拘魔咒对老王,八有没有用……虽说拘魔咒施展起来需要媒介,但我们此刻就在老王,八的老窝,不用媒介……   对了,老鳖精修行千年前就已经称霸一方,不知有没有化形能力……   我思索完这些,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一个疑点,小卖店物资如此丰富,焦四叔晚上睡哪儿?   我看向屋后,确实有一个角落摆着一张床,可床上早已经堆满了货物,其中有一些还很笨重,我摸了摸床上的褥子,已经有些发霉了,这太奇怪了,就算水库只有夏天有营利,他长期住在这里,竟不睡床铺?   难道……   就在此时,焦四叔掀开帘子进来了,“鱼炖上了啊,你们还要吃点啥尽管说。”   “焦四叔,我想吃点蔬菜,你这儿有吗?”我笑眯眯地说道。   “蔬菜?后面的园子里啥都有,想吃啥就去摘吧。”焦四叔道。   “焦四叔,你晚上睡哪儿啊?”   “我?这屋子里太热,晚上只要不下雨我就睡外面。”焦四叔同样回我以微笑。   “您在这儿可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不过是对付两个零花钱罢了,我去看看鱼啊。”焦四叔说完掀开帘子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迷上了荒野求生类的小说,看完之后绝望的发现把我扔到荒野活不过一小时…… ☆、第91章 壳子   晚饭是炖江鱼和凉拌黄瓜还有几样罐头跟中午剩下的烧烤, 有人说恐惧会让人失去食欲, 我认为越害怕人就会吃得越多,似乎多吃些就有力气对抗强敌了, 魏老板更是大呼小叫地喊着,“老子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我看着殷勤地替大家盛饭递酒的焦四叔, 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 如果他真的是老鳖精的化身的话……我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只会打草惊蛇。   “爸,以前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焦四叔?”我小声问我爸。   “你又不常在家。”我爸看了我一眼,“郑姚和郑伟都认识他。”   “哦。”确实……这么说是我多想了……或者别有隐情?   不管怎么说, 晚饭我只吃了自己摘的黄瓜, 别的东西一概没动, 黄书郎倒是毫不在意的该吃吃该喝喝。   大晚上的, 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众人围着我问老鳖精的事, 我抬头看了看天, “多说无益,睡觉吧。”   他们估计是觉得我害怕说得太多被老鳖精发觉,一个个也都不敢问了,只有魏老板悄悄把我叫到一旁,“郑大仙儿,我老魏最敬重有本事的人,如果你能保我平安,我出去之后愿意将一半的身家分给您。”   “不必了。”有钱也要有命花, 我在心里排了任务等级,完美完成任务当然是杀了老鳖精所有人毫发未损——难度系数太高,容易牵扯主要精力(难度系数地狱);杀了老鳖精有战损,但我和黄书郎还有我爸平安无事别人能救几个救几个(难度系数噩梦);杀了老鳖精我和黄书郎平安无事(难度困难);逃出去(普通)   而我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2级小号挑战60级自由模式能打能使诡计能逃,物魔双高BOSS,小怪未知……嗯……普通全灭的可能性高达99%,更何况要多加一个救魏老板,魏老板能不能活——看脸。   也许是因为白天太累了,就连满怀心事哭了好几场的钟杰,都在单人帐篷里睡了,别的人粗放些的真接躺到野餐布上睡了,比较在意舒适度的在双人帐篷里也睡了。   “郑多,你跟我说实话,老鳖精是不是冲你来的?”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我爸看着我说道。   “不知道。”   “不管咋地,有机会你就跟黄书郎冲出去不用管我。”我爸说完起身走了,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睡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尽管有很多很多缺点,对我也不尽心,偏心眼子,重男轻女,他在这个时候——是我爸。   黄书郎坐在河边垂钓的地方,脱掉了上衣和鞋子,只穿着背心光着脚拿着不知谁的钓杆钓鱼。   “焦四叔……”我小声问他。   “看不出来。”黄书郎摇了摇头。   “你爷爷……”   “他是为了我。”黄书郎说道,“他与旧友有三十年之约,天庭后门打开不易,三十年后他的旧友才有机会出来,在那之前我们可以效法老鳖精利用真元修炼。他的旧友还会送两样法宝给他做为酬谢。”   “我又不会抢真元修炼。”   “想要杀死老鳖精,唯一的办法是找齐张莹莹的魂魄,让她的真元与魂魄融合,她这种程度的上仙,杀老鳖精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如此一来……”   “黄家就不能利用真元了。”我明白了,“可是不杀老鳖精,黄家如何能取得真元。”   “你。”   利用我?“我有什么可利用的。”   “你与老鳖精有一战之力,我坐收渔利。”   “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我与老鳖精的一战之力在哪里呢。   “你对你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黄书郎忽然很中二地说道,他伸出食指轻点我的眉心,我忽然感到针刺一样的疼痛,眼前忽然浮现出记忆中的功法残页,不同的是残页发光,补齐……   在残页里,我看清了郑家真正的战斗方式……也明白了为什么老祖不传功法,为什么奶奶不教我“本事”,原来郑家的功法能力,并不需要学,一切都在血脉里,我们生下来就会,所谓功法只是打开我们记忆里宝库的钥匙,就算是没有功法,有某时某刻,宝库的门也会打开……   我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我盘腿坐在河边竟然坐了一夜,黄书郎就在我的旁边盘腿打坐。   “啊!啊!啊!”连声的尖叫声响起,黄书郎一跃而起,冲向发声处。   我也站了起来,说来奇怪,在河边坐了一夜的我腿竟然一点都不麻……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我向前奔去,只见钟杰指着地上酣睡的周主任和路主任尖叫,这两人是冤家对头,昨晚却并排睡在一起,想来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里,他们俩个彼此之间最熟悉的缘故,可这对对头竟然……   “死了!死了!”钟杰喊道。   黄书郎跪坐在地上看着两人,见我奔了过来抬头对我摇了摇头,“没救了。”   “他们怎么死的?”我问他。   “掐。”他闪开了身,我从没看过这样诡异的死法,周主任掐着路主任的脖子,路主任同样掐着周主任的脖子,按道理来说人都是有自救本能的,就算是两人真的仇深似海想要掐死对方,真到了自己快要失去意识时,也会本能的松手自保,可这两人……谁都没有松手。   “你不是说……杀了老鳖精吗?骗子!骗子!”钟杰指着我喊道。   “我骗你们什么了?”我冷淡地说道。   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他们看着我的眼神跟钟杰一样冰冷。   “你们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也无所谓,相信我的话就把这两人的尸体搬走,我有事要做。”   也许是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又添了两条人命证明了我说的话,老鳖精是想要杀死所有人……他们都去搬动尸体,可是又都带着愤怒。   如果我没有说杀老鳖精逃出去的话,他们只会认为我跟他们一样是无辜的受害者,可我说了……好像这两个人是我害死的一样。   “为什么!”小杨大声地喊道,“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为什么玩这种游戏!”   “因为他可以。”我说道,生活了几千年的妖对时间的概念跟普通人是不同的,除了修练只有玩弄猎物能让它感觉有趣。   我能听见所有人的心声,恐惧,害怕,不信,怀疑,猜忌……烦!我不想听!我根本不想听!晃晃头,把那些声音全部赶出我的大脑,可是那些情绪我还是能感应到。   “是你,是你把他惹来的!”严主任指着我说道,“我听见你爸说的话了!是你惹来的!”   “我想起来了,你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你来之后手机没信号、电视没信号、车坏了……是你!”钟杰也大梦初醒一般地说道,“你害死了我们家老宋!是你!”她向我冲了过来。   黄书郎拦在我和她之间,“不想死就后退。”   “来啊!想要杀我就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她疯了一样的冲过来。   黄书郎抬腿就是一脚,踢到她的胸口将她踢出老远,“不想死就都退后!”他用看蝼蚁的眼神扫视着众人,什么万物人为尊,人简直是愚蠢透顶的生物,“不管老鳖精是冲谁来的,没有郑多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郑多压根就不想救我们!”魏老板说道。   “也许老鳖精并不想杀我们,它只想杀郑多。”严股长走了过来,看着我的眼神十分不善。   “你胡扯啥呢!他要是只想杀郑多,能把你们都困住?”我爸走了过来。   “你是她爸,当然向着她!”严股长说道,“黄书郎不是说了吗?老鳖精是用祭品养着的……它也许就是想要祭品……”在他眼里,我分明就是“祭品”。   “胡说八道!”   “郑多才是胡说八道!”小杨指着我道,“你说你能杀老鳖精,你杀一个给我们看看啊!”   “对!让她去杀!”魏老板道。   “好,我去杀。”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焦四叔……所有人的心声我都能听到,只有焦四叔的我听不见,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代表生者的浅白光环,只不过黄书郎身上是红色的,焦四叔身上却是暗淡无光。“等会儿自己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拉倒,我确实不会分心救你们。”我实话实说,难怪四叔如此看不起平常人……   我不再理会他们,而是来到了河边唯一一艘简陋的渔船上,“焦四叔,麻烦开船。”   焦四叔并没有看那些人,一跃跳上了船,利索的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黄书郎站在岸边看着我们。   焦四笑了笑,启动了电动马达,船驶离了河畔……   “为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他,“如果我一到这里你就出手杀我,我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错。”焦四叔还是那张普普通通的老人脸,被烟渍熏黑的牙齿甚至让人觉得恶心,可浑身上下的姿态变了,不再是佝偻的,而是带着为上位者的傲气,“你带着的那小子不是吃素的,我至少要用十分钟才能打败他,用三十分钟才能打死他,一百多年的修行就能有如此高的道行,让他活到我的年纪前途不可限量。”   “这么说你不是修道的天才?”   “我?我笨得很,平常的妖三十年能有小成,我三百年有小成就不错了,修练到一千八百多年才修成人形……到现在七千六百岁了……五百年前还差点被围杀致死,要不是意外得到真元,我现在只能在泥里养伤。”焦四叔指着自己道。   “你要郑家的血脉做什么?”   “我之前说过,我修练到一千八百多年才修成人形,可维持人形太耗法力了,我想出了一个不耗法力的法子,换壳子……喜欢什么壳子用什么壳子,要是弄到一个皇帝壳子还能过把皇帝瘾,可惜玉带河山高皇帝远,我拿到最好的壳子不过是个佐领,还没玩够呢就被萨满给认出来了,我觉得郑家人的血脉如此之强,我换成郑家人的壳子……在人世玩上几十年,也是很有趣的事。”焦四叔把夺舍说成是换壳子,人在他眼里跟手机壳差不多,想换就换……遇见好的就多用几年。   “那你杀这些人是因为……”   “我养着的那些小鬼已经修练得差不多了,这些人与那些小鬼有血源关系,身体是最适合做壳子的,嗯……想要一次性凑齐这些人真不容易。我没想到你和黄书郎会来……”“焦四叔”可以说是知无不言。   “你相中的是我爸……”   “先凑合着用你爸的壳子,有机会换成你四叔的,你四叔资质虽不如你,脑子比你管用多了,创下了诺大的基业……”   “呵,你真当天下修道人都是死的……”   “我虽很笨很笨,但壳硬,几次天劫都抗了过去,可又因修行不够上不得天庭,有趣吧?当年那些厉害人物,十死其九,剩下的一个登仙了……”焦四叔笑了起来,“多好玩啊,只有最笨但最能活的活下来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个“壳”子了,知道的再多也危害不了他。   “下面你是不是要问我想要些什么了?有没有得商量?”焦四叔笑了起来,“我不要立庙不要香火不要那些纸钱什么的,我只要一样东西……你的壳子!”他指着我说道。   “对不住,我不能给。”我笑着说道,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他被我打得愣住了,我打耳光的力量并不强,但是侮辱的意味十足。   “来,来打我啊!”是啊,来打我啊。   “哼哼……别以为你们郑家与妖族有契约我就怕了你!本来我想让那些‘人’杀了你祭河,现在……”他一翻身,跳进了水里。   他不能亲手杀我,但可以“亲手”把船弄翻,淹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在老乌龟眼里是行走的壳子。 ☆、第92章 激战   我拿出黄书郎塞给我的避水符吞了下去, 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我不知道避水符的科学原理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忽然之间不怕水了, 能在水中呼吸……我试探着睁开眼,外表看起来浑浊的江水, 在里面看起来竟然很清澈, 在我的不远处有几条鱼发现了我, 四散逃去,河地的淤泥里有酒瓶、破玻璃瓶等等,人类把自己的垃圾扔遍了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我看见了惊讶地看着我的老鳖精, 他双手运转如风, 想要搅动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收了法力, 看来他还是受契约的约束, 生怕遭到反噬。   我冷笑了一下,在水里做了一个甩耳光的动作, 老鳖精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通红的,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周围的水八成都要沸腾起来。   我不再理会他,而是开始四下搜寻了起来,真元和魂丝会掉到哪里?老鳖精没有本事搬动真元,真元肯定是在掉落的地方。   我一边游动一边睁大眼睛寻找水中的异常,老鳖精被我的忽视惹怒了,他一挥手,水底有了异动……   深藏在淤泥里的“嘎啦”从河底钻了出来,依靠贝壳的开合前进阻住我的去路。   这些“嘎啦”最大的足有老屋里面的土灶锅盖那么大, 小的也有成年男子手掌那么大。   被它们夹住脚可不是好玩的,我仔细观察它们的位置,河水越深的地方嘎啦越大数量越少,越浅的地方嘎啦越小数量越多……我犹豫了一下,往深水处游了过去。   大嘎啦的行动速度更慢一些,轨迹也更容易判断,我快速的通过了第一道防线。   第二道防线是由河里的鱼组成的,我真不知道河里现在居然还有一米多长的鲶鱼而且并不止一条,本来就好斗的鲶鱼拼命向我冲撞了过来。   我向后转身,嘎啦又升腾了起来,在嘎啦后面是鲤鱼、鲢鱼大军。   老鳖精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又虚空扇了他一个耳光,在他变脸之前,就向上游去。   没想到吧,人类会在空气中呼吸。   露出头的我发现自己已经游到了河的中间,异常……哪里有异常……   不同的鱼在我下面想要咬我,鲶鱼在我的脚边转来转去,不远处鲤鱼拼命向上翻腾……玉带河竟然有这么多的体型巨大的鱼,难道不是异常吗?   要知道玉带河年年冬捕规模并不小,在玉带河周围更有无数的“渔村”供养真假江鱼。   一条鲶鱼咬住了我的脚,我没有挣扎……它却像是被火烧一样的退开了,我脚上的血在水里弥漫开来……   鲶鱼们竟然四散奔逃……   是的,我猜出了它们的来历,老鳖精当年就驱使过水族大军,这些超大的鱼,也是妖……它们同样受契约的束缚。   那只咬了我的鲶鱼,已经翻白飘在了河中……我的血对它们来讲是□□一样的存在。   当初在学校里的那条蛇是连柳家的门都进不去的野仙,对契约只有沟通,我开始跟那些鱼沟通,鱼比人好沟通多了,鱼的脑子简单,它们现在也在迷糊……   我过去以为郑家只能跟会说话的妖沟通,也是被误导了,郑家的言灵可以沟能天地万物,其中当然包括鱼,尤其是这些鱼早已经有了一丝灵智。   “人类,人类不好吃,好痛!好痛!我不要!呼吸好痛,水里有毒,我喜欢暖暖的光……我要暖暖的光……大王讨厌!麻烦死了……”鱼儿们脑子里这样闹腾着,它们的智商如同三、四岁的孩童。   “乖,你们不要咬我,我不好吃啊……吃了我会中毒的,你们游远一点就没事了,暖暖的光在哪里?”   “暖暖的光在石头城下面。”   石头城……水坝在鱼们的眼里是石头城……我向下扎了个猛子,向水坝的方向游了过去。   水在我的周围避过,我听见了鱼儿们更多的心声,它们并不喜欢老鳖精,只是迫于它的淫威才不得不听它的话,它每天都要吃大量的鱼,那些不听话的或者仅仅只是让它看不顺眼的,随时会被它吃掉。   它霸占了暖暖的光,只准许它手下的心腹在外围分享,这些小妖只能凭运气受到一点点的滋养。   我游到水坝,被眼前的景像吓了一跳,我曾经看过恒河帖,也曾经误点过“巨人观”的图片,更追看过识骨追踪,见过无数各种状态的尸体。   但是,在电视和电脑前看,跟见到实物是完全不同的。   老鳖精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将它害死的人尸身留了下来,它们在水里浸泡、肿胀、腐烂,行尸走肉里面的行尸和他们相比都是好看的。   而它们现在正围着一圈,守着在河底微微发亮的一股光。   “闪开!”我使劲儿挥手,它们却组成了一堵肉墙,它们可不像那些小妖一样容易沟通。   其中有一只伸手向我抓了过来,我向旁边一躲,它的指甲划破了我的皮肤,它自己也向后弹开了,可调整了姿势之后依旧向前“走”。   别的行尸也开始向我围了过来,所谓蚁多咬死象,这些行尸不畏惧契约的反噬,一人抓我一把我也够呛。   我向后退了过去,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跟过来的老鳖精,它一挥手,那些行尸向我追了过来。   我拼命向前游动,那些行尸在水中行动缓慢,但十分坚决,老鳖精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人海战术堆死我。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游动,幸亏之前那些鱼“听了我的话”,又畏惧那些行尸,纷纷四散奔逃,其中有一只从我的脚下游过,我灵光一闪,双脚夹住它滑溜的身体,它吓了一跳,游得更快了。   老鳖精眼里露出不屑之色,它似乎向行尸使了什么法术,行尸的行动速度快了起来,甚至也在水里游动了起来。所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些行尸里大部分生前都是来游野泳的青壮年,追我的速度加快了起来。   我向后看了一眼,河底的光……周围空了……被我三个虚空耳光激怒的老鳖精的全副注意都在我身上,黄书郎,你最好快一点……   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我发现真元之后,用意念告诉黄书郎,再把老鳖精和守着真元的那些“东西”引走,黄书郎带着装着张莹莹魂魄的束灵罐下水,一举让张莹莹和真元融合。   “我下水了……”这个念头刺入我的脑子,我使劲儿一拉鲶鱼的须子,它吃痛之下游得更快了。   “我已经到了。”另一个念头刺入了我的脑子。   我看着老鳖精坏笑了一下,又虚空扇了一个耳光……   它愤怒地向我冲了过来……冲了一半却……“该死!上当了!回去!”它大声地喊道。   它带着那些行尸向后退,我松开了鲶鱼也追了过去。   “不行,张莹莹魂魄不全,拿不动真元!”黄书郎说道。   魂魄不全怎么办?我回忆起奶奶小时候替旁人叫魂……在水中叫了起来,“张莹莹!张莹莹回家了!回家了!”我不知道张莹莹的仙名叫什么,只有叫她这一世的名字,希望有用。   水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张莹莹的魂丝离真元果然不远,但好像叫不动……   “张莹莹的仙名叫什么?”我用意念沟通黄书郎。   “她叫莲天碧!”黄书郎道。行尸已经到了他附近,我能看见他挥舞着双刀砍杀那些行尸。   “莲天碧!回家了!莲天碧!莲天碧!”   水草丛中,一颗水草动了动……一条金色的小鱼向了游了过来,小鱼与众不同,虽只有巴掌大眼里却满是灵气,身上泛着宜人的七彩光茫。   我指着张莹莹的方向,小鱼在河里灵活地游着,钻入了张莹莹的灵体中……   轰!以张莹莹的灵体为中心,河水震荡了起来,我离得稍远也被余波推得向后飞了几步。   “无耻小妖竟敢窥探真元!”张莹莹眼里的懵懂天真不见了,明明还只是少女的模样,眼神却冰冷孤傲的眼神,浑身满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   老鳖精被吓了一跳,很快笑了起来,“呵呵呵,天生仙种又如何,没有真元你不过是一缕魂魄!没想到你那魂丝竟如此狡诈,扮着小鱼在我眼皮底下藏了这么久。小的们!杀!”   他怕郑家血统反噬,可不怕仙女灵魂,要知道为了能够顺利转世投胎,仙女的真元早被抽空,她的灵魂只是比普通的灵魂略强一些罢了,真打起来连皇甫灿都能打她十个。   “黄皮子!快让我与真元融合!”张莹莹指着黄书郎道。   “我拿不动真元。”黄书郎道。   “别装了,你身上有能拿动真元的法宝!”张莹莹道。   “我一旦用那个拿了真元,你就融合不了了!”黄书郎道。   张莹莹剁了剁脚,“你们这些妖物真是不可理喻!”   黄书郎看了她一眼,抽出刀砍向第一个冲过来的行尸,老鳖精的水箭却连翻射了过来,黄书郎用刀硬接了下水箭,被冲得向后退了老远,老鳖精的第二道水箭已经到了,后面还有第三道……他不敢再硬接,只得左闪右躲。   张莹莹站在真元前,左碰一下拿不动,右碰一下还是拿不动……她看向了我……“你是姓郑的?”   “是。”我的眼神还是盯着黄书郎。   “会念请神咒吗?”   “会。”   “请我上你的身,我用你的手拿真元!”张莹莹说道。   郑家的请神咒只能请“神”,像别的萨满请神咒请来的是自称为神的“妖”。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默念咒语……   “咱们那么近,不用念那么长!直接说……请莲天碧上身啊!就行了!”   “请莲……”   “不要!”黄书郎大声地喊道,“你承受不住!不要!”   “她姓郑,我虽是上仙,她替我融合真元只有七成的可能会暴体而死,两成的可能变成痴呆,一成的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她若是不帮我融合真元,我们全都得死在这儿!”莲天碧大声说道,她在我眼里已经不是张莹莹了,而是冷酷的仙女莲成碧。   “不要!你自己逃!”黄书郎为了阻止我,前胸中了一道水箭,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染红了大片的河流。   有一成的把握我会没事吗?   我看了一眼冷酷的仙女……   “我不是为了你。”是的,我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那些在岸上不知感恩的人类,更没有为了全人类那么伟大,我只为了救黄书郎还有我爸。   一个换两个——值了!   “莲天碧请上身呐!”我大声地喊道。   我看着我的魂魄被莲天碧的魂魄挤压,我看着“我”的手拿起真元,真元冲得“我”的胸口,“轰!”好痛!像是被烈火灼身一样的疼!停下来!不要!   可融合并不听从我的指挥,我看着“我”的四周河水被烧得沸腾,那些低级鱼妖被烧得翻白,那些行尸化为灰烬,老鳖精不知何时抛弃了焦四叔的外壳,冲进了泥里。   我不知道乌龟会不会叫,也不知道它的叫声是什么样的,却看见河底原来像是小山一样的东西动了起来,它啸叫着向“我”冲来。   而“我”只是冷漠一笑,手掐着莲花形,打出一朵水莲花,撞下老鳖精,老鳖精确实是防高血厚,被一击之下居然只是慢了慢,还有余力发出四道水箭。   “我”挥了挥胳膊,挡住四道水箭,掐出第二道莲花诀,同时双手在水中挥动,从河底升腾出两道水柱,将“我”拖起。   老鳖精也被第二道莲花诀打得飞出水面,它不敢恋战直接腾空欲逃。   但是第三、四道莲花诀已经追了过来,老鳖精一心逃走,生吃了两道莲花诀,速度竟然不减,谁说乌龟慢,乌龟分明很快!。   “我”向水中一指,河水化成一道宝剑握在手中,飞上天空向上劈砍……   老鳖精纵有七千年的乌龟壳,一样从中间被劈成两半!血……喷出老高。   “快!快送仙!”我仅剩的意识里,不知道谁在喊……我本能地念着了送仙咒,“大事已成!请莲天碧回归洞府啊!”   这是我最后的意识……我看着我被弹出身体,看着我的身体躺在了水上,像是浮萍一样飘在水中央。   莲天碧升腾在空中,她已经不是张莹莹的模样,而是身着宫装广袖仙绫……我……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第93章 醒   我睡着了, 躺在一处温暖柔软的所在, 一只手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鼻翼间充满了好闻的檀香味儿。“奶奶……”我在睡梦里微笑……奶奶?我睁开了眼睛, 看见奶奶慈祥的面孔,奶奶好年轻, 像是我童年记忆时的样子, 脸上只有少少的皱纹, 头发整齐的梳着一个鬏,耳朵上戴着刻着古怪花纹的耳环,她戴这副耳环很久了, 耳朵眼撑大成了黄豆粒大小, 她见我睡醒了。   “奶奶, 你去哪儿了?我想你。”我抱着她的腰说道。   “我去该去的地方了。”奶奶说道, “傻丫头你为什么不听奶奶的话呢?”   “呃?”   “你爸爸告诉过你,我禁止所有郑家的人接近水库, 他不肯听我的话, 你为什么也不听呢?”   “对不起,奶奶。”我惭愧的低下了头。   “幸亏黄书郎是个好孩子,你比你四叔眼光好。”   “奶奶,我四叔的黄仙儿为了救他死了……”我惊讶地抬头看奶奶。   “所以说你四叔眼光差啊,他的黄仙儿太追求自己的修行,置你四叔于不顾,你不知道,自从你与黄书郎结缘, 他一直护着你,否则奶奶也不会放心你每天骑车走夜路回家。若是当初他要去水库的时候他的黄仙儿在,一准会阻止他不让他去。”   他一直护着我?我想到那些黑夜……心里一暖……   “丫头,奶奶要跟你说几件事,头一件事就是不要喜欢上黄书郎,人妖殊途,咱们郑家凡是与黄仙儿结缘的下场都不好,奶奶不想看你到老孑然一身没有子女傍身,也不想看着黄书郎为了只能陪它几十年的伴侣悲苦几千年;第二件事就是不要明面上跟你四叔斗,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你让他作吧,他迟早把自己作死,你只要不被卷进去就好,只是你要替自己留后路,我岁数大了,不懂现在的世道,只是依稀知道以后想要隐遁越来越难,你要早做准备,发现苗头不对就逃出国,地球那么大总有藏身之处;第三件事是这次的事你可能会欠张强一个很大的人情,在不伤害自己性命的前提下要尽量还,我与张强有约定,只要你不危害天下,他只会帮助你;第四件事是经过了这次,你会有很强的能力,要记住一山更比一山高,千万别因为自己能力强就犯险,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不要强出头。”   “嗯,奶奶,我记住了。”我点了点头,黄书郎……   “记住了就好。”奶奶摸着我的头发……“喜欢黄书郎?”   我低下了头……   “那小子的皮相生得太好了,比胡家人都好……又颇有几分本事,数次护着你……好吧,你要是实在是喜欢他,头一宗事可以……”   “他不喜欢我。”   “傻瓜啊……他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你喜欢他啊……我孙女喜欢的,就是我孙女的……”   “奶奶……你有过喜欢的人吗?”我问奶奶。   “有过啊……可他已经有老婆孩子连孙子都有了……所以我不喜欢他了……”奶奶笑了笑,笑容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奶奶要走了,你要乖……”   “奶奶,我们家的人不能请神吗?”我想到了这次我濒死的经历。   “能啊,只是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郑家人请神先从山神土地这些小神请起,等你本事大了别说莲天碧,玉皇大帝都请得……可你一开始就请莲天碧,身子自然受不住。张强那小子来得太慢了,你等会儿告诉他,你谢他的救命之恩,但我老太婆不领情。”   说完奶奶拍了拍我的屁股,我又羞又疼,眨眼之间却已经来到了一处应该是病房的所在……   只见“我”全身□□躺在床上,黄书郎眉头紧皱地站在床畔,张强穿着一身道袍,用手指蘸着一小碗腥臭的血液在我身上画符,一边画符一边吟唱着我听不懂的咒文。   他似乎已经画了很久,我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没有符咒,现在正在画我的脚。   忽然病房的门被撞开了……   “你干啥呢?你是谁?”我妈像是疯子一样的喊道。   “你给我回来!”我爸冲了进来硬把我妈拽出去,我跟着他们出去了……“你这败家娘们!不让你进去你非进去……”   “大夫都说她植物人了,那个姓张的能有多大的本事?外面全都是警察,那些人说啥的都有……衣裳呢?郑多的衣裳呢?”   “你要她衣裳干啥!”   “我得找钥匙啊!不知道她房本儿在哪儿呢存折在哪儿呢……她住了两天ICU一天一万多呢!”   “你这败家老娘们儿!一天一万多咱们家花不起啊?你这熊色郑多醒了以后你咋面对她?郑姚和郑伟咋想你?”我爸沉下脸来骂道。   “我也没想贪她东西,就是想着把她的房子租出去啥的,好有钱给她治病啊!咱们家的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哭嚎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四叔推开了外面的间隔门走了进来,“嫂子,郑多的治疗费你不用担心,等会儿她要是不醒我就把她带北京去,北京的医院要是治不好她,我就把她送美国去,实在不行我养她一辈子。”四叔沉着脸说道,他的气势比过去更盛了一些,看得出来,帝都把他滋养得更加强大了,他肩头的是什么?   我看着他,他忽然看向了我,我们俩个的目光交汇……我知道他看见了我……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力拽着我……   “你奶奶真是这么说的?”张强笑了,他笑起来眼角都是笑纹,却莫名的有魅力,“那个刁钻货……竟然叫我小子,忘了她叫我叔叔的时候了……我还以为她会说你看了我孙女的身子,要负责娶她呢。”   我无语了……什么年代了……我敢担保第一个看光我的是护士,第二个是主治医生……人生病了跟猪肉半子差不多,当然了,我这么想纯属想要缓解尴尬。   “成了,你没事儿就好,好好的睡上三天三夜……我在省城替你接风……”张强说罢就告辞了,他穿着道袍转身潇洒离去。   “你要洗澡吗?”黄书郎板着脸说道……   艹我还一身污血符咒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不光张强看光我了,黄书郎也看光了……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幸亏我的房间是高级病房,虽然只是县城的,但还是有独立卫浴的……我冲进去不管有没有热水,直接开了淋浴冲洗自己。   黄书郎默默地开了门,送上来卫浴用品跟一套全新的内衣裤。   一副我在他眼里穿没穿衣服都是裸猿的模样。   “郑多呢?”我四叔的声音……   嘭……黄书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她在洗澡。”   “张强那小子还有点本事。”我四叔的声音里带着笑,“你一直在?”   “嗯。”   “女人啊……我们郑家的女人也不能免俗,似乎总会喜欢上自己的黄仙儿……”四叔意有所指地说道,“到头来无非是一场空罢了,伤人伤己。”   黄书郎没有回答他,四叔笑了笑,“郑多没事儿我就走了,我是借别人的私人飞机回来的,晚上在帝都还有要紧事,又要飞回去了……”   “麻烦问我姑婆好。”黄书郎说道。   我四叔似乎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我一定把话带到。”他承认了他的黄仙儿是黄书郎的姑婆。   我洗干净自己,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我爸妈正坐在沙发上说话,我爸看见了我眼里闪过一抹尴尬,我妈则有些讨好地对我笑着,“你咋样了?洗澡咋不叫妈一声儿?在卫生间昏倒怎么办?”   “我没事了。”我回答道,她就是那样的人,找我的钥匙、□□初衷不是想要吞了,而是真没钱了,她攒不下钱,我爸觉得几万块不多,这些年家里咋地也攒下了,可我妈手里哪能存得上整钱。   “外面来了好多警察……后来一个姓郭的处长跟一个姓张的人来了……姓郭的那人官挺大的吧?我看咱们县公安局的局长和主管政法的书记都跟他陪笑脸……”   “嗯。”我点了点头,“不熟。”   “这么说你认识他喽?”我妈说道,“哎呀,我姑娘真有出息……”   “就是认识而已不熟。”   我妈自顾自地说着,“姓张的那人说能救你,没想到真能救你……他是干嘛的啊……我看郭处长对他可客气了……”   “他是我奶奶的朋友。”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郑多,你的房子还盖不盖了,那边等信儿呢。”我爸突兀地说道,我知道他是在笨拙地替我转移话题。   “盖。”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跟你说,你三婶儿可气人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不说来看看,还说晦气,丧事儿撞上了喜事儿什么的,哼!这回礼我不随了!我也不去了!看我们俩个谁丢人!别以为她儿子当上了什么股长就厉害了,我女儿可是正科级干部!以后还得升!”   “你这败家老娘们,不是让你别计较这些事儿吗?咱们是看老三和郑山!”我爸打了她一巴掌,“对了,咱们家存款折子在哪儿呢?我看看有多少钱……”   “有十……十来万吧……”   “有吗?”我爸怀疑道,“我告诉你,你儿子可是要结婚了,虽说老四大包大揽的,你这个婆婆要是一毛不拨到时候在儿媳妇现前可抬不起头,你就这一个儿子,就这一个儿媳妇,你自己个儿掂量着办!”   “我知道。”我妈搓着手不吱声儿了,这似乎是让她沉默的唯一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水世界玩了,宅在家里久不运动的人忽然运动起来结果是惨烈的,浑身酸疼肩膀被晒伤…… ☆、第94章 回省城   我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仙女融合真元时的巨大能量而受伤的, 张强用符咒把我稳定住身体之后,我已经痊愈了,按照张强的说法只需要睡几天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就没事了。   但是——深度昏迷,下了病危通知书, 被判定为植物人,想要直接出院是不可能的。   既然在医院里住着, 就算医生检查不出你的身体有什么毛病, 打针都是必须的, 也不知道根据什么原理, 主治医生给我开了四瓶药, 要是老老实实的躺着接受点滴注射,得打四个小时……   为了逃避被打吊针的命运,我只能哀求黄书郎对护士使用幻术,让她以为她已经替我打完针了, 实际上针被扎在了枕头上。   她走之后我快速把针拨了出来,将药倒进了马桶。   黄书郎坏笑着翘着二郎腿吃鸡腿,县城并没有肯德基,他只能在华莱士和德克士之间选择,最终他选择了德克士……“这家的□□腿不错。”   “呵呵……”欺负我只能喝粥是吧?我冷冷一笑, 顺手打死了一只蚊子, 县城的高级病房说是高级,实际上纱窗都是坏的,不知道被谁弄开了一个洞,秋天的蚊子比夏天的蚊子攻击力更强, 我自从清醒之后就一直跟蚊子奋战。   “我的□□密码是975311;我还有一个存私房钱的□□藏在我不穿的棉服里,密码是123456;我同学老张从我这里借了五万块钱,我没告诉我老婆也没留欠条,你让她去要。她的手机号是138XXXXX”一个缺了胳膊脑袋只剩下半个的鬼坐在门口念叨着。   “记住了,换下一个。”我把□□密码和手机号记在纸条上,医院里最多的就是鬼,鬼似乎总有能力知道谁能看见他们,从我恢复过来之后,我这里的访客就没断过,说是举手之劳,也不能天天举着手啊,烦得我想要给自己下催眠令关闭见鬼功能,太累了,可这些“鬼”又都很可怜,愿望又都很小……我只能让他们排队一个一个的来。   下一个是个老太太,她的愿望是……“你告诉我儿媳妇,别老吓唬我大孙女,别打她……她爱吃肉就让她吃呗,不能不让孩子吃饱……再告诉我闺女别老让我大外孙子补习,孩子好不容易休个周末比上学还累……”   “知道了。”这老太太,孩子的亲妈在她眼里就是黄世仁……   第三个进来的,却是我见过的人……“是你。”是那个跟姚鑫开房的美女。   “郑多?你怎么在这儿?他们在排队干什么?”美女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疑惑地四下看着。   “你不知道他们在排队,为什么要跟着排呢?”我问她。   “那么多人排着……排完队都化成了一道白光不见了,我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呢……”美女说道,她看了眼镜子……“咦……你这里的镜子也照不到我……我是死了吧,也对……那死鬼把我掐死了……”   “嗯。”死了,生魂和死魂区别很大。   “死了也好,活着好累啊。”美女叹了口气。   “你想死?”   “想也不想。”美女说道,“我女儿才四岁……她爸死一年了,她爷爷奶奶不管孩子,估计只有我爸妈能带她了……也不知……”美女流下泪来。   “你可以把你的□□密码告诉我,我帮你告诉你爸妈。”我对她升出了一股同情。不对,她女儿的爸死了一年了,杀了她……难道……   “我没存下多少钱,之前赚得钱我已经偷偷给我妈了,他们俩个都有退休金……”美女笑了笑,“我挺傻的,以为你能帮我,为了跟你搭上线,还陪姚鑫睡了一夜。”   “如果你想要找我的话,可以直接去省城……”真不用陪姚鑫睡……   “我不能离开县城。”美女说道,“我丈夫姓姜,但是县里人都叫他刀哥,他随身带着砍刀,手下有一批兄弟……我年轻的时候傻啊,觉得做大嫂威风,他一追我我就同意了,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我为了他绝食反抗……现在想想真傻。”   “嗯。”我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吧……像这样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不能把持住自己,家境再普通一些,做“大嫂”都是下场好的,还有被拐到南方做妓,女的。   “去年他被人砍死了,我以为我终于解脱了,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天天纠缠着我,我也想过离开县城,只是每次只要我一有离开的念头,我女儿就会生病,有一次我女儿差点儿病死……为了报复他,我在微信、陌陌上乱约男人,还跟了他的仇人,可他就是不放过我……就在昨晚……我为了气他把他的仇人约到家里约会,他忽然出来了,把我掐死了……”美女说道,“呵,现在我也是鬼了,看我们俩个谁能搞过谁。”她忽然双眼冒火地盯着门口。   门口出现了一阵骚动,一个浑身通红眼睛都是赤红的,浑身上下满是刺青肌肉虬结的壮汉鬼闯了进来。   “贱人!你以为躲到这里就没事了吗??”他大声地喊道。   “黄书郎弄死他。”我淡定地说道。   黄书郎抽出刀……只见寒光一闪,刀从男子头顶劈了下去,将他分成均匀的两半……   就算是灵体,也经不住这么高的杀伤,轰……萎缩坍陷变成了烟尘。   经过了与老鳖精一战黄书郎的实力提升到了恐怖的程度,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吸收掉了老鳖精的内丹……是的,内丹,老鳖精已经凝结成了内丹。   这件事估计是个秘密,他没有告诉我,可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莲天碧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能把我搞死,反而跟我结成了某种契约,我可以召唤她上身战斗,本来天庭关闭之后,郑家的召神术废了一多半,这次总算能发挥作用了。   因为有了一丝仙气,那些鬼怪实际上是畏惧我又渴望我的超度的,这也是他们很听话的有秩序排队的原因。   美女看见恐怖异常的前夫鬼死掉时愣住了,她认为像是恶魔一样的存在,竟然不敌黄书郎的一刀……她哭了起来……   “你自由了,去地府吧……来世投个好胎。”   美女点了点头……化成一道白光离开了。   她走之后,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不记名手机卡换上,把记在小笔记本上的信息,一个个的发给那些鬼的家属,发完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黄书郎,我是不是应该立个遗嘱。”   “你准备把遗产给谁?”黄书郎挑了挑眉。   是啊……给谁啊……给谁都一样……   “你爸妈今天怎么没来?”黄书郎看了眼时钟,他们每天下午都会来。   “今天郑山结婚,他们喝喜酒去了。”我伸了个懒腰,外面那些排队的鬼被混混鬼给吓跑了,我决定……“收拾东西,咱们悄悄回家。”   护士站的护士见我溜溜达达的出来了,又见黄书郎双手插兜跟在我后面,“去吃饭吗?”   “嗯,去吃饭。”我点了点头,黄书郎的大口袋太有用了,需要带走的我一股脑的全塞进去了。   “下午早点回来啊,主任要查房。”护士只叮嘱了一句就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知道了。”我应下之后,跟黄书郎坐着电梯飞快离开了。   我的车被我爸开了回来,停在医院的停车场,我开车离开时,正好巧见我舅舅跟姚鑫从侧门走进来,他们俩个一路说说笑笑,似乎在说什么开心的事,不过这不关我的事,我踩了一脚油门加速离开。   车子进入省城的范围,依旧是糟糕的空气,依旧是无休无止的嚣闹,依旧是日常的堵车,我却觉得异常的开心,县城太压抑了。   同样开心的还有黄书郎,他已经开始念叨要先去哪里吃一顿了,我们的第一站是如意街,诡异的是如意街的店铺关门了……   “怎么回事?”如意街的店铺说是日近斗金也不为过,怎么会忽然关门了……   “老十一遇上点儿事。”黄书郎道,“他的一个仇家寻来了,为了逃命他们几个变回了原身,虽把仇家给杀了,却再变不回来了。”他叹息道。   妖族战斗力最强的其实是原身状态,西游记里的妖怪打不过孙悟空最后一招都是变回原身,暴走……可因为建国后不能成精的原因,妖们一旦变回了原身,就再也变不成人……最初妖们不知厉害,变回原身之后习惯性化形成人,化形不成的已经是幸运的了,不幸的有些变成了“狼”头人身,“猪”头人身,“狐”头人身或者是相反的狐身人头……聚在城隍庙上访的钉子户就是这些悲催的存在。   妖不妖人不人,不能化身回原形在洞府修练,也不能化身成人……   这是所谓的卡住……   老鳖精的“借壳成人”并不受限,理论上妖们可以把灵体抽离夺舍变人……但是……很难,首先夺舍是要杀人的,被巫们觉察了是要出妖命的,其次普通人的身体未必能承载妖,妖的修行越高融合成功的机率越小,能承载妖的必然是巫或至少有巫的血统的于是又转回第一个问题,会出妖命……老鳖精那属于几千年修行的怪物,它有自己的一套修行法门,经过了无数次失败总结出的经验,小妖们哪有那样的机会和本事。   综上……如意街的租户们回不来了……它们全都回到了黄家老家修行。   “他们的仇家是谁啊?”竟敢坏我的好事。   “野鸡。”黄书郎道,黄鼠狼吃鸡,吃到了鸡精的子孙,鸡精报仇……“它早就追来了,碍于我在这儿不敢动手,我跟你前脚刚走后脚它就来了。”   这真的是一笔烂帐……妖们也是受自然规律支配的……比如黄书郎一闻到老鼠味儿就吃货本能发做……不吃不行……店铺门前蹲着一个孩子……   是人参娃娃……我下了车,走到它跟前,“你怎么来了?”   “姐姐!你回来了!”人参娃娃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一跃而起扑到了我怀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大街上人来人往,保不准就有哪个是妖或妖的信徒,它这样的天材地宝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太危险了。   “我感应到姐姐出事了,想要救姐姐,可是追到这里才发现姐姐有贵人相助。”人参娃娃把头埋到我的肩头,“姐姐没事就好。”   “知道没事了,为什么还在这里等?”黄书郎问道。   人参娃娃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埋到了我的肩头,“姐姐,我怕……我怕他……我怕……”   “你先躲开点。”我摸着人参娃娃的头,“你原来没这么怕他啊……”   “他比原来厉害好多……姐姐……”人参娃娃搂着我说道,“姐姐我结果子了,你把果子随身带着,再遇见灾劫就吃掉……”人参娃娃把一颗通红的果子塞到我的手里,“我太小了,只能结一颗灵果……”   “嗯。”我把果子收了起来。   “姐姐,你最近千万千万不要靠近山洞,我梦见很可怕的事。”人参娃娃说道,“不要去山洞。”   “我不去。”我没事儿钻山洞干什么。   “有人来了,我走了。”人参娃娃啪地一声不见了。   我扭过头……是张强。   “刚才的是人参娃娃?”张强笑着说道,“你孩子运气真好,竟能有这样的机缘。”   “缘份。”我说道。   “听说这一窝子黄鼠狼精全都回老家了?”张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正巧我开咖啡店开腻了……想要玩一玩古董……你把店兑给我吧。”   “成啊,租金翻倍。”我知道张强的苦衷,他不老不死,在一个地方呆超过十年就得离开,否则人人都能看出破绽来。   “你也太黑了吧!”张强道。   “你在这里开店,我能在这里接看外病的生意了吗?里面也租给你了,翻倍一点都不贵。”   “好吧。”张强最不缺的就是钱,他只不过是习惯性地耍嘴皮子,“把你帐号给我。”   我把□□号告诉他,“年租金四十万,只接受年交,货品多少钱给问黄书郎。”   “知道了。”张强拿出小本本记住我的□□号,“等会儿我去柜员机给你打钱。”   连手机银行转帐都不会用的老古董……还真的挺适合开古董店。 ☆、第95章 寻踪   我曾问过黄书郎对人类虐待动物的看法, 他露出了森森白牙……“在所有的动物中我最讨厌猫和狗。”   这是什么鬼回答啊!   猫是目前已知的动物中唯一会因为“兴趣”而捕猎的,就算是每天吃得很饱的家猫,仍然会因为无聊、好玩,Because I 这种蛋疼菊紧超级中二的原因抓各种小动物来凌虐一番。   狗呢?狗多忠实啊, 以捕杀能力而言,农村的狗还能抓一抓耗子, 都市中家养的狗绝大部分失去了捕猎技能, 对动物根本造不成什么危害……   “你讨厌被人类训养的动物?可这跟人类虐待动物有什么关系?”我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   “甘愿为奴, 自当受害。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吗?食得咸鱼抵得渴, 世上没有把所有好处都占全的事。”黄书郎很酷的答完了之后, 拿起一本线装书看了起来。   OK,原黄书郎这种独立自主的野生动物眼里,放弃了自己的动物天性,选择成为人类宠物的猫和狗, 被宠上天是自找的,被虐待至死也是自找的,被抛弃还是自找的。   我觉得道理说不通,但又无法反驳,“那些虐待动物的人呢?”   “人本来就是捕食者。”黄书郎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以后少看一些那样的视频。”   还用他说……我早就把视频关掉了……虽然我吃肉, 而且吃狗肉,但真受不了观看虐待视频,“对了,黄书郎, 狗和猫有成精的吗?”   “有,尤其是猫,不知得了什么机缘……”黄书郎瞥了我一眼,我在他眼里大约是人类代表了,“你们人类喜欢描写猫妖……只是猫妖多半性格很独,喜欢独来独往不与我们这些妖界的人来往,反而愿意在人类世界厮混,能力倒都是极强的,我只见过两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狗呢?”   “狗成精的比猫少,狼家倒是极厉害的,你们人类也分不出,我知道的就有几个扮成狗的在人类世界里混吃混喝,不过这种都是没什么大出息的,真有出息的都在大兴安岭里面藏着呢。”黄书郎说完指了指门,“没事儿自己出去遛达遛达想想要不要再买套房,或者看看老房的进度……别打扰我看书。”   什么人啊……他最近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惯的……   我摇了摇头,还顺着他的意离开了,尹二叔的女儿尹薇已经大四了,课程基本上完了,就差实习了,正好来帮尹二叔,她每天都会拍一些房子工程进度发到我的微信上,有时候还会录段小视频,有问题我们俩个也会及时沟通,尹二叔有时候也会在微信里说两句。   虽然嘴上说我有时间就会去看进度,实际上县城我是真不想回去了,顶天在竣工的时候回去看看,连工程款我都想直接用手机银行转帐。   看完了工程进度,我又跟尹薇用视频聊了几句,她是建大的学生,学建筑设计的,建大是有名的理工科学校,男多女少现象严重,建筑设计系里面男女比例还好,土木工程就惨了,一个班据说才一个女生,长得还非常一般,尹薇长得很清秀,身材高佻大长腿,据说是女神级的人物,她的男朋友周明也是建大的,陪女朋友“实习”,乐颠颠的帮“老丈人”干活,人长得非常帅。   每次我跟尹二叔的女儿聊天,他都会充当“摄影师”帮女朋友拿很“沉”的手机。   这次聊完了,他却没有像过去那样关了视频,而是出镜了,“郑多姐,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我室友董昌已经失联一周了,我们同学去他租住的房子敲门也敲不开,听房东说他去女朋友家了,可他没有女朋友啊……他爸妈都快要急疯了,我听薇薇说您有些特殊的办法……能不能帮我找找他……我这个室友家境很好,肯定不会亏待您……”周明有些为难地说道。   “你不用这么客气,就冲你跟尹薇两个大学生帮我盖房子,你又一口一个姐的,你张回嘴我肯定帮忙。”我没提钱的事儿,这事儿在我看来不大,很有可能最终的结果是他室友找了个女网友当女朋友,没跟别人打招呼就会网友去了,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是低危人群,鬼都不愿意搭理这种阳气正旺的存在。   “谢谢你了姐,等下我把他的地址跟他爸妈的手机号发给你。我的流量包快没了,不聊了,再见。”   “再见。”   过了一会儿,他果然发过来一个地址和手机号,地址所在的小区离建大不远,我上网搜了一下最佳路线,黄书郎还在看他的书,我决定这次不用他的狗鼻子了,自己先去一趟。   “我出去办点事儿。”我推开门说道。   黄书郎很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动作跟赶苍蝇差不多。   我拿了车钥匙跟包就出门了,压根没想过看似简单的平常小事,并不简单。   董昌确实家境很好,建大周围的小区以楼龄十年以上的老小区居多,一般学生在外租房多半是找那种物业很差的楼龄将近二十年的板楼,房租便宜可以和租,董昌租住的小区却是难得的楼龄五年左右的高层电梯房,做了访客登记之后,我这才进入了小区。   到达他所住的楼层之后我一出电梯就愣住了,他租住的单元是一梯三户,他住的是1202室,防火门此刻大开,地上贴了黄表纸,我看了一眼是手写的……内容看不懂,但应该是道家的,可惜没什么法力波动,画符的人照猫画虎,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我顺着黄表纸走过去,果然瞧见1202的房门大开,一个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男人盘腿坐在门边念念有辞,在他的旁边站着一对中年男女,两人穿得都是名牌光鲜体面至极,脸上却满满的都是期盼焦急之色,应该是董昌的父母。   见此情形我有点犯咯应……做我们这一行的讲的是一事不烦二主,就算是极好的关系,也不会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偶然遇到一起联合办案”。   我刚想退回去,董昌的妈妈发现了我,“您是……小周帮着找的人吧?”她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得,我来之前周明肯定跟董昌的妈妈打过招呼了,“是。”   “不好意思啊,这位张师傅是我老公找的……事先也没跟我说……要是我知道的话就不会让您白跑这一趟了。”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大红的毛爷爷塞到我手里,“这是给您加油钱。”   我把钱接到了手里,这钱按道理来说她应该给我也应该收,本来就是他们家办事不周,没考虑清楚就把两伙人给叫到一起“看事”了,给另一家辛苦费是应该的,只是现代人很少有这样的概念了。   看来他家很懂得这方面的规矩,他们按规矩来的,我自然也回以规矩,“那我就不打扰了。”   至于那个盘腿坐着的“道士”我就不说什么了,一看架式和画的符咒就是个二把刀,连城隍庙门都摸不着的假把式,这种人撑死坑点钱,耽误点儿事,我又打从心里不认为董昌出事了,很随意的往屋里扫了一眼就走了。   可只扫了一眼,我就愣住了,董昌租住的房子是“小三阳”,也就是所谓的两室一厨房一厅,所有的房间都是朝阳的,这家装修的时候把东西两边的房间都装成了卧室,厨房在阳台上,开放式显得客厅很大,董昌估计也不做饭,厨房干干净净的跟新的似的,但是现在厨房的地面上却停着两只硕大的绿豆蝇。   你们可能会觉得董昌一个单身男孩,卫生习惯估计也不会很好,家里招苍蝇很正常,可实际上他家很干净,还能闻到一股洗涤用品的香味儿,董昌不是真有女朋友就是真有洁癖,当然了,绿豆蝇也意味着另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就在这停顿之间,那个道士睁开了眼,站了起来,“令郎红鸾星动,往南边去寻姻缘了,只是……这姻缘却不是什么好姻缘……”他伸出手掐算了一番,“烂桃花,令郎怕是要破财。”   “这臭小子!”董昌的父亲一拍大腿,“老徐,我说的没错吧!臭小子就是花钱泡妞去了,你不用这么着急……过两天他钱花光了自然就回来了,你非不信,还要劳烦大师跑一趟……大师,咱们好好谈谈我办公室的风水……”   “没关系,可怜天下父母心嘛!令郎的八字很好,乃是大富大贵之命,就算有所波折也不过是些小坎……过去了就没事了。”张大师一副虚怀若谷的模样,他一睁眼,佯装刚刚发现我,“这位是……”   “我是董昌的朋友找来的。”我笑道,“大师,您自称姓张,可是天师道的师兄?”   “正是,我乃二十八代天师的嫡传弟子。只是小姑娘……称我为师兄怕是不妥。”他缕着长髯说道。   “哦?”我挑了挑眉。   “你非道门中人,只需称呼我为道长便可。”他说罢扫视董家夫妻,“二位施主思子心切,勿要被江湖骗子所趁啊。”   骗子说别人是骗子,如果不是实在笑不出来我就笑了,只是滋事体大,不容我跟他打太极,“张天师的嫡传弟子在省城只有一个张峰,不知您与张峰有何关系。”   “张峰?”张大师皱了皱眉头,“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那你的符咒又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师门传承。”   “呵,二位,报警吧。”我对董家夫妻说道,“令郎已经遭遇了不测,请二位直接向市局报案,让他们带痕检科来。”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张大师先炸了。   “是啊!你这姑娘太不厚道了,我们请两家来看事故然不对,但也给了你车马费,你咒人干什么?”董父说道。   “所谓母子连心,董昌有没有出事,阿姨最清楚。”我没理董父跟张大师,而是直接看向董母。   “我……”董母双手颤抖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心神不宁……”   “去!去!去!”董父过来推我,我向后闪了闪。   “站住,你先别动!”我厉声说道,董父立刻僵住了。   我看向董母,“阿姨,我问您一件事,您儿子爱做家务吗?有洁癖吗?您请钟点工来过或者自己收拾过房间吗?”   “我儿子最不爱做家务了,我原来每周替他请一次钟点工,可人家嫌他太能祸害屋子了,请了好几个都干不长,后来就不请了……这房子我没收拾过。”董母说到这里也意识到了不对。   “董先生,令郎到底出没出事,痕检科的人来了便知!你看起来也是有本事的人,不会连公安的人都请不来吧。”   董父立时愣住了,瞧着我的目光有些呆愣,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是孙队吗?还是我儿子失踪的事……”   “嗯,我知道没有什么线索,能不能请你带痕检的人来看一看……”   “你……”张大师惊讶地看着我,他当然看出了不对,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董父从爆怒变成了顺从,让他吓白了脸。   “张峰的脾气不好,让他知道你冒充天师道嫡传弟子招摇撞骗,你没好下场,我劝你在警察来之前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张大师指着我道,“你!你不可理喻!哼!董老板,你既然不信我的话信她的话,我多呆无益!告辞!”说罢就匆忙收拾了东西走了。   董父确实颇有些能量的样子,很快就来了一队警察,领队的就是电话里的孙队,他是一个很精壮的中年男人,“老董,你儿子的事确实有些蹊跷,但我还是认为事儿不大,你非把痕检科的人也整来干啥啊!”   “这个……”董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听我的话,我说请警察来他立刻就打了电话,这个时候有一丝丝的后悔。   “这位是孙队长吧。”我走上前去,“孙队长,我是董昌室友的朋友,跟叔叔阿姨一起来董昌这里看看的,孙队长,董昌是个男生,平时也没有什么洁癖,他一个人住这间房子,您不觉得这房子太干净了点吗?”   孙队长是个有经验的刑警,他之前如果来过董昌的出租屋看过,没准儿早就发现了不对,太干净了!而且不是新收拾的,能看见一层没人动过的浮灰……因为之前长时间关着门窗洗涤剂味儿还没有完全散去。   “仔细检查!”他变了脸色对痕检科的人说道。   董父见孙队长的脸色不对,他的脸也变了,“老孙,你别吓唬我……”   屋子打扫过了,拉上所有窗帘,喷了发光氨用紫外线灯一照到处都是荧光反应,打扫房间的人很懂行,知道用含氧化氯的消毒水擦洗……   “孙队长,我看见厨房地上有绿豆蝇。”我提醒道。   “把地砖和地板都掀开!”孙队长说道。   痕检的工作人员掀起了一块地砖……一道血渍出现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掀开了卧室的地板……发现了一大片的血渍……   董母当场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的故事跟狗有关。 ☆、第96章 事情又闹大了   我去城隍查了档案, 那个假道士也不是全无本事,至少有些批八字的能耐,董昌确实是大富大贵的命,不仅财运、事业运、家庭运都很好, 寿元更是长达九十八岁,可董昌现在的状态是灰色的。   我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城隍档案的形式, 随着人间科技的发达, 城隍和地府也跟着改变了很多, 比如说档案, 有两种形式, 一种是方便传统派年岁也比较大的人去查,档案是纸质的,需要麻烦工作人员去查,每次都要给人家点好处, 现在年岁大的巫也都倾向于电子档案,自己不会还有晚辈和徒子徒孙帮忙;另一种是电子档案,身为注册巫只需要输入姓名和密码登陆既可查看自己权限内的信息,我属于最低权限,一样可以查看已经发生的生死状态。   如果是生存中, 该人的资料会是正常显示的黑色字体, 如果是非正常死亡会变成红色,如果是寿终正寝会变成绿色,在这些状态外,系统认为“不明”的情况, 会变成灰色。   至于手机APP,听说正在研制中,毕竟IT业年轻人过劳死的现象远多于别的行业,这帮可怜的IT民工,到了地府也不得轻闲。   董昌的资料就是“灰色”的。   我叹了口气,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元宝”,走到负责纸质档案的灰衣小个子男人面前,“这位前辈……”   “呃?”小个子男正在低头玩手机,头都不带抬一下的,原来管纸档的差事是大肥差,现在变成了鸡肋差,它自然消极怠工。   “前辈……”我用眼角的余光一扫,这货在看书,没在玩游戏也没有在看视频,这才把元宝放到它的面前,以己推人,我要是在玩游戏或是看电视剧的时候被人拿元宝给挡了……会很不开心的,阎王好见小鬼难求,这些人得罪不得。   看在元宝的面子上,他总算抬起了头,“是郑家的啊……”他拉长了声音道,“有什么事吗?”   “我想查一个人的底档……”电子档有些时候描写不如纸质档的全面。   “谁的底档啊?在你的权限内吗?”他问道。   “在。”我拿出印章。   他拿过印章看了一会儿,“你这个印章该升级了啊,功德值溢出不少了……”   “我一直挺忙的,没来得及……”我不敢说我压根就没查看过功德值什么的。   “这次就算了,下次升过级再来啊。”他懒洋洋地说道,慢悠悠地挪动着身体在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表格。   “填表,盖章,写清楚你要查的档案是谁的,事由等等。”   “是。”我老老实实的按照要求填写清楚,规规矩矩地盖上印章。   他拿过去看了老半天,“等着啊。”这才慢吞吞地开档案室去拿档案。   他的速度奇慢无比,从我请他办事到他进了档案室,我的后面已经排了两个人了……   “这个态度……可真差。”排在我身后穿着黑色骷髅T恤,梳着飞机头的年轻男生说道。   “你们太年轻了,过去他的态度更差,没有十个元宝休想劳动他。”排在他后面的干瘦老人说道,“今天也真邪门了,他有的时候闲呆一整天都没人,今天咱们三个竟然凑了一起了。”   “哼,要不是我要查的人状态是灰色的,我才懒得惊动他。”年轻男生说道。   “灰色的?”我挑了挑眉……“大爷,您要查的人状态不会也是灰色的吧?”   “是啊,太奇怪了,怎么三个灰色的啊……”老头说道。   我们三个都觉得奇怪,凑在一起交换了一下信息……竟然……   三个状态灰色的都是年轻男生,二十二岁大四,建大土木工程系学生,都是失踪状态,除了董昌之外,另两个人一个叫林建国,一个叫白文龙,他们俩个是同寝室的室友,关系非常好,失联之前家长以为他们一起实习或者是旅游去了,直到家长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们。   报警之后警察认为这个年龄的小伙子又是大学生顶天了是被忽悠去传销了,压根就没给立案。   又拖了一个星期,他们的家长通过关系查这两人的手机号、银行帐户、□□、微信,发现这些都处于停滞状态,这才有些急了,催着警察立案之余,分别找人算这两人现在在哪里。   他们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两个注册巫的,年轻的虽也是注册巫,但没什么生意,是替自己的奶奶做事,年老的那个是自己来查的,他们也是一筹莫展了来查一查求个心安,谁知查到了灰色的结果,这才来调档。   我前文说过,巫不喜欢联合办案,可我们三个竟然遇到了这种“巧合”,瞬间就尴尬了。   所谓尊老爱幼,虽不知那位年纪大的巫是几级巫,尊重点准没错的,“大爷,您老见多识广,这种灰色状态一般是什么情况?”   “据我所知,这种灰色状态凶多吉少,再加上咱们介入的晚了,九成九这三个年轻人是没命了,只是城隍、地府都没接引或是见到他们的尸首和魂魄这才认为是灰色……如今妖物横行,你们年轻人没见过,大多数的妖是食人的,有些连魂也不放过……只是畏惧人间修道人和城隍这才行动隐密……这三个年轻人怕是……”   被吃了,尸体不见了不说,连魂都被吃干抹净了……太狠毒了。   我们刚刚说完,灰衣男子就拿着一个档案袋出来了,随手甩给了我,“签字接收,知道规矩吧?只许看不许拿走,需要记录自己记。”   我翻看档案,董昌的档案不厚,一个大学生除非是极特殊的,不会有太多的善恶内容,他最恶劣的行为也就是在网络上犯贱有口舌之罪,生活中是个挺不错的孩子,连口舌都不犯,到了死亡一栏里,写的就比较奇怪了,状态:不明,死因:不明。   不比电子档案的清晰多少……   我把他的这一栏给一老一小看,这两人也糊涂了。   我刻意等了一会儿,他们也查了档案,三份档案往一起一对……又是一样的,三个人里也就是白文龙多了点罪,轻度偷盗,可竟然又被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小善给抹平了。   死因状态同样是不明,不明……   真不知道城隍明什么!我知道我这是迁怒……   “上报吧。”姜还是老的辣,老先生首先说道,“找上咱们的是这三个,没找上的呢?要真是有妖在城里大开杀戒,咱们隐瞒不报是大罪。”   我还真没想过上报,遇见老鳖精被困在结界里,我费劲巴拉的请城隍来救,结果连个援军的影子都没看见……   经他一提醒……确实啊,并不是每个家长都能找到注册巫来查档,有些甚至根本就不相信“封建迷信”这事儿可大可小,要真是大事,瞒误或贻误被抓小辫子就不好了。   我们三个一起到二楼上报,之后我又给张强打了个电话,那两人也给各自认识的官员打了电话,没办法,二楼的那位比一楼的灰衣男子还懒的样子,正在办公室看“动物世界”,用公放放“春天来了正是动物交,配的季节……”呢,不找人没准儿案子就被压住了。   “郑多啊,你怎么这么爱替我找麻烦啊。”张强苦着脸说道,“饮茶啊。”他说完又递给我一杯茶,也不知道他是真抱怨还是假抱怨了。   我拿起茶杯……轻轻扫了一眼又放下了……“大哥,你碰瓷啊。”这套茶具是清早期磁州窑的,原来一直束之高阁用玻璃柜锁着……世人早被小说啊,鉴宝节目啊,养得心空眼大了,认为官窑便地都是,实际上这种民窑才是市场上的主流,这套东西老十一给我展示过,作工精美品相不差最重要的是一整套……   “这东西很贵吗?”张强毫不在意地说道,“大路货罢了。”   土豪……我的租金收少了吧……我有些后悔地想道,来年就把租金翻一番……   “你这丫头真会打岔……”张强摇了摇头,“我还是告诉你事情有多大吧,我接了你的电话又跟一个朋友碰了一下头,我们一起去查了灰色状态的档案,结果查到了七个同样是灰色状态,同样是年轻男子,同样是建大的学生……   “我跟老郭又通了气,他们接手了董昌的案子,接到我的信息之后他对着名单查案……这七个人里有六个家长以为他们正在实习,根本没想到他们已经出事了,还有一个家长刚报案。”   “都是一样的情况,他们的寝室、出租屋被打扫得异常干净,痕检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血迹,从血量上看,他们全部死亡的可能性非常大。”   “能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吗?”死了……都死了……这……太出人意料了。   “清理痕迹的人做得很干净,查不到。”张强摇了摇头,“现在美国人拍的电视剧,把痕检什么的说得那么具体,再蠢的人只要有心看几集也学会怎么掩盖痕迹了……”   “你也看美剧?”我挑了挑眉。   “老郭说的。”张强道,“我觉得你这丫头运气不错,你既然抓着了这条线就继续查下去……要是查出了真相,你的功德值还能再长一截。”   “哦……”我倒没想功德值的问题,黄梅不落青梅落,这么多年轻男子陨落,家长得有多绝望?做这事儿的人有多丧心病狂……如果不及时阻止,又有多少人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西游记里的妖精九成食人……这次是犬妖,人吃狗肉狗吃人肉……   晚上去刷战狼2,没二更不要等了。 ☆、第97章 劫持   我跟张强正在聊天的同时,我家的建筑工地出了一件事, 我当时不在现场, 但后来了解得很详细,为了能够让事情的全貌展现得更清晰, 归纳一下讲给大家, 细节可能有误,但整体事件过程不走形的。   周明在同学中属于家境一般的, 学习成绩和天份也只能排到中游,拿得出手的只有傲人的身高、不差的长相和体育特长,他也知道自己的优缺点, 知道自己想要打拼出一片天地只有比别人付出更多,权衡考虑之后,他从入学开始就将心力放在了发展人际关系上。   只要是同学无论穷富或者性格如何, 他从不与人起冲突, 同学求助能帮的尽量帮忙, 不能帮忙的也软言安慰, 对于同寝室的室友,更是付出了极大的心力维护关系。   在他的室友中有两位土豪, 一个是董昌另一个是白文龙, 两人一个是大城市长大的公子哥儿,一个是来自资源城市的煤老板大少爷,互相看不起,白文龙嫌董昌能装X,动不动就踩外地来的同学是乡巴佬;董昌嫌白文龙一身暴发户习气, 同寝的室友不是被迫站队就是敬这二人远之,只有周明跟这两个人都好。   他有一个原则无论是听见谁说别人的坏话,绝对不插嘴,绝对不传话,听见了当没听见,同学中也有各色的,比如有个人品很差的二代,总爱叫他“狗腿子”,瞧不起他“巴结”董昌和白文龙,他对此人就是不卑不亢,倒是董昌嫌这人太没品,出手教训了那人……让那人再不敢在他面前撒野。   也正是因为他的品行和情商,他才能在比和尚庙强不了多少的建大找到像尹薇这样的女孩子,他想得非常清楚,尹薇的家境不好不坏,比自己家只是略强,性格虽然有些泼辣但十分讲理,跟自己性格互补性强,两人在一起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他这种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努力冲事业,就不能分太多心思在儿女情长上,就是尹薇了……   在接触了尹薇的父母之后,他更是为自己的选择庆幸,尹薇爸爸是老江湖了,人非常豪爽正直,手下虽然只有一个工程队,但有大把的人脉,全是冲着他的品行来的。   周明非常清楚,自己家没背景没人脉,现在社会规则越来越清晰正规,偷奸耍滑一没人兜着二长久不了,同学之间虽好也不能总是借势别人,想要事业发达自己的未来岳父就是学习的榜样……   也正因为如此,他很开心的在岳父的小工地上忙碌,工程虽小,五脏俱全,正适合他这个新手练习。   考验了他几次之后,尹二也满意的放手,让周明当了小小工程的小小现场经理,自己忙另一项稍大的工程去了。   尹薇做为建筑设计系的学生,从一开始就有让自己画出来的建筑图变成实物的梦想,可是谁会用一个学生的设计啊,尤其是女生,在建筑行业更是步步都是坎,从助理做起熬到白头自己都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成果并不少见。   可她的梦想竟然一下子实现了……有个土豪看中了她的设计……虽说是老爸的关系吧……这也是实现梦想的一小步啊!   再加上男朋友的助阵,她更是如虎添翼,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两人在工地上分工合作,喂了施工队大叔、大哥、大嫂们一嘴的狗粮,也确实把工程做得很好。   “明天就能封顶了啊。”尹薇看着工地进度叹息道,真快啊……   “要不是为了等材料,前天就能封顶了。”周明道,他还是有些小计较的,尹薇为了保证工程效果,材料用得都是好的,很多需要从省城进料,他一是觉得这样成本太高;二是觉得用这些材料无非是把工程从三十年工程变成了五十年工程;三是怕业主不买帐。   业主可不看你都用了什么好材料,人家只会算张老三家的房子只花了十万就盖完了,我家的怎么是十五万啊?看外表没区别啊……你是不是坑我啊……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你啊,还是小心眼。”尹薇看了他一眼,她当然明白他的想法,但是人和人不一样啊,“郑多姐不是那样的人。”   “但愿吧……”   就在两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忽然村道上出现了三个人……周明看见那三个人就愣住了……   董昌、白文龙、林建国!这三个人都是他的室友,白龙文和林建国一起出现不奇怪,林建国的父亲是白文龙父亲的手下,他上大学一多半是为了“照顾”白文龙,是白文龙的铁杆死党,董昌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这三个人家境都很好,平时出行都是开车的,怎么会走路?   而且……董昌失联这么久了……怎么会忽然来找他?(他并不知道白文龙和林建国也失联了)。   这也太奇怪了……   他迎了过去,“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了……”他的声音渐渐小了,这三人太奇怪了,两眼无神不说,五官看着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晴天白日的,这三人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害怕,他向后退了退……   “我们来看你。”董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明,“不,欢,迎,吗?”他估计是想要调侃一句,可是说的异常诡异。   “欢迎……欢迎……”周明又向后退了一步,太奇怪了……   “你,这,人,好,多。”白文龙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周明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发麻,他原来是逆风的,忽然风向一转变成了顺风……鼻翼间闻到一股恶臭……这恶臭比死了几天的瘟猪味儿还臭……   “我不去了。”他向后退了退,却发现林建国竟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   “走。”林建国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周明想要反抗,可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挣脱不开林建国钳子一样的大手。   “同,学,很,多,都,在,聚,会,你不来……他们……就……来……了……可,以,聚,餐……”白文龙看着正在干活的工人们舔了舔牙齿,周明觉得腿有些软,聚餐……他怎么觉得白文龙想吃人啊……   尹薇本来没打算过来,周明的室友看见了她总会调侃几句,开些玩笑,她不愿意主动过去被调侃,可是这三人太古怪了,好像要劫持周明的样子……   她想要走近看看……   周明看见她过来了,整个人一僵,他原来觉得自己跟尹薇在一起是因为“合适”,这一刻他明白了,他真爱尹薇,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尹薇的安全,“薇薇!他们拉我去喝酒!我跟他们走了!明天见!”他大声地一边挥手一边喊道。   该死,就知道他们找周明没好吃,除了吃就是喝……尹薇也知道这阵子周明辛苦了,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薇薇,你给郑多姐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她要求的百年老松房梁暂时找不到,能不能用五十年的代替。”周明大声喊道。   尹薇心道郑多姐没有要求一定要用百年老松啊……只是让他们尽量找,找不到也没关系啊……周明难道接到了郑多姐的电话?   就在一愣神之间,周明已经被那三个人拉远了。   她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给郑多打了个电话……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有几道黄色的影子顺着周明被带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接到尹薇的电话时愣了一下,我确实希望房子的主梁用百年老松,七间房最少七根老松木,我也知道现在比较难找,原始森林早就封山育林了,人工林场哪有什么百年老松让你去砍。   所以并没有强求,打算跟黄家人沟通看看他们有没有资源,因为董昌的事一打岔就忘了……尹薇竟然还郑重其事地打电话过来……“没关系,百年老松的事我先想想办法,找不到用年头短点的代替也行。”   “周明就是想得多,被同学拉去喝酒……”   我心中一凛……“同学?哪个同学?”为了避免吓到他们我并没有把董昌和周明的同学们出事的事情告诉他们俩个。   “董昌和白文龙、林建国啊。”尹薇说道。   糟了!我瞬间想通为什么那么多年轻力壮有些甚至还是四、五个人住在一起的小伙子会只有被杀的痕迹没有打斗的痕迹,门锁也没有被破坏,原来对方竟然披着他们同学的人皮……   我强自稳定了一下情绪,“尹薇啊,我想了想决定主梁还得用百年老松,实在不行工地就先停工两天等料,你先去你爸的另一个工地……”   “好……吧……”尹薇的声音里满满都是疑惑。   “嗯……你先别动,就在老房子那里守着,我马上开车过去。”我又怕她去找周明,把她稳在老屋。   “嗯,我不走。”   “出什么事了?”张强问我。   “董昌和白文龙、林建国劫持走了替我家盖房的周明。”我无力地说道,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法,但是从他们杀人的快速狠辣来看,周明现在九死一生,我就是立刻飞过去也不一定能救回他。   “该死!”张强也一捶桌子,“咱们走!这个东西太嚣张了!”   我们俩个刚刚站起身要走,黄书郎就掀开帘子进来了,“出事了。”   “你知道了?”我当然把整个事情跟黄书郎说了,黄书郎发动妖界的人脉帮我寻找是谁这么大胆把人间当成食堂。   “洪安闲着无聊到老宅那里看施工进度,正巧遇见了三条狗抓了周明。”   “狗?”竟然是狗?   “没太成气侯的狗灵,依附着狗妖生存,狗嘛,终究是群居动物,成了妖也要收一帮小弟,洪安、十三他们已经追过去了,想要跟着他们找到巢穴。” ☆、第98章 别惹小黑   黄春玲是个农村女孩,家中独女, 这在农村并不多见, 毕竟农村还是需要壮劳力的,一般家庭有个女儿总想要个儿子, 可黄春玲的父亲却不一般, 他认为儿子女儿总要有出息才能帮助自家,生女儿好好培养比生儿子强。   事情果然向着他想的方向走了, 黄春玲学习很好,一直是班上的前几名,上了高中之后成绩虽然不算拨尖, 也是在第一梯队的,反观同村那些生了儿子的人家,儿子多数上到初中就不念书了, 年轻人又吃不了辛苦, 老人为了替儿子攒老婆本累弯了腰, 就算是考上大学的, 家长也犯愁,儿子在外地工作娶媳妇, 家里哪能不花钱, 可儿子有几个成了家还惦记家的?   羡慕黄春玲一家的多了起来……   黄春玲的爸爸也因为先人一步的眼光,精明的头脑,靠养羊成了村里的富户。   黄春玲高考成绩很好,家里研究琢磨半天,开了个家族成员大会, 替她报了建大的建筑设计系。原因嘛——建大,男多女少,黄春玲长得不出众,要是放在文科学校找对象太难,放在理工科,没准儿就能像谁谁谁家的小谁一样,找到一个高富帅。——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是他们全家统一的认识。   可惜……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一点……   黄春玲这个女孩子不爱说话更不爱与人争辩,家里说什么是什么,建筑设计——可以啊,她觉得科系不错,但在大学里找高帅富改变全家命运?开什么玩笑,不可能,她结婚只能因为爱情。   到了大学之后,黄春玲确实受到了不少的关注,她虽不漂亮,但真心不丑,她又是独生女,家里人怕她因为是农村家庭出身让人瞧不起,生活费给得很足,比不起白富美,但也达到了中等水平,她渐渐也跟着室友学会了打扮,不到半年就去掉了一身的土气,成为一枚小美女。   这样一来,追求者就更多了,其中追她追得最起劲儿的是林建国,林建国虽说是白文龙的“跟班”,本身家境也不差,没有亿万,千万总有了,他对黄春玲认真也不认真,认真当然是因为僧多粥少男多女少的环境下,追到本班的一朵小花是他实力的证明;不认真是因为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黄春玲的出身,玩几年可以,结婚就算了。   黄春玲也没看上林建国,她不喜欢林建国的嚣张劲儿跟“霸道”好像自己是他的禁脔一样,自己一再的拒绝只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她喜欢的是周明。   周明长得帅性格好,对她也很温柔照顾,她以为周明对她也有意思,等着周明捅破窗户纸向她表白,没想到的是周明跟尹薇好上了。   恰好那天林建国发动攻势买了999朵玫瑰向她表白……黄春玲当场暴发了,当众拒绝了林建国不说,还狠狠羞辱了他一番。   林建国这人心眼很小,被这样当众打脸,当然不能忍,在学校败坏黄春玲的名声,暗示她在外面陪酒赚钱,玩弄他的感情勾引他给她买礼物什么的……   群众嘛都是肓目的,林建国在男生中又很有人缘,不是性格内向在女生中都没什么朋友的黄春玲能比的,她很快被孤立了,编排她的故事也越来越多,她又因为周明跟尹薇整天恩恩爱爱的在一起每天受刺激……   终于在大三的时候得了抑郁症,休学回家养病。   回到家里的她一天到头跟父母都没什么话,整天在屋里躺着睡觉,黄家父母一筹莫展时,家里的大狼狗站了出来,每天陪着黄春玲,硬拉着她出去“遛狗”,强迫她陪自己玩……黄春玲憋了一肚子的话不能对父母说,也没有朋友可以诉说,只能对狗说,渐渐的……她的病情好转了,脸上多少有了些笑容,也肯好好吃饭了。   她不知道的是,家里这只大狼狗并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犬妖。   犬成妖不易,黄家这只犬能成妖,是因为它有一个狼妖父亲,一窝四只小狼狗,只有它一只带着灵气儿,被狼妖父亲带回家族照顾。   它修练了百年有所小成,却不太喜欢在深山老林狼家居住,一是它父亲在狼族中有狼妻有狼儿,对它这个有一半犬的肮脏血统的狼狗非常排挤,二是身为犬的一半血统,让它天然的想要接近人类社会,而不是避世修练。   它终于找到了机会出去,辗转几家之后,在黄家呆了下来,黄家能凭借养羊发达,其中有它的大半功劳,只是黄家并不知情,它是从黄春玲十五岁开始一直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感情极深,它觉得天底下没有比黄春玲更好的女孩子了,对她在学校受欺负被害得抑郁的事非常生气。   从黄春玲的嘴里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它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它想要照顾黄春玲,不再让她受伤害,它想要做她的男人……而不是宠物。   它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就算没有建国后不得成精的禁令,一百年之内也不可能化形成功,它想起族中老人耳语过一种秘术……   通过吞噬人的肉身的灵魂快速提高修为,夺舍化人。   因为不是原身化形,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顶天了回到原身罢了。   “周明应该喜欢我的吧?他帮我提过行李、打过水,我生病的时候他还背我去过医院,可为什么他选择了尹薇呢?尹薇哪里比我强啊……难道是因为他顾及林建国?林建国算是什么东西,在学校里抹黑我的名誉,我什么时候收过他东西?他送我的驴牌包我都没要好不好!最多只喝过他一瓶水!还说我家很穷,我因为虚荣在外面找人包养,我一直在刷卡维持面子……真想拿我家五百只羊一只一只砸死他啊!林建国!小黑,下次你看见他咬死他好不好?”黄春玲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   狼狗小黑将头枕在黄春玲的腿上,心里已经开始制定计划了……   黄春玲休学一年之后降了一级继续上学,可她坚持一定要带小黑一起去城里,担心女儿再次抑郁生病,黄家给她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让她跟小黑同住。   黄春玲与小黑同吃同住同进同出,除了去上课之外,一直跟小黑在一起,她哪里知道小黑在她上课的时候已经将一张阴谋的大网撒向了她的同学们。   “小黑,周明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向我道歉说当初应该替我出头的……他已经制止了林建国在外面散布谣言替我向同学们澄清了真相,他们现在都很后悔当初不应该逞口舌之快伤害我……可他为什么还是只喜欢尹薇呢……”黄春玲最后一句说得极小声,却瞒不过小黑灵敏的耳朵。   小黑的计划需要黄春玲暑假时不要回家,这点很容易达成,它趁黄春玲不在的时候,已经在狗肉一条街收了好几个痛恨人类的狗灵小弟,它通过小弟们偷窃、抢劫积累了一笔资金。   利用这一笔钱,它虚构了一个网上兼职,引诱黄春玲接受兼积工作,每周都给黄春玲一千五百块钱的酬金,这么高的收入,黄春玲当然舍不得放弃,暑假并没有回家。   小黑则利用同学群,掌握了男生们尤其是林建国和周明的动向,它第一个下手的是林建国……   林建国跟白文龙大四实习的公司是白家的公司,两个人也就是去了一次盖个章就到处去玩了,白家在省城替白文龙买了一套别墅,两人整天在别墅里夜夜笙歌,过得极为快活。   殊不知白家对林建国颇为不满,在他们看来白文龙只知道玩,不肯到自家的公司实习是林建国勾引的(当家长的都这样,好事都是自家孩子的,坏事都是别人家孩子勾引的)。   小黑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带着兄弟闯进了白家别墅……   当夜白文龙和林建国都喝多了,连哼都没哼一声,双双丧生。   更让人觉得恶心的是,因为习惯了吃人类喂养的熟食,除了按照秘术里面说的那样生吃了两人的心,暴力吸收了两人的魂魄之外,小黑还将两人的皮剥了下来,肢体肢解带走,带到盘据的据点,煮了和手下犬灵一起吃干抹净……   为了不被发现,小黑以两人的语气给家里人发了条微信,说两人去旅游了……并且把别墅打扫得干干净净,用消毒水擦了三遍……   有了第一次经验,小黑杀人吃肉越来越熟练了,为了进男生寝室,它让手下的犬灵穿着林建国的人皮大摇大摆的进门,或是将人引出来动手,或是干脆在寝室里杀人吃心吸魂剥皮分尸。   董昌是第六个受害者,却是第一个被发现的,这也是因为它们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所顾及,不再像之前一样发假微信拖延时间的缘故。   也是因为失踪的都是大四的成年男学生,大四正是最混乱的时候,实习、找工作、考研,男生们又不像女生受家长关注,害怕出事,以至于它们屡屡得手,家长们浑然不知……   小黑发现自己的能力一天比一天强大,竟然渐渐有灵气充盈暴体之感,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食人修行竟比深山打坐苦修强上百倍,若早知如此,它早该如此修行,没准儿能在建国前不得成精之前化形成功……   它哪里知道,食人修行之所以被称为禁术,是因为妖被杀怕了……   劫持周明是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可周明竟然在替黄皮子盖房子……   小黑只在狼族中呆了一百年就离开了,又因为是混血私生子的缘故不受待见,很多禁忌它只是一知半解,比如“黄”家,它只知道黄家厉害,不知道它们究竟有多厉害,要是正经的狼族中人,发现周明在替“黄”家盖房子,百分百会撤退……盖房子嘛,总有盖完的一天,盖完了离开黄家的势力再动手又有多难?   小黑却正因为自己修为的快速提高自信爆棚,在它看来把周明引出来再夺舍已经够给黄家面子的了。   于是……   黄洪安、十一、十三都是已经化过形的高手,三只黄鼠狼将小黑和一干披了人皮的犬妖团团围住……   “你妈没告诉你出来混不要惹黄家吗?”黄洪安冷冷地说道。 ☆、第99章 更不要惹黄   黄洪安的话看似无意实则狠毒,它早看出小黑是混血, 狼父狗母, 无非是司空见惯的月圆之夜狼妖原身出来,遇见了正在发情期的母狗, 一时没把持住有了一夕之欢, 谁料想母狗生出来的崽子里竟然有一只有一丝灵气儿……   在妖的世界里父子、母子关系非常残酷,父母双方都是妖, 生子艰难,相伴几十年几百年,能生七八个儿女的都算是高产, 但这七八个儿女都是精华,最厉害的甚至能继承双方所有的力量,可若是其中有凡胎……生性残酷些的直接咬死, 稍微仁慈的好好养大放归自由, 不管死生。   妖与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聊斋之类的故事里生的“孩子”, 与其说是孩子,不如说是“债款”, 我欠你一条命, 还你一个灵秀的“儿子”就算还清欠债,是以生过孩子之后,女妖九成会离开,这些孩子也都是凡胎(还有另一种情形,百中有一, 人与妖结合生出来异能极强的人类后代,很多异能者向上追溯,实际都是这种情况。)。   妖与凡胎同类生的“孩子”,哪怕生了一百个里面都未必有一个有灵气儿的,可为防万一,身为父亲的总会在孩子出生后看一眼,有灵气儿的带走,没灵气儿父亲一走了之再不会回来。   小黑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幸运儿……   而“根正苗红”,“世家大族”,“妖父妖母根正苗红”的黄洪安对他那是一百个瞧不起。   “黄皮子,你找死!”小黑露出尖牙,喉咙发出警告的低吼!它看不出黄洪安是化了形之后被禁锢住了形态,以为它只是未化形的黄皮子,对它十分轻视。   “怎么?想咬我啊?”黄洪安冷笑频频,别看他化为人身时一副老好人的模样,黄家中化形多年在人间修练颇有成就的他,并非易于之辈。   小黑向它扑了过来,在它看来黄洪安体型极小,自己一口就能咬掉它的头和半个身子。   没想到黄洪安略一扭身,身上出现一套铠甲和一把长刀,跟随它一起来的十一、十三也一扭身,变出一套铠甲和长刀来。   只见黄洪安飞跃而起,如闪电一般的挥舞长刀从背后砍向小黑的脖子。   小黑原地打了一个滚,这才躲过这一击,黄洪安的第二击如影随形,长刀扫向小黑的双条前腿,小黑再一闪身,扬爪拍向黄洪安,黄洪安却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扭动身体转向,再次挥向小黑的背后。   两个人的争斗说来复杂,实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短短两秒钟的功夫,黄洪安已经出手三次,招招都砍向小黑的要害。   要知道黄洪安本是黄家悍将,不知打过多少场架,经受过多少生死考验,小黑只不过是小时候与家里的兄弟姐妹打过几次架,黑化之后不过欺负欺负最没战斗力的人类,一时间被打得措手不及。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小黑驱使犬灵前来帮忙,十一和十三却已经杀到了犬灵那里……   “我最讨厌披着人皮的狗了!”十三怒斥道。   它们三个因为遇见了仇家不得不变回原形,从吃香喝辣的省城回到枯躁的深山修练,一个个都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一窝狗正好撞上来让它们撒气。   它们打得热闹,周明已经吓傻了,他学过风水学,看过修真小说也曾幻想过自己像小说里的人物一样羽化登仙,但他还是信仰科学的!   可今天不科学的事太多了!他先是被疑似僵尸的“同学”劫持到偏僻废砖厂,见一只眼熟的大狼狗,又被三只黄鼠狼给救了……三只黄鼠狼还能口吐人言与同样会说话的大狼狗吵架,最后还打起来了……   妈呀……他是不是被灌了**药了……   “还不快逃!”黄洪安抽出空来,大声喊道。   周明如遭雷击清醒了过来,是啊,还不快逃……他拼命的向前跑去。   小黑见他要逃,自己谋划了好久的夺舍大计就要功亏一篑,嗷地怒吼一声,身形暴涨了一倍有余,浑身黑气森森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爪子幽幽变绿……   它食人修练,本就走了邪道,如今施以邪法,血盆巨口吐出恶臭狼毒,喷向黄洪安,黄洪安知道不好,在向后退了几步闪过狼毒,狼毒喷到地上,地上的野草被喷得焦黑一片。“你这疯狗!究竟害了几条人命?不怕连累家人吗?”黄洪安怒斥道。   “家人?我哪有家人!”它恶狠狠地说道,手向前一挥,身体周围聚拢黑气,它知道黄洪安速度极快,索性不在抓它而是把自己的周围布满狼毒,黄洪安只要接近,沾上必然中毒……   那边的十一、十三已经将犬灵打碎,人皮失了犬灵支撑,像是一滩烂猪皮一样的滩在地上,冒出绿水。   “走!”十一拽着黄洪安,“老叔已经快到了,让老叔剁了它!”   “想走?”小黑才不管他们口中的老叔是谁,这么多地方,它偏远了废砖厂只因此出乃是聚阴煞地,本来不错的风水被砖厂挖土破坏,灵气尽毁煞气外泄,最宜养阴,只见它脚使劲跺地,废砖厂中阴风四起……黑色的浓雾遮天避日“孩儿们,出来吃肉了!”   什么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狗也要吃肉!它聚集的狗灵甚多,只因为睛天白日畏惧太阳不敢出来,它遮避了天地,狗灵全都奔了出来。   它们全都是自小被人养育,或被抛弃或被偷窃或者干脆就是深爱的主人卖给狗贩的,死前受尽折磨,死后满怀怨气,本来狗灵弱小,就算怨气颇重也凝聚不了多久,它们却有幸被小黑所救,一心为它所用……   周明已经跑出去甚远,却被无形中咬住裤角,他低头一看,一只犬形黑影紧紧咬住他将他向拖……他努力想要挣开,可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都咬了过来……   他不知道或非小黑有言在先不要破了周明的皮囊,他早被撕碎。   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三只黄皮子能耐再大,被一群狗灵围着咬也只能左挪右闪一不小心就被咬到,这些狗灵跟小黑一样,满嘴都是狼毒,咬到之后流出的都是黑血……   黄皮子脸酸脾气坏,但有一点好,护短。周明是替它们盖房子的人,盖得还很尽心,没有偷工减料也没有以次充好,它们对周明印象不错,而且老屋是黄家势力范围的事,人不知道,妖哪有看不出来的,犬妖明知道是黄家地盘,还踩过界来抓人,这已经不是打脸了,是把黄家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因此一路上黄书郎的脸色比我还要难看十倍,我见状只得安抚他的情绪,“有洪安和十一、十三在,犬妖占不到什么便宜。”   “未必”张强却拆起了我的台,“古来妖有三种修练之法,一种是食人修炼,这种最为古老也最不常见,实际上是效率最高的修练之法,只因人间修道人不遗余力的杀,发现一只妖食人,方圆十里之内寸妖不留,甚至连家族都会被连累,这才无人敢触霉头;一种是吸收日月精华修练,这种获得的力量最纯粹效率却最低,目前最流行;一种是杀妖修练,杀同类取内丹未凝成内丹的吃心,这种效率比第一种还高,成就多少完全取决于杀的妖有多少妖力有多强,可这种修练方法只有天降杀神可用,一旦出现妖族人人得而诛之,最为少见,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这次的犬妖是杀人修练,它手上已经有十几名青壮男子的性命,抵得上凡妖修练几百年的了……”   “停车。”黄书郎没有听他的磨叽科谱,而是命令他停车,他推开车门来到外边看向远方……“那里煞气凝结黑雾遮天……”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跑去,几个起落之间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人……真是急啊……”张强说道。   我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揪在了一起,“你说小黑杀人修练,修为能及得上凡妖几百年……黄书郎才不过一百多岁……”   “他?”张强拿出墨镜戴上,“小黑遇见黄书郎……是送菜上门。”   “你什么意思?”我最烦张强这种有话说一半强行装逼的德性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妖中杀神!杀了老鳖精,他的修为涨得挺快啊,也是他放不下你,若是他放下了你,吃了老鳖精的内丹之后躲回深山修练吸收百年,出来就是几千年修为的老妖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张强说道,“黄家真是胆大,竟敢藏着它……”   我想到自从回省城之后,他总嫌我烦总赶我走,想要一个人“静静”,难道……他在默默修练吸收……他是因为我在留在人间的……   “走吧,走慢了看不成戏了。”张强让我上车开车,“下次不要买这种华而不实的城市越野,买牧马人……要是这车是牧马人,直接从这里冲下去,走直线搞不好比黄书郎还快……”   我没理他,心里还在想着,黄书郎因为放不下我不肯回深山修练……   “被感动了?”张强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他走了对你们俩个都好,别的修道人身边带个杀神威风八面的,你身边带个杀神……妖族一旦知晓,别说是你,就是你家老老老祖复生也休想让妖族听你说一个字。甚至有可能破掉契约……”   “你胡扯什么……”   “有些话我可能会选择不说,但我说出的话绝不是胡扯,他是你的家仙,你为他的行为负责,他杀妖修练,妖族就会认为是你在杀妖,你杀妖就是破了契约……”   我抿了抿嘴,故意把车往路上有碎石的地方开,狠狠地垫了他几下……我知道我这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可是不这样,我根本没办法制止我混乱的大脑冒出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们来到黑雾的源头一处废砖厂……此时黑雾已经渐渐散去,黄书郎一脚踩着一条大狼狗的尸体,手拿着一颗通红带着温度的狗心一口吃到嘴里……   刚要嚼食就看见了我们……场面异常尴尬……   “别理我,你慢慢吃。”张强说道,他扶起了躺在地上拼命喘着粗气的周明,“你没事吧。”   周明愣眉愣眼地瞅着张强,显然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事还是没事。   我低下了头,抱起一只受伤的黄皮子,它身上有几道血痕,每道血痕都流着黑血,我抱起它的时候奇异的知道它就是爱叫我小大姐的黄洪安。   “没事了。”我轻声说道,狼毒其实是我们所说的狂犬病毒,被妖族异化利用之后变成奇毒……妖族尤其是狼族有解药能解此毒,但只有五成的把握,曾经有人类道士中了狼毒没能拿到解药,不知怎么想的去打了狂犬疫苗,竟然没事了……这真是毒性再高也怕科技……   黄洪安看着伤重,需要在24小时之内打狂犬疫苗,至于剂量……我把从后备箱拿出一条毯子,把它放到车上,又将另两只同样受伤但比它略强的十一和十三抱进去……   “我带它们进城打疫苗。”我从头到尾都没看黄书郎,假装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杀神的事……   “给你。”张强给了我一张名片,“到这里提我的名字,主治医生是自己人,农大毕业正经的兽医知道怎么处理。”   “嗯。”   “本市破获一起特大杀人案,受害者都是本市某大学男生,案犯假扮同学骗人开门,反侦查能力极强,谋杀之后清理现场,伪装受害人给家长写信出去旅游……案犯焚尸时被群众发现举报,被赶到的公安民警当场击毙……”   画面中出现一处废弃旧砖厂,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警察抬着黑色的裹尸袋……   “据悉案犯为该大学附近流浪乞讨人员,有精神病史……”新闻中出现一张模糊的仅仅能看出是个男人的证件照片……   黄春玲一边看着网上的新闻,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机微信,虽然新闻里说的是“某大学”,但所有本地人都知道是建大,遇害的绝大多数是建大建筑设计系的男生,同学群里都炸了,同学们哭着让群里的男生们出来报道,可有人的头像永远的黑了,偶尔亮起之后,家人留言:“我是董昌的父亲,董昌已经确认遇害,感谢同学们的关心。董昌的手机没能找回来,里面存着他的很多照片,同学们谁手里有他的照片,希望发给我。”   陆续又有别的家长出来说话,大部分都是希望能找回孩子的照片……   还有一些……永远都不会再登陆了。   网上开始流传各种绘声绘色的故事,比如建大的男生经常虐打那个流浪汉,那个流浪汉不是精神病是被精神病了……建大不止死了十个学生,而是死了二十多个,他们是卷入了某个巨大的阴谋,那个流浪汉不过是替罪羊……   被这些信息轰炸的黄春玲脑子都是木的,抹黑……她知道一切都是抹黑,但那些男生确实犯了罪,尤其是林建国和白文龙。   两个月前   学校里的人已经习惯了黄春玲的身边总跟着一条狗,狗送她到学校,接她回家,有时还会一起在学校的小花园吃午饭。   学校的领导害怕黄春玲病情加重在学校自杀,对她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反正那条狗很仁义,不止不会叫,还会帮助黄春玲提东西开门……   这一天,黄春玲坐在草地上拿犬用火腿肠喂狗,林建国和白文龙一起走了过来,林建国拿出一个装满了熟肉的塑料袋……“来,来!叭叭叭叭……来!吃!”他很热情地逗狗。   小黑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小黑不吃别人喂的东西。”黄春玲说道。   “我这可是肉!好东西!”林建国拿出了一条肉逗小黑。   小黑忽然站了起来,愤怒地瞪着他,黄春玲这才仔细看他手里的东西,“你拿狗肉喂狗!”   “这有什么啊……”林建国说道,“呵呵,农村妞就是农村妞,带狗来学校还带了条杂种狗!”   小黑一跃而起向他扑了过去……   “小黑!别咬!”黄春玲知道,学校忍小黑是因为小黑没伤过人,可小黑要是……   小黑眼睛喷火地盯着被自己扑倒的林建国,它本是妖此时身上的杀气又极重,林建国觉得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要被它咬断……   白文龙站在旁边,竟然也被吓得不敢救自己的兄弟……这狗……杀气怎么比自己家的藏獒还重……小黑抬头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他被吓得倒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黄……黄……黄春玲……”   “小黑回来!”黄春玲大声地喊道。   小黑深深地看了林建国跟白文龙一眼,一副你们这些渣渣是死人的眼神……这才退回到黄春玲的身边。   白文龙扶起林建国,双双退走……这一幕被好事者录了下来,一时间被引为笑谈。   林建国哪里是吃亏的人,他在班级群里忽然发了一组非常恶心的犬奸照片,“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帖子,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同学们纷纷出来说恶心……太恶心了……那些女生竟然还都有男朋友有些甚至还嫁人了。   还有人问“这些女生会不会怀孕啊,生出来的是人头狗还是狗头人……”   同学们讨论得差不多了,白文龙带起了节奏,“你们说咱们身边看起来文文静静老老实实的女生,会不会也是犬奸一族啊……”   “太恶心了!怎么可能啊!”   “太恶心了……”同学们纷纷表示。   “不一定哦,我觉是黄春玲跟她的狗就太亲近了,我总觉得那狗看着她的时候色眯眯的。”让人意外的是跟白文龙不对盘的董昌也大咧咧地参与了讨论。   同学们都开始讨论了起来,有心人带节奏下,好像照片中那些看不见脸的女人中有黄春玲一个似的……   “你们这帮贱人!这么污赖同学,不怕再逼死黄春玲吗?林建国,你的良心不会疼吗?”尹薇出来骂人了……她是小辣椒一枚,路见不平拨刀相助。   可并没有退班级群,而是一直潜水在群里明明被同学们的讨论伤得体无完肤,却还病态地看着每一个人评论的黄春玲,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尹薇替她出头……   她关掉了群……   就在那一天,要不是小黑发现的及时,她差点儿放煤气自杀……   无辜?没人无辜,发起话题的,起哄的……没有一个无辜,她那天如果死了,那些人的手上都沾着她的血……   她吐出了一口气,看向小黑平常睡的垫子……跑哪儿去了……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第100章 狼来了(一)   噼哩叭拉的鞭炮声响过,尹二叔带着几个青壮年工人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礼花, 因为是白天看不见礼花绽放时的炫丽只能听见礼花响彻山村气势。   按规矩上梁是要请客的, 我将宴席包给了走村串乡作席在附近颇有名气的一位大厨,大厨是从部队退下来的饮事班长, 凌晨五点就开着一辆小货车, 载着自己必须用的东西和帮厨的徒弟来了,他之前来过村里几回, 对环境很熟悉,先垒了自己要用的灶,又接来了送篷布跟桌椅餐具的商家。   我们这边上梁仪式结束后, 大厨的媳妇走过来找我爸,“咱们几点开席?”   张强亲自替我算的上梁时辰,上午十点十二分为吉时, 仪式结束才不过是十点半刚过。我爸看了看表, “11点开席, 随吃随走, 敞开供应。”   “好嘞。”做生意的最喜欢的就是不差钱的主东,大厨的媳妇笑眯眯地走了。   我三婶正在旁边和几个同村的妇女聊天, 内容无外乎是我发财了怎么发的财, 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她依旧描眉画鬓,因为家境改善,穿得比年轻的时候还要精致华美,冷眼一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贵妇人”一张嘴就露出村妇本性。   “哼, 我们家老三太老实了,脑子都不知道转个儿,郑多哪儿来的资本置办这么大的家业,说是在省城里有房有铺子……开来的车还是宝马……肯定是我们老太太攒的那点家底儿全给她了,外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我们老太太多能挣钱啊……早先年省城的房子也不贵……”   不光是她,很多人都是这么想我的,我懒得理他们,听见了只当没听见。   我看着在人群之外,站在大树下抬头看天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黄书郎,自从我目睹了他生吃妖心,他在我面前异常沉默,却又不肯离我太远……   我走到他的身后,“黄家的人来了吗?”   “嗯。”   “我留了二十只山鸡、二十条鱼、二十只乳猪给他们。”   “谢了。”   “七根百年老松,黄家说找就找来了……”我没话找话地说道,木材最好冬天伐,那个时候树木水份最小,经过药物处理杀虫彻底晾晒才能做梁木,不是说想要梁木就直接进山砍伐那么简单……黄家想必是一直存着呢。   “机缘巧合。”黄书郎说道。   “上梁了封了房顶就不怕下雨耽误工程了,内装进度会很快,要是买现成的家俱的话,差不多十月底就能入住……”   “家俱我们自己打,东西都是现成的,木匠也能找着,我爷爷说多晾晾,阳历年搬家就行。”黄书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房子的事做完,我爷爷让我回家闭关修行。”   “你爷爷对你期望很高。”   “呵,我八十岁第一次杀妖吃心的时候,我爷爷想要杀了我……是你奶奶阻止了他,老太太说这世道一日三变,妖族也不得太平,老规矩越来越没用了,我既然投奔黄家来了,上天必有真意,黄家未来还得靠我。我爷爷这才放过了我,对全族下了禁口令,不准他们向外泄露半句。杀神想要纵横天下,唯有提高自身,老鳖精死后我得了它的真元,我爷爷说机缘来了……天要兴我黄家!我原本不赞同我爷爷说的话,可我如今杀了小黑,他的力量太黑暗……与我体内的真气互搏,如果不吸收驯服我会走火入魔……”他看着我,眼里渐渐流露出不舍之色,“你这蠢货,知道了我的真身,为什么不直接赶我走。”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啊?”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又不蠢……我实力弱的时候哪个妖,哪只鬼听我说了?无非是不杀我罢了!弱国无外交,郑家的人自己弱也没人会听我的……只有你傻乎乎的替我拼命……我身边带个杀神,就像是五大流氓手里的□□……”   黄书郎噗哧笑了,眼里渐渐凝结出泪来……“你啊,真是不蠢呢,聪明啊。”他伸手将我的碎发掖到耳后,“可我这个杀神想要修练有成得闭关一百年呢,一百年后……”   “一百年后你来找我的曾曾孙啊……”我笑了……鼻子却酸得厉害……   “还没有男人要你呢,你就开始想曾曾孙了……”黄书郎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别急着哭,我还要帮你做最后一件事呢。”   “什么事?”   “小黑杀人修炼,按规矩你这个杀了他的修道人,要去找他家族的麻烦……怎么样我也得让狼家出点血……”   我虽然知道这个规矩,但脑子里想的依旧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小黑又不是它家族放出来杀人的,为什么要找它家族的麻烦?“这……”   “妖族执行的是几千年的老规矩,你不去找小黑家族的麻烦,狼家不但不会领你的情,反而会认为其中有隐情或者是你怕了他们,到时候更麻烦,狼是非常重视家族的,就算它只是个私生子,依旧是狼族一员。再说了,你要是不去,张强就会派别人去,在巫界你就会有怯战的名声。”   这些是什么规矩啊,跟法制社会格格不入,倒有点像是黑社会的规矩。   一辆牧马人故意不走正路带着烟尘一路开过来,车停之后,张强从车里跳了下来,“有好吃的为什么不叫我!”他大声地喊道。   农村的宴席讲究的是原料新鲜,不太讲做工,却很讲火侯,别有一股野趣,尤其我不吝惜钱财,鸡鱼肘子海鲜全都用当天的新鲜货不用冻货,菜量很足,无论是民工还是来吃饭的同村村民,都吃得很开心。   我借了隔壁的院子摆了两桌,菜更精致,一桌宴请尹二叔和尹薇还有各分项的小包工头,另一桌是给家里的亲戚预备的,张强被我领到了这家的院子。   我爸和我三叔看见了张强先是一愣,我爸跟我三叔互相小声交谈了几句,“你……是张大叔什么人?”   “哦,我是我爸儿子。”张强笑呵呵地说道,“我听我爸提起过郑姑姑家里面的哥哥们……可惜从没见过。”   “张大叔身体还好吗?”我爸问道。   “他?去世十年了,车祸。”张强说道。   “呀,那可真是可惜张大叔这个人了,张大叔人很好,经常送东西给我们……我们去当兵也是他拖的关系……你跟张大叔长得可真像……”我爸说起了想当年,张强(张大叔)坐在一旁微笑着听着,不时的点点头,好像说得真是他父亲的事一样。   “别人都这么说……郑多,去我车里后备箱拿好酒?我陪老哥哥们喝几杯!”张强把车钥匙扔给了我。   我拿着钥匙去开他的后备箱,他的后备箱像是小型军火库,四把猎刀、两把双筒□□、十大盒的□□子弹,各种罐头食品,一个写着野营帐篷的大包……还有朱砂之类的……当然还有成箱的好酒,要不是牧马人的大后备箱,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我拿了两瓶六十年茅台出来,快速关了后备箱。   张强酒兴极浓的样子,两瓶茅台他自己喝了一瓶半,最后自己爬上了车,我帮他把后排坐椅放倒,他躺下来睡得像是只醉猫,就在我关上车门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郑多,叫上黄书郎,我们一起去杀狼!妈了巴子的,敢教子弟杀人修练……真当我道门无人吗?”   我知道这场战斗不可避免,只好先把尹二叔叫到一旁,把工程款结了三分之二给他,“我要出门一趟,后续的工程按设计的来就行了,我回来验收合格马上结款。”   “行。”尹二叔笑眯眯地说道,做工程的最怕就是结款慢,我结款这么快,让他很高兴。   我又找厨师结了宴席款,想了想之后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给我爸,“爸,这里有十万块钱,郑伟结婚的时候你给儿媳妇当见面礼,这事儿你不要告诉我妈,以后你赚的钱也别再给她了,姚家的无底洞咱们家全填进去都填不满,我妈乐意填你就让她拿退休工资填吧,全填进去一个月也就两千多块……”   “我不要你的钱,我有钱。”我爸把□□推了回来,“我知道你妈的德性,一直自己管着钱呢……你花钱太冲了,多留点钱傍身吧。”   我见他推拒,就把□□收了回来,这钱其实省不下,我妈攒点钱就让姚家掏空了,他们以后有病有灾的,还得我们三个儿女掏钱,十万到时候杯水车薪罢了。   我回到车旁时,黄书郎已经坐到了后排,为了后备箱能多装东西,后排坐椅让张强拆了,坐起来并不舒服,可他却一副甘之如殆的样子。   张强爬了起来,把坐椅恢复到正常,“这车你们女人开不了,我来。”   “你没喝醉?”   “酒对我来讲比水强点有限……有趣吧?我连借酒浇愁都做不到……”张强苦笑道。   像他这样的人,无论跟别人建立了多么深厚的感情,到了时候都要离开……就算是勉强留在一起,时光也会把对方带走……他积压了多少愁郁在心中,只有他自己知道。   九月的大兴安岭是极美的,大片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从远处看浅绿、深绿、浓绿层次分明,进山之后大片的原生林一望无际,各种鸟雀、昆虫,时不时还能听见山鹰的啸声和啄木鸟敲击树木的声音,盘山路曲曲折折,要不是开着牧马人这样的越野车,我们早就只能弃车步行了,就是这样,最后我们也不得不弃车……   我们站在一片河滩空地旁,眼前是一片急流,四周再也没有赶车伐木的人趟出来的路。   “根据这本驴友指南说,我们只能开到这里了。”张强拿着本小册子说道,他还带了地图,上面做了各种标注。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前面没路了。   黄书郎进了山林明显表情放松了很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附近有兔子窝,我去抓兔子。”   因为有他在,我们根本没怎么动用罐头,兔子、野鸡、蛇,甚至飞龙都在他的捕猎范围之内。   “这牲口。”张强摇了摇头,“早知道多带蔬菜了。”他叹息道。   “扎营生火吧。”我熟练地从后备箱里拿出水盆去河边接水。   张强准备得很充分,我们在进山前甚至接到了他朋友送来的小型发电机,我们与其说是进山找狼,不如说是来野营渡假来了。   他带来的帐篷是双人帐篷,晚上一个人睡车里,一个人睡帐篷,另一个人警戒,当然了,最终实行起来是我睡帐篷,他跟黄书郎轮流睡车里,剩下的人打坐警戒……   黄书郎提着两只处理好的兔子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就算能捕猎更多他也不会多取,只会抓捕够我们一顿食用的。   吃过了晚饭,张强开始画地图,“我们可以把这里做为大本营,不能带走的东西通通留在这里,这里人迹罕致,动物也不敢动沾着黄书郎味儿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事,再往前步行大概一天的距离就到狼家的范围了……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山,没准儿早有小妖儿把我们的事通报了他们,所以明天最险……”   “他们……会反抗?”   “当然了,狼家的地盘,哪是别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界!咱们又摆明了是来找麻烦的,不显示出点实力来,狼家的族长不可能见我们,只是显示实力归显示实力,重伤即可不要杀狼结死仇。”他这话明显是对着黄书郎说的,“狼家隐世,与你们家关系又不好不坏,别惹仇家。”   “知道了。”黄书郎点了点头。   “你自吸收了老鳖精的真元之后,杀气外泄,血腥气再也藏不住了,瞒得了别人瞒不过狼家族长,到时候你不要承认也不要否认,我去应付他。”张强叮嘱道。   “好。”   “嗯……没事了,早点睡觉,明天天亮就出发。”张强挥了挥手,在山林里自由自在的何止是黄书郎,张强也是开心得不行……   就算明知道明天要早起,早就习惯了十一点以后睡觉的我在帐篷里根本睡不着,干脆闭目回忆整理起一直没有完全吸收的郑家能力。   郑家也有关于狼家的记录,狼家在妖族中是以野蛮凶悍战斗力极强团结家族荣誉感强著称的,郑家有一位先祖曾经目睹过狼族围剿杀了狼族幼崽的虎妖,就算是付出了三位成员死亡,六位成员重伤的代价,狼族依旧将虎妖咬死……   在野外被狼群盯上……唯死而已。   当然了,有火器武装同样凶狠狡诈以团体行动见长的人类除外……狼族最大的天敌,是人……   “嗷……”远处传来一声幽长的狼哞,我拉开帐篷……只见不远处幽幽绿光闪烁……   狼来了! ☆、第101章 狼来了(二)   现代人对于狼的认知仅仅限于小时候童话故事里不可缺少的大坏狼和动物员里比狗强不了多少的狼, 在野外遇见狼是极少极少的。   张强从车里拿出□□,熟练地装上子弹, “我知道你们是被驱使来试探我们虚实的,告诉你们的主子, 张强来了。”说罢他举枪果断射击, 一声枪响之后,我清楚的听见一声惨嚎。   黄书郎抽出自己的双刀走到我跟前,塞给我一把猎刀,“狼的嗅觉灵敏,按道理这些狼嗅到我特意释放出来的杀气和妖气是不敢靠近我们的, 它们敢来必定是受了狼家的主使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他们不是狼家的人?”   “狼家的人估计躲在不远处看着呢, 我去把它揪出来……你不要离张强太远, 张强枪法很好是个好猎手。”说罢他一猫腰钻进了黑洞洞的丛林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我拿着刀靠近张强, 他带着我向火堆那边撤, “黄书郎呢?”   “他去找狼家的人了。”   “臭小子……够狡诈知道擒贼先擒王,这几只是侦查兵, 过一会儿大批的狼群就来了,这几年封山育林禁猎禁枪, 倒把这帮玩意儿给成全了。”张强举着枪说道, “你会开枪吗?”   “会开,不准。”我会用枪是军训的时候学的,教官说我还算有天份……至少最后考核的时候不但全部上靶还有一枪蒙到了七环……我很多同学包括之前吹得牛逼轰轰的男同学,连靶都没上。   “军训时候那破枪……”张强撇了撇嘴, “你还是玩刀吧,这种双筒猎,枪后坐力大,你没学过很有可能弄伤自己。”   “话说……道门中人不是应该用轰天雷啊,天雷剑啊……御剑飞行啊……”用枪的很违和啊……   “为几只狼浪费魔法值?御剑飞行?你飞个我看看……你们全让仙侠啊,修仙小说给哄傻了,张峰有一个徒弟还让张峰帮他灌顶传功打通经脉呢……通什么?通便还差不多……最基础的练气功夫,从三岁开始练起,老老实实修行二十年能感应到气,打通经脉?十年打底还得说不错格……否则运行小周天就是串个屁……还不如吃个大萝卜……”张强眼睛盯着黑洞洞的树林,嘴里不停地说着……   “你很紧张?”我发现他一紧张就话唠,平时他的话就多,紧张的时候简直停不下来。   “废话,老子三十年没打狼了。”他搓了搓手,“做咱们这一行的,看的是天份,后天训练只是学习使用天份的手段……你闭上眼睛试着沟通一下那些狼,看看它们都是什么心思……”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寻找狼的意识,原本只是点点幽暗星火,渐渐扩大了一些,我的鼻翼间嗅闻到一股腥味儿……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恐惧……它们竟然感觉到恐惧,它本恐惧火,恐惧杀伤力巨大秒掉了它们同伴的枪,可没有一个有退缩的意思,它们有信念,对“王”的信念……   狼是群体性极强的动物,只要狼王发号施令,所有个体奋勇向前……   “为什么来杀我们?”我试探着问它们。   “闯入领地者,必须死。”它们齐声回答,然后是一股巨大的喜悦……   来了……大群的狼来了……我只数到了二十就数不清了,至少三十只狼组成的队伍来了……   “它们把我们包围了!”我抓住张强的衣服,要说不害怕是假的……张强不停地嚼着口香糖,他也感觉到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黄书郎从营地的一侧跑了过来,“狼妖藏在狼群里找不到……狼群太大了!”   “有多少?”张强问他。   “至少上百,有三十多只的先头部队已经来了。”黄书郎道,他一边说一边拉起我的手把我扛了起来。   “你干什么?”   “带你上树,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下来!这些不是妖!只是狼!咬你一口就会要你的命!”他一边解释一边两个起落就将我带上了一棵高大的松树,“不要动!”   还没等他下树,第一泼攻击就到了,一只像小牛犊子大小的狼直扑张强,张强冷静地开枪,“轰!”狼在半空中被击飞,可这也是□□唯一发挥的机会了,狼根本不给他装子弹的时间,两只狼向他扑了过去,张强原地打了个滚躲开攻击抽出别在背后的猎刀向狼头砍了过去,他这一刀应该是用了内劲,狼头瞬间被砍断。   黄书郎抽出两把长刀一跃而下砍向另一只狼,可在这个时候,已经有十只狼组成小队向他发起冲峰了。   他跟张强的战斗套路不同,黄书郎挥舞双刀先防御攻击,再求一击致命,张强根本不设防,直接砍个痛快,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三只狼咬到了他,被他趁机砍死。   我看着他被咬到时,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享受的笑,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我抱着树,看着两人被潮水般涌来的狼包围,在营火的映照下血光、惨嚎、狼哞都是那样的分明,我一低头,三只狼竟已经到了树下,抬头冷冷地瞧着我……   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黄书郎和张强杀狼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张强一跃飞到车上,伸手一抹脸上的血,“丫头!你不是要看轰天雷吗?看老夫轰给你看!”   他单手画了一个圈,对准狼群最密集的地方,手心忽然发出一道闪电,轰!四五只狼被炸得焦黑……   轰天雷带着道家的杀气,狼……第一次畏惧了,有几只胆小的夹着尾巴后退了……   黄书郎也趁机跳到了车上,“火。”他喝了一声,刀上出现妖异的火焰,火焰蓝色火焰……“向走?晚了!”他舞着刀再次冲向狼群……   我紧张地看着他,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狼族会先让狼群探路,它们一是在试探实力,二是……逼这两人使用法力,先消耗他们一部分,三是……   我抬起头,看见了那个三……一个扎着双辫,穿着兽皮裙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瞧着我……我刚想喊叫,她就冲过来捂住了我的嘴……“大姐姐,我好喜欢你,你陪我玩吧。”   晨雾在山间升腾起来,我在荒无一人的树林间没有目标的向前奔跑着,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前进的方向,只知道不跑……就会死。   我闻到了狼口中的腥臭,闻到了野猪的臭味,远远的听见了熊在示威似地嚎叫……   我孤立无援,手里只有一把猎刀,山间的路被露水浸得湿滑无比,我脚下一滑,跌进了一个深沟,我摒住呼吸……使劲儿咬着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不要发出惊呼来。   “姐姐……姐姐你在哪儿?姐姐?我找不到你了……猫儿……猫儿……”小姑娘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咯咯咯,姐姐我去找你啦!”   我知道我必须起来,必须走,可是跑了半宿的我身体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也不知道黄书郎和张强能不能找到我……   我知道这不是鬼打墙,我已经撒尿沾湿了衣服试过了,我是在一片真实存在的树林……而那些追着我的动物也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腿上一痛,几只约有七八厘米的蚂蚁爬到了我的腿上,顺着扎紧的户外裤裤角钻进了我的袜子里……   还有一群的蚂蚁正在赶来的路上,我的手一划……看见一堆不知什么动物的尸体堆积在沟底……   这些蚂蚁……我忘记了疲惫,站了起来拼命向沟上爬,蚂蚁紧紧地跟着我,两只、四只……更多的蚂蚁爬进了我的裤管,我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不能跌下去,不能摔伤……否则会被这些蚂蚁吃掉!变成那一堆白骨……我拼命爬着,到达半山腰手,向前拼命奔跑,我感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沉沉的……对了,巧克力……进山的时候张强塞给我几块巧克力,开玩笑说走散了的时候让我当储备粮。   我把口袋里的巧克力拿出来,撕开包装扔到地上,默默祈祷它们不是只吃肉的军团蚁……   跑了一会儿我回过头,巧克力上已经爬满了蚂蚁,它们的注意力被香甜的巧克力吸引了……   咕噜……我的肚子叫了起来……好饿……我抓住一棵大树休息,却感觉到异样的手感……毛毛虫!树上竟爬满了毛毛虫……我向后退了几步……   放弃吧!在这片森林里你是食物链的最底层,早晚会葬身各种动物口中,就算他们仁慈的放过你,你也会饿死……   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   不!“郑家来自于山野,山野是郑家人的家,郑家人回到山林就是回到了家!”另一个声音说道。   听,听树木的声音,听树叶被风吹动沙沙直响,它要告诉你什么?听山间的鸟鸣,它在帮助你……不要怕……听……听……认真倾听!只有先听懂,才能沟通……   我坐了下来,任由汗水从额头滴落至脖颈,闭目倾听……心跳渐渐恢复了平稳,恐惧渐渐变成了平静,听……树在说……“我要长高,我要长高,毛毛虫弄得我好痒,树王爷爷让我告诉你,不要怕,不要怕……”   “狼来了!狼来了!”鸟在空中鸣叫着……“向东走,向东走……”   “东在哪边?”我问它。   “太阳在东边,太阳在东边……”   我抬头看着遮天避日的树……“我看不见太阳。”   “闭上眼睛,感觉阳光……阳光的方向……”阳光的方向……我站了起来看准了东方向前跑去。   “不要去那边!这片树林是狼家的游乐场,连草都听狼家的,往西走!”一个声音说道。   “为什么不信万物之灵?往东走!”另一个声音说道。   她们在我的脑子里吵了起来……   “停!”我抬头看着天上的鸟雀,看起来很小很乖,声音听起来像小女孩的鸟儿也会骗人吗?我不知道……想了想,我干脆向下走!   我是人类,在树林里注定会输,只有向下走,相信人类的发展速度……我们刚刚离开能走车的放牛野路,小姑娘带我走了半个小时就放开了我……找到人……管他是什么,我先要找到人……   我继续向前走着,下山的路更难走,道路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我连摔了两个跟头,身上沾满了泥。   “哼哼哼……”猪的声音……我爬了起来……向声音的来处看去……竟然是四只半大的小野猪……我警觉了起来,我对野猪不熟,对家猪却熟得很,我曾经有一个同学给自家产崽的母猪喂食的时候玩小猪崽,被母猪咬掉了腿上一大块肉,要不是他爸来得及时,他搞不好会被吃掉。   如果附近有母野猪……我就危险了……   我悄悄向后退……却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杀机……一只母野猪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我…… ☆、第102章 以杀止杀   人在野外遇见了带崽的母野猪, 不是贝爷也不是特种兵的话全身而退的概率极小。   我紧紧握着猎刀,尝试跟它沟通, “我只是路过的,没有恶意……”   母野猪依旧瞪着我, 眼里的杀机更浓……   就在我开始考虑怎么死比较好看一些的时候, 一只羽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射到母野猪的左眼,母野猪顿时狂燥了起来,向我这边冲了过来,完了……受伤的母野猪可能会死, 但它死前百分百会弄死我……   第二只箭破空而来……射入母野猪的另一只眼睛上, 母野猪惨嚎了一声, 叫得更惨了。   我趁机一刀砍了过去,我也不知道目标是哪里, 只知道往眼前最大面积的地方砍, 直接砍到它的背上,我并不知道野猪经常用自己的身体摩擦树木, 猪皮像铠甲一样坚硬,我自己又没受过什么训练, 力气虽然在女生中是大的, 依旧砍不破它的皮肤。   “嗷!”母野猪直接向前冲了过来,张口咬向我的大腿,我的反抗是徒劳的,直接被它扑倒在地上, 我吓得浑身打颤,手四处乱挥,不知怎么抓住了它眼睛上插着的箭……我咬了咬牙,使尽全身的力气用力往里面捅一边捅一边搅…………野猪咬着我,我使劲儿捅着它……都是在搏命……   不知什么时候,野猪安静了下来……我被它压在下面,使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掀开,我的胳膊身上被咬了好几个口子,血哗啦啦的向外淌,搏斗的时候没感觉,安全了疼得我浑身发抖……   “黄书郎,你在哪儿……你不来我要死了……”我心里默默的念着,第N次召唤黄书郎和皇甫灿,这一次像之前一样,没有成功……后来我才知道,像是狼家、黄家这样的家族,会在自己的领地内下禁止召唤的禁制。   我躺平在地上,看着林间缝隙中的天空,我会死在这里……变成大自然的一部分……   就在这个时候我闻到了一股香味儿……香味儿的来源居然是我的口袋,我伸进口袋找到了一个小盒子……是了,盒子里是人参娃娃的灵果,它告诉我不要接近树木……遇到危险可以食用果子……   我艰难地抠开小盒子,将里面的人参果塞到了嘴里,一股热气从我的胸口涌出,流到四肢百骸……流血不停的伤处忽然不再流血,而是以可见的速度愈合。   灵参千年化形,每百年才将精华结成一果,可医死人活白骨……   阳光在我眼里变成了斑点,如同雨水一样一点点的渗进我的身体,灵参的热流引导着“阳光”在我的身体里流淌,遇到阻碍就直接冲破……   “姐姐……姐姐睡着啦!”女孩的声音似远似近……“姐姐你睡醒了还要再陪我玩哦……”   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我一轱辘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受伤的地方已经不疼了,身上感觉黏糊糊的,比几天没洗澡还要难受……   “哗哗哗……”水声……为什么白天的时候我没有听见……我顺着水流的声音走了过去,发现一条小河,用河水洗了把脸,感觉身上太难受又脱了衣服忍着冷把身体也擦洗了一遍,在月光下我看见我上的脏东西似乎是黑的……可能是幻觉吧。   洗完之后我快速穿上了衣服,说来奇怪,我已经一天多没正经的吃东西了,竟一点都不感觉到饿,反而觉得体力异常充沛。   “姐……姐……接……接接……接啊……”女孩的声音快腔怪调地叫着姐姐,“你睡醒了吗?我来找你玩儿了……”   熊孩子……我现在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我还能怎么样,继续逃!   “这边!这边!”树木传来的讯息更清晰了,“去找树王爷爷!去找树王爷爷……”   我听从树木的指示,拼命向前跑着……树王……也许是我逃脱的关键,从那两只伤了野猪的箭我看出来了,狼家不想杀我,也不想借刀杀人让我死在别人手里,就是想玩我……   好啊!玩啊!   我拼命在大脑里整理古早的记忆,郑家来自山林,在清朝之前每一代祖先都有在山林里或是生活或是修炼或是替君王寻找陵寝的经历。   可祖先多了也不好,伴随着他们记忆传承下来的还有他们的细微意识,有人在骂我有辱郑家名声的,弱鸡、没本事、胆子小还白白浪费了一颗能有天大作用的灵果;有人在鼓励我让我勇敢点快跑的;有人在后悔有机会的时候应该对狼家斩尽杀绝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郑家血脉传承这么难了,有些先祖到老了才打开这座“宝库”,要不是意志还算坚定我真的会被他们搞成精神分裂……   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向张强讨教如何关闭“图书馆”问一问郑家“图书馆”的秘密。   虽然身为郑家人,还可以随时进入“图书馆”我对郑家却越来越不了解了。   这事儿我不会问四叔,因为我不知道四叔有没有打开图书馆,从先祖们的记忆来看,离我年代最近的是曾爷爷,他跟我的经历差不多,也是被黄仙点化的……   我总算在博杂的记忆里找到了实用技巧,用简单的方法制造陷井,工具只需要我的猎刀和原始森林里随处可见的树木和韧树皮。   所谓看花容易绣花难,先祖记忆给了我“图解”“技巧”实际操作起来难度还是很大,但这东西是熟能生巧的,我一共在我走过的路上做了三、四个陷井,我知道这种粗糙的陷井困不住小丫头,但是能延缓她的速度也是好的。   至于树王是好是坏,先祖们记忆里的树王大多数是好的,它们常见于原始森木,这一片的树木都是树王的子孙后代,只是碍于种族特性,树王修练更为不易,少有能化形的……多半性格温厚,碰到杀人树的只有一个……   我向前跑着,走一段岔路做一个陷井,我的熟练度是越来越高了,还学会了利用天然的浅沟做尖刺陷井,食用完灵果的我脑子越转越快,身体素质明显提高,丝毫不知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在树木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空地……在森林的中间出现这样一片空地非常奇怪,这周边连能站脚的地方都有灌木……   在空地中间有一棵大树,大树不知有多高,我努力抬头只能看见盖住天空的枝叶,树的最宽处目测不小于一米,东北的树木生长缓慢,直径一米的树在南方也许不算什么,在东北生长太不易了,这棵树……是树王?   “树王爷爷?”我摸着树的主干问道。   忽然,我的脚下变软……在被重重的黑土掩埋之前,我只看见我和我周围的地面齐塌陷……   “我不管!今天狼家不把郑多全须全尾的交出来,我张强灭你们全族!”   “姓张的!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少在这儿胡乱栽赃!郑多是自己跑丢的……谁让她设陷井弄伤了我女儿……”一个中年男人声音浑厚地说道。   “你还真会贼喊捉贼,要不是你女儿捉了郑多,会有这么多的事儿吗?你们狼族在深山藏了几百年,出息了啊……一个个的牛掰啊……我说你的真爱不会是那条母狗吧?为了给它儿子报仇不惜搭上全族!”张强嘲弄地说道。   “姓张的,你不要胡扯!”一个中年女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那孽种一百年前就私逃下山,与我狼家毫无瓜葛,你们杀了他就杀了,何必进山示威?”   “我进山就是想问问,谁把杀人修练之法教给它的!它不可能是自己悟出来的吧?这深山老林的,别说是丢了一个人,就是扔进去千把百个人一样能没得无声无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得那点破事儿!”   “你!你血口喷人!”一个年轻些的男声说道。   一双手抹去了我眼前的黑泥,我好像看电视一样看清楚了声音的来源,我应该是在树洞里,树洞外几个身穿皮衣脖子上挂着兽骨项链的男女和几只狼站在左边,右边是黄书郎和张强,张强一直在跟狼家吵,黄书郎将双刀抱在怀里不知在想什么。   我伸手探出树洞,却像是伸进了一盆冷水里……   “郑家的孩子,我听说你们人类有一种叫电视的东西,能看到千里以外发生的事,你看我的“电视”怎么样?”一个苍老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脑海。   是树王……它没有恶意,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意……我能感觉到它对狼家的愤恨……它并不介意杀掉我栽赃狼家,让张强灭了狼家一族,但又顾及张强的能力和郑家的诅咒,因此才决定留我一条命让我看戏,进可攻退可守。   做为一棵树,它为什么恨狼家?   “电视”里的剧情已经白热化了,张强越骂越凶,恨不得把狼家上千年干得破事儿全拿出来骂一通,“当初郑家对你们狼家可是有恩的!你爹历劫受伤的时候,要不是郑家人保护早就被做成狼肉煲了,没有郑家哪有你爹?没有你爹哪有你?要不怎么说狼心狗肺呢?郑家如今不似当年强势,你们狼家老人儿也死光了,人走茶凉啊!”   “姓张的,你别有话只说一半,郑家人救了我爹不假,可他们趁我爹历劫受伤,拍碎了我爹的灵智……把我爹当成狗使唤……”   “得!别提这事儿行不?要不是你爹当郑家的狗,能活下来吗?”张强继续数落,“要不怎么说你们狼都是记仇不记恩的呢……还不如狗!”   这种翻历史吵架各有立场,但总体来说狼家很丢脸,族里的秘辛小一辈的几乎都不知道,被张强顺嘴就给说出来了,有几个脸急的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可还有一个人马上就要暴发了……   黄书郎忽然一跃而起,在狼家重重保护中揪住追我的小女孩,又将她带到空地处,手紧紧捏住她的喉咙,“郑多在哪儿?”   “娘!娘!”女孩叫了两声娘,黄书郎捏得更紧了,她连娘都叫不出来了,握着他的胳膊使劲儿摇晃想要挣脱,像是玩老鼠一样捉弄我的小姑娘,在黄书郎手里还不如一只老鼠。   “你干嘛?你放开她!”中年妇人急了,几只年轻的狼族人也急了都冲了过来,张强单手凝聚出一团火拦在他们前面。   “呵,你女儿出事你知道着急了,晚了!!黄书郎掐死她!”张强咬着牙说道。   “住手!”一道闪电破空而出,击向黄书郎的头顶,黄书郎竟然不得不放开小姑娘,拿出长刀去接。   “轰!”他的长刀和那人的砍刀对在一起,发出来的竟不是金铁交鸣的声音而是雷鸣般的响声。   两人的刀上同时冒出了火焰,只不过黄书郎刀上的火焰是蓝色的,那人刀上的火焰是黑色的,那人穿着皮裤□□着半身,长眉细眼阴冷狠冽……   两人各自转换身形打在了一处,我不懂武功,却也能看出两人的特色,黄书郎总体来说走的还是黄家灵敏快速的路线,冲上来的狼家人却钢猛异常大开大合。   他们时常还互相扔一些法术,这个我就不懂了……   “世道啊……真的变了……黄家偷偷藏了个杀神,狼家也藏了个人屠跟杀神……”那个苍老的声音道。   “您什么意思?不是说杀神几百年才出一个吗?”   “呵……黄家的那个我没看错的话是天生杀神,狼家的这个……当年狼家遇见了一队逃进山的抗联又遇见了一队追他们的鬼子……那天正是十五……小鬼子不懂啊,在深山里杀光了所有抗联的人,血腥味儿方圆百里都闻得见,狼家的三小子闻见血腥味儿疯了……一共七八十个人……全被杀光……吃心……狼家丧心病狂,趁着天下大乱,道门自顾不暇,让这三小子秘密修练,走了魔道……后来又偷杀妖族修练……”   我吞了吞口水,我奶奶说世道一日三变,狼家隐居山林,偷藏杀神……别家呢?妖族不能前进不能后退大乱就在眼前吗?“他……杀了您家的人?”   “我的小孙子,还不到一千岁……被他捉去了……死得好惨!他发觉得我树家灵气精纯又无势力又无法行动举报,从我孙子开始,杀了我家七十二口人,只剩下我一个了……”树王伤心地说道。   “所以……您有意暴露它……”   “谢谢你啊,让黄书郎进山,他若不来,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替我报仇,杀神遇见杀神,王见王……必有一番死战。狼族让三小子躲了……”   就在它的讲述间,黄书郎已经跟三小子打到了白热化,砍刀砍到了黄书郎的肩膀,它不但不后退反而前进以伤换伤将长刀砍到三小子的脖子上,血瞬间喷溅……   可三小子也是个狠人,腿使劲儿一蹬松开了砍刀向后一跃,在半空中变回了狼身,他的原身比小黑的原身大了整整三圈,浑身上下尽是黑色的火焰,身上的伤口顿时不再流血。   黄书郎也转了一个圈……他竟也变回了原身!   它的原身顶多比正常的黄鼠狼大上一圈左右,鼻梁上的白毛染上了血色,黄色的眼珠泛着杀机,它身上也出现了铠甲,长刀跟着它的身形变小,黄鼠狼的手本来就似人手,本身化的黄家人,手都是人手形。   两人又打在了一处,外人看来狼体型庞大,黄鼠狼又瘦又小,可黄书郎仗着身形小,钻到狼妖身上攻击,长刀砍向它的四肢,狼妖体型虽大,对付它竟有些无从下口。   几个回合之后,竟是身上满是伤口,它愤怒地大吼一声,喷出狼毒,黄书郎竟不闪不避迎着狼毒向前,一跃跳到它的背上,踩着火焰向下劈砍……   “黄家竟然藏着杀神!”狼族族长吼道。   “呵,你狼家也藏着魔狼啊!”张强说道,他似乎和树王意见并不统一,他叫三小子魔狼……难道是因为它是杀人修练起家的?   “呵……”狼族的族长一使眼色,狼族围拢了过来,显然是想要杀人灭口了。   “看来我今天不露出点真本事是出不去了。”张强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宝剑……   嗷……第一只原型狼冲了过去……   就在双方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变数出现了……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树藤,树藤冒出新芽……缠住了狼家人的脚……尤其是魔修的三小子,脚上竟缠了数条藤,它怒吼了一声,将树藤烧掉,可就是一闪神的工夫让黄书郎捉到了空当,钻到它的身上,长刀高举划向它柔软的肚皮……   “嗷!”一声惨嚎震天憾地……   三小子死后,狼家一族又被束住脚,只不过十几分钟的工夫,竟然全部被黄书郎和张强砍死……   谁说草木无情?谁说树族最弱?树王完成了它的复仇……   一切结束之后,树王放开了我,我几乎是凭空出现在遍地狼尸的屠杀现场……   黄书郎跑到我的跟前,用鼻尖拱了拱我的手,钻进了我的怀里鼻息深沉竟睡了过去……   张强抹去脸上的血,苦笑着看着我们……   我眼角的余光看见小女孩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钻进树林逃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做为混血并不知道家族里有一只魔狼。   张强不承认魔狼是杀神,杀神在人的眼里是只杀妖的神物,从屠人再到杀妖在修道人眼里是魔修。   可在树王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又一个屁股决定脑袋的故事。 ☆、第103章 后来   我正想对张强说小女孩的事, 张强的苦笑忽然消失了,他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人的寿命如果无比漫长会老成什么样?   张强的头发迅速由黑变白, 又白一把一把掉落, 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像消失了一样,皮肤像是漏光了气的气球一样松驰,脸上满满的都是老人斑,眉毛上的寿毛长至下巴,他佝偻着身体, 整个身体九十度弯折完全没有直立的能力。   我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他, “张强, 你怎么了?”   “咳……咳……没……事……”他声音嘶哑地说道,“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和长生不老只有一字之差, 可相差何止千里?长生不老永远不会老去, 长生不死却是持续衰老却死不了……   “那你现在……”   “没关系,我法力恢复了就没事了。”张强摆了摆手, “想不到吧,哥用一身精纯的修为维持住了**……”他看着狼王的尸体说道。   “狼王知道你长生不死?”我问他。   “他当然知道, 我被诅咒的时候他父亲就在现场。”张强说道。   “到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咱们得尽快出山,那小丫头跑了吧……”张强喘了口气后说道。   “跑了。”   “她姥姥家势力庞大,她必定是去求援了,咱们要是留在这儿, 一个都走不了。”   怎么走?我擦了擦脸上带着黑泥的汗,咬了咬牙,用一只狼身上裹着兽皮包起了受伤疲惫黄书郎挂在自己胸前,扛起了张强……“树王,我们帮你杀了仇家,劳烦你指条路!”我大声喊道,我恨树王,我恨不得剥了它的皮,把它的根挖断……可我知道我不能跟它翻脸,刚杀完狼族就得罪兴安岭真正的主人太不明智……   “跟随指引。”一个声音传来。   “果然是树王……”张强说道……“狼家一族被我们杀光,他们私藏的宝物都是无主之物……用这个做人情跟树王换东西。”他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树王!我们杀了魔狼一家替你的子孙报了血海深仇,他家的宝藏也成了无主之物,以树王您的本事在狼家援军到来之前取走宝藏怕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吧……”我强压着恨意说道。   “呵呵呵……”树王笑了起来。   “只是我们出工出力冒着生命危险替您报了仇,您总该表示点什么……”我真正想要的是浇上油一把火把它烧了……可惜……我并不知道它在哪儿,除非我想烧掉整片森林……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就算树王没有那些变态的本事,我不敢打它的主意……   “哈哈哈哈……”树王笑了起来,“你们帮我报了血海深仇,就算是你不提,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你背着的那人虽说回去休养十天半个月就又能用法力撑起皮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这里有一棵灵树果你喂他吃了,他若是善加利用修为必定提升一阶,到时候长生不死和长生不老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见地上不知何时伸来一根藤蔓,藤蔓上托着一颗不起眼的黑色果子,我放下张强将果子捡了起来,“能吃吗?”   “这老鬼……怕是一万年打底的灵树,又曾有过大机缘……”张强说道,“喂到我嘴里。”   我将果子喂到他已经没有了牙齿的嘴里,他只是在口中含着并没有咽下去。   “你刚刚吃过人参灵果,我的灵果对你来讲没什么作用,这几棵珠子是我曾孙留下来的遗物,给你吧。”   另一条藤蔓送来了用树叶包得严严的包裹里面是九颗木珠,我将木珠捡了起来,一万年打底的老树王,随便拿出点什么东西来,对外面的人来讲都是至宝。   “至于那只杀神……”老树王犹豫了一下,“它体内各种妖力博杂,怕是要闭关几十年修练吸收,可惜……那丫头逃了,她外祖母乃是狼母,共生了十二个女儿,嫁给了十二个狼王,自己又是大族之母……这座山林都是它的……你们灭了的家族是她七女一族,她必定会纠集人马前来报仇,它纵是杀神怕也无处可逃……呵,什么杀神不杀神的,这小子我看是个好的,我这里有一个笼子送你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几根树藤在我面前盘绕辫织成了一个高约一米五,直径一米,形状像鸟笼一样的笼子……树王知道我对他的恨意,也明白我们完全是中了他的计才损失巨大,张强耗空法力变成了老头,黄书郎直接变回原形再不能化形……   “那是啥玩意儿?”老树王话音刚落,已经成型的鸟笼就飞上了天空,旋转之后变成极小蝈蝈笼大小。   我擦……“那个……不能用啊……”   “你滴血在它身上,它认主之后你只要说变大,它自然会变大,我不把它变成蝈蝈笼,你怎么拿回去?”树王说道。   是啊……怎么拿回去?我把蝈蝈笼揣回了口袋……不过……老树王竟有如此本事,将植物系玩得如此之溜……懂空间魔法、传送魔法,竟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孙被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咬了咬牙,它给了我这些东西,我对它却毫不感激。   “狼王一族易杀,狼母难惹……不要说灵果它随便折根树枝放到外面都是会引起纷争的天材地宝,若是狼族发现了它的存在……”张强呵呵呵了……   树王没有说话,林间只有一声叹息……人挪活树挪死,身为树王也不得自由……   在没有食用人参灵果之前,我扛十斤的大米都费劲,食用了灵果张强对我来讲不比手提袋重多少,黄书郎简直是没有负担……我快步在林间行走着,狼母复仇那是以后的事,先逃出去是最要紧的。   我很快找到了经过一场战斗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营地,营地旁还躺着无数狼尸,幸好牧马人没坏,油箱里还有小半箱油,我从后备箱里拿出事先装满油的油桶把油箱灌满,把张强放到了坐椅上……   辗压着狼尸冲了出去……   我们进入省城的范围之前,张强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只是脸色苍白一些,躺在坐椅上闭目养神。   黄书郎也睁开了眼睛,撩开眼皮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养神,“你怎么那么傻……要跟狼家开战?”我点着他的额头。   “树王太毒了,他掩藏了你的生机,黄书郎怎么样都联系不上你,以为你死了。”张强说道,“我虽然觉得蹊跷,可也拦不住他……这也是狼家自做自受,他们心中有鬼,怕我们顺着小黑的线找到他家的魔狼,有意想要削弱我们再抓你为人质,逼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他家小丫头任性,竟和你玩起了捉迷藏,被树王抓住了机会。”   他口含灵果,竟然口舌伶俐依旧,这货上辈子哑巴吧……这辈子拼命说……这也是灵果被他含了一路,已经缩小了很多的缘故。   “树灵果和人参灵果,哪一个更好?”我问他。   “呵,哪一个给你吃都是糟践,你囫囵吞枣吃了人参灵果,灵果替你治好了伤,炼了体……剩下的灵气儿不多了……至于树灵果,可遇不可求灵力太强,你吃了比□□还毒。”   呵呵……我只能呵呵了……那个时候我受了野猪袭击,没有灵果不死也残,没命享用再多的宝物都是替他人做嫁。   我先把张强送回如意街的店铺,他搬到了店铺的里面居住,他招来的二十多岁美貌店员看见他虚弱异常,赶紧过来扶住他,“老板……”   “我有点感冒,到里面睡觉了,不要打扰我。”他挥了挥手,开了暗门进去了。   店员看了我一眼,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泥,头发已经没有发型了,脖子上挎了个兽皮包,整个一个野人……“郑小姐,您不到里面梳洗一下吗?”   “不了,我直接回家。”我摇了摇头,开着车回了家,洗了个长长的澡之后,换了衣服,拿出之前送黄洪安、十一、十三去兽医院的时候被迫买的笼物包,把黄书郎放了进去,他不顾一切跟魔狼打斗,除了外伤之外,也中了狼毒需要及时打疫苗。   “他没事吧?”宅男皇甫灿担心地问道。   “他不会有事的。”我说道。   “那个……建国后不得成精,他不能再变幻成人形了……是吗?”皇甫灿继续追问。   我低下头摸了摸黄书郎的头,心中猛然一痛,是啊……他再变不成人了……   皇甫灿忽然走到我跟前,张开双臂僵硬地搂住了我,“嘘……没事……没事了……”   我反手搂住皇甫灿大声地哭了起来。   我不坚强,我不是战士,我很害怕,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么多,为什么我不能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生活……为什么老天要给我这么多我不想要的,又夺走我最珍视的……   张强介绍的兽医诊所离农大不远,名叫欣馨宠物医院,主治医师姓鹿,是农大兽医系硕士,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四级巫。   他的宠物医院在我们当地十分有名,我拎着黄书郎进来的时候,候诊室有十几个“患者家属”抱着“患者”在等待。   宠物医院的前台是个黑发圆脸长得非常漂亮的姑娘,耳朵上戴着猫耳发卡,看人的时候笑得很甜。   “美女,又见面了。”她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鹿医生正在等你。”   候诊区的患者家属不干了,“我们都等这么长时间了,凭什么她来了就能见鹿医生啊?”一个中年妇人抱着泰迪犬说道。   “是啊!”   “是啊!”别的人也都跟着帮腔。   “这位美女是我们医院的VIP客户,昨天就已经预约了这个时段,除了鹿医生之外,别的医生那里还有空位……”前台说道,鹿医生的宠物医院除了他之外,还有三名医生。   “不行,我们家小宝病情复杂,我不放心别的医生看。”中年贵妇说道,“办VIP卡多少钱?我办就是了!”   “是啊,我们也办……”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执,轻车熟路地到里面的诊室敲了敲门。   “请进。”   我推开了门,瞬间愣住了……一个我认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的人,竟然就在诊室里……孔熙文。   他还是老样子,身高颀长,皮肤极白,鼻梁很高,脸型略圆,有一双温暖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酒涡明显……他的帅得没有攻击性,让人觉得温暖安全。   “孔先生,吉米没事了……它的肠胃脆弱下次注意不要再喂它吃人类的食物。”鹿医生摸着病恹恹地爬在诊疗床上的金毛说道。   “呃……”孔熙文看着我,半天才回应鹿医生……“你……”   “老同学,你什么时候回的国?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漏。”我露出轻松的笑容,好像见到的真的只是一个老同学一样。   “我完成了学业,回归工作了。”孔熙文说道,“你过的……你什么时候养起了宠物?”   “家传的。”我笑了笑,并没有打开宠物包的意思。   孔熙文是极聪明的,自然看出了我并不乐意他在诊疗室里,将手中的狗绳扣在金毛颈圈上,拍了拍它的背,“起来吧,再不走的话医生又要给你打针了。”   一听说打针两个字,金毛立刻抬起了头,动作迅速地站了起来从诊疗床上一跃而下,没有控制好力度一下子撞到了我手里的宠物包……   “嗷!”它吓了一跳,向后跃了两步盯着我的宠物包……“汪!”夹着尾巴不要命地跑了。   孔熙文冷不防被它拉得一个趔趄,手里的并没有握紧的狗绳被金毛拽走,“我追狗去了!我手机号没换,有时间再联系!”他一边说一边追了出去。   鹿医生关上了门,“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认识。”   “只是一个老同学。”我把宠物包打开,抱出黄书郎。   “它伤得不轻啊……得先治伤再打疫苗,还要打抗生素预防感染。”   “嗯。”我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跟狼家干上了……我十几年没治这种伤了……天下真的不太平了。”鹿医生摇了摇头,先在伤口上取样,然后动作麻利地黄书郎处理伤口,打疫苗,又替它扎了点滴。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拿了几颗黑乎乎的丹药喂到了黄书郎嘴里,是的,他是传说中的中西医结合兽医……   黄书郎在治疗的过程中醒了过来,一声不吭地看着鹿医生替它诊疗,它不时地看着我,我看向它的时候,它又闭上了眼睛。   点滴在注射区就可以打,但黄书郎是黄皮子,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鹿医生推开了自己休息室的门,“你带着它在里面打针吧,我那里有床,你累了的话可以休息一会儿,我还有别的患者。”   “嗯。”我抱着黄书郎到休息室,并没有坐到整洁的单人床上,而是坐到短沙发上,把黄书郎放到我的腿上……它现在是兽形,我对它少了很多的矜持跟顾虑,我摸着它光滑的毛发想着今天的遭遇。   “他是孔熙文?”黄书郎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   “很不错的人……考虑一下啊,是你儿子父亲的好人选。”黄书郎道。   “不考虑。”我也曾想过我再见到他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真见面了我对他只有怀念,再没有了当初的悸动,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对我来讲只是一个老同学。   “你不是说出关之后让我去找你的曾曾孙吗?没有儿子哪里来的曾曾孙。”   “呵呵……”我笑了起来,不管是不是人形……他是终究要走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郑多会狠狠地报复树王的,就算是送灵果送神器也没办法抵消郑多的恨。 ☆、第104章 不速之客   我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出电梯, 保洁阿姨拎着水桶想要进来,我干笑了一下, 帮她按住电梯。   “1402又来人看房了。”保洁阿姨对我说。   哦……自从我在1401住了很久都没事之后,荣府小区14楼的阴气似乎散了不少, 网上虽然依旧有人在讲着鬼楼故事, 本小区的人已经对传说嗤之以鼻了。   会有人对1402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1402受1401的影响,卖价比市价便宜五十万,如果是全款的话还有降价空间。   要是在过去的话我会好奇的去看一眼看房的人是谁,现在我只想带着黄书郎回到家里睡一觉。   “郑多。”我转过头, 孔熙文和一个没见过的漂亮女孩站在一起看着我,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怀念有些愧疚……女孩注意到孔熙文看我的眼神, 走过来挽起了他的胳膊。   “Ivon,这位小姐是……”女孩抬起头笑着问他, 她看起来就是出身良好的白富美, 从头到脚都经过精心的保养,皮肤白得整个都像是泛着光, 白色丝绸露肩长袖衬衫和姜黄九分阔腿裤被她驾驭得极好,卡地亚珍珠耳钉宝光内蕴, 无名指上至少有2克拉以上的钻石戒指在声控灯意外黑掉的情况下也能照亮整个楼道……   好吧, 我以上纯属我脑内讽刺……她其实是个挺可爱的女孩,跟孔熙文是一个世界的人,白富美遇上高帅富,王子遇见公主, 团圆美满可喜可贺……以及……你们特么的想买我家对门的房子就让我有点不能忍了。   “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郑多。”孔熙文小声说道,“我未婚妻vivian。”   “你好,我是郑多。”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掏出钥匙开自家的门。   “郑多……你现在住在这里?”孔熙文有些惊讶地问我。   “是啊,我住这里。”废话……我不住这里我开门干什么?进去偷东西吗?   “那个……”孔熙文忽然快走了两步,手按在了我家的门上,“我想借一下你家的厕所。”   还有比这更烂的借口吗?1402在我印象里是装修好的房子,他看房的时候上一下厕所很难吗?现在中介就站在防盗门的边上,手里还拿着钥匙,傻愣愣地看着我们呢。   我按了按额角,“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累,就不请你们进来玩了,1402的厕所应该是好用的。”   “郑小姐,是我想要去一下bathroom……You know, the girl\'s trouble(我想去厕所,你知道的是女孩的麻烦事)……如果方便的话……”   我非常不方便,可我知道这个时候生硬拒绝的话好像我对她有什么芥蒂似的,“进来吧。”我皱着眉头请他们进来了,中介傻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跟进来还是干脆走掉。   Vivian一溜烟进了厕所,又探出头来,“请问,你这里有卫生棉条或液体卫生巾吗?”   “没有,只有卫生巾,就在浴室柜的抽屉里。”   “哦。”vivian皱了皱眉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我看指了指沙发,“你先坐,我安顿一下它,你喝点什么?”   “水就行了。”孔熙文打量着这套房子,他估计很奇怪我这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女能住这么大的一套房子,房子的装修也还能入眼……   我从冰箱里拿了瓶农夫山泉给他,他拧开之后喝了一小口,坐在原位搓了搓手,“你养的是狗还是猫?”他指着宠物包说道。   “是黄皮子。”我打开宠物包,把黄书郎抱了出来,黄皮子的卖相是非常不错的,浅黄的皮毛,细长的身体,只能用萌来形容的脸,现在养黄皮子当宠物的少,可也不是没有……   “天啊,这小东西好萌啊!它受伤了吗?真可怜啊……是什么伤害到了它……”孔熙文看见黄书郎之后眼睛里放出了光,重逢之后他第一次真正放松了,这货喜欢动物尤其是看起来稚弱幼小的那种。   “跟一条狗。”我能说是狼吗?显然不能。   “天啊……太可怜了……竟然对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下手。”孔熙文走过来想要摸黄书郎,黄书郎撩开眼皮给了他一记眼刀。   我怎么从没发现他这么娘炮磨叽?“他的敌手更可怜,别碰他,小心他咬你。”   “Ivon……”Vivian从卫生间里出来,“对不住,是我搞错了…… Ivon我们可以走了吗?我觉得有点恶心……”   “你稍微坐一下,我有些事想要问郑多……”孔熙文说道。   我因为他的话心里一沉,他想问我什么……是问当年的事吗?   “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荣府小区14楼……我想问一下传闻都是真的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他这样千方百计的想要来我家,借用黄书郎跟我套近乎,当然是想问他想要买的房子有没有什么问题,而不是想要再次接近我……“网上疯传有问题的房子是1401,不是1402,1402一点问题也没有,现在入手正是好时机。”   “可是我更喜欢别墅,在国外住久了完全不能适应国内的公寓楼呢……” Vivian说道。   “能住别墅当然是别墅最好喽。”我能说什么呢?   “荣府小区离我工作的大学更近些。”孔熙文道,“我回母校任教了。”   “啊,海归青年放弃国外的高薪厚禄优越生活,毅然回国建设祖国,投身于祖国的教育事业。”这话放五六十年前说是正面评价,放到现在沾点讽刺了。   “你别胡扯了,我哪有那么崇高,我是独生子我留在国外我父母怎么办?再说我一个学考古的……留在国外能干什么呢。”孔熙文道。   是的,他就是“热门”的考古专业学生,你们别小看这个专业,这个专业藏龙卧虎,很多不差钱有理想的二代,穷人家的孩子最大的理想是填饱肚子考古不在他们的选择范围,被调济去了也会想办法转专业或干脆重考,只有有钱人才有空谈什么理想。   他这么坦荡,倒显得我之前的讽刺有点没风度了,“其实如果你在大学工作,为什么不在附近买房呢?我记得离大学步行二十分钟就有一个新开发的楼盘,条件非常不错呢。1402的装修已经旧了,你们买来做婚房的话应该需要全部拆掉重装,现在国内人工费很贵,你们不如买毛坯自己装修。”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呢。”Vivian挽起孔熙文的胳膊靠在他肩头说道,“咦,这是什么动物?好可爱……”她去摸黄书郎的鼻子。   我抱着黄书郎一闪身没让她碰到,“他很认生,会咬人的。”   “这是黄鼬。”孔熙文说道,“我随导师实习的时候见过它的同类,非常聪明可爱的动物。”   “哦。我知道了……真是太萌了……好想也养一只啊……”Vivian一副少女心爆棚的模样。   “野生动物,不是那么好养的。”我说道。   就在我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门铃响了……   今天我家怎么这么热闹……我去开了门,是……“四叔?您怎么来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有时间我来你家看看你奶奶留下来的东西。”我四叔笑着说道,眼睛周围却没有什么笑纹,这就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你有客人?”他看向屋里的两个人。   “我们马上就走啦。”Vivian站了起来,顺便拽起有些呆愣的孔熙文,“这是你男朋友吗?很帅啊……”   我艹……我看起来很像傍大款认干爹的女人吗?她没听见我叫来人四叔吗?“这是我四叔,四叔,这是我老同学孔熙文和他未婚妻。”   “哦,”四叔冷淡地点了点头。   孔熙文尴尬地拉了拉未婚妻的手,“四叔我们告辞了。”   “嗯。”四叔侧了侧身让出门的位置,孔熙文拉着未婚妻很尴尬地走到玄关处换鞋走人。   Vivian红着脸一副不小心闯祸的模样,四叔进了门关上防盗门,我清晰地听见Vivian跟孔熙文解释,“你不是说过她家境不好跟父母的关系很差吗?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房子……看样子也不是租的,那个四叔穿的可是全套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手表是百达翡丽全球限量版……”   吃了灵果之后我的听力实在好得让我有点厌恶……   四叔走到我跟前,深深看了一眼黄书郎,“这次你们的闯大祸了知道吗?”   “什么大祸?”狼母一家难道要发动大军进省城追杀我们三个吗?我跟张强是注册巫,去兴安岭是公干,别说是狼族动手在先,就冲狼族出了一个杀人修练的妖犬,杀人、杀妖修练的魔狼,他们都是理亏的,再杀上省城……真当省城无人吗?   “狼母把黄书郎是杀神的事抖出来了,并且宣布跟黄家开战,现在妖界大战一触即发……”   “它有个魔狼外孙,妖犬便宜外孙……还好意思说黄家?”我只能呵呵冷笑了。   “现在魔狼和妖犬都死了,黄书郎活着……不止是狼家跟黄家公开翻脸了,东北五大仙家除了胡家至今没表态,别家都公开站队狼家,要黄家交出黄书郎,就在十分钟前,黄书郎的爷爷下了驱逐令,将黄书郎逐出黄家……”   “你说什么?”一直闭目养神的黄书郎抬起了头,“我爷爷……”   “黑妈妈亲自去了你家,跟你爷爷谈了半个时辰……”四叔说道,黑妈妈是黑熊仙,东北现存仙家中辈份最大能力最强,她出面就算是狼母也要给面子。   我们回来才多久,妖界竟然已经天翻地覆了……黄书郎竟被家族抛弃了……   “我明白了。”黄书郎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黄家整个家族的利益,当然比他更重要,爷爷是想利用他提升黄家的实力,而不是削弱黄家,说到底黄家的实力还没有达到一家硬杠东北甚至全国所有仙家,黄书郎这个杀神的实力也没有强到能辗压一切反对的声音。   “用不了多久,狼家派来的杀手就会来杀它。”四叔看着黄书郎说道,“我建议你把它交给国家或者放它走。”   呵……交给国家?变成国家的杀手?放它走?现在放它离开就是让它去死……“我要是两样都不选呢。”   “黄家不会为了黄书郎一人赔上整个家族,郑家也不会为了你赔上全族。”四叔冷冷地说道,“如果你选择和它一起死,就请你把掌门玉佩和郑家秘宝全交出来。”   “你知道?”我惊讶地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四叔看着我的眼睛,“咱们家里有什么,我比你清楚得多。过去让你留着这些,是因为郑家就我们俩个,什么你的我的,等我死了早晚是你的,让你留着玩又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   “您放心,我不会连累到您,也不会把奶奶留给我的东西随便交给别人。”   四叔扬了扬嘴角冷冷地笑了笑,“你觉得以你的力量,能跟我抗衡吗?”他略一抬手客厅的穿衣镜忽然发射出一道光芒,将我和黄书郎笼罩在一起。   ……是镜灵!我一直以为镜灵被我消灭了,原来……我看着镜子里的我抱着黄书郎一动不动,眼里渐渐渗出血来,也耳朵被血浸染……   不要再玩这种玩聊的把戏了,我的精神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增强,镜灵的把戏对我来讲没什么作用。镜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老老实实映照出我本来的样子。   “镜灵本就是我郑家之物,稍用手段就能收伏,你偏要暴殄天物要它的性命,若非是我提前留了一手,郑家岂非少了一件传世法宝?天真!”四叔冷笑道。   他熟门熟路地向前走去,好像之前已经来过我家无数次了一样,奶奶留下的秘宝被我放在了我房间里,他几乎是没有丝毫停顿地直奔我房间而去……   镜灵……竟然一直潜伏在我家的镜子里监视着我吗?我的**早就□□裸地曝光在四叔的面前了吗?   就在我又羞又怒的时候,更让我愤怒的事情发生了,皇甫灿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向我的卧室冲了过去,想要保护我的东西……   只见黄光一闪,一个穿着个子顶多一米五,穿着大红凤仙装,皮肤微微发黑,五官平平化着浓妆却盖不住脸上的皱纹,梳着两根冲天辫的怪老太冲了出来,一伸手就将皇甫灿抓到了手里,张嘴就咬了一口,皇甫灿痛苦地尖叫,胳膊上不停地冒着黑烟,她却笑嘻嘻地像是在吃棉花糖一样。扯下皇甫灿的一块肉大嚼,“补啊!补啊!好甜!好甜!”   这是什么妖怪?   “快拿状元笔。”黄书郎用意识跟我交流。   状元笔在哪儿?   “状元笔在乾坤袋里,你只需要默念乾坤袋,再默念状元笔。”   我默念乾坤袋,黄书郎的背上一只很平常的黄绫袋子显现了出来,我又默念状元笔,状元笔几乎是瞬间出现在我手上,在握住状元笔的瞬间,我知道了状元笔的来历,这笔……跟眼前的老妖婆关联太深了。   “用状元笔打碎镜子。”黄书郎道,“快点儿!皇甫灿要被吃光了!”   我握住状元笔,使尽全身的力气砸向穿衣镜。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镜子被一只看起来平平常常的笔砸得粉碎。   扯掉皇甫灿的一只手当鸡腿啃的老妖婆发现了状元笔,她愤怒地将皇甫灿扔到了地上,“状元笔怎么会在你手里?”   “前辈,您的故事非常凄美呢。”我笑嘻嘻地说道,手心却直冒冷汗,虽然是皇甫灿法力催熟的伪厉鬼,白天时能力又被大大削弱,也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在她手里却像是树上的果子随便摘随便吃,她没有一口把皇甫灿吞下肚的原因只是她享受在猎物意识清醒时,一口一口把猎物吃掉的感觉。   “你胡扯什么?”   “世人浮浅啊……就算是状元也不能免俗……”我拿着状元笔说道……一边说一边揪下了一根笔上的狼毫……   “你别碰那只笔!”老妖婆怒声喝道,“黄英俊!你竟然把状元笔给了黄书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第105章 破解   “请您快去杀吧!”我冷笑道, “要是能杀黄英俊,你早杀了吧?何必等到今天……”   老妖婆的故事俗套得很, 如果非要套用什么故事大概可能也许是暗黑版海的女儿吧。   老妖婆原名黄秀英,是黄书郎爷爷黄英俊的亲妹妹, 兄妹俩个的父母都是修练狂, 对这两兄妹疏于照顾,两人能独立了之后就离开了东北老家,两兄妹一起去关外闯荡了。   后来两人很狗血的认识了一位青史留名的状元郎,当然了,当时状元郎还只是个家境中平的书生, 两人仰慕状元郎的才华, 买房坐了状元郎的邻居, 黄家人中书虫极多,黄家兄妹更是个中翘楚, 一来二去的书生就跟黄英俊成了至交好友, 对温柔贤惠做得一手好菜的黄秀英也极不错。   可惜……黄秀英当年虽然不像现在这样打扮奇葩,化身正值豆蔻年华也算有几分的青春活力, 可也仅限于此了,论起来只能说是不丑。   是以就算是她再怎么温柔贤惠照顾书生, 替书生缝衣做鞋烧菜煮饭, 甚至在书生母亲生病之后不眠不休的照顾,又极有文彩,写得一手好字,无论是吟诗作对还是经史子集无一不精, 书生还是把她当做“妹妹”。   人呢,最重要的还是外表,没有吸引人的外在美,谁耐烦去看你的内在。   可黄秀英真的是太好了,好到书生的父母都心软的地步,有这样一个贤良家境小康的儿媳妇,对儿子的举业一定帮助很大,外表丑就丑点,毕竟娶妻娶贤……可书生坚决不同意,理由倒不伤人:“我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跟她结为夫妻与禽兽何异?”宁死不从。   黄英俊怒了,我妹妹哪里差了?她也是我们黄家小公主好不好?就因为长得不好被你这么嫌弃?当下决定什么文曲星下凡状元命,有大运程的大人物,通通给我滚犊子,我带妹妹走还不成吗?   可恋爱脑的黄秀英怎么可能同意走啊,无论黄英俊怎么劝说她都不肯离开。   黄英俊见妹妹不肯离开,决定找“专家”帮忙让妹妹早点认清书生颜控肤浅的真面目。   他找来了妹妹的好闺蜜,自己铁瓷胡丽姬的亲妹妹胡丽媚,胡丽媚一出现……书生顿时也不管什么举业未成何以为家,男人自当先立业后成家,不为女色所误之类的大道理了,整天往黄家钻,去看胡表妹。   黄秀英给他倒茶,他给胡丽媚倒茶,黄秀英熬夜给他做鞋,他起早贪黑在市集上替人写信给胡丽媚买珠花,他与黄秀英多说一句话,黄秀英能开心三天,胡丽媚平素冷着他淡着他,因他摔了一跤露出笑容,他高兴了一旬……   这种差别待遇,真的是叔可忍婶儿都不能忍了!黄秀英气得胃疼还不能怪千里迢迢来看自己的胡丽媚,要知道胡丽媚从来没有主动跟书生说过一句话,书生来了黄家她直接躲进房间不出来,碍于面子与书生同处一室,她一不正眼看书生,二不与书生多说一个字,三不接受书生给的任何东西……   书生写诗给她,她直接说:“我不识字。”书生买珠花给她,她直接说:“太丑。”   可就这样,照样把书生迷的神魂颠倒,日夜思念,连书都不想读了,一心想娶胡姑娘。   最让黄秀英受不了的是书生的父母家人也喜欢胡丽媚,这姑娘多好啊,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模样,懂规矩重礼仪,不与外男多说一字,生得美貌性格文静……你说她不识字?女子无才便是德啊……   书生的父母请了媒人到黄家提亲……黄英俊借口胡丽媚已有婚配打发走了媒人之后,当场哈哈大笑,“妹妹,你明白了吧?世人皆好色不好才……”   “就是,那些臭男人知道个屁!他们只配做玩物!”胡丽媚觉得自己这次的任务简直太简单了,状元郎?文曲星?不过是个臭男人!是的,胡丽媚是个拉拉……   受到精神暴击的黄秀英掩面冲出了家门,她并没有像黄英俊想的一样恨书生浮浅,反而恨自己的兄长和闺蜜背叛自己,胡丽媚丽质天生媚骨内蕴,别说书生一介凡夫俗子,便是妖界,仙界中人被她勾引得神魂颠倒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书生不过是个从小到大闭门读书的单纯学子,哪里经得起她的引诱……   黄英俊见妹妹跑了,便想与胡丽媚一起追出去找妹妹,谁知城隍的人找上了门来,书生本是文曲星下凡状元的命格,城隍的重点保护对象,原先黄英俊只是与他做邻居,并无危害他的举动,城隍没有在意,只当他是蹭文曲星光环修练的小妖,可这回狐狸精都来了,还是个跟书生没有前缘的,城隍不能不管。   黄英俊和胡丽媚与城隍解释清楚,保证会抹去书生关于他们的所有记忆早日离开之后,已经找不见黄秀英了。   他们哪里知道,黄秀英竟然变回了原形,躲进了山里等待进京赶考的书生。   书生第二年带着书童骑着一头笨驴进京赶考时,黄秀英一路跟随照顾无微不至,风大时替他挡风,下雨时替他散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中只有干粮时,替他把兔子赶到树桩子上撞死。   可就是这样,书生还是病了,小书童年幼不知照顾,黄秀英不得不附了小书童的身,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临考那日,黄秀英亲自取了自己的尾毛做了一只狼毫笔送给书生,书生拿笔进场考试果然一举夺魁,文英殿献艺之时,书生画了一副美人图,引得众人围观惊叹。   众人皆问,“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常有此美入梦,梦醒了无痕。”书生摇头叹息。   黄秀英看见美人图之后,彻底绝望了,那美人分明就是胡丽媚,就算是抹去了书生的所有记忆,他还是心心念念,自己付出再多,也是枉然……   果然世人皆浮浅……文曲星也是有眼无珠……   可她所受的打击还没有结束,此时正是宋朝,榜下抢婿之风极盛,书生年少英俊又是状元,自然极受追捧,最后被位极人臣的宰相抢到,将自己的嫡出爱女嫁他为妻。   他那位嫡出爱女生得样貌平平,诗文倒是极佳的,书生垂涎权势,还是开开心心的娶了,甚至给自己扯了一块宰相女甚有才华的遮羞布。   原来不止是因为貌,权也可以……因爱生恨之下,黄秀英起了杀机……   她没有海的女儿那种胸襟,书生新婚那一夜,她下了手……   前文说过,文曲星是有城隍保护的,新婚之夜更有各路神明庇护,一击不成的她被打成重伤,负伤逃跑,消息传到黄家,黄英俊亲自对妹妹下了驱逐令,并对城隍立了誓书抓妹妹归案。   官方记载黄秀英自此不知所踪……   没想到,她竟成了我四叔的黄仙,修得了一身的邪门本事,变成了如此妖物。难怪黄书郎的爷爷不准他追查。   “死丫头,你要不是姓郑的,我早将你碎尸万段了!”老妖婆黄秀英指着我道。   “呵,真对不起呢,我就是姓郑的。”我嘲讽道,在我们争执的时候,皇甫灿已经逃得没影儿了。   “你不要逞口舌之快,速速把状元笔还给我!”黄秀英说道。   “我要是不还呢?”我一边说一边默念巫毒娃娃,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偶人,将拽下来的几根狼毫缠在上面。   “你!你要干什么?”老妖婆怒瞪着我。   “修道人都知道,头发啊,指甲啊不能乱给别人的……前辈的毛在我手里,我岂能不善加利用!”说罢我咬破中指将血抿在人偶上,“以血为祭!咒!”说罢我将人偶的头整个拧了下来!   老妖婆几乎是在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黄家人以血为咒,用的是远古巫力,就算她道行邪门,也要元气大伤。   我四叔从里面冲了出来,我知道他没拿到东西,没想到吧,我把郑家秘宝放到了最先进的保险箱里,保险箱不止需要钥匙和密码,还需要我的指纹和虹膜才能打开。他就算修练了一身的本事,也不是神偷!   “郑多!你干了些什么!”他扶住一边尖叫一边吐血的老妖婆。   “下了死咒而已。”郑家人下咒岂会那么容易被破解反噬,“以她的道行,死不了!”   四叔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把枪,他西装的口袋一直是瘪瘪的,看来他也有乾坤袋之类的东西,我看着枪,毫无畏惧之感。   黄书郎变回了原形,四叔跟我撕破了脸,哪一样都比枪更值得我忧心。   “别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四叔冷冷地说道,他是个没心的人,在他心里所有人都有价值,而我……现在执意要保护黄书郎,对他来讲弊大于利。   “您别忘了,孔熙文和他未婚妻见过你,我要是死了你就是凶嫌。”我冷冷地说道。   房间里忽然出现一道黄色的光芒,光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光圈,张强从光圈子迈腿走了出来,“你别忘了,这世上还有我张强。”   “你?”四叔将枪口对准了张强……“你什么时候修为进境到如此地步?”   “你也别忘了,我虽变回了原形,却还没有死。”黄书郎从我怀里一跃而下,落地之前身上已经全副铠甲,手拿长刀了……“姑婆,你可还有与我一战之力?”   “好!好!好!好!”四叔连说了四个好字,“你果然是翅膀硬了,竟找到了张强这个老不死做靠山,我倒要看看,他和黄书郎还有那只残废了的厉鬼,能不能保你躲过狼族追杀!”他抱起黄秀英,只见黄秀英在他怀里一滚,竟钻入了他的口袋里。   四叔的心思容易猜得很,他是想要等我们和狼家打得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利,这是阳谋,我们却一定会中招。   作者有话要说:  巫毒娃娃全球都有,最牛叉的是非洲巫师,把巫毒娃娃玩到出神入画,郑家的能力源于古老的部落巫,郑多使用巫毒娃娃并不会受到多少反噬。之前巫毒娃娃闹得凶是因为使用者绝大多数是没有能力或只有稀薄能力的人。 ☆、第106章 警告   四叔走了之后, 刚才还帅气登场闪亮异常的张强, 直接坐到了地上……“妈的, 老子正在闭关吸收灵果就接到黄老头的传信,让我来保黄书郎和你……真是要了亲命了……”他说完吐出一口亮晶晶的白气来。   黄书郎的小脑袋抬了起来,要是有漫画光环的话, 他身上一准满满的都是亮光, “我爷爷让你来保护我?”   “当然了。你以为他会真的放弃你吗?还不是狼母那个老妖婆追得太紧了, 别家又想落井下石削弱黄家,逼得他只好暂时委屈你了,你放心,妖族现在内部矛盾重重,就是狼家也不是人人都听狼母的,谁都想保存实力, 真心来追杀你的只有狼母和她的几个铁杆家族, 能拿得出手的精英杀手也就是百来个……”说罢他盘起腿在我家的地板上打起了坐。   百来个精英杀手?我打了一个激灵, 难怪四叔会认定我们会输,不惜和我翻脸……   “呜呜呜……”一阵哭声从皇甫灿的房间传来, 我知道他今天受了大惊吓大委屈了,连忙过去安慰他,至于狼家……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吧。   推开他的房间门,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鬼影, 卫生间的门开着,他正坐在淋浴房里哭呢。   因为受了重伤的缘故,他的身影变得比平时淡了很多, 不仔细看看不见他。   我走了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嘘……没事了……”   “她……”皇甫灿打了个咯,“她吃我的时候……我……”   “忘了……忘了吧……”被人抓到手里像吃蛋糕一样的吃,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忘不了吧,这不是阴影的问题了,是会让人精神彻底崩溃的记忆。   “她不是人,也不是黄仙,已经是魔了!我对魔是大补……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四叔,他就是画咒的那个人……”皇甫灿指着卫生间镜子上只是被遮盖的符咒道,“他故意造我出来给她吃的!”   为了给自己的黄仙提供大补的食物将无辜的鬼魂变成厉鬼……我四叔做出这种事我并不意外。   “郑多,我要报仇。”皇甫灿说道,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现杀机,他跟女版皇甫灿不同,一直是害羞的,话少的,对人没有攻击性的,这次竟然被逼出了杀气。   “你放心,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出气。”   “不,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知道得罪了一个高智商科学家的后果。”皇甫灿冷冷地说道。   我并没有细问皇甫灿的报仇计划,就算是他说了我也未必能听懂,总之他要搞出一些很厉害的装置做一些很厉害的事,做为一个只有本科学历的文肓只需要不明觉厉跟提供资金及研究设备就行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解决镜灵的问题。   “上次的EMP□□还有多余的吗?”   “有。”皇甫灿点了点头,“但是你休想在我家里用这个,我的电脑我的光盘我的收藏……”   “不是说只要不开机就没事吗?”   皇甫灿用看傻逼的眼神看我,“检索一下你的记忆啊,你四叔能控制镜灵肯定也是从祖先那里学的,你也能控制镜灵啊。”   是哦,说到底我还是不喜欢有事开“数据库”问祖先啊。   祖先确实留下了控制镜灵的方法,毕竟镜灵这种东西太过霸道,不做好防范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法宝弑主就搞笑了。   说起来郑家将自己所有的能力甚至是一丝意识传给后代是什么原理?这不科学啊……   可我研究这个问题时,“数据库”没有任何回应。   郑家控制镜灵的方法很简单,用自己的血画一种特殊的符咒将镜灵封印在自己的手上,就可以让镜灵为自己所用……别人学了这种符咒也没用,镜灵只认郑家的血。   这么说的话,四叔早就把镜灵收为己用了,整个镜灵事件是他一手搞出来的,我猜的没错的话,如果不是我逆天的搞出一个科学的EMP□□“解决”了镜灵,他会在最紧要关头出面“收伏”镜灵,替自己扬名立腕的。   你说我摆平了镜灵会不会被成个巫界惊为天人?当然不会啊,他们认为用“科学”摆平镜灵属于投机取巧,并非正道。   既然镜灵已经是四叔的了,我想要封印为己所用很难,只能选择用另一种咒法驱散镜灵,禁止它在我家存在。   忙活了很久将镜灵驱散并且用了保护禁咒让镜灵不能再潜进来之后,我看了看时钟……得煮饭了。   我将晚饭端上桌的时候,终于运行完一整个大周天的张强睁开了眼睛,巧合得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根本早就练完功了,为躲避帮忙煮饭摆桌这种事,在打座假寐。   不再是人身的黄书郎不能再吃人的食物了,我将鸡胸肉水煮之后切成小块给他,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我要吃口水鸡,给我做酱汁!”   “嘿嘿,还真挑嘴啊,郑多是为了你好,小动物不能吃太多盐和调味料,郑多,下次不要专门给他做猫饭了,买点现成的猫粮就行了……”   “你才是猫!”黄书郎直接掀盘子砸他。   “好了,张强你不要再刺激他了。”我瞪了张强一眼,我怎么从没发现他这么贱啊。   “建国之后不能成精这种事已经成了定规,没有个二三十年不会松动,他越早适应越好喽。”张强贱贱地从口袋里“变”出一瓶茅台,“有杯子吗?我跟他喝一个,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没杯子,只有碗。”我当然有杯子,而且是成套的……但我不想拿给张强。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嘛,来,黄书郎,咱们爷俩喝一个。”张强三两下将酒打开,满满倒了一碗酒推到黄书郎面前,自己也给自己倒了一碗。   黄书郎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了,把嘴往碗边一伸,没过多大一会儿一碗酒就见底了。   “好!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痛快人喝酒。”张强举起碗来同样一饮而尽。   “行了,你们少喝些吧,不知什么时候狼家就会来……”我对他们俩个无语了。   “呵?他们……”张强冷笑,“城隍虽不比解放前了,可也不再是三十年前的软柿子,妖犬的事城隍早就记录在案,我跟你们一起进山的时候可是带着城隍的诏令的,它们不服诏令不说,又私藏魔狼,我已经将前因后果写成了报告交了上去,狼家断然讨不了好……”   “那又如何?”我挑了挑眉。   “傻丫头啊!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狼家一不占理二不占法,若是被他们来省城寻仇成功了,谁还会替城隍办事为百姓除妖?这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许判官再怎么尸位素餐,也不可能将这事混过去,我已经得到消息了,他准备出面了。”   “难不成他还能劝退狼家?”   “不是劝退……”张强四下看看……“是围杀,让他们有来无回!”   “怎……么……”可能……如果城隍这有这个计划,我四叔绝对会趁机讨便宜,不会跟我翻脸翻得这么快,可我瞧着张强的神色,分明是还有话说,只能顺着他的话鼓励他继续。   “能不能明天见分晓喽。”张强笑嘻嘻地说道。   晨间的林子里白雾升腾,我穿着睡袍赤着脚向前跑着,脚踩在湿滑的地面触感恶心致极,身上的睡衣和胳膊被晨间的露水打湿,野兽的腥臭味儿和低吼声在我耳畔响起。   一阵夹杂着腥气的冷风吹过……我一回头……一只硕大无比的狼将我扑倒……   我知道我在作梦,可我怎么样也没办法从梦中醒过来,每次我都是在林间奔跑,每一次不管我怎么逃都会被狼扑倒在地……   我闭上了眼,任由狼的牙齿咬穿我的喉咙……   忽然我手上一痛……我睁开了眼,只见一只鼻梁上带着一道白的黄鼠狼咬着我的手拼命拖我……   “黄书郎!”我睁开了眼睛,看见它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我,“做了个噩梦。”我向它解释道,“上床来吗?”   它想了想点了点头,一跃跳到我床上,坐到我的枕畔。   “你害怕吗?”被自己的家族驱逐,失去化形的能力,成为妖族人人得而诛之的杀神。   “不怕。”黄书郎说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早知道?”   “我生出来的时候灵力稀薄,虽说不是凡胎可也远不及别的兄弟姐妹,我爸妈并不喜欢我,生下我不久就相携云游了……他们俩个感情极好,容不下旁人。我是爷爷带大的,我修行总比旁人慢,别说跟我姐姐比,就是侄子们我也是比不过的。”   “后来呢?”   “后来?我一个人跑出去玩,遇见了一只有几十年道行的灰鼠精,它发觉我本事低微想要杀了我替家人报仇,经过一番苦战,我让它去找他的家人了,吃了它的心之后,我发现我难已增长的修为竟然大大进步了。”   “所以……你是不能用正常的方法修练的?”   “是。”他叹息了一声,“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姐姐,我姐姐吓坏了,能用这种方法增长修为的,只有传说中的杀神,为了证实我的说法是对的,她陪我又杀了另一只鼠精,我吃了鼠精的心之后,修为又增长了一截……”   “你姐姐替你隐瞒了?”   “怎么会?我找的可是我大姐,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爷爷报告此事,若非恰好你奶奶来找我爷爷议事,阻止了我爷爷杀我,那个时候我就没命了。”   这不科学啊……“你大姐就是为了救我四叔死了的那个?”   “嗯,她是乖乖女,我爷爷最疼的其实是她。我要是多长几个心眼,应该去找我二姐才对,我二姐向来叛逆有主意,若是被她知道了我的秘密,她可能会威胁我替她做事,但绝对不会出卖我。”   黄鼠狼的脸上露出人类的冷笑表情是什么样的,至少我觉得有些好笑,我笑了起来,忍不住摸了摸它头上的毛。   “小心!”它一跃而起,用被子将我盖住,“哗啦!”我卧室的玻璃窗被人打得粉碎,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了进来。   我掀开被子向外看去,对面的楼上有一道黑影挑衅地看着我们,他的身后月弯似钩……   黄书郎嗖地一声顺着窗子破开的地方冲了出去,追向那道黑影。   我小心地用被子盖住碎片,试探着下了床打开灯,灯光下一个血乎乎用纸包住的圆圆的东西刚刚停止了滚动停在电脑桌旁。   我小心地抖掉拖鞋上的玻璃,穿着鞋来到那个东西旁边,“千万不要是……”我默念着……我弯下腰小心地掀开那张纸,里面是血乎乎的人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平稳呼吸想要辩认出他的身份。   许判官!我辩认了许久才认出他来,威风八面官威十足的许判官竟然被杀了?我想起了白天张强说的许判官准备围杀狼家……   包着他人头的纸上有字,我忍着恐惧和恶心将纸拿了过来,纸上用血写着几个字,在血的浸染下已经有些不清晰了,但能辩认出——“血债血偿”。 ☆、第107章 张强的故事   “城隍这个职位是需要杀伐绝断的, 那些妖孽信奉的是丛林法则, 弱肉强食, 城隍强力的时候他们畏惧,一旦露出软弱之相,他们立刻就会撕咬上来, 可惜许判官不懂啊……”我刚挂断电话, 张强便“穿越”而来, 拿起许判官的头看了许久,叹息了一声将他的头放回地上。   “许判官不是神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杀?狼家……竟然敢杀判官?”我还处于震惊之中,这太不符合我的认知了。   “现在这个世道,人心浮燥,妖心更是浮燥啊。几百年前妖想的是成仙,现在一个妖一个想法, 建国后不能成精把妖们的化形之路堵死, 天庭关闭堵死了上升通道, 妖界怨气极大,偏偏许判官得过且过掩耳盗铃……”张强看着许判官的大好头颅叹息道, “自古以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妖最敬实力,历代城隍铁血统治时平平安安, 他偏要学人类搞什么以妖为本, 人妖平等,一步步示弱一步步安抚,一心只想重建城隍庙, 过自己的小日子……如今狼族杀上省城,他好不容易被我用舆论逼得雄起了一次,竟直接被杀了。”   “是你放出风声说许判官要集结城中高手围杀狼家的。”张强是变相的先斩后奏,造成高手云集准备围杀狼家的即定事实,逼得许判官不得不做“带头大哥”。   “我没想到,狼家竟然这么狠,直接派杀手杀了许判官。他们这是要反啊。”张强脸上的神色晦暗难明,“呵,历朝历代,天下大乱妖孽频出,如今□□正是大治之时,他们也敢出来作妖……”   “上不得,下不得,人间修行灵气日渐稀薄,道门被官府打入异端,城隍不肯替他们出面请官府发明令撤了建国后不得成精的禁令,他们不是作妖,也不是要造反,是要革,命。”黄书郎出现在了窗口,黄色的皮毛上带着几道血痕。   “你受伤了?”我不管什么革,命不革,命的,眼睛里只有他身上的血痕。   “别人身上的血。”黄书郎道,“那是只魔狼,我虽重伤了他,却没能将他留下,狼子野心啊……”黄家为什么留下天生杀神?当然是因为杀神可怕归可怕,修练速度不是凡妖可比的,能快速提升实力,成为家族大杀器。   狼家有两只以上的魔狼是为什么?当然是与黄家目的相同想要利用魔狼提升实力。狼家并不是五仙之一,只能算是二流家族,他们隐居山林暗自让自家子弟修成魔狼,如今更干出“杀官造反”的事来,说他们之前一点都没有预谋只是针对杀神杀掉七女全家复仇而来?   骗鬼去吧!   我已经推演出了事件的全貌,狼家当初参与围杀关东军和抗联的不止是一只狼(树王也没全说实话,他之所以不自己动手报复,想必也是因为狼族魔狼不止一个,他出手报复很有可能搭上老命),狼家为了快速提升实力,从二流家族向一流冲击,决定让这些孩子借机转为魔修。   他们所谓的退隐山林不过是暗中积蓄力量想要一鸣惊人,谁知道如此大计竟坏在一只早就离开狼群半狼半狗的私生子身上,他竟偷学了杀人修练之法,在人间杀人引起修道人的注意。   狼七家的那位魔狼又忍不住出手曝露了自己,按以往的规矩,出了这种事,修道人必定会盯上他们狼家。   他们之所以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报仇,是为了先下手为强啊……   “张强,你之前说过你被诅咒长生不死的时候狼族就在现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此事得从五百年前讲起,当年我原是中原一处大城的城隍做判官,与你郑家的一位祖先乃是至交好友,你家的那位祖先眼睛好,我当时已经阴寿七百二十岁,攒满了功德,上头许了我转世投胎于大富大贵之家,我犹豫不决不知是该转世还是继续做判官,你家先祖说事已注定不妨顺应天势,我得了指点禀明城隍愿转世投胎,不求富贵只求仙缘。”   张强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判官,“那是许判官还只是我门下小吏……我也是个大胖子……”   “我转世之后,果然生于大富大贵之家,我却性情孤拐,从生下来就不肯吃肉,不肯读圣人文章,一心学习黄老之道,爱与与致仕的祖父一起修道念经,一来二去的竟有小成,有一日遇见了已经是老人的你家祖先,当时他身边带着一条狼。”   “他见我之后一声长叹,说他忍不住好奇心看了郑家的运势,发现郑家有三百年之劫,郁闷愁苦之际救了一匹狼,救完之后却有些后悔……我当时并没有认出他,只当他是个老疯子,不过对那只狼却喜欢得紧,他说我若是给他一两银子,他就将狼卖给我。我应了他,立时取了一两银子,却被那只狼狠狠咬了一下手。”   “他瞧着我说我与此狼无缘,又说让我小心,我有个前世仇家得了势要来寻我的晦气,我不过是肉眼凡胎怕不是对手,说罢在我额头上点了三点,带着狼走了。”   “那只狼就是狼族族长的父亲。”这些人对于时间的计量单位太大了,动不动就上千年上百年的……五百年前,应该还是明朝……   “正是。”张强点了点头,“我当时正是青春年少,家里又富贵对你家先祖的话毫不在意,只当他是来打秋风的寻常人,可不到三天宫里就来了明诏,说天子知道我祖父修道有小成,又有个根骨极佳的孙子,让他带我进宫。我那个时候才知道,陛下竟然已经有二十年没上朝了,一直避世修练。”   我听到这里,已经猜出是哪位皇帝了,张强的长生不死竟然与他有关?   说起皇帝,做了皇帝的都想要长命百岁万万岁,从始皇帝求长生开始,道士们就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些皇帝求长生,修道炼丹,偏偏丹药里面绝大部分都含有有毒的重金属成份,皇帝们死啊死啊死……道士杀皇帝的效率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找到张强祖父和张强的那位皇帝,听了身边道士的举荐,说张强出生的时候满室皆香是天上仙人转世……   张强的祖父活到八十耳不聋眼不花牙不掉不说,头发还由白转黑,是因为吃了孙子从天庭上带下来的仙丹。   所谓的请他们祖孙进宫,是为了逼他们献出仙丹,张强见到那位道士,只觉得头疼欲裂,昏了过去,醒来后前世的记忆竟然回来了。   原来那道士前世是城隍庙的一位庙祝,睡觉时偷懒没熄灭烛火引起了火灾,张强愤而现身,灭火之后狠狠修理了庙祝一顿,将他赶出城隍庙,那庙祝除了侍奉香火之外一无所长,家中又无衡产,不到一年便在路边病饿身亡,带着一股恨意转世,竟成了一位有名的道士得了皇帝的青眼,他确实学有所成颇有神通,算出仇人转世投胎到了京城大富大贵之家,有意陷害。   张强的爷爷哪里有什么灵药,他本是士林大儒出身,虽然老年信奉了黄老之学,却只想延年益寿,与皇帝的求长生并不是一个路数,被威逼之下,书生意气发作手指皇帝大骂昏君,骂他不问苍生问鬼神,沉迷长生之术却不修德行,早晚要败了江山……   大明朝的文官骂皇帝那是有传统的,没被廷杖过的大臣不算名臣,张强的爷爷骂得词藻华丽引经据典若是在朝堂之上必定被百官传颂再立不世之名,可惜,不是在朝堂之上,那位皇帝也不是软柿子……   先是一顿廷杖,又祭出东厂大杀器罗织罪名将张强一家抓捕入狱,最后竟受了那道士的蛊惑要取张强的血服食。   那位皇帝不知是生性暴力还是被重金属超标的丹药搞疯了,做过的恶事无数,何况一个弱冠男子的血?   张强就这样被当成了血牛养在宫里,他本不是寻常之辈,一边假意畏惧讨好仇家,一边暗暗图谋逃脱魔掌,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他的仇家其实一直在利用替皇帝练丹的机会,搜集真正的天材地宝替自己炼制长生不老药,彼时张强已经被幽禁一年有余因为时常被取血,被迫吃各种补药身体虚弱不堪,仇家以为他早晚要死,经常对他炫耀自己是如何聪明,如何有本事,并不知道张强已经恢复了记忆,暗中修练。   终于有一天,宫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有几个宫女不堪皇帝的□□联合起来刺杀皇帝,此事虽未成,却在宫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仇家不得不放下既将成功的药物,陪在皇帝身边安抚他。   张强得到了机会,逃脱出来……将药盗到了手里,他不知道仇家为了防止别人偷药,在制药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需要正确的服食方法才能长生不老。   张强吃了药之后用遁术逃出宫去,还未等逃出京城,就昏倒在雪地里……   他醒来之后,见陪着自己的竟是郑家先祖……“没想到竟让你这混蛋说中了……”   郑家先祖知道他认出了自己,摇头苦笑,“天机不可泄露。”   “这药真能长生不老?”张强问他。   “那道士是有大机缘得了真传的,再加上有皇帝倾全国之力替他找药,此药不能长生不老,也能增加个几百年的阳寿,可惜你服食的方法不对,若非我随身带了黄精替你吊命,帮你引导气息,你早就暴体而亡了。可惜丹药上的诅咒不能解,此药不是长生不老药,是长生不死药了。”   自那以后,张强就开始了流浪生涯,省城开埠时,城隍怜其才,将他奉为判官。   “你的那个仇家好不容易炼成的药被你所偷,难道不曾寻仇吗?”   “自然是寻了,他被我碎尸万段,连带他的师门也被我时常光顾。若非他们乖觉,早被我灭派了。”张强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原想转世投胎,安安稳稳地渡过一世,若有机缘学道修仙做个正经八百的神仙,若无机缘,阳寿尽后再做回判官也是成的,没准儿还能做个城隍,谁知竟被小人所害,不人不鬼不仙不魔……”   “省城的城隍到底去了哪里?”我问他。   张强指了指天,“上面。”   “呃?”   “城隍的亲爹是上面的一个仙人,得知天庭要关闭,找了个借口把他叫上了天庭……”张强笑了起来,“别说你年纪小没经历过,就是我这种老不死的也没见过那般阵式,妖成仙的天劫忽然弱了,几千年以上的老妖精九成都上了天成了仙,黄书郎的曾祖父就是其中之一,地上仙人有门路的纷纷找借口回天庭……最后忽然一下子,天庭……关闭了。”   “等等,天庭为什么会故意让老妖精们都上天?”   “神仙啊,总归是需要人伺候的,难不成什么事都让他们自己做?关了天庭就不知什么时候能补新血了,当然是要一次补个够,再说了他们也是有意削弱妖界的实力。”张强说道。   没想道这些可以被称为千古之谜的事,说起来竟然是这么简单,不止是我连黄书郎和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的皇甫灿都傻了。   “那个……人头怎么办?”皇甫灿问张强,“要不要报警?”   “报什么警啊,我去给许判官安回去就完了啊。这回看他还敢不敢装糊涂了。”张强把地上的人头拎了起来,“狼家也好,别的想要造反的妖也好,怕都是炮灰……他们被许判官软弱的假象迷惑了,根本不懂城隍的力量有多强。”   “等等,把人头安回去?”这是什么操作?   “傻丫头,你还没听懂啊,许判官也是鬼仙,你能看见的形体不过是件衣裳,可他很喜欢这一套衣裳……当然得帮他安回去了……他已经催我几十遍了……”张强笑嘻嘻地说道,“趁着天没亮你去补个美容觉,明个儿我带你去血拼。”   我瞧着他的样子,竟像是有意拖延时间……所谓的讲故事也是为了晚一点去帮许判官安头吧…… ☆、第108章 人狼大战   四叔神不知鬼不觉就将镜灵安置在我家, 狼家很轻易就用许判官的头打碎我家的玻璃, 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家对我来讲不再是安全的所在。   安保,必须加强!   物业的人惊讶地看着我卧室窗户上的大洞,你看我我看你, 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么大的洞……这家两口子打得很激烈啊……   是的, 他们认为是夫妻打架把窗户打破了,完全没有考虑是外来的东西打碎了玻璃,开玩笑,东北高层的窗户都是三层的,我们又是住在14楼,得是什么东西多大的力气能把玻璃完全打碎啊……   “这个……我们可以联系厂家替换玻璃, 不过窗户已经过了保修期, 维修费用得您自己负责。”物业的人说道, 他们自然知道1401的“赫赫威名”,因为1401的邪门, 他们请的保洁三天两头闹辞职,最后只有默认14楼不必打扫这才稳定住了人心,当然了, 自从一对年轻的夫妻买了14楼……不对, 13A01之后,13A层一下子变得平静了,“您要不要和您先生商量一下?”   物业经理四下看着, 并没有看见男主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吵架了嘛……   “不必了,家里的事我做主。”我说道,我知道他误以为我跟黄书郎是夫妻了。   “哦,那好,我把厂家的电话留给您,您跟他联系吧。”物业经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名片交给了我。   我接过名片随手放在了茶几上,送物业经理和管理员离开,他们刚走到门口,物业经理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啥?你看见一只流浪狗?”物业经理皱了皱眉头,“我立刻通知保安……”   他还没来得及撂电话,手机就响起提示,又有一个电话……“喂?小区有流狼狗?嗯,我知道了,已经派保安过去了……”没派保安为了安抚居民的情绪他也得说派了。   “不是一只?是几只?是狼?怎么可能,省城怎么会有狼啊!咱们离动物园这么远……没准儿是哈士奇什么的,你看错了,不用担心,保安已经在路上了。”物业经理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拿出对讲吼了起来,“喂?保安队王队吗?你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流浪狗进了小区,还不是小狗是像狼那么大的狗……快去赶狗!赶不走狗让狗咬了业主,你就走!”   “等一下。”我拦住了他,“您最好还是报警吧,不要让保安去。”   “什么?”物业经理惊讶地看着我。   “几条哈士奇那么大的狗,保安去搞不好应付不过来,保安也是人啊。”我能告诉他们那些不是哈士奇是来寻仇的狼吗?   “没关系,几只哈士奇而已。”物业经理不以为意地说道,“电梯来了我走了,再见。”   “再见。”我挥了挥手,希望狼家的人懂得行事要低调,不要为难保安吧。   大白天出现在居民小区……它们就没想过要低调这回事吧……   “我去赶他们走。”黄书狼早把小区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动物领域观念极强的,自己的地盘被别家闯入,对他来讲战是必须的。   “白天还是不要管他们。”我阻止了黄书郎,他出手赶那些狼肯定会被好事者发现他的特殊之处,更何况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万一被弄到网上去就更糟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窗户修好,我按照物业经理给的号码拨打了过去,对方很痛快地答应了过一个小时派人过来量尺,但是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安装。   “窗户破损会不会影响你制造防护法阵?”我问黄书郎。   “不会,你暂时用纸糊上,我在纸上画符咒也可以。”黄书郎说道。   为了加强防护,我们决定结合郑家和黄家的防护法阵,做一种新的法阵,毕竟我会的四叔也会,黄书郎会的他姑婆也会,为了防他们只能创造新的。   黄书郎趴在地上,用小爪子蘸朱砂在黄绫缎子上画缩小版的阵法图,他眉头时皱时松工作得极认真,在我看来简直萌化了,想要抱过来使劲儿揉……   手有些痒啊,好想揉啊……我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决定去看看保安大战“狼妖”。   我刚刚下楼,就见几个平时爱带孩子在小区院子里玩的老阿姨抱着孩子聚在一起说话,“那些狗长得可真大啊……”阿姨甲说道。   “是啊,保安说它们是哈士奇,我觉得像我儿子养的藏獒。”阿姨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孙子还想摸它们呢,让我一把抱回来了。”   “我觉得它们像我年轻插队时见过的狼。”阿姨丙说道。   “我也见过狼,没有长这么大的……再说了这可是省城……怎么可能有狼啊。”阿姨甲说道。   “所以我才说像嘛……”   “阿姨,我最怕狗了,咱们小区真来了几只流浪狗?”我插话道。   “一共六只呢!保安过去赶了,我觉得他们赶不走狗。”阿姨甲说道。   “可不是……你看这个。”阿姨乙拿出手机,“你看,这是我侄子的直播……他正在网上直播保安抓大狗呢。”   “我看看,我看看……”几个阿姨都围了过来,“告诉我房间号我也去看。”   “我也看!我也看!”小孩子们也喊着要看。   阿姨乙得意地说出房间号。   我掏出手机在XX直播搜索房间号,果然……   “各位老铁早上好,我是你们的哥们儿东子,今天是我来省城旅游的第一天,本来我今天打算带你们继续领略省城风光的,可我遇见了突发事件……”这个叫东子的年轻人穿着白色背心,迷彩裤,体型微胖,长得普普通通但瞧起来莫名的亲切,这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有观众缘的脸。   他应该是小有名气的主播,现在是早晨七点半,正是直播人气最差的时段,他的直播间里居然有100多人。   他们纷纷跟东子很熟悉地打着招呼,“什么突发事件?”   “是啊,什么突发事件啊,我还等着去看美女呢。”   弹幕上网友纷纷发言。   “吃早餐的时候我姑姑告诉我她家小区忽然出现了几只巨大的流浪狗……”东子夸张地说道,“应该就在前面。”他指着小区的草坪说道,草坪那里已经聚集了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和十多岁数相对年轻的居民。   他跑了过去,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让手机摄像头对准草坪……“唉呀我艹,我姑没骗我!这狗真又鸟巴大……这啥品种啊……”东子本来口音就重,这下子口音更重了。   只见他镜头里的草坪上趴了一只体型巨大的“狗”,毛色黑灰耳朵直立,跟哈士奇确实有几分的像,但绝对没有哈士奇的憨劲儿,反而透出一股野性的狠戾,围观的人这么多,它只是懒洋洋地趴着,毫无惧色。   “赌一根黄瓜这货不是我的二哈!”直播间里的弹幕一下子火爆了起来,在线的人数也稳步增加。   “赌一根辣条这货不是二哈!”   “赌一根火腿肠!”   “赌一根鸡腿!”   “主播你别逼我们了,我在动物园工作,我拿我的工作证发誓这是狼!你是在野生动物园拍的吗?”   “你家动物园动物和人之间没有围栏啊!这是小区!”很快就有人指证。   “这是狼!快报警!”   “怎么可能是狼!主播的姑姑住城里的好不好,小区里怎么会有狼。”   弹幕里吵了起来,太烦了,我直接关了弹幕。   “大家不要吵了,保安要动手了。”东子又向前挤了挤,挤到最前面,果然有一个保安拿来了网子棍子头盔之类的东西,几个保安穿戴上,向“狗”围拢了过去。   我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睛试图跟狼妖沟通,狼妖的情绪有些烦燥,但并不愤怒,估计在它的眼里这些两脚兽就是出来搞笑的。   狼妖发现了我的意识,抬起了头,远远地向我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这个动作吓得保安向后一退。   东子也向后退了退,“妈呀,太吓人了,你们不在现场不知道,这狗有杀气!我有点怀疑它真是狼了。我报个警先。”   “冤有头债有主,别伤人。”我默念道。我的意念像遇到了一堵墙,被直接挡了回来,看来对方并不想沟通。   它站了起来,看向那些拿着工具的保安和围着它的人,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张嘴打了个呵欠,露出森森白牙,伸了个懒腰之后又趴下了。   “它啥意思?瞧不起人类啊……这到底啥玩意儿啊。”东子在直播里大呼小叫。   他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他侧头跟他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把手机对准自己,“各位老铁,我刚刚得到消息,不是一只狗,注意,不是一只狗,小区别的地方还有五只狗!妈呀,它们是要来占领小区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保安拿着网子靠近了狼妖……   东子赶紧转身把镜头对准了“狗”和保安,年轻的保安刚想要将网撒过去,狼妖就一跃而起,一巴掌把网拍到旁边,向前跃了一步将保安扑倒,头距离保安的脖子只有几寸……   “啊!”保安尖叫了起来。   人群骚动了起来,几个保安过去想要救年轻的保安,稍年长的保安队长拦住了他们,“别过去!激怒了他小六就完了!”   狼妖看了所有人一眼,又深深地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挑衅地笑了笑,忽然张嘴几乎在闪电间咬住小保安的喉管!   啊!尖叫!骚乱!围观的群众和保安们都傻了,正在直播的东子也尖叫了起来,谁也没想到,只是狗而已!怎么会这样!   它抬起头,小保安大动脉被咬断血像喷泉一样的喷涌而出,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狼妖满嘴都是血,看向众人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杀气。   怎么会……我没有料到它竟敢挑战几千年的默契,当众杀人,我关掉手机,向事发地跑了过去。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笛响了起来,一辆警车停在了现场旁边,从车里下来了几个懒洋洋的警察,看见了现场的情况都严肃了起来。   “快!快把人群驱散!不要搁这儿围观了!呼叫支援!”因为报警人说的是小区里有大型流浪犬,来的只是几个派出所的民警,他们真没想到事态会严重到这个程度,当然也没人带枪。   “不是狗,肯定不是狗,就算是狼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咬死人……脚还踩着那个人……它们应该会跑或者是进攻,再或者吃了那人啊……这是挑衅啊!”东子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感觉它能听懂我们说话,它是故意杀人给我们看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老铁们,我对不起我控制不住镜头,手抖得停不下来。”   保安们冲了过去,他们觉得被咬断了脖子的小六子还能抢救一下,想要救人。   警察也过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喊了起来,“来了!围过来了!”   我已经能看见有几只狼从各个方向围拢了过来……   以狼妖的战斗力,围杀现场的几个人只在眨眼之间。   “住手!”我使劲全身的力气喊道。   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狼身上,已经有一些胆小的逃跑了,可还有更多的人往这边围过来。   狼妖们眼睛里的杀气越来越浓,它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底线,革,命,我终于理解了黄书郎说的革,命,是什么意思,妖们已经不满足于躲在深山修炼了,他们要暴,乱,要革,命!   一道黄色的影子冲到了我的身边,回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向前冲了过去,黄书郎!   它站到了人群和狼妖之间。   “那是什么?好像是只黄皮子!”   “怎么回事?黄皮子站到了狼面前!”   “天啊!怎么回事!”   “请大家快点离开现场,武警马上就到了!”警察维持着秩序。   在黄书郎和狼妖的面前,这些人类都像是不存在一样,它们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第109章 人妖大战(一)   黄书郎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手拿长刀向狼妖劈砍了过去, 狼妖毫不畏惧地迎战, 黄书郎像是刺客,高度灵敏,双刀快速劈砍, 狼妖则是狠辣至极, 不与它比速度, 每一爪子每一下都是奔着喉咙而去。   这只狼妖只是普通的妖,虽然威猛论战斗力比黄书郎还差一截,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被黄书狼抓住破绽一刀砍落狼头,可这个时候,别的狼也杀到了。   五只狼一只黄鼠狼在小区的院子里打得如火如荼,看得围观群众一愣一愣的,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警笛声响起, 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冲了过来, 将人群驱散,把战斗激烈的五狼一只黄皮子围在当中, 他们似乎事先已经得到了命令,摆好战斗队型,拿出枪支……开枪!   “住手!”我大声地喊着, 他们根本不打算分辩谁是狼谁是黄鼠狼, 只想要杀掉这六只可怖的动物。   反科学的一幕发生了,子弹打到五只狼身上,像是雨点打在人身上一样, 不疼不痒的,至于黄书郎,子弹还没能打到他身上,就像遇见了什么东西一样,直接落地……   五只狼中最大的那只跳出战圈外,抖落掉身上的子弹,眼神不善地瞧着围着他的战士们,抬头看着天空,“嗷……”地叫了一声。   它叫过之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嚎叫,接着是一声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再之后……此起彼伏的叫声响彻天际。   它双腿用力向前奔跑,向着包围它的武警冲了过去。   武警们多半只是年轻的孩子,说起实战经验那是没多少的,几百发子弹打出去,对这些狼跟黄皮子竟然毫无作用让他们有些发傻。   这个时候狼冲过来了,都不知如何是好……   “开枪!”他们到底训练有素,听到开枪的命令,纷纷开枪射击。   子弹对于妖狼来说,连挠痒痒都不疼,他肆无忌惮地向前冲着。   就在他马上就要扑倒一个战士的时候,一声枪响……它顿住了,头上溅起了血花,半个头像是被棍棒砸碎的西瓜一半,碎成一团血泥……   “谁开的枪!”负责指挥的应该是队长之类的人是有经验的,他知道这一枪不是武警们开的,听声音明显是大口径□□,看威力子弹应该是猎象弹之类的大威力子弹,辩方向应该是在不远处。   穿着骚气冲天的白色紧身背心,沙漠迷彩裤,背着双筒□□的张强从藏身的槭树后面走了出来,叼着一根烟一跃翻过小区围栏。   武警们将枪口对准了他,“你是什么人?”   “自己人。”张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证件挂在背心的胸口处,嗯,胸更明显了……最少也是B杯。   那个队长走了过去,武警战士当兵都早,队长混到上尉衔,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不差,再加上有制服加成,张强的眼睛里的骚都快溢出来了,小屁股夹得紧紧的,故作潇洒地把证件拿给队长看。   队长显然是受过紧急培训的看见了证件二话不说敬了个军礼,“首长好。”   “嗯。”张强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人家的肩膀,“好,都好。”   他们俩个整得跟战斗已经打完了似的,完全不顾黄书郎还在跟四只狼缠斗。   不过能看得出来,张强一枪就打碎了一只狼的头,让妖狼们畏惧了,他们中的至少两只想要撤退,还有一只……摆脱了黄书郎的纠缠,向想要继续撩汉子的张强扑了过去。   张强潇洒地一抬胳膊,砰!又是一个西瓜碎了……   “对不住了,我杀个狼先。”说完他又拿出两颗子弹上膛,“砰!砰!”两枪,两只妖狼化成两块碎西瓜。   “呸!几只小妖还敢做怪,爷有枪。”张强说道。   “还有一只……”武警队长弱弱地提醒他。   “有吗?”张强看向战团,黄书郎早就蹿到我怀里了。   “就是那只!”有个小战士指着蹿到我怀里的黄书郎。   他们估计也在懵,明明已经清理了现场把所有的群众都赶到了警戒线外,为什么我还在警戒线内?我才不会说我发挥了言灵之力,让他们把我留下来呢。   “它是我的,不是流浪狗。”我说道,“你怎么才来?”   “我去开紧急会议了。”张强说道,“这帮货今天要作大死,全员出动了,这是你的证件。”他从口袋里拿出证件扔到我的怀里。   “她……她也是……”武警队长一脸蒙逼,张强看起来很牛叉的样子,我……不过是个穿着家居服踩着拖鞋,小区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女人。   可事情已经容不得他想了,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我是三队,附近的部队速来农贸市场支援。”   “我是四队,我是四队,我在小吃街,我们请求支援!我们请求支援!”   对讲机里到处都是请求支援的声音和枪声,还有惨叫声……   张强夺过队长的对讲机,“我是特殊情况处理局,授权代码阿尔法3-520,我命令你们撤离!请快速疏散群众撤离!这种状况不是你们能应对的!援军已经在路上!援军已经在路上!”   “上车!”张强带着我快速向前跑着。   时间拉回到半个小时前   农贸市场   一个头戴头笠,皮肤黝黑,生着一张小窄脸,细尖鹰勾鼻,留着三撇胡的男子,身上穿着土黄大褂,脚穿布鞋,坐在竹凳上,他面前摆着六七个鸡笼,每个鸡笼里都有一只满身枣红毛,尾羽在阳光下闪光,虽在鸡笼中,仍旧雄纠纠气昂昂的大公鸡。   在他旁边摆着一个牌子,“农家三年土鸡,一千块一只!不二价!”   现在就算是土鸡难得,也没有卖到一千块一只的,尤其是农贸市场,本地鸡一百块钱一只随便挑,人家还会帮着杀鸡拨毛掏内脏,要是你要求他们把鸡分解,只要不忙也会很痛快地答应你。   可这人只有鸡笼,鸡笼里的鸡虽比平常的土鸡大,可也不超过五斤,一千块一只?抢钱吗?   世上永远不缺乏的就是好事者,有一个中年妇女走到他的摊子前指着公鸡问他,“老板,这只多少钱一只?”   那人指了指牌子。   “一千块?你这鸡是喂什么长大的?居然敢要一千块?”   “天材地宝山中草鸡五谷杂粮。”那人说道。   “真的假的……要真是草药养的鸡,倒也值一千块,我儿子过年给我买的鸡还没这个大呢就要五百块……说是在山里鸡场养的,鸡场里种了好多中草药,我儿子亲眼看着鸡场的人抓的……你要是有证据说你这鸡是喂中草药的,我就买!”   “没证据。”卖鸡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你这鸡帮不帮忙杀?”中年妇女跟他杠上了。   “不杀。”卖鸡人说道。   “你这人……我都要买你的鸡了,你居然不给杀……我跟你说,我要是吃了你的鸡好,你就有福了,我的姐妹一人买一只也够把你的鸡包圆了……”   “不杀。”卖鸡人毫不在意地说道。   “哼!”中年妇女一甩袖子走了。   到不远处的摊子卖了一只三黄鸡,老板很痛快地帮助杀了鸡,扔到脱毛机里滚了几圈,一只白白净净的鸡几乎瞬间出炉。   卖鸡人看着这一幕,眼睛闪过了些什么,那些鸡也一脸不屑……   远方传来一声嚎叫,公鸡们骚动了起来,跟着高声鸣叫……   农贸市场这一片本来就是卖活禽居多,为了防止疫病感染,每一户卖鸡的摊位中间都会穿插卖宠物啊,蔬菜啊,还有卖肉狗卖白条鸡的。   几声鸡鸣之后,那些原本乖顺的动物纷纷骚动了起来,卖狗的刚和买主谈好价,把狗从笼子里牵出来,本来已经没精打采的狗忽地精神了起来,张嘴死死咬往卖狗人的手。   卖宠物的正在卖力介绍自己养的乌龟和仓鼠,仓鼠们忽然疯了似的咬着铁笼栏杆,将整个笼子都撞得翻倒,乌龟更是一口咬住了蹲在摊位前看乌龟的小孩细嫩的手指。   刚才卖掉一只三黄鸡的鸡贩子,正在接待别的顾客,弯腰替顾客拿鸡,鸡笼里打蔫的鸡不知何时解开了捆脚的绳子,狠狠啄向他的眼睛!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只被标价一千的大公鸡,它们飞跃了起来,见人就啄就咬,目标——鸡贩子!   农贸市场,变成了动物们暴动的猎场!那些逛菜场买菜的人和摊主,成了猎物!   大西街,素来有狗肉一条街之称,这里每天清晨都会迎来大大小小的运狗车,狗贩子把货物交给店主,店主根据客户要求杀狗,褪毛,一部分自己深加工卖给顾客,一部分批发给全市的饭店。   据动保组织统计,这里一天至少要杀掉一百只狗,当然了,他们也会说这里有很多名犬啊,宠物犬……   实在是把狗贩子和店主的智商看低了,名犬一只上千块,比卖肉贵多了,哪个会贱卖,看起来很像的多半是串串……名犬就算是流浪了,被捉捕之后也会被识货者卖掉。   那些小型犬剥了皮也没几两肉还不够工钱的,至少这里的店主是不买的。   他们收的狗肉主要来源还是农家自养,还有一些是狗贩子偷的,他们不问来源,但是要求活狗,那些毒狗的贩子都是流蹿的,店主可是长期固定做生意的,吃狗肉的人吃出问题来,他们是要负责的。   这一天一家飘香狗肉馆的老板收到七只狗,这七只狗都是狼狗,看起来很精神,送狗的人老板不太熟……“你是……”   “我是王壮的表弟,他今天有事让我把狗送过来。”那个自称是王壮表弟的生硬地说道。   “大壮啊……”店主恍然大悟,“他前几天说了要收几条好狗,就是这几条?”   “是。”   “嗯,不错,不错,都是好狗,可惜种不纯,要是种纯点都能当宠物狗卖了……”店主端祥着大狼狗们道,他也算是相狗专家了,这几只狗太大了,应该是本土狼狗和外国肉狗的串串……   “嗯。”卖狗人点头称是,眼里却杀过一抹杀机。   “你这狗不错,全留下吧,先过称……”   “爸爸,上学要迟到了。”狗肉店主的女儿背着书包拽他的衣服。   “你没看我正忙着呢吗?给你十块钱,乖,跟隔壁的哥哥一起走。”狗肉店主拿出十块钱打发了女儿。   女儿气呼呼地拿着钱跟隔壁比她个子稍高的小哥哥一起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他们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嚎叫……“这是什么叫声啊?”小姑娘问小哥哥。   “不知道,哈士奇吧。”小男孩耸耸肩。   他们的话音未落,身后的狗肉街,就传来一声声呼应的犬吠和……惨叫!   那些待宰的肉狗们,眼睛都变红了,咬断束缚,有些甚至不惜咬断自己的脚获得自由,向店主、狗贩、早来的批发客冲了过去……   谁是杀手?谁是食物?谁是猎物……   “到底出了什么事?”妖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这是亘古未有之事。   “苦修不能成精,成精了不能成仙,杀人却可以转为妖修,杀妖可转为魔修,你选哪条路?”张强问我。   哪一条路……“不能在世上逍遥吗?”是我就会逍遥渡日。   “不是每只妖都这么想得开的。尤其是人间修士只为钱出手,城隍得过且过,官府不承认妖的存在,天地间灵气稀薄……对你们人来讲现在是盛世,对妖来讲是末世。”张强眉头微皱道。   “怎么会……”怎么会是末世?我真没想到一纸被网友引为笑谈的建国后不得成精,会有这样的连锁反应。   “闹事的主力是修为一百年以上四百年以下的,他们已经没有目标了。”张强一边说一边摇头,“加上又有人鼓动带头,这才闹到如今的地步,他们要求官府收回禁令,要求城隍给他们交待!否则大家就一起死!”   “别家呢?五仙家呢?”   “这次五仙约束门下没有参与,但绝对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们等着坐收渔利呢。”   “他们有什么渔利?”我实在是不理解了。   “怎么没有渔利?妖闹腾成这样,官府故然要杀,可也不能赶尽杀绝,毕竟太难,最后肯定要挑出乖顺的,愿意帮助官府的加以安抚优待,以妖治妖,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懂了,没有那些流血暴,动的黑人就不会有马丁路德金,没有暴,力反抗殖民者的“恐,怖,分,子”就不会有甘地,以二流世家狼家为头领,有散妖和年轻妖发动的这场“暴力,革,命”会被五大仙家摘桃子。   可他们的算盘会成功吗?以我对党,妈的了解,那是一个控制狂、心机婊、死爱面子,永远在更年期的老妈子,别看她整天叨叨八荣八耻,和谐社会,骨子里是个狠人,出来混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的那种。   搞暴动打脸什么的……绝对是杀完再说和谐……   张强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你在弄什么?”   “我在把驱魔子弹的配方和原理写下来,别家也要贡献出杀妖绝学……不过我的应该是最好掌握的,只是调整一下火药配比,弹刻上刻固定的符咒花纹就行了,杀狼的话用秘银合金有加强效果,没有的话也一样,毕竟是狼妖不是狼人。”   “你向官府□□?”   “是制造方法,否则怎么可能换来这东西。”张强指了指自己戴的证件,“要我说五大家是猪油蒙了心富贵险中求,你四叔才是获利颇丰。”   “什么意思?”我挑了挑眉,这里还有我四叔的事。   “你四叔现在已经是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副局长了,高官厚禄不说,还得到了话语权。”张强轻描淡写地说道,“呵,连我都要叫他一声领导呢。”   我勒个大……根据谁获利最大谁就是嫌犯的原则……我……我无语了,难怪,真是难怪……妖们都这么听话这么疯狂……难怪……   一张嘴翻云覆雨,一念成仁一念成魔……   “嘘,看破别说破。”张强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做禁言状。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布局已久,各路获利,奶奶不是凭白无故对他绝望的。 ☆、第110章 人妖大战(二)   我心里像是坠了一块千斤重的冰块一样, 就算是张强拿着双筒“□□”在狗肉一条街大杀特杀, 武警们拿着同型号的□□到他这里取了子弹开始大杀四方,都没有吸引我的半分注意。   四叔啊四叔, 您真得是作得一手好死,您求的是什么?难道是要位极人臣做今朝的国师吗?   为了您一个人的富贵, 就可以牺牲这么多人命吗?我看着被武警们抢救出来的重伤患,他们满身伤痕浑身是血, 不停地嚎叫着,声音嘶心裂肺,还有一些失去了生命和呼吸,甚至有一个很小的孩子被几只狗扯成碎片……他的母亲浑身是血地呆坐在地上仿若失了心魂。   我见过地狱,但最可怕的分明是人间地狱。   还有那些妖,普通的狗受害的群众在大惊之后, 纷纷拿起武器反抗打死一批,武警到来之后全部死亡, 几只犬妖全部被暴头, 只有一个人形犬妖正在和张强缠斗。   从张强轻松的表情能看出来,他是故意不用枪和那人斗拳脚的。   武警的电台里传来一声声惊呼,“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厉害?真有道士会捉妖?真有妖?”   “哎呀妈呀,这子弹太好使了!给我再来一箱!”还有人在电台里嗷嗷叫。   我知道这是城隍的注册巫们奔赴事发地降妖除魔去了。   暴动?妖们觉得自己发动了革, 命,说到底不过是“送人头”。   “上面还有一个!”我一抬头,只见高高的楼上,站着一只浑身乌黑的“狼”。   黄书郎从我的怀里跳了出去……在楼上借了三次力, 跃上三十层楼高的高楼。   就在我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我的背后一阵发凉一阵腥风袭来……我原地一滚,只见一条通身雪白的狼站在武警的车上看着我。   是她……虽然她现在是原形,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她,是那个掳走我的小女孩。   女孩跺了跺脚,一层黑气从地面升腾了起来,“啊!”一个武警战士手沾到了黑气,像是被硫酸烫到一样喊了起来。   “撤离!全都离开!”我大声地喊道。   车里和现场的所有武警愣了一下,很快服从命令离开了。   “哼!”她冷哼了一声,黑气凝结成弓箭……像雨一样向我射了过来。   她原来还没有这样厉害,不过几日的功夫,竟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我不敢怠慢召唤皇甫灿,你以为我会跟她打吗?开什么玩笑。   我已经发觉我的血液诅咒无效了!难道是杀神的原因?   皇甫灿出现之后,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凝结旋风打落箭雨,他的形体本来就是由灵体凝结,经过恢复胳膊已经长了出来,看起来已经跟平常无异。   “雕虫小技竟敢出来现丑。”她冷笑了一声,箭雨竟丝毫不受影响向我射了过来。   “砰!”张强发现我这边的异常,举枪射向狼头。   她向后退了退,箭雨在空中变形凝结成了盾牌,将子弹挡住!   “妈的!她将自己献祭给了魔!封印竟然已经被打开了!”张强叱骂道,“你们一个个的作死没够是吧?”   魔?虽然我们一直称那些先杀人后杀妖修练的狼为魔狼,但真正的魔已经被封印在魔域几百年了,据不可靠消息天庭在自封之前还曾经加强过一次封印……   难怪小女孩的力量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加强到了可怕的地步,她竟然将自己献祭给了魔!   “哈哈哈!”白狼发出大笑声,“好多生命,好多血!好多痛苦!我喜欢!我喜欢!”白狼身后隐隐露出人影,伸手抓向皇甫灿。   “快把皇甫灿收起来。”张强不再跟那人形狼妖玩了,开枪快速解决了他,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红色的弩,手轻按机簧射向白狼,一只!两只!三只!竟然是三弩齐发。   “想不到人间还有诸葛连弩!”白狼不敢怠慢原地翻滚躲过□□。   “呵呵呵,我以为我一辈子再也用不到了呢。”张强说道,他眼睛闪着光。   “你吃了千年人参果,他吃了万年树精果!难怪会这么强,把千年人参和万年树王交出来!本王可饶你们不死!”白狼嚣张地说道。   “呸!不过是个喽罗还敢在人间称王!”张强的弩上出现了三只燃着火的□□,“吃我三味真火箭。”他再次出手。   白狼大喊一声,向他冲了过去,在空中变相转了三转,竟将三味真火箭躲了过去,“该我了!”她已经很接近张强,伸手就是一抓,张强竟被躲过去,握弩的手被她牢牢抓住,□□落地。   “你叫谁小喽罗?”白狼像是抓小鸡一样的抓住张强,使劲往地上甩去,地面被张强砸出一个大坑。   “叫援军啊!”张强躺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援军……我最强力的援军是——“请九天仙女莲天碧上身啊!”我大声地喊道。   上次我被压制得没有多少意识,这次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莲天碧实在太强大了,一上身就压制了我的所有意识,我几乎是硬生生被挤到了一个角落。   “人间何时竟有天魔出没?”莲天碧刚一上我的身就发现了魔。   “人间还有仙女?”白狼也吓了一跳,最后又呵呵一笑,“原来不过是只能借助人身施展发力的魂魄。”   “你不也是从夹缝里挤出来的底层天魔吗?”莲天碧冷笑道,她手虚幻一指,手中出现灵箭向白狼射去,白狼再次跺脚,这次的黑气将自己包围了起来。   灵箭划破黑暗却没入地下,莲天碧暗叫不好,白狼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单手化身为刀向她劈砍过去。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   魔的战斗力岂是莲天碧三招劈成两半的老乌龟可比的,两人一共在空中地面交战了十几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莲天碧已经有些急了。   “我只能上你身三分钟,超过三分钟你必死无疑。”她跟我说道。   “什么?”   “你的肉身太弱了!就算经过了强化也没办法承受我太久,只有用这一招了。”她变出一把小刀猛地刺向我的心脏处,“以血为引净化!”   我的血被凝成箭,直直地刺入白狼体内!   “轰!”白狼中箭之后几乎是一瞬间便分解成了碎片……   莲天碧几乎是在它分解的同一时间,离开了我的身体。   好……疼……我捂着流血的胸口躺在地上。   我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时间好像回到了我被白狼袭击的时候!那个手受伤的武警战士好好的站在我身边,张强还在戏耍那只狼妖!电台里还在很热闹的报告战果。   “据媒体报道,全国各地因为新型狂犬病毒暴发,动物忽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公安、武警部队迅速做出反应……请受伤市民就近到防疫部门注射疫苗,疫情可预防可治疗……国家药物准备非常充分……”   全国上下的新闻里正经八百地报道着纯属胡说八道的新闻,网络上却流传着各种视频。   视频有的发生在省城、有的在帝都、有的在魔都、有的在一百八十线的县城,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发生了同不规模的动物暴动事件。   原本温顺可爱或受尽折磨的动物,眨眼之间化身恶魔,袭击周边的人类!   视频因为“血腥”,“暴力”等等原因几乎是一发出来就会被秒删,该知道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我当时就在现场,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回到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萨摩关进阳台。我不会再养狗了。不会了……”声音来源自在市场逃生的女孩。   “这是人类的报应,人类本来不应该奴隶动物。”动保如此说。   “据我所知这是妖类暴,力,上,访,对抗建国后不得成精的禁令!”这是预言帝。   可惜,预言帝的声音被各种更离谱的猜测淹没,“据我观测动物发狂的时候地磁有异常活动……”这是民科。   “如果是地磁异常活动,为什么老鼠们安静如鸡?”这是较真帝。   “鸡这一次可一点都不安静。”这位是另一位较真帝。   “我朋友是有关部门的,他偷偷对我说是空气污染造成的动物行为异常。”这位是哗众帝   “我朋友还说是外星人造成的呢,死了很多人。”这位是取宠帝。   不管怎么样,任何讨论都不可能持续时间太久,秒删!禁言!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微博、微信、QQ群,甚至是国外的网站,一样秒删!   世界各国媒体包括那些非常热爱报道中国大陆□□的媒体,这次一次都装聋作哑,假装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死了多少人?”我躺在病床上问替我削苹果的张强。   “省城死了三十多个,重伤一百多人……死亡的有一半是在自己家被宠物突然袭击,身边又没有人……”   最惨的是一个收留流浪猫的老太太,被自己收留的二十几只猫袭击,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已经被吃成了白骨,猫中有三只逃走了。   这不是个例,家中宠物袭击人类的事件中,大部分宠物都逃脱了。我知道,这世上又多了N个妖修的妖物。   余下的……成年人只要不是遇见妖或者是实在倒霉闪躲不及,身边有人的情况下还是有反抗余地的。   虽然人类退化了很多,但人类绝对是地球上最强杀手模板,再加上农贸市场和狗肉一条街人很多,工具也很多,实在不行还能把自己关在室内,动物们虽然被妖们激发出了野性,一样不是人类的对手。   可一样很惨烈啊……   “别的地方呢?”我问张强。   “情况都差不多,这次你四叔指挥很得力,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请示上级调动所有注册巫出手,事件很快得到了控制。”张强嘲讽道,“他这个副局长拿了个开门红,据说正在秘密地点开马拉松式会议呢,他这次是要威风了。”   我干笑了一声,闭目躺下……医生说刀尖还有一寸就会扎到我的心脏动脉,我知道实际上是扎到了,莲天碧临走前替我治疗了一下,再加上我的身体被人参灵果强化过,恢复速度,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能算是“重伤”了。   可是两次召唤莲天碧都进医院,我是真有点不敢召唤了。   病房的窗户被推开了,黄书郎一跃跳进了室内,一瘸一拐地在地上走了几步后跳到了床上爬到了我的枕边。   我的心软得跟一汪水一样,摸着它明显受伤的腿怜惜不已,“伤得重不重?”   “没事。”他回答道。   “魔狼呢?”张强问他。   “死了。”他连看都没看张强一眼。   “你吃了他的心?”张强的语气里没有多少疑问的成份。   “关你屁事。”黄书郎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你现在内息杂乱必须闭关修行,否则会走过入魔。”张强说道。   “不要。”黄书郎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声,他睡着了……   他要快速变强,这个念头强烈到没有任何阻碍就被我读到。   我理解他,因为我也要快速变强,我不能再仰仗别人的帮助了! ☆、第111章 惊变   我躺在床上, 透过新换的窗户看向窗外平静的世界, 我知道世界已经恢复不到从前了。   我妈打电话让我准备辟邪的东西,电视里在说宠物店面临关门的风险, 大街上流浪宠物数量激增,政府取销所有鲜活动物交易, 动物需到指定地点检疫宰杀,政府机构全部重新装修, 已经立项的城隍庙项目,加紧施工建设。   郑姚已经可以确定升官,不过她所在的部门不是特殊事件处理局,而是协调部,专门负责协调特殊事件处理局和别的政府部门的关系——她已经火箭飞升到了副处级。   做为注册巫的我还得到了一张□□,每月能拿到固定的津帖, 相应的如果有事件需要我帮助处理,我要听从调遣, 根据事件的难度不同领取奖金。   比如这次的事件, 我打了个酱油(莲天碧借我的出手,因为我完全不理解的天界、魔界规矩还是什么的,回溯了时光),也拿到了一万块钱的出场费。   张强立功不小, 又贡献了除妖子弹方子跟别的什么,想必奖金数额可观。   说到这里我要去升级一下我的等级了,津帖是按等级发放的,每个等级之间每月津帖差五百块呢……任务也是按级别分发的, 我的级别低意味着拿不到高报酬的工作。   建国后不得成精的禁令没有被取销,除了负伤的我之外,所有的注册巫都在狂接任务疯狂杀妖。   昨天还有人敲我家的门查户口、身份证,我知道他们的目标是黄书郎,毕竟我在这种时候还养着一只明显是野生动物的“宠物”太乍眼。   租我房子的柳家人不知何时悄悄搬离了,他们应该是躲到深山老林里了,但深山老林就一定安全吗?   NN支队伍正在深山老林里搜索,尤其是狼家居住地,正在大规模的搜山。   我姐姐告诉我马上就要推出注册妖制度了,妖要接受注册,注射GPS定位芯片,接受监管,否则视为非法,杀无赦。   这个政策太过异想天开,估计是不了解实情的领导一拍脑袋定下来的计,妖们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条约的,这是逼他们造反,这次搞不好关外五大家和关内的N个大家族都会反弹。   这不关我的事,黄书郎是我的家仙,理论上已经属于注册“妖”了。   张强肯定把他是杀神的事报送了上去,于是我又多了一张□□,上面给他发的津帖是我的十倍,是的直接在我的津帖后面加了一个零。   现在他是我们家的高收入人群,他养家……   我瞧着正在笼子里打坐练功的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树王的笼子实在是霸道,居然有收敛气息,安定心神的作用,想想他这么诚心的用礼物赔罪了,我把大兴安岭有树王的消息告诉了负责搜山的张峰,实在是不厚道呢。   我躺在床上打了个呵欠,拿出手机无聊地翻看着,手游?我手残;斗地主?猪队友太多;聊天?我微信上没什么常用联系人。   我翻到了胡家的直播APP……这个好像很久没看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我点开APP进入胡家直播间的界面,随手点开其中的一个房间是厨房……   穿着白色半袖露肩A字裙的胡丽媚穿着卡通围群,将长发松松地拢起,正在卖力的清洁厨房。   她肤色白里透红,五官精致美丽,脸上未施粉黛,因为努力干活头发微微有些汗湿凌乱,额头鼻尖有一层薄汗,可就是这样她还是很乐观的哼着歌。   哪个男人不梦想这样美丽的田螺姑娘啊!   至于自家厨房里挥汗如雨的黄脸婆?想得到怜惜宠爱首先您得有人家的脸和身段。   “最爱媚媚打赏胡丽媚18888大红包,拿钱去买洗碗机!不要太操了,我心疼。”   这样的消息竟然只是一闪而过,后面还有更多的土豪送红包!最少的也是1000块的打赏。   胡家的直播没有什么喇叭啊,游艇啊之类的设置,就是清清楚楚的说明送红包多少钱,红包全部直接从绑定的□□扣除,除了20%的运营费之外红包收入全部归主播所有。   也就是说胡丽媚清洁一次厨房收入几十万!这让那些钟点工情何以堪啊。   胡丽媚抬起头来,摘掉手套轻轻抹了抹头上的汗,露出轻松明媚的笑容,“大家不用心疼我,我喜欢干净,做家务是我的爱好,别墅里家电很齐全有最先进的西门X洗碗机,我觉得洗碗机洗碗不够干净彻底才不用的。”   她说完打开洗碗机,把洗干净的碗码放在里面,“你们看,真的有吧?我现在准备用洗碗机做紫外线消毒。”   她说完看着洗碗机的面板愣住了——   “现代科技无能星人又忘了该怎么使用洗碗机了。”弹幕里有人善意地调侃道。   “你之前说手洗更干净是因为不会用洗碗机吧?”另一个老观众调侃。   “哎呀!别吵!”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害羞地捂住脸,“人家就是学不会嘛,太复杂了!”   “是啊,你们别吵!不是她的错是机器的错!”土豪赶紧打赏18888安抚胡丽媚受伤的小心灵。   “跟哥哥回家,哥哥会洗碗。”   “哥哥给你请保姆。”   “别听上面的臭男人的,姐姐给你请十个女仆。”   胡丽媚翻出应该是说明书的东西,食指轻点朱唇嘴唇,柳眉微颦研究上面的操作说明,看了一会儿之后,试探性地点了点……洗碗机没反应,嘟嘴生气……又点了点……还是没反应……   “傻妹子,触屏完全没有亮,你看看是不是电源问题。”终于有一个人好心的给出答案。   后面被一群人围攻:“就你看出来了!瞧把你能的!”   “需要你指点吗?”   “二货滚粗!”   胡丽媚注意到了弹幕,脸一下子红了……“我看看电源。”她弯下腰,露出纤细的腰肢跟挺翘的屁股……因为动作白色蕾丝内裤在镜头里一闪而过,在里面查看了一翻之后,通红着脸抬起了头……“电源松了……”   就这几秒钟的工夫,群狼已经发了NN个红包……   清纯,可爱,勤劳,机械无能,蠢萌,不经意显出好身材给粉丝福利……处处戳宅男G点……此女不红天理难容。   牛叉的人啊……不对,是妖……这才是狐狸精的最高境界,妥妥的玛丽苏剧女主人设。   “媚媚!”随着声音另一个人入画,是一个打扮成熟穿着旗袍的绝色美女,如果说胡丽媚是白玫瑰,进来的美女是绝对的红玫瑰,美得浓艳张扬充满女人味儿——胡丽姬。   “姐姐。”胡丽媚露出依赖的笑容。   “早说了不要让你做这些工作,煮饭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是说每天除了你之外大家轮流洗碗吗?他们又出去偷赖了?今天谁值日?”   “不是的,小雯病了。”   “小雯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昨晚贪吃冰淇淋吃坏了肚子……”胡丽媚低头揪着自己的围裙。   “什么?我昨晚买回来的冰淇淋不会都让她吃了吧?”胡丽姬惊讶地说道。   弹幕抢答:“没有全部偷吃,偷吃了一半而已。”   “哪有一半,只有三分之一。”   “说三分之一的太亏心了,三大桶哈根达斯,每个都只剩一半……”   镜头里胡丽媚还在替小雯圆谎,“她每样只吃了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啊?”胡丽姬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   两人正在说着,厨房的窗户忽然碎了,一个人被扔了进来……   直播信号中断!   我点开别的房间,一样是信号中断!一片沙沙沙声!   论坛里到处都是要求解释,所有人都在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没过多久,论坛也404了。   我给张强打了电话,“胡家出事了。”   “嗯。”张强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闷,“他们正在扫荡胡家,不过胡家的人都精得很,胡丽姬和胡丽媚都在家,打不过应该也逃得掉。”   “胡家又没有参与这次的事!”他们顶多是借用魅力敛财而已啊!   “每次遇见这种事,总要有人无辜做炮灰的。有人早就盯上了胡家,他们赚得太狠了。”张强声音里满满都是无奈,“你放心,最多他们不能直播了,我已经叮嘱参与行动的朋友了,网开一面。”   我还没有来得及挂电话,“嘭!”   我的卧室地板上多了一个人!   来人穿着旗袍,头发盘成一个髻,身上泛着淡淡的香味儿,身材绝好,容颜绝色——胡丽姬!   “您怎么来了?”我从床上跳了下去扶起她。   “还有别人。”胡丽姬一跃而起,拉着我躲到墙边。   果然,空气里不断闪现一个又一个俊男美女,他们有的及时站起来了,有的没能及时起来跟别人撞在了一起。   我卧室里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多了十几个俊男美女!此为夸张,因为其中大多数反应快的闪现出来就跑客厅去了。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来我家?”我惊讶地说道,黄书郎也从笼子里出来了,一跃跳到我的肩头,像人一样的坐在我肩膀上,双手环胸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胡丽姬。   “我把你家设定为紧急撤退点了。”胡丽姬道。   “谁同意的?”我家更新了法阵,除非主人同意外人是进不来的。   “你同意的啊。”胡丽姬道。   “我什么时候同意的啊?”这太奇怪了吧。   “你注册我家的直播会员时是不是签了协议?协议中规定你家里在必要时会成为我家的紧急避难地点。”胡丽姬露出奸商的笑容。   我……谁尼玛注册网站会员的时候会仔细看那一长串协定啊!都会直接点同意好么……   这个时候胡丽姬已经懒得理我了,她正在清点人数,“媚媚呢?谁看见你们媚姨了?她就在我身后!”胡丽姬高声喊着。   “姑奶奶!姑奶奶!”一个小姑娘闪现之后哭了起来,“我看见一个黄家的丑妖婆把媚姑奶奶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要去烤肉,为了全勤攒稿中。 ☆、第112章 乱局   男人出轨是谁的错?小三的错啊!要不是小三引诱我家男人怎么会出轨变得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男人暗恋女神愿意为女神做一切甚至是备胎也没关系是谁的错啊?当然是女神的错啊!要不是女神绿茶无情无耻我男人怎么会跪舔她呢?她一定是做了什么让我男人误会的事我男人才会心甘情愿当备胎。   总之, 男人尤其是男神是没错的, 犯错的只是别的贱女人——逻辑完美!   黄秀英恨胡丽媚很奇怪吗?一点都不奇怪。   她报复性的抓走胡丽媚奇怪吗?更不奇怪。   相信这一点不用我分析,胡丽姬也会秒懂, 她愣了一秒钟……   就带着所有的胡家人走了,她并没有走远, 开了我家的防盗门之后并没有关门,而是任由房门敞开着, 我送他们到门口,看着她开了我家对面1402的门锁。   胡家人鱼贯而入之后,她又关上了门再次来到我家,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你什么时候把我家对面买下来了?”我知道我家对面被卖出去了, 保洁告诉我的,知道不是被孔熙文买的, 而是被一个神秘土豪全款买下的之后, 我就没有再打听。   “两天前。”胡丽姬笑道,好像胡丽媚的事对她毫无影响似的,“怎么不接卡?”   “你给我□□做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这是我以你的名义开的卡。”胡丽姬抛出了一个□□,“我注册直播间时用的是你的资料, 所有的打赏和论坛交易全部汇入你的帐户。”   这不是□□了,这是□□……我竟然是日进斗金的胡家直播间的老板?这也太奇幻了,最奇幻的是……“我没把我的资料给过你啊!为什么你要用我的名义开直播间?”   “方便啊。”胡丽姬理所当然地说道,“至于你的资料, 路边做假证的十分钟就把你的资料弄齐了,我再加上点幻术,注册的时候用点手段就行了啊。”   这么轻描淡写……官方已经抄了胡家的老巢,很快就会顺着注册资料找到我,没准儿这个时候查水表大队已经在路上了……   虽然我不怕事,但这纯属无妄之灾好么!   “你别觉得冤,我还冤呢,当初用你的名字注册公司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丫头还算实在,身份可以借用,就算以后被你发现了,你也不会眼红直播间的收入反客为主,可我却没有搞清楚你家族的复杂关系,你四叔有八成的可能性是因为查你才无意中查到我的。”胡丽姬直接把自己家被抄家的锅甩给了我。   “你别乱甩锅好么?分明是黄秀英一心想要报仇,不知盯了胡丽媚多少年了,我很有可能是受你们连累!”我反驳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官府各个机构都增加了防护措施,金融机构更是布置了法阵,我现在急需把卡里的钱全都转到开曼群岛,这事只有你能办。”胡丽姬开门见山。   “你们要逃出国?”   “我们的根基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的,但总要留条退路,这是最近一个月的营收,我还没来得及运作就出事了,本来我们也是打算搬家的。”胡丽姬转了转手镯道。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把□□收了起来,“只是怎么转帐我没学过……”   “我注册了几个空壳公司……”胡丽姬认真的把流程告诉了我,总之很麻烦,需要各种转帐,并不是直接转入开曼银行,要先在国内某公司帐上呆几天再转到香港,从香港转几家银行再转去开曼,非常麻烦,最后她干脆写了个流程图给我。   “您真是先进。”我叹为观止了,做为一个人类竟然不如一千多年的妖懂得游戏规则,只能说我根本从来都没有碰触过那个圈子啊。   “我有一个很好的会计,只是这个时候他不可信了。”胡丽姬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会按规矩给你20%的手续费。”   “别,我真怕我有钱没命花。”我拼命摆手。   胡丽姬妩媚一笑,纤纤玉手搭在我的肩头,“那姐姐用极适合女孩子练体的法门和灵药来换你出手如何呢?这件事你做是有惊无险,你四叔就算和你撕破了脸,也不会坐视你被捕的。而且你做的事严格说来并不违法。”她轻声细语吐气如兰,如果是个男人此时听她说话,怕是骨头都要软了一半了。   “好。”我点头答应了她。张强和黄书郎都强调我不需要修练,是的,从精神能力上来说我并不需要修练,修练一辈子也不过是把天生的精神力提升一丝丝,但我的身体太弱了,莲天碧上我的身只能存在三分钟,这估计也是她喜欢用激烈的方法快速解决战斗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觉得在我的身体里多呆一秒都是对她这个仙女的亵渎。   多事之秋,我需要变强!在我的祖先里也是强手如林,关于修练身体甚至武功秘藉都是存在的,可惜这些都需要从小按步就班的练习,除了YY小说谁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武林高手。   胡丽姬的条件真的诱惑到我了——   我拿着她给的□□和流程图开车离开了家,我没问她如何处理胡丽媚的事,我不想知道,胡丽姬有胡丽姬的法门,她入世的时候问得那句话切中要害:“这世界还是男人掌权吗?”   只要掌权者是男人,世界就是胡丽姬的!男人征服世界,胡丽姬征服男人。   我当时没有想到她的手段高明激烈到难已想象,四叔在她的面前就像我在四叔的面前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四叔惹了胡家丽姬,大限将至。   我在车里研究流程图,流程图里的第一步是到一家公司去取材料,我按照流程图找到那家公司,远远的瞧见公司所在的大楼外站着几个很可疑的人……   他们都是人类,不是修道者,但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我假装没有抢到停车位,开车转弯办快速离开。   我直接将车开到了某银行分理处,刚一踏进银行就感应到了法阵,在津贴的刺激下各地巫的工作热情很高啊,银行这种机构防范措施严密到刺得我汗毛有些微疼。   我先到ATM机那里看银行余额,上面一长串的数字和零让我有些头晕,一个月的营收就是七位数开头大于五,一年赚多少?   我拿着□□直接进了VIP客户室,柜员根据我提供的三个帐号很快办理了转钱手续。   “要全部转出吗?”柜员问道。   “全部转出。”我肯定地说道,想了想又拿出我的私人□□,“剩下的转到这张卡里。把这张卡销户。”幸亏胡丽姬是用个人名义办的□□,如果是公司名义我估计就算是冒险也要进入那间公司拿到相关的手续尤其是公章、财务章。   柜员看见我拿出的还是他们银行的卡,表情好看了很多。   “请问你们公司需要贷款服务吗?”柜员说道。   “不需要。”   很快她办完了所有业务,把相关单据给了我。   我拿回□□之后,又按流程图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点,拿到了N张卡和对应的U盾及各种盾,整整一袋子,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我没在这个地点停留拿着东西走了。   我换了三辆出租车,找了一家网吧,根据流程图和各种银行帐号和密码操作各大银行的网上银行帐户,将三个银行帐户的钱拆分成二十几个帐户,再进行一番我说了可能会被有关部门约谈的操作,将钱汇入了香港的N个公司帐户兑换成美金之后,继续操作这才将钱转到开曼银行。   我说的很轻松,实际上我整整在网吧里操作到了晚上十点钟,幸亏我找了一家条件极好的网吧包了一间小包间,否则光是烟味儿就能把我熏死。   离开网吧之后,我看见郭处长靠在路灯边吃烤冷面……他看见我之后露出了笑容,我苦笑了一下,还是被抓了。   “胡家的人在哪儿?”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就算我看见他们都进了我家隔壁,也不能保证他们现在就在我家隔壁而不是进去了之后就用别的法门遁走了。   “信。”郭良笑了起来,“吃饭了吗?”   “没有。”我大约两点多的时候吃了一碗方便面,再没吃过东西。   “我请你吃饭。”郭良掂了掂手里的车钥匙。   “好啊。”   郭良应该是升官了,待遇直现上升,连车都变成了高配版丰田霸道,他开车载着我没走多远,他将我载到了一家火锅店,“这家的火锅不错。”   “嗯。”我很认真的点头,好像我有心思跟他一起吃火锅一样,从网吧出来我只看见他一个人,而不是几百特警,他脚下一堆的烟头,却没有进去捉我……   我知道胡丽姬说对了,官府现在不想动我。   郭良看来是真饿了,他跟这家火锅店也确实是熟,经理亲自招待他,把他请到了包厢里,郭良没看菜单就点了菜,“我要清汤锅,十盘羊肉、五盘海鲜、一份猪脑、一盘青拼、一盘菌……”他足足占了四分钟的菜点了完了问我,“你还要点什么吗?”赶情他点的都是自己吃的。   “两盘羊肉。”我随意地说道。   “嗯,再加五盘雪花肥牛。”郭良又加了些。   “点什么酒?”经理笑眯眯地问道。   “今个儿少喝点,先来一箱纯生。”   “好勒。”   菜上齐了之后,店家又送了些果盘之类的东西,郭良毫不客气的开吃,开喝。   吃饱了之后,他摸着鼓起来的肚子,“胡家是被冤枉的。”直接把这事定了性,“他们不过是赚了些钱而已,从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比起闹事胡家更贪图享乐。”   这是明摆着的事,只要不脑残谁愿意闹事啊,“毛,主,席说过,要团结大多数打击极少数,把自己这边的人弄得多多的,把敌人那边的人弄得少少的,你们干得这叫什么事儿?”   郭良笑了,“你这小丫头,才多大啊,就敢跟我扯语录?不过你说得对,胡家的事我们内部是有争议的,大部分人的意见是不捉为好,不止是他们家,对所有没闹事的大部分人的意见也是不捉,可惜,上面不是这么想的。”他指了指天,打了个嗝。   “那您还不快抓了我这个幕后黑手请功去?”   “哈哈哈……”郭良笑了起来,“上面也知道轻重,您的名字一出现在工商注册材料里,他们就萎了,您四叔现在可是大人物了,上面的上面重点关照过要保证您的安全。胡家那点钱你转走了就转走了,反正他们倒腾出去的东西多了,这点不过是九牛一毛。”   “那您的意思是——”   “老子饿了,没钱,想找人买单。”郭良说完站了起来,“您这次大赚了一笔手续费,让您请客没毛病吧?”   “没毛病。”   我结了帐,出门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郭良了。   张强后来告诉我郭良惨淡经营二十年的部门,被人摘了桃子,他被“高升”了,手下的心腹也七零八落各有去处。   我回到家后胡家人果然不知所踪,胡丽姬在给了我讲好的东西之后,也消失在1402里。我推开那扇没锁的门,只看见空荡荡的屋子,我退了出来,将防盗门关上。   我升级了我的级别,津帖提高了,但是任务没有来,说来好笑,全国的注册巫都忙得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人用,我却被“保护”了起来,混吃等死。   我正好利用现在这段时间,用胡丽姬给我的快速练体秘籍,配合灵药快速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   至于在这期间谁谁家被全族抄家了,谁谁家不得不投降了,谁谁家被灭族了,谁谁家联合起来还没来得及造反就全都被捉了,都不关我的事。   直到两个绝对不会凑到一起的人出现在我家门前。   身高只有一米二穿着不显眼的灰色袍子的须发皆白的老鼠和白白胖胖胳膊腿跟藕节似的人参娃娃,在某天半夜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人称的优点是能写出冰山一角,缺点是只能写冰山一角,总之女主闭关这一段,出了很多事。 ☆、第113章 庇护所(一)   前护后拥弟子无数的灰家老祖, 孤身一人遮遮掩掩, 老脸上带着几分疲色,人参娃娃倒是自在得很, 一脸的无所谓,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冰箱拿纯净水喝, 鬼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里有纯净水的。   “好水。”人参娃娃咕咚咚喝了整整一瓶水之后,赞叹了一声, “你们人类真厉害,竟然能把水变得这么干净。”   “呵呵,好喝你就多喝点。”我干笑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站到乍毛的黄书郎和同样在乍毛边缘的老鼠精中间。   不管怎么样,来者是客,灰家老祖当初给了我面子, 我也要给他面子。   “您请坐!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吗?”我尽量表现出恭敬。   “酒。”灰家老祖一跃坐到沙发上,利落地盘上腿。   “不好意思, 我家里只有啤酒……”就算是啤酒都是上次我爸妈来的时候买的, 我们家没人喝酒。   “那玩意儿淡得跟水似的,鬼才喝!”灰家老祖胡子翘了翘,撇了撇嘴,“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家小区外面小超市有二锅头, 你去买一箱来。”   一箱……我能怎么样?当然是……买喽!我找到小超市的电话,让他们送一箱二锅头上来,对方惊讶的跟我确定了三次,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后, 同意送货。   “喝酒不能没肴,让他们送点下酒菜来。”灰家老祖补充。   十五分钟后   灰家老祖美滋滋地喝着二锅头,吃着吊炉花生、鱼罐头、火腿肠,真空包装德州扒鸡……把我这里当成了野餐地。   吃饱喝足之后,打了个饱嗝……哭了……“我在这里有吃有喝,不知我家里的十个老婆一百个儿女一千多个孙辈一万多个曾孙十万曾曾孙有没有饭吃……”   “您老不必太担心……”   “我难受啊!难受得都吃不下饭了……”他说罢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鸡腿骨一扔,拿纸巾擦了擦手向后一靠摸着高高鼓起的肚子躺到了沙发上。   我看着一地的食物残渣、喝得涓滴不剩的一箱子二锅头,实在没办法把眼前的吃货跟第一次见面时威风八面的灰家老祖联系到一起。   “我说郑家的。”灰家老鼠眨巴着老鼠眼瞧着我,“我老人家都这么难受了,您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难受,有什么能帮我的?”   原来他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您老人家为什么这么难受,有什么能帮您的啊?”   “唉……”灰家老祖抹了抹眼睛上的泪,“我们灰家修练不易啊,虽说人多,有大作为的少,若是打成帮连成片也就罢了,也是一股旁人不敢惹的势力,可若是落了单……就是旁人的一盘菜。”他说罢瞥了一眼黄书郎。   “嗯。”问题是灰家本家精英从不落单啊,上次遭遇之后我特意查过灰家,灰家的人群体性极强,每次行动最少也有十几个人在一起,轻易不会落单。   那些落单易被捕获的,多数是有点问题的老弱病残或者是底层的“侦察兵”。   “我们灰家也没什么野心,老老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做妖,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可就是这样,仍然隔三差五的受欺负。损兵折将那是不用说了。”灰家老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鼠眼盯着黄书郎,黄书郎直接瞪回去。   “是,是。”我只能点头称是了,老实?灰家怎么样都跟老实不沾边,城隍那里做事的是巫,管行政的大半壁江山都是灰家的,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灰家的势力不小。做妖的占寺庙香火愿力什么的更不用提了,灰家说得可怜,实际上五大仙家实力最牛叉的搞不好就是他们家。   不过到这份上了,就是人家怎么说,我怎么听了。   “可谁知道这天有不测风云啊,人间官府翻脸无情,你说我们都夹着尾巴做妖这么多年了,求的无非是安稳渡日,他们怎么就不放过我们呢?郑多,你年轻不知道,老老年间那人过得都是什么日子,现在最穷的农民过得都比当年的地主好!花花世界何等的美妙,天庭封了就封了吧,人间比天庭好!我老头都心痒难耐想过点好日子,可谁知道官府出了个建国之后不得成精的禁令……我老人家当时正在带领族中弟子闭关修练……出关的时候谁特么的都变不了人了。”灰家老祖扔了个花生豆到嘴里。   “嗯。”我一边点头称是,一边给拆吊炉花生包装。   “我还好,年岁大了嘛……心如止水,可年轻一辈受不了啊,原来还有登上天庭仙界勾着他们好好修行,天庭封了谁不想要享受?结果……又化不成人形了……”   “您说的是。”   “这事儿呢,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城隍要是出个人联合起来跟人间的官府把成破利害说清楚了,让他们禁令销了,一片云彩也就散了,官府毕竟不是针对妖的,听说出禁令的是管电视的……可各地城隍就是无动于衷,你们觉得许判官又懒又慢,我跟你们讲,在全国范围内看他是勤快的,有的城隍已经没人上班了。你们说这样对吗?我们这么多年服从城隍管理,任劳任怨,是不是白干了?我们约束子弟低调做妖是不是白约束了?要依我看,散妖暴动,是迟早的事。”   “您说得对。”我依旧点头称是。   “这次他们是准备不充分,动早了啊……按计划他们是打算过年的时候玩一把大的,可谁知被那个狗杂种给搅了,好好的非要杀人妖修,又处理不清楚首尾让人给逮了,你们三个进了山发现了魔狼,狼家坐不住了……”   “我问您一件事。”我打断了他。   “说。”   “这次狼家有一只白狼被天魔上身,难道说魔界的封印松动了?”   灰家老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一样,“魔?有几百年没听过魔的消息了,人间竟然有魔?”   “有。”我点头。   “这也是迟早的事,你们人现在拜魔的比拜神的还多,物欲横流堕落异常,魔界实力必然大增,天庭封印本来就有一丝丝缝隙,现在居然有天魔钻出来了……厉害……难怪狼家这么坚决的要造反,原来背后是天魔。”   他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我觉打心眼里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他今天来我家是为什么?他又为什么带着人参娃娃一起来了?   人参娃娃见我在看他,跑到我跟前抱住我的大腿,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卖萌,“姐姐,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想。”我摸摸他的头。   “呵。”灰家老祖笑了笑,“你们人惯会以貌取人。”   “您是怎么遇上他的?您之前不是说放过他了吗?”   “呵,我放过他,他不放过我啊。”灰家老祖瞥了眼人参娃娃,“你以为他真的像看起来这么弱?他跟玩运动战打游击,杀我家子弟无数。这次是他捉我来见你的。”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人参娃娃。   “姐姐,他拿了您的东西,您得让他还回来,您的东西有大用处。”   “孩子,我们两个是公平交易,契约不可毁。”   “他是个坏人!他们都是坏人!我听见他们说他们用你家的法宝偷到了一样顶顶要紧的东西……”   “呵,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们没偷东西,我们只是把东西拿回来,城隍现在不适合保存那东西了。”灰家老祖说道。   “城隍怎么不适合了?”   “自古以来,城隍就爱跟官府眉来眼去,这次更是不顾规矩,把注册巫的资料全给官府了,注册巫也成了官府的走狗,我们的东西已经不适合由城隍保存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的东西交给官府?还有什么注册妖……妖什么时候要受官府管了?”   “这个政策我也不满。”   “我不瞒你,我们拿回那东西,是为了建一座庇护所,保护所有不愿意被官府管狭的妖。”   “难道你拿了界碑石?”黄书郎惊讶地说道。   “拿了。”灰家老祖道。   界碑石是上古仙家遗存,千年前由一位妖族先辈得到,辗转落后城隍之手,界碑石的做用是用极少的法力催动就能建成结界。   庇护所……从目前的情形看是个好主意,“庇护所要建在哪里?”   “现成的地方,黄家村。”   黄……我嘴里打了个磕巴,想起了黄家占据的那个村子,那村子面积挺大的,确实适合建庇护所。   “这事儿我爷爷知道吗?”黄书郎问他。   “你爷爷当然知道,这事儿就是我们俩个合计的。”   黄家跟灰家合作,比老鼠给猫当伴娘还惊悚。   “那你为什么说他要做坏事呢?”我问人参娃娃。   “他拿到了界碑石就想甩开别家!另寻地方!界碑石只有一块,他们一家占了,别家怎么办?”人参娃娃指着他道。   “呵,凉拌啊。”灰家老祖道,“现在妖妖都看出了魔修是条路子,有人更是试出了直接杀妖吃心一样能实力大增,我们灰家疯了才会跟别家一起……让他们一起吃我们吗?黄家、胡家、柳家哪个手里没有灰家的血?”灰家老祖冷哼道。   这个……按食物链计算,灰家确实是五仙中的最最底层。他们的顾虑是对的……   “我不管,你不讲信义!你还说了当初借了郑多的东西就没打算还,东西到了灰家人的手谁也别想拿回去!”   估计这才是人参娃娃愤怒的原因,我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这样的实力。   “好了,别纠缠了。”我看了眼灰家老祖,“庇护所的事滋事体大,我觉得应该几家人好好商量出个章程来,我愿意做为郑家人当中人,替你们拟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契约,形势混乱至此,更需精诚团结。至于郑家的东西,有契约在,我不怕你赖。”   “我也没打算赖,就是痛快痛快嘴……”灰家老祖小声说道。   “哼!”人参娃娃冷哼了一声,看起来又较又萌,真很难想像他是如何抓到灰家老祖的。   世人都误会了人参精啊,他们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弱。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我会从侧面交待妖族的大体现状。 ☆、第114章 谈判   城隍, 东北五大仙家, 散妖,甚至还有不知为什么会混进来的郭良, 坐在一起开会的地点会是哪里?   说起来太平常,就在我刚刚竣工, 正在开窗晾晒的老屋。   老屋盖得很漂亮,整体外形灵感来自北方经典民居四合院, 内在却完全是现代化装潢,七间房子的面积让各个功能区都有足够的空间。   比如我们此刻举行会议的地点,其实是餐厅,因为预计到会有较多的人口,厨房和餐厅规划的很大,后期规划和家俱打造全部由黄家自己完成。   说起来很有趣, 黄家竟然用了欧式长桌,因为他们普遍矮小的原因, 椅子做得比市面上的更小巧, 我这个体型坐下来的时候稍有点挤,郭良这种胖子就是硬塞进去的了。   “你这次来是代表官方还是代表你自己?”我问他。   “我代表我自己和跟我志同道合的人。”郭良说道,“上次我就想对你说了,只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这次你组织庇护所的谈判,让我彻底放下了疑虑。”   “哦?”郭良不是一个人?   “妖已经存在了几千年,有人的时候就有妖,虽然妖中有害群之马, 妖与人的关系时好时坏,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大部分的妖想的还是安稳。”   这点我同意,在没有被触及底线的时候,他们连那十年都偃旗息鼓,不搞事不闹事,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这次之所以出事,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希望,可就是这样,五大仙家还是做到了自我约束。   当然了,妖们自我约束原因并不是他们有普世之心,仁爱为本之类的鸡汤,而是人类的力量实在太强大,在没有热武器的古代,他们作得最欢的时候也是乱世,热武器时代,他们早已经优势尽失,别看武警的子弹对狼妖无用,刻上简单的铭文之后,妖在枪的面前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但是——赶尽杀绝妖对吗?他们难道就不会狗急跳墙吗?人类有资格生存,妖们难道就不是自古以来生存于这片土地上吗?逼急了他们对谁都没好处。   “我可以代表一部分官方和一部分巫的意见,他们希望尽快平息事端,恢复秩序,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打打杀杀。”郭良说道,“我这个人有什么说什么不会伪装自己,就算是失去了职位也一样,我们不能因为一小撮人就否定整个族群,我们应该给妖族说话的机会,以妖治妖才是最终解决之道。”   郭良说的话很理想化,五大家族的掌权人一个个沉默不语……   除了胡丽姬和灰家老祖之外,这其实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些人,坐在主位的黄英俊身材矮小,五官平平,穿着黑色对襟绣花盘扣坎肩,浅黄箭袖袍,这老头除了没辫子之外,看起来像是个清朝人。   在他的身旁是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阴冷,五官阴柔秀美看不出性别的瘦高中年人,他穿着白色斜襟袍子,松松地系了条腰带,双手插在袖子里似乎是在打盹。   白家的老祖很特殊,五官清清秀秀白白胖胖笑口常开,穿着广场舞大妈最爱的红色半袖衫白裤子,烫得很精致的头发盘成了一个髻,不像是来开会,更像是随时准备去广场跳一场。   胡丽姬把这里当成了化妆间,把化妆包里的化妆品拿出来摆了半个桌面,对着镜子很认真的“补妆”。   我之前说过,按照食物链,灰家是最底层,胡(狐狸)黄(黄鼠狼)白(刺猬)柳(蛇)灰(老鼠),四家里有三家是以老鼠为主食,白家有时候也是吃老鼠的。   因此灰家老祖坐得离他们很远,他盘腿坐在椅子上,磕着开心果,他的脚下却没有什么果壳。   张强是最后一个来的,他穿了件很正式的正一道道袍,头发梳得油亮,脸上没了轻浮之色,倒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他进来的时候,五仙家终于不再摆谱装死了,化妆的也不化了,吃开心果的也不吃了,闭目养神的也不养了,打盹的更是神奇的醒了。   虽说没有全部起身相迎各种套近乎吧,脸上都露出了欢迎的笑容。   这就是实力,我来的时候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小字辈,虽说是郑家人,也没得到什么尊重,不让我端茶倒水已经很给面子了。   庇护所的事议起来很简单,灰家藏起界碑石明面上的理由是怕在庇护所里被捕食。   所以庇护所公约第一条就是庇护所里禁止一切斗殴、暗杀、寻仇、捕食等不友好行为,一旦发现视情节轻重:驱逐、死刑、灭魂等等。   余下的就是各家扯皮了,扯来扯去无非是扯一个主控,这方面他们互相之间都熟得很,为了一件事他们能扯一百多年,庇护所的事却不容他们扯皮,最后定了个五人委员会,就是他们五个和他们的代理人拥有最高权利。   相比于那些需要扯皮上百年的契约,庇护所的契约达成的很快,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全部完成,各家签字盖章,做为中间人的我签字,证人的张强和郭良签字。   黄光一闪,契约将受到最古老的天地见证,若有违反,天诛地灭。   “成了,这事儿成了之后,我也去了块心病了,能去办自己个儿的事了。”胡丽姬收了化妆包笑道。   “前辈,您要去救媚前辈?”我问她。   “媚儿已经死了,魂魄已经回了青丘国,我要去替她报仇。”狐也有信仰,在狐的信仰里他们来自青丘之国,终有一天会回到青丘之国,就算是身体回不去,死后灵魂也会回归故里,胡丽姬表情平静地告诉我胡丽媚已经死了,,她深深地看进我的眼睛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希望你不要挡住我。”   “我不会拦你。”我知道她会去找黄秀英的麻烦,找我四叔的麻烦,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四叔现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以他爱算计的性格,胡家报仇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没准儿他还打算借此谋些好处。   灰家老祖从椅子一跃站到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个子矮的人并不喜欢别人低头看他们啊。   “前辈,您有何吩咐。”   “我没啥吩咐你的,我就想告诉你,灰家不可欺,有了庇护所护着老弱,灰家要给官府一个教训了。”灰家老祖黄豆粒大小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我没想到五大家里第一个跳出来说要给官府一个教训的是灰家,灰家不是一直胆小怕事吗?   “官府这次过份了,捉了妖做试验,灰家损失最惨重。”最后还是张强替我解了疑。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是老鼠?   我决定坐壁上观。   灰家的报仇方式有趣的很,有趣到能上新闻联播的那种,通讯光缆被咬断,电力光缆被咬断,服务器被咬坏,总之只要能被他们的牙齿破坏的,没有不大规模出事的。   各大城市的维修队成了救火队,乱七八糟忙成一团,网上骂声一片,都骂城建部门豆腐渣工程,影响生活。   网民就是这样,头可断血可流网不能断!电不能断!断网断电如杀网民父母!   还有人指出:“北方陆续进入供热准备期,大冬天的大规模断电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比起网民,官方更懂得厉害,现在光缆都在地下埋着呢,忽然出现故障,得一段一段的去找,可这不是施工出故障,是老鼠搞出来的故障,大规模的出问题,毛病就大了。   最长时间的断电记录不断的被刷新,拿省城来说,灰家是跟官府杠上了,省政府那一段最长时间断电长达一周,好不从易修好了没半天又断电了。   这种破坏规模,当然有人知道是灰家干的,可你能怎么办?全城灭鼠?又不是没灭过,在能够全民动员除四害的时候都没灭绝老鼠,何况是现在?   闹到了这份上,谁不怂?是你你也怂!现代社会没了电没了网络没了通讯,谁也不能忍!网上民怨沸腾,现实中民怨沸腾,政府没有效率,投资商因电力不稳大规模外逃,他们现在只能庆幸灰家的牙齿没盯上金融业、医院……这也是灰家没想做绝,想做绝真会出大事的。   灰家示范了“上,访”的正确资势,大规模的玩暴力,甚至当众杀人最容易扑灭,像灰家这种才是打在了死穴上,却又巧妙的维护了“面子”。   官府跟灰家的谈判我没能参与,据说主导的是我四叔,他比我有能力,事情办得很圆满,首先他解释了其实没有禁令这回事,是网民搞出来的,官府没办法,只能等十年八年的大家都淡忘了,也就没事了。   后来又取销了注册妖制度,禁止试验制度,释放了被关押的妖什么的,灰家也保证了不会惹事不会闹事约束门下之类的。   类似的谈判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大家族们终于达到了目的,官府终于收获了他们最想要的平静。可其中付出的代价是血淋淋的……   我知道一切只是暂时的,庇护所在扩大,很多化形化了一半不人不妖的妖族选择了庇护所,很多对人类已经失望的妖也选择了庇护所。   第一场雪来临时,我坐在我家的客厅里喝着热呵呵吹着暖风看直播。   是的,还没到供暖期,我只能用暖风取暖。   有个“疯子”在网上直播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妖……被围观群众当成精神病看待。我认出他就是东子,那个看见了狼妖的人。   他口齿不清,嘴角全是唾液,说得口沫横飞,得到的也直是调侃,从他的眼神看,他确实疯了。   人生观世界观一夜之间被颠覆,不疯才怪。   “叮铃……”门铃响起来之前,我都不知道我家有门铃……   我愣了一下去开了门,门外的人穿着黑风衣,肩上沾着雪,笑容却像春天般温暖——孔熙文。   “我要和你谈谈。”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平稳期结束啦!下一章开始打鬼子打僵尸! ☆、第115章 要塞(一)   做为暖男类型的男神孔熙文很耐看, 他不是人形黄书郎那种帅得很有冲击力, 第一眼就会吸引人的目光的类型,而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再搭配他温暖的笑容,磁性十足的声音, 优雅的举止谈吐,当年被奉为男神名至实归, 今天的他脸色却有些不好看,脸上的笑也带着勉强,眼角眉梢都是疲惫,眼睛里甚至还有血丝,看我的时候像是迷路的小狗……   我的心颤了一下……到底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啊……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在笼子里的黄书郎,他在孔熙文按门铃的时候就停止了打坐, 趴在狼皮垫子上目光灼灼地瞧着他,眼里分明有几分杀气。   大哥, 你之前还说孔熙文是不错的结婚对像呢, 眼神那么犀利干嘛?我用意识调戏黄书郎。   他身上有臭味。黄书郎回道。   “什么臭味啊?”   “他最近应该下过古墓。”   我心里切了一下,“考古的下过墓很奇怪吗?”简直让人无语了。   黄书郎没有回应我。   他……其实是喜欢我的,我没有自卑到傻的程度,这个傻瓜不知道我也喜欢他吗?   想到这里我莫名心虚了一下, 有种置身修罗场的感觉,前男友现男友什么的……   他换了鞋脱掉黑色大衣,我接了过来后很自然的掸了掸上面的雪挂到衣挂上。   孔熙文看着我,眼神更复杂了。   “你要喝点什么吗?”已经是前男友了, 拜托不要把事情搞复杂。   “有热水吗?我喉咙有些痒。”孔熙文说道。   “哦。”我从饮水机里倒了杯热水给他。   他捧着杯子坐在那里良久没有说话,气氛莫名的尴尬了起来……   “那个……你往那边挪挪,那边暖风足一些……”我没话找话。   “我在这里就行了。”孔熙文想来也有几分尴尬,他四下看看,“你没安空调吗?”   大哥,我没安空调的话客厅里那个硕大的立式机箱是家俱吗?“有空调,是买房的时候带的,已经有十年没人用过了,制冷还行,制热不行,反正快供暖了,暖风就够用了。”   “这样啊。”孔熙文也不是专门问空调的,他又看向黄书郎,“我听人说黄鼬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准许私人养……也不太适合做庞物,你养的不错……”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他是我小的时候捡回来的幼崽,已经没有野外生存能力了,放生的话更残忍,他又很听话,就一直养着了。”   “是这样。”孔熙文喝了一口水,开门见山了“我听说了一件事。”   “呃?”他听说了什么?   “我听我爸说这世界不像想像中那么简单,过去很多被认为是封建迷信的东西,是真实且有依据的。”   孔熙文的家族可以说是显赫,他父亲兄弟四个,两个从政,一个经商一个做教育,孔熙文的父亲虽然是“教书匠”,该有的分红和消息渠道一点都不少。   因此他通过父亲知道一些□□非常正常。   “是吗?”我反问道。   “我听别人说过,你的奶奶是算命的,你也神神叨叨的……”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在孔熙文耳边说我坏话的何止一两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占暖男的便宜,我跟他在一起高攀。   只不过他从来不会当我的面说都有什么人跟他说了些什么,这也是他暖的一面吧。   “嗯。”   “你是注册巫吗?”他小声问我。   他连注册巫都知道,“是。”我点了点头。   “你的能力是什么?”他的眼神忽然变了。   “言灵。”我很干脆地说道,“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被我说服。”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向后靠到沙发背上,苦笑了两声,“像我这样的孩子,从出生开始所有生活的轨迹都被规定好了,我爸妈看起来很民主,实际上也只不过是看起来民主罢了……”   这很正常,我要是有那样的社会地位、财富、家族资源,一样会给自己的儿女铺一条简便易行的高速铁路,过去有句广告语叫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现实是有些孩子出生时的起跑线,是你一生努力也达不到的线点线。   “所以知道我上大学之后会出国渡金,回国之后从政或是做教育再从政。选择考古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任性,没想到我爸妈居然很支持。”他继续苦笑,“认识你的时候我很好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活得那么自我,那么无所顾及……”   自我?我所顾及?我居然是这样生活的吗?   “你从来不用考虑别人怎么看你,我行我素,自由自在……”孔熙文说罢又笑了起来,“我当时很羡慕你啊。”   我?我和孔熙文认识的时候是人生最低谷,失去奶奶的我感觉被全世界抛弃,当年就算世界在我眼前毁灭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当年我太小。”人太年轻,就不懂得这个社会圆滑的人才能活下去,谁也不理谁也不在乎?他肯定不知道我为了卖一套房子,会夸又胖又丑的男人是帅哥,会夸熊孩子活泼可爱,会注意他们一家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会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站在外面等客户一个多小时。   人不为生存操心的时候,总会活得自我一些,当你步入社会,社会会狠狠的教训你。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后期,我已经改了很多了,比如学会微笑着跟他的朋友打招呼,会记住他朋友的名字,会记住他们的来历,喜好……   真好笑,我努力那么多想让自己配得上他,原来他喜欢的竟然是我最“不好”的一面。   “当年我跟我爸妈说我不想出国,他们认为是因为你的原因,其实不是,我想要知道我脱离了他们铺成的道路,会走到哪一步,可我心里又很害怕离开舒适区。”   所以——当我“劝服”他的时候,三言两语就把他劝了回去,他终究是个乖宝宝啊,跟我这个从来都不会听家长话的人,完全相反。   “你当年是不是使用了能力?”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   我知道他的想法,如果当初他是因为我使用了能力才收回叛逆的触角重新变回乖宝宝的话,对他来讲可能有某种意义。   “我使用了能力。”   孔熙文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果然……”   所以他是乖宝宝不是他的错,他不是没有冒险精神,他不是不独立自主,他和我之间负心的人是我。   我没有跟他解释,如果不是他意志不坚,如果不是他心里有离开我去美国的念头,以我当时的能力,是不可能劝服他跟我分手的。   好过一场,算了吧,一别两宽各自心安。   什么逆袭啊,什么打脸啊,不是我的风格,我也不需要逆袭谁更不需要打谁的脸。   他配不上你。黄书郎“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回答。   会有好男人的。黄书郎“说”道。   我知道,我会让我的曾孙等着你的。说完之后,全是落寞,仅仅是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黄书郎都化不成人形,我跟他不会有开始不会有结局,我就心疼难忍。   “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孔熙文搓了搓手。   “客气了。”   “我回国之后师从马教授读博士,三天前他带领着一支中米倭联合考古队到海尔拉寻找关东军要塞……”   “等等……倭人掺和进要塞考古我勉强能理解,米国人跟着掺和进来干什么?”   “根据幸存者描述,海尔拉这处要塞很特别,修建要塞的主力不是农民,而是战俘,幸存者本人就亲眼见过很多美国人。”   “美国战俘为什么会在中国?”   孔熙文笑了,“别说是你,当初我有几个同学都问过,太平洋战争暴发后,米军兵败如山倒,在菲律宾八万大军被俘,其中四万人在押解的过程中遇害,巴丹死亡行军被称为倭军三大屠杀案其中之一。为了方便管理,人手已经严重不足的日本把部分美军战俘转移到东北关押。”   “原来还有这段。”   “米国人在倭人手里也是吃过大亏的,当初的战俘存活率极低,受尽虐待,倭人战败前还曾大规模的屠杀过战俘,只不过为了友好什么的,就是在米国知道这段历史的人也不多。这次联合考察团的美方投资人,曾祖父就是一位失踪的战俘,根据记录他最后的下落很可能在海尔拉。”   “明白了。”   “就在昨天,我的导师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当地有一个很有名的‘先生’拦住了他们,让他们不要去那一片考察,我导师以为他是想要钱并没有理会他,可当地人很相信那个人,连当地政府也因为那个人的原因对我导师态度冷淡不同意派人跟随他们一起进山。本来他们对这个项目很积极,认为可以开发成旅游项目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能让官员连“政绩”都不要,“海外影响”都不管,这位“先生”的能量很大,这个所谓的要塞考察,危险啊——当然了,根据电影定律,作死配角是一定会作死的,他们肯定会不听劝告偷偷进山的。   “考察团决定自行进山,他跟我约定每隔一小时通话一次,但从今天凌晨五点钟开始,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也许是他睡过头了。”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他的电话始终打不通。我把情况跟我爸说了,他说我导师太固执了,不应该冒险进山,他会找一些注册巫帮忙进山寻找,于是我就想到了你。”   “按规矩,如果你父亲找了注册巫的话,我不方便掺和进来。”这件事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经过了狼族一役,我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我只相信你。”孔熙文很坚定地说道,“你可以找你相信的人来帮你,但是你必须参与进来,毕竟你们这一行也是龙蛇混杂……我会劝服我爸爸放弃他找的人,让你主导。”   “我找不来朋友帮忙。”然后我为了一件我根本不想伸手的事得罪一票人?“我这个人人缘很不好。”   孔熙文见我坚决拒绝了,只得告辞离开。   “海尔拉那边有什么特殊的?”我坐到地板上问黄书郎。   “那里有一片地方是禁区,妖族子弟出门历练,家人都会告知不要往那里去,那里有很可怕的东西。孔熙文导师带领的那支队伍,八成已经遭遇不测了。”黄书郎说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妖们都不敢碰触?我升出了一丝好奇,又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倭人:日本   米国:美国   海尔拉:海拉尔   故事里提及的历史资料全部属实,细节处可能因为我在写的时候只是信手捻来没有查资料有出入,但整体没有错误。   日本签属投降协议的时候美军代表里有一位瘦成皮包骨的老人,就是被俘的美军中将温赖特,他是被一只特遣部队从奉天(沈阳)的战俘营解救的。中将都是这种遭遇,普通士兵更惨。 ☆、第116章 要塞(二)   雨辟哩叭拉的打在窗上, 我躺在床上把被子裹得更紧一些, 太冷了,这种天气别说出门了, 连被窝我都不想出。   向后一靠碰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黄书郎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也钻进了卧室,睡到了我的枕头上。   “太冷了。”他回答道, 说罢又蹭了蹭,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   我挠了挠头发, 一边打哈欠一边拿手机看时间,已经九点钟了,干脆再磨蹭一会儿直接吃午餐好了。   这天气啊……好像炎热的夏天就在昨天一样,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就来了——是的,东北最冷的季节是取暖期结束之后半个月和取暖没到之前半个月。   我摸了摸黄书郎热乎乎的身体,“你不是有随身皮草吗?怎么还觉得冷?”   “皇甫灿在做试验, 客厅快结冰了。”黄书郎动了动耳朵,直接钻进了我的被窝里。   “喂!”虽然你现在是兽形, 好歹也矜持一点啊!我嘴上很嫌弃, 手却很诚实地摸着他光滑的皮毛,使劲儿揉捏,难怪这世上有那么多毛绒控啊。   根据新闻,经过了最初的惊吓之后, 宠物市场又光速回暖了,大把的人宁可冒着宠物“发疯”袭击人的危险也要买宠物啊。   甚至在一些宠物论坛明确的置顶:“禁止谣言。”实际上是禁止一切关于那场风暴的描述。   但活禽活畜交易依旧被全面取缔……   “话说胡家交给你的练体术,是要求每天太阳初升时要练习两个小时,月上中天时也要练习两个小时吧?”黄书郎斜睨了我一眼。   “你看今天有太阳吗?”胡家的练体术也是需要吸收日月精华的, 没有太阳的阴雨天气,我在家里面练习就可以了。   “借口。”黄书郎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   “你呢你体内的力量融合得怎么样了?”   “老树王的笼子不错,在里面练习事半功倍。”黄书郎声音里满满是自豪。   门铃再次响起,我在床上滚了滚,掀开被子快速套上保暖裤、背心、薄毛衣,穿着拖鞋跑去开门。   这次来的是——“你哪位?”是一个很漂亮很时尚的女孩子,大衣应该是LV的,头发吹得很有型,一看就是出自美发店造型师之手,而不是简单烫染的结果。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孔熙文的未婚妻。”她瞪了我一眼,好像不记得她是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哦。”你一不是人民币,非得人人喜欢敬仰还得知道你真身长什么样,你二不是我老板非得让我记住你恭敬你……瞪什么瞪啊!再瞪直接关门好么。   “三天前孔熙文来找过你,是吗?”她居高临下地说道,姑娘你的皮肤有点不好,最近有点暴痘啊?没休息好?黑眼圈什么的也是遮不住的……   “找过。”这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失踪了。”她咬了咬嘴唇说道,“临走之前我们大吵过一架,他说要跟我分手……他现在是不是在你这里?”   这位女士,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还是海归,喝过洋墨水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失踪了怎么表现的跟农村妇女一点区别都没有?当然了,这些话我并没有说出口,孔熙文失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跟要塞考古有关,奇怪的是他的未婚妻对要塞的事竟然毫不知情的样子,“他不在。”   “我不信!”她伸手想要推我,别说是经过两次练体体质已经远超常人的我,就是原来的我,她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我轻轻一扭身,她一下子推空了,整个人向前趔趄了一下。   “他真不在这里,至于他去了哪里,他父母应该很清楚。”   “他爸妈也不在家!他们家保姆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他们一定是在躲我!我爸做的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这件事跟我无关,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他不在我这里,我没必要跟你撒谎。”我推了她一下,直接关上防盗门。   我才不管有什么重大的隐情,涉及到什么历史,孔家跟这个女人家里又有什么分歧过节,关我屁事!   “嘭嘭嘭!”她在外面使劲儿敲门,“你开门!开门啊!你一定知道点什么!开门啊!我才是他的未婚妻!他当初跟你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同情你可怜没人爱!你休想再利用他的善良霸占他!”   敲完门之后她又开始按门铃,简直是要把死人吵活的节奏。   皇甫灿穿门而出,看都没看我一眼向前飘行到防盗门那里把头探了出去,“滚!”他大声地吼道。   “啊!”女人尖叫了起来,还有摔倒之类的声音,不到一分钟就安静了下来。   还没等我问清楚他在搞什么,为什么把客厅搞得也这么冷,他就直接飘了回去,我想了想还是摸摸鼻子回自己的小屋了,我可不想被他骂滚。   黄书郎盘腿坐在我的被子上,手里拿着我昨天买了没有吃的薯片,快速的往嘴里塞。   “你干嘛?我还没来得及吃呢!”   “吃完了也会被当成毒素排出去,不如不吃。”黄书郎继续大把的往自己嘴里塞薯片。   吃完了人参果和胡家不知什么成份的灵药之后,我好像有了自我排毒系统,一旦吃了污染比较大或者是有毒素的东西就会自动排出去,这也是我为什么开始吃零食的原因。   过去因为怕发胖啊,怕有害物质啊亏待自己的嘴,现在好吃就行,毒素自己排出啊!话说这么利用自我排毒功能的,我估计是第一个。   “吃了薯片就不准吃早餐了!”怎么办?抢不过啊……只能用早餐威胁。   黄书郎根本不在意我的威胁,依旧小手紧紧地握着薯片,小口快啃,眨眼间就把薯片吃得干干净净,用舌头舔小手爪上的调料。   “刚才来的人是孔熙文的未婚妻。”吃得跟仓鼠似的,你确定你不是啮齿类动物?我白了他一眼,向后一栽躺到床上,希望能用体重砸死他。   他嗖地一下跳到了床头,躲过了我的恶意攻击,“那个叫vivian的?”   “咦?你竟然记得她的名字啊,是不是因为人家是美女啊?”我抬手揪他的尾巴玩,黄鼠狼的尾巴尖是黑色的,一晃一晃的特别可爱。   “那女人原来的面相不错,但是垫了鼻子,割了内眼角,削了下巴,把好好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旺夫相弄成了尖嘴猴腮三白眼克夫相,孔熙文要是真跟她结了婚活不过三年,没想到订婚就被克得这么厉害。”黄书郎说道。   “呵呵……”我只能说是不好评论啊。Vivian竟然整过容?而且动过这么多地方?话说中国传统的所谓旺夫相,真的跟这个时代的审美不相符啊。不过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孔熙文这次失踪跟禁区有关?”   “当然有关,那个地方填进去百十来人都不够死的,你们人类有云江湖越老胆越小,孔家要是请的人真是高人,肯定不会让他们再进去添人命,会跟他们进去的不是愣头青就是二把刀,除了填命不会有别的结果。”   “呵,只是不知道跟着进去填命的是谁……”   我很快知道了孔家请的注册巫是谁,吃完“早午餐”后,我刚收拾干净厨房,就接到了张强的电话,“你在家吗?”   “在家。”   “等会儿我带几个人去你家,穿正式点。”   什么人啊?还要我穿得正式点?我在衣柜里翻了翻,拿出一套姐姐寄给我的衣服,藏蓝阔腿裤,白色衬衫,藏蓝小西服,这套衣服是她海淘的,寄回家的时候发现有点瘦,就送我了。   据说是什么名牌,海淘还要大几千的样子,我穿着倒是正合身,只是没什么机会穿。   张强让我穿正式点,我也只有这套衣服是正式的了。   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估计离我家不远,不到五分钟单元门的门铃就响了,这才是正确的拜访方式啊,说起来张强和他未婚妻是怎么通过单元门直接上来的?   我从屏幕里看见张强带着四五个人一起来的,里面还有两个眼熟的人……心里翻了个个儿,是孔熙文的父母……他们怎么跟张强一起来了?   不是我家的摄像头太好,而是他们给我留下的伤痕太深,他们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只是很和善的微笑着和我说话,我觉得自己像是雨天里被人踩在脚下的稀泥,跟他们在一起是对他们的羞辱,应该尽快跪地道歉离去。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被人把自尊击碎的如此彻底……   我不由得有些紧张,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形象,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又穷又丑一无所有的小姑娘……   我替他们把电梯叫到了十四层,站在原地等着他们上楼,1、2、3,我的心跳渐渐加速,手稍有些抖,没出息,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他们算什么啊,不过是两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罢了,你干嘛这么在意他们?你难道还打算跟孔熙文在一起吗?   率先出电梯的是张强,他穿着米色盘扣改良汉服,眉头紧皱似有无数心事,见到我之后露出了笑容。   “多多,你又漂亮了些。”他伸手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把你的仇家带来了,你尽管辗压他们。”   孔熙文的父母神情有些尴尬地出了电梯,他们依旧是一身看不出牌子的高定套装,男的儒雅女的高贵,有些人不用穿名牌更不用戴珠宝,光是通身的气派就足够让你明白“阶级”这两个字怎么写。   只是今天的他们难得的姿态放低,看着我的时候甚至带着几分小心。   “孔教授,刘教授,好久不见。”我淡定地说道。   “不必这么客气,叫孔叔叔,刘阿姨就好。”孔熙文的母亲很温和地笑道。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这么微笑着跟我说叫叔叔阿姨就好,还对我说了很多人生道理,当时的我心里忐忑不安以为会被瞧不起,没想到被“尊重”,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从防备变成了跪舔。   真是恨不得早晚晨婚定省,时刻伺候身侧啊……当然了,人家没有那个时间按受我的伺候,我跟他们仅仅见过三次面而已。   回头想来,当时我不过是“女朋友”,跟他们没有实际利益冲突,他们乐得大方在儿子和同事、学生面前刷平易近人分,可两年之后孔熙文以不想离开我为借口不准备留学时,他们两个翻脸无情,几句话就把我打落到了谷底……   “请进吧。”我深吸了一口气请他们进门,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不是我要讨好他们,我对他们的儿子也完全不感兴趣,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我看着对我挤眼睛的张强,心里感激他打电话让我换一套正式些的衣服,这么多年不见我要是穿着睡衣见他们,就太失态了。   孔熙文的父母换了鞋坐到了客厅,我拿起茶壶想要倒茶,张强却把茶壶抢了过去,“应该是我倒茶。”他一副讨好我的样子。   这货演戏演得很认真啊……   发现张强很狗腿的要给我倒茶,孔教授和刘教授表情变了一变,互视了一眼,还是刘教授开口,这两夫妻就是这样的,遇见难事刘教授上,孔教授永远是完美吉祥物。   “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想要拜托您。”刘教授说道,她刻意把姿态摆得低低的,“就在六天前,由省大考古系主导的中米倭三国考察团进入海尔拉考察关东军要塞,因为种种原因三天前失去了联系,昨天由熙文带队的救援组出发,六个小时后失联……”   “请问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有关系吗?要塞失联找胡八一、张起灵啊,别找我。   “不瞒您说,昨天跟熙文一起进山的高人是正一道弟子张峰和他的几个同门……”   张峰……我和他真正打交道是那次他发疯似地喊我抢了他的功绩,之后都是侧面接触,我也听说过他的作为,是个道痴、武痴,自视甚高,藐视权威,很多人暗地里都说他是个“疯子”,这个疯子闯禁区不要太正常。   张强好像跟他兄弟相称,说起来当初害他的人就是正一道的,他也曾说过找过正一道的麻烦,现在竟然与正一道打得火热……   “峰子的性格你也知道,天不怕地不怕,越不让他做的事他非要做……他去之前我劝过他不要去……”张强坐了下来低头说道,一副为难的样子。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假装很怕我很恭敬我当然是假的,可他很在乎张峰是真的。   “这件事又跟vivian家里有什么关系?”我想到了Vivian的话,孔熙文的父母出面我百分百不会给面子,张强出面我却一定要给面子,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一趟,我也知道张强的能力,他原本就是一流高手,吸收了树精果之后,能力已经深不可测。   “你知道这件事跟她家有关?”刘教授惊讶道,“她父亲是开药厂的,她家里有全国最大的私人生物试验室,这次省大一方的赞助人就是她父亲,据说这次要考察的要塞与731部队有关,要塞是731部队的秘密试验基地,在44年冬天倭人败局已定后,成为关东军同归于尽计划的一部分,里面还有很多少年的试验样本和资料,她父亲想要拿到资料的研究权。”   生物医药的基石是什么?试验,大量的试验,二战后美国的生物科技大跨越,跟他们拿到了纳粹跟日本海量的人体试验数据有莫大的关联。   要塞里竟然有当年的研究资料……   可既然资料如此重要,为什么官府会同意让米国和倭国参一脚?   “要塞考古计划在50年代就提出来过,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功,90年代也有过一次尝试也没有成功,所有前期考察的人都在山里迷路了……还有一些失踪再没回来,这次考古是Vivian的父亲动用种种关系一力促成的。”   包括海外关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PY交易……   “既然如此,人员接连失踪,大学和政府、帝都没有表示吗?”   “帝都方面本来就是勉强同意的,出事之后他们紧急叫停了项目……连熙文都是瞒着官方偷偷进山的。”刘教授叹了口气。   哦,不是PY交易,是官方觉得你们既然想送死就快去,欢迎欢迎……看来Vivian家的这个药厂,让一部分人很高兴,又让一部分人非常不高兴啊。   “郑多,我知道你因为家庭的原因不方面多出面,但这次的事涉及到张峰……我就这么一个师弟……”张强又开始演求情了。   “是啊,我们也只有熙文这一个儿子……求求你,一定要出手救救他……”刘教授从沙发上站起来,弯腰鞠躬九十度,如果不是心里面还有底线,估计这个时候已经跪下了。   我心里却不感觉到痛快,只感觉到悲伤,我是谁,她是谁,孔熙文又是谁,谁变了?是我变强了还是他们变弱了?或者说谁都没变,只是我的心态变了?原来别人伤害我的力量竟然是我给别人的。   “刘教授,您别这样。张强跟我家是世交,他来了,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次。”是的,我不会为你冒险,也不会为孔熙文冒险,但我会为张强冒险。   作者有话要说:  断章困难症再次出现,断在奇怪的点上就没办法讲清楚一段完整的事,只能五千字一次更出来了。 ☆、第117章 血拼   送走了孔家夫妻,我转过身一看, 张强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离暖风最近的位置吃水果了。   “你如果想要让我陪你去海尔拉, 打个电话就行了, 何必把他们弄来。”   “原来别人说你虎我不信, 现在看你这人是真虎, 连好赖人都分不出来, 我把他们整来是为了替你出气, 让他们瞧瞧,你跟那个假洋鬼子谁是真金谁是废铜!”   “孔熙文这篇儿在我这儿早翻过去了,他们怎么看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说在孔家夫妻来之前, 我心里还是有一个死结的, 他们来了,这个结才算解了。   张强愣了一下,定定地瞧着我, “翻篇儿了?你真的对他翻篇儿了?当初你对他……”   “当初是当初,年轻的时候谁懂过爱情?”   张强扔下手里的水果,拍大腿笑了起来, “好!好个年轻的时候谁懂过爱情!走!我领你血拼去。”   “你真的不担心张峰?”我问他。   “他走之前我劝了他好几回, 可惜……”张强摇了摇头, “他走之后我替他卜了一卦,九死一生。来你这儿之前我又卜了一卦,依旧是死中藏一线生机。”   他神色平淡,好似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我想到之前看过的一部美剧,剧里有两个永生人, 一个永生人不停的研究人类生死之谜成为了法医,另一个永生人却四处流浪,对生命毫无敬畏,说杀人就杀人——   具体的台词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反派永生人说人总归是要死的,早死几十年和晚死几十年有什么区别?   张强虽不像反派那么极端,他必定是与我们不同的。   血脉之力觉醒之后,我特意查过张强,越查越觉得迷惑。   张强此人说是无情,偏他会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左右周旋,为了跟郑家几百年前的善缘,一直对郑家照应有嘉。   说他有情,偏他做事只求尽力,若是觉得办不成立马收手,再不走心,身边那怕是同生共死过的人亡故,也只不过是点一柱清香,过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比如这次张峰的事,我记得他当初对张峰的维护和张峰对他的敬重,他却没有阻拦张峰涉险,张峰出事了他甚至还有兴致演戏抬高我的地位,让孔家诚惶诚恐替我出气。   黄书郎不知什么时候从卧室钻了出来,慵懒异常地伸了个懒腰,把瘦长的身体拉申到极限,轻蔑地瞥了张强一眼,一跃跳上沙发,同样找了个最暖和的地方呆着。   “你这货气色是越发的好了,连气息都精纯了许多,丹田隐隐有凝结成丹之势,老树王送给你的鸟笼子竟然是不弱于树精果的宝物吗?这次的事了结了,我也要进山去找老树精。”张强之扫了一眼,就看清了黄书郎的深浅。   他竟然已经到了凝丹的地步了吗?我完全不知情。我看着黄书郎颇有些震惊。   “呵,老树王岂是说找就能找着的?城隍和官府已经派去了4、5批人了吧?还有不少散妖也在找他,结果一个个连根树影子都没看着,倒是兴安岭百年以上的老树都糟了秧,整天被砍来砍去试来试去的。”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拜网络所赐,黄书郎整日不出门,竟也能知道外面的不少事。   张强服用万年树精果的效果知道的人不少,再加上我暗地里煽风点火,一传十十传百的,竟把万年树精果传得能活死人医白骨吃了能长生不老,比唐僧肉还要效果好不少,不知有多少妖和修道人想要进山碰运气,官府也感兴趣得很。   让我失望的是这些人竟然连老树王的影子都没看见。   “旁人能和我一样吗?”张强得意地说道,他扒开袖子看了眼手表,“时侯不早了,我们出发。”   “干嘛?”外面的雨虽然停了,天却没有晴,这种鬼天气鬼才要出门哦。   “你这人,长没长耳朵啊,我带你血拼!难道你想两手空空的进山?”张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怕冷就多穿点啊!不想多穿就运行胡家教给你的炼体功法让自己暖和起来啊?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滚犊子!”就算张强说得是实话,我也不会承认我笨的。   因为怕下雨淋坏了羊绒,我在衣柜里拿了一件里面带一层薄绒内衬的及膝皮风衣,穿好衣服往镜子前一站,忽地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是哪儿来的妖精?   我原来皮肤只能说是尚可,论优点只是比正常人稍白,缺点却是一堆,比如毛孔有点粗大、T字区爱出油、时不时的会因为天气冒出一两颗痘……总之不需要洗看,洗完脸照着镜子就能挑出一堆的毛病,现在年纪稍大,眼睛虽然早晚都拿眼霜精华伺候着,隐隐还是有些纹路……   吃了人参果之后,我的皮肤晶莹剔透白里透红,毛孔细不可见,皱纹也不见踪影,更没有出油爆痘之类的,单从皮肤看说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也是有人信的,身上皮肤甚至比脸上的皮肤还要好一些。   可改善仅止于此了,所谓一白遮百丑,我们郑家的女孩五官又都长得尚可,我也能腆着脸说自己姿色中等。   练了胡家的炼体术之后,我的身材却起了巨大的变化,腰腹间有了浅浅的马甲线,小腹平滑,四肢的肉不再是松垮的,而是变得□□异常,连胸都升了一个CUP,从34B,变成了34C。   力量提升得最为明显,我曾经试过拎两袋子五十斤的大米从一楼防火通道走路到十四楼,别说费劲,连汗都没有出一滴。   这些我平时都能发现,可眉宇间的女人味儿和媚气却是这个时候才显出来——   “发现了?”张强笑嘻嘻地啃着苹果说道,“你平时在家穿睡衣、休闲服,连捯饬都不捯饬白瞎了胡家的媚术。”   “媚术?”难不成我变成胡丽媚那样举手投足皆带媚气的女子了?   “胡家的炼体术是根据胡家的特点制定的,除了强身健体之外,还能提高气质,魅力,不知不觉间养出媚气……”张强把苹果核扔了,“不错不错,胡家的东西挺适合女孩子练的,可惜遇见了你这种不修边幅的女人,今天才看出些效果来。”   不错吗?我有点脸红啊……我摸着自己的脸,略有点开心又有点尴尬。好吧,是非常开心,哪个人不希望自己变成美女呢?我开心的连张强说我不修边幅都忍了。   “哼。”黄书郎傲娇地冷哼了一声,在我身前扭着屁股走过,放了一个奇臭无比的屁。   “你干什么!”我尖叫了起来。   就算是洗了三次澡,从里倒外换了一身衣服,我还是觉得身上有臭味,恨恨地看着非要跟着我的黄书郎。   他挑衅地用尾巴扫了一下我的手,我冷哼一声将脸转向车窗一边,就算是看风景也不看他。   张强七拐八拐的,将车开到一处背街,将车停好之后,带着我跟黄书郎到了一处洗浴中心的后门。   守门的是个穿着白衣裳坐在电脑桌后面涂指甲的——大妈,大妈约有四五十岁的模样,又黑又胖,脖子上戴着个沉甸甸的金链子,浑身上下满满的都是暴发户的派头。   见我们来了,眼皮都没撩一下,伸脚踢了一下电脑桌,地上露出一截台阶来,台阶的尽头是挂着红锈的铁门。   张强带着我沿着湿滑的台阶往下走,到铁门前手掌轻轻一按,铁门便开了,里面传出来吵人的音乐声。   “一人我饮酒醉……”一个光着膀子满身都是纹身戴着大金链子的“大哥”正拿着啤酒瓶自己唱着呢。   我们进去关上了门,大哥瞅了我们一眼,“钱带齐了没?”   “带齐了。”张强把一直拎着的手提包高高举起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成捆的钱。   “往里面走吧。”他说完就不理我们了,拿着啤酒瓶子继续开心的唱歌。   往里走?往里怎么走?这小屋撑死了有二十平米,去掉大哥占着的位置,往前再走几步就撞墙了。   张强拎着包自顾自地向前走,我和黄书郎在后面跟着,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了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也进去了……   跨过了墙,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条长长的街巷,两边都是开着门的店铺,街上人不算多,加上我们不超过十个,大家都行色匆匆手里拎着各种东西,找到自己想找的店铺就直接进去,没人说话没人聊天,全无一般集市的热闹。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张强。   “这是购物街。”张强说道,“九州之内只要开启了四级巫以上的权限,有人引领皆可入内,我们刚才是从省城入口进来的,刚才过去的穿大背心子大裤叉子拎着星巴克袋子的,没准儿就是从千里以外气候炎热的地方过来的。”   竟然还有这种地方?我觉得我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上回我就想带你来,谁想到一打岔忘了。”张强笑嘻嘻地说道,“这回你记住地上,下回自己个儿就来了,这地方只接受现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退不换买贵买错自负。”   说罢他往招牌上明晃晃的写着枪店的店铺去了,我跟过去一看,还真是枪店,各种口径的枪跟普通商品一样摆在货架子上供人挑选,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触屏,我小心地点开触屏,触屏语气平和地介绍枪支的型号、产地、参数、特点,以及使用视频。   张强见我被惊呆了,笑了笑不再理会我,而是跟六十多岁体型精壮的枪店老板聊了起来。   “我定的货到了没?”   “到了,你等会儿啊。”老板说完按了一下什么,他身后的墙从两边分开。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种机关术,我放弃了对枪支的好奇,走到张强跟前看热闹。   墙后面摆着的武器让我有些失望,讲道理店里的枪支齐全的能够发动小规模冲突了,在次一点的非洲小国没准儿就能发动政变了,墙后面应该是不轻易示人的镇店好货才对——比如黑衣人里面的各种黑科技枪支。   可墙后面竟然都是冷兵器,大砍刀、狼牙棒、唐刀……还有一些我觉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兵器。   老板取下一把浑身漆黑唯有刃口是白色的陌刀,“这是用现代超合金材料打造的陌刀,正是您定制的那一款。”老板说道。   陌刀长得很像抗战神剧里常见的日本□□,或者说日本□□就是仿陌刀,这把刀黑黝黝地寒光四射确实是把好刀。   只是——   “你觉得怎么样?”   “刀再好,也怕子弹。”自从枪这个大凶器发明,什么神兵利器都靠边站了。   “子弹会用完的,刀是会卡壳的,而刀是永远能用的,不信你问黄书郎。”张强说道。   “确实如此。”黄书郎说道。   “这陌刀是我的。”张强收刀入鞘,“我让你找的东西找着了吗?”   “找着了。”老板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枪和一只匕首。   “这又是什么?”我问他。   “贝蕾塔,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好闺蜜了,别的闺蜜会背叛你,她不会。”张强从盒子里面拿出一把在我看来很好看的枪,枪上暗刻着诡异的花纹,“9mm口径,15发子弹,精度高,适合女性使用。”   大约渴望力量的人都爱枪,我几乎是看见这把枪的一瞬间就爱上了“她”,张强把“她”比做闺蜜,我也不自觉把“她”当成了一位冷艳美女。   “这把匕首是你的情人,他忠诚可靠隐蔽性强,你不需要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稳定可靠。”张强把匕首递给了我,我注意到匕首上一样刻着花纹。   凶器,我指尖碰触到匕首时,就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这把匕首杀过人……不止一个人……   “别怕,他尚未成精。”黄书郎一跃跳上柜台上盯着匕首道。   张强冷眼瞧着我把匕首和枪都拿了起来,又买了几盒子弹,从包里拿出几捆钱扔在柜台上,又带着我去别家。   从街头走到街尾,我们几乎是每店必入,每店必买,带特殊防护功能的始祖鸟冲锋衣、鞋垫比鞋还贵的户外鞋和专用鞋垫、各种药丸和急救包、手写的符纸和空白的符纸、朱砂、速冻黑狗血、桃木剑、能看见鬼的防风眼镜、防护口罩、防毒面具,最后我们甚至在一家西方人开的店铺里买了银刀、银子弹和往里面倒入普通水晃一晃念一念咒就会变成圣水的水壶。   张强一袋子钱,换成了一袋东西。   “我们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我不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了。   “有备无患,谁也不知道禁区里有什么,宁带多不带少。”原来张强也不知道,只能把所有可能需要的都买一些。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俩个想多了。   “我们买完了吗?”我问他。   “买完了,但还需要去一个地方。”张强伸了个懒腰。   “什么地方?”   “训练你的地方。”张强说道。   “你真是一点都不急啊。”我有些无语。   “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现在的微末本事万一禁区里的东西不受契约限制,进去就是送菜。”   可能吗?上次那只天魔攻击我,是因为他是魔,不在契约控制范围内。难道禁区里全是天魔甚至比天魔还恐怖?   我后来才知道,我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   作者有话要说:  巫界对角巷 ☆、第118章 魔鬼训练   “你傻逼啊!电视剧看多了啊!女新手单手持枪你想变独臂大侠吗?”   自从我们进了这间VIP会员需要一千块一小时训练场,张强的骂声就不绝于耳, 从持枪的姿势再到拨枪的动作, 瞄准的动作等等, 不停地骂。   “打碎一个破西瓜你乐成这样, 还有点出息没?来!换移动靶!”   忽略他的骂声, 我觉得我的进步挺快的, 从一开始连持枪都不会的纯菜鸟, 到能打碎十米之外的西瓜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可是张强还是觉得非常不满意,“太慢了!太慢了!你真对不起人参果跟狐家灵药!”   我忍了又忍,几次差点儿暴发, 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说实话如果他是一个陌生的教练,我的容忍度可以会更高一些,甚至会暗暗佩服这位教练的敬业, 平时面对嬉皮笑脸对我极为宽容的张强习惯了,我不适应这样的张强。   这家射击训练场条件很好,对得起超高的价格, 原地射击训练场地是很普通的一个放枪的台子, 对面是十二根柱子, 柱子上可以有选择的摆放西瓜、苹果、酒瓶、易拉罐。   移动靶在另一块场地,由机械控制的各种纸板人、动物以设定速度从不同方向移动。   移动靶对我来讲反而比固定靶更容易,在我经过强化的眼里,一切快速的运动都可以说是“很慢”,更不用说我练体之后, 敏捷度极高了。   张强的骂声终于小了点,可到了复杂地形移动标靶射击环节,他又开始骂了。   “注意脚下!那么大的一个树根你没看见吗?”   “快躲进树后面!那些靶子是人的话你早死完了!”   “你身后!你聋了吗?那么大的机械启动声你听不见?”   “树!那是一棵树!”   “傻逼啊!那是没持枪的农民!”   “你可真牛逼啊,先打死人质再打匪徒!厉害!”   我们从射击训练场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这家比别家强一些,接受刷卡,张强示意我自己刷卡。   我刷完卡之后,他像变身结束了一样,露出笑容,“不错,不错,你确实很有天赋。”   也不知道之前骂我又蠢又笨是只会连累别人的老娘们的是谁。“几点了?”   “训练三小时,现实时间十分钟。”张强抬起手腕看表,“知道为什么这么贵了吧?我建议你以后每周至少来训练两次。”   牛掰……我果然是小看了天下英雄,“这是什么法术啊?”   “这不是法术,是法宝,训练场的老板是谁一直是巫界之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大土豪。”   “不一定吧,不计较时间的话,普通人一样可以自行找偏僻的地点或者是现实中的俱乐部训练啊。”   “说是这么说……对巫来讲他们最缺的是时间,最不缺的是钱,一千块一小时良心价。”   修道果然是很费钱的啊……   张强又从另一个入口带我进入冷冰器训练营,胡家练体术后半部分是一套擒拿手,水平一般,毕竟胡家有更强力的法术攻击,轻易不会到肉搏那一步。   我试着练过,难度不大,瘦身效果挺好的,我自从练体之后每顿都能吃掉两碗饭六七盘菜,不止没胖反而瘦了。   “你练过胡家十八路擒拿手吧?”   “练过。”我点了点头。   “还行,胡丽姬虽没把他们家的真东西给你,可也不算藏私,可惜胡家小辈一个个只追求美、好看、有魅力、有心术,连这一套擒拿手学好的都不多,想当年胡家也是能手撕群鬼的存在啊。”他感叹道。   这大约是老人的通病了,动不动就想当年,动不动就现在的年轻人如何如何……   还没等我腹诽结束,张强已经不见了,把我留在了两米见方的训练场上,没过多大一会儿,一个身高两米多,远看像冰与火之歌权力的游戏里面的魔山,近看就是魔山的大汉推开门,一声不吭地走到我面前,鞠躬四十五度,“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我傻傻地回了一个礼,然后——   第十九次被摔倒在练功垫上,我不顾头部的晕眩,原地打了个滚,躲过魔山的下跃肘击,至于不躲会怎么样——我之前“死”了三次。   匕首划在他身上只能留下一小道口子,对他来讲不疼不痒,走小快灵路线的擒拿手,在他面前跟小学生的游戏似的,就算一切动作都做对了,你能把这样一个壮汉过肩摔吗?我试过,身体经过两次强化拥有怪力的我,依旧做不到……不是力量原因,身高相差太大。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瞄准他的后背一跃而上,将匕首狠狠插入他的后背,利用匕首做支点勒住他的脖子,他抓住我的胳膊想要把我甩下去,我借力拨出匕首狠狠刺向他的眼睛。   “啊!”魔山发出一声惨嚎,将我狠狠地摔向墙角,一伸手把匕首拨了出来,狠狠扔向一旁,向我冲了过来。   我原地打了几个滚,来到兵器架子前拿起一把砍刀,狠狠砍向他的小腿!   经过强化的我力量不是普通人可比的,一刀下去,魔山的一只脚被硬生生砍断。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因为他受伤倒地轻敌心软或者干脆想着逃跑,不杀了魔山结果只能是被反杀,我前两次就是这样“死”的,我第二刀砍向他的头颅,滚烫的血喷了我一脸。   结束……   “不错,不错!”张强一边拍手一边从一个角落显现,“普通人格斗有四怕,一怕自己受伤,二怕对手受伤,三怕见血,四怕杀人,你做得不错。”   我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不杀死对手,自己就要死,多死几次自然无所畏惧,我看着魔山的尸体,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这个训练太真实了,真实的好像是我真的杀了人……   原来之前练的一切招式都有自己的用处,原来遇见对手第一条就是不要害怕,原来用刀刺进别人身体需要将浑身的力量集中于一点,原来用手真的可以抠掉别人的眼睛,砍人的时候不要闭眼……敌人倒地不是真的倒地,只有向前补刀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张强手一挥,魔山的尸体消失了。   “休息十分钟,你可以进行自由格斗训练了。”   “十分钟?”我浑身的力气全都用完了,他竟然只给我十分钟的休息。   “太长了?五分钟吧!实战中可没有人会给你这么长的时间休息。”张强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所谓自由格斗,竟然是末日城市场景,不知名的现代都市化成一片废墟,,一阵狂风吹过失去门窗只剩空架子的高楼大厦,已死的城市发出一声一声的哀鸣。   道路上停满了车,车里只剩形态何异的骷髅,在我面前的车上,婴儿坐椅上满满都是血迹,驾驶室里的骷髅手上还握着方向盘。   他们看来是遭遇到了突然的袭击……   就算明知道是模拟出来的场景,我看着车忍不住联想当时的情景……   我克服了所有的恐惧向前走着,忽然前面出现了几个人类的身影。   我本能地躲了起来,他们是一群外国男人,穿着合身不合身的衣服,身上满是脏污,头发和胡子纠结成一团,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我瞧着他们莫名的觉得眼熟,可我的欧美脸肓症发作,怎么样也想不起来这些人是谁——我能认出魔山是因为他太特殊了。   一个冰凉的粘乎乎的东西抓住了我的脚……我低头一看……竟然是只剩下半身的僵尸!就算只有半身失去了行动能力,仍然渴望着血肉,半腐烂的脸扭曲异常,嘴巴不停地开合,想要咬住我,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一跺,将他踩得稀烂。   踩完之后,那一群人发现了我——   “是个女人!”   “日本小娘们!”他们嚎叫着向我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见到僵尸的时候我就想起他们的身份了,他们是行尸走肉里面的暴徒,领头的那人就是被瑞克活活咬死的恋童癖!   这样一伙变态,杀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我大约明白了冷冰器格斗的原理,这些敌人都是按照我的记忆抽取生成的,我究竟都看过多少重口味的美剧啊。   握紧匕首我向那一伙人杀了过去。   电视里这伙人武力值很高,能把瑞克一伙逼入绝境,法宝模拟出来的这伙人也很厉害,力量不如魔山,技巧和灵活性却超过魔山,当然了,所谓一力降十会,如果是魔山遇上这些货,估计也就是三拳两脚就手撕或摔死了。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尤其对方有六个人,他们还满嘴的乌言晦语,不停地用语言干扰恐吓我。   我盯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脚踢在他的裆部,以我现在的力量,他如果不是法宝模拟出来的,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小弟弟了,被模拟出来的他却只是弯腰咒骂罢了,我一个膝击撞到他的鼻子上,他捂着鼻子倒地,匕首向下一刺一划……带走第一个人头。   整套动作不过是三秒的功夫,如果不是在一对一训练中对自己的身体力量有了信心,突破了杀人的心理防线,我是做不出来的。   饶是如此,对抗后面的五个人时,我的经验不足仍然显露了出来——   第三十二次重新开始——   躲在废弃的坦克旁,先弄死坦克下的士兵僵尸,埋伏起来等待。   几分钟后,六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我从后面悄悄地摸过去,捂住落在最后的光头男的嘴,抹颈,拿到他的武器钉满了钉子的棒球棍。   把匕首别在腰间,躲在第二辆汽车后面,动作轻盈地爬上车顶,这帮人精明得很不是游戏里面可以一只一只引的“怪”,发现同伴慢了会回头找同伴。   “JACK死了?谁干的?”他们围了过来!   机会!我举着棒球棍一跃而下,击倒六个人里武力值最高的疤脸男!   原地打了个滚不去看战果,开跑!不能向左拐,左拐超市有僵尸聚集,要向右,再向左……我翻过一道铁门,再次将自己藏了起来。   他们骂骂咧咧地找了过来,笨拙地爬过铁门……   机会!第一个人落地时我冲了出来,棒球棍横扫!   剩下三个人,就算是一齐上都不是我的对手了,更何况他们需要一个个翻越铁门,并不是同时落地。   杀掉最后一个人,我靠墙坐在地上喘气,末世果然不好混,如果不是死掉可以重来,就算是经过了两次强化炼体的我都活不下去,感谢党妈,感谢和谐社会……   张强再次出现,笑嘻嘻地鼓掌,场景消失,变成空旷的荒野,“不错不错,我以为你要死五十次呢,你这小丫头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东西啊……”   “呵呵……”我冷笑。   “走吧。”他伸手拉我起来,我站了起来,抬起膝盖撞向他的裆部!   让我死了五十一次!大混蛋!   牧马人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我翻看着手机上搜到的关于关东军要塞和731部队的资料。   倭人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与俄国必有一战,33年开始立项,34年正式修建,专家经过考证认为共有17处要塞,但是这只是专家推断,实际上有多少因为倭人修建要塞时选址隐秘,修建成功后所有劳工全部被杀,战败后又烧毁了所有的相关资料,要塞至今只是被零星发现。   海尔拉的这处要塞因为有一个劳工藏在死人堆里幸存,悄悄逃回了家,又在建国后向官府报告了此事,被发现得很早。   政府曾经派遣部队去探查过要塞,但整整一个排的军人和十人专家团在森林里迷路十天,弹尽粮绝时被一个道士发现,救了出来。   九十年代又派过考察团和一个特种侦察班,离奇迷失在森林里,依靠科技手段才将所有人救出。   离奇的是他们并没有进入深山,从最后一次联系的出发地到迷路地,只有不到五百米。   这些记载全部来源于奇闻论坛,并没有官方资料佐证。   我们在走到地图标识的路口时,前面竟然出现了岗哨和持枪的士兵——不是武警,是边防军。   他一伸手,示意我们停车,“同志,此处是军事禁区,禁止通行。”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还是超纲了,原来预计65万字,现在至少要增加十万字。 ☆、第119章 进入要塞(一)   张强笑眯眯地拿出上次显过神威的证件,战士看了一眼, 敬了个军礼, “首长, 这里是军事禁区, 进出需要专用通行证。”   竟然不好使——张强略有些尴尬地拿回证件。   “这个专用通行证是哪个部门发的?”张强问他。   “对不起, 首长, 这个问题我没有权限回答。”   “那你有什么权限呢?”张强笑着问他, 语气里已经藏着一丝□□味了。   “我有向上报告的权利。”战士说道。   “那你赶紧去报告啊!”张强提高了声音。   战士表情未变,拿起步话机向什么人报告我们的到来,过了一会儿在山道上开来一辆绿色的吉普车。   车上坐着的人是——我四叔。   他从车上一跃而下, 笑着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误会了,误会了,大水冲了龙王庙, 竟把真神给挡在外面了。”   张强下了车,我想了想坐在车里没有动,已经撕破了脸也就无所谓面子了, 说起来我终究没有这两人会演, 他们俩个已经像久违的兄弟一样抱在一起了。   “哎呀,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四叔拍着张强的背,“最近身体怎么样?听说你又进益了许多……”   “勉强混日子罢了,比不得你平步青云啊。”张强笑呵呵地说道,“怎么, 这里归你管了?”   “没有,没有。”我四叔连连摆手,“最近情况有点复杂,有两拨考古人员在山里失踪了,又有一些人伺机而动,想从里面捞点好处,为了避免更多的人进去填命,我只好建议把这个地方封锁起来,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最后也只有我出面来当这个坏人了。”四叔笑呵呵地说道。   “原来如此。”张强点了点头,“可你又能在这里呆多久呢封锁终究治标不治本啊。”   “所以啊——我正在全国招募高手进山,可惜至今没什么大的进展,不请自来的本事低微不堪大用,我想请的又都不肯来,你来了真的是解了我的大难题了。”   四叔说话不尽不实,逻辑漏洞三岁小孩都能听出来,既然希望张强来,为什么没有邀请他?他来了却说解决了大问题。   “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们就过去了,三日之后我们若是不出来,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当兵的,你通知军方用钻地□□拉网式地犁过去吧。”张强很干脆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四叔眼睛闪了闪。   “不知道,但我知道是绝对不能留在世上的东西。”张强说完开车门上了车。   “等一下!”我四叔拦住了车,“你可以走,郑多得留下。”   “凭什么?”我提高了声音!   “凭我是你四叔!你不能进去!”四叔怒视着我。   “对不起,不管用。”我摇了摇头,示意张强开车。   张强却笑了笑,“天翼,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初你妈没有管你,你现在也不应该管郑多,小孩子嘛,总要受了伤惹了祸撞了南墙才知道厉害。”   我四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吧。”   离开哨卡行过一段土路前面就没有路了,周围也再也看不见任何人工的设施,张强把车停在这里,“背好东西,我们要往里面走了。”   我把头发拢起梳成一个马尾,又把发梢盘了起来,用卡子固定,穿上放在椅背上的冲锋衣,系紧鞋带,拿出藏在行李里面的□□和匕首装备好,将装了必用品的背包背在背上。   张强背的东西比我还要多一些,余下的东西全都被塞进了黄书郎的乾坤袋。   我们做好准备之后,黄书郎钻地树林侦察,我跟张强则是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抛开那些恐怖诡异的传说,秋天的海尔拉是极美的,树叶染成了金色,白桦树秀美,美人松俊秀,落叶松挺拨,在黄色、绿色相间的树林里时常能看见点缀其中的红色枫树,如同美女在唇间点了口脂,更显美貌。   在树林间时常能看见成片的蘑菇、木耳甚至猴头菇,灵芝,我们还看见了一片野葡萄林,此时正是硕果累累之时,我随手摘了一颗,酸得让人流泪……   “这东西泡酒正好。”张强也摘了一颗吃下,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树丛一阵晃动,黄书郎从里面出来了,“前面有阵法。”   我们向前走去,前面忽然出现一片空旷平缓的草地,在另一侧是成片的山核桃林。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片核桃林外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在我看来隐隐有能量流过,所有的树木都在说:“离开!快离开!”   张强蹲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罗盘放在掌心,他看了许久站了起来,“你们跟我走,记住踩着我的脚印,一步都不能走错。”   说罢他向树林里走了过去,我小心地跟着他的脚步踩着他的脚印向前走,进入林中,眼前忽然起了薄雾,我更加小心谨慎,宁可不走也要寸步不离张强。   “这里是传说中的阵法?”我说道,关于奇门陈法古代有很多记载,最著名的就是诸葛亮的八卦阵。   “是。”张强回答我。   “倭人里还有会阵法的?”我疑惑道。   “这片林子是当初修道人为了防止普通人和修为不够的巫、妖进入要塞栽种的。”张强说道,“要塞的事最早知道的是巫界,那个时候刚刚打跑倭人,国共却要内战,俄国人在中间乱搅,各种混乱,他们只好先封锁这里。后来两次考察团都是被困在核桃林。由看守的人带走。”   张强知道的比透露出来的多,“你认识看守这里的人吗?”   “我宁愿不认识。”张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指着不远处像是腾云驾雾一般走过来的穿着土黄旧军装,肥大的免裆裤,头发花白,胡子粘在一起的老头说道。   “张叔叔!”老头口称张叔叔,见到他亲热得不得了,“张叔叔,我总算等到你了!我算是完成任务了吧?你答应我的漂亮大房子和媳妇儿在哪儿呢?”   他走到近前看见了我,嘿嘿一乐,露出了满嘴的烂牙,“张叔叔,这是你给我找的媳妇吗?太瘦了!不知道能不能干农活!”   黄书郎听他一说就怒了,拦在我和他之前挑衅地呲着牙。   “这不是你媳妇。”张强无奈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也不缺钱,好歹买几件衣裳,时常去洗洗澡刮刮胡子,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我自然会介绍媳妇给你。”   “我挺干净的!过年的时候刚洗过澡!”他不服气地说道。   过年——现在已经过完八月节了。难怪他身上都是臭味儿。   “好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张峰阵法学得一般,是你带他进去的吗?”张强问他。   “是啊。”他挠了挠头发,“他到现在还没出来,我估么着你快要来找他了,就一直在这儿等着你。”   “你要是真关心他,就不应该放他进去。”   “可是他答应我给我介绍对象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为我们老罗家传宗接代啊。”   “你想媳妇想疯了吧?”张强怒道,“连你父亲的遗言都不顾了!”   他低下了头……   “事以至此,你告诉我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我好进去救张峰!”   “我……”他一副为难的样子。   “现在世道变了,科学昌明,你父亲留下的阵法虽精却不是不能破的,别的不说来几个伐木工不管什么阵法一路砍伐过来,一两天也能砍出一条路来……”   “叔叔说的可是那种叫电锯的?”他眼前亮了亮,想了想又低下了头,“里面是什么没什么不可说的,我父亲不说是因为他觉得说出来也没人信。”   “你说说看啊。”张强险些要压不住火气。   “是啊,你说说看啊,我们肯定不会笑你,你说什么我们相信什么。”我柔声劝道。   他看了一我眼,“你这人有古怪,说话来的话像是从耳朵眼儿里一直传到脑子里,让人打心里往外想要听你的话。”他说完把耳朵捂上了,“我不听!”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对我的能力有抗性,不由得一愣。“你不听我的,总应该听张强的吧,他是你叔叔,不会骗你。”我继续说道。   他缓缓放下手,“里面的东西说是粽子又不是普通的粽子,糯米、黑驴蹄子对他们一点用也没有,用法术也不能杀,说是鬼也不是普通的鬼,一个个手段厉害高明得很。”   “你是说里面又有僵尸又有鬼?”   “僵尸?”他侧头想了想,“嗯,是僵尸,还有一些鬼,鬼还分成了两派。他们厉害得很,当初我父亲和四个朋友一起下去,只活着出来他一个,为了防止世人再进去,我父亲用□□把他们进去时的暗门给封死了。”   僵尸……在当时的人看来是粽子又不是普通的粽子,用法术也不能杀的僵尸,确实是非常古怪,至于鬼……反而是好对付的了。   “那里面还有什么?”我问他。   “咦……你也是为了里面的宝物来的吗?你拿不到的,想要拿到里面宝物的全都死了,不是变成鬼,就是变成了粽子。”   “里面有什么宝物?”张强问他。   “我父亲说里面有一个密室,上了好几道锁,比藏金子的金库还严实,里面肯定有宝贝,那些东西一发觉有人想要进去就疯了。他猜里面全是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哪里比得上海量人体试验数据,各种病毒样本、病毒武器值钱啊……这人的父亲是干嘛的啊?   “成了,我们进去了,你记住了,除了我们之外不准任何人入内,两天之后我们要是不出来,你就把你所有的私房钱全拿出来,带着离开,再也不要回来。”张强说道。   “嗯。”他很信服地点了点头。   后面的路因为有他带着,我们走得顺畅异常,没多长时间就来到了一片平坦的所在,这里到处都是碎石,除了几株生命力顽强的草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这里就是要塞正大门了,倭人走之前把这里炸了,之前来了一伙人又给炸开了。”他指着半山腰处的一个洞说道,“张峰也从这里进去的。”   “好,我们也从这里进。”张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走吧,要是再有人来你躲着些。”   “嗯,我晓得!”他点了点头走了。   “他父亲是做什么的?”我问张强。   “他父亲是搬山道人。当年他趁着局势混乱没少发财,不知怎么得知这里有一要塞,里面有宝物也有枪支,就带着兄弟来了,谁想到五个人进去,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他是个有良心的,使出凭生所学在外面布置了大阵不让旁人进出也免得里面的东西逃出来,他估么也知道了里面东西的古怪,怕世人贪婪将里面的东西放出来,是以跟谁都不说实话,连自己的儿子也只知道个影子。”张强叹息道。   “这世界上真有病毒能让人变成僵尸?”我以为一切只是电影桥段。   “他说有,里面就有了,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存在既合理吗?”张强说完走向半山腰,我也跟着爬了上去。   “早知道是僵尸,当时应该练习杀僵尸而不是杀暴徒。”我苦中作乐道。   “也不一定是僵尸,倭人当时惯会用毒品刺激士兵,□□就是他们发明出来的,现代不是有一种毒品叫僵尸药吗?”   “你知道僵尸药?”   “手机里经常有弹窗新闻,点进去就看到啦!大白天活人啃食人脸……人类越来越会作妖了,妖都望尘莫及。”   如果只是僵尸药,那么当年搬山道人遇见的那些“僵尸”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可有这么简单吗?   不会的,不要想了,只会更难不会更简单,我没那种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能让人变成啃脸僵尸的毒品请善用百度,总之人类实在太会作死了。 ☆、第120章 永不停息的战斗(一)   从背包里拿出强力手电筒,检查完电量之后, 又拿出电池, 那些杀狼人之类的武器没用了, 杀鬼的符咒要多带, 张强又多给了我一把□□, 我摇了摇头选择拿狼牙棒。   □□威力虽大, 但只有两发子弹, 装弹速度慢,声音大,对付僵尸缺点和优点一样明显。   曾经有一个帖子研究过实战中对付僵尸什么武器最管用, 狼牙棒排名很高, 之所以电视电影里用得少是因为这东西能普通人来讲太沉,耗费体力,使用起来毫无美感, 除了反派之外没人用。   狼牙棒的重量对两次强化过身体的我来讲不算什么,常人沉重的狼牙棒对我来讲正合适,是以在经过格斗训练之后我就到武器店找人定制了狼牙棒, 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要对付僵尸。   至于□□, 我只是随手揣了起来, 这种小口径的□□,对付除了头之外击中任何地方都不疼不痒不影响行动的僵尸作用不大。匕首被我绑在了腿上,做为保命后招使用。   张强也重新换过了武器,他选择了陌刀,又拿了一些装备, 我甚至看见了几颗□□。   “给你。”张强拿出一副医用口罩,“里面可能有细菌战武器残留,用这个以防万一。”   “我以为你会借隔离服。”我笑着接过口罩塞到口袋里,对我来讲一般的细菌已经不起作用了,如果是那种超强超牛叉的细菌——这口罩也没什么用,只有隔离服才能起作用。   “我还真借了,在家里试穿了一次,那东西太影响行动了,听力视力都受到限制,而且破了个口子防护作用就会大减,在试验室和医院穿着还行,在地形复杂的要塞里面穿纯属找死。”说罢张强也把口罩塞到了口袋里。   准备好了之后,我们准备进洞,就在这个时候黄书郎耳朵动了动,“上面有东西。”他抬头看向天空。   我也抬起了头,天空中似有白点一闪而过,但看不真切,张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应该是无人机。”   确实,既然已经惊动了军方设立哨卡,派一两个无人机甚至是动用卫星监视我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继续清理行囊收拾东西,全部弄好之后爬上半山腰……   那里还有前面不知哪队人马留下的绳索,他们进去了,但没有回来——“孔熙文有张峰带领,之前马教授又是谁带着走过来的呢?”   张强摇了摇头,“马教授带的人里面没有道门中人,估计是倭人和米国人带的人里有懂五行八卦的。”   “啊?怎么可能……”   “倭国本来就有阴阳师,更不用说华裔遍布全球,海外亦有道门传承,米国人能找到懂奇门遁甲的人并不奇怪。”张强说道。   “你是说他们知道这里有阵法拦路?”我问道。   “他们知道也不稀奇,要塞的位置和里面的情况对我们来讲是谜团,对倭人却不是,当年731部队的专家中甚至有一个做过倭国的卫生部长,他们很有可能私藏了记录,甚至派人来查看过,知道这里有阵法拦路并不奇怪。”   张强的推论非常合理,我深吸了一口气,对要塞内部的复杂程度多了一些心理准备。   因为洞口已经打开很久了,里面的空气还算新鲜,依旧是体型小行动快的黄书郎探路,我跟张强在后面。   我们顺着绳子爬下来,打开手电向前照去,要塞是屯兵防御使用的,道路非常平整,足够一辆货车通行。   要塞的选址和通风作得很好,没有什么霉气也没有多少潮气,道路两侧的墙壁全部由水泥浇筑非常结实,弧形的顶部各有用途不同的电线、通讯线路,每隔两米有一盏灯,在使用的时候,这里必然每日灯火通明,人员来往频繁。   往前行走了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面前出现了岔路,路标已经被人故意毁去,不是最近的事,从灰尘痕迹来看已经有几十年了。   “向左拐。”黄书郎从左边传迅给我,“左边有人类留下的气味。”   “向左。”我指了指左边。   向左道路比起主通道略有些窄,零星能看见通道两侧的水泥壁上有弹痕,有人在这里开过枪。   这里应该是没有发生过战斗的,倭国投降之后,驻守在这里的守军消失了,根据记载应该是混入普通部队投降了。   一阵冷风吹过,我瑟缩了一下,寒毛竖立……有东西……我们被什么东西窥视着。   “找到了。”黄书郎的讯息传来。   我跟张强快步走到他的附近,只见地上凌乱地扔着几个背包,我捡起背包查看里面的东西,应该是考古队的人,他们的背包里有手套、铲子、小刷子、各种盒子,其中有一些盒子里装着写着日本字的烟盒、火柴盒、罐头盒,好像他们发现了垃圾筒一样。   “这些是军需品。”我指着烟盒上的字说道,他们能找到这些东西是很奇怪的,倭人纪律性强,虎林要塞因为是被俄人攻占的,找到了很多战利品,像这种被放弃封闭的要塞,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能“泄露”情报的“垃圾”存在。   难道这里并没有被放弃?从要塞的规模来看,像是虎林要塞屯兵一千多人夸张了,几百人的兵力是有的……难道……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这里既然是预备“玉碎”,“同归于尽”的细菌战前哨,在倭国战败,他们撤退无望的前提下,为了不让罪证和细菌战人才落入俄人之手,他们很有可能封闭要塞后,全部自杀。   这样的话,那些资料还存在吗?   或者他们在自杀前遇到了不可抗力?或有人不甘心自杀发动了“兵,变”?   一切只能等待继续查找了……   就在我们查看这些人的背包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叫。   我们三个互视了一眼,这里还有活人?   我们向尖叫处快速移动……   可尖叫声很快停止了,这个地方声音被各种通道和墙壁吸收折射,只听到一次,很难找到尖叫的来处。   黄书郎的鼻子动了动……“起雾了。”雾气不知从何处飘来,由淡变浓,手电筒的光照距离也从几十米远变成了不到半米,这雾来自哪里?   “靠着墙壁走,雾里没有毒。”张强说道,我听从他的指令,靠着墙壁向前。   黑暗的环境、潮湿带有一丝烟火味儿的雾气,让我愈加的紧张……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会从雾里出来,向我们发动突袭。   只有张强的脚步声和我依靠的墙壁,给我一丝安全感……   忽然,我的身后一空……我向后栽了下去!   我应该是摔在了一处水泥地面,地面略有些湿,我原地打了个滚快速地站起来,无论面对的敌人是谁,躺着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找到落地时摔出去的手电握在手里,向周围照去,眼前的景像却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里像是停尸房,一俱又一俱的尸体被白布包裹整齐地码放在一起,按道理,七十年的光阴应该让尸体和白布一起腐烂,可这里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好似最后一俱尸体昨天才运来。   我摸索着拿出口罩戴好,走到离我最近的尸体“堆”前,掀开了白布……   里面的尸体脸上全部都是红色的斑点,眼睛圆睁,鼻孔流血死得极不甘心……   就算是我经历过许多的战斗,仍旧被吓得头皮发麻……   “别碰。”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打着手电向声音的来处看去……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弱少年,他穿着条纹裤和白色的病号服,皮肤青白……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他。   “你是人?”他反问我。   “嗯,我是人。”   “你是哪一国的人?也是被他们捉来的吗?我没见过穿成你这样的人。”   “我是中国人,我不是被捉来的,我是——来自2015年的现代人,我是来找人的。”   “2015年?民国2015年吗?”   “不是,是公元……不,西元2015年。”   “西元……”他被我弄迷乎了,“你什么都别动,等一会儿我大哥他们就回来了,他们什么都知道……”   “他们做什么去了?”   “他们去打鬼,子了,鬼,子可坏了,把我们捉来给我们扎针,抽我们的血,开膛破肚……后来我们听说鬼,子败了……他们却不打算投降,想要杀了我们再自杀,有个鬼,子军医心眼好,故意把钥匙扔给我大哥,我大哥带我们冲了出去,抢了武器……”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后来……我就在这里了……”   “你没出去过吗?”   “大哥让我等着他们,可他们一直没回来……”他抓着头发,滑坐了下来,脸上满满都是困惑,“我一定是睡着了,还做了这么奇怪的梦。”   “你大哥是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他回答完之后脸上的困惑更深,“不是前天,是昨天……不对,他们走了有大半天啦……”   时间久了,鬼魂的时间概念都会有些混乱,如果他说的没错的话,他已经在这里困了七十多年了,仍然还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原来知道,现在不知道了。”他摇了摇头,“门被卡住了。”他指着一个方向道,我用手电照向那个方向,那是一扇巨大对开门铁门。   在门的旁边有一俱尸体,尸体没有被包裹只是坐在那里,双目紧闭,他的脸上没有斑痕,胸口血红一片,应该是中弹了,手上有某种印记。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来到这儿的?”我问他。   “我叫二狗子,我跟我哥一起赶集的时候被抓的。”   “你说的大哥就是你哥吗?”   “不,大哥是大哥,我哥是我哥,我哥早死啦……我哥死以后大哥保护我……大哥可厉害了,据说还是关里八,路,军的团长。”   “你记得我是从哪里掉进来的吗?”   “那里。”他指着天。   我抬头看去,在弧形的棚顶确实有形似门的石缝,这应该是一道暗门。   “你在哪里?”一个声音钻进我的脑子里。   “我在一处暗室,这里全都是尸体。”我说道。   “小心尸体!我们回去找你。”   他不提醒我也会小心的,不要说他们很有可能是未启动的僵尸,就是细菌试验的遗体也一样很可怕。   “大哥回来了!”二狗子欢喜地说道,几道虚影穿过了铁门,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瘦得皮包骨的男子,他没穿病号服,而是穿着破旧的军装,手里拿着一杆抗战神剧里常见的三八大盖枪。   在他后面的人或年轻些或年老些,穿得五花八门,唯一的共通点就是衣衫破旧体型瘦弱,最后进来的人穿着美军军装,个子比这些人高出一个头来,同样的瘦。   他们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但不像二狗那样惊讶,“生人怎么来这儿了?”为首的男子说道。   “大哥,这个姐姐是好人,没有见到我们就杀,也没领着倭人!”二狗子说道。   他们应该是遇见过前两拨人了,见到鬼就杀?像是张峰的作风,领着倭人……是马教授他们。   “那也不能留着她。”一个缺了一只手的“人”说道,“大哥,你还记得吗?头一拨人也是看起来很好的,谁知道领头的是个狗汉奸,他的队伍里居然藏着倭人。”   “有米国人!里面!徐,你太性急了!太……”那个美国大兵笨拙地说着中文。   “你不是说米国人在打倭国人吗?那些米国人可能也是战俘。”徐怒道,“见到米国人你就没原则了。”   “不是!川口军医说战败了!战争结束了……”美国大兵急切地解释。   “你们别争了,问问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大哥”制止了他们的争执。   “我问你,现在是哪一年?”他正色问我。   “现在是西元2015年。”   “你是哪个国的人?”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我很利落地回答。   “领导国家的是哪一党?”   “共,产,党。”   我回答完大哥就笑了,“哈哈哈……果然,果然!那些人没骗咱们。”   “我不信!我不信!”姓徐的那个人摇头,“我问你,知道国,民,党,吗?”   “打跑了鬼子,国共内战,党,国,民,党逃到了台湾。”我没有跟他们解释那些复杂的东西,直接简明地回答了他们,以免他们被弄糊涂。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俄,国,人帮了你们?”姓徐的应该是国,民,党一方的,摇头不信。   “不,理论上没俄,国,什么事,他们也不希望出现阵营里中国这样的大国。”我历史学得还可以。   大哥笑得更开心了,“那我再问你……”他一副要把几十年的历史全都问清楚的样子。   “该我问你们了,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这些尸体没有腐烂?”   “我们……当初我们没能冲出去,倭人炸塌了洞口,我们中的人一个个倒下……我们撤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我打开一扇门……”他的脸色变了变……“里面关着中国人、倭人、米国人……他们全疯了,见人就咬,见人就杀,不怕子弹……所有人都死了……”   跟别的鬼不一样,他们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   “死了我们也要跟倭人干!倭人太坏了!”他眼圈忽然红了,身上泛起了红光,“杀!杀!每天我们都杀!他们占了要塞的军械库、宿舍、食堂,我们占了医院、浴室、停尸间、焚化间……每天打杀,可他们杀不光我们,我们也杀不光他们,死了的人会在通风口的第一道光照进来的时候‘活’过来……”   “七十多年……你们一直这样?”我忽地觉得心很酸。   “七十多年?”他疑惑了,“我没数过,应该就一年吧……”   他一样模糊了时间的观念。 ☆、第121章 永不停息的战斗(二)   他说到一直杀,每天都杀的时候, 我的心抖了一下, 我不喜欢抗战神剧, 连转台的时候扫到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我同样不喜欢近现代史, 太多残酷太多血腥, 尤其是到了近几年, 在和平年代生活了太久的人会有疑问,为什么要战斗?也许东三省一直被殖民搞不好会比香港还要有钱?说出这种言论的人不是路边的无知大叔,而是高居于讲台之上的某位教授, 当然了, 他说完这话之后,我对他的尊重荡然无存。   我看着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体,破烂的衣衫和挺直的脊梁, 因为我告诉他战争早已经结束,世界早已经不一样的时候眼睛里泛出来的神采。   我身后被满是“匠人”精神的倭人,整整齐齐对角对线码在一起的尸体, 我明白了为什么要一直杀……   可是, 早就结束了啊, 他们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应该重入轮回转世投胎,做一个从刚一被怀上,就受到各种呵护的胎儿,从小到大受尽宠爱, 上幼儿园的时候大哭大嚎舍不得离开温暖的家,上小学的时候学习各种才艺奔波于各个补习班,上中学的时候烦恼着为什么班花不肯回应他的小纸条,上高中的时候谈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恋爱,上大学的时候在王者农药的诱惑下保证让自己不挂科,在现实的女朋友和苍老师之间纠结,大学毕业就失业奔波于各种招聘会,领着不高的薪水拿着爸妈的补贴租房子找工作找女朋友……   平凡的让人烦燥,甚至自嘲为**丝,每天梦想着一觉醒来穿越到乱世建功立业的普通人的人生,才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奖赏。   “你们知道前两拨进来的人现在在哪里吗?他们是死还是活?”我想到我来这里的目的。   “第一拨进来的狗汉奸……”大哥说道……   “不,他不是汉奸,他是省大考古系的教授姓马,他们是中米倭联合考古队,得到官府的批准进行要塞考古。”   “什么是考古?”二狗子问我。   “考古就是挖开古人的坟找到古人的财宝,知道古人是怎么把自己埋起来的……”徐说道。   “啊……是土夫子啊……”二狗子说道。   大哥狠狠拍了一下二狗子的后脑,“考古不是土夫子!考古也不光是挖墓,曾经有美国的考古队在燕京挖到北京猿人头盖骨,证明咱们中国才是人类发源地。”   我有些无语……“那个……非洲才是人类发源地……当然了,这是目前的考古所得。”我忍不住纠正他,“你知道北京人头盖骨的事,你上过学?”   徐撇了撇嘴,“我们团长是燕大毕业的!他还会说外国话!要不是他我们谁也听不懂洋鬼子话,洋鬼子也听不懂我们的话。”   “是!是!大哥是燕大毕业的!”洋鬼子这句中文说得很标准,八成燕大毕业已经是大哥的口头语了。   眼看着对话又要往科普上下五千年的话题歪楼,我赶紧正楼,“团长,马教授带领的考古团队跟发掘北京人头盖骨的团队一样,是多国联合团队,他不是汉奸。”解释起来真累啊,“那些美国人的赞助商的曾祖父,最后已知的下落是在海尔拉的战俘营,他曾经参与过要塞的修建。”   “他曾祖父叫什么名字?”米国大兵激动了,“海尔拉一共有七十名战俘,我们每个人都熟记彼此的姓名、家乡、番号,约定幸存者回到米国,要替我们所有人找到家乡,把我们在这里的遭遇全部写出来!让米国人都知道……我们在这里遭遇了些什么!”   我真不想说米国主流社会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事,印象里有一两位写被倭人俘虏的米国战俘故事的作者,出版都是层层受阻,就算是出版了也没有什么水花……   相反,纳粹集中营的故事备受关注,各种火爆。   “我不知道那个赞助人的全名,只知道他姓海森博格。”我来之前匆匆扫了一眼考古队的资料,我并不肯定这个海森博格真有一个P.O.W.(prisoner of war)曾祖父,很有可能是这位仁兄因为垂涎要塞中的资料,给自己披了个马甲。   “Dr.海森博格?”米国大兵皱起了眉,“他自从进入要塞就失踪了,我也知道他的姓。”   医生?“medier doctor?”英语里面医生和博士都是doctor,我需要确定一下。   “是的。他是军医。他是在奉天加入我们的,他原来是罗岛米军总医院的医生,到达奉天后我们被分流到海尔拉,他是最后上车的,上车后他一直被单独关押。”米国大兵下意识用英语回答我(为方便读者全部写作中文)。   “你知道他的全名吗?”   “不知道。”米国大兵摇头,“他一直穿着医生制服,我们是从名牌上知道他姓海森博格的。倭人不让他和我们说话。”   被严密看守关押的医生和731部队的秘密研究基地联系在一起,情况不言自明,这位医生想必有731部队需要的专业知识,这才被重重看护送到海尔拉。   “大哥,他们在说什么?”二狗子问大哥。   “别吵吵。”大哥想来也是能听懂英语的,他的眉头紧锁,“考古队是来找什么的?”他直接问到了重点。   “他们是来考察要塞的,但是省大的赞助商是一家民营生物制药公司,倭人的背景我不清楚……”我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手机,这里完全没有信号,在这个时候我想度娘也想谷哥连搜猫那个小婊砸也想。   “难怪……”大哥皱起了眉头,“他们一直催促那个教授,不要收集垃圾,快点往里面走,找试验室。”   “他们在试验室?”我追问道。   “他们要是找到了试验室,肯定全都变成怪物了。”二狗子哆嗦了一下。   “我们都知道,只要被带到试验室就回不来了。”大哥说道,“当时我们冲了出去,不知怎么跑到了试验室,里面……我们进去之后,他们不开枪了,包围我们……喊话让我们出来……他们不敢进试验室。”他闭了闭眼睛……“到处都是人体器官,心、肝、肠子、胚胎……全都装在罐子里,里面还有一个小门,小门里面关着各国人……连倭国人都有,我当时脑子一热把小门打开了……他们全疯了……见人就咬,老三被他们活活咬死分吃了……我们冲了出去,他们也冲出去了……后来我……”他捂着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再醒来就在这里……二狗子守在门口……”   “他们现在还在吗?”   “死了,全死了,都死了……”大哥蹲了下来,“死了,活了,能动……”   “行尸走肉。”我蹲了下来问他。   “是。”   “这里地形不对,倭人不懂风水,找了个聚煞地做要塞,阴魂在里面散不出去,人死在里头容易变成粽子。”徐说道。   “你懂风水?”我看向徐。   “他就是个半吊子。”二狗子指着徐道。   “如果阴魂在里面散不出去,那修要塞的时候死的战俘,后来死的试验品……”   “马路大,他叫我们马路大。”徐说道。   “后来死的马路大的阴魂呢?”他们有焚化炉,停尸间里仍然有这么多的尸体,这么多年死在里面的牺牲品有多少?怕是不计其数吧,为什么我只看见了这些阴魂?   他们互相看了看,好像第一次听见这个问题,“duang duang”奇怪的钟声响起,他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快出去!你快离开这里!”二狗子过来推我,“你快走!”   “怎么走?”   “我们帮你把卡在外面的东西推走,你快开门出去!”二狗子首先钻了过去,他们也都钻了出去,我使劲儿推着铁门,铁门后面确实有东西卡住了,卡得紧紧的……忽然,我手上一松……铁门被我推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那些整整齐齐的尸体忽地发生了异变,咯吱吱,咯吱吱……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竟然动了……   我被整齐的假像迷惑了,以为只有被人工摞起码放才有可能这样整齐,完全没有想过他们会全部都是粽子!   我从门缝跑了出去,回头关门……   卡住门的竟然是几俱衣衫破烂的枯骨和一些穿着日本军服的枯骨!他们都死死地靠住门!一俱穿着日本军官服的枯骨被挪到了一边。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在战斗中死的吗?如果是战斗中死的怎么会并排靠在一起?   容不得我多想了,我使劲平生的力气把门关紧!门上有气阀!我使劲儿扭动已经锈死气阀……   如果不是经过两次强化,我绝对关不上气阀,当年他们遭遇了什么?   我半跪下来查看这几俱已经没有血肉的枯骨,其中有一俱枯骨少了一根指头,眼睛那里有一道细细的痕迹,是徐!还有一俱枯骨脖子上挂着狗牌,体型明显比别的枯骨大。   也就是说到后来他们都死在了这里,死死地靠住门……旁边还有一些倭军!他们都身无长物,我只能在倭军的尸体上翻找。   我在倭军尸骨残破的衣服里找到了一些字迹模糊的短信,已经看不清楚的照片,钢笔之类的东西,短信里面内容都是无聊的生活跟对家人的思念,但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我怀疑这些倭军都不一定知道要塞是731的密码实验室。   我把希望放在了军官的尸骨上,在他的东西果然比别人多一些,有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笔记本上插着一支钢笔,刻着英语的打火机,印着武运昌隆的半盒烟,镀金照片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家四口人的照片,军官姓武藏。   感谢双语日漫字幕组,再加上当时的日文里繁体字很多,我基本上能通读这些东西。   我翻看笔记本,武藏很在乎妻子,日记本里长篇幅的都是报怨这里的无聊枯燥跟对妻子的思念,他是在昭和十九年(44年)被调到这里的,来之前并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在日记记到一半时才写到关于人体试验的内容。   “我在这里遇见了高中同窗高桥君,你还记得他吗?我经常向你提起的高材生!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支那竟然能遇见同乡,他东大医学系毕业之后,就响应军部征召到了满州,他从昭和十七年开始一直在要塞工作,太奇怪了,只有一百二十名驻军的要塞需要东大的高材生吗?”   “要塞并不完全属于我们,我们只是站岗的人,重要的人在秘密试验室,每周都会运来一批马路大,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只知道他们永远也不会出去。”   “川口医生实在是个很恐怖的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你描述在这里发生的事,以及他对那些马路大做的事。”   后面记载了让他十分愤怒的事,“我手下的一名士兵生病了,川口医生拒绝替他治疗,高桥君也完全没有办法,他只能偷偷给我几粒药。”   “高桥喝醉了,他告诉我川口医生是因为太激进被本部排挤才到要塞的,他是个非常恐怖的人。”   我把日记翻到最后,最后几页他的愤怒更重,“他居然因为一些小事情就将我的士兵抓走!我向司令部抗议没有任何结果!他们是倭国皇军,不是马路大!在窄岛和短崎惨剧之后,他简直疯了!”   “魔鬼!魔鬼!他是真正的魔鬼!芳子,我要回家!我要回到你的身边!芳子!”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见这本日记,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参与的事情会不会得到饶恕,我不会原谅我在这里做的事,我没有面目去见芳子和我们的孩子们,我只有做最后一件事,不让这里发生的悲剧在别的地方重演,我以我的血肉之躯阻挡川口的疯狂计划,我和我的所有士兵都明白我们的使命。”   在日记的最后匆匆加了一句话,“没想到最后我竟然会跟马路大一起并肩战斗。”   我从日记里推断出了事情的脉络,“大哥”口中说的给他们钥匙让他们逃出去的“好心的倭**医川口医生”真身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因为“太激进”被731部队排挤的疯狂医生。   在米国投下□□,倭国注定战败之后,他疯狂到用本国的士兵做试验——估计是想要试验他的细菌武器对倭人的效果,当时有一种迷信,认为不同人种不同国籍的人差异很大,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米国马路大。当然了,结果只能是倭人一样抵抗不了细菌武器。   也有可能是最简单的原因,他缺马路大。   他后来放出剩余的“马路大”可能是因为掌握了军权的武藏占据了上风,他需要“马路大”将水搅混,甚至“团长大哥”他们冲到试验室都是他刻意引导的结果。   “团长大哥”放出疯狂食人的“僵尸”之后,面对共同的疯狂敌人,最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两伙人达成了共识。   敌人再恶也是“人类”,僵尸已经不是人类了,最终让他们达成共识的原因可能是不希望僵尸跟细菌武器、川口逃出要塞,将细菌扩散到平民,扩散全国,全世界……   为什么“团长大哥”跟武藏后来都忘了这一段?只剩下对彼此的仇恨,每天打打杀杀彼此消耗呢?   那神秘的钟声又是什么?川口按道理就算当时没死,也应该老死,他的尸体在哪儿?他的细菌武器在哪儿?   解决了一小部分疑问,后面却是更大的迷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那句被用到烂的话:世界并不和平,我们只是生活在和平的国家。   我挺不喜欢非要在抗战剧里搞一个有“人性”的角色的,武藏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到最后累了想回家,知道川口想拉全世界一起死的疯狂之后,想要保护家人。   所以只能俗烂了…… ☆、第122章 变异鼠   “你在哪儿?”我“听”见了黄书郎。   “我离开了暗室。”我将我的经历分享给了黄书郎,黄书郎静默了一阵, 那段历史对我来讲是过去, 对他来讲可能是人类之间争斗的浮光掠影, 对妖来讲掌权的是女真人、蒙古人、汉人、倭人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对张强来讲呢?   “小心一切活动的东西。”张强警告我, “考古队那些人有要塞略图, 我知道你大概在哪里了, 要塞共有三层,你在二层,我们在一层, 我们会尽量找到下去的通道的。”   三层?我翻出武藏的日记, 翻找关于要塞结构的只言片语,“这个鬼地方不知藏了多少秘密,我们这些守军只能在一层活动, 就算是我也只是偶尔被叫到二层执行他们的命令,鬼才愿意去二层,到处都是尖叫声和消毒水味、腐臭味, 每次回到一层我都要泡很久的澡, 味道可以清洗干净, 我看见的和听见的却永远也忘不掉。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经历这些,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睡觉了。”   也就是说二层已经是试验室的范围了,我深吸了几口气,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湿气和霉味儿, 没有武藏说的腐臭味,我隐隐闻到了一股消毒水味,这种味道不是现代医院里的味道,而是我小的时候偶尔路过村卫生所的时候闻到的“来苏味”。   七十年了还会有“来苏味”吗?   我用手摸索着泛着淡淡湿气的水泥墙,慢慢地向前走着……   “吱!”一声短促的老鼠叫声传来,我用手电照向叫声的来源处,一只什么东西消失在转角。   有老鼠吗?要塞再怎么严密,也无法断绝老鼠的存在,这些老鼠甚至有可能是七十年前试验老鼠的后代。   “吱吱吱!”老鼠的声音变成了惨叫,我快走了几步,转过拐角,看见惊人的一幕。   一只有成年猫大小眼睛泛红的浑身没有一根毛,只有恶心的肉瘤和皱褶的变异老鼠,按着一只普通大小的老鼠啃食!   不是鼠精,它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老鼠!   发现了我之后,它放弃了口中的老鼠,向我扑了过来,在它看来我比那只普通大小的老鼠鲜美得多。   感谢我强化过的身体,变异老鼠在平常人眼里快出闪电的动作,在我眼里更像是慢动作回放,我抽出背包里的狼牙棒,对准变异老鼠的头部狠狠一砸!   变异老鼠被我砸得斜飞出去老远,重重摔在水泥墙壁上,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可怕的是它并没有因为这一记重击死亡,而是有些头晕的样子,原地站了起来想要逃跑。   我怎么可能让它走?快步走了过去对准它的头连砸了六七下,直到它的头碎成了一滩烂泥这才停手。   只是变异老鼠而已,就这么强大,要塞里究竟有多少强大的生物?   普通老鼠以繁殖力著称,变异老鼠呢?会不会还有一大群的变异老鼠等着我?   让我头皮发麻的移动声传来,我拿着手电照向声音来处,一只比被我打死的变异老鼠还要大一圈的变异老鼠向这里跑了过来,在它的后面还有七八只同样大小的变异老鼠。   我拿出□□,对着它的头部开枪!因为是快速移动靶,第一枪没有打中它的头部,而是打中了它的躯干,幸亏杀伤它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想用枪声吓跑它们,它尖叫了一声,更加疯狂地向我跑了过来。   好吧,它们并不怕枪声,要塞里的双方对战了七十年,枪声对这些变异动物是日常吧。   我观察我周围的地形,我所在的地方是通道T字形路口,我的左侧是老鼠,右通道尽头是一扇锈死的铁门,我身后是长廊,铁门所在的通道略窄,我跑到铁门所在的通道背靠铁门,在这里我只需要担心正前方和两侧的敌人,不用担心背后。   这个时候第一只变异老鼠已经冲过来了,我挥动狼牙棒狠狠照着它的头部一击,它被击飞了出去,我还没来得及补刀,第二只和第三只老鼠已经冲过来了,我左右开弓将这些老鼠一只一只的击飞。   趁着它们没有爬起来一只一只的补砸!这次我没有浪费时间每个都砸好几下,而是一只一只的砸过去,再继续砸一轮,直到所有的变异老鼠都不动了。   直到所有的老鼠全部死掉,我这才感觉到我的小腿和左侧胳博有些刺疼,老鼠实在太多了,就算是我的身体无论是敏捷还是力量都远超常人,仍然被它们咬伤了。   伤口不深,看起来并不严重,我却开始担心我会不会被传染,从背包里拿出碘伏清创,包扎之后,我吃了两颗最强力抗生素,喝了两口水,已经受伤了多想无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嗡……”一声奇怪的嗡嗡声传来,滋滋滋……通道两侧的灯竟然闪烁了起来,一明一灭两三次之后,灯光亮了……   “灯亮了,是你们干的吗?”我用意识沟通黄书郎。   “不是,我以为是你干的。”黄书郎答道,“我们找到通道了,你在二层等我们不要乱走。”   我将手电关闭,塞到口袋里,不管怎么样,让我多了一些安全感。   也许考古队或是救援队的人还在,他们找到了机电室,启动了发电机给整个要塞供电。   至于七十年电线为什么没有老化,灯为什么还能继续使用不是我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不想留在一堆死后马上就散发出恶臭的变异老鼠尸体旁,继续向它们冲过来的通道走去。   它们冲过来的通道很长,两侧都是铁门,有的铁门开着,有的铁门关着,我看到的第一间开着门的屋子应该是“办公室”或“休息室”之类的地方,一共八张桌子,两两相对四张桌子为一组,一共两组整齐排列,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文件柜,进门处有一个衣架,衣架旁摆着茶杯、茶叶、老式咖啡机和配套的研磨具、成桶的咖啡豆之类的东西,看得出来他们的待遇很好。   衣架上挂着两件落满了尘土已经泛黄发黑的白大褂,我走过去拿起白大褂一件白大褂的上衣口袋侧边绣着高桥,另一件绣着英文的海森博格。   看来海森博格医生待遇不错,有相对的自由啊,没准咖啡机就是为他特意准备的。   所有桌子的抽屉都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文件柜也都是打开的,同样没有任何东西,看来他们走得很从容,至少有时间清空文件柜。   我四处翻找着,在四张桌子的缝隙找到了一个文件夹,应该是走的时候掉落的,没有被发现。   文件夹的封面上别着两张照片,照片上印着编号,编号10478,左边的是普通的偏瘦男子,右边的则是扭曲肿张,所有毛发褪尽的怪物。   我翻开里面的内容,不由得毛骨悚然……   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将一种叫J细菌的药剂注入10478的体内,10478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任何抗生素和已知药物都对他不起作用,在第四天10478死亡……每一天,都有关于他体征的记录,每一天都有照片,在照片里他渐渐肿胀变形,渐渐毛发落尽,每一张都痛苦扭曲,死亡之后的10478在三分钟后“复活”,变成了没有意识只渴望生肉的怪物。   他们对10478进行了“**解剖”!记录了10478身体器官比正常肿大1.5倍,一旦离体立刻肿胀腐烂,就算是被摘除了所有器官,四肢仍可以活动!仍渴望血肉,直到被切断了脑干!   我看得浑身发冷……   下意识的,我将这份试验报告塞进了背包里。   我继续在办公室里翻找,办公桌看起来很“结实”经过漫长岁月的腐蚀并不经折腾,我搬动桌子拿文件时桌子已经扭曲变形,再一挪动,一张桌子直接散了架,散架的桌子里掉出了一本日记。   我弯腰拿起了日记,注意到日记上有胶带的痕迹,并且在地上看见了一个破旧的抽屉底板上同样有胶带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把日记用胶带粘在了抽屉底部,因为桌子散架了才掉了出来。   我翻开日记……英文的。   我英文阅读只能说是还可以,听力和口语是极好的,但你给我一份报纸我顶多能通读,让我翻译我就需要词典和手机的帮助了,如果是专业性强的报纸,对不起我只能抓瞎,英语就是这样,各门专业都有专业单词,就算是英语专八的人非医学院学生,看英文医学专著照样跪。   日记是手写的,写字的人应该是个左撇子,又增加了难度。   我只能大概了解里面的意思,大约是在写他被绑架强迫做军医,被迫参与试验,在道德和能够无限量无限制大胆试验的诱惑下左右摇摆,发现自己竟然参与了人体试验之后的崩溃,以及在后面为自己各种辩解。   中间夹杂着大量的试验数据跟医学术语,对不住,就算是看了八季的豪斯医生生肉、两季的实习医生格蕾(后面弃剧了),我仍然跪了。   只能把日记塞进了背包。   我离开办公室后,继续搜索房间,第二间房间铁门深锁,门锁已经锈死,第三间、第四间应该是“手术室”,里面所有的器体摆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从上到下所有的地方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真得一点都不像“**解剖”的屠宰场。   再往前……   忽然……我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猛的转过身来,向我走过来的竟然是孔熙文和张峰!还有三个我叫不出名字但觉得眼熟的张峰的弟子!   “是你!”张峰看见了我眼睛一亮,“我大哥也来了吗?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是你们恢复了供电吗?我们的手电全都没电了。”   “郑多!”孔熙文也有一丝惊喜,然后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顾你吗?”   张峰斜睨了他一眼,“道门以实力为尊,郑多是四级巫,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我没想到张峰竟然“替”我说话,愣了一下,所谓暖男另一面仍然是大男子主义吧,认为女人天生是弱者需要照顾什么的,年轻的时候我挺吃这一套的,现在觉得很烦,干脆转移了话题,“你们困在这里多久了。”   “三天了。”张峰说道,“这破地方太邪门了,老鼠比猫还大!每天都有两拨鬼打来打去的,我想要收伏一只问清楚情况,却折损了一名弟子……”   我知道他遇见了“团长大哥”他们,“我也遇见了那些战俘,跟他们聊了很久知道了一些这里的情形。”   “咦?怎么可能?你捉到了他们?”张峰疑惑地问我。   “我跟他们好好谈了。”见到了“鬼”不问来历只知道一味的打杀,我真怀疑他有没有一丝敬畏之心,“他们毕竟是先烈,多尊重他们一点,他们还是很好沟通的。”   “师父,我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他的弟子里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弱弱地说道。   “闭嘴!”张峰瞪了他一眼,“人鬼殊途!更何况七十年的厉鬼阴险诡诈不可以常理视之!郑家人能与鬼沟通是郑家人的本事!你们不要一开始就学这些歪门邪道!仔细被鬼带沟里去!”   “可是……”那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低下了头。   “张师兄,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小的孩子进要塞?”我走到男孩跟前,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裳,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道已经化脓的伤痕。   “他懂日语。”   男孩的呼吸明显粗重,我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受伤的?”我柔声问他。   “我叫张寒,我手上的伤是被老鼠抓的,师父已经用糯米替我处理过了。”张寒回答道。   如果是普通的粽子抓伤的,用糯米处理没问题,问题是变异鼠明显不是普通的粽子,我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碘伏、医用脱脂棉和纱布,替他清创……   “他是被粽子抓伤的,普通的清创没用。”张峰说道。   他可真是什么都不懂啊,“这里是731秘密试验室,那些老鼠是试验的产物,爪子很有可以有传染性,不是普通的粽子。”   “不对啊,这里明明是极阴聚煞之地,极易生成僵尸。”张峰说道。   “你见过僵尸每天跑来跑去自己抓老鼠吃吗?”我问他。   “师父!郑阿姨,我会不会变成僵尸啊?”张寒吓得声音都抖了,明明之前还能正常走路的男孩,腿一下子软得跟面条似的,站都站不起来。   “这个……”张峰顿了一下,“不可能,你们米剧看多了……”   滋拉!滋拉!电灯闪了闪…… ☆、第123章 僵尸战士(修改)   通道的一侧传来诡异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像人在走路,倒像是什么人拖着脚, 一走一滑一走一滑……   很快一队人来到我们面前,走在前面的是穿着军装的倭国兵, 后面则是穿着“病号”服的马路大。   他们通通身高超过一米八, 身体肿胀,五官扭曲,腹部有些空荡荡的, 有些不正常的鼓起……   “粽子!粽子!”张峰的一个徒弟大叫了起来。   “妈的, 杀不绝的粽子!”张峰提着刀冲了过去,他的几个徒弟也各拿武器冲了过去。   “张寒你陪着孔熙文, 那边有一间废弃办公室, 你们把门关紧用办公桌倚住门!”   “郑多, 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孔熙文担忧地看着我。   “不用了。”我提起狼牙棒向僵尸群杀了过去!诡异的情况发生了,糯米对这些粽子居然是有些效果的, 至少延迟了他们的行动,张峰的镇尸镜也让他们动作变慢,可并没有镇住他们。   “打他们的头!”我大声喊道,我一棒击向离我最近的倭兵僵尸的头, 他们比变异鼠强大很多,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又向我冲了过来,头上连伤痕都没有,我轻轻一转绕到他的后面,又是一棒!   这一次起了作用, 他们的弱点像是试验记录说的一样,切断了脑干之后,僵尸立刻真正死亡。   张峰和他的弟子们有些呆傻地看着我杀僵尸,“这……这咋回事啊!”任谁从小到大的所学的知识受到挑战,信念一秒之内崩塌,都会是这种反应。   “别愣着了!快杀!”我大喝道,如果没有他们帮忙,我一个人对付这一群僵尸不可能全身而退,要知道他们身上可能还有病菌。   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就算脑子里有疑问,面对要取他们性命的僵尸还是表现神勇,再加上有我的正确示范,他们也很快找到了杀僵尸的方法。   这一队僵尸很快被消灭掉。   “他们到底是不是粽子?”张峰指着地上的僵尸说道。   “是也不是。”关于这些僵尸我有一个理论……经过漫画和电影的科普,大家都知道二战中米国和日尔曼帝国、露西亚(俄)国都进行过强化人士兵的研究,倭国做为轴心国成员之一,可以想见也曾有过这方面的研究,甚至利用□□使得士兵悍不畏死。   这世界上还有比僵尸更悍不畏死,刀枪不入的存在吗?川口医生所谓激进的研究项目,很有可能是将人变成悍不畏死的僵尸战士。   无论是对风水一知半解的徐,还是对风水颇有研究的张家人都说要塞是聚煞之地,尸体在这些容易尸变,鬼魂会消散不去,那么国内有阴阳师深受华夏文化影响的倭国难道就真的不知道要塞的选址有问题吗?   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有意为之!   一旦想通这个关窍,那么就一通百通了,倭国人有意选择要塞,将某种细菌(很有可能是从僵尸身上提取的)注射到动物(小白鼠)的体内,再利用这里的煞气,加强转换成功率,在动物试验结束后,他们进行了人体试验,制造出了僵尸战士。   按照这个理论,川口后来会利用倭国士兵进行试验并不是因为缺少马路大或者是想要试验细菌在不同种族人类身上的效用,而是真正的想要制造僵尸战士。   可惜,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川口在最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国家必败无疑,他决定将细菌扩散出去——毁灭满州,毁灭露西亚(俄国),毁灭整个中国……   他没有想到的是已经对战争厌烦透顶,对他的行为恶心致极的武藏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宁可全军覆没全部死在要塞,也不肯让他执行罪恶计划。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我又思索了起来。   “张强和黄书郎知道你在这儿吗?”张峰问我。   “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通往这里的通道,估计快到了吧。”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不通……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估计要等到找到所有的研究资料甚至见到川口医生才会有解答吧。   忽然,我的眼前一黑……有人重击了我的颈动脉……如果不是我的身体经过两次强化,就不止是眼前一黑的问题了,我肯定会当场晕倒。   我反射性地用并未离手的匕首向身后刺去,匕首刺到那个人的时候,我愣了一下,竟然是张峰,怎么会……   就是这一愣的功夫,我的头遭到了重击,我向前扑倒……是刚才还在并肩作战的几个人一起突袭了我。我忽然想到黄书郎的话——小心一切能活动的东西!   “啊!”   一声撕心裂肺震破耳膜,惨烈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把我从昏迷中唤醒,我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惊呆了。   我被绑在墙壁上,四肢被紧紧束缚在四个深深嵌入水泥墙体的铁钩上。我动了一下,完全使不上力,我能感觉到我身边有人,但我已经被前方发生的事吓住了,完全顾不上转头。   我面前是长长的铁栅栏,铁栅栏的另一边是一间肮脏得无法形容的手术室,比起我之前看见的就算是荒废了七十年仍可称为整齐的手术室,这间手术室凌乱不堪,器具凌乱锈迹斑斑,纱布脏得看不清楚颜色。   真正让我感觉到惊讶恐怖的是,之前还跟我说过话的张寒,竟然浑身□□地被绑在手术台上,一个穿着看不出颜色的老式手术制服,白发苍苍个子矮小的老人,正在对他进行“**解剖”!   一个活生生的有意识的人看着自己被切开是什么感觉?我只能庆幸经过那一声惨叫,张寒已经失去了意识,头歪向一侧。   而老人仍在继续解剖他的身体!   “我的理论是正确的,强化过的细菌在两天之内就完成了改造,他的体温甚至没有超过37度……”老人捧着一颗刚刚离开身体还在跳动的心脏说道。   我宁愿自己听不懂日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解剖!人体试验!这些已经被看成是恐怖片题材永远扫进档案的恐怖行为竟然还存在!   “川口君,你终于成功了!”另一个声音说道,不一会儿一个人从屏风后转过来,他身高马大,五官扭曲满是缝线,但仍能看出他是白种人……海森博格!   无论是川口还是海森博格,他们都应该已经超过一百岁,死得不能再死了啊!   他们竟然还活着!   海森博格拉开屏风,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曾与我有一面这的马教授、数个我并不认识的人像是腊像一样并排站在屏风后,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户外制服,袖标上却有不同的标识,中国,米国、倭国……   第一拨考古队竟然已经全军覆没。   “小寒……”我身侧传来一声呢喃,我使劲儿扭过头去看,在我的左侧并排绑着几个人,离我最近的是——张峰!   “你为什么要害我?”如果说张峰被川口收买(可能性低于1%),他为什么会像我一样被绑在这里。   “川口出身于阴阳师世家,他擅长幻术,你可能跟我一样也遇见了他的纸人,他的纸人有能力复制我们的记忆,伪装成我们的样子。”张峰低声说道,他双眼通红双目含泪,嘴唇干裂,“我们一进来就遇见了两拨厉鬼,我们虽伤了他们中的几个,却死了两个弟子,小寒无意之中找到了一条通道,我们顺着通道到了二层,遇见了马教授他们,没想到马教授竟然偷袭我们……我们一醒来就在这里了,那个川口是个疯子!米国佬比他还疯!他们给我们注射药剂,一个一个的抓我们去解剖!这些天以来我们一直在人间地狱。”   “郑多,对不起。”另一个声音传来,我向声音的来处使劲儿看,可仍看不清人脸,“我是孔熙文,早知道这里这样危险,我绝对不会向你求援……来世……来世我们再在一起好么?”   他八成以为我是为了他来的……我叹了口气,都在这个时候了,还计较什么呢?也许下一个被拉去解剖的就是他了,我没有反驳他。   “张强也来了,你坚持住。”我小声说道。   “张强!”川口忽地停下了缝合张寒尸体的动作,抬头看向我,浑浊的眼睛里发出异彩,“他也来了吗?”   川口竟然认识张强?   我回忆起张强在进入要塞之前跟我四叔说的话:“如果我三天之内没有从要塞里出来,请让军方用钻地弹进行地毯式轰炸。”   张强知道要塞里有什么?甚至知道要塞里面的东西出去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如果要塞里面的人变成僵尸是细菌和极限聚煞地形共同的作用的话,人类不会变成僵尸,但是——别忘了细菌武器本身就是高度致命的。   “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死人!”川口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他理所当然的问我,好像是我应该无条件的配合他一样。   在见过他进行**解剖之后,我决定不回答他的问题。   “呵,你和那个年轻人是恋人吧?只有爱情的力量才会让人甘冒风险……”川口指着孔熙文道,“本来我打算明天解剖他的……”他吹了声口哨,像士兵一样站在墙边的马教授和另一个“人”动了起来,他们动作机械地向前走去,推开铁栅栏……   他们目标明确地向孔熙文走去,马教授挥动手里的刀,斩断了束缚孔熙文手的绳子。   川口的僵尸战士已经进化到能够执行命令,做相对复杂的动作了吗?七十年的埋首研究……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孔熙文大声喝道,“马教授!马教授你醒一醒!”   “他已经死了。”张峰无力地说道,“早就他死了!”   “郑多!郑多!救救我!救救我!”孔熙文大声地求救。   “你不可能认识张强,张强现在最多不超过三十五岁。”我假装不知道张强长生不死,用日文说道。   “哈哈哈,不超过三十五岁!哈哈哈!我们在澳门遇见他的时候他自称三十岁!那一年是昭和八年!”川口教授哈哈大笑,“当时我跟尼克一起跟随老师学习,亲身参与了对他的解剖!无论我们对他做了些什么,他都不会死!任何已知的细菌或剧毒都对他不起作用!如果不是让他抓住空当杀了老师假死逃跑,我跟尼克早就获得诺贝尔奖了!”   “诺贝尔奖颁奖委员会是不会把奖项送给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甚至进行**解剖的刽子手的!你以为你是科学家吗?你不过是个屠夫!”我大声咒骂道,“你觉得你玩得这一手指挥僵尸很拽吗?我在湘西随便一划拉就能划拉出一百多个比你强的!”   “我去过湘西,调查过你说的赶尸匠,他们不过是一群把扛尸工罢了!”川口回答道,他激动得甚至忘了指挥僵尸。   “哈哈哈哈……你根本就没有找到真正的赶尸匠!他们神出鬼没,岂是你能找到的?”我信口开河道,见他容易被激怒,我干脆继续刺激他,“就算是你研究出了僵尸战士有什么用?这种级别的僵尸我一个女人一个能杀一百!何况是强大无比的中**队?你打算把他们送给倭国自,慰队吗?你敢给他们不敢收!”   “什么?”川口愣住了,“大倭国皇,军……”   “大倭国皇,军早就是历史名词了!倭国战败你的好朋友海森博格的国家在你们国家驻军数十万!你们国家的女人每天都被他们□□!”我怎么夸张怎么说,当然了,也没有夸张到哪里去,后面就是扯淡了,“你们国家已经被灭国了!东京被屠,杀了上万人!所有敢反抗的人都被杀了,倭国人变成奴隶,被自由贩卖!地球上已经没有倭国了!”   “不!不可能!就算是玉碎,参谋本部也不会……”川口脸色大变……在他们的逻辑里弱者活该被欺凌,被灭国,我说的惨况在他们的逻辑里是成立的……“不!你会说日语!”   “我会说日语是因为我有一个倭国奴隶!跟马教授一起来的倭人也是个奴隶!”天下胡扯数我第一,反正他深藏地下七十年,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扯都是对的!因为我们一直在说日语,没人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不!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川口激动地挥舞着手术刀。   “你见过中国人,我们跟你见过的中国人是一样的吗?”   “你们很健康,营养充足,没有感染寄生虫,身体洁净……你们带来的设备十分先进……除了手电筒之外大部分我都不认识,你们没有来过这里,却有这里的地形图……尤其是你……身体得到过强化……”   “在要塞外围,有强大的中国驻,军,他们每一个人能力都在我之上!我们有能力把你的僵尸战士撕成碎片!”   “不!!不!”他疯得更加厉害了,“不!不会的!帝国绝对不会消失的……”   “会!当然会的!你们的天皇跪地求饶也没能阻止米军屠杀皇室!你再怎么喊也无法挽回倭国已经不存在的事实!”多掌握一门外语就是好!我可以信口开河使劲儿的虐他,“倭国已经不在了,你苟延残喘至今有什么用?”   “我要替倭国报仇!我要杀光你们这些不知感恩的支,那人!!!我要毁灭你们!我有僵尸战士!我有细菌武器!我要替天皇建立大东亚共荣圈!”   “哈哈哈哈!”糟了,我好像说得太过了,把他刺激疯了,“你以为你的细菌武器现在能起什么作用吗?你可以检查我的背包,我背包里有最强力的抗生素,我曾被变异鼠抓伤,现在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我的伤口确实已经不疼了,有没有完全恢复不一定,是因为抗生素的作用还是因为我超强的身体素质抵抗了细菌入侵未知,但不妨碍我刺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复制粘贴的时候粘错了,发现之后想要修改却遇见了网审!网审审完了是高审,一直等到八点多……女儿要睡觉——多更了几百字,当做给大家的补偿吧。   郑多的嘴炮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了,相信我有时间的话她能忽悠出一百万字来,活活气死川口。   另:在一些倭人眼里,他们确实是来“帮助”中国的。强盗的神逻辑凡人是不懂的。 ☆、第124章 背水一战   负责解绑孔熙文的僵尸因为没人控制像是人偶一样的僵立在那里, 孔熙文双腿无力地堆随在地上,一点动得力气都没有, 我一边用嘴炮继续攻击川口,一边用眼神示意他站起来, 把我和张峰松绑。   不知道是他没有领会我的意思, 还是吓得腿太软了没力气站起来,完全没有反应。   卧槽,当年老娘是有多瞎才会看上你啊!您还真是印证了了太, 祖爷讽刺小资产阶级的那些话, 又软弱又没担当,平时看起来牛轰轰, 遇上点儿事就是一滩泥。   “你独居深山七十年, 根本不知道外面的科技日新月异, 换心换肾跟机器换零件一样,你这点微末本事连屯子里的村医都不如!”嘴炮轰击完川口之后, 我用意识沟通孔熙文。   孔熙文的意识极容易入侵,他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恐惧,说起来也怪不得他,生在阳光下长在蜜罐里的一代人, 撑死了看过几部恐怖片,有几个人有强大的心理素质能扛过现场直播的**解剖?而且自己马上就是下一顺位,说起来不正常的是我这个面对恶魔还能胡诌八咧一通白话的怪人吧……   意识沟通的缺点之一就是容易在侵入对方意识的同时,站在对方的角度替对方着想,不过我对他的同情到此为止了, “快站起来!解开张峰!”   在场只有三个活人,张峰还是比孔熙文强点的。   孔熙文站了起来,想要伸手解绳子,但绳子绑得太紧了,他手抖得又厉害解不开,“拿刀!”我又直接侵入他的意识给了他命令。   他四下看了看,我正在给老军医川口普及历史,已经讲到了米军登陆后倭人为了讨好米军从乡下骗女孩进城做潘潘……   “说起来这也是你们倭国的传统,当年你们政府就曾经骗大量的倭国女孩到南洋□□赚取外汇……”谁还没看过望乡咋地?这段我熟。   “不!不!不!”川口将手术器材划拉了一地,摘掉了已经脏到发黑的帽子,露出了只剩一圈白发的头顶,扯掉了口罩,露出沟壑纵横满是皱纹的老脸。   “说起来在这些都是老黄历了,近些年比较红的有一个人跟你同姓,叫什么川口能死,还有个兄弟叫大黑已至……”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没少听男生们议论这两人,主要是名字太搞笑了,我至今印象深刻。   “别说了!住口!别说了!”   “等等!我还知道苍老师!小泽老师!松岛老师!”这些人的日文名字宅男必知,张峰和孔熙文同时顿了一下,他们不知道我一直在跟川口说些什么,忽然冒出他们熟悉的东西,都有点……听不懂呢。   孔熙文动作又快了一些,张峰恢复了自由。   他比孔熙文的战斗经验多多了,趁这个机会悄悄溜到了铁门旁……   海森博格大约是懂日语的,因此我跟川口说的这些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特别的关注他,虽然我运用了言灵之力,就算是他内心深处有几分的不信,仍然是有几分的信,可语言障碍这东西是存在的,他就算长年累月跟川口在一起日语很溜,仍旧需要转换一下思维,因此他虽听得入迷,仍旧有些……   我将意识投射到他的身上——这老家伙对米军是有多不信任啊!竟然相信了我说的米军在东京大屠杀(注1),潘潘(史实),甚至对贩卖倭人做奴隶也仅仅是心中存有疑虑罢了。   这两人封闭在基地里七十年,除了埋头做试验之外,估计也只有彼此能说话了,不知是不是好基友的关系……   不过我深挖他的意识,竟发现了要塞的许多秘密。   比如要塞的地址确实是川口利用家传的技能选定的,他利用藏阴聚煞地形养护自家供奉的神灵,那些无辜死难的战俘、马路大的阴魂全被“神灵”给吃了。   我遇见的“团长大哥”和没有遇见的“武藏”因为坏了他的“大计”被川口视为眼中钉,故意让他们每天战斗不停歇不能升入天国,也不能被“大神”吸收成为神灵的一部分——   是的,川口的内心就是这样变态,灵魂被吸收在他看来都是一种荣耀。   每天三层核心部分的“神庙”钟声响起,战斗至死的魂魄又会恢复到原来,重新拿起武器战斗。   我听到的duangduang声,是“神庙”的钟声。   僵尸之所以能够听懂川口的命令,受他的意识指挥是因为他将“神庙”回馈给他的一丝神识注入到“僵尸”体内。   是的,经过无数冤魂的滋养“神庙”已经有了意识,祂回报川口,赐给他一点点神识,让他能够长生不死,继续侍奉神。   “你在哪儿?”一个声音钻入了我的大脑,黄书郎……   张峰已经成功溜出铁门,手拿小刀摸到川口的附近了……   “我现在还能控制局面,别管我!三层有一间密室,里面有一尊神像,毁了它!”   我没有把我这里的影像投射给他,看见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杀过来救我……   我有一种感觉,不毁掉神像,杀不死川口。   果然,张峰的刀刃刺进了川口的脑干,却完全没起什么作用!反而唤醒了被我的语言迷惑的川口,他一把抓住张峰,像是风干鸡爪似地手握住张峰的脖子,将他举起……   张峰翻起了白眼,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眼看就要被他掐死……   我能怎么办?“住手!”我大喝了一声。   他果然愣住了——   “他是正一教东北教区的掌教!你杀了他张家必定报复!你在这世上一定有惦记的人!他们会杀了你所有的血缘后代,所有你认识的人!”   “呵!任人奴隶的人生有什么可值得珍视的?如果真是我川口家的后代,在一开始就会切腹自杀!以免受辱!”   妈呀,之前扯得太远,扯到淡了……   “你认识古井吗?”731部队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受到审判注2,他们中的大部分后来甚至身居要职平步青云,但是我对这一段历史知之甚少,只知道其中比较有名的一个,只能顺着他来胡扯了,“他利用手中的试验数据和细菌与米军做交易,最后甚至成为了伪天皇。”做交易一段是真的,后面的我不知道,只能胡编。   “古井?”川口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你说的是真的?”   “我们的历史课有教这一部分,还有余下别的什么人……我记不住了……但古井的事迹我们都知道!”   “苍天不佑我大倭国,竟使古井这个奸佞小人当道啊!”他又被我的话吸引了,紧抓张峰的手放松了一些。   我一见有效果立刻加强攻势,“他为了讨好米军,暗中利用倭国奴隶做试验……”   “古井!古井!”川口与古井想来是有仇的,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他的手时紧时松,张峰一时能喘气一时不能……   我心中默念皇甫灿!暗暗想道但愿天已经黑了……来得人是女版……男版的战斗力还是稍差,我不知道之前我晕迷了多久……完全不能计算时间,只能撞大运了。   只见红光一闪,穿着红色V领束腰复古裙,长发披肩,肤白如纸,唇红似血的皇甫灿出现在我的面前。   刚一到这个地方,她就愣住了……“好厉害的煞气。”   “动手!”我大喝了一声!   她瞪了我一眼,“好急的性子,就不能让人家多吸收一会儿煞气吗?人家自从受伤后还没有得到这样的滋补呢。”   我怕你补大劲了又丢了意识,真成了无意识的厉鬼……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她只能杀向川口!   川口还沉浸在我给他的半真半假多半是毒奶的假信息里,经历了七十年的封闭,他的神智已经不是很清醒了,被我一通的搅和之后更加的糊涂了,皇甫灿杀到的时候,他松开了已经半死不活的张峰,从袖中抽出什么,向皇甫灿打去。   皇甫灿轻轻一闪,转到他的身后一掌掏向他的后心。   他像是背后有眼睛一样撑开手里的东西打向皇甫灿,“你竟然是阴阳师?能够驱使鬼神!”   “呵呵!”我还能驱使精怪呢!“杀了他!”   孔熙文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双手哆嗦地解开我两只脚上的绳子,又解开我一只手上的绳子“你什么时候日语这么好了?”   我的日语一直很好,只不过从来没在你面前显摆过,我看了他一眼,他大约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诸如无情,鄙视之类的情绪,向后退了一步……   川口虽然铜皮铁骨又有阴阳师传承,但对付皇甫灿依旧很吃力,他吹声口哨,本来已经不动的僵尸又动了起来。   我自己解开剩下的绳子,一跃而下……一脚踢开扑过来的“马教授”找到仍在角落里的狼牙棒,狠狠砸向另一只向我扑过来的僵尸的头部。   这两只僵尸属于智力较高的,能够遵从川口意识的指挥,但也许因为炼制的时间尚断,皮却很脆,一人被打了两下头就死得彻彻底底,这个时候别的僵尸已经冲过来了,甚至被开肠破肚的“张寒”都有挪动的迹象。   我冲出铁门,将孔熙文关在铁门里面——“别出来!”   这些僵尸战士可能很听话,很“聪明”但在我看来反而比外面那些不“智能”但铜皮铁骨的僵尸好对付。   皇甫灿纠缠着川口,让他不能专心的指挥僵尸,这些僵尸偏偏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行动极为迟缓,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我挥动狼牙棒一个一个击碎他们的头……   至于他们之前是不是人类,是不是有救,能不能恢复意识——这个问题不能想,想太多是我自己!   我冲到张峰跟前,拽起他的衣领往铁栅栏那里撤退,他现在奄奄一息,鼻口出血,真应了“九死一生”的卦相。   打开铁门把他扔进去之后,我拿起已经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链把铁栅栏缠了几道……不锁是因为锁早已经坏掉。   “duang duang!”急促的钟声传来,川口和愣在一旁不知该如何的海森博格都傻住了。   “有人闯入了神庙!”川口大声喊道,“他们还有同伴!我们中计了!”   你们确实是中计了……   可是太晚了……就在他失神的时候皇甫灿已经将手伸进他的体内……狠狠一拽……拽出一颗已经乌黑发硬像是石头一样的——“心?”   “啊!”川口尖叫了一声,不管自己的心也不管皇甫灿,向外冲了出去,仅剩下不到五个的僵尸战士也随着他向外冲……   我也跟着向外冲了出去……   经过了一场训练,经过了一个人独自杀僵尸,面对**解剖,我身上像是有什么开关被人打开了一样,杀!不杀出去就是死!躲起来等待保护是从小被人捧着像公主一样长大的女孩的权利,从小被父母抛弃,除了奶奶的爱什么也没有的我是没有那种命的,就连唯一能倚靠的黄书狼都变回了动物形,我只有用自己的手替自己撕开一条血路,才能活下去!   一心向前冲的我,并没有注意到被我锁在铁栅栏里的孔熙文眼睛渐渐红了,似乎也被什么驱使着使劲儿摇晃铁门……   人就是这样,把自己逼到极致,僵尸杀起来也不过是一群顶着硬西瓜的活动靶。   川口和海森博格拼命的向前冲,僵尸们动作快得能跟上他们的脚步,有些动作慢的落单被我解决掉。   我们实际上就在第三层,没跑多远就来到一间门前雕着没见过的怪兽的“庙”前,庙门大开,张强扛着陌刀站在门口堵门,气场全开的他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果然是你们俩个!川口!海森博格,你们俩个小年轻的还记得我吗?”他大声地吼道!   “张强!”川口停了下来,双眼泛出异样的光彩看着张强,“你果然没老,还是那么年轻!”   “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张强是个大祸害自然死不了,没想到你这个小祸害却死了。”张强说道。   “死?哈哈哈……大神赐我长生不死!”川口哈哈大笑。   “你觉得你还活着?活人心脏被拽出体内是一定会死的!菜空心活,人无心死!”张强指点着川口道。   川口低下头看向自己已经空荡荡的胸口,他惊讶地看着那里,好像刚刚发现自己的心被挖出来了一样……“咯咯……”他的喉咙深处发出难听的声响……   我知道他要有变化了,加快速度将唯一能动的僵尸打死。   可是……四面八方所有的通道内都传来行动的声响,第一只变异鼠冲了出来……接着是……像潮水一样的变异鼠和夹杂在里面的僵尸。   张强从口袋里拿出□□,拉开保险向鼠群中间扔了出去,“轰!”无数变异鼠的尸体粉碎。   可后面的变异鼠却毫不畏惧地继续向前冲。   “杀!杀光他们!杀!”川口大声地“指挥”着他们,他实际上对这些变异鼠和僵尸没有多少指挥能力,渴望血肉才是这些变异鼠和僵尸的动力。   我们大约是要塞里唯一的血肉了……我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把张峰和孔熙文留下,如果他们被发现……真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我挥动着狼牙棒击打着变异鼠和僵尸,慢慢向张强靠拢,张强又扔出了一颗□□,“吱吱吱……”变异鼠再次被炸飞,我也终于缓了一口气,来到张强跟前。   “你真慢。”   “是你太无组织无纪律了,明明让你不要动的!”张强横了一眼我。   大哥,你不知道你让我不要动的地点都是些什么破地方,一个是关着很多僵尸的陈尸房,一个是有很多变异鼠尸的通道……我的心有多大能不动?   “啊啊啊!”让人意外的惨叫声传来,那些变异鼠竟然已经将海森博格扑倒,在他的身上拼命啃咬,他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住手!住手!”川口徒劳无功地喊叫着,没有任何变异鼠和僵尸听从他的命令,那些变异鼠没有攻击他,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的,无视他或把他当成了同类……   他真的——死了,已经死了很久很久……   可我已经无暇顾及他了,一只海森博格没办法满足变异鼠,剩下的变异鼠向我跟张强冲了过来……   “这是最后一颗□□了。”张强拿出□□拉开保险扔了出去……“只能指望黄书郎动作快点了。”   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强力攻击手段,只有手里的陌刀(狼牙棒)可用……我的身边除了张强,只有皇甫灿,她眉头紧皱红衣红得似能滴出血来,这个地方滋养着她,使她变强,也使她快要失去神智……   而变异鼠的后面,是排列成队的僵尸战士!   1.实际上米军知道日本房子以木质为主,用凝固□□轰炸日本各地,确实造成了大量的平民伤亡,曾经有一部著名的反战败动画片茧火虫之墓就是以此为背景的,冷酷的作者君看动画片时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找到了相关的纪录片看。   2.因为写文特意查了这一段历史,七三一部队中的绝大部分都没有受到审判,其中有些做了医学院的校长、卫生部门的高官,直到史实被揭露,才有其中的一两个失去了工作,仅此而已。至今日本仍不肯正面承认这一段历史。战败后731部队释放出大量带菌的老鼠和蚊子,造成哈尔滨平房区鼠疫横行。历史比我写出来的更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字的大肥章送上!这次在发文之前我检查了两次! ☆、第125章 告慰   变异鼠经过三只手, 雷的洗礼,数量已经大幅度降低, 又因为它们急着食用那些同类的血肉,延缓了行动, 我跟张强配合默契很快消灭了其中的绝大部分, 剩下的被皇甫灿弄死了,根据我读取海森博格的记忆所得,他们这七十年找不到“马路大”只有利用要塞中无处不在的老鼠做试验, 奈何老鼠本身的智能太低, 灵魂更可以忽略不计,没办法给“神庙”提供太多的资源, 不对, 按照倭人的叫法, 应该叫“神社”。   这也是为什么要塞里会存在有这么多的变异鼠,讽刺的是变异鼠的主要食物是“老鼠”, 随着变异鼠的增多,要塞内的老鼠已经没办法满足变异鼠了,它们开始自相残杀同类相食,否则要塞内的变异鼠会多得我们无法想像。   这些对我跟张强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表情严肃地盯着那些列队向我们走来的僵尸战士。   他们中有的穿着倭军军服,更多的是穿着“军装”,“便服”的普通百姓,在变成僵尸战士之前,他们都是“马路大”, 现在却成了无意识的僵尸。   我握狼牙棒的手紧了紧,这些僵尸铜皮铁骨防高血厚,渴望血肉……   “张强,能杀出去吗?”我问张强。   “不知道。”张强笑了起来,“我曾经被烧死、被烫死、被砍死、被刺死,还没试过被僵尸吃掉呢。”他眼里竟有几分的兴奋。   皇甫灿则是有些出神,“黄书郎为什么还没出来。”   “那个神像很牛逼,自带结界,还有式神保镖,叫什么白虎的……不过就是只白化病猫……还敢冒充四大神兽,黄书郎正在弄他。”张强说道,他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根烟叼到嘴里,一副很酷的样子。   他活到这份上真的是已经近乎于神,天下间没什么事能让他皱皱眉出出汗,紧张紧张的……   七十年,只有一个人陪伴你渡过,别说那个人是你的同学,事业上的伙伴和知己,就是一条狗也足够产生极强的感情和依赖感了。   川口快步走到已经被变异鼠啃咬得只剩下骨架的海森博格跟前,跪在地上希望能在他身上出现奇迹,“起来!起来!你一定能起来!你一定能起来!我们不是说过吗?死亡不是终点……一定能够复活的……你一定能长生不死的……尼克!尼克!”   他的精神世界被我一顿的搅和已经濒于崩溃,被张强点破他已经“死”了很久,又经历了挚友(基友)死亡,已经神智不清了。   他抬起头,看着向我们走来的僵尸大军,手挥舞着,“杀了!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好像害死海森博格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变异鼠一样。   僵尸们本来就是受到神社的召唤前来消灭我们的,再加上我们身上那诱人的血肉香气……他们已经保持不了队形了,跑得快的人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跟张强背水一战!   “住手。”一声呼喝从远处传来,僵尸战士们忽然停住了……   我看向发声处,转角的灯光闪烁不停,一个身材不高,体型远不像别的僵尸一样壮硕,而是有些瘦小,穿着破旧的衣衫,胸前一片干涸的血渍的年轻男孩从转角处走了过来——二狗子!有了身体的二狗子,在停尸房内,他靠在铁门里侧坐着……他的魂魄躲在远处……   “退!”他伸出手,僵尸们随着他的动作向后退去……   “是你!001号!”川口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活着?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爸爸啊!”   “呸!”001号,也就是二狗子呸了一声,“七十年了,你的鬼庙终于被削弱了。撕了他!”他指着川口道。   “你!你!我是你爸爸!是我把你从村子里救出来的!是我一直培养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支,那猪!”   “血海深仇一日不敢忘!”二狗子说道,“你们抓了我们全村的人做马路大,你强,奸了我的妹妹,她才七岁啊!你还记得她吗?我活过来的时候你正在解剖我的妈妈,你还记得吗?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弟弟!我弟弟被你切出来的时候还在哭!你叫我什么?免疫体001号?呵呵呵……没想到吧,大哥在试验室中放出了我,我被武藏打死之后也变成了僵尸,魂魄却一直跟随大哥……”   “你变成了僵尸战士,还能号令僵尸,我一直这样怀疑,却不敢拿你做试验,你毕竟是唯一的免疫体,是制造疫苗的唯一希望……”川口指着二狗子说道。   “七十年,我的魂魄终于回到了**里……”二狗子长叹了一声,“七十年啊……大哥……谢谢你……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当年的故事不言自明,任何细菌、病毒都会存在免疫者,海量的牺牲者中,二狗子就是免疫者,川口毕竟没有丧病到底,没有疫苗的细菌武器是无用的,他指望分离出二狗子身上的抗体,制造疫苗。   没想到二狗子却被□□的团长救走,在逃跑过程中被武藏打死,死后成为了僵尸,被“团长”关在了停尸房里,这也是为什么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尸体靠在门边上,并没有跟“团长”和“武藏”他们在一起。   因为川口纠结于这些人都是不识好歹的“马路大”和“叛徒”没有让神庙吞食他们,反而让他们每天都复活……使得二狗子的灵体得到了修炼的机会。   他甚至修练出了号令僵尸的能力,那些码放整齐的僵尸……是他的手笔……到现在,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灵魂竟然重回**。   如果不是胸口上的伤,他看起来与普通的年轻人区别不大。   “旱魃,竟是旱魃,邪门,实在太邪门了。”张强指着二狗子道,“他至多也只修练了七十年,怎么竟如此厉害?难道是此地太过邪门的缘故?”   怎么可能,二狗子怎么会是旱魃,不是说僵尸千年才可称为魃吗?   对比我在停尸房内看见的年轻、幼稚、单纯的男孩,他又多了几分的智慧跟淡定,到底出了什么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川口的细菌+藏阴聚煞之地,再加上乱七八糟的阴阳师法门,竟然能制造出旱魃?   不管怎么样,二狗子是站在我们一边的。   只见他一挥手,五只僵尸一个拉住川口的头,四个拉住他的四肢,向五个方向一拽,川口被撕成碎片!他不停地尖叫着,就算是身体被分散了,头也在不停地叫着……不死,他这样都不能死。   就在这个时候,神社里面传来一声尖啸……一团黑色的烟雾夹杂着火光从里面喷出,张强护住我扑倒在地上,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烟雾竟直扑二狗子,被他吸收进体内。   他腾空半尺仰面看天,身上的伤口消失不见,浑身上下的衣物尽去,浑身皮肤光滑,肌肉优美,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少年人一样……   他低下头,眼睛里似有黑色的火焰燃烧,“阿姨,你们离开吧,你们要找的东西我不会给你们的。”   黄书郎从里面蹿了出来,挡在我和他之间,张强看着他,脸上的轻松也消失不见,他虽帮了我们,但在张强和黄书郎眼里,他比川口危险得多。   “我们只是想要找人,要塞的东西我们不想要。”那些沾着同胞鲜血的资料,不管在外人眼里有多珍贵,我都不想要。更何况里面的试验资料有太多的禁忌,万一落到野心家手里,又是一场灾难。   “你的朋友……”他低下了头,“其中有一个被注射了最新的细菌,已经半僵尸化了……”   我吐出一口浊气,川口确实说过给每个人都注射了细菌,可我以为还有时间……“谁?”   “姓孔的那个。我控制住了他,没有让他伤害受伤的那个人,受伤的那个人好像也能免疫……”他抬起了头,眼里有异样的光彩。   “谢谢你,我明白了。”说好了早不在意他了,忽然从内心深处冒出一股酸涩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个好人,是个温暖过我的人,是我黑白的青春年少岁月里第一道颜色……   一直以来我刻意的告诉自己不在乎,甚至鄙视他,挑剔他,他在我心里始终占着一个角落。   我向前跑着,拼命的向我们来之前的“手术室”跑去,他站在铁栅栏的里面,呆立着像是一尊人偶,在他的不远处一团白色的,纯粹的灵魂蹲坐在角落。   太晚了……   我应该阻拦他的,我不应该置身事外,我不应该用冷漠武装自己,我应该把所有的厉害关系跟他说清楚的,我应该更小心一些,我应该检查一下他,我应该更关注一下他……   错了,错了!我竟错得如此离谱。   那团光影抬起头,给了我一个笑容……“对不住了,我好像活得有点糊涂又窝囊,在米国我一直想你,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回来。”说完他化成了一道光渐渐消散……   我解开了所有的铁链,摸着他已经失去温度的脸,心中万般情绪复杂难言,连泪都流不出来。   “他本是八世善人,这一世又因救人而亡,再转世投胎一次,怕是要成神成佛了。”张强看着他灵魂消散的地方道。   善人总是很软,善人总是没有原则,善人总是会让人期待满满却又受伤……   黄书郎在我的脚边蹭了蹭,我蹲下来把它抱在怀里,孔熙文死了,黄书郎不能再化形,好像跟我有关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张强将张峰抱起,摸摸他的额头,“没想到……他也继承了我的一部分能力。”   “什么?”我看向张强。   “张峰是我儿子,我活了几百年也只有这一个骨肉,我以为他没遗传到我多少东西,他妈妈脑子有点问题,他也疯疯颠颠的……”张强抱起了张峰,“走吧。”   是儿子的话,知道他要去做九死一生的事,为什么不阻止?   我们走出要塞的时候,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冰凉的秋风吹得人精神一振,核桃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光,绿色的核桃随风摆动。   要塞内部跟外面是两个世界。   “孔熙文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张强说道,“黄书郎应该也能压制住他体内的细菌,既然他无法化形,不如借孔熙文的身体一用,将本体藏在树王笼里修行。”   这算是什么建议?要命的是黄书郎还很认真的考虑了。   三天后   深夜   一辆吉普车停在要塞外,张强支起了投影幕布,我亲自操作投影仪,军歌响彻了整个山谷。   “团长大哥”、“徐”、“米国大兵”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五只马路大鬼,我从没见过的武藏跟四个倭人鬼,站在不远处看着幕布上□□的队伍。   庆祝抗战胜利七十周年阅兵仪式的录像是我通过郭良的关系要来的官方高清版,伴随着威武雄壮的音乐,一辆辆车载着抗战英雄驶过,新式武器装备一一亮相。   “这是……”团长的声音哽咽了,“这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军队?我们的武器?我们的飞机?”   “是的。我们还有航母,有强大的海军,强大的空军,我们发射了载人飞船,我们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参加□□的还有国,民,党,军人?”徐看着我。   “是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米国大兵笑了起来,他笑得阳光灿烂,“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米国人,让他们知道这里埋葬着七十六名美国P.O.W.,埋葬着无数中国战俘,埋葬着无数中国百姓。”   “把他们的姓名告诉我,我会把他们的名字告诉米国人的。”   米国大兵告诉我一个又一个名字,一个又一个地址,我一个一个的写在笔记本,“最后就是我啦,我叫克里斯托弗.邓恩,来自米国纽约布鲁克林区。”   我在笔记本上落下最后一个字母,他像烟雾一样消失不见了,而在录影带放完之后,所有鬼魂一样消散……只剩下武藏。   “不要告诉我的家里人我的故事。”他看着我,深深鞠了一躬,“战败不是军人的罪过,是政客贪婪无耻。”他一样如烟一般消散。   “结束了?”张强关闭了投影仪,“谢谢你。”   “你都经历了些什么?”我问他。   “我经历的是你永远都不会经历的,我记得的是你永远都不想知道的。”张强笑了。   “你曾经叫过张则栋?”我查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曾经属于一位抗联英雄。   “我化名张强在澳门赌场被人暗算,暗算我的人大约盯了我很久,知道我身上的奇异之处,将我卖给了川口的老师黑田……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逃走之后我化名张则栋,做了很多微不足道的事,可惜一个人的力量面对历史洪流如同蜉蝣撼树……要塞的事我一开始就知道个影子,却一直没有勇气一个人进来,谢谢你。”   “没有我你不会救张峰?”   张强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我。   “孔熙文”走了过来,搬起设备,放到车上……黄书郎终究听从了张强的建议,废物利用了孔熙文的身体,想到拼命找儿子的孔家人,拼命找未婚夫的vivian我止不住一阵的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我写整部小说的动力,从70年抗战阅兵开始,我一直想写这样一个故事,当年的英灵能够看见我们今天的成就,飞升入天堂。 ☆、第126章 赴京   将被子裹紧了一些, 第N次在被窝里发誓起床就去买最新款的空调, 睁开眼看手机——10月15日, 还有5天就供暖了,买空调干嘛啊……   我伸了个大懒腰,掏出手机看微博,微博今天的头条消息是歪国消息,米国那些事儿转发的,推特上正在流传一份名单,据说是二战时被关押在中国东北海尔拉战俘营的战俘名单,名单是手写在一份很旧的笔记本上的,上面清楚地写着这些战俘的编号、姓名、藉贯,有些甚至连家庭成员都有。   “这是一份死亡名单,名单上所有的战俘都被转运到了731部队。”   事君为这一条消息配了一张731部队的照片。   一开始这个消息在推特上并没有多少人关注,直到一个女孩无意中看见了一个熟悉少见的姓氏,问自己的朋友,“你不是有一个祖父在二战时失踪了吗?他是不是叫XXX.XXXX。”   她的朋友一看姓名、藉贯全对,到军方已经公开的档案资料里查找到的编号也都对得上,档案里明确记载此人在菲国被俘之后下落不明。(美帝就是这样计伤亡数的,找不着尸体不算战亡, 七十年了也不算。)   恰好她朋友的祖母还活着,一个人住在养老院里,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祖母,祖母得知消息之后愣了一下,失踪这么多年, 又是被倭军俘虏的,她很清楚自己丈夫一定是死了,但人就是这样,没得到明确的消息之前总有一丝放不下……老人得知丈夫最后的下落之后,Χァ   而女孩开始查731部队——米国人没几个知道这些事的,在官方舆论的引导下,他们中关心历史的知识分子可能对纳粹知之甚详,不关心的通过各种大牌明星演的电影也略知一二,可倭军的暴行——不好意思,除了专家之外没几个人知道。   资料就在那里,查还是能查到的,女孩很快得知了731部队惨无人道的事迹……自己的祖父竟然很有可能是人体试验的受害者,在死前可能受尽折磨?   女孩受不了了,开始发动所有人转发,联系媒体什么的……   热度渐渐炒起来了,又有人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虽然已经是祖父、曾祖父了……   渐渐的滚雪球似的,滚出一个不温不火的“新闻”,这就是舆论导向的作用了,如果这份笔记上的名单是死在集中营的犹太人名单,早炒得热火朝天了。   女孩知道这个背景,很愤怒,同样的还有网民和各种小年轻,他们组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抗议活动,热度扩大……   开始有日裔和日本国内右翼份子注意到了新闻,双方吵了起来,各种论战,双方开始互甩证据,理越辩越明,总算有大电视台注意到了,做了个访谈节目,彻底将事情炒热。   事儿君的注意到了这事,消息传回到了国内。   国内的网友对这种新闻的态度是——“刀不割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啊,死得不是米国人他们不知道难受啊!”   “娜依妩,你以为麦克阿瑟不知道吗?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他被731部队的资料喂饱了,同流合污而已。”   总之绝大部分的态度都是米帝你也有今天,倭国小婊砸还不快切腹求原谅。   我翻看了几条评论就把页面关上了。   新闻不会炒得太热,米国还需要倭国这个小婊砸,很快就会“风平浪静”,我关心的是名单里那些人的家人总算知道了他们最后的下落,我也算是不负所托。   只是笔记是我亲手记的,笔记本是我从楼下小超市买的,从制造到被我买走绝对不超过半年,怎么会变成照片里陈旧发黄虫蛀水浸的样子啊?   这也许是张强的手段了,大家可有妙法不同,互不揭破吧。   “当当!”两声脆响之后是沉闷的:“吃饭了!”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惊得从被窝里一跃而起,快速地把棉睡衣穿上,开门往厨房一看——   穿着孔熙文壳子的黄书郎同学正在解外卖袋,嗯……不是楼下小早点铺的,是隔了两条件早餐连锁店的,粥熬得水准不一样……   客厅好像有点暖和啊,早早的就把油汀插上了?难不成换了壳子性子也会变?   不管怎么样,有得吃还不用自己冻得嘶哈地出去买总是好的,叫外卖要多加三块钱呢。   我见他正把粥从纸杯倒进碗里,想起冰箱里应该还有一盒朝鲜咸菜,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好冰……我放下咸菜,顺手就把手塞到了他脖子里……   “喂!”他打了个激灵,躲开了我的冰手,“幼稚!冷的话把油汀放房间啊!”   “那客厅就冷了,没办法看电视剧了。”   “你要睡觉的时候再把油汀拿过去啊。”   “没等暖呢我就睡着了。”总之就是懒啊,每到这个季节我就懒神附体,连练体术都练得没有之前勤了,一切等取暖期到的时候再说。   说起来——小说里经过练体的人是不怕冷的啊?黄书郎也不怕冷,虽然穿着孔熙文的壳子,仍然在这样的天气里只穿了件薄款的长袖小衫,单件牛仔裤,连拖鞋都是单的。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吃饭。”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啊?早起去买早点?”我笑嘻嘻地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捧着粥碗喝粥。   “昨天孔熙文的爸妈又来电话了,他们一直想问孔熙文的下落……还有vivian……”   “死了。”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说起来孔熙文被他夺舍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原来是温和暖男风,现在十足的酷男,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长相好像都变了,孔熙文大学的时候有锻练的爱好,留学之后也不知是因为没有时间还是没有了热情,虽然没发胖,小肌肉不剩什么了,黄书郎才不过夺舍一周,肌肉已经很明显了,抬胳膊的时候能明显看见肩和胳膊上的肌肉,略圆润的五官线条,也变得硬朗了起来。   现在的他只是跟孔熙文“长得像”而已,就算是孔熙文的父母站在他面前,仍旧会愣一下才会认出“儿子”。   可是——就这样答复他们好吗?   “他们多少知道点……”   “知道什么?”   “有人告诉他们孔熙文还活着。”   “你四叔?”黄书郎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如果不是咱们出来的快,他八成就要派第四队人冲进去了吧?你以为他带兵去要塞那里安着什么好心吗?”   “张强说去要塞不是我四叔的主意,是上指下派……他这个人别人不知道我是清楚得很,要塞那里的东西对他没什么吸引力,里面的东西又很麻烦,张强红口白牙地说让他指挥部队用钻地弹,实际上那里太邻近边境,用□□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军方并没有下定决心……”他们毕竟怎么样也不会想到里面会有高致命性、高传染性病菌和僵尸、变异鼠这种BUG的存在。   “呵呵。”他冷笑了两声,我们俩个都是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四叔的,只不过他认为我四叔垂涎于要塞里的资料,我认为要塞里的资料对他来讲不重要,“要塞那么最后怎么处置了?”   “郭良调了十二台水泥罐车,把所有的出口、通风口全都用水泥灌死了。”   我们出来后将事情做了全面的汇报,张强不知什么时候还拍了照片录了像,上面也吓出一身冷汗,要是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了,就算最后解决了,也会造成大纳送龊涂只拧   现在消弥于无形……实在是太和谐了。   我们在报告的时候怕横生枝节,没提二狗子的事,也没提张峰被注射了细菌但免疫的事。   这件事之后我拿到了一大笔的奖金,奖金数有多少呢?够我再买一套江景房或者去帝都五环外首付一套小两居了。   城隍那边也将我的升级到了三级巫……他们终于“人性化”了,自动升级,而不是要我们去跑一趟升级,我只需要把印章“快递”过去,他们改一下再“快递”过来就行了。   我以为我升级的速度够快了,实际上现在是四级多如狗,三级遍地走的时代……   大家刷任务升级刷得很开心,再往上升就不易了,需要进行各种考核了,其中还包括——英语,你说你一个国内的巫考英语干嘛?哦——不考英语就要考“阴语”,你还是考英语吧。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我放下筷子去来到门前,透过门镜一看——vivian……   我又回来了……   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我赶紧接了起来——“多多,郑伟1号结婚,妈让你现在就接他们一起坐飞机到帝都来。”   我把我日常使用的手机号给郑姚的时候还有点犹豫,现在看来……还是有一丁点好处的,否则我敢保证要当婆婆万分激动的我妈,联系不上我肯定会杀到我家。   外面按门铃的声音停止了,我找到跟家人联络的手机开机……电看起来是满格的,实际上嘛——电池不好使了充满电使不用一个小时就关机赖我吗?真不赖我!   “妈啊,听说郑伟婚期定了?”   “我说你这个当姐的心够大的啊,我听说你一次电话都没给郑盈打过?……”   后面的话被我全部忽略掉了,我把手放到桌上,默数大概一分钟,这拿起电话,“妈,别说这些了,你打算给郑盈多少钱的见面礼啊?郑伟他们装修房子你给钱了吗?”   果然,钱是我妈的死穴,她立刻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说着你爸把钱看得死死的,妈只有几个死工资吃药都不够之类的话……   “妈,不是我说你,帝都赚得多花销也大,以后郑伟他们再给我生个大侄儿啥的花得更多,你不攒点钱当心到时候孙子不认你。”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我大孙子能不认我?我跟你说,郑盈已经怀上了,三个月了……要不然咋能这么着急办婚礼呢,本来打算是来年的……”   “知道了。”郑盈怀孕了,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一动,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我听我姐说你要上帝都?”   “嗯,我跟你爸在家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商店有店员看着,东西就那些,粮价都是死的,数也是清楚的,丢不了啥货……”   “那行,你们是打算明天走还是……”   “后天,后天日子好,宜出行。”   现在官方明面上不讲究,老百姓是越来越“传统”了,把黄历挂到嘴边,护身符不离手……山上的小庙海海的……都是供奉各种“家仙”的,据黄书郎说修行不咋地的弟子,也能混上些香火。   要不然妖界怎么一下子太平上了呢……   又都有钱了。   我这边的电话刚撂,常备手机又响了……四叔,自从撕破了脸,这是他第一次联络我,我特意等了一会儿才接起手机,“喂?”   “你和胡丽姬很熟?”   “一般,认识。”   “呵……她开网络直播工作室用的都是你的名字……”   “略熟。”   “算了,我不跟你贫嘴了,她在帝都现在是风云人物,搞出了不少的动静,还投资了一间娱乐工作室,得到了好几位娱乐圈大佬的支持……”   这种事说起来很玄幻,但主角是胡丽姬就不玄幻,只要是男人,她勾勾手指没有不跪的,更何况她还有一大群的徒子徒孙,环肥燕肥有男有女可媚可冷可萌……   “哦。”   “……总之你来帝都之后,住我家里,我有事要跟你说。别忘了……你姓郑。”   “我没忘。四叔,我去帝都之前,会去一趟城隍注册家主。”已经撕破脸了,还扯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啊。   “随你。不过是虚名,难为你跟你奶奶还那么在意。”四叔撂下了电话。   我知道他有很多话没说,我也知道他八成是希望我做点什么,甚至有可能他后悔跟我撕破脸太早,但这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我不是那种别人打个巴掌给我个甜枣就屁颠屁颠的原谅的人,相反,我很记仇。   作者有话要说:  我闺女在缠着我陪她看电视……走了 ☆、第127章 临行   我把租来的货车开到如意街的店铺外时, 张强正坐在店铺外跟人聊天打屁,他穿着件苏绣满绣菊花纹绸布枣红长衫、浅卡其色软缎裤子, 脚踩内联升手工布鞋,坐在藤椅上, 手里拿着紫砂茶壶, 时不时对着茶壶嘴儿喝茶,一副老派闲散大爷的模样。   这身儿在别的地方看起来稍有点别扭,在以古董、工艺品、法品为主营项目, 整体仿古风格的如意街, 看起来合适极了。   “我房东来了。”他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把茶壶放下过来迎我。   “穿越啦!”我从车上下来笑嘻嘻地问他。   “不是我穿越了, 是你穿越了。”他点着我道, “你现在也是小有身家了, 多少注意点儿自己个儿的形象,狐家练体术真让你给作践了。”   我低头瞅了瞅自己, 淘宝出品“四叶草”浅灰色夹棉的运动服,白色正品阿迪运动鞋……多舒服啊!   我又不用上班,又不用瞅谁的脸色,更不用“注意公司形象”, 暂时也没打算扮大仙接活,再说了现在大主顾都学精了,不看外表,看你有没有证儿,我三级巫的印章拿出来, 就算披个破麻袋片子也能赚到不少钱。   我出门照镜子瞅自己,觉得自己也算得上是青春无敌美少女了……“我这是走青春路线,我现在混在大学生中间都没人能看出来……”   “那是因为你土。”张强丝毫不给我面子的吐槽,“你把这东西拉我这儿干嘛来了?”他指着车里的保险柜道。   “嘿嘿……我不是要出远门嘛,这东西有人惦记,搁家里我觉着不放心,就给你拉来了。我还有一件事儿求你帮忙。”   “明白了,亲朋友明算帐,保管费一天一百。”张强开玩笑道。   “哥哥,谈钱多伤感情啊。”   “谈感情伤钱啊!要不然你把我的房租免了?”   “别,还是一天一百吧。”我笑眯眯地说道。   “你还真相信我,不怕我把你的东西给密下了?”   “你要是想要我这点破烂东西,我就是藏银行保险库也没用。”张强的本事太大了,至今我仍不知他的底限在哪里。   他哈哈大笑,“别在这儿说了,我让我伙计把东西抬进去,咱们到里面聊,我刚得了点好茶叶……”   张强这儿的茶叶确实好,点心却比茶叶更好,我虽然因为练体术的原因显得很年轻,口味却渐渐变老了,不太爱吃特别甜的东西,偏偏现在的中点也好,西点也罢都越做越甜,一个个跟打劫了糖厂似的,再不然就是什么芝士、奶油、各种花果馅,怎么腻怎么来……   张强这里的点心却甜度适中,吃着也不腻,能吃到鲜奶的清香也能吃到芝麻香。“这点心是哪儿买的?”   张强指了指自己,“我闲着无聊自己做的。”   “你还有这本事?”   “人呢,想学一种本事,扎扎实实的练十年能达到精,三十年能达到绝,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当年我曾经跟一位宫里出来的点心师傅学过十年徒,大师说我有天份,差点儿招我做女婿。这几天买卖轻淡,我闲极无聊翻旧东西,翻找了一套点心模具,自己又试做了一下,手艺没丢。”   “厉害。”我伸出大姆指,“有你这本事,开一间点心铺子也能赚大钱。”   张强摇了摇头,“做点心是熬心血的活,自己少做点自己吃招待朋友用都行,开店太累,我现在不缺钱,就想着享受生活。”   “那倒也是。”我笑眯眯地瞧着他,“我后天要坐火车去帝都呢,不知道要带些什么吃的好。”   “泡面啊,多带几包泡面,现在听说还有什么自热口粮,自热火锅。”张强顾左右而言其他,一副不知我在说什么的模样。   “大哥,大伯,大爷……施舍点点心吧!”我伸出手……不知为什么,跟张强撒娇简直完全没有心理压力,鬼知道我跟孔熙文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撒过几回娇,不会……奶奶不吃这套。   “行啦!赏你了!”张强一副被惊到的模样,拿起桌上的扇子敲了我一下头,“你后天走是不是?点心现做的好吃,后天你走之前来取就是了。”   “多谢!”我收回了谄媚的模样,“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我拿出了手机,轻点我搜索出来的新闻,拿给他看。“胡家这次要搞一次大事情。”   张强疑惑地接过手机,眯缝着眼睛看里面的内容,不一会儿眼睛就睁大了,“建国后可以成精?编剧古月,出品人胡丽姬?”   “你再看看主演阵容。”我帮他向下翻看,他眼睛越睁越大,男女主都是当红明星,做为网剧简直可以说是大投资,配角都是胡家人,只不过都没有冠姓,从定妆照上看男女主都跟烧糊了的卷子似的,没人家一半的姿色。   很明显是胡家人利用当红明星的名气替自家人闯名声。   剧照下面的留言除了明星的粉丝在花痴之外,都是问配角是谁的,也有人认为配角是PS的产物,真人不一定比明星好看。   故事梗概就简单了:男主建国无意中捡了一只白狐,白狐变成了一个美少女,将男主引入都市妖的世界。白狐每次变身之前都会高呼:“建国后可以成精。”   设定为轻松、搞笑。   借用美剧模式,边拍边播,视观众的反应增改剧情。   “这是胡丽姬搞出来的?”还有这种操作?张强有点傻眼。   “除了胡家谁有这本事?”五大家就是五大家,灰家搞定官府的方法至今让官府心有余悸,偏偏没有什么解决方案,自备发电机一样会被搞坏,把线路挪到地上一样更容易破坏,除非所有的电线都刻高级铭文法阵,不要说成本造价,把全球的巫都召集过去,也画一百年也画不完供一个小镇用的法阵。   胡家现在又搞出这种骚操作,你们不是说建国后不得成精是网民恶搞吗?那我就利用网络的力量让建国后可以成精深入人心!   至于广电什么的……胡丽姬摆平他们不需要一分钟。   所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撕破脸搞混乱搞对抗是最低级的,牛掰的人从来都不走寻常路。   “如此一来,妖族都要承胡家的情了。”张强想到了另一层,“更不用说胡家人成了明星,吸收粉丝愿力能力怕是又要上一个台阶。”   “胡丽姬所图,怕是不止于此。”我叹息道,“我四叔正在犹疑呢,他纵使黄秀英杀了胡丽媚,估计早就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胡家人尤其是胡丽姬一头闯进去,没想到胡丽姬没理他,而是鼓捣出了一部网剧,在帝都还建立了自己的关系网。”明星跟大人物们若有似无的故事还少吗?胡丽姬借用网剧聚拢人气、扩展人脉,再接再历一步步走上层路线……   到最后不用她杀四叔,自然有人会让四叔难受,毕竟他现在在帝都根基尚浅啊。   “胡家厉害啊。”张强也啧啧称奇,“这里面说的腿玩年是怎么回事?”   “咳……”我把手机拿了回来,“咱们还是谈谈我让你帮忙的事吧。”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衙门口有熟人办事的效率跟没熟人完全是两码事,张强带我在城隍那里走一圈,家主认证就办完了,毕竟东西是真的,我奶奶在城隍那里也留过话,拿着玉佩的才是真正的家主。再说我现在在城隍也不是没名气的人,我虽然小事没参与,大事里可都有多的份,而且表现颇好,一路走来甚至有几个人主动跟我打招呼。   当然了,人缘最好的是张强,整个城隍庙没有他不认识的……   “有几天没看见峰子了?他怎么样了?”有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问张峰的事。   “没什么大事儿,外伤不重,中了尸毒,已经送回龙虎山了。”张强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次他手下的精锐弟子尽丧,上面怕是要怪罪下来了……”   “谁怪罪他,都不如他自己个儿怪罪自己个儿狠,有了这次的教训,没有十年八年他是不会再出山了。”张强叹息道。   “说得也是。”全军覆没,连委托人都没活下来,只有自己被救出来了,对谁来讲都是巨大的打击。   更不用说出事的地点本来就是禁地,本来就不应该去啊……   办完了琐事,我把张强叫到家里吃了顿饭,他让我教他用手机上网,他的手机是最新的苹果6,系统跟我惯用的安卓系统不一样,我琢磨了一会儿才搞明白,他也总算学会了如何使用微信、接打电话之类的功能。   我还帮他注册了微博,下载了起,点APP,他一头扎进了仙侠类挖都挖不出来。   我打开了他的新世界大门……把你无限的时间用在无限的网文事业中吧。   “我要去帝都。”男版皇甫灿抱着巨大无比形似科幻电影里的电磁炮的大枪走了进来。   此言一出,连张强都放下了手机看他,黄书郎更是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男版皇甫灿太宅了,宅到连房间都不会出,现在竟然说要去帝都……   “你去帝都做什么?”   “报仇。”他斩铁截铁地说道。   “你用什么报仇?”我问他。   “用这个!”他拍了拍自己的大枪,“这是我最新的发明,利用电磁技术发射特殊金属网……”   后面他又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术语,总之这把枪很厉害,结合了科技、法术和别的黑科技,他认为能够最大限度的克制住黄秋英。   既然他这么有信心……我能怎么办?只有带着他了。   我不太爱出远门,临行前一晚整理好了行李,最后一次检查需要用到的东西,把行李箱整理好,躺在床上睡不着……   我抱着热宝到客厅转了一圈发现黄书郎也没睡,他穿着灰色的线衣线裤盘腿坐在沙发上没开灯看电视,电视的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的脸上——   “你不开心。”我走到他跟前同样盘腿坐下,顺便用之前扔在沙发上的保暖神器带袖毯子包住自己。   “他脑子里东西太多了。”黄书郎指着自己的头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就别去管他啊。”我拿起摇控器换台,把冰凉的鞋塞到黄书郎的身后……暖洋洋的。   “就在刚才我给他父母打了个电话。”黄书郎指着茶几上的手机道。   “你说了些什么?”   “电话通了我就挂断了,没什么可说的。”是啊,说什么啊,说你儿子已经死了,现在他的身体正在被我使用,“我原来一直挺嫉妒他的……”   “嫉妒他什么?”   “是啊,嫉妒他什么……”黄书郎叹息道,他侧头看着我,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太复杂,复杂得让人会忍不住沉溺……   作者有话要说:  胡家是要做大事的。 ☆、第128章 亡命列车 “这人谁?”我爸妈看见黄书郎都愣住了,他们没预估到我身边会出现一个陌生男子——他们没见过孔熙文, 就算是见过几年不见也未见得认得出来他。 “我朋友。”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们大约觉得我的朋友不是道门中人就是精怪, 没敢深究细问,我不知道县城如今如何了,省城现在是各种真真假假小道消息满天飞, 有人吓得信起了据说能消灭一切邪门歪道的三叔, 更多人求神拜佛保佑, 寺庙的香火空前的鼎盛, 马上就要封顶的城隍庙更是捐资者无数,一个个深怕伺候不好城隍爷得不到保佑,至于请家仙之类的事,更是层出不穷。 看他们俩人的神情,对我的事不敢多问,连我妈面对我的时候都多了几分小心,县城那边怕是更堪吧。 车票是早就买好的,只是订票的时候我略犹豫了一下, 还是用了孔熙文的身份证订票, 孔家自有门道,怕是早就知道孔熙文还活着的事, 孔熙文不回家,他们心中自有计较,已经不再追问了。 只有暴发户家庭出身又留洋喝过洋墨水的vivian不知深浅的时常来我家敲门。 让她知道孔熙文去了帝都也好,回来的时候再给他换一个身份,让vivian以为孔熙文留在了帝都, 或者干脆让“孔熙文”出国。 我看着借着孔熙文壳子的黄书郎,咬了咬嘴唇,人心是偏的,我现在只想让黄书郎平平安安的,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蔽衣韬鋈惶岣吡松簟“呃?” “我说让你多买几件衣裳,你弟弟丈母娘家在京城亲戚多,我跟你爸就算了,你和你姐不能让人小瞧!” “嗯。”我点了点头,假装听进去了…… “咱们家啥家底亲家心里能没数儿?孩子挣钱不容易,再说了这都啥时候了,买啥衣服啊!哪有功夫啊!帝都那边好衣裳不比省城多?整天瞎操心。”我爸冷哼了一声道,他看了看手表,“这都11点多了啊!快出发!” “不用着急,往帝都的火车是夕发朝至的,七点左右到火车站就行了。”我慢吞吞地说道,本来有朝发夕至的,但要回县城接人,再上火车站……我凌晨就得出发,还不如慢悠悠地等到晚上坐车呢。 “啊?那不是得在火车上呆一宿?”我爸讶声道,“你这孩子办事真不牢靠,你弟弟不是说有早晨的火车晚上到的吗?” 接着又是一通的絮叨,我听着头疼,直接启动了车子走…… “等等!你先拐个弯,你舅舅也要去。”我妈说道。 “他去干嘛?咱们去得早是想要帮郑伟准备婚房、婚礼,他能干什么?” “你这孩子咋说的?娘亲舅大,有你舅舅在……” “他能干嘛?出门不知道东西南北别再把自己丢喽?你以为帝都是咱们县城呢?”我爸机关枪似地开火了,“不接!乐意去你让他自己去!” “是啊,妈你之前没说清楚,我没买他的票。” “不是能手机订票吗?现在就买呗。”我妈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像火车站是他们家开的一样,想什么时候有票就什么时候有票。 “妈,往帝都去的火车票紧俏着呢,就这几张票还是我费劲巴力地买到的,现在早就卖光了。” “这个……” 要不是修练了养气的功夫,我怕是早挂不住脸上和善的面具了,“要不我和我朋友不去了,我把票让给舅舅……姚鑫是不是也要去啊?整好……” 我妈瞅着我还真有几分意动,大抵是她懂得察颜观色了,知道她要是应了,真不让我去怕是要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只能叹了口气,“你哪能不去呢,你四叔和郑家的人问了好几回你的事儿了,唉,是你舅舅不争气,连亲外甥女都看不起……”又絮叨了半天,总算拿起手机告诉我舅舅和姚鑫说车里的位置不够,车票也没了,让他们自己买票去。 磕磕绊绊地西客站,我又耐着性子哄着他们到处溜达,找了个海鲜自助吃了饭,总算熬到上火车的点儿,上了火车。 刚上车我就借口饿了,拉着黄书郎躲到了餐车。 “累。”我向后靠去半闭上了眼睛,“早知道坐飞机了。” “忍忍吧。”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有些凉,冰冰的……我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倚在他的肩头。 “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暖融融的,活动热宝……”我坏笑着小声说道。 他轻轻叹息一声,摸摸我的头发,“困了就睡一会儿。” “心累,人倒是不困。”我一直在想着,我为什么要维持表面上和谐的所谓亲人关系,虽说是父母却是平时互相之间连电话都不打一个,见面了也不会彼此关心问侯,更没有传说中的嘘寒问暖,八成他们俩个连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可一见了面,还要父母端着父母的架子,子女端着子女的架子,我要拿出应付客户的耐心来应付他们。 因为这样比较轻松?还是因为那一次我爸表现出了难得的亲情?或是我心里有一个小角落是渴望他们在乎我的? 我摇了摇头…… “吃点什么?”黄书郎揉了揉我紧皱的眉头,他一向是无声无息的,轻易不会开解我什么,他也知道我心里的纠结,反复…… “面条。”我随口说道。 他起身买了面条,我跟他吃完之后,又打包了两份给我爸妈拿回去。 刚回到车厢,就听见我妈的大嗓门,“谁知道你那个破瓶子是不是什么真古董啊?我跟你说你这样碰瓷的老娘我见多了!整个破瓶子放过道里,诚心啊你!” “你说谁碰瓷?你说谁碰瓷?我这里有鉴定报告的你晓得吧?有一位香港商人已经往我滴银行卡上打了百多万,我是送去货去呦,谁能拿这么贵重滴东西讹人!”一个南方口音的人声音虽略小,气势却完全不输给我妈。 乘客们都围拢着看热闹,有人说是碰瓷的,也有人说是不像,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看戏。 “咱们车厢里有监控,谁是谁非一看监控就知道了。”乘务员站在两人中间尽量保持微笑。 黄书郎鼻翼动了动……“瓶子不对劲儿。” “怎么了?”我问他。 “过去看看。”他分开人群走了过去,“我本科学考古研究生学瓷器断代与鉴定的,碎掉的瓷器能给我看看吗?” 我妈看见了他瞬间抬高了声音,“呵,我女儿的男朋友是行家,骗人骗到我们头上了……” “看就看!我东西是真的!不怕看! 我跟着走了过去,只见地上有一个不显眼的大皮包,皮包倒在地上,包口敞开,里面是碎裂的青花瓶子,瓶身上画着的别的东西我不认识,上面的阴文我倒是认识几个。 这瓶子……确实不一般,我看向那个南方人,他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小枯干,长得普普通通,眉毛比寻常人略长,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略显肥大的夹克衫牛仔裤,看起来并不起眼,眼睛却……我见他瞧着半跪在地上,拾起碎片的黄书郎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快放开瓷片!”我大声喊道。 黄书郎闪电般的放手,瓷片上却已经沾上了一抹红色……黄书郎顿了一下,鼻中淌出黑血…… 我掏出枪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指着他的头……“你究竟是何来路?玩得是什么把戏?”他肯定不是精怪,若是精怪必瞒不过我跟黄书郎。 “占了人家儿子的身子,还光明正大的借用人家儿子的身份买车票进帝都,有人想给你们一个教训罢了。”他笑呵呵地瞧着我。 “vivian?”不是孔家夫妻,孔家人知道轻重,不会出手,vivian什么时候也开始信封建迷信了。 乘客们不知我们在说什么,只是在我拨枪的时候吓得坐鸟兽散,那边乘警已经拿着枪冲了过来。 “什么人?把枪放下!”他指着我的时候手不抖会显得更有威慑力一些,国内控枪严格,不要说是乘警,刑警遇见持枪“歹徒”的机会都不多。 我随手掏出证件高高举起,“办案。” 乘警都是受过培训的,自然认得我的证件,再加上黄书郎跪在地上不停地留鼻血,被我用枪指着的人脸上只有得意毫无惧怕之意……顿时就“明白”了,“首长!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乘客们都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年轻脸嫩的我竟然是“首长”,难不成是中南海“保镖”办案? 顿时拿手机录像的,拍照的,往朋友圈上传的……乱成一团…… 不知是谁开了闪光灯,我略一闭眼…… “轰!”那人所在的地方冒起了一阵烟尘,消失无踪…… 该死!我将枪收起,蹲在地上抱起黄书郎,“怎么样了?” “压制不住了。”他牙龈已经有些渗血了,手紧紧握住我手……“咱们得离开,我若是走了,这身子……” “那瓶子是什么东西?那人又是谁?”我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问他。 “他跟你怕是同行,瓶子上施了驱逐咒。”他同样轻声回答我。 “停车!”我大喊了一声,黄书郎如果被驱逐,孔熙文的身体里被他压制的高传染高致命细菌将卷土重来,列车会变成致命列车。 乘警不敢怠慢连忙去找车长,高铁是程控,想要临时停车谈何容易。 “下一站在停吧,马上就……”我爸小声说道。 “都别过来!都离开这节车厢!”我大声喊道,真是Vivian吗?还是别的什么知道根底的人故意为之?往帝都的火车啊……我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那人的目的。 这个时候黄书郎的脸已经变得铁青了,我知道被强力咒法驱逐还要死命留在宿主的身体里,对黄书郎的灵体伤害极大。 “郑多……”我爸还想说什么…… “走!都走!你们俩个也走!”我大声拨出枪来大声喊道。 车厢里的人早已经被我吓成了惊弓之鸟,见我又拔枪,吓得都逃了出去,隔壁的乘务员还贴心的将隔断门锁紧。 我已经不能等了,在所有人都退出之后,我拿出枪对着车窗连开了五枪,抱起黄书郎一脚踹从开裂的车窗玻璃跳了出去。 从时速300公里的高铁上跳下来是什么体验?我已经没有时间回味了,我们跳下来的位置很荒凉,穿过隔离网是已经成熟的玉米地。 我们跳下来的瞬间,黄书郎就支持不住从孔熙文的身体里弹了出来,附身到我的身上。 我的意识还在,他大约是在我的身体里找到了一个角落休养生息了。 我在落地的时候,按住孔熙文的头,一枪射向他的脑干,他还未来得及全面尸变,已经没了动静。 可他的尸体终究是祸害,我只能扛起他往玉米地深处走去,这个时节手脚快些的人家已经收了玉米,手脚慢些的还没有动刀,我找了一片已经收割完的玉米地,将他放下,找了一些秸秆搭在一起,剥光他身上有衣服,将他的尸体放在中间。 我从乾坤袋里拿了引火咒,将真气注入符咒内,扔到秸秆中间,不多时便火光冲天…… 我向后退了退,叹息了一声……又取走了该取走的东西,将衣服尽数扔进火中……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传来沙沙声…… 我四下看着……又是那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七八个我不认识的人,他们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道家武器。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杀你喽。”这些人里面比较年轻的一个轻声说道,他手略一抬,手心里出现了一圈火焰…… ☆、第129章 摊开的书   什么是过命的交情?曾经有人矫情地说过命的交情就是那个你杀了人, 第一个打电话找他帮忙处理尸体的人。   我杀了人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张强的,“我杀人了。”   “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 我发个定位给你。”我翻出谷哥地图发了个定位给他。   然后……我就是坐在那里喘气了。   模拟训练归模拟训练,杀僵尸归杀僵尸, 这次是我头一回杀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看着七零八落躺在那里的七具尸体,心里却没有多少起伏, 什么罪恶感、愧疚感、恶心感通通没有, 只有累……   我大约知道是谁做的,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受了孔家的委托,可孔家不会这么干,他们家是有“教养”的家庭,不会干这种明火执仗的事。   Vivian也不会,她就是想干也没这人脉。   嫌犯只有一个——四叔。   四叔表面上对我做了家主的事云淡风清,暗地里不定呕成什么样, 他又跟自己撕破了脸, 摆明了不会帮他, 一个不能帮他还占了家主位置的侄女,以四叔的性格派人杀了是最简单直接的处理方法。   省城有张强,不好杀。   我到了京里是住他家的,我被杀了难堪的是他。   只有路上杀了我最合适不过。   难为他还特意找了七个稍会点法术的“普通人”来杀我,却不知道我经过张强的特训,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   我的胃像针刺一样的抽疼了一下,然后是肺……气像是不足一样, 再然后是心……跳得时缓时急,我知道这是因为黄书郎在我体内的缘故,我的身体在排斥他。   我盘腿坐了下来,运功调息……可是完全没有用,甚至更疼了……   我开始尝试沟通黄书郎……   识海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白茫茫的一片?光怪陆离七彩缤纷?或者……   只是灰……天空是灰的,气候是灰的,连“地面”都是灰的,风是暖的,轻柔的……孤孤单单空空荡荡,我幼年时常梦见这个地方,在这个地方我一个人走来走去,安逸无比。   今天这里却出现了三样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一棵树,一棵孤孤单单矗立在那里,掉光了所有叶子的树,树下有一把椅子,一把在灰色的世界里颜色略深的长椅,椅子上有一个人,一个坐在长椅上穿着皮背心牛仔裤,劈开腿缩坐在椅子上,用帽子盖住了自己的脸,像是在睡觉的人。   我走到他跟前,掀开了帽子……笑了……   是他,我第一次见的黄书郎。   我推了推他……却在指尖接触到他的时候,穿透了他的身体……   我在黄书郎面前,一直是被摊开的书,他八成连我小时候尿过几次床,打过几次粑粑腻都一清二楚。   他对我来讲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指尖探进他的额头时,黄书郎这本被几重密码锁得死紧的日记本,在我面前摊开了……   做为一只黄鼠狼,尤其是生在世家的黄鼠狼,从一生出来就没有什么蒙昧的工夫。   黄书郎最初的记忆就是爷爷提着他的脚,像是拎着一只老鼠一样地打量,“嗯,是个小子……有点儿灵气儿。”   至于爹妈?早颠儿了……   用人类的话说,他们俩个更重视二人世界,孩子什么的……反正妖怀胎困难,隔个一百多年怀上了,生下来了,扔在本家了,继续逍遥快活去了。   他们俩夫妻打五百年前就是这么干的,黄书郎这个儿子生下来,他们俩个瞅一眼看清楚是公是母就走了。   据说还有更悲催的,比黄书郎大三百多岁的双胞胎姐妹,硬被这两人记成是龙凤胎,孩子都一百多岁了,他们回来更要找大龙大凤……把黄英俊气得狠狠地数落了他们半个多时辰。   这对夫妻在人类的眼里很奇葩,在妖类的眼里也就那样,妖有护犊子的,也有不护的,再护犊子的孩子成年了,也都撒开手不管了,更狠点的前几天还亲亲好儿子,发现儿子成年了,立刻翻脸无情赶出去。   说到底妖就是妖,没完全脱离动物习性。   黄书郎算是不错的,两个姐姐觉得亲生的弟弟挺好玩的,无聊的修练之余多了个大玩具,不玩白不玩……   一开始黄英俊对这个孙子还算尽心,发现他再怎么修行进益都有限之后,对他就撩开了手,由着他被两个姐姐“祸害”。   直到发现他是杀神……   自己的亲爷爷一时要杀他,一时又对他关怀备至,如果不是黄书郎天生性子清冷,他早疯了。   每个黄鼠狼精,总是要有个“徒弟”的,教徒弟本事,借着徒弟的手替自己积攒功德吸收香火。   可在人的眼里不是,那些口口声声叫师傅的,内心深处又有几个真恭敬他们?无非是利用罢了。互相利用……   可这事儿要是遇见了姓郑的就不一样了。   姓郑的不能算是徒弟,甚至可以算是主人,驭使来去……可偏偏只有族中嫡枝最受重视的子弟有这个殊荣去做郑家的黄仙。   黄书郎是不以为然的……   他也不需要积攒功德,杀神只需要提升实力,他迟早会被族外的人发现,到时候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还不如自己自杀,免得死前受辱连累家族。   东北的家仙很入世,求香火还求财,至于牺牲一只没有一丝灵气的野黄皮子的性命,去夺刘家的浮财,对黄家而言就是一种娱乐活动。   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他竟认得了一个奇怪的小姑娘,妖看人从不看人的脸,人的脸对他们来讲都差不多,裸猿嘛……   他们看人的骨相,看人的气色,看人的运程,可那个小姑娘骨相不差,气色很好,运程却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他想要看清楚些,却被小姑娘发现了,他嗖地一下钻了灶炕,“有只黄老鼠钻灶坑里了。”你才是老鼠!你们全家都是老鼠!   所以一开始爷爷想要让他跟着郑多他是拒绝的,轻轻嗯了一声,躲旁边不说话了。   爷爷自然知道他,若是心里乐意会多说几句,只说嗯……意思是我同意但我不乐意。不同意的情形……爷爷还没遇见过。   毕竟妖尊古礼,也尊实力,论古礼长辈有命不敢违,论实力……黄书郎的实力跟爷爷之间差了一百多个身位……   “郑多的奶奶对你有救命之恩,更何况你大姐去了,你二姐性子叛逆,你若不去嫡枝就没人了。”   是的,嫡枝就是这么悲催,黄书郎自然是有兄长的,兄长们有的跟过姓郑的,有的没有,但都离开了家修行去了,还在家族里的只剩他了,他之后……爷爷再不乐意也得找非嫡枝中的子侄了。   在黄家人眼里跟着郑家人,是美差肥差,不光功德攒得多,还能混个不差的人缘。   爷爷自己个儿跟过四个姓郑的,郑多的奶奶是最后一个,他事先已经言明,不会再出马了。   就算心里不乐意,黄书郎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认真的,姐姐去了,族里的人却都怪罪姐姐贪玩,看不住自己的“徒弟”。   他?他从来不知道玩是什么。   他就这样看着那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一点点的倔强地长大,被送回县城父母那里,又倔强地一个人跑出来……   这小丫头啊……不知道世上有拐子有拍花子吗?胆儿肥啊……头三十年,夜里还有狼呢,更不用说城外原外就是乱葬岗,到处晃悠的孤魂野鬼,没家的野狐野黄鼠狼野耗子多着呢……   所以出来引路什么的是不得已。   他才不会承认小丫头那抿着嘴背着个小包打算一个人走回“家”的倔犟劲儿看起来让他的心痒痒的想要去捏捏她的脸,把她弄哭……   是的,当时还不叫黄书郎的他是很熊的,别人是明着熊,他是暗地里熊。   谁能想到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赐”名给他了呢,要说之前还有转寰的余地,赐了名就真没有了,小丫头随口一句话,她这辈子他得陪着,转世了,投了胎……下辈子他还得陪着。   可那小丫头干得惊天动地的事还在后头,黄仙儿化人,那得事先暗中观察一年半载,掐准了时辰,鼓足了勇气,扮成人模样在有缘人跟前走过,就为了得人家一句:“这黄皮子真像人。”   那丫头可倒好,没准儿是之前看完盗版碟看花痴了,说一句:“这黄皮子长得真像吴彦祖。”   他不知道吴彦祖是谁,他只知道他化完形得低头看爷爷,近枝儿的,远枝儿的,在本地的,在外地的,甚至在外国的家里人都跑回来看他。   黄家出了个大高个子,骨相出奇俊美,跟胡家人似的黄书郎的事,插着翅膀传遍了妖界。   别说妖不虚荣,妖比人还虚荣,黄家人长得不好看这是公认的,在这方面吃过的亏也是巨大的,黄家自认实力在胡家之上,可在人的眼里胡家的名气甩出黄家一百多条街。   这回终于出了个平头正脸的了,可算出气了。   黄书郎却不怎么开心,露完脸就闭关“固形”了。   他预备着等那个不着调的丫头成亲了,生了孩子了,能出马了再去找她。   谁成想妖算不如天算,建国后不得成精的敕令从天而降,他在“家”里呆不住了……   黄家喜欢住陵墓,普通的野黄皮子或者是弱小些的,有个风水尚可的野坟蹲蹲就满足了,黄家的嫡枝儿却是住皇陵的,他们家“祖宅”是正经的辽国萧太后陵,陵墓没有几个像“鬼吹灯”里那样的,塌的,倒的,淹水的,干的都有,黄皮子或者是身材矮小的族人住着没问题,大高个儿黄书郎却连伸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爷爷都嫌他占地面积太大,没有丝毫犹豫就把他踢出去找郑多了。   长大后的郑多不像小时候那么灵气外露,娇蛮气十足了,社会把她磨圆了,光彩磨没了,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可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闪闪地带着神采,这丫头知道给自己披层画皮了,黄书郎却一眼就看穿她的本质。   黄书郎才不会承认看见郑多的时候他有点高兴……只是有点而已。   他从没跟人说过,杀神的能力觉醒之后,他瞧着谁都像一盘菜,他能闻见猎物的味道,能感觉到猎物身体的温度,会本能地寻找猎物的破绽,就连爷爷……每次爷爷转身的时候,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都是偷袭他能不能一击毙命,自己会不会因为一顿饭丢了小命,结论都是肯定的,他只有忍住了。   至于那些弱小的族人,他真的是使尽全身的力气在忍,对于一个时常处于半饥饿状态的杀神,每天都美味佳肴在面前晃却不能吃,简直太难过了。尤其是那些族人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   杀了,挖心,然后毁尸灭迹会不会被发现……他每天晚上都在琢磨这件事。   离家对他来讲挺不错的,直到他发现——人类尼玛也是一盘一盘行走的肉,而且比族人更容易捕猎,尤其是那些修道者,那香味儿……隔着十里都能闻到。   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功夫是神级的……   别看他外表很酷,内心深处就是自己塞住自己鼻子,勒着自己脖子,缝着自己嘴,宁可饿死也不肯大开杀戒的……杀神。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暴发。   所谓堵不如疏,所以只有让老鼠们倒霉了。   直到他来到郑多身边,一直饿着的肚子饱足了,嘴巴不用缝了,他心也定了,再不是饿得头晕眼花了。   她身上的气……稳定住了他,让他心里那只狂燥的兽,安定了下来。   他是喜欢跟在她身边的,又纠结于自己的喜欢,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们要给人类驭使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类世界?   什么“徒弟”不“徒弟”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见过“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来之能战”的师父吗?打手或者是奴隶还差不多。   总体上来说,黄书郎是极别扭闷骚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闲人被你们刺激到了,不会写言情吗?咳……闲人大约真有问题,明明玩票写同人的时候挺会写情的,可一写男女之情就晕头转向了,我从黄书郎的角度写写看——总之是要拗回点印象分的。   闲人在构思下一篇文,现在有两三个特别想写的故事,在我脑子里占上风的那个又是个扑街预定——穿越女尊世界的夫妻。   是写一对闹离婚的两口子因为孩子抚养权的问题吵架,吵着吵着出了车祸两人穿到了现代背景的女尊国。   视角类似《美丽新世界》,中度直男癌男主受到了各种暴击,显性的,隐性的性别歧视什么的……   我在纠结是双穿还是男主单穿…… ☆、第130章 彩色 到底是因为有了人类和人类的想象力,才有了各路神仙妖魔鬼怪, 还是因为有了神才有了人,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至少黄书郎不想解。 不止一个前辈跟他叹息人类的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高楼大厦层出不穷,过去只有仙家能够做到的千里传音, 百里传画早已经被人类实现, 妖再厉害也不过是利用各种法术幻术迷惑人类自相残杀, 可人类已经能够用武器催毁一座城市甚至整个地球——可笑的是妖们知道地球是圆的还是因为人类。 人类已经日行千里, 妖界却固步自封原地踏步。 在精神世界——人类堕落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 所谓饱暖思□□,人类从未如此饱暖,也从未如此邪恶,如果魔界被打开,那些恶魔见到人类也会畏惧于他们的邪恶。 他见到最邪恶的人之一是四叔。 他原先不太理解郑多为什么如此讨厌防备四叔,四叔的能力深不可测,最强的能力是他的野心和足矣跟野心匹配的心计,比起小富即安买了几套房做包租婆就满足的郑多, 四叔的野心驱动他越来越强。 妖最信奉的是能力, 能力弱的依附于能力强的,对妖来说理所当然, 郑多依附于四叔在他看来也理所当然。 直到他发现四叔竟然玩弄因果,借刀杀人…… 四叔以为他玩得好,殊不知史上比他玩得好得人大有人在,他们的能力固然能在短时间内提高,有些甚至位极人臣, 可最后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是身陨昝穑易逡哺呕曳裳堂稹人类不记得,妖们记忆深刻。 天道是极任性的,欺骗祂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人类又有几个能不为荣华富贵,权势荣耀所惑?向前一步,稍微放弃一些原则,对四叔稍微顺从一点马上就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之人…… 如此诱惑,易地而处黄书郎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坚持原则,郑多做到了。 能做到这些的郑多认为自己很平庸…… 所以说妖是不能想太多的,想太多容易变蠢。 黄书郎就认为自己想得太多,时常要放空脑子,否则脑子里的种种念头夹杂着那些被自己吸收的妖的力量,会把他的脑子得成一团乱麻。 他决定什么都不想…… 他发现看着郑多的时候很容易做到这一点,郑多睡觉的时候像是胎儿一样蜷着腿,不管什么季节都喜欢把自己用被子裹得紧紧的,太累了或者姿势不对会很大声的大呼,最有趣的时候是她如果略有鼻塞会半张着嘴睡觉,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住她的嘴巴。 他的鼻子很灵敏,在人类世界就算刻意忽略还是能闻到很多东西,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在供奉家仙的家中长大,以檀香为主香的香火味渗进郑多的毛孔里、呼吸间,就算是于那些化妆品、洗发用品、洗衣用品的各色香味缠夹在一起,最明显的还是檀香味。 他觉得自己的手痒,不是想要抓住郑多撕裂她的喉咙的痒,而是想要摸摸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耳朵的那种痒。 有人说过蚁多咬死象,老鼠多了一样能咬死黄鼠狼,只不过老鼠通常有组织无纪律,他飞扑过去老鼠们就开始四散奔逃,它们想的不是能跑赢他,而是跑赢所有的同伴。 不光是老鼠,自然界被称为“猎物”的动物,都是如此,让天敌吃掉老弱病残就好了,健康的我只要逃掉就没事了。为什么要冒险去对抗天敌?保护了老弱病残对我有什么好处? 想通了这个问题,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几十只、几百只,迁徙时数十万只的草食动物,会被数量远远小于它们“天敌”各种猎杀。 因此黄书郎冲进鼠巢的时候是不害怕的,它们总会丢下老弱自行逃命……就算已经成了精,也没办法改变本身的习性。 这样刻板得认知,让他吃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大亏,他没有预料到自己一个猛子扎进的老鼠精巢,是五大仙家之一灰家的掌舵人的老巢,这也怪不得他,灰家对外放出的消息里说,他们家老祖在长白山,并不在这一片活动。 那次他是做好了被郑多放弃的准备的,杀妖者,妖杀之,这是永恒的定律,没有一个杀神真的杀到妖王甚至是成神的地步,它们最后都死在“路”上,杀妖杀多了,总会遇见那个你杀不了的妖的。 他没想到郑多会拿家传的宝物换取他的性命…… 那次他没有问郑多为什么,郑多也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好像这只是一件平常小事,用家传宝物换他的性命根本不值得讨论。 所以——人跟妖是不一样的吗?在人的眼里命比法宝还要紧? 他开始觉得人类比想象中有趣了。 郑多是个寂寞的人,她的生命里没有什么亮彩,没有呼朋引伴一起玩闹的朋友,也没有每天唠叨的亲人。 有的时候他发现郑多偷偷在看自己…… 他没养过宠物,只见过人类养宠物,小区里面有一个长得普普通通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身上的味道出奇刺鼻,每天穿不同的衣服带着穿着各种宠物外衣的小狗四处走的女人。 女人曾经跟人说过她的宠物不是买的,是领养的流浪狗,流浪狗跟从小被人娇养的宠物不同,特别没有安全感,就算看起来玩得很开心,仍然时常会偷偷回头确认主人还在不在。 郑多看他的眼神,有时跟那只流浪狗一模一样。 他的心暖了一下,又有些酸涩。 原来人跟妖是不同的,不管人嘴上怎么说一个人更好,私下里还是渴望有人陪伴的。 那些在小区里面大喊我不出来玩,我就在家宅着的所谓“宅男”,“宅女”,一头钻进网络十个有九个是呼朋引伴各种玩。一个人玩?太少太少。 好像他又懂了一些人类…… 他私下里用电脑搜索网上的种种信息,又发现了一件事,当你每天都希望陪在一个人的身边,有空闲的时候就会想起她,一件事明明跟她没有任何关联还是会跳跃在她的身上,吃好东西的时候会想着她还没有吃过,看到美妙的景致会想到如果她在身边就好了,那么你一定是爱上了她。 爱吗? 爱是什么? 他是不太懂的,或者说妖都不懂的,他父母虽恩爱,却是建立在能够一起游玩双修的基础上的,有没有爱?他没观察过不知道。 他只知道族里的人婚配都是看血统,看资质,看谁和谁结合在一起更容易生崽,尤其是“母”(女)的,看的是“嫁”的人能不能给后代一个安乐窝,尽可能多的养活后代至成年,在这个大前提下,一夫多妻什么的不要太正常,没本事的一辈子没人愿意多看一眼也没任何“妖”同情。 当然了,妖里也有奇葩,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什么的,好像这种奇葩多半是姓胡的,再不然就是那些执念深得让妖们望而却步的“精”,人总说妖精妖精的,实际上动物为妖,植物、物品修行为精。 人好像不是那样……又好像是那样…… 郑多呢?有没有很在意他? 他又纠结了,他开始纠结郑多对他到底是依赖还是别的什么…… 人与妖在一起的事不是没有过,倒霉的总是妖,就算两人恩爱百年,人类寿命短暂,留下来孤苦伶仃的是妖。 妖呢,有的时候需要“死”一回,才明白得多一点…… 我感觉一阵的灼烧……我被黄书郎“赶”了出来,后面的……是他不想梦抑赖陌伞伤酪膊幌肴梦抑赖摹我缩回了手,坐到他的旁边…… 一片树叶落下,我抬头看向那一棵光秃秃的树,树梢不知何时出现了绿色的芽苞,长出了新鲜的树叶…… 一阵细雨过后,芽苞在我的目光中发育成了树叶,不一会儿,便绿荫如盖了。 天空在雨后露出了一抹蓝…… 风吹过,云四散而去,碧空如洗…… 我低头看脚下,不知何时已经绿草荫荫…… 整个世界,由灰白变成了彩色,就连那把椅子也从深灰,变成了亮橘色。 我爱他,是的,我爱他!那怕只有短短数十年,我也爱他!他心里有些爱我的,我的世界就是彩色的。 “郑多!郑多!”一个人在呼唤着我,我顺着声音的来处向前走着,在一道门前向前一跃……我睁开了眼睛……是张强。 在他的身后一架直升机正在轰鸣……他竟然坐着直升机来了。 “你睡着了?”张强笑了,“你得心也够大的,杀了这么多人,竟睡着了。” “是他们要杀我。” “我知道。”他叹息道。 “我查过他们的身份了,他们在国内没有资料,其中有两个是国际刑警通缉的杀手。”郭良走了过来,他穿着防风衣,显得整个人更胖了。 “就算是这样,郑多杀了他们仍然很麻烦。”张强皱着眉头道。 “呵,不过是几个非法入境的偷渡客罢了,消失了又怎样?”郭良不以为意地说道。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带郑多回省城。”张强看着我,“黄书郎得赶紧回到身体里。” “等一下。”我叫住了郭良,“郭处长,我希望你将他们的尸体留在这里,并且留一条信息。” “什么信息?”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不是圣母,别人请了杀手要杀我却不反击。 “这件事很麻烦,你在火车上被拍到了……”郭良犹豫道。 “麻烦什么的……我真是不害怕呢。”我笑道。 ☆、第131章 京中事(一)   亲自开车去机场接我的四叔眉头紧皱, 好像有无数的烦心事, 我不以为意地替着趴在我膝头的黄书郎顺毛, 黄书郎的毛比猫狗的毛更硬,有的地方甚至有些扎手, 他紧皱着眉, 一副迫于无奈才任由我上下其手的模样……嗯, 如果它的尾巴没有舒适得像小狗一样甩动的话我会相信的。   年轻人有一句话形容这种情形……是什么来着——“嘴上不同意身体却很诚实。”   我因为这句话笑出了声儿。   四叔咳嗽了一声,“这次的事闹得有点大……那几个人都是泰籍华裔,泰国使馆一连发了几次照会……”   总之事情挺大的啊, 那几个人很重要, 造成国际影响了……我嗯呃地答应着,歪国人怎么样?是歪国人我就得站着任他们杀?这样才能表现出泱泱大国公民的气派?   我还真不相信泰国会为了几个偷渡客连发照会,更不信这事儿会造成什么国际影响,毕竟郭良已经说了, 其中有两个是国刑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上榜上有名的人物,更何况他们并非走正常渠入境,而是偷入国境的。   泰国会为他们的事频发照会?我不信。   “幸亏我在京里还认识几个人,豁出老脸欠了好几个人情,疏通了关系总算把事情给抹过去了, 再加上有两个是国际刑警组织通辑的要犯, 这事儿最后定性是境外黑社会组织国内仇杀。泰国那边还是有些疑虑, 你最近做事低调点,不要再给我惹事了……”   “嗯。”   “这事儿我没告诉你爸妈,火车上的事儿我也替你圆过去了, 我总归是你叔,你对我再有偏见,我也不能跟你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他演了半天的独角戏,一副为我掏心掏肺的圣母白莲婊的模样,我表情平静,拼命忍住想笑的冲动,演员,奥斯卡欠四叔一座小金人。   “唉……”他叹息了一声,好像真的是为我头疼的样子,“你啊……太像你奶奶了。”他最后总结道。   他将车驶进了三环边上的全新小区,停在了地下车库,我在车停稳之后就下了车,忽然听见一声咒骂。   转身一看……黄书郎从车里跳了出来,一股无法形容的臭味顺着车门的缝隙钻进我的鼻子里,我向后退了好几步,在车外的我都被熏成这样,在车里的四叔更是被熏得眼睛里都是泪,捂着口鼻跌跌撞撞地离开车,双膝跪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太狠了……可我莫名的想替黄书郎点赞怎么破?   四叔的家在十六层,一整层都是他的,他应该是找名家设计过——不是装修的名家,而是风水和防护的名家,一踏进他的家门就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   我的手微微有些刺痛,手接触到门的时候有一种被静电打到的感觉。   四叔一进门没来得及说话就直冲进了里面的一间屋子,应该是去洗澡了。   我爸妈正坐在卧室翻看婚纱照,见我进来了先是愣了一下,又开始关心我四叔,“老四咋地了?”   “黄书郎在车里放了个屁。”我坏笑道,一点也不想掩饰我的幸灾乐祸。   “啥?”他们都猜出了黄书郎的身份,故意在车里放屁熏人什么的,有点颠覆他们的认知。   “我也觉得身上有味儿……”我摊了摊手,普通黄皮子放屁就够熏人了,更何况是百年老黄皮子的屁,这次它恶意满满地放得这个屁,比在我家的时候故意捣乱不让我穿得美美的出去放得屁还要臭一百多倍。   就算只是在上风处闻到了一点点……我还是觉得一股子恶臭萦绕不去。   “去客房吧,我们房里有浴室。”我妈带着我到客房。   我洗干净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四叔还没出来,我爸妈已经在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电视了,看他们自在的模样,好似这里是他们家似的。   我妈看着我欲言又止,火车上的事四叔肯定给了她一个十分高大上的解释,让她好奇想问又不敢问。   “我姐呢?”我假装没看出来转了话题。   “她?上班呢吧!别人是朝九晚五,她是朝五晚九,天不亮就出门天不黑不回家,我跟你爸一开始在她家住来着……住了两天跟她连一句整话都没说上。”我妈抱怨道。   “孩子不是在忙事业嘛!年轻的时候不忙事业啥时候忙啊?”   “忙事业也不能忙成那样啊?哪有时间搞对象啊?郑伟都结婚了,郑姚婆家还没着落呢。”她看了我一眼,“还有郑多。”   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没惦记我结婚的事,所以不要顾及我的想法,把逼婚的炮火全部轰向郑姚就好了。我笑了下,“我姐心里有数,听说他们单位待遇不错。”   “不错什么啊,一个月工资连补助才七千多块……你吴姨你记得吧?她儿子一个月工资一万五呢……那她还嫌低呢。”我妈撇了撇嘴。   “切,她儿子赚再多也是给人家打工,老板说辞他就辞了,能跟咱们郑姚比吗?再说了,郑姚的单位给郑姚分了那么大的房子,朝阳区啊!九十多平米呢!老吴家把自己家的三套房都卖了,两口子租房住,才在河北给她儿子买了套房……不是全款啊!贷款!”我爸说道。   我看出来了,这两口子纯属是在我面前练习如何装逼打脸花样炫富……   他们正说得热闹,门铃响了……   我爸熟练地过去开门,刷卡叫电梯。   “是郑伟和郑盈,他们听说你来了特意来看你。”   “他们不用上班吗?”四叔家的古董时钟准确得话……现在才下午三点多。   “郑伟早辞职了,在郑盈伯父的公司上班,他现在是副总经理,自在得很……亲家大伯说了,最近他在忙婚礼的事不用太操心公司的事,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爸得意地说道,“郑伟说他年薪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   “十万?”   “啥十万啊,一百万!”   哦……   郑伟确实有成功人士的模样了,穿的西装我没看错的话是BOSS定制款,显得他身长玉立十分有范儿,就是有点显老成……可能他这个年龄靠着妻子的裙带关系爬到了公司高层,有意把自己弄得成熟点吧,郑盈穿着浅黄娃娃裙,姜黄豆豆鞋,头发梳成公主头,脸上未施粉黛,气色却极好,显得很年轻,已经有点孕味十足的意思了。   “姐!”她看见我甜甜地叫姐姐,“二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想你了!”   这就有点假了……咱们拢共也没在一起呆过多长时间,更没单独相处过,何谈想念?“我也想你啊。”我过去拉着她的手道,刚一碰触她的手,我就感觉到一种若有似无,似有还无血脉相连的感觉。   她……我瞧着她的肚子。   郑家的下一代……   “姐,你怎么了?”   我看见她吃惊、试探、暗喜的表情,心中暗叹,北京郑家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没什么,我是在想别人怀孕都气色不好,长斑,长痘什么的,我瞧你气色好像比过去好多了。”我收敛了气息笑道。   “这都是你弟弟我照顾得好!天天照菜谱给她煲汤,帮她按摩,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气色能不好吗?”郑伟吐槽道。   “没想到郑伟你还是个暖男。”我笑嘻嘻地说道,老郑家的惧内遗传比血脉遗传还坚,挺。   “老郑家的男人都这样,在家的时候他吃饭的时候想再吃一碗,电饭煲就在他旁边都得我给他盛,这回有媳妇了……可勤快了。”我妈不阴不阳地说道,举凡是婆婆,看见儿子伺候媳妇,十个有九个是不乐意的。   “妈,我爸对你不好么?”我调笑道。   “呵。”我妈冷笑了一声。   我爸抓了一把瓜子,“人呢,有些人识惯有些人不识惯。有些人知足,有些人一辈子也不知啥叫足。”   “你说谁呢?”   这两人吵了起来。   我没理他们,郑伟更是司空见惯,“你别在意啊,他俩就这样,吵完就好了。”他更担心媳妇是不是被吓坏了。   “你啊,我在家就跟你说了,别整天在外面胡嘞嘞,有些话老人不爱听!你再当传声筒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郑盈嘟着嘴说完,一扭身就去厨房坐着去了。   郑伟赶紧的跟过去……   四叔穿了件老头衫,七分裤,披了件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皱着鼻子从里面出来,轻蔑地看了我爸妈一眼,又愤怒地瞪了黄书郎一眼,对我露出了笑容。   表情眼神转变之快,让我怀疑他学过川剧变脸。   “郑多,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东西给你。”说罢他转身往里面走去。   我想了想……抱着黄书郎一起往里面去。   因为是一整层打通了重新装修的缘故,四叔的主卧室离主客厅颇有些距离,他来到主卧门口转身瞧着我……“你能不能别带黄书郎?”   “黄秀英不在里面?”我反问他。   他没说话,开门让我进去。   四叔的主卧是欧洲复古风,跟客厅的中国风完全不同,罗马柱、壁炉、暖色调墙纸、油画、雕塑、西式宫廷沙发,四柱欧式宫廷大床。   整间屋子只有两个字:奢华。   “四叔的房子布置得真不错。”我真心夸赞道,注意到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镜子。   “一般。”他不以为意地说道,“论贵还是客厅的装修贵一些,光是红木家俱就花了小五百万,那里面有真古董,主卧这边除了画贵点,没什么贵重的,只不过论舒适性,中式的家俱不如欧式的。”说罢他靠坐在沙发上,从雪茄盒里拿出一根雪茄,剪去头尾之后,用镀金打火机点燃。   我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坐下,四下打量这间房间,这里没有女人的痕迹,一丁点都没有……有些**丝直男认为家里有个女人的标志是整洁干净,实际上嘛……家里有个女人的标志是东西多。   女人住的地方,总少不了化妆品、各种衣服、首饰、包、饰品、玩偶、各种软装饰,再大的地方用不了一个月就会塞得满满当当的,四叔这里却很空,空得像样板房一样。   他吐出烟圈,抬头看着烟上升,眼神有些迷离,孤独——我身上隔着一百米就能被嗅到的孤独,在四叔身上第一次这么明显,奶奶也是——   他笑了……“我知道,你疑心是我派人杀你,我在这里指天发誓,我郑天翼绝无害你之心……”说罢他又吐了口烟圈。   他发誓是真心的,却经不起细品,绝无害我之心……他要是一心觉得杀了我是为我“好”好呢?我干笑了一声,“呵,我从没怀疑过四叔。”我是肯定。   “你啊……你若是不怀疑四叔,黄书郎就不会在车里放毒气毒我了。若非我家里备着解药,早已经不治身亡。”   “哦?他的一个屁有这么厉害?”我惊讶地看着趴在沙发扶手上半闭着眼睛养神的黄书郎。被强迫弹出人体对他的灵体伤害很大,他现在一天至少要睡十八个小时。   “他是杀神,从小不忌口,不知吃了多少老鼠、毒蛇,身上攒得毒多得能毒死全城的人,若非我立时从车里出来了……不出一分钟必死无疑。”他摇头叹息,“郑多啊,我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啊。”   “他做事向来有分寸。”如果黄书郎想要四叔的命,他早就动手了。   “分寸……世上最难的就是分寸两个字啊……四叔我现在后悔来京城啊,当初在省城过得多逍遥自在,在京城里如覆薄冰……每天都在走钢丝……前进有路,后退无门……没想到连你也跟我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相信他内心深处有一部分是后悔的,更多的——是野心吧,省城是无法实现他的野心的,只有帝都,才能成全他的野心,“我们俩个早晚会走到今天这步。”   “我还是那句话,要杀你的人不是我!而且我知道是谁。”   “谁?”   “张强。”四叔坚定地说道。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张强要杀我不要太容易,那天我毫无防备的在荒郊野外深入自己的识海去找黄书郎,就算是三岁小童那个时候发现我,都能一根手指头戳死我。张强若是想杀我……我断无生路。   “我知道你不信,我有证据。”说罢他从雪茄盒里拿出一个U盘扔在了桌上。 ☆、第132章 京中事(二)   四叔很“贴心”, 安排给我的客房离我爸妈的房间尽可能的远, 房间的风格很清新, 家俱的主色是乳白,墙面是天蓝色, 田园风格的白色衣柜里甚至有两套礼服, 我翻看了一下牌子, 小礼服是香奈儿的,长礼服是迪奥的,我带来的衣服跟这两套高贵的礼服摆在一起——不要太寒酸, 为了避免我的衣服太自卑心灵受挫, 我干脆连行李箱都没有打开。。   房间里的电脑是最新款的苹果一体机,屏幕上的包装膜都没有撕开,我对电脑没什么要求,大学时的组装电脑用了多年, 直到硬盘崩了才被我处理掉,后来因为一直搬家,就干脆买了台神舟的笔电,2999笔电带回家,商家送了外置鼠标、键盘、音箱等等……   现在这台笔电被皇甫灿霸占, 据说被他魔改过, 性能什么的没体验过, 我绝大多数时间是用手机。   所以——苹果一体机什么的遇见我纯属明珠暗投,我一边用还一边暗暗报怨mac系统太难用……   把找了一会儿U口之后,我把U盘插进了电脑屏幕后面的U盘插口里, 顺便报怨了一下屏幕太薄有点咯手。   不得不说,苹果一体机看图片和视频是极爽的,我看着屏幕上清晰的照片,第一个念头竟是这个……   照片里张强正在跟一个男人在一间茶楼说话,两人应该是被偷拍的,从角度上看,偷拍的人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那个男人四十多岁,干瘦干瘦的……是火车上的男人。   我愣了一下,将那男人放大又放大……确实是他。照片上的日期显示男人和张强会面是火车事件的前一个礼拜。   后面是张强跟那个男人谈笑风声,张强送那个男人上了一辆出租车,张强一个人开车离开。   拍照的人显然是在跟踪张强,男人离开之后,下一张照片是张强出现在如意街的古董店,店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红唇鲜艳若火的女子——胡丽姬!   他们两个人见面之后拥抱在一起。很亲蜜地在一起说话。   这个时候第三个人出现了——正是那群人里面玩弄火焰的年轻人。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说着些什么,胡丽姬哈哈大笑,张强也带着笑容。   最后一张照片是张强把一牛皮纸袋现金交给了年轻人。   张强跟那些人是认识的,他没有跟我说——   四叔想用这些照片证明是张强买凶杀我吗?呵呵……   杀人必有动机,张强杀我有动机吗?对他有好处吗?我做了什么让他必须除掉我的事吗?   不能回答以上三个问题,别说四叔有的只是张强给他钱的照片,就算四叔有张强跟他的艳照,我也不信是张强主使人杀我。   我不蠢,四叔也不蠢,他明知道这些照片无法取信于我,为什么要扔出一个我绝对不会怀疑的嫌疑人替自己解脱罪名,证据还这么薄弱?   黄书郎跳到电脑桌上,嘴角讽刺地上扬,很明显他也是不信的,“你四叔在搞什么?脑子进水了吗?”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他打了个呵欠,从电脑桌上一跃到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开睡。   我瞅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回到屏幕上,张强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他认识被我杀掉的这两个人?他也没跟我说过他跟胡丽姬在一起……   说起来,他对我的一切知之甚详,我对他知道的太少。   “当当当……”有人来了。   我飞速拨出U盘关上电脑,穿上拖鞋开门——是郑盈,“二姐,四叔要请我们出去吃饭,爸妈让我帮你挑衣服。”   我的衣品究竟有多差啊,差到我爸妈会派郑盈来帮我挑衣服,免得堕了他们的面子。   “我的行李还没打开呢。”我推脱道,“我又不是外人,在家里吃就可以了。”   “四叔家的保姆请假了,妈太不会用四叔家的灶具,四叔家的食材她有一半都不认识,白白浪费材料,这些天我们不是叫外卖就是干脆出去吃。”郑盈说道。   所以啊,有钱人的世界平民不懂。   她很自来熟的打开我的行李箱,在里面挑挑捡捡了起来,我的行李里除了休闲装还真有几套不错的衣服,当然了,是省城小白领标准的不错,绝对不是京城白富美标准里的“不错”,她的嘴角明显地向上微撇,鼻尖微皱……鄙视意味十足——   不到一分钟之后,她站起身——“姐,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去逛街呗?我想买几套孕妇装。”有教养的女孩就是不一样,嫌弃你的衣服太差劲,不会明说你箱子里的衣服都应该扔了,姐带你去逛街买好的,而是会委婉地邀请你出去逛街,用的理由还是她缺衣服。   我瞄了一眼她的肚子,点了点头,“好啊!”   郑盈常去逛的店,自然都是国际大牌,试试试,买买买……   “姐,你身材很好,应该多穿裙子才对。”郑盈意味深长地看着普拉达15年秋冬最新款长裙的我说道。   我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实在无法理解设计师和时尚人士眼里的“美”。   至少我觉得这条裙子并不适合我。   我摇了摇头,“我们还是买孕妇装去吧。”   “姐……”她微嘟了一下嘴,拿出一张□□,“这卡里有二十万,四叔说过不刷完不准我们回家,也不准我们去酒店吃饭。”   二十万?直接提现缝成一件衣服穿好不好?保证回头率超高。   好吧,我就是一穷逼思维,永远也高端不了。   “这位女士,如果您不喜欢这一套裙子的话,可以试试这一套。”在二十万预算的刺激下,导购比刚才还要热情,拿了另一条裙子让我试穿。   “其实……你不太适合欧美风。”一个明显不和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导购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种明显的抢客行为,怎么可以出现在普拉达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店里呢?她怒视着我身后的人……脸上还要保持难看的微笑……在京城谋生真不容易,人人都练出绝世表情神功。   我转身看那人——胡丽姬,她今天穿了一套砖红的套装,这套衣服眼熟得很——哦,普拉达门外招牌上模特穿的就是这一套,胡丽姬穿起来硬是比模特还要好看出一个档次。   “咦?胡姐姐!”我甜笑着走过去拉她的手。   “来京城也不来找我,别叫我姐。”她嫌弃地说道。   “我今天下午才到,本来打算明天再联系你的……”   “姐,这位是——”郑盈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这是我朋友。”我挽着胡丽姬的胳膊说道,“胡姐,这是我弟妹郑盈。”   胡丽姬上下打量郑盈许久,久到郑盈有些冒汗……“不错,不错,是个好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盯着郑盈的肚子。   所以我的感觉是对的,郑盈肚子里的孩子得到了郑家血脉传承。   北京郑家机关算尽,算赢了。   也许是胡丽姬的眼神太炙热,郑盈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向后退了退,“姐,我们去酒店吧。”   “你刚才不是说,花不完二十万不许郑多回家,也不许她去酒店吃饭吗?”胡丽姬挑了挑眉,凤眼微眯,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妖魅的笑,我呼息忍不住一窒,有一种跪在地上吻她脚的冲动——不光是我,店里的四名店员,两名顾客,还有郑盈都一副迷醉的表情……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别说是二十万,就算是一百万也花得完。”她拉着我的走,我有些呆愣地跟着她离开,我回过头……店里包括郑盈在内的所有人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脸上带着痴迷的笑站在原地。   她带着我离开购物中心,拐来拐去来到一间位于某商厦底层的订制店,订制店的风格跟张强推荐给我的那家中国风的订制店极为相似,招牌是行书的□□阁。   “怎么样?”她问我。   “什么怎么样?”   “这间店怎么样?”   “挺好的。”我随手摸了摸离我最近的衣服,丝绸,各种质地各种图案的丝绸……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如此痴迷于丝绸,跟店里的这些丝绸相比,市面上的那些所谓的丝绸面料只配去拿去烧。   她笑了笑,熟练地拿出一本大册子,一边翻看一边在册子上划道子,划完之后把册子合上,“我划了道子的不要,剩下的全部按照她的身材定制。”   穿着亚麻改良旗袍的导购接过册子弯了弯腰,“是。”   “喂……”按照市面上一件普通的真丝的衬衫千元打底的行情,更高档的面料,私人订制的样式……一本超厚的册子——会贵到我破产的好么。   “这间店是我的,送你几套衣服不值什么。”胡丽姬道,她站起身轻轻一转,普拉达套装变成了水墨画风格的月白底子,刺绣荷花的改良款汉服,连发型都变成了盘髻,耳朵上的泪型珍珠耳环,随着她的移动轻轻晃动。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胡丽姬下这么大本钱收买我,必有所图……被美色迷惑了差不多有三分钟之后,我头脑冷静了下来。   她拿了一套在店里展示的成衣,“我觉得这一套很适合你,尺码应该也是对的。”   “无功不受禄。”我晃了晃头,免费的午餐才是最贵的。   “呵呵……”她干笑了一声,放下衣服……“看来我不说出我的目的,你是不会接受我的东西了。”   “就算是你说了,我也不会拿你的东西,太贵。”我拿起服装册子翻看,上面的订价让我眯起了眼睛。   “如果我说——我是拜托你救张强呢?”胡丽姬拿过我手里的册子。   “救张强?”我坐直了身子。   “千古艰难唯一死,偏你们人……寿命短暂,就算是帝王将相也避免不了衰老死亡,而张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长生不死的人。”胡丽姬收起了笑容严肃道,“有人把他出卖给了一个怕死的大人物。”   “张强……没事吧?”我猜到了那个有人是谁,也乍然明白四叔到底布了怎样一个局。   “他?”胡丽姬挑了挑眉,“他习惯了,从五百年前到现在,垂涎他的人不知有多少,那些人原来是认为吃了他会长生不死,拿他炼药会长生不死,延年益寿,现在是认为抽干他的血做各种试验能合成不老药……我建议他隐居或是出国避避风头,他两样都不肯选,宁愿维持现状……根据我的消息,他们已经派人到省城抓捕他了。”   “怎样才能救他?”   胡丽姬摇了摇头,“长生的诱惑太大了,不光是那个大人物,其余得到了一点风声的人,都有意推波助澜……想要黑吃黑或者是分一杯羹。”   我理解张强为什么不肯出国也不肯隐居,现今世界,哪有隐居的可能?处处都是摄像头,天上还有卫星,一个人想要藏起来谈何容易?出国?外国也不是净土,长生这个消息走漏一星半点,任谁都会不择手段的抓他。   “怎么办?”   “我想了一个法子,可是他不同意,他对你极为重视,我以为他会听你的话。”   “什么法子?”   她走到我跟前,吐气出兰轻轻说了几句话…… ☆、第133章 酒席   我到达酒楼的时候, 人已经来齐了, 连传说中朝五晚九轻易不会露面的郑姚也来了, 还有郑盈的父母跟一对陌生的夫妻。   我进门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抱歉, 遇见了一个朋友来晚了。”我微笑着赔罪。   “真能磨蹭。”我妈皱着眉头说道, “还不快跟你郑叔叔和郑阿姨打招呼。”   我装做低眉顺眼的样子, 走到郑盈爸妈跟前打招呼,“叔叔,阿姨, 好久不见。”   “嗯, 好久不见啦,郑多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郑盈的妈妈握着我的手说道,“老郑,你说是不是?”   “是。”郑盈的父亲点头道, 他又指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中年男人,“这是我大哥郑伯涛,你跟着郑伟叫大伯父好了。”   “大伯父好。”   “这是你大伯母,姓张。”   “大伯母好。”   “亲家,您可真会生, 三个孩子长得都这么好看, 气质都这么好。”郑盈的大伯母长得很白, 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儿,眉毛和眼睛做过“拉皮”“抽脂”之类的手术,不正常地上挑, 法令纹略深,嘴角下垂,一脸的精明样,她语音柔和轻声细语地夸赞我,手轻轻拍我的手背……好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让我想起了蛇。   “郑多……”我妈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把一肚子先前想好的贬低我的话收回了,传统东北人的通病就是别人夸自己家的孩子好,自己一定要把自己家的孩子使劲儿贬……好像不这样就没办法聊天了似的,“你这身衣裳是郑盈帮你挑的吗?”   “不,是我的朋友帮我挑的。”我笑着回答。   “行了,别问这些没用的了,让孩子坐下吃饭。”我爸白了她一眼。   “是啊,郑多,你坐我旁边吧。”郑盈的妈妈终于放开我的手,指着旁边的位置说道。   “不必了,我跟我姐坐就行了。”我示意站在旁边等了半天的服务员把椅子安放在我姐姐的旁边。   “今天你艳压了哦。”郑姚小声跟我说道,她瘦了些,眼底的黑眼圈都快要盖不住了,但眼睛里却闪着在省城的时候没有的光芒。   “你可别逗我了,我能艳压谁啊。”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坐了下来,胡丽姬的眼光不是盖的,她替我挑的改良款汉服套裙不但不像市面上那些高仿媛媛风一样“显老”,穿着非常舒适,我照镜子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我自己——当然了,她亲自替我做了造型之后,我是根本认不出我自己了。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儿,社会地位的改变,见识的增多,使她身上多了些沉稳淡定,我们两个之间多了些默契理解。“你的朋友是不是胡丽姬?”   “是。”我承认了,郑盈看见了胡丽姬,也听见我叫她胡姐姐,这事儿瞒不住。   “我瞧着你的衣裳像是她新开店的风格,我也订了一套只是还没做完。”郑姚笑道。   “你去过她家?”   “她家开店我们总要走个过场看一看的。”她淡笑道,“不过你放心,没人会为难她。”   我不怕有人为难胡丽姬,我怕胡丽姬为难别人,“她是个有本事的。”   “可不是嘛,她制做得那个网剧剧本是我审的,叹为观止啊……一刀插在了死穴上,把上面弄得很为难,谁让他们之前说了建国后不得成精不是他们的意思呢……这次不光要批准,还要一路绿灯……可怜我们部门的小严了,要全程跟组……”她摇了摇头,“不过……”   她刚要再说些什么,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我跟她坐得位置是门口,传说中的末坐,我们俩个都起身让开位置让服务员摆菜。   菜上齐了之后从我四叔开始张罗喝酒……我注意到郑盈的大伯父和大伯母一直在看我,郑盈的目光也时不时地投到我的身上。   席间我瞅了个空子,拉了一下郑姚,“一起上厕所?”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我们俩个一起去“厕所”。   “你刚才说不过什么?”我把她叫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旁边问她。   “你的事喽。妹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竟然能一个人单杀八个杀手……”   “姐,不是八个,是七个。”我的心里咯登一下,八个?七个?   “是八个啊。”她皱起了眉头……   “大姐!二姐!”我们俩个回头看去,郑盈轻声叫我们。   见我跟郑姚回头看她,她慢悠悠地走过来,“大姐,二姐,你怎么在这里说上悄悄话了?”   “我们想要聊会儿天,包间里有些闷。”我说道。   “我也觉得包间里闷。”郑盈嘟着嘴皱着眉头道,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他们家人真是太喜欢握手了,喜欢得我有点受不了,但我没有抽出手来。   “郑盈,你现在是当妈妈的人了,有些话不用我们说得太明白,当妈的和当姑娘的不一样,得多为孩子考虑,除了亲爹妈,没人会全心全意为孩子好。”我正色说道,郑盈肚子里的孩子是郑家血脉传承人,北京郑家在这方面是有前科的,我不得不提醒她。   “我明白,我嫁给了郑伟还怀上了他的孩子,我就是郑家的人。”郑盈同样严肃地说道,“我是想提醒你们,我大伯父跟四叔追随的那个人最近正在受打压,他想要利用盘外招翻盘,我觉得这个盘外招跟二姐你有关。”   所谓女生外向,女人在结婚、生子之后,是会改变的——娘家就是娘家,尤其是对北京郑家这样的大家族而言,女儿一旦嫁出去变成姑奶奶,婆家的好与坏才是姑奶奶们在娘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郑盈是个聪明人,她也知道自己的依杖,如果我们家出了问题,她跟郑伟将会变成“讨饭的”,孩子将会被娘家肆无忌惮的利用。相反,我们家越来越强,她在娘家才会有地位。   我探查她的思想,将她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我还看见她没说的事——   她偷听到我四叔跟她大伯父的谈话,在谈话中四叔恭喜她大伯父终于求仁得仁,得到了郑家的传承人——郑盈很害怕娘家会对她的孩子做些什么。   “我知道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为女子弱,为母则强。你要多为孩子着想。”   “嗯。”她点了点头,“你们聊,我回去了。”   “郑盈的孩子……”郑姚看着我,眼里满满都是担忧,“北京郑家牵扯到了很多事,如果郑盈的孩子跟你一样的话……”   我轻轻摇了摇头,“听天由命吧。”孩子如果真的是传承者,四叔和我都不会听任北京郑家摆布他(她),别看四叔现在看起来一副跟北京郑家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模样,以他的性格……北京郑家的人脉、财富被他挖干净之后,他必定会出手搞死北京郑家。   郑姚拿出手机调阅出一份文件,“这是现场发现的八具尸体资料。”   我接过手机翻看……就算那天情况再怎么紧急,天再怎么黑,我还是清楚得记得被我杀死的七个人的面孔……最后一个尖脸、细眉、薄唇的男人我却——“他不是我杀的。”   郑姚皱了皱眉头,“他是这些人里唯一的妖。”   “妖?”   “是的,他是刺猬妖。”郑姚很肯定地说道,“他在运回停尸房之后,恢复了原型。经过解剖确认年龄在三百岁以上。”   “我那天没杀他,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这里不适合细谈,明天你来一趟我们单位吧,我们司长说已经圈定你案子的幕后主使者了,相关部门已经派了特遣小队抓人。”   “你们圈定的幕后主使者是不是张强。”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地看着我,“难道有人向你透过风?”   “四叔说的。”   “难怪……”郑姚低下了头,“我知道他是你朋友,但是我们掌握的证据全部都指向他……我们查到他跟杀手的组织者在暗网沟通,也查到他在杀手入境当天取了五十万的现金,有监控拍到他跟杀手组织的老大在一起。”   我沉默不语,“我还是不信他会杀我。”   “我之前还不信这世上有鬼呢。”郑姚说道,她不理解我跟张强的交情,在她看来一切用证据说话,证据指向张强,那么就要抓捕张强进行讯问。   她哪里知道,只要张强一落入某些人的手里,就再无出头之日。   我跟郑姚回到包间,发现包间里多出了一个人,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体型极瘦,穿着迪奥花衬衫长得五官虽清秀但因为太瘦露骨露相的男人。   男人正一只手揽着郑伟的肩膀,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副好兄兄弟的模样。   看见我们进来了,眼睛一亮……“咦?这两位美女就是两个妹妹吗?长得可真好啊!”说罢就放开了郑伟向我们扑了过来……他扬着胳膊的样子,除了扑没有别的字可以形容,郑伟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嘛啊!不是说要跟我喝酒吗?”他拦在了我们和郑云松之间。   “这是我儿子郑云松。”大伯母笑着说道,“云松,别跟两个妹妹开玩笑,云松十五岁就出国了,去年才回国……被那边的洋鬼子教得作风欧化……你们不要介意啊。”   “不介意,不介意……”为什么我会觉得郑云松眼熟呢?我在哪儿见过他?   传统的中国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讲究些的欧美中产同样讲究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非要交流的话也尽量轻声细语。   传说中非常欧化的郑云松却是一身的“新时代”中国酒桌“传统”,搂着郑伟,调侃着郑盈,用眼睛吃我和郑姚的豆腐,跟郑伟各种拼酒,把整个酒席的气氛调动得无比活跃。   四叔后来也加入了他和郑伟的拼酒行列,拍着他的背,“我认识的年轻人里我最欣赏的就是云松你,年轻!有知识!有文化!有魄力!毛X席说得好嘛,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我们老啦!跟不上啦!云松你才是未来!”   “哈哈哈……四叔你这话说得好!咱们必须得干一个!”云松亲自替四叔满上了一杯茅台,两人碰杯的时候云松把酒杯放得比四叔还要高,自己一饮而尽,四叔也满脸笑容的一饮而尽。   喝完他打了个酒嗝,“这酒是谁拿来的?不够刺激!不够刺激啊!服务员!换伏特加!换伏特加!”   “别闹了!”郑盈的大伯父郑伯涛一拍桌子,“你闹什么闹啊?不就是直播网站关停了吗?你整天醉生梦死的像什么话啊?喜欢玩直播自己花钱搞一个直播网站啊!美女主播随便你玩!”   我终于想起我在哪里看见过郑云松了,他就是那个诱拐胡丽媚去买车的富二代!那个时候的他不像现在这么瘦!   他因为胡家的直播APP被关停了难过?甚至暴瘦? ☆、第134章 来客   在现代, 普通人被通缉怎么逃?   我脑补过, 结论是以我的心理素质、身体素质, 还是自首比较痛快点。   你们会说不是有很多人逃了吗?甚至有一个逃犯还跑到横店做了横漂,甚至成了小有名气的演员, 直到他被人从电视里认出来, 成功演绎了什么叫不作不死, 可称史上高调逃犯。   注意,他是在十几年前开始逃亡的,那个时候主要道路上还没有那么多的监控, 火车还没有实名制, 甚至手机还没有普及,更不用说手机卡实名制了,人们还没有那么依赖网络,而现在——最普通的小超市都会安三、四个摄像头防盗了。   在现代, 逃跑只会越来越难不会越来越简单,逃脱能不能成功,主要看你犯得事儿大不大,有没有大到警方需要全力以赴不计成本的抓捕你。   是的,有些轻罪逃犯警方不是抓不着, 而是性价比太低, 查身份证什么的被外地警察“撞”上了, 算你倒霉。   而张强就要在天罗地网般的监控下,在全力以赴手段多样的各方势力追捕下逃走。   他最优的逃跑路线实际上是从省城出发,一路换车兴安岭进发, 从兴安岭进入俄罗斯西伯利亚——   反正他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现在又是相对温暖的秋季(实际上十月份的兴安岭越往北越冷,大部分地区已经进入初冬,下过第一场雪了)。   但这对张强应该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拒绝选择这一路线,理由很奇葩,他已经这么逃过一次了,再重复一次没有新鲜感了。   他决定挑战地狱模式——进京。   这也是为什么胡丽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原因,进京啊大哥,天子脚下啊——敌方势力的大本营啊!   不管怎么样,他进京了,而且在此时此刻,正在我的房间里……用四叔买给我的苹果电脑上网看电视剧预告……   胡丽姬的网剧已经放出三份预告片了,各种花絮各种趣闻已经刷过一轮了,水军已经连续三次把建国后可以成精刷到热搜榜了,主演的小鲜肉和女主的“绯闻”已经炒作过N轮了,两家的粉丝已经掐得仇深似海了。   预告片的弹幕已经变成双方的主战场了。   张强看得是津津有味各种开心……还跟坐在电脑桌上吃肉干的黄书郎讨论剧情,“这是萨摩!胡家人真吝啬,竟然随便找了只萨摩扮狐狸!”   “张强!”我压底了声音怒斥他,“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胡丽姬说你有办法让我永远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来了。”张强从黄书郎的碟子里抢走一条肉干……黄书郎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把碟子拍翻,一跃跳到我怀里扮委屈。   “乖,我给你点肯德基。”我摸着它的耳朵道。   “我要一份全家桶!”张强厚脸皮地伸出手。   “桶你个头啊!”我踢了电脑椅一脚,“你怎么进来的?”   “开门进来的。”张强耸了耸肩,“你们都出去吃饭了,保姆出去打麻将了走之前没关好门,我轻轻一开门就开了。”   “说实话。”四叔家的门锁是指纹+虹膜,轻轻一推自动上锁的,没关好门?不存在的。   “我用我超凡的魅力吸引住了保姆,她开门放我进来的。”张强笑眯眯地抛了个媚眼给我。   “我说——说实话!”   “我就是保姆。”张强说出了“实话”。   这个最不可思议的理由,竟然被我轻易接受了,我坐到了床上,“你什么时候变成保姆的?”   “从一个小时前开始的,保姆出去买菜的时候捡到了一张双人新马泰半月游奖券……”   “说实话!”   “保姆被我打晕了扔进快递货运大箱子里寄到胡丽姬家仓库了,这个时候估计她已经发现了。”   无语,各种无语……“你打算在我四叔这里藏一辈子?”   “怎么可能……”张强关掉了视频,“我等着听你的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让你死。”我指着他道。   “太好了,你打算让我怎么死?”   “我打算让你死得一干二净渣都不剩验都验不出来……”   “可能吗?”   “在古代很难,在现代非常简单,我知道至少一百多种方法会让你灰飞烟灭。”   “说吧。”   “你还记得你消灭镜灵形体的方法吗?”   张强笑了,“太没创意了吧!而且钢厂防御很好的,你让我当众跳进钢水里吗?”   “不,我让你跳楼。”   “啥?”他笑了起来,“跳楼我根本死不了好么?我跳过七十多回了!”   “如果现场直播,楼下有一群围观者呢?”我用手机新接到一条推送——“看,公安部A级通辑令——大哥,你罪名很重啊!雇凶杀人,涉嫌出卖国家机密,危害国家安全。脑洞大点的编剧能利用你的故事编一百多部大片。赏金一百万。”   微博、微信、QQ、UC……五分钟之内   微博的画风还算正常,各大媒体基本上都是老老实实的推送新闻,“公安部最贵通辑令!”正经的媒体是这个标题。   “身负八条人命的通缉犯竟是小鲜肉?”不正经的是这种。   微信则是“我再也不用担心付不起首付了!”“帅哥竟成公安部通缉头号要犯,罪状甚比美国大片”   QQ,“惊现最贵通缉犯!”   网易,“公安部竟花一百万悬赏一名通缉犯?这是劳民伤财还是另有隐情?”   UC,震惊!史上最值钱通辑犯!   我党就是我党,发动群众的能力不是盖的,只要有手机会上网的人估计都知道这事儿了。   所有的新闻都无一例外的使用了张强的高清照片,有他的一寸免冠照,也有生活照。   “啊?”张强眉头皱了起来,“这照片是谁拍的?把我拍丑了。”   “王姐!王姐!”我妈用超级大嗓门喊道,“王姐哪儿去了?”   “唉呀,都十点了,你别麻烦人家了!”我爸同样大嗓门地喊道。   张强揉了揉脸,面部肌肉不合理地扭曲,身体像是橡皮泥一样的柔软,一分钟之后——王姐从我的房间推门出去了。   妈蛋,这什么邪术啊!有这招他真的可以逃到任何地方了。胡丽姬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帮他啊?   我抱着黄书郎坐到了地板上,“不理解,真的不理解啊。”   “张强不能离开省城太久。”黄书郎说道。   “为什么?”   “老人总是故土难离。”   老人……我总用成年人的思维去想张强,忘记了他是个老人,还是个老顽童,老人不愿意离开故土,老顽童总想出去得瑟玩。   我叹了口气,翻出微信……郑云松同意了我的好友请求……胡家练体术的好处太明显了,稍一打扮,只要是直男没有人会拒绝我添加微信的请求的。   我发送了一个“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迷惑脸】”   “妹妹,你说我们见过就见过,我们有五百年的前缘。”他回答得飞快。   这就是美女的优势了。   “我们真的见过,我就是想不起来。”   “我见过你的话,一定会记得你的。”   “我最近几年都没有离开过省城,你有没有去过省城啊?”   这一次他的回答慢了很多,“最近去过一次,帮朋友买了辆车。”   “买车……我想起来了!我买车的时候见过你跟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你女朋友?”   那边沉默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就在我以为他下线时,他回答道,“普通朋友。”   “不是吧……我以为……”   “没缘份。她不喜欢我这种花家人钱各种撩妹各种玩的二代,她喜欢有知识有文化靠自己奋斗的。”   “好吧,我承认我知道那女孩是谁,她确实是个好女孩。对不起我之前试探你的。”   “你知道?”   “我也是胡家帮的一员啊。我当时认出胡丽媚了,所以才对你印象深刻。”   “你ID是什么?”   “我没打过赏,不是土豪,估计你对我没印象,你知道胡家成立了影视工作室,推出了一部网剧吗?”   “知道。里面没有媚媚,她不喜欢演艺圈。”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说什么?”   “媚媚死了。”   微信那边安静了。   我穿上室内拖鞋,套了件长毛衫晃悠到客厅,我爸妈正在客厅看电视,“王姐”在敞开式厨房忙碌,在我爸妈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果盘跟沏好的茶水。   看来我妈没轻了支使“她”。   “妈,这么晚了你还要吃什么?”我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皱着眉头道。   “酒楼的东西太腻了,我让王姐熬点粥,已经熬好了,你吃吗?”   果然是有简入奢易啊,我妈现在竟然开始嫌弃两万多一桌的酒菜腻了,回家要指使保姆喝粥。   “你妈就是摆谱摆习惯了,你看她回家怎么摆谱。”我爸吐槽道。   “我给你们家当了一辈子保姆,每天恨不得把饭喂到你嘴边,享受两天你就这么难受?”我妈瞥了他一眼道。   “行了,你们别吵了,这是在别人家不是自己家,还是要有点分寸。”我说道。   我妈怒了,“我不就是想喝碗粥吗?一个两个的都来针对我?你爸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都是你奶奶肚子里生的,你四叔就能混成亿万富翁,你爸就是凑十万都困难,我说过什么了吗?”   “我要不娶你啊,亿万不一定,百万是有了!你这些年祸害家里多少钱?”我爸一拍桌子,两人又吵了起来……   “别吵了!这是别人家!你们不嫌丢人我不嫌呢!”我站起身……真后悔来客厅,沾上这两个人没好事。   我回到房间不到十分钟,我妈无比斯文非常轻的敲我的门,“郑多!郑多!”她叫我的声音里大约加了一百多斤糖,连我弟都没有这待遇。   我打开门——我妈面带微笑地地敲门,在她的身后,郑云松面色阴沉地靠在走廊上,“云松找你。”   “进来吧。”我向后退了一步,请郑云松进来。   郑云松进来之后,我推开向里面窥探的我妈,紧紧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要诅咒媚媚死了!”郑云松愤怒地吼道。 ☆、第135章 症结   “对我家的事, 你应该多少知道点吧?”我轻轻一抬手, 本来扑过来想揪住我的郑云松, 直接被推到了墙边,他太轻了……我的力气有点用大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我以为……我以为……”   “你不太相信是吧?像你这种从小受西方教育笃信科学的, 很难相信巫和妖都是真实存在的……是吗?你知道你爸和家族里的人, 一直都在装神弄鬼骗钱, 因此就更不信这些……”   “我……你……你……为什么要诅咒媚媚!”   “胡丽媚已经死了,你应该知道直播中断是因为有人袭击了胡家,就在那场袭击中胡丽媚遇害了。”   “我不信!我不信!”他拼命晃头, “我不相信, 媚媚……媚媚那么年轻那么美那么单纯,怎么会……”   “你是姓郑的,在你身上也一定发生过你认为是巧合的怪事……”所有姓郑的人严格来说都是异能者,只不过除了传承人之外, 别人的能力都很低微,就算得到了开发也不过是三流神棍的水准,比如有预测能力的十测九错,但会在自身遇到危险的时候示警。要是没有得到开发……预测什么的就纯属撞大运了;比如眼睛好(阴阳眼),会在自身阳气低或不经意见见看鬼;再比如说言灵之力, 语言天赋会比别人略好, 容易说服别人取得他人信任。   “你在说什么啊!怪事?什么怪事?伦敦恐袭那天, 我本来约好跟同学搭地铁出去玩,上地铁之前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心里慌得很, 拉着朋友离开……躲过爆炸算吗?”   “算。”   “可我的心理医生说这是人体内残存的动物本能……”   “如果你相信医生的话,就不会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一直记在心里了。”   “这跟媚媚有什么关系……”   “媚媚是狐狸精。”黄书郎忽然开口,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答案。   他愣了一下,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谁?谁说媚媚是狐狸精?”   “我说的。”黄书郎跳到他的面前,轻蔑地看着他。   “啊!啊!啊!这只……这只……”郑云松指着黄书郎认不出他是什么……“这只狗会说话!”   “你特妈瞎啊!你那两只眼珠子是拿来喘气儿的啊!妈丽隔壁的老子是黄仙儿!再敢说我是狗,我把你剁把了喂狗!”黄书郎怒道,被当成是狗触到了他逆鳞,许久不见的东北脏话连续骂又出现了。   郑云松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是黄仙儿,胡丽媚是胡仙。”   “我……我……我……”   “知道了她的身份,还认为她是个好姑娘,你还在乎她的话你就留下来,如果你不能接受她的真实身份,可以离开了。”   郑云松看了看黄书郎,又看了看我,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我对媚媚的感情才没有那么浮浅。她……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拒绝我,难怪她的眼神总是那么幽怨,我早一点知道就好了,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为什么我们要爱得这么辛苦……”   不可思议吧,就算知道并且相信了胡丽媚是狐狸精,郑云松仍然认为自己爱着胡丽媚,胡丽媚也爱着他,而事实上他跟胡丽媚并不“熟”。   除了日常的打赏之外,胡丽媚仅仅跟他在一起半天,一起喝了咖啡吃了饭在去看车的时候掰了……   就这些,我向胡丽姬求证过。在胡丽媚眼里郑云松不过是她裙下之臣中的普通一员罢了——像他这种级别的,至少几百个。   郑云松却对胡丽媚情深至此,为了她的“失踪”酗酒不思饮食暴瘦,在得知她是狐狸精之后仍然痴心不改。   这种感情,郑云松称之为爱,我称之为迷恋,他算是症状较轻的,至少胡丽姬跟他一起出去过一次,症状重的人比如列农谋杀案的凶手,他因为“列农”背叛了音乐,成为了“商人”,枪,杀了列农。   在这些人的眼里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微笑都可能被理解为“喜爱”,曾经美国有一个疯子绑架著名主播,理由是主播播放新闻的时候用眼神示意他——救她离开。   更不用说最近一两年时常有某某财务人员挪用公款打赏主播,某某打工族将家里所有存款打赏主播,某某小学生偷母亲的□□打赏主播。   总有些评论会说:那么多钱在洗浴城找女主播还漂亮的女人包夜能玩一百多夜……   在他们看来主播带给他们的满足感,远非那些“鸡”可比的,现代人的心灵远比**饥渴。   郑云松缺女人吗?不缺。美女对他而言唾手可得,而胡丽媚是那处“不得”的,是心中的白月光……   我看着坐在那里双手捂脸哭个不停的他,对自己影影绰绰的计划,有了底气。   “你不想知道是谁害死她的吗?”   “谁!谁害死了媚媚!”郑云松高声吼道。   “小声!小声!”四叔没跟我们一起回家,而是出去见朋友了,但并不代表他在家里没有留耳目……最有趣的是我不怕他知道我跟郑云松有某种默契在密谋些什么……可我总要做一些姿态。   “到底是谁?”   “这件事,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讲起。”我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给他讲述状元与黄仙、狐仙的纠葛……   “那个黄秀英……竟然是因为这种事就恨上了媚媚吗?媚媚做错什么了?”郑云松愤怒地说道,“负心的明明是那个状元啊!丑人多做怪!”   “正是因为任谁都没有想到黄秀英心里竟藏着对媚媚极深的恨,包括媚媚在内都没有防备她会趁着官府围剿族时狭私报复害死了媚媚。”   “官府竟然任用这种人……不……妖!善恶不分!”郑云松愤恨地一捶地!   “你可知她背后的人是谁?”   “谁?”郑云松双目愤火,若是那人在他面前,他肯定会冲过去将那人撕烂。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然而此事我心中不平已久,见你如此自苦……若是不说实在是良心难安,不瞒你说黄秀英背后的人是我四叔。”以上皆是套路,可偏偏这种被世人用了几千遍的套路话,最有效果。   “竟然是他——”   “他现在背靠大树平步青云……”   “呵呵……”郑云松冷笑,“他背后靠的大树……”   “怎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15岁就背井离乡去了英国吗?我爸想要攀附的那个人,对我爸半信半疑,更倚重另一位大师,我爸知道那个人的儿子要出国留学,就将我也送了出去和那人的儿子做了同学,恐袭那天跟我一起去市区玩的就是他!在恐袭之后大人物听儿子描述我们如何因为我的预感死里逃生,这才信我郑家果然如传闻般神奇……不瞒你说,我是那位大人物的干儿子。”   “竟然还有这种事……”我本来只是想要借由郑云松之手挑拨我四叔跟郑伯涛之间的关系,进而挑拨他与那位大人物之间的关系,没想到……运气暴棚一下子找到了症结所在。   我探看郑云松的意识他所说的果然都是真的……   “哼哼!四叔……我倒要看看我干爹是信我,还是信四叔……”   “这个……”我顿了一下,“这个可不一定,你可知道四叔的能力是什么?”   “是什么?”   “是言灵!”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他的语言类似催眠术,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听从他……”   “什么?”郑云松眼睛圆睁站了起来,“竟然还有这样邪门的能力……”   “他还有一件法宝,能够通过镜子监视、甚至暗杀别人,他心思细腻极为多疑,我不敢保证你家或是那个人的家里有没有镜灵……”   “不……我不信!我不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东西……”郑云松拼命摇头……   “你等一下。”我家里一直是安着监控的,四叔来我家那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被我记录了下来,去掉多余的部分剪接成一个视频文件,传到了云加密文档里,我拿出手机下载了下来,拿给他看。   他看了许久之后……“特效?不……这种摄像头……”   “我可以拷贝给你一份,你可以随便找专家验证。”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东西如果落到了我干爹手里,以他的性格必定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到时候你四叔……”   “不瞒你说,我四叔已经被黄秀英迷惑得渐失人性,若是他陪在你干爹身边,为祸之日在后面,我只希望到时候保全郑家一族。”   “我明白了。”   我复制了一份视频文件给他,将他送走。   我妈在客厅喝着已经见底许久的粥,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郑多……云松这孩子不错啊……”   “我回去休息了,以后不要随便将人带到我的房间,自己宵夜想要熬粥的话就自己熬,喝完粥自己洗碗,我们是客人别惹人嫌弃把自己的脸放到地上让人踩。”我看了在厨房里面“忙来忙去”的王嫂一眼,给了我妈一记白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妈恨恨地一摔碗,“白眼狼!” ☆、第136章 众目睽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外卖小哥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不管风里雨里白天黑夜, 只要拿出手机点单,他们总会按时送餐上门, 某方面来说比老公靠谱多了。   王舟是帝都送餐员大军的一员, 每天奔波于帝都的大街小巷, 他工作十分卖力,别人不愿意接的单子他也会很开心的接,每天从早晨七点钟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   这一天他有些感冒, 却没有休息, 而是吃了两片药顶着继续工作,经常去取餐快餐店老板见他眼睛红红泛着血丝,脸颊通红的样子劝他休息一天,“钱不是一天赚的, 休息一天又能怎么样啊!”   “不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妈有尿毒症每周都需要透析……”   “不是说现在透析报销比例很高吗?”老板说道。   “有些药比如人体白蛋白是不报销的,不用的话透析完了身体会没劲儿……很贵的。再说总透析也不是办法,最佳方案还是换肾, 可我妈惦记着攒钱给我娶媳妇, 说什么也不同意换肾, 跟我说除非我攒够了一百万,先把婚房买了,否则不同意换肾……”   “你家不是有房吗?”老板有些晕……   “我家乡房价低, 三十万能买到一百多平的房子,女生要求高啊,再说我妈又有病……跟公婆同住连媒人都不愿意保媒……”他叹了口气。   “现在像你这样肯为家庭付出的年轻人太少了,我儿子现在大学毕业工作了还整天嚷着钱不够花让我补贴呢……”老板不停地摇头,“不过你赚一百万也容易啊。”   “容易?”王舟愣了一下。   “你看。”老板指着在自家餐馆显眼处贴的通缉令,通缉令上的照片是彩印的,一个俊帅的中年大叔对着镜头笑。“只要你看见了他打电话举报,就能拿到一百万的奖金——免税的哦!”   “我哪有那样的运气啊!”   王舟摇头笑笑喝了一口水拎着老板装好的快餐走了,他并没有跟老板说,他也是大学毕业生,在母亲检查出尿毒症之前一样多少要啃点老,还曾经梦想着在帝都首付一套房子在扎根……   现在嘛……努力工作啊……   他骑上电动车出发了。   他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只老鼠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钻进了暗井里。   午餐送餐高峰期,王舟在一间写字楼里从二楼走到二十楼,送了NN份午餐之后,疲惫地走出写字楼……用手摸了摸头,累成这样他还是没有流一滴汗,额头滚烫……他知道自己这是从普通感冒转成重感冒了……他开始考虑要不要休息一下午……可手机语音提示:“你有新的订单……”   钱啊……都是钱……   一个穿着运动服,戴着棒球帽、墨镜的男子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兄弟,要不要赚钱。”   他乐了——他好歹也是帝都老油条了,要不要玩这种过时的把戏啊,“大哥,别闹了行不行?”   那人笑了,“我没跟你闹。”他摘下了帽子和墨镜,“打电话吧,我就在这里。”   王舟看这人觉得面熟,难道是明星……不对……他想起来了……“你……你……”   他夺过王舟的手机,脸跟王舟凑在一起拍了一张自拍,他还很老土地摆了个V字的手势,拍完之后给自己上了七八个滤镜,这才把手机还给王舟。   “打电话吧!我在天台等他们。”他又戴上了帽子和墨镜,转身走进了王舟刚刚离开的写字楼。   王舟傻愣愣地拨通了夭夭灵……“喂……我看见通缉令上那个叫张强的人了……”   “是,确实是他,他让我报警,还跟我自拍了一张……”他的额头上满满都是冷汗,体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不到三分钟之后,十几辆黑色的虽然没闪警笛但一眼就能瞧出是警车的黑色SUV停了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子下了车……   直奔唯一个站在路边穿着某团制服的王舟……   “是你报得警?”   “是我。”   “你确认是通缉令上的张强?”   “确认。”王舟拿出自拍照……   男子看见自拍照也汗了一下,他从警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嫌犯,竟然让人报警还跟报警人自拍合影……   “他现在在哪儿?”   “他进写字楼了,他说在天台等你们。”   天台?男子愣了一下……“快!快联系大楼保安!消防!……嫌犯可能会自杀!”   他的话音未落,一只手机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请问是您说嫌犯可能会自杀吗?”   他这才注意到,有十几个男女拿着手机往这边一边说什么一边跑了过来,跑得最快的那个已经不怕死的把手机伸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全民皆媒体的时代,这是一个只要手里有一部智能手机,人人都是记者的时代,在警察还没有拉完警戒线的时候,私人播主们的无人机已经飞上了顶楼……   史上最贵通缉犯向快卖小哥“自首”的消息已经在微博和朋友圈引起轰动。   就算是警方将所有主播赶出警戒线,收缴部分手机,仍然没能控制住局面。   一辆银白色奔驰车停了下来,走到负责指挥的市局局长跟前,小声说了几句话,局长皱着眉头……“请求武警支援,先派特警把所有的无人机打掉!”   “谈判专家说用□□打掉无人机会引起犯罪嫌疑人的恐慌,加大他自杀的风险。”他的助手小声说道。   局长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个人……   助手暗骂了一句,局长瞪了他一眼,但没多少怒意,“快去!”   助手一路小跑传送命令……   消息越传越广,写字楼里的所有人都被疏散了出来,站在外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他们看见无人机被一个个的击落……   主播们兴奋异常,尤其是那些没有钱购置无人机的,现在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警方已经疏散了整栋楼,无人机全部被击落了,根据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嫌犯情绪十分稳定还对着摄像头挥手致意。”这个是无人机被击落的,他情绪稳定地放了录像……无人机的钱已经被粉丝打赏回来了。   “警方如临大敌,现场情况非常复杂,刚才我看了下微博啊,有新闻说是快递小哥爆料,澄清一下……据当时在现场的保安说是一个外卖小哥爆料!我试着找了一下……现场没有看见啊……”这是没有无人机的,他拿着手机找外卖小哥。   杯具的是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他的直播信号就被掐断了……   同样杯具的还有别的播主……   就在播主们惨呼一片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人走上了天台。   “你是张强?”他轻声问道。   “是。”张强转过身面对他……   他愣了一下,大约也没想到张强作为被撒下天罗地网追捕,被公安、武警、消防围困的嫌犯竟然这么淡定。   “我……”他斟酌事件想好的字句,他有些不理解上面的意思,尽量活捉,死了的话也要把尸体以最快的速度带走是什么意思?清场是什么意思?   张强笑了笑,“对不住了兄弟。”他忽然向下一跃……   他向前冲了过去……却只看见趴在地上的尸体……   任谁也没有想到,百万人民币悬赏的罪犯就这样当众跳楼自杀了,消防的气垫还没有展开,武警还没有到位,谈判专家只是上楼跟他说了半句话,他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跳了。   写字楼一共30层,人从天台跳下去直接摔在水泥地面上……   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都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死得透透的了。   跟消防一起来的救护车里跳下来几个医护人员,做了简单的检查,其实不用查,任谁都知道从30层跳下来必死无疑。   其中有一个挥了挥手,将尸体抬上担架盖上了白布,公安局长走了过来——“人……”   “当场死亡。”医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说废话……还是看了眼手表宣布死亡时间。   “将人拉到市局。”局长摸了摸鼻子命令道,他挥手示意助手跟车。   医护人员将担架抬上救护车,不光是局长的助手上了车,还有一个灰风衣男子也跟着上了车。   助手看了男子一眼……“你是……”   男子拿出了证件。   男子掀开白布,将手放在颈侧动脉的位置。   “从30层跳下来,摔成泥了,脑浆都崩出来了,死得透透的了。”助手说道。   男子没说话,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嗯,已经死亡。是的,我就在车里……”   “什么味儿?”助手四下看看,“什么糊了……”他忽然发现盖着尸体的白布下开始冒烟,“冒烟了!竟然冒烟了!”   发生了什么事?尸体为什么会冒烟?   “停车!停车!离开!快离开!车里有氧气瓶!”医护人员大声地喊道,他打开门,先把助手推了出去,接下来所有人都跳下了车,灰风衣男子不甘心地想要抓尸体,却被燎到了手,诡异的是这火竟然吹不熄踩不熄,灭火器浇不熄……   救护车出发不到两分钟,还没有离开警戒范围,所有人都看见车停了下来,先是医护人员冲了下来,一个警察也出来了,还有一个手上着了火的灰衣男子也冲了出来,可灰衣男子手上的火竟然用灭火器都烧不熄……“轰”的一声,男子整个人被烧成了火人!   还没等众人醒过味儿来……“轰轰轰!”救护车连续发生爆炸、爆燃……   不到两分钟,救护车被烧成了铁架子,那个男子被烧成了灰……   是的,灰!根本不是焦尸,而是灰!   我关上了微博,没有回复也没有转发……回复转发也没有用,现在关于百万悬赏的罪犯跳楼自杀,救护车神秘爆炸的新闻,基本上是一出现就秒删。   过了一会儿公安才发布“权威”消息,又是官话套话一堆,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嫌犯畏罪自杀跳楼身亡,救护车内氧气瓶安放不当引发爆炸,被烧成灰的风衣男?不存在的!杜撰的!不过是一位手被烧到的医护人员罢了,该人现在好好的在医院里呢。   至于百万悬赏,已经被某外卖公司的送餐员领走啦!为保护举报人对举报人信息进行隐藏。   视频?除了媒体剪接过的“权威”视频,别的都是假的!造谣!要负责任的。   “张强是真死了吗?”我四叔手敲着我的电脑桌,坐在我的电脑椅上皱着眉头问我。   “我一直没出门。”我回答道。   “他不会是在玩诈死吧!”   “谁知道呢。”   他坐直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张强关系我们一家的荣辱,我希望你聪明点知道该怎么选。”   “关我什么事啊,瞧你说的,这事儿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非要说张强雇凶杀我,我也没反驳你,更没跑去公安那里替张强洗白,现在张强死了,你还非要让我相信他是诈死,什么意思啊?累不累啊!你要是觉得他是诈死,就自己去查啊!”   他一拍桌子,坐了起来……“如果被我查到……”   “查没查到都不关我的事。”   他冷哼了一声,“这里最好没你的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大叔,老年痴呆吗?我们已经翻脸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郑多,吃饭了。”   是“王嫂”。   我笑了笑,“好啊!” ☆、第137章 夭亡   帝都某不知名的医院   普通人没人听说过这家医院, 就算是在医学界, 也只有少数顶尖的业内人士得到过这家医院的邀请来院会诊或是主刀手术, 在这家医院医术与“医德”同样重要,保密是最最基本的要求。   郑云松过了四道关卡, 才来到这间位于“荒山野岭”由十三座最高只有三层, 样式非常普通低调的别墅组成的无名疗养院中的一栋别墅。   相比同朴素的外表, 这栋别墅的内在同样普通不张扬,当然了,看起来很普通的仿古椅, 是正经的明代紫檀椅, 挂在墙上一副不起眼的群虾游嬉图属名为白石山翁,挂在客厅正中间的一副寿字属名是启功贺某某八十老友大寿,处处平常,处处见不凡。   侥是郑云松这样在京城里也算有一号的“大少”在这栋别墅里, 依旧拘谨的厉害,不光是他,陪他一起来的“好兄弟”这家主人的“孙子”,一样拘谨。   一个穿着薄棉衬衫,西裤,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从二楼下来, 看见两人老老实实地站在客厅, 连坐都不敢坐,露出了微笑,“丑儿, 怎么不让云松坐下啊?”   丑儿见是父亲下楼了,露出了笑容,“主任,首长今天身体怎么样?”   这个家庭就是这么怪异,儿子叫父亲官职名称,叫爷爷为首长。   “谢谢你的关心,医生说他的身体状态很好,血压、血糖都很正常,只需要注意饮食即可。”主任回答道,他又指着椅子道,“坐!都坐。”   “是。”丑儿和云松这才坐下,两人都只搭了个椅子边,谁都没敢坐实。   “你们俩个今天怎么有空到这个拘束的地方找不自在啊?”主任见这两个人束手束脚的样子推了推眼镜轻声调侃道,在这个地方,无论是主人、家属、服务人员、医生、护士、警卫声音都是小而轻的,脸上时常带着和煦的笑容,为上位者有时还会轻松地调侃几句,换来几声得体的笑声。   “干爹,我是来向您承认错误的。”郑云松站了起来。   “错误?”主任挑了挑眉,“什么错误?”   “我……”郑云松刚想说什么,楼梯上又下来一个人,此人身着米白对襟褂子,黑色长裤,手上戴着一串沉香珠……正是郑天翼。   郑云松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天翼,首长他……”主任站了起来,看向郑天翼的眼神竟有几分的小心。   “主任,首长他很好。”郑天翼笑眯眯地说道,他坐到了主任的下首,身形优雅从容像是在自己家一般,“咦,丑儿和云松都来了。”   “郑叔叔好。”丑儿再笨也知道看眼色,能够把父亲先支下楼和“首长”密谈如此之久,在父亲面前这般潇洒的人,叫他一声丑儿,他不但要叫听着,还要乖乖叫叔叔。   “四叔好。”郑云松也施了个礼坐了下来,他的腿在坐下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你这孩子,毛毛燥燥的,昨个儿是不是又喝酒了?”四叔板着脸道。   “四叔,我戒酒了。”   “嗯,戒酒好,年纪轻轻的,喝什么酒啊。”主任也说道,“云松,你刚才要跟我认什么错?你四叔也在这儿,不妨让他也听听。”   “我……”郑云松站了起来……舌头发直双腿发颤,四叔竟然在首长那里有如此的地位,连主任都抬举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我是来向干爹认错的,前阵子是儿子太混蛋了,为了女色迷失了自己……”   “嗯,嗯。”主任点了点头,“你明白了就好啊。”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嗯,四点了,你们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让保姆加两个菜……”   “不,不了……”丑儿站了起来,“我跟云松约了人,上去见过首长就走。”   “真是不巧,我下来的时候首长已经睡下了。”郑天翼微笑着说道,露出了鲨鱼一样的牙齿。   “那……那真是不巧了。”丑儿心颤了一下,除了首长和发怒时的主任,他从来没有如此畏惧过一个人,这个人的声音像是能透过大脑直达人的意识深处,让人畏惧、听从……“我们……告辞了。”   “去吧,首长这里的饭菜少油少盐的,别说是你们,我也听不惯,明个儿再来吧。”主任挥了挥手。   丑儿和郑云松行了个礼之后退了出来。   两人上了车子,一路开出别墅区,郑云松找了个地方停车,不停地大喘气,伸手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瞧你那点出息。”丑儿指着他道。   “你方才不也吓得够呛吗?”郑云松道。   两人互视一眼,苦笑了起来……世人以为丑儿他们都是富贵已极的纨绔,哪里知道他们的苦,父不父,子不子,家不家……回家像是在上班,要不是在离开家的时候放纵一下,真的要疯……   他们走后,主任叹了口气,“首长的身体……”   “就算是有灵药撑着,怕也只有一两年的寿数了。”郑天翼懊恼地道,“唉……可惜没能捉到张强。”他是真懊恼,好不容易攀上棵大树,结果却是棵老病树,“首长”那怕再多活十年呢,主任自然能长成新的参天大树——可现在首长病重,主任的位置上不能说上,下不能说下,偏偏政敌环伺,要命的是政敌背后“首长”身体可都好着呢……   “我听他们汇报说他的尸体化成了灰……”   “不过是简单的障眼法罢了。”郑天翼挥了挥手。   “可惜……障眼法归障眼法,我们再不能利用明面上的力量抓人了,否则……”大张旗鼓的抓人是一回事,抓“死人”是另一回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张强的事,唐僧肉他们家搞不好连肉渣都分不着。   他们正说着,客厅里红色的坐机电话响了,主任接起了电话,“喂?”   “什么?已经出境?去了哪个国家?好,我明白了,不要再继续监控了。”主任放下了电话,“三十分钟前,帝都机场人脸识别系统发现了与张强百分之八十相似的人,但因为张强已经被判定死亡,他们以为只是系统错误……在我们的人前,他乘坐的飞往哥斯达黎加航班已经离港。”   走了……郑天翼一捶扶手,张强果然狡诈!自己利用现代的天罗地网捉捕他,他也利用现代的网络“直播”自己跳楼死,化成灰……   郑云松回到自己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酒柜拿出一瓶威士忌打开直接对瓶喝。   “呵,你不是说你戒酒了吗?”   一个人打开了灯,对着他露出鲨鱼般的微笑……   四叔家的早餐是自助式的,四种粥、八种饼、八种小菜随意挑选。   我将一碗粥、一张糯米饼、一碟小菜放到餐盘里,端到餐桌坐下吃饭,我爸妈起得早,他们已经快要吃完了,正在商量等一下要去我弟弟的房子那里。   “郑多啊,等会儿你也一起去。”我爸看了我一眼道。   “嗯。”我点头答应。   我四叔穿着睡衣来到餐厅,在主位坐了下来,“王姐,老样子。”   “王嫂”明显愣住了,老样子?啥是老样子……   “四叔,你还是只喝小米粥吗?”我笑问他。   “小米粥?”四叔挑了挑眉,“你奶奶说的吧?家里当时只有小米粥,只喝小米粥……呵呵……”他冷笑。   “你四叔爱喝红枣山药粥。”我爸道,“当初大家都穷,咱们家有干乎乎的小米粥喝已经不错了,别人家都喝米汤。”   “嗯。”四叔没有再说什么。   “王嫂”机灵地盛了红枣山药粥给四叔端来,四叔看了他一眼,“今个儿你忘烙百合饼了吗?”   “没有,我想着给您现烙……现烙的饼好吃。”   “你这人啊……”四叔摇了摇头,“老毛病总改不掉。”   “下次我一定注意。”“王嫂”回厨房烙饼,过了一会儿,端着一盘子香气四溢的百合饼端了上来。   “饼没切?”四叔看了饼一眼没动筷子。   “我马上拿下去切。”“王嫂”又端起了饼。   “不必了,王姐,这阵子辛苦你了,这个月我付你双薪。”四叔说道。   “谢谢。”“王嫂”感恩戴德地说道,脸上露出了笑容,退了下去。   我偷眼瞧着四叔,心中暗暗替“王嫂”捏了把汗,早餐这算是混过去了?谁知道四叔的午餐又有什么怪癖啊……   四叔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放下筷子接电话,“你好。”   “什么?”他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云松怎么了?”   手机那边说了些什么,他重重地坐了下来……“云松出了车祸……死了。”   我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怎么会……我怀疑地看向四叔,我以为四叔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做得这么绝杀掉云松,顶天了只会警告他或者是“说服”他,我只是想埋下怀疑的种子种下嫌隙,真没想到四叔会杀他。   可看四叔的表情,他是真为云松的死震惊,我们俩个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震惊、愤怒、忧心种种情绪交织…… ☆、第138章 愧疚   车缓缓行驶在帝都的马路上, 车内安静异常, 我坐在后排看着自己的手, 使劲搓着手指,无论怎么用力都搓不掉的红色血迹。   郑云松是无辜的, 是我害死了他, 我不应该利用毫不知情的他。   我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四叔, 他今天穿着纯黑的西装,白衬衫黑领带,一副巨大的墨镜将他的脸挡住了大半边, 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露出来的鼻子挺直,嘴唇抿得紧紧的,脸绷得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的手满是青筋, 似乎在压抑着些什么。   也许是感觉到气氛不对,滔滔不绝地说着太可惜了之类的我妈,也闭紧了嘴巴,无聊地看着车窗外。   北京郑家在京城经营了几百年,如今长房嫡孙车祸没了, 前来吊唁的人开的车从郑家的别墅一直排到别墅区外, 保安神情严肃地指挥车辆或是停下来, 或是将人放下,开车走。   我们堵在车流中,我心里却没有什么焦燥的情绪, 我抬头看天,天空灰蒙蒙的,将雨未雨……   车总算驶到了郑家别墅门前,我推开车门下了车,我爸妈从车里走了下来,我妈看着郑家的别墅忍不住感叹道,“郑家的顶梁柱没了,这么大的宅子……连个后都没有……有什么用……”   我爸拽了拽我妈的衣服,我妈只好悻悻地闭嘴。   我四叔也下了车,他将钥匙交给了一个穿着泊车背心的保安,让保安将车开走。   他率先进了别墅,我跟在他的后面,我爸妈慢悠悠地跟在我们身后。   郑盈和郑伟站在门口,他们俩个同样是黑衣打扮,尤其是郑伟胸前别了朵白色的花。   “他跟你是平辈,哪有给平辈人戴孝的?”我妈小声说道,“还有郑盈,怀孕的人不适合出席葬礼……”   “妈,你少说两句吧,只是朵白花。”郑伟看了眼郑盈声音压仰地说道,“郑盈自从听到消息就一直哭,要是不让她来我怕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出状况。”   “那你照顾好她啊。”我妈也知道这个场合不是显摆自己家家教的时候,只能小声叮嘱。   一向乖巧听话的郑盈显然听到了我妈说的所有话,她连看都没看我妈一眼,眼睛通红地招呼宾客。   我握着她的手,“你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她摇头。   “你大伯和大伯母呢?”   “我大伯在客厅呢,他还行……我大伯母听到消息就晕过去了,现在在医院。”   “怎么会忽然出车祸呢……”我妈插嘴道,她从听到消息一直念着这句话。   “我大哥喜欢飙车,他是凌晨跟人家飙车出的事。”郑盈说道。   “飙车啊……”我妈大有说教的架式,我拉着她往里面走。   “我们去见大伯了。”   “嗯。”郑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虚地低下了头。   自从踏进郑家的那一刻气,我内心的愧疚越来越深,不应该……当时真的是太欠考虑了,完全没有考虑到会杀人灭口……我看着四叔……他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他没跟我解释过不是他杀的郑云松,他表现得却是“他没杀郑云松”。   不是他还会是谁?郑云松手里掌握着能扳倒他的证据啊。   人到中年,骤失独子,郑伯涛说是“还行”实际上也是摇摇欲坠,坐在那里跟来宾说话,眼神却没有对焦,像是失了魂儿一样。   四叔走到他跟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怎么样?还能支持吗?要不要我帮忙。”   他恍惚了一下,仿佛刚认出我四叔,眼圈红了红……“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你嫂子他……总要家里人帮着照看照看……”   “行,家里人肯定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四叔坐到了他旁边,过了一会儿,郑盈的父亲郑叔洋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行色匆匆,显然刚才是出去办事了,“已经送到殡仪馆那里了。”他对郑伯涛说。   “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郑叔洋点了点头,“二哥已经订了机票,明天就能飞回帝都。”   “嗯。”郑伯涛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对不起爸妈啊……他们最心疼云松,妈去的时候还跟我念叨,别老让云松出去开快车,让他好好呆在家里……我……我辜负了妈啊……”他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大哥。”郑叔洋也跟着哭了起来。   哥俩个都是已经奔六十的人了,两人抱头痛哭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宾客们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我简直不能看这样的画面,站起来躲到了一旁看窗台上的花。   我到现在还在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依我的判断四叔根本用不着杀他,郑云松的意志很薄弱,我都能轻易扭转他的看法,把我的想法植入他的大脑,四叔说服他是非常轻松的事,我本意只是在他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或者经由他的手让郑伯涛对我四叔有防备。   没想到他竟然死了……意外吗?真的是意外?我忽然觉得后背一阵的发凉……我慢慢转身,用眼角去看……郑云松神情落寞地站在我的身后,发现我看见了他,他嘴巴一张一合急切地想着什么,可我完全听不见。   他现在还是新生鬼,就算能被我看见,也没办法说话。   对于一只车祸身亡的鬼,他并不吓人,跟生前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很焦燥。   他一会儿走到父亲跟前想要安慰他,一会儿走到三叔跟前想要说些什么……一会儿又走到我四叔身后一脸愤怒地指着他说话。   真是我四叔杀了他?   门口忽然一阵的骚乱,几个神情哀凄的中年女人扶抱着郑大夫人走了进来,她浑身软得像是一滩泥,脸色惨白惨白的,切过的眉没有化妆品的遮盖诡异的扭曲着,唇色惨白发灰,好像随时会死的样子。   “你……你怎么回来了……”郑伯涛站起来扶住妻子。   “我回来替云松收拾房间,你们不懂……云松房间里有很多他收藏的汽车模型,要按年份、品牌、颜色分类的,保姆不懂弄乱了云松会很生气!今天这么多客人云松房间的门有没有锁好啊?要是被熊孩子弄乱了云松会气死。”她不停地念叨着,好像儿子随时可能从门里进来,因为有人进了他的房间弄乱了他的收藏一样。   郑云松的魂魄站在母亲身后想要抱她,可一抱一空……手从母亲的身体穿体而过,他只能躲到一旁哭。   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场面,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到别墅的侧门没人的角落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这是老天对我自作聪明的惩罚吗?   四叔怎么可能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看郑云松的父母生不如死受尽折磨?是不是他做的?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我做的?我悄悄的问自己,我做事太欠考虑了,真的太欠考虑了啊……   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走到我跟前,“你是云松的女朋友?哭得这么厉害……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梳着飞机头,长得颇英俊眼皮红肿眼睛里面全是血丝的男人,他穿着全套的黑西装,嘴里叨着一根烟……低头看着我,“他那么多女人,只有你在这里为他哭得这么伤心。”   “我不是,我是亲戚。”   “哦。”他点了点头,“看你哭成这个样子……想来对他也是有真感情的亲戚。”他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算了,就冲你的这份真情,我准许你叫我丑儿。”   我没理他,还我准许你叫我丑儿?装逼大发了吧……低头看向不远处一丛逃脱了园丁视线的野花。   “云松昨晚一开始并不想参加俱乐部的活动,他说头疼在家躺着呢……我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也没有勉强他,可是一点多的时候他忽然出现了,疯了一样的挑衅俱乐部里的一个半职业选手,逼着对方跟他一起飙车,我当时就觉得对劲儿,他那眼神儿……”丑儿打了个寒颤……   “他是一个人去的吗?”   “一个人……开着他的那辆红色阿斯顿马丁。他挺不喜欢那辆车的,觉得红得邪性,像血……之前订车的时候看官网介绍买的,等了一年到家才发现不是预想的红……”丑儿絮絮叨叨地说着郑云松的事,他不像是说给我听的,倒像是说给墙壁或者是野花听的。   回到了家里我衣服都没换直接扑到床上,黄书郎走到我跟前安慰地趴在我的头侧,我搂着它……“如果你还是人形就好了。”   它低头嗅嗅我的头发,用头拱了拱我的耳朵,“振作点,你不觉得郑云松的死很奇怪吗?我去现场看了,出车祸的车上有一股怪味儿。”   连黄书郎都说是怪味儿,那一定很怪了,“什么味儿?”   “嗯……太阳爆晒了三天的海鱼腐尸又被扔在下水道,又喷了一整瓶劣制除味剂的味道。内里又藏着什么味儿,好像有人为了遮盖内时原味儿,特意用腐臭味儿盖住了……”   “你分辩不出来吗?”我坐了起来。   “我快被又香又臭又腥的味儿熏吐了,能闻出还有另一种味儿就不错了。”黄书郎皱着眉仿佛在回忆当时闻到的味儿。   有怪味儿……更不像是四叔的手笔了,他要是想要害死郑云松,完全可以一步步催眠他,让郑云松自己去飙车玩命。   “我听人说郑云松是凌晨一点多忽然出现的,眼神很奇怪……会在凌晨出现,眼神很奇怪操控人去死还会留下臭味的会是什么法术?”   “范围太大了。”黄书郎说道,“你也不必自责,冥冥中自有定数。”   我苦笑了一下,我的责任哪里是用冥冥中的定数能够掩盖的。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进来。”   “王嫂”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我听说你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特意给你留的桂圆红枣粥。”   我抬头看着“她”,“你最近怎么样?”   “你要是把粥喝了,我最近就很开心。”“王嫂”说道。   我摇了摇头,“没胃口。”   忽然,门被人一脚踢开了,失踪已久的黄秀英出现在门前,她丑陋的脸上化着大浓妆,脸愤怒扭曲,身上穿着一件根本不合身的童装公主装,更是显得丑陋怪异。“张强!”她声音尖利地说道。   “被发现了!”王嫂吐了吐舌头,将手里的托盘扔向黄秀英,蹬蹬跳下床,又从床那里一脚踢开窗户,飞跃了出去……   四叔在京城的房子是十六楼……   黄秀英斥骂了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四叔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如果我说郑云松是张强杀的,你信吗?”   我愣住了,惊讶地看着四叔。   “我对你只有隐瞒,从不撒谎。”四叔说完转身走了,原本意气风发的背影,忽然显得萧瑟异常。 ☆、第139章 婚礼之前   张强杀郑云松?可能吗?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郑伟的婚礼当天……   本来郑云松意外身故, 我们这边的想法时可以暂缓婚礼, 让郑伟和郑盈先领证, 等来年北京郑家缓过神儿来,郑盈的身材恢复了, 再择良辰吉日办婚礼。   北京郑家却回答说想用喜事冲一冲丧事, 希望婚礼如期举行。   我们家自然是答应了。   “姐!煮面条得先烧开水!”我大声提醒我姐, 看她一头雾水的样子,我只直好推开她,“算了, 你去扒两棵葱吧。”   我姐从上大学开始就吃食堂, 工作了也一直是机关食堂跟各种饭店,别说稍微复杂些的菜式,连煮面条都不知道要先将水烧开……简直看着都让人头疼。   “唉呀,你们干什么呢?早晨煮面条都煮不好。”我妈满头大汗地进了厨房……“你四叔也真是的, 平时忙得不着家,今天这种大日子看不着人影,保姆还整失踪了,啥都得咱们干……”   “妈,你快别说了, 客厅收拾好了没有?等会儿郑伟他们就到了。”我姨他们前几天就到了京城, 我否决了我妈让他们住在我四叔家的提议, 在附近宾馆给他们订了房间。今天是“接亲”的日子,本来不应该郑伟亲自去接他们,可我们这边人手实在不足, 郑伟的同学绝大部分都是宅男码农,在京城的虽然不少能请下假来的不多,绝大多数都是礼到人未到,只有两个死党在跟着忙前忙后,至于他的同事……原来公司的同事来不了几个,新公司的同事全去巴结真正的大老板“郑家”了。   幸亏京城这边时兴找婚庆公司,郑伟他们找的公司还算负责,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我们正说着,郑伟开门进来了,他身后是我两个姨跟我舅舅和他们的孩子,这次姚鑫并没有来。   我舅舅说姚鑫遇见了大老板,带着他去南方做大生意了,我三姨却悄悄告诉我妈,姚鑫“出息”了,学会了吸,毒,他们来帝都前两天被捉了,被送去强制戒毒。   我妈当时就傻住了,她自然是知道厉害的,在她的观念里人要是吸了毒就完了,六亲不认了,一辈子前途尽毁……尽管不停地骂姚鑫肯定是因为太优秀太单纯遭人嫉妒才被勾引着学会了吸毒,并且列出了好几个嫌犯,还是对姚鑫大失所望,正在鼓动我舅舅找个年轻点的女人——再生一个。   帝都这边接亲跟我们那边一样都是在上午,我们煮好了面条大家随便的吃了两口,坐在一起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婚庆公司的人。   期间郑姚不停地看着手机……   “怎么了?”我问她。   “我的手机微信群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喃喃地说道,脸上带着几分的疑惑几分的失落。   “没声音还不好?”我知道她指的是工作微信群。   “是啊……”她轻声说道,“郑多,我心慌慌的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能有什么事……”我说这话的时候也心虚极了,我也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坐立不安……   黄书郎小步轻盈地跑到我跟前蹭我的脚,它轻轻哼着,也十分烦燥……   我深呼吸,微笑着看着正在聊天吹牛的我妈和我的姨妈们……   我爸这边的亲戚都借口有事没来,都说要等我们回去办婚礼的时候再一起热闹热闹,实际上——我奶奶葬礼上的嫌隙还在,更何况本来应该出面圆场给他们面子的我四叔,听说他们不来没有任何表示。   郑姚低头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机,各种刷新,可她的微信提示就是没有响。   “我得打个电话。”她拨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儿放下了……“出事了。”   “什么?”   “对方不在服务区。”郑姚说道,“我被屏蔽了。”   “巧合……”   “你信吗?”郑姚站了起来原地踱步……   “郑姚啊,你着急了啊?”我妈笑眯眯地说道,“有什么可着急的啊。”   “是啊,有什么可着急的。”我二姨说道,“你的条件这么好,又有帝都户口又有房子工作又好……我有一个老姐们儿,她儿子就在帝都,小伙子非常优秀……”她开启了作媒模式……   “二姨,我暂时不想考虑婚姻的事。”郑姚很直接地回答,她走到阳台那里又打了个电话……又打……   我被她的情绪传染了,拿起手机也开始打电话,张强的电话无人接听很正常,胡丽姬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四叔的电话一样无人接听……   我低头看向黄书郎,“怎么回事?”   黄书郎摇了摇头,他在我脚边绕了一个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希望黄书郎是人形,而不是小小的一只……   “当当当……”有人敲门……   “是婚庆公司的人……吧……”我妈说道。   “他们怎么上来的?”郑伟一边说一边去开门,门外却站着几个穿着黑西装,灰风衣的人……   他们一踏进来,郑姚的脸就一下子变得惨白,“你们……怎么来了……是来给我个惊喜吗?”   “郑姚,这不关你的事。”其中的一个年轻女人心有不忍地看着郑姚,“我希望你能够配我们站到一边,方便我们搜查郑天翼的住所。”   房间里一片哗然,郑伟脸色也一下子变了,“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有搜查令吗?”   “当然有。”年轻女人出示了搜查令,“郑天翼涉嫌多种重大犯罪,已于昨晚被我们拘捕归案,现在我们根据他的口供搜查证物。”   四叔……我终于明白我的不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四叔那天的背影会那么的……   可我想不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郑伟傻住了,这样还能办婚礼了吗?他给郑盈打电话,可郑盈那边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我看着拼命按手机的郑伟——北京郑家知道了吧……   会有婚礼了吗?   现实容不得我多想,他们已经开始了搜查,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四叔的房间跟我所居住的客房。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我跟前——“郑多是吗?”   “是。”我点了点头。   “有些情况我们需要像你了解一下,请跟我们的常欣同志走一趟吧。”他指着刚才跟郑姚说话的女同事道。   常欣?我看向她……“好的。”   我理了理衣服,弯腰抱起黄书郎跟常欣一起……   “郑多!郑多!”我妈叫住了我,“你跟这位常同志出去……干嘛还要抱着猫啊……”   “我们理解。”常欣道。   “我不理解!”我妈忽然爆发了,“你们到底是什么部门啊?你刚才跟我们郑姚说话,你们是不是都是郑姚的同事啊?我们家今天娶媳妇,你们来喝喜酒我们欢迎,结果一来就拿出什么搜查令要搜查!搜就搜吧!反正我们只是借住在这里的,这是我小叔子家里,可你们要带走郑多干什么啊?你们想不想我儿子结婚了?想不想我们家办喜事了!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有没有点人味儿了!”   有人味儿就不叫有关部门了,我心里最不祥的预感成真了,反倒踏实了,郑家只要到京城就没有好事,郑家的能力只要曝露在当权者的面前,得到的不是杀戮就是关押,四叔对自己太“自信”了,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   经历了无数残酷的斗争,走上权利颠峰的人们又怎么会是傻子呢,可以说他联合北京郑家进京开始,郑家的命运就注定了。   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么早?   是的,为什么这么早?四叔还没有真正的走进核心,没有真正的做成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早就倒了?   早也有早的好处,至少他们是很客气的只派一个女工作人员陪我总部“了解”情况,他们还肯跟郑姚解释,他们的态度还很和气……   看得出来,他们不想把打击面扩大到整个郑家……   至于四叔……被他们列为嫌犯带进去了解情况的“逃脱法网”的人几乎没有。   “妈,你别说了,他们也是上指下派奉名行事。”我淡定地说道,“姐,这里交给你了。”   “嗯。”郑姚眼圈已经红了,眼里满是泪水,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准许我穿件大衣吗?”我笑着问常欣。   “你去穿吧。”常欣点了点头,“你们不用紧张,我们真的只是想跟郑多了解点情况。”她看向神情激动的众人。   “妈,你放心真没事。”郑姚也强颜欢笑地搂着我妈,“没事儿啊……等会儿婚庆公司的人来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接新媳妇呢……郑多,你跟他们谈完早点去酒店啊。”   我从玄关的衣帽柜里拿出了事件准备好接亲时穿的浅骆色大衣,围好了围巾,穿上了深骆色马丁靴,从容地站在门前,黄书郎吱溜一声钻进了我的大衣口袋。   常欣跟中年男人小声说了几句话,也笑着像是闺蜜一样挎着我的一只胳膊,跟我一起出门了。   我跟她一起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库,坐上了一辆黑色的本田霸道,真奇怪,这些强力部门都喜欢“霸道”。   “小刘,开车。”常欣对司机说道。   司机大约也知道我们的行程,开着车驶出了地下车库,驶出了小区,驶入了车流中……   我注意到车子是一路绿灯的,厉害,真的是厉害……我竟然还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郑多。”我惊讶地侧头看向坐在我旁边的“常欣”,她笑眯眯地在我面前变成了“张强”。   “怎么……回事……”我觉得脑子快要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张强杀郑云松的理由我“暗示”得很明显了,前文说过张强是个会为了“大我”,牺牲个体的人,胡丽姬说过他很会做“算术”。 ☆、第140章 预见   “停车!”怪异, 实在是太怪异了,昨天之前我可以说是坚定地相信着张强, 现在我却不敢十分的信他了。我忽然想到之前胡丽姬说过的,张强是最会做“算数”的人。   我给了郑云松我四叔手里有镜灵、有邪门黄仙的证据, 郑云松显然将证据交给了某些人或者将事情告诉了某些人。   然后郑云松——死了。   别人会怎么看?   杀人灭口啊!   难怪——   张强没有杀我的理由,但他没有杀郑云松的理由吗?杀了郑云松成功将我四叔和北京郑家变成死敌,“大人物”对我四叔产生怀疑, 直接导致了今天早晨的一切……   司机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停了下来。   “走啦!”张强说道, 他拍了一下司机的耳朵, 开车的人一声不吭地继续开车。   “张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杀的郑云松?”   “是。”张强毫不犹豫毫不遮掩地说道。   “为什么?”郑云松没做错任何事,完全无辜!   “你的计划太幼稚了,你知道为什么你四叔的黄仙不在家也没有陪在你四叔身边吗?你四叔攀附上的大人物父亲生了怪病,药石妄效, 你四叔为了替他续命, 保他在外人面前能强装健康继续工作, 将黄秀英留在他的身边不停地输真气,用幻术……可黄秀英的那一套治标不治本,短时间内有效,长时间内有害,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毫不犹豫地把我给‘卖’了。”   “所以你就雇人杀我……”四叔卖张强在先,张强“雇杀手杀我”在后, 我得有多蠢才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一个人对抗四叔,张强是我最相信的强援,他一直帮助我照顾我,我早视他为半师半兄,没想到——   “我知道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张强毫不在意地说道,他有些不理解地看着我怒火中烧的模样,“没事啦,我当时就在另一节车箱,事情失控的话我也能帮你啊。”   呵呵呵……我真应该感谢他啊……“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杀郑云松。”   “我回答了,你太幼稚了,只是想要利用郑云松让北京郑家警惕你四叔取代了自己在大人物面前的位置,让大人物对你四叔多一丝防备,真正奏效至少要等一年半载,其中又不知会有多少变数,而杀了郑云松则是立竿见影。”张强很自然地说道,“你四叔除了打我的主意,也在打人参娃娃的主意,他还在利用抓捕的凝结出内丹的妖在做试验,希望能提取到可以制造出强化人、半兽人的药物,替大人物立功……胡丽媚就是死在他的试验室的,他的试验室里现在还有七八名妖。”   “然后呢?”在他的价值观里他没做错什么吧……   “然后?”张强皱了皱眉头,“此事扩展开来遗祸无穷!人类一旦学会利用妖搞什么生化科技,人妖大战不可避免!这可不是灰家搞大面积停车战术那么简单了!更不用说我一直怀疑黄秀英走了魔修之路,上次妖族暴动也有魔的影子,万一被他们打开了魔界之门,生灵涂炭就在眼前!”   “所以我四叔必须死,而且要早死,死晚了被‘大人物’们知道了从妖的身上提取精华,确实能炼出强化人战士、半兽人什么的……我四叔死了也没用。”   “我不期望你理解我杀郑云松是对的,我只希望……”   “希望什么?”对?错?我不知道对与错了……我不是圣母,但我也不会做算术,我不会算用一条人命来换取‘世界和平’到底值不值得。对不住,这题太超纲了,超出我的大脑运算范围。   “希望你能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心。”   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我明白的话我就成为我四叔或者是他那样的高手了。   “这里没我事了吧?”   “什么?”   “我说这里没我的事了吧?我可以离开了吗?”我想要回家,回到我那个刚通了暖气不知道是暖和还是冷的家,这些大人的玩法太高端太智能,我智商情商都欠奉玩不起,我使劲儿搓着手,我手上的血啊……越来越鲜红了……   张强悲悯地看着我……“官府是关不住你四叔的,老许已经把你四叔救出来了……”   “老许?”   “许判官。”张强说道,“我原以为许判官和你四叔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想到他竟然能远赴京城救他,你四叔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我担心他会图穷匕现……”   “放了她。”黄书郎忽然在我面前化形,从黄皮子化成人形,他穿着皮制背心,浅棕色皮肤的肩上肌肉紧致结实……我看着他的胳膊,看着他俊美坚毅的脸,几乎忽略了他紧紧抵住张强咽喉的弯刀。   “呵,你果然恢复了化形的能力。”张强笑了笑,“恭喜啊兄弟……说起来你们都欠胡丽姬一份大人情呢,从一周前开始就有修为高的妖能化形成功了……我料想着你也差不多了……”   “少废话!让那人停车放我们离开!”黄书郎厉声说道,他看了我一眼,“准备跳车。”   “书郎啊,你还是太不了解人类了,人类的车是有中控锁的,官府的车更是先进,我不下指令他不开锁,你们是出不去的。”张强看着黄书郎的眼睛说道,“还是瞧你人形的样子顺眼……至于威胁要杀我……你要不要试试直接砍断我的头,看看我会不会死?嗯……你这刀好像也砍不断我的头……”他表情贱贱地调侃道,我原来觉得他这样挺有趣的,现在却觉得他无比的陌生,“别玩了,当心吓到郑多。”   “你怎么不告诉她,你预备带她到哪儿去?”黄书郎看了一眼我,眼神里藏着几分的怜爱和忧心?   “我能带她去哪儿啊……”张强被黄书郎问住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黄书郎,“我只不过是想要带郑多去见一个人罢了。”   “见胡丽姬吗?”   张强愣了一下,用手轻轻拨开黄书郎抵在他咽喉的弯刀,弯刀极锋利,将他的手指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血顺着伤口渗出来,越流越多,他毫不在意,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你猜到了?”   “为了郑多奶奶留下的预言做到这一步,我爷爷说得对,你对她是真爱。”   什么?我已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我四叔不是说我奶奶暗恋的是黄爷爷吗?难道……我想到了我父亲他们对“张叔”的熟悉……   可为什么我奶奶会说她喜欢的那个人有妻有子都当上爷爷了呢?我想到了张峰……张强承认张峰是他的儿子,那在张峰之前呢?他有没有结过婚——以他的年龄是“爷爷”辈也正常。   我四叔又为什么误会我奶奶喜欢的是黄书郎的爷爷呢?   是了,我四叔听到的是我奶奶跟我爷爷的争吵,我奶奶当然不会跟他解释我爷爷一直介意的第三者是张强而不是黄英俊……   还有,我奶奶留下了什么预言?“我奶奶留了什么预言?”   “你奶奶在你四叔十岁弑父那年预见到了他是变数,三十年那年预见到了他未来会毁了郑家,攀上权贵走上高位,却因为得罪了妖族,引发人、妖大战,又说服人类中的野心家释放了魔族‘对抗’妖族,祸乱一时……虽然最终伏诛却让郑家万劫不复,不止自己死于非命,所有有郑家血统的人都被暗杀,一个不留……人类、异能者、妖族皆是见郑必杀!”   “在你十岁那年预见到你是郑家的救星。在死之前一个月预见到你和你四叔都会死。郑家的异能血脉断绝,从此成为普通家族。她实在太爱你了,为了你一次又一次的占卜,一次又一次的预见,想要替你续命、改命,透支了自己的寿元,早早身故。”张强看着我,眼神极为复杂……   “我四叔有没有杀自己的父亲?”   “杀了。他是也不是你奶奶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他是你奶奶生的,当年你姨奶淑惠怀孕六个月被丈夫殴打至流产大出血差点儿丢了命,大夫说她再也不能生了,你奶奶可怜她,就把刚出生一个月的你四叔送给了她当儿子。谁知道你四叔去了他家不到一年,淑惠就又怀孕了……生了你五叔。淑惠觉得是你四叔带给她的福气,不肯把他还给你奶奶,一再加上两个人住得很近,一直这样混着养……当时你爸爸他们都记事了……知道你四叔是亲弟弟,对中间的曲折并不在意,也不太知道你四叔在你姨奶家的遭遇,也不知道你四叔心里藏着的那些事儿。。”   所以……我四叔杀了五叔的父亲自己的养父……我爸却一直坚持说四叔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毁灭郑家倒是不难懂,爬得越高得罪的人越多,得罪了真正的狠人,见不得郑家这种“超自然”的存在,决定杀了四叔也杀掉所有有可能遗传郑家血统的人……这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远离权位啊……我看着我们路过的街景,权力是那么的诱人,富贵是那么的惹人迷罪……可对我们郑家而言,爬得越高死得越惨。   我救郑家?怎么救?拿什么去救?现在郑家不是已经“得救”了吗?四叔的青云路断了,就算是逃了也很难再回到权力中心了。   大人物最怕什么?被人监视——镜灵犯了大忌、被人盅惑控制——言灵能力犯了大忌、被人利用——四叔的种种作为……   不光是这一个大人物怕,所有的大人物都怕,四叔的行为一旦曝光,没人会再接近他,就算是利用他也会离他远远的,免得被他反控制。   “这个计划……”   “是你奶奶想出来的。”张强说道,“她死前与我深谈过一次,唯一能救天下苍生,你和你四叔的方法……”   “呵,你为什么不直接在我四叔年轻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他?”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案吧。   张强噎住了……“一切皆有定数,早杀你四叔……”   “我奶奶给的剧透就没用了,后来的变数你不知道是吧?可你现在强行斩断我四叔的权力路,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逆天的是奶奶的能力,她看见未来的能力是BUG级的存在。   张强一直在执行奶奶的遗愿,阻止四叔走上青云之路,救世界!救女主! ☆、第141章 逆天改命   “他当然知道。”黄书郎眼睛里红光一闪, 弯刀像是闪电一样将开车人的头……斩断!奇怪的是一滴血都没有,是了, 常欣是扎纸(幻术)世家常家的人,替她开车的人是纸人。   这个时候更诡异的事发生了, 没了头的纸人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开车, 幸亏现在车速不算慢,长年堵车的帝都很给面子的交通顺畅, 也没有遇见红灯,否则旁边或对面的车看见没头的司机在开车,估计能吓出心脏病来。   “停车!”黄书郎坚定地看着张强道。   “你全知道了?”张强叹息着说道, “停车吧。”   纸人将车停了下来, 开了中控锁……黄书郎拉着我从车里出来, 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他的手干燥而有力, 胳膊上肌肉虬结,耳朵稍有点招风……我看着他, 心里面的那些烦燥恐惧纠结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踏实跟平静。   他拉着我走到一条很窄的巷子, 拐来拐去的来到一片平房, 街上人不多, 只有几个老人在路边悠闲的纳凉聊天,他竟像是对这一片很熟,拉着我进了一间朱漆窄门的小院,转身关上了门。   “你……”我抬头看他的眼睛,“你……你什么时候……能化形的?”   “上周。”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他理了理我的头发,“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做你自己了,要做另一个人……你害怕吗?”   “你跟我说清楚所有的事我就不害怕。”我看着他说道。   “好。”他点了点头,拉着我向前走……   小院很平静,青砖灰瓦,条砖铺地,虽然只是三间看起来很普通的小宅子,只有不到一米的小院子,却极为雅致。   他推开了门,我第一眼看见的是堂屋里手绘的荷合二仙,画很旧,但没什么灰尘,看得出有人时常在打扫,面下面的古朴雕花八仙方桌上摆着成对的老式胆瓶、坐钟等物,桌上的两个青花瓷茶杯半掀开着,冒着热气,好像主人刚刚离开一样。   “这是……”   “这是我家。”黄书郎说道,“这院子是黄家在帝都唯一剩下的东西了,这院子除了我和你之外,谁也看不见。”   他让我坐到桌子的一侧,自己坐到了另一侧,掀开茶杯喝了口茶……   我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茉莉花茶,温度刚刚适合入口,多一度则烫,少一度则冷,初入口时微涩,咽下去后口中剩下一股淡淡的花香,“这茶是谁沏的?”   “昨天我离开的时候沏的。”黄书郎道。   “这里……”我站起身……今天帝都虽不算是重度雾霾也好不到哪里去,小院里却像是另一个世界,空气清新极了,连天空都是蓝色的。   “这里在也不在帝都。”黄书郎道,“我黄家在帝都经营三百年,最后只剩下这点儿保命的东西了,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没有什么一直能兴盛下去。”   “郑家也是如此吗?”郑家……从能力上来说一直是超强,从家运来说却是——   “郑家到了兴的时候也到了败的时候。”黄书郎道……“你奶奶临去世的一个月,我一直在。”   “什么?”   “你奶奶的眼睛原来是好的,为了你四叔的事偷窥天机变得浑浊,又为了你和郑家、天下……不停地占卜不停地谋划改命,到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怜悯她,一直藏在一边偷偷的关照她……她大约也知道没有赶我,也没有对张强说过我的存在。”   “张强……”   “你奶奶去世的时候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张强的,她把她的占卜结果告诉了张强。”   “什么结果?”   “不要干涉,不要更改,偷窥天机已是大错,逆天改命错上加错。”   我沉默了,张强没有听我奶奶的最后遗言,他还是选择了冒险去干涉去改命,我知道他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天下苍生”。   “老鳖精当年杀你四叔——是张强撺掇的,他没想到的是我姐姐因此而死,黄秀英这个大魔星到了你四叔身边——他的改命之举,反而变成了命运中的一环。”黄书郎又抛出来猛料。   “这些你全知道?”   “有些我原来知道一点,有些后来慢慢知道了,还有一些是我猜出来的。”   难怪……他一直封闭大脑不让我的意识自由进出,他竟然存了如此多的秘密,“张强预备带我去做什么?”   黄书郎摇了摇头,“不知道,九成不是什么好事,张强这人心机太深沉,为了自己所谓的大义什么都不顾。”   “所谓的大义?”我疑惑地看着黄书郎。   “这世上的事本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强行干涉如同用大坝强行堵水,表面上是免了灾祸,实际上却会酿成更大的灾祸,天道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在我看来张强的所谓逆天改命,才是造成一切的原凶,如果他没有鼓动老鳖精杀你四叔害死我姐姐,黄秀英就不会趁虚而入,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现在他痛下杀手杀了郑云松,陷害你四叔也是如此,表面上看是斩断了你四叔的青云路,实际上呢?你四叔有可能因此更激进!”   我脑子里不清楚的那些东西瞬间厘清了……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慌恐不安的原因。“难道要放任我四叔继续吗?”   “没有郑云松的事,你四叔未必会把底牌拿出来实心帮那家人,现在——他为了自保百分百会投靠那家人的仇家……为了让仇家收留,必定会拿出些压箱底的好东西……张强的作为,反而有可能使得提炼妖族内丹、血肉中的物质能强化人体的秘密被世人所知。”说到这里黄书郎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你奶奶才会说偷窥天机已经是错,逆天改命是错上加错。”   “这里又有我的什么事?”无力……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明知道张强在犯错、四叔在犯错,他们俩个联手把我们所有人拖进无底深渊却毫无办法。   “张强知道我说的可能性,现阶段唯一能杀郑家人的,只有郑家人。”   “他想让我杀四叔?”是的,契约还在……我四叔肯定是在做试验的时候用了某种方法把自己摘了出去……张强也不能杀我四叔吗?他难道不是人?我想到了那句勉强算是人……   “你杀了你四叔,自然一切就都结束了,你四叔杀了你……某方面来说也改变了命运……”黄书郎用手指梳了梳我的头发……   “他……”   “他是个很会做算术的人。”黄书郎露出一丝讽刺的笑,“他对谁都不走心,他可以因为你是郑家人对你很好,甚至会不惜一切豁出命救你,但为了大义牺牲你他绝对不会犹豫……你四叔……更不会因为你是他的侄女就对你手软。”   “我们真的只能……”只能躲在这里任由事态发展吗?张强说过现在的太平盛世是几百年不曾有过的,难道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吗?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的话……我说我圣母也好,说我心太软也罢,无法心安理得的藏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现在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黄书郎道,“张强也好,你四叔也好都犯一个错误,好像天下间只有他们有本事有头脑有野心一般,别的不说,灰家解决官府跟妖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用的手段不智慧吗?胡丽姬解决建国后不能成精的手段不精明吗?他们就真的那么傻对你四叔做的事一无所知?别人不说胡丽姬是知道的,她能对这件事毫无防备?更不用说胡丽姬跟你四叔有杀妹之仇……依我看张强真的是妄作小人了,他不杀郑云松,胡丽姬一样能搞死你四叔,手段没准儿比他高明一百多倍,更不会给你四叔翻盘的机会。”   我无语了……是啊,我奶奶预言我能救郑家,救世人,我就真的是所谓的救世主了?开什么玩笑……我额头上又没有闪电。   “许判官为什么要救我四叔?”这是我的另一个疑问。   “他?”黄书郎冷笑,“他是最忠于城隍的,外人都以为他很满意现在的情形,喜欢当现在这个实权‘城隍’实际上他一直在想办法让城隍回来……也不知道你四叔是怎么说服他的,他认为……”   “他认为魔界之门打开,魔物祸乱人间,天庭会为了保卫人间更保卫天庭……重开大门……”一个难听至极的声音说道……   我猛地转身……只见门的那里出现了矮小的人影,她穿着国民床单图样的斜襟立领袄,大红的裤子,两个冲天辫随着走动一摇一晃,脸上涂着浓浓的□□,大红的两颊,通红的嘴唇……丑得这么有创意不是黄秀英是谁?   黄书郎不是说这里只有他能来吗?黄秀英……   黄秀英向前走了一步……忽然地砖上冒出一团火焰,火焰化成了火绳,火绳变成了圆圈……将她整个人困在了火里。   “姑婆竟然还记得这里。”黄书郎说道。   “呵,这是我家。”黄秀英冷冷地说道,“我猜你会带她藏到这里。”她说完上一眼下一眼打量黄书郎,“真的是难得的好皮囊,你竟能修成如此外貌果然是有大造化的。”   她上次来我家的时候,黄书郎已经变回了原形……她表情扭曲,眼睛里满满都是嫉妒……“凭什么……大家都是黄仙,凭什么你修成了这副皮囊?若是我有这样的好皮囊……”   “若是你有这样的好皮囊……穿成你现在的样子一样是老妖婆!”外貌能改!品位没救!太辣眼睛了!   “好一个嘴刁的丫头!”黄秀英冷哼了一声,手中一指一道黄色的光向我射来,黄书郎拽着我闪开,这一道黄光竟将我身后的墙打了一个大洞,我本能地向后一看……墙的后面竟然是虚空!黑漆漆的没有任何东西……   “魔修……”黄书郎叹了口气,“我爷爷说过姑婆必定另有机缘,没想到……”   “呵呵呵……”黄秀英冷笑,“你爷爷竟然有脸向你提我的事?若非他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何必……”她仰天长叹,好似她转入魔修全都是别人的错一般,说罢她手轻轻一挥,竟将火焰分开,轻轻一迈步走了出来。 ☆、第142章 女王大人   黄书郎脸上不止不没有惊慌之色, 反而露出了笑容, “姑婆, 你可还记得被你拽掉了一只胳膊生吃的厉鬼皇甫灿?”   “那个不男不女的妖精?”黄秀英嫌弃地说道,“记得。”   “他生前是人类里面的学霸……您知道学霸是什么意思吗?以他的脑子,若是生在古代, 能连中三元也未可知。”黄书郎哪壶不开提哪壶, 偏在黄秀英面前说什么连中三元, 说得黄秀英五官因愤怒而扭曲,牙咬得咯咯直响。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嗯……我是想说, 古时候连中三元的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除了作官百无一用, 现如今的学霸却厉害得很, 尤其是皇甫灿,他从我手里借了咱们黄家的无数典籍,又跟很多老鬼学了不少的把戏, 联合着人类最新发明的机器, 做了极厉害的武器。”   “武器?”黄秀英挑了挑眉, 双手虚空一拉,竟变出一根黑黝黝燃着青色火焰的鞭子。   “您还记得吗?妖族暴动,张强献上一种能秒杀妖的武器,无论是修行多少年的妖,都不敌凡人……”   “歪门邪道。”黄秀英撇了撇嘴。   “呵呵……”魔修的人竟好意思说别人是歪门邪道……“总之呢,他研究出了一个极厉害的武器……”   他看了我一眼,我在心中默默召唤皇甫灿, 我的念头只是一闪的工夫,他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扭过身,看见他的造型时吓了一跳,他不知从哪儿淘来了三角洲部队的制服,戴着头盔和单片战术眼镜脸上抹了三道黑黑的道子,肩上扛着一把大枪(我觉得像变体的迫击炮)……把自己整得跟美国大片里面的超级英雄似的……但是,他的身板依旧单薄,衣服又肥又大……那枪沉的像是能把他压挎一样,没有威猛的效果,显得有些滑稽。   黄秀英愣了一下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啊……这是谁家的小孩出来装大人啊……哈哈哈……”   皇甫灿没有笑,他抿着嘴唇,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将“迫击炮”放在地上架好……从腰间取出一个像是炮弹似的东西装上……他又扛了起来……所以这东西是什么啊……   他按了一下眼睛腿……瞄装黄秀英轻轻一扣板机……   黄秀英还没笑完呢,她又不是真没见过□□,只不过……距离有点近,炮弹发射的时候她来不及动,干脆双手向前……撑出一道黄色的光幕……   光幕张开的一瞬间炮弹已经到了,只是一击……光幕被整个击粹,炮弹打到黄秀英身上竟将她整个轰开!   我一闭眼……闻到了一股硫磺味,再睁开眼时,黄秀英的肉身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团黑影留在原地……   黄书郎站在我的旁边警惕地看向那一团黑影……   “哈哈哈哈!真是小孩子把戏,只能掸掉我身上的灰!”那一团黑影在空中变幻,竟又凝结出了一个“黄秀英”,她随手一挥,鞭子狠狠抽向皇甫灿,皇甫灿在原地打了个滚,起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个摇控器,地面上升起四只跟他刚才用的“迫击炮”一模一样的炮,炮安装在升降炮台上,之前一直藏在地上。   小小的院落,竟然变得无限大了一般,能让我们随意施展。   “小把戏!”黄秀英挥动鞭子想要砸向其中有一个炮台……四门炮却已经发射了两门……轰轰轰!她刚凝聚成形的身体又被轰成了渣。   那一团黑影也缩小了一些,还没等她再度变身,剩下的两门炮开火!炮弹直接射进黑影里,在黑影里爆炸!   黑影猛地缩小……又猛地扩大……最终塌缩成一个黑点……   向天空中逃窜而去。   “姑婆,若是官府在魔界大门放一百架这样的大炮,有多少魔能逃出生天?”黄书郎大声问道。   只能被称为黑点的黑影转了一个圈……忽地扔下一个黑色的东西……“轰!”爆炸声比原来小……整个院子却被震得抖了一下……   “这是什么?”我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晴朗湛蓝的天空中多了一个黑点……   “鸣镝。”黄书郎轻声道……   “难道是……”皇甫灿懊恼地看向天空,“对不起,我错估了她的实力。”   “没关系……魔族大军未至,一只鸣镝又有何用?”黄书郎勉强笑道。   “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提高了声音问黄书郎。   “伤我一人如伤我全族……魔族中人战场重伤,垂死之前必定会释放鸣镝,告诉全族自己在此地被此人所伤,魔族听见鸣镝之声,无论身在何地都会投执武器追随鸣镝……”皇甫灿解释道。   “什么?”   “他的意思是说魔门大开之后,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毁灭这里。”黄书郎轻描淡写地说道,“呵,若真的魔门大开,第一个毁灭和最后一个毁灭有什么区别吗?”   “你们妖族与魔族有仇?”我问他。   “一万年前天庭与魔族大战,我妖族一开始是中立,后来各有子弟投奔双方……但后来天庭用升上天庭为上仙收买了妖族,妖族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全部投靠了天庭……魔族视妖族为叛徒,比恨人、恨仙,更恨妖……若有重来之日,必定血洗妖族。”   等等……我捋一捋其中的关系……也就是说万年前天庭为了让妖族投靠他们,打败妖族,同意让妖族升为上仙,但是——成仙之前要历劫!众妖九死一生才能成仙,成仙之后又发现……上天庭尼玛是当小弟!当坐骑!当杂役!当烧火工!现在天庭关闭,当烧火工都当不成了!   魔族恨毒了妖族,根据我奶奶的预言被封印的魔族之门会被打开,魔族会重新回归……他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妖族这个二五仔!   这里面吃亏最大的是妖族啊!   人族呢?人族万年前……还是部落……估计也就是打了场酱油。   先不管人族如何,妖族对打开魔界大门放魔族出来这事儿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   “妖族当年也不止是被天庭利诱才变节,魔族残暴,生灵涂炭,就连投靠他们的妖族也是动辄得咎……就算没有天庭许诺的种种好处,妖族也会变节。”黄书郎补充道。   “你之前说的……我四叔和张强都小看了天下英雄,若是我们把妖族被我四叔抓去炼药,他还想打开魔界之门的封印请魔族大军入人界的事告知妖族会如何?”想到之前灰家和胡家的表现,我对妖族莫名的有信心,刚才皇甫灿的武器也显出了惊人的威力,像是黄书郎所说,若是人族的大军中配备这样的武器……魔族虽残暴又如何?   更不用说还有使命必达的各种导弹,能把地球毁灭一百多回的核武器……   真打起来人族故然会损失很大,但魔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什么胜算。   皇甫灿没有参与我们的讨论,他只是盯着那个黑点发愣……“黄秀英还活着。”   “呃?”我看向他。   “黄秀英竟然还活着。”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我的武器威力不够……必须重新研究。”说罢他盘腿坐了下来开始拆武器。   所以说惹谁都不要惹技术宅,分分钟教你做“人”。   绝色佳丽的香闺应当是什么样的?胡丽姬的香闺简单得很,某个明星大腕云集的别墅区,某间“不起眼”的复古中式别墅,内部装修是买房时自带的,壕是很壕,个性不足……   真正能显出她个性的是卧室,除了白色薄纱帘、白色长羊毛地毯、浅金暗刻同色玫瑰墙纸、水晶吊灯之外,都是玫瑰红,红得像火焰,红得红比张扬,偏偏红得无比适合。   智能电视上播放着画面很美,剧情很幼稚,但演员颜值暴表的“建国后可以成精”。   “老婆预警!”   “我老婆的脸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双手打字以示清白!”   “建国去死!”   “FFFF!”   “云儿给你们,我只爱明明!”云儿是女二号,明明是剧里的女三号——是的,这部剧最红的是配角胡家军团。   “明明是我的!”   “呵呵呵……抱着我家月月不说话。”月月是女四号……   “前方女王大人预警!”(红字)   女王大人是胡丽姬扮演的胡族族长,在剧中只打了个酱油,据粉丝统计总共同场三分钟,就这三分钟收获粉丝无数。   女王大人出现之后,屏幕被弹幕占满,内容是“女王大人万岁!”“我要给女王大人生猴子!”“请女王大人鞭笞我!”之类的……   胡丽姬露出邪魅一笑,关掉了电视……扭过头看向我。她穿着维密红色三点式内衣,外罩红色薄纱,长发披散……脸上未施脂粉……只是一个眼神……我就有略微变弯的倾向。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她柔声说道。   弯了!弯了!我弯了!真实的她比屏幕里的她还要魅惑几千倍……“胡……前辈。”我尽量正经地称呼她。   “你藏了大半个月,总算有心思从黄家的老鼠窝出来见人了。”胡丽姬梨涡带笑,似怨还嗔……姐姐……要不要跟我玩这一手,我受不了诱惑啊……   “时局纷乱,一静不如一动。”我说道。   “是啊,一静不如一动……你也真能忍,连你弟弟婚事告吹,媳妇连同儿子消失无踪,他被人辞退回家,你姐姐被停职审查,你母亲生病,你父亲……暂时还没事……都不见你露面……”   我苦笑了一下……这些事我当然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我不出现,他们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而且……我真的没有受什么触动,从小我就被那个“家”排除在外,对他们的感情很淡。   “好了,不提那些没用的事了,你来找我做什么?”胡丽姬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将衣服拢起……走到酒柜前替我倒了杯酒。   “我不喝酒。”我摆了摆手……   “黄书郎让你防着我吧?”胡丽姬撩了撩头发,露出手指上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和耳朵上同样硕大的菱形钻石耳环,“你告诉她,我胡丽姬不蠢,不会被张强那些傻话所骗。”   “我知道……张强坏了你的好事。”胡丽姬确实在京中布局已成……若非张强横插了一杠子,我四叔早被胡丽姬无声无息的灭了。   “你知道?”胡丽姬挑了挑眉,“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你四叔的老板娘。”   我被噎住了……老板娘……四叔的老板……然后她是老板娘……   “我暂时弄不死他,也不会让他好过……他提取的那个叫什么112号特殊物质……连动物试验都通不过,就是个骗钱的项目,只不过他舌灿莲花,确实忽悠了不少人……”   动物试验通不过……我看向胡丽姬……她在其中动了手脚吧……   “这个……”   “你是让我不要逼他太紧,免得他狗急跳墙吧?”胡丽姬冷笑,“黄秀英失踪了,他现在没着没落的,在新主子面前打不开局面……他已经是条丧家的疯狗了,我逼不逼他都没有关系了。”   “若有魔族入境……”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要让我出面聚集众妖商议对策。”   “是。”经过建国后可以成精的事,胡丽姬已经成为妖族的新领袖,所谓女王大人万岁……并不止是一句口号。   “呵……你说晚了,我已经定了明日全国妖族族长聚会,你若是想去,我敞开大门欢迎。”胡丽姬一挥衣袖道,她看了看天……脱下了身上的红纱罩衣,“我要去洗澡了,你来吗?”   “不……不了……”我向后退了退,退到门口……开门逃了出去。   胡丽姬哈哈大笑…… ☆、第143章 当年旧味   我推开小院子的门, 脚踏入门槛的一瞬, 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肉香气, 奶奶活着的时候家里时常漂着同样的香气,小鸡炖松蘑。   小鸡一定要是阉过的当年小笨公鸡,蘑菇是头一年秋天的时候自己在山里采的松蘑, 晒干、存好。如果要放土豆, 一定要当地沙土地里种出来的麻面土豆, 不要放名字很花哨的进口种,那种土豆好吃归好吃, 香味儿不足。   从院子里的大酱缸里捞出几根酱口袋黄瓜, 把黄瓜切碎淋上香油, 配上新磨的江水大米蒸出来的米饭——青春期的我一顿能吃两碗饭。   小院的厨房在外面, 黄书郎推开小窗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回来啦!饭已经好了。”   我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外面山雨欲来风满楼, 表面平静异常, 暗中风起云涌, 我走在路上看见那些行人不再只是一扫而过,而是忍不住会想这里面会不会藏着哪一方的奸细;看见报摊不再是八卦地想着这年月居然还在报摊这种事物存活,而是会想老板是在看路人还是在看我。   看见小孩子牵着妈妈的手走路,我会想如果真的魔门大开,天下大乱……小孩子能不能再过这样平安幸福的生活。   这些奔波忙碌的人,会不会知道他们平静的生活极为脆弱,很轻易的就会被打得粉碎!   我防备着那些路人, 也恐惧着那些路人……更怜悯着那些路人。   一路走来……心情无比的压抑。   “想什么呢?”黄书郎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天我炖了鸡,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小院子实在是太过“古老”,连灶都是柴火灶,我虽然会烧但觉得麻烦,每次都是煮一些简单的饭菜,没想到黄书郎竟然自力更生了。   小院子里常年无雨,也没有什么灰尘,饭桌就摆在院子里唯一的一棵老柿子树下,有小鸡炖蘑菇,也有一碟子酱黄瓜……所以这货偷窥了我家多久?   他替我拉开了椅子让我坐下,站到我旁边期待地看着我夹起一块鸡肉放进了嘴里……   太熟悉了,我小时候奶奶的身体还健朗时炖的小鸡就是这个味道……后来我曾经无数次地模仿过,可就算是所有的步骤都做对了,味道还是略有不同。   “太好吃了。”我伸出大姆指赞叹道。   “好吃吧。”他笑嘻嘻地坐了下来,“你再尝尝这个黄瓜。”   我咬了一口黄瓜,黄瓜腌得刚刚好,咸得恰到好处,脆度适当保留,黄瓜特有的清香味儿还在,香油应该是农村笨榨的香油,香味乍吃起来不香,越嚼越有味道。   嚼着嚼着……我的鼻子泛酸竟流下泪来……   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我身后,从背后搂住我……“没事了,没关系了……”   我摇了摇头,“我奶奶……最后一个月是什么样子的?”   “老样子啊……你周末回来的时候她就起很早摸索着整理房间,开心地唱着小曲,等着你回来……你们一起吃饭,聊天……睡觉的时候她会装着一起睡,你睡着的之后她会坐起来一直看着你……你走了之后她会一个人坐在门外的石敦子上,看着你离开的方向,一直到天黑了才进屋。继续数着你回来的日子。”   “她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上大学呢?我在家也没关系啊!我不在意文凭啊!就算是一天学都不上又有什么关系?她心里藏着那么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后来她相信张强吗?”   “她如果信张强,就不会留我在身边了。她只信你……到后来可能也只信我。”黄书郎握着我的手,让我看见他脑海里关于奶奶最后一个月的回忆。   奶奶的最后一个月是那么的孤单,一个人像是游魂一样的在房子里来回,时常对着空气说话,好像我还在家一样叮嘱我多带衣服,天要凉了,出门在外要小心,不要跟人结仇,凡事不要强出头……不要轻信别人,对人永远要留一个心眼……   在张强和四叔眼里我是可以被放弃的,在奶奶眼里我是最珍贵的……   他像是奶奶活着的时候一样摸着我的头发,“没事了,哭出来就没事了。我知道这些天你心里憋着难受。”   “为什么,他们都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啊?四叔不就是想要钱想要权吗?方法多得是啊!权力再大他能坐到亿万人之上吗?钱再多他能买下全世界吗?为什么那么多的野心为什么那么的不知足?为什么宁可毁灭世界也要爬上最顶峰?   张强呢?他是出于“大义”还是出于对生命的漠视?他在意吗?反正人总是要死的,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有什么区别?要紧的是死的有没有意义……正确归正确,人心呢?感情呢?   如果我死了,真的能让一场浩劫消失于无形,那就让我去死,可为什么他不肯跟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步步算计?   “明天,妖族大会。”黄书郎说道。   “嗯。”   “我们一起去。”   我点了点头……   “轰!”东侧的窗户被巨大的爆炸声浪炸碎,各种乱七八糟的砖头瓦块飞上天空……   黄书郎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好像爆炸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甫灿的试验到底进展如何了?”   “在我看来是尽善尽美了,至少威力足够,可他却觉得不足。”   “黄秀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小院完全是黄书郎的私人空间,我测试过,住在门旁边一辈子的老人都看不见门的存在,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如瀑,小院里依旧阳光灿烂晴朗异常,与其说是小院在帝都某胡同时,不如说小院是在异次元,胡同里的那扇门,是穿越之门。   “这里是黄家的祖宅,原先最大的时候这样的院子足有几百间,住满了族中老少,黄秀英出生在这里,在这里长大,虽然她被驱逐,宅子也只认我一人为主,但她还能找到门……至于她能进来……是因为我故意放她进来测试皇甫灿的武器。”   “她到底是妖还是魔?”   “魔。”黄书郎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四叔的力量来源是魔?”   “是的,黄秀英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早已经被魔化了,打开魔界大门上的封印,让魔族重回人间是他的终级目标。”   所以我一开始就想错了,四叔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权,而是为了让魔族重回人间。   人呢,有**最容易被打败,恐怖的是有“信仰”,比如某族恐怖分子为了“信仰”和七十二个处女什么的不惜牺牲生命做人体□□。四叔的信仰是魔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也更显得可怕了。   “坐下吃饭,为了模仿出奶奶的味道,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很重要的一味佐料……”黄书郎拍拍我的背,让我坐下吃饭,把筷子递到了我的手上。   “什么佐料?”奶奶还有什么秘方是我不知道的吗?   “你奶奶在院子里种的鲜花椒。”   “我放过……”   “你跟干花椒一起放了吗?”黄书郎问我,“这道菜的就是要鲜花椒也要放,干花椒也要放的。”   所谓的秘密竟然这么简单……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陌生的我,为了显得老成可信,我把头发盘了起来,戴了一根黄书郎给我的赤金嵌螺钿扁方,穿着胡丽姬的店里买来的浅米斜襟改良汉服外罩浅金绸衣,脚穿黑色含水台十厘米高根鞋。   我在镜前笑了笑……清丽中竟有几分的妩媚……我收起了笑容,眉头微皱……总算多了些气势。   黄书郎穿了件白色的绸衫,头发剃得极短,眼神坚毅略带几分刻意外放的杀气。   皇甫灿终于收拾好了他巨大无比的“枪”扛在自己的肩头,穿了件扯断了袖子的红色格子衬衫,深灰色牛仔裤,头发披散着遮住眼睛,显得略有些阴沉。   我们三个走到小院门前……黄书郎轻轻一挥手推开门……   妖族聚会的地点当然是极隐秘的,一处地下的宽广的会议室,一张约十米的大圆桌上坐着各族的族长,每个族长准许带一名助手坐在族长旁边,正中主人位坐着的正是穿着暗红色风衣的长发披肩的胡丽姬。   所有妖都表情凝重,官府用妖制药,竟有小成……魔族欲卷土重来,妖族刚刚渡过不能成精之劫,以为平静的好日子就在眼前,没想到竟又遇见如此棘手的事。   “那个郑天翼,不能直接杀了吗?”其中一个说道。   “不能。”胡丽姬很干脆地说道。   他们议论了起来,“为何不能杀?就算他是郑家的……如此倒行逆施,郑家难道还有资格做调解人吗?”   “是啊!郑家圈养杀神,早就应该解除契约了!”   “就是!”   众妖议论纷纷……   就在此时,被各家用法宝加持过,神仙难破的大门竟然被人推开了。   先进来的是如同夏日海滩般灿烂耀眼的阳光,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三个人逆着光走进了会场。   彭,门被关上了,阳光……消失了。   进来的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浅米复古汉服盘着头的女人,在她的身后是杀气外露气魄压人的杀神和扛着一杆巨大无比的枪的厉鬼。 ☆、第144章 妖族大会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 直视着胡丽姬的眼睛,又看向坐在她下首的几个陌生人的眼睛……畏惧是什么?我已经忘了呢。   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他们中有人认识我, 有人听过我的名字……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东北五仙家在全国的范围内也不过是五个中等家族, 除了胡丽姬因为建国后不能成精这部网剧扭转了乾坤, 成了在全国范围内有份量的大人物,能够做妖族族长会议召集人之外, 别人……坐得离首座都有些远。   离首座近的那些人, 有人穿着道袍, 有人穿着僧衣, 还有一些穿着汉服,一个个眉头微皱地看着我,打量、探寻、警惕……   我知道我不能露出一丝的软弱, 这些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 我露出一丝的破绽, 他们就会围上来将我拆吃入腹连渣都不剩。   胡丽姬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让出了首位,我看着那张外表普普通通的椅子,铁王座算什么?外表张牙舞爪毫不含蓄,根本不符合东方人的审美,椅子最要紧的不是外形,而是位置, 这把外表普普通通的椅子,在我眼里比铁王座要恐怖千万倍。   胡丽姬让出来了,一半是想要卖顺水人情给我,另一半又何尝不是威胁,那个位置——坐上去是要有真本事的。   我脚步不见一丝迟疑地走到坐椅前,坐了下去……软绵绵的,果然很舒服。   “这里是妖族聚会,不是小孩子的游戏场,是谁放这个毛孩子是进来的?”一个国字脸星眉虎目的中年壮汉一拍桌子吼道,他的吼声中如有虎啸,想来是虎族了。   如今除了东北偶尔有野生虎出没的新闻之外,全国别的地方已经难觅野生虎踪,在一千多年前却是全国到处都有老虎,武松打虎什么的,那是当年的日常,也只有在那个时代老虎才有成精的机缘,这位保守的说也有一千多岁了,叫我小毛孩子——没毛病。   他说完看了一眼胡丽姬,想来是认为我是被胡丽姬故意放进来的。   “我自己来的。”我笑眯眯地说道。   “自己?”他挑了挑眉,“小丫头,在这里撒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所以我没撒谎。”   “秃尾(yi)巴老虎,她没撒谎,她是自己进来的!你的五感越来越弱了!难不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个身穿黑色罩袍只露出眼睛,个子出奇矮小的人出声,他的声音幼稚尖利像是个婴儿一般。   “谁?你是谁?从一开始就藏头露尾!敢不敢说你是谁?”秃尾巴老虎这个外号显然知道的人多,敢叫的人少,老虎指着他道。   穿黑色罩袍的人轻轻一挥手,露出了全身,竟然是个穿着连体衣,一只手拿着奶瓶,脖子上挂着围嘴,嘴里叼着安抚奶嘴的婴儿!   众人皆是一愣,有定力浅些的笑出了声儿,又立时收声,能进到这间房间的人没有弱者,可他偏偏是以婴儿的形象出现的——越是这种人,越是深不可测。   “是你。”我认出了他,按时间推算,那位转抬了人胎的千年蛇精是应该有这么大了。   “是我。”他笑了笑喝了一口奶,“她是自己进来的,你们继续我睡觉时间结束了,两个小时之后再见。”说罢他一挥手坐在他旁边的助手抱起了他,他闭上了眼睛竟如婴儿般睡去。   在座的人都明白了,此人竟然是以“灵魂”的形势进来的,“真身”还在“家中”,他在这里清醒,在“真身”是睡着的装态,相反,他在这里“睡着”,真身则是清醒的。   “难不成——是他。”有一个人小声说道。   认出他的人越来越多,连胡丽姬都叹息了一声。“好歹有一千年的缘份,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嗯,他说得没错,郑家的丫头虽然用了黄家的大门,但也是自己走进来的。”坐在胡丽姬左下首面目普通的中年僧人说道。   还有别的人纷纷出言,秃尾巴老虎四下看看,知道是自己露了怯没有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坐了下来,“好,郑家人既然已经来了,某家要听听她怎么说。”   “是啊!郑家竟然背信弃义投靠官府出卖妖族,若是不给我们一个解释,以后大家也不必被契约束手束脚,只管有仇的报仇有怨得报怨就是!”一个穿着剑袖长袍的‘年轻人’说道。   “哼!收留杀神本就是背弃之举,老朱你不要避重就轻替郑家辩解。”老虎又道。   “杀神可不是在野地里喝风长起来的,说起来头一个要解释的是黄家。”坐在中间位置一直盘腿坐在椅子上做农民揣闭目养神的灰家老祖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坐在自己上首的黄家老祖。   黄英俊嘬了一口烟,抬起穿着千层底儿步鞋的脚,将犀角烟袋嘴白玉竹烟袋杆黄铜包金烟袋锅的大烟袋放到鞋底上磕了磕,随手放在了桌上。“杀神这事儿……”他一张嘴就是正宗的铁岭口,“俺是该给大家伙一个交待了,大家伙都在呢,我对着灯发誓,想当年俺发觉这小王,八犊子是杀神,没打喯儿啊!立马就想把这小王,八犊子给弄死,赶巧儿了那天郑家的淑兰也在,她把我给拦下了,给这小犊子掐算了,说这小子颇有来历,将来啊是要做大事的,我要是把他给整死了,他重新投胎不知道落到哪家了不说,肯定记我老黄家的仇……记我老黄家的仇事小啊,万一坏了大事我们老黄家担不起责任。”   “啥大事儿?”灰家老祖问他。   “大事儿嘛……我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他得杀老鳖精那个老不死的瘪犊子玩意儿,得保着郑家这丫头……”   “胡扯。”老虎一拍桌子,“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演啥呢?老鳖精也是咱们妖族,他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他杀他还是什么好事儿?”   “呵,我想起来了,老鳖精跟你是老交情了,他得了天上仙女的真元,可曾对你透露过半分?你当他是兄弟,他当你是傻逼!”黄英俊撇了撇嘴,直指老虎的软肋,“我刚(港)才没说完,如今姓郑的用妖族炼药只是眼前,他与我黄家叛徒勾结早已经投靠了魔族,想要打破封印,请魔族重归!”   全场一片哗然!众妖议论纷纷,魔族怎么回事,他们估计也只是听长辈说过,没几个亲身经历过的,然而长辈说得清楚,妖族已经把魔族得罪死了,魔族回归头一个不放过的就是妖族!   若是此事为真——   别的事还真都是小事。   “这是真的,这也是我今天召集大家来的目的。”胡丽姬道。   “这是怎么回事?魔族不是已经被天庭封印在魔界一万多年了吗?黄家叛徒是谁?郑天翼哪里来的本事打破封印?”众妖纷纷问了起来。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魔界被天庭封印了一万年,就应该知道万事都有终结,天庭的封印再厉害,历经万年也早就不堪一击,天庭在关闭之前重新封印过一次也不过是小修小补,最近这一千年从封印缝隙中逃出的魔族兴风作浪之事不绝于耳,只不过数量极少未成气侯罢了,魔界筹划回归日久,早有了万全的准备,黄家叛徒和郑天翼不过是他们找的工具罢了。上次妖族暴动背后就有魔族的影子,狼家大量子弟杀人转魔修,就是受了从封印裂缝中逃出的魔族指引。”胡丽姬语速不疾不徐,态度不焦不燥,简单单就把事情说清楚了。看众人的表情,至少一多半的人是信她的。   “兹事体大,不能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我们就相信你,我们要证据。”方才说话的老朱道。   “她就是证据。”胡丽姬指着我,“当日妖族□□,她与魔族打了一场。”   “她?”秃尾巴老虎瞅了一我一眼,轻蔑地撇了撇嘴,“就凭她?还不够俺老虎塞牙缝的呢,能打败魔?”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活着,魔死了。”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呵,我不信。”老虎摇了摇头。   “你既然与老鳖精是好友,应当知道他的实力,黄书郎杀不了他。不瞒你说,杀老鳖精的是我,杀魔的也是我。”我微笑着指着黄书郎道。   老虎愣住了,他当然是知道老虎的实力的,眼神开始犹疑不定……   “郑家的丫头,你别在这里瞎扯犊子了,杀了老鳖精的是仙女莲天碧,她不过是借了你的身子罢了。”灰家老祖撇了撇嘴拆我的台。   “老灰,你忘了吗?规矩如此……她既然能召莲天碧上身,借着莲天碧的力量杀人,那是她的本事!”黄英俊又装了一袋烟抽了起来。   他们俩个你一句我一句,半真半假地替我“作证”。   众妖你看我我看你,看向我的眼神里少了几分的轻视,多了几分的重视,妖族向来凭实力说话,没实力说出花儿来都没用,有实力放屁都是香的。   “郑家的,我问你郑家是你当家,还是郑天翼当家。”声称去睡觉的“小婴儿”忽地坐了起来,肉乎乎地小手指着我说道。   “我是郑家的当家人。”我摘下脖子上的玉佩拍在桌上,“这是我郑家掌门玉佩,得玉佩者方为郑家掌门!”   作者有话要说:  女儿病了,趁她吃了药睡着更新。   作者更新不易,且订阅且珍惜。支持正版的都是小天使。 ☆、第145章 妖族大会(二)   众人看着玉佩, 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郑家掌门还是有一定的份量的,尤其是秃尾巴老虎,咂了咂嘴……“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你既然是郑家掌门, 那郑天翼所为自然由你负责……”黄英俊摸了摸下巴暗搓搓地说道。   “照规矩,郑天翼背信弃义用我们妖练药,自然是要逐出家门的。”灰家老祖半闭着眼睛道。   “呵,郑天翼练药的事,不过是你们这些人的一面之辞……”方才一直坐在最下首低头玩手机,对会场发生的一切状似毫不关心, 身着白底红花汉服的女子低着头声音“极小”地嘲讽道, 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里。   “是啊,小猫儿说得对,我们是没有什么证据。”坐在我下首的僧人说道。   小猫儿?这个女子是传说中的猫妖?我仔细地看向她梳着简易双丫髻的头顶,确实隐隐能看见猫耳啊……   至于僧人……我瞧了他许久,没有看出他的来历……黄书郎低下头在我的耳侧轻轻说道, “他是在白马寺听经成精的老鼠,因是佛家的鼠, 与灰家不同,也未曾连宗。”他没有用意识和我沟通, 而是低下了头……带着湿气和香气的嘴巴贴在我耳边说话,我脸略一红,点了点头……   猫竟然跟鼠关系不错的样子, 这年月真的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只是——四叔用妖练药之事,我是听别人说的确实没证据,“这位大师说得是,是我年轻见识少,只是听了两个极可信的人这般说,各位族长也这般说便信了八分,可究竟有没有这回事,我是要问过四叔,见到物证的。”做为族长只是道听途说就处罚自己的族人,无论按妖族还是人族的规矩,都是极不应该的。   “证据?”胡丽姬挑了挑眉,“我倒是有的。”她掏出一张U盘,“这证据画面有几分的血腥,在坐的若是有带着年幼族人的,最好让他们出去。”   “用药提练药物我们都没见过,年老年幼都一样。”在坐的最“年幼”的小婴儿拔出嘴上的安抚奶嘴道。   “既然如此……”胡丽姬将U盘插入会场的投影仪,将会场北侧的投影幕布放下,示意关灯,会场瞬间只剩下了两盏应急灯,她操控投影仪播放U盘中的影片。   U盘中的东西显然是截取自监控录像,有摄像头12、摄像头4之类的字样,还有清晰的时间标记。   一个穿着一次性手术罩衣和口罩、手套的男人拿着录音笔对着监控说话,“试验样本23,种类:狐妖,年龄:1800岁以上,性别:雌性,是否结成内丹:已结成内丹。”   紧接着两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人推着一辆推车走了进来,推车上穿着束缚衣捆绑得紧紧的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头低低的垂了下来,显然是在昏迷中——死人的话不用绑得那么紧。   他们解开了一部分绳子,将女人放在了手术台上——   视频播到这里,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这个女人正是胡丽媚。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看录像一边看表情严肃的胡丽姬,那人将一剂针剂注射进胡丽媚的身体,胡丽媚睁开了眼睛开始疼苦的尖叫起来,虽然视频没有声音,隔着屏幕我仍能感觉到胡丽媚的疼痛,几分钟后,她在镜头中变回了狐形。   那人开始切割她!而在整个过程中胡丽媚是活着的!她不停地尖叫着!直到陷入晕迷……   我见过解剖活人,那个医生也许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在解剖一只狐狸,可在我看来他和川口医生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从胡丽媚的身体里剖出了内丹,用类似西方殡仪馆里的设备接引出她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剖掉她的皮毛,将她的五脏分别装入容器中……   视频切换到另一个摄像头,时间也跳到了两小时以后,他将各种器官放入容器中进行萃取,并且做各种记录,尤其是内丹,被放入类似化学试验室的装置里进行各种淬炼……   最终这些东西变成了颜色不一的东西,内丹提取出来的是暗金色的液夜,还有一些是暗红色的液体。   他将两种液体盛在试管里,装进箱子。   下一个镜头里他出现在一个办公楼里,手里拎着的正是那个箱子,他在一个年轻女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一间办公室,视频到此为止,只能看见紧闭的办公室门。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开门出来,在他开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见了送他出来的人——郑天翼。   第一个视频结束。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小猫儿说道,“只不过是剪接过的视频,这种视频给我半天的时间我能玩出花儿来,胡姐姐……让你变成幕后黑手也不难哦。”   “放肆!”老虎一拍桌子,“小猫儿,你休要在这里以小卖小阴阳怪气!”   “好了,老虎哥你冷静一下,小猫儿妹子说得对,视频证据是剪切过的,确实薄弱了一些,我还有证据。”说罢胡丽姬拿出另一个U盘继续播放。   这次是郑天翼拎着一个银白色的箱子进了某间别墅,在衣着简单的警卫指引下来到一间客厅,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明显是为上位者,虽然并没有拿腔作势却气场迫人,另一个则颇有些年纪,穿着试验长袍,看起来像是科学家之类的。   郑天翼进来之后先是无意义的寒喧,后来又将那银色的箱子放到了桌上,打开之后里面是带着一丝金光的暗红提取物。   他将提取物交给了那个科学家模样的人,那人很慎重地将提取物放回箱子里,重新贴上封条写上签名。   这个时候视频里忽然有了声音,“这是我朋友到目前为止提取到最优质的提取物,我朋友认为此提取物是革命性的……”   “嗯,你不必说了,一切以试验为准。”那人指着科学家道。   “我会尽快拿出试验结果的。”科学家行了个礼拎着箱子走了。   视频到此结束。   会场安静了整整一分钟……   接着又是一片的哗然……   “郑掌门,您觉得证据可足够?”胡丽姬拨出U盘道。   “请将U盘交给我,我会将U盘交给专业人士鉴定,鉴定通过之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胡丽姬果然厉害,手里准备了如此齐全的证据,想来她也是预估到了族长大会会有人跟她唱反调,以我对四叔的了解,妖族族长中未必就没有他的人,远的不说就说妖族暴动,那么多“散妖”参加,他在妖族中必定有没有露面的暗桩。   搞不好我们在这里开会所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我就是专业人士。”小猫儿举起了手,“把U盘交给我吧,有没有处理过我几分钟就能鉴定出来。”   我看了眼胡丽姬——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原来这个一直找茬替四叔说话的猫妖,竟也是胡丽姬安排好的,有了她之前的一系列质疑,旁人果然不怀疑她与胡丽姬一党,无形中给“鉴定结果”增加了公信力。   “嗯……好。”我把U盘交给了黄书郎,黄书郎拿着U盘绕了一大圈来到猫妖那里,将U盘交给了她。   猫妖瞟了他一眼,“咦?COS吴彦祖?有八分像哦,可惜形似神不似,酷劲儿够了不够坏,有时间让姐姐□□□□你哦。”她笑嘻嘻地从黄书郎手里拿了U盘,丝毫不畏惧他杀神的身份。   她将U盘插进了随身带的异星人笔电,低头快速地敲击键用,忙碌了几分钟之后抬起了头——“视频虽然经过剪切,但并没有经过PS,也没有颠倒过顺序,时间轴没有被调过,是真实可信的。没想到那个郑天翼竟真杀了丽媚……”她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恨意。   “没想到四叔竟然真的……”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既然如此,按我郑家的族规勾结官府暗害妖族,理当——”   “咣!”大门那里忽然传来重重的撞击声,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妖族大会的门显然是得罪人了,先是我不请自来,如今又有一个要硬闯的。   老虎跃上桌子,两个起落来跳到门口,“不知外面想要闯进来的是哪一位,此处是我妖族聚会之地,非请勿入。”   回答他的是另一声更大的“咣”声,像是有人在用攻城锤在轰门。   胡丽姬不知怎么移动的,飘然来到门前,轻嗅了下——“硫磺味!外面竟然是魔族!”   在场众妖全都站了起来,各自拿出了武器,他们虽然都是久经战阵的,但魔族这种传说中的敌人还是未曾见过。   “既然是魔族——皇甫灿!”我一声呼呵,皇甫灿瞬移到了门前,单膝跪地将大枪扛在了肩头——这是他研究出来的最合适的操作方式。   “咣!”重重地撞击声,伴随着断裂声,门被撞裂了。   紧接着是一声巨大无比的撞击声,一个浑身黑气看不清楚形貌只能看见黑烟中通红的眼睛的“东西”闯了进来。   皇甫灿二话没说对着那一团黑气扣动板机,那一团黑气还未曾开始表演,就被散发着橘色光芒的巨大“炮弹”击中,轰!黑烟随着炮弹向后飞出老远,被轰至渣!   发生了什么?到底来的人是来屠杀或捣乱的魔族还是来帮我(郑多)显威的“托儿”?众位族长面面相觑都有点懵了。   “我今个儿冒昧而来共有三件事,头一件事是了解清楚你们指控的郑天翼勾结官府用妖练药的事是真是假;第二件事是替杀神正名;第三件事是向你们推销武器,皇甫灿手中的大枪是魔族专杀,低等魔物秒杀,中等魔物经过试验三击可中,高等魔物亦可重伤……”是你居家旅行对抗魔族的神器!“本产品正在预定中,有需要的可携带原材料委托我们进行来料加工,魔族入侵在即大敌当前,为能够快速提高各族对抗魔族的能力,我们只收工本费!黄金可、宝石可、天材地宝亦可、人民币、美金、欧元皆可,按当日外汇牌价结算,接受转帐。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黄书郎笑眯眯地将事先印好的材料清单和工本费价目标,兑换表等等分发给各族族长。   他们接收了价目标和材料清单,看过之后——都塞进了口袋,没有人预定什么的。   开玩笑只是闯进来一团黑烟,连里面的东西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皇甫灿就给轰至渣了,谁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战斗力?没准儿他们吹口气儿就能吹散呢,花钱被宰买什么大枪?呵呵达!   门已经被毁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回家的回家,该逛街的逛街,该修练的修练,该睡觉的睡觉——散会!   也没人提散会,本来就有组织无纪律的各族族长三三两两的走了。   “如果他们知道你只有今天开业大酬宾才只收工本费,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胡丽姬道。   “谁知道呢。”我说道。   我不知道魔界的封印有没有被破除,但确实有魔物出现,谁让他们离开魔界头一件事就是发射法宝轰炸黄家小院呢——我们已经被轰十几次了,一次比一次严重,若非黄家小院有结界保护,早就不存在了。 ☆、第146章 佛鼠之死   皇甫灿实实在在是个妙人儿, 若是只把他当成厉鬼来看他的战斗力一般, 相反,把他当成巫法与科技点都点满了的天才来看——他的战斗力深不可测。   除了带去妖族大会的肩扛式“大枪”之外,他还设计了威力更大但便携性极差的炮台,专门用于像是黄家小院这种固定目标的防御, 现在黄家小院被他整得跟红警里面的要塞一样。   黄书郎背着手绕着四个炮台走了两圈之后拍了拍炮身……“太丑。”   “被轰至渣更丑。”嗯……还是大锅现炒的瓜子香,完全不同于掐掐之类的妖艳贱货。   黄书郎瞅了我一眼,咳嗽了一声勉强接受了现实,自己抓了一把瓜子盘腿坐到石凳上嗑了起来。   皇甫灿则是默默地钻回自己的小屋继续研究去了,他也觉得炮台有点丑,估计回去改外形设计去了, 强迫症完美主义者什么的是绝症。   “你尝尝这茶叶, 这是我从我爷爷的私藏里偷出来的,搁小院里藏七八年了一直没舍得喝。”黄书郎替我倒了一杯茶。   “七八年的陈茶还能喝?又不是普洱。”我嘴里嫌弃着,到底是棒着茶杯喝了一口,好茶!好喝!“这是什么茶?”茶汤不是一般茶的颜色,喝着一些苦味, 但非常提神。   “雪山绿茶,他自己个儿在高山顶上种的。”   “厉害。”一般情况下太冷的地方是不产茶的, 东北这三省就没什么茶叶产出,他竟然还跑到雪山顶上去种, 居然还种出来了……   “你也不用惊讶,那雪山是个活火山,很有几处暖和的所在, 他在关里挪了好茶树精心照看了几年,总算有了产出,偏赶上了一场大暴雪,让茶叶着了冻……他自己个儿觉着可惜就摘了嫩叶试炒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别有风味。可惜再没有那样的机缘了。这么多年拢共就得了一包,我为别的事生了他的气,故意偷出来气他的。他知道了狠抽了我一顿,可我一口咬定了煮茶叶蛋吃了,他也没法子,只能又抽了我一顿。”黄书郎贱兮兮地说道。   以我对妖族的了解,黄书郎说的抽不是夸张的形容而是现实,情深深雨蒙蒙里那种拿鞭子的场景对于黄家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长辈说要拿鞭子抽你,你就要自己个儿去取蟒蛇皮大鞭子,跪在地上交给长辈,跪在原位挺着让他抽,还不能乱动,动了得重抽!   什么爱的教育啊?他们的爱就是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用鞭子抽。   幸亏妖族长辈泰半时间用来修行、访友,一走就是一年什么的不是新鲜事,否则一年就得抽死好几个。   所以说妖们长成了多半性格古怪,各有各的怪法——   当然了,这些我都没有说出口,嗑瓜子喝茶水嘛……“要是有点瓜就好了。”   “这个季节哪有什么瓜,院子里面的柿子快好了,你乐意吃自己摘去。”黄书郎瞥了我一眼,送我一个大白眼。   说真的,小院子里的生活确实太享受了,我整个人都有点懒洋洋的,我伸了个懒腰……“魔族还真沉得住气,咱们小院大约有三、四天没被人轰了吧?希望他们都跑去对付妖了,否则一直出血没有进帐我快破产了。”皇甫灿做试验是要材料的,材料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我没少去黑市一条街,卖材料的店家都认识我这个冤大头了。   说破产也是真的,我不光花光了存款,连黄书郎也花光了私房,再没进项我估计要办各种信用,卡,套,现了。   我们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按道理我的手机在黄家小院是收不到信号的,这个问题一个礼拜前被皇甫灿这个全能型人材给解决了。   科学的来说如果有人想要借手机信号找我,在跳转了七八百个基站在地球上转了一圈之后,还是有可能定位到我的——甚至能具体到某个胡同,可惜就算他们把胡同拆了都找不着黄家的大门。   黄家的大门在虚实之间——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那就多了,为了多卖武器我把号码印在了宣传单上。   来电人是胡丽姬,“哈喽啊,美女。”我舒服地盘起了腿。   “我说郑多,你的心可真大啊。”   “咋地了?”   “你家里人出事了你知道吗?郑伟被捕了,你爸妈都被软禁了。”   我愣了一下,“哦。”如果这个电话是郑天翼打过来的我可能会提他们的安危考虑一秒钟,是胡丽姬打过来的就没关系了——是张强打过来的话,我直接挂电话。   “你啊,真是胸有成竹,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他们无非是想要借由你家里人逼你现身,我把他们送回老家保护起来了。东三省是胡黄两家的一亩三分地,别人插不进手去。”   “嗯。”   “你真不在意他们?那些人抓了人想要联络你,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他们不过是有血缘关系见面的时候需要我打起精神应付的人罢了。”我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对他们的在意,好像在意了他们,我就输了一样。   “OK,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我跟你说,你最近最好多备些那种武器。”   “出事了?”   “我听说是出事了,但是还没有确定,你记得在会上的那个僧人吗?”   “记得。”佛鼠嘛。   “他在海南开了间庙……”是的,开了间庙,不是立庙供佛之类的,就是开了间庙在收集香火的同时顺便敛财,胡丽姬说话很有趣,你得细品她话里背后的意思,头一层意思是这佛鼠并不佛,二一层意是是她不喜欢佛鼠,三一层意思是佛鼠很有实力。她又继续说,“他成妖早,手下有一批颇有些本事的手下,我听到的消息是他家被灭门了,佛鼠死了。”   死了?妖族聚会上,他坐在首座下首的位置,没有实力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竟然就这样死了?我先是一惊后又一喜后又一忧,妖族不信我们的武器威力,一是不解我们的武器,二是不了解魔族的实力,现在有了活样本,我们的武器肯定能派大用场。   忧的是魔族这次居然毫不遮掩的灭了佛鼠一门,魔族大军离我们有多近?   魔族大军不是一两个、十几个,而是数十万、数百万,魔界大门一旦打开,魔族大军倾巢而出,我们现有的火力又能抵抗多久?   “你跟他说了吗?”   “魔族不魔族的,他是不信的,不过他倒是相信官府需要一支专门的武装对抗像上次妖族□□的事。”   “没区别,无非是倒时候换武器的事。”   “你跟莲天碧联系上了吗?”胡丽姬身为妖族在对抗魔族方面并不指望人类官府,她更在意天庭的意见。   “她不回应我。”莲天碧是非常瞧不起我的,勉强上身的时候把我挤到一边,平时想要跟她交流几乎是不可能的。   魔族的事我已经跟她说过多次了,一点回应都没有。在我看来天庭是头一个不能指望的。   天庭是因为灵气稀薄关闭的,对抗魔族就要有消耗,消耗不利于延长天庭存在的时间,他们在人间已经没什么利益了,指望天庭不如指望——“你联系过地府吗?”   胡丽姬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地府?”   “地府是什么态度?”魔族入侵对地府来讲也是动乱之源,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倒是认识几个鬼差,我联系一下看看……”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有人敲响了小院的门,能看见小院的除了黄家有限的几个人,就是几个妖族大拿了,当然了,他们仅仅是能敲门,开不开门是我们的事。   “谁?”黄书郎站在门前问道。   “我,开门。”胡丽姬的声音就算是带着愤怒也辩识度极高。   黄书郎开了门,穿着背带阔腿裤白色衬衫的胡丽姬迈过门槛,一挥衣袖换上了一身旗装,不是旗袍而是正经的旗装,大红的丝绸满绣三滚三镶的旗装,脚上穿的高根鞋也变成了厚底,发型倒不是夸张的大拉翅而是比较低调的小两把头。   “该死的。”她咒骂了一句,风风火火地坐到了石墩椅上,抽出帕子替自己扇风,戴着赤金嵌宝指甲套的手指翘上了天。   “怎么了?谁惹你了?”我从屋里出来,端着一盆新摘的柿子放到石桌上。   “佛鼠的事是郑天翼干的!他得到了佛鼠的内丹,他先前炼出来的东西威力太强,注射进小白鼠的身体里,小白鼠一分钟后就会暴体而亡,佛鼠因是佛修,从根上起就是茹素未曾沾过荤腥更没有伤过人,内丹并不霸道——提取物经过稀释之后,注射进小白鼠体内小白鼠的各方面能力得到了明显的增长。”   “妖里——有多少是佛修的?”   “不多。”胡丽姬喝了口茶,“但官府那些人不懂啊!他们认为这是重大突破,准备将试验扩大到类人猿类……”   “你对他没有影响力吗?”   “如果不是我劝着,他已经召募志愿者进行人类试验了。妖族□□吓到他了,他实在太着急提高人类的战斗力了。”   妖族□□看似解决了,实际上后遗症极其严重,首先动摇了人们的信仰,抛开马列不说,新时代的新人类都是信奉科学的,妖也好、巫也好这种不科学的存在太颠覆三观了,三观被颠覆之后,人类第一反应是恐惧,恐惧是会让人做出一些极端的事的。 ☆、第147章 生意经   我喝了口茶, 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 可哪个法子对于现在的情形改善都不大,人就是这么执著的生物,从猿变成人的动力就是想要变强,想要在竞争激烈的自然界活下去, 然后一步一步的优胜劣汰,变成今天的人类。   变强、长寿是人的最基本需求,甚至在财富、权利之上,毕竟人本身是1,余下的全都是0。   所以在这件事上,胡丽姬能施加的影响是极有限的。   至于产量稀少只能满足极少一部分人的需求是问题吗?从来都不是。   看来我四叔已经闯过了最难的第一关, 转换跑道成功了, 后面的事凭借他舌灿莲花的嘴,催眠极别的言灵术,一步步在自己的团队中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容易的。   胡丽姬这个老板娘毕竟不是明正言顺的,想要彻底控制住他很难。   胡丽姬也想到了这些,柳眉皱得死紧, 不停地拿帕子扇风,“张强那个死扑街, 要不是他多此一举把郑天翼给逼到我这边来,我早搞死他了。”   听到张强的名字, 我从心里往外叹了口气,“他最近在做什么?”   “做什么?搞些没用的小动作呗!连那个郭良都跟他掰了,那死人生来是个天煞孤星, 身边一个人都留不下。”胡丽姬怒道,眼神里却有别的什么——   “你跟他过去……”   “我们俩个好过,后来分了。”胡丽姬说道,“这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妖挺多的,只不过没人跟你说这些闲话,当年他做了一件我极受不了的事——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当年真是不能忍。我们俩个不是一路人,自然就分了。”她显然不想说是什么具体的事,从她的语气来看估计跟现在的事差不多,张强为了“大义”自己扮演上帝的角色,支配一个人的生死。   他的生死观、世界观跟普通人(妖)差距太大,正常人都受不了他。   “轰!”一声爆炸的巨响,东厢房升起一朵微型蘑菇云,砖头瓦块几乎要将我们埋起来,惊得胡丽姬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做为妖她还是本能的畏惧热浪火光之类的东西的。   黄书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轻车熟路的一挥手把第101回炸飞的东厢房恢复了原状,连胡丽姬手里的茶杯都回到了手上。   “你们的新武器一直动静这么大吗?”胡丽姬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她估计是觉得自己现在坐的位置有点不安全。   “他一直在试验最有效的配方。”   “那个——是什么配方?”   “除了正常的高爆□□之外,还增加了朱砂之类的东西,弹壳用黄金和宝石粉刻上符文,反正很高大上,你要是能找到大量的朱砂和黄金我可以算你一股。”   “这不太好吧。”她分明动心了,还是装矜持。   “我们现在都快要破产了,越多人入股越好啊。”大姐求包养啊!   “成,我明个儿就把东西送来,你们可以加紧生产了,佛鼠的事现在知道的人还少,等消息一传开你这里就要忙起来了。”   “那个——”我沉吟了一下,“你在黑市有没有门路?我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我想在黑市租一间门市。”眼看就能见着钱了,我多少有点存货,之所以拉胡丽姬入伙就是为了门市。   “这个主意不错,我回去找几个人应该能匀出一间门市给你。”胡丽姬没有当场说死,从她轻松的表情可以看出在黑市找一间门市给我对她来讲是举手之劳,她之所以没有现场就答应是想要多要些人情。   送走了她之后,不到十分钟又有人敲响了小院的门。   “谁啊?”我走到门前问道。   “我。”这一声我气势十足,带着不容拒绝的权威……黄书郎蹭地一下就从躺椅上跳起来了,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门边上开了门。   弯着腰躬身行礼,“爷爷。”   来的人他爷爷——黄英俊。   黄英俊戴着瓜皮小帽,穿着酱色万字不到头的长袍外罩着酱色滚黄边盘扣马甲,腰上挂着荷包、鼻烟壶之类的东西,脚穿千层底儿步鞋,手里拎着大烟袋,跟从晚清穿来的似的。   他瞅了黄书郎一眼,他身高号称一六零,实际上也就是一156的样子,腿还有点罗圈更显矮,体型偏瘦肤色黄黑,黄书郎光脚量净身高181,体型均称壮硕还有一双大长腿,一般来说同样的两个人身高高的气势更足,可黄英俊愣是气场两米,把黄书郎压得死死的。   他盘腿坐到了石椅上,又跳下来了,“一股狐骚味儿,胡丽姬来过了?”他嫌弃地撇了撇嘴。   “来过了。”我恭恭敬敬地说道。说起来他跟胡丽姬年龄“相仿”,修为差不多,我对胡丽姬就能一口一个姐姐嘻笑怒骂时常的开些小玩笑,面对他的时候却是压力山大。   “嗯。”黄英俊点了点头,“去里面吧,黄书郎你别进去,等会儿老灰来,你给他开下门。”   “知道了。”黄书郎亲自开了门打了帘请他进去,这才到大门边儿守着。   黄英俊坐到了主位,装了一袋烟点着了之后抽了几口,四下看了看……“嗯,有年头没来了,还是老样子,黄书郎把这里照管的不错。”   “我不太会看,就觉得这宅子好,比什么大平层的豪华公寓还有什么别墅都强,中国人就应当住这样的宅子。”我笑眯眯地说道,找出茶叶新泡了一壶茶端上来。   他放下烟袋喝了口茶——“茶还行。”他咂了咂嘴,“好东西越来越少了啊,过去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吃上一两回啊,那叫一个香,这年月天天吃肉,吃得烦得慌,老年间那日子慢悠悠的,人心也没这么多杂事儿,心静,住这样的宅子心就更静,可现代人不成啊,一大早晨出门,凌晨了才回家,这样的宅子想要住得舒坦得会伺候……所以说现代人啊,受不起这样的好宅子。”   “是。您老说得是。”   “你给我盖的宅子不错,冬暖夏凉的,有上下水,前几天我把地龙给点着了,屋子那叫一个暖和,在屋里能穿背心裤衩儿,我养的那几盆花草长得也好,依我说那样的宅子才叫真享受——当年在宫里,我家长辈就是住那样的房子,没想到我也能享受着,所以说这人啊果然是万物的灵长心灵手巧啊。”黄英俊在这屋子里说话慢悠悠的,不再是严重的东北腔,反而像是老北京内城子弟的腔调——我只在老电影里听过这种口音,当年的王公大臣估么着也是这么说话的。   “您住着舒服就行。”   “这宅子啊,是大清朝顺治年间治下的,人口最多的时候有一百多间院子,一千多口子人,后来都散了,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地界,来一趟享受了就是偏得。这个大清国啊,人说亡在洋人手里了,依我说这国也跟人一样,到了寿数就跟那老人一样百病缠身,别人一根手指头就给捅死了。慈禧太后当年还想要让我们家人用些招数,没用……这人该死,做什么都没用。”   “嗯。”我忍不住脑补他当年拍着大腿说这个大青国啊,八成是药丸啊或者是高喊我爱大青国啊,可大青国不爱我……他真的像话剧茶馆里走出来的人啊。   我们正唠着闲嗑,黄书郎打外面轻轻敲了设门,“灰老太爷来了。”   “快请进来。”黄英俊道,灰家和黄家说是仇敌,这会儿竟然关系很好的样子。   “不用请,我来了。”灰家□□迈着小短腿跨过了门槛,他的身后赫然跟着个胖娃娃!   “姐姐!”人参娃娃向我跑了过来,他大眼睛里含着一泡泪,把着我就哭了起来,“姐姐。”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抱起他看向灰家老祖。   “你别瞅我,我可没本事欺负他,他是我的冤亲债主,我这辈子欠他的。”灰家老祖撇了撇嘴——表情跟黄英俊一模一样,他一跳上了椅子,盘腿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又吐了,“呸!什么玩意儿!黄英俊,你是不是私藏着好茶没拿出来?”   “没有。这是人家郑多的茶,我说你有点儿老人样!这茶叶招待你富富有余。”黄英俊送了他一个白眼。   “什么富富有余啊?这茶叶给爷洗脚都不配。”灰家老祖呸了一口。   “装什么装,你什么底细我还不知道吗?怎么?昨个儿才翻过中,南,海食堂的垃圾筒,嫌弃人间烟灰了。”   “你才翻垃圾筒!”灰家老祖跟他斗上了。   这二位是干嘛来了?斗嘴也别拿我做阀子啊,“这茶不好,我去换好茶来。”我赶紧的拿走茶壶,我怕这两人吵大劲的把我的茶壶给摔了。   “你别在这儿顾左右言其他,快说你怎么这小娃娃了?”黄英俊道,“老规矩,一百年以下的人参属人,一百年以上的属妖,千年的人参修成了人形就是同族,吃不得!别跟我说你打他主意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你也下得去嘴!”   “你也别在这里装清高,要是让你碰上了你也不会放过……”灰家老祖嫌弃地说道。   “我可不是你。”黄英俊呵呵了一声。   “你是陆地神仙,我也不是青眉赤目的怪物,他这样儿是被郑天翼给逼的,那小子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几个厉害的怪物追拿他,那些怪物鼻子灵得很,人参娃娃藏哪儿都能找出来。他去找郑多,结果郑多没影子了,没法子跑我这儿来了,我就给带过来了。”   “那些怪物长什么样儿?”我摸着人参娃娃的头问他。   “我没见着样子,他们身上一股臭鸡蛋味儿,老带着黑烟。”人参娃娃道,“姐姐,你这儿好!我要留在你这儿!”   “嗯,你先留下吧。”是魔物——四叔真的能驱使魔物为己所用了?   “追着他的是魔族?”黄英俊正色问我。   “八成是了。”   “唉……往年也不是没有从魔界结界缝隙里钻出来的魔物,都是些在魔族都混不下去的可怜虫,孤注一掷九死一生逃到人间,除了几个发疯的为害一方,都悄悄地藏着,这年月竟然这般嚣张了,胡丽姬来是说佛鼠的事吧?”   “是。”佛鼠的事胡丽姬听说了,黄英俊知道了也不奇怪。   “成,废话不说了,你那大枪还有多少,有多少我们黄家要多少。”   “你这人!又吃独食!”灰家老祖不干了,“我不管,我们灰家人多,你存货在多少?我都要!还有院子里的那些个炮台,我也要!”   “您二位别急,我这里存货不多,你们可以行下订单,都是自家人,我只收清单上的材料,工本费都不收你们的。”我飞速拿出材料清单。   “我说——”黄英俊接过材料清单瞅了瞅,“这里面又是黄金又是宝石又是精铜、密银、精钢的,我们黄家倒是有点库存,别的人家不一定有啊。”   “我们家也有。”灰家老祖抢过清单瞅了瞅,“只比你家多,不比你家少。”   “谁都知道你们家人爱藏东西,肯定是不少,可也有没有的——丫头,咱们做个买卖,我提供材料你加工,有材料的呢,咱们收材料和手工费,没材料的直接卖成品,我保证材料供应怎么样?”   “这可真是要瞌睡来枕头,作梦都盼不到的好事——”我早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呢,黄家也好,灰家也好,胡家也好,总得分给他们利益,我这独门的生意才能做下去。 ☆、第148章 四叔来访   分配好了利益, 大家签了契约, 自然成了利益共同体,以这三家的人脉关系,再加上佛鼠的事渐渐传开吓到了一票人——还有别家的受了袭击,损失有轻有重, 一时间妖界闻魔色变。   尽管他们对武器的威力有些存疑,但对于这些至少存在了千年以上,家底丰厚的妖族而言,材料费、手工费,甚至直接买成品都是九牛一毛,买回家让自己安心也行啊。   胡丽姬行动迅速地在黑市找着了铺面, 黄英俊和黄书郎施了个法术, 小院的门跟铺面的门联上了,虽然物理上相隔千里,实际上却是“前店后厂”的格局。   皇甫灿忙得出不了门,埋着头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负责接待, 黄书郎负责收钱记帐,我们三个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女版皇甫灿出现, 她不干了——“干嘛啊,使唤长工也没你们这么使唤的, 没工钱也就算了,连歇都不让人歇会儿,甭管白天他怎么答应你们的, 我是不帮你们干活的,人家还要直播呢。”   是的,这位大姐一直没断了直播,根据我□□的短信提示,她已经是月收入三十万的小卡了,直播网站还找过我希望签约什么的,只是那个时候正好是我们处理要塞事件的时候,被我给忘了——   皇甫灿本“鬼”也不太在意什么钱不钱的,反正最后钱都归我了,所以一直也就没有签约。   不是签约主播就没有推荐位什么的,分成也高,可她的人气还是很稳,大晚上的听女鬼讲恐怖故事,现代人也真够闲的。   说完了她就预备走“鬼”回省城的家去继续自己的鬼故事,被我给拉回来了,“大姐,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订单还有很多。”   “又不是我接的活,谁接的你找谁去。”她冷笑着道。   “这样吧,大姐,你说的对,光可着皇甫灿一个人现在就忙得头都抬不起来了,以后肯定更忙,你找几个可靠的帮手过来,我给顶薪。”顶薪也不过是地府指定纸花店的手工冥币、金元宝、纸扎的房啊车啊各种奢侈品,再贵也有限,顺便说一句,这种店家不是姓常的,就是常家的徒子徒孙。   她食指轻点红唇想了想,“这样也行,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些人的薪水我得抽成。”   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我这钱到底支使动了女皇甫灿。   她花了一宿的工夫给我找了七个“鬼”,“岁数”都不大,说起来都是“工匠”,其中有四个甚至在正经的军工厂干过,因为一场没人知道的事故一起没的。   不知道因为什么执念一直在人间晃当着没有去地府,剩下的三个也都是手艺“鬼”,白天的时候男皇甫灿拿着图纸教了他们不到一个小时,又盯着他们做了几样成品——就放手让他们做了。   他只负责配□□。   这样一来,效率提高了,成品多了——最后一只靴子也落下来了……   有三个魔物闯到了柳家,柳家刚从我手里拿到大枪正在争执这东西好用不好用呢,就来了三只魔物喊打喊杀的。   几个年轻“妖”把大枪扛在肩膀头冲着魔物就轰了过去,魔物立时就被打碎了一只,剩下的两只逃了。   消息一传出去,我店里的订单跟雪片似的飞来,顾客来了不用我介绍也不用我游说更不用我演示,直接拿出各种形状的空间宝物,从里面掏材料、掏钱,我也从“导购”变成了收银,黄书郎成了记帐。   一天下来,大枪订出去一百多,炮台都订出去了十多台。   又得扩大再生产,这次我还雇了黄家和灰家的人,别的不说灰家的人做客服、库管、送货员非常合格,黄家的人书法和符文学得都好,再加上都帮着“官府”做过杀妖弹,做起这个来一样轻车熟路。   就在我忙得不亦乐乎大发“国难财”的时候,我的店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四叔。   他抛弃了那些国际名牌的西装,穿了件低调的夹克衫,西裤,手上戴上的不再是名牌手表,而是一串沉香,看起来低调神秘——像大师了,不再像个成功商人。   他进来之后我就看见他了,我没理他,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做生意,最后一位顾客离开之后,他来到了我面前。   “怎么?做了大生意就不认识叔叔了?”他笑眯眯地说道,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调皮的孩子,而他是个宽容的长辈。   “呵呵。”我冷笑了一声,“您这样的叔叔我真是不太敢认。”   “你也信了谣言?郑云松是不是我杀你应该清楚!”他一副受到极大震惊和委屈的样子。   叔叔,您这样略显浮夸了——“郑云松不是你杀的,胡丽媚呢?佛鼠呢?”   “你是因为这个——”他笑了,“果然是个小孩子,你以为修成个人形他们就是人了?妖就是妖!若非修道人把他们杀怕了,为了增长功力,甚至只为了解馋,杀个把人根本不算事!西游记、聊斋可不止是故事。”   “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您说得对——那您是承认佛鼠的事跟您有关了?我听说抓佛鼠的可是魔!”黄秀英投靠魔可以说是因为被妖族和神仙追杀,走投无路不得不投入魔族一方寻求力量和保护,四叔投靠魔族是为什么?   “魔族不过是一群被天庭陷害的可怜人罢了!当年天庭、人间、地府、魔界是相通的,有些魔族甚至同样被人类奉为神灵,天庭为了一己之利讨伐魔族,将魔族驱赶回魔界,将魔妖魔化——无非是为了争夺信徒罢了,跟宗教战争毫无区别!才不过一万年的工夫,天庭就抛弃了人类,魔族重回人间不过是为了将人类导回正轨。”   “正轨?你所说的正轨是什么?献祭奴隶供奉魔灵吗?”   “魔跟人一样也是有好有坏的。天庭一样有恶神。”四叔皱了皱眉头道。   “呵呵呵,是啊,比较善良的只需要砍掉奴隶的头献祭就可以了,比较恶的要求剥皮、肢解……”关于这方面的献祭商朝最为兴盛,商墓中被献祭的奴隶死法各异,年龄以青壮年居多,儿童也不少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法极痛苦。   “你这孩子……果然是听信了谣言。”他不停地摇头,“再说我也不是——不瞒你说,魔族也好,妖也好,归根结底都是工具,在没有妖族的时候,官府什么时候承认过我们这些巫的地位?到现在还遮遮掩掩的,有了魔族……天地之间自然会重回秩序……”   又是老一套,郑家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希望能够重回巫、帝、臣、士、庶……秩序的“异类”,每次出现都会将郑家搅得天翻地覆。   “您说的,您自己信就行了。”人总是要“说服”自己的,天下最恶的人照镜子的时候也会觉得镜子里的是“好人”,“作恶是不得已”,最终的目的是“向善”,他不用魔污染,他自己的心魔已经把他变成了魔。   “我这次来是想帮你引荐一个人。”他总算将话题导正。   “什么人?”   “魔族大军来袭,光靠有组织无纪律,一盘散沙似的妖是不行的,真正能对抗魔族的只有天庭大军和人类。”   “对抗?”   “是啊,总要击退甚至打败魔族,才能维持人类社会的秩序吧,人间魔域又有什么乐趣?连魔都不喜欢……我是要养魔自重,又不是想要真的把人间交给魔……”   “我明白了,四叔您就算是献上了人间,在魔族也是底层,宁**头不为凤尾对吗?”果然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是说这样他就不是魔了,严格来说魔都是利己的。不管怎么说在这方面我们有一点点共同利益,可我现在想的是把四叔杀了,能不能阻止他的所有计划。   就在我心念转走的时候黄书郎走到了我的身后,“纸人”这两个字传入了我的意识。   四叔——我的好四叔,不敢真身来我的店,竟派来了纸人,这么说的话,他跟常家……我想到了常欣,我一直忘了问常欣到底怎么了,张强冒充了她是杀了她还是将她打晕藏在什么地方了……   “明天上午10点,你来我家。”   “知道了。”我的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黄书郎的弯刀将“四叔”均匀地劈成了两半。   分成两半的纸人是未有所觉一样,还是坐在那里,眨着眼睛,做着表情说着话。   “四叔,现在是信息时代,以后您若是分不出空来找我,完全可以打电话,想要看见我的脸面对面交流可以用微信,两样都不喜欢可以让人传话给我,黄书郎对纸人过敏。”   纸人的头顶忽然冒起了烟,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就烧成了灰……   我看了看手表,到了闭店的时间了,黑市上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妖”走动了,起身去关店门,却看见一个人站在远处的街角看着我。   他穿着条纹西装戴着礼帽斜靠在墙上,嘴里的烟卷忽明忽灭……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我收回了视线关上了门。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张强已经无话可说。 ☆、第149章 三种未来   四叔不敢真身去我的店里, 我敢不敢去他家?答案是敢也不敢。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 我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喂?”   “是我。”张强的声音有些哑。   我想要挂断电话,他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在电话那头有些急切地说道,“你不想知道你奶奶预见到了什么吗?”   “你有五分钟的时间。”   黄书郎注意到我这边的动向, 走过来担忧地看着我,他知道我对张强复杂的感情,在张强彻底走向反面之前,在我眼里如父如兄,我愿意用生命去信任他,他也确实给了我父兄没有给过的关爱和被呵护的感觉。   可惜——   “你是一个人吗?”张强问我。   “是。”   “不, 你不是。”他在电话里坚定地说道, “让黄书郎离开。”   我犹豫了一下,“黄书郎你去催一下阿灰他们,客人在催货了。”   “嗯。”黄书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消失在大门里,“我现在是一个人了。”   “好, 我开始讲了,你奶奶预见到三种未来, 一种是魔族大军入侵生灵涂炭,人类和妖族不得不团结起来对抗魔族, 最终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惨胜,你四叔在战争的过程中被发现是魔族入侵的始作甬者,他被割喉, 全家遇害,所有活着的郑家的人全部被杀,你因为有功被放逐到了灰色地带——所有有郑家血统的人都被追杀。”   我听说过灰色地带,传说那是三界的交岔口,那里的人不生不死,非人非妖非魔更非仙,是三界共同的放逐地。那里的生存法则跟所有地方都不一样,我竟被放逐到那里?真不知道做这个决定的人是仁慈还是残忍。   以上皆是传说,去过灰色地带的人没有人回来过。   “第二种未来是你四叔打破魔界封印的时候就被杀死,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英雄,你成为官府和妖族的联络人,魔族败退时为了报复你泄露了你四叔的秘密和郑家的最大秘密……”   “最大秘密?”   “是的。”张强沉吟了一下,“你不觉得奇怪吗?每个郑家人都有祖先的记忆传承。”   “你什么意思?”我不奇怪他竟然知道郑家的秘密,他是这个世界上跟郑家关系最密切的。   “郑家一共有四个人。”   “什么?”   “郑家一共只有四个人,从万年前开始,就只有四个人,他们四个是人族中的最强者,在天庭与魔族的对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本来这四个人都是可以封神的,可他们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   “他们都是混血,有人是神与人的混血,有人是魔与人的混血,有人是妖与人的混血,甚至有人是神与魔的混血,因此他们才有逆天强大的能力,他们知道天庭是容不下他们的,只有人间是他们的容身之处,可天庭不会容忍他们四个的存在,于是他们决定像凡人一样转世投胎,互为祖先,在他们的认知里,巫是超越一切的存在,他们四个可以一直做为巫统治人类。”   我被张强说的吓到了,也就是说——我继承的实际上是上一世、上上一世、上上上一世的记忆,比如镜灵——我只有破坏镜灵的记忆,我以为是继承不全的原因,原来,我是那个破坏镜灵的女孩,四叔——他能轻易控制镜灵,他的前世应该是制造镜灵的人。   因为载体的原因,我的记忆是图书馆式的,我需要的时候静心冥想可以抽取——这是为了维护我的大脑,毕竟几十世的记忆太过庞大,无人能够驾驭。   难怪郑家的能力如此之强,每一世却只出现一个……“不对,郑家的人都是有能力的……”   “他们都是你们的后代。”张强说道,“这世上的人类异能者,至少有二分之一与郑家都是有或远越近的血缘关系的,只不过一万年的光阴,大家的早就互相生疏了。”   “揭穿这个秘密……”   “当年,四个郑家人帮助天庭完成了封印,如今想要封印魔界,需要郑家人的血——这也是为什么第一种可能里,你四叔被割喉,杀他是为了救你——杀他的人是我,我用他重新封印了魔界,放逐你的人是黄书郎,你不走会死,因为解铃还需系铃人,除了天庭只有郑家人才能打开封印,魔族残留在人间的势力不会放过你。官府和妖族知道秘密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张强说道。   “但是在第二种可能里,我四叔已经死了,想要封印魔界,只能用我的血。”我明白了。   “你让黄书郎割断了你的喉咙,临死前你解除了转世契约,四个郑家人包括你在内,不再转世。”   “第三种可能是什么?”   “第三种可能是你听了我给你讲的故事,在你四叔打开魔界封印时,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杀了你四叔用他的血修复封印,解除了转世契约,自己投入灰色地带,自我放逐。”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我明白了,他一开始就想给我讲这个故事,他在告诉我第三种可能才是我唯一的选项。   毕竟前两种,经过数年,十数年的战争,人间早已经不是人间,妖族也早已经不是妖族,死亡的人类妖不可计数。人类文明大大退步,再也回不到从前。而第三个选项则是损失最小的选项,两个人跟数千万人数亿人……我不是张强我也会算数。   而黄书郎带我离开,不肯让我听的也是这些——他积极推动皇甫灿研发武器,也是为了避免第三种可能吧,可这些,我早晚要听的。   我的心暖了一下——这世上有人原来有人这么自私的爱着我,认为我一个人比天下苍生还要重要,三观如此不正,我却觉得此生足矣……   而我愿意为他做些什么呢?   从去见四叔开始吧,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被软禁——三种可能里我都比四叔活得久,我相信我奶奶的预见结果。   四叔会引见我见一些官府的大人物,我会将我的武器推销给官府,官府会拥有强大的力量。   黄书郎会相信第四条路是能行得通的,这是我送他的礼物,在我的余生里让他过得有希望。   没有了吵杂的央视综艺频道无休无止的各种综艺声,也没有了不间断的茶香水果香,更没有了我爸妈的争吵声,少了人间烟火气,四叔家呈现出了应有的高雅、宁静以及冰冷。   一个穿着便装,但一看就是军人的年轻人站在电梯口等我,见我来了露出了一丝客套的笑,“请问是郑多女士吗?”   “我是。”   他上下看了我一眼,“请进。”我走过之后,他伸手拦住了黄书郎,“这位先生,您不在准入名单里。”   “他在我的准入名单里,这里不欢迎他,自然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坚决地说道。   “对不起,您不能离开。”他锁住了电梯。   一时之间,我们三个僵持在那里。   “出什么事了?”四叔适时而来,他今天穿着月白的对襟盘扣长衫,湛清的裤子,黑色的手工布鞋,比那天在我店里时更出尘更仙了。   “郑先生……”年轻军人叫他郑先生,而不是先生或老板,眼里也没有多少尊敬,只有客套,显然另有上级。   “大先生说了,他行程很赶,郑多带来的人想必是可靠的,一起请进来吧。”四叔表情轻松地传话。   军人看了一眼我四叔,向后退了一步,“请。”   四叔引荐给我的人出乎我意料的年轻——不是说他只有二十多岁甚至未成年的那种逆天年轻,而是以他传说中的地位,至少应该六十往上了,可他看起来才不过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年纪,满头的黑发,国字脸,英俊端正,穿着休闲西装笑容亲和。   我知道他也不是正主,而是正主十分信任的人。   “你好,我是你四叔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大先生。”他主动伸手。   “你好,我是我四叔的侄女,你可以叫我郑多。”我半开玩笑地说道,知道了奶奶预见的所有未来,我把一切都看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我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他的手并不是柔软的书生手,局布带着厚茧,经过黑市营地训练的我知道这是习惯握枪人的手。   他似乎是被我逗笑了,合适地笑了——所谓合适的笑了是指非常真诚,有起承转合,有时间限制,多一分浮夸轻浮,少一分太假的笑容。小说里时常写冷酷霸道总裁什么的,实际上超级冷脸话少连个笑容都没有的人,在商界和政界都是混不开的,不管心里有多傲,真正的成功人士在外人眼里都是极为“平易近人”的。   大先生就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生人勿近不通情理的那位是站在门口的保镖先生。   “刚才小宋为难你了吧?回去我会好好教育他。”你看,冷脸保镖就是用来背锅的,我不信如果没有他事先的叮嘱,宋保镖会阻拦除我之外的人。   “他也是职责所在,像宋先生这样敬业的人我是极为尊敬的。”   大先生又笑了,“小宋你听见了吧?郑女士的胸襟非凡人可比。”   又是夸奖,被夸奖太多,我心虚,“您太客气了。”   “看我,聊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喝什么茶呢?四哥,您这里有什么茶?”   “我这里有毛尖、龙井、白茶、冻顶乌龙……”四叔笑眯眯地报起了“菜名儿”。   “四叔,您忘了吗?我在您家里住过,您家里有什么茶我比您还清楚呢,我昨个儿没睡好,您让人给我煮杯咖啡吧。”   “咖啡?”四叔沉吟了一下,“保姆今天放假,我去弄吧,卡布其诺?”   “黑咖啡就行,咖啡机还在老地方吧?我自己去弄。”我站起身。   “你们俩个别争了,让小宋去弄,他相当会弄咖啡。”大先生说道。   小宋轻轻一点头,去了厨房。   “忘了问这位——”大先生看向黄书郎,“这位先生您贵姓?今喜欢喝什么?”   “我叫黄书郎,我喝水。”黄书郎的回答简单明了。   大先生听见他的名字,略点了下头,“原来是黄先生,听过……小宋,替黄先生倒一杯冰水。”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越热情,所求就越多,这位大先生——到底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张强带郑多走就是为了讲“预言”,黄书郎带郑多离开是不想让郑多知道“预言”。 ☆、第150章 谈判一   中国人就是这样, 凡事不喜欢开门见山, 更喜欢先联络一下感情,彼此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气,大先生是个极健谈的人, 就算我们年龄差距极大, 社会阶层隔了一百多层,仍然快速找到了话题切入点:“说起来我们算是半个老乡, 我两岁的时候随我父母在你们省城住了几年,在省师大附小念到小学二年级,九岁的时候才随父母调动回到帝都,我到现在仍然喜欢吃东北菜,最喜欢的菜估计你们年轻人都没吃过,叫苏白菜。”   “是不是奶油炸鸡蛋?”我四叔说道,“现在吃不着喽,我在省城开了间酒楼, 有次我想吃这个菜让厨师做, 厨师居然不会做。”   “是吗?这么好的菜没人做了实在可惜,明个儿你到我那里去,我让我的厨师做给你吃, 保证地道。”大先生说道,他说罢看了我一眼, “郑多听我们说这个……和听故事一样吗?”   “不,我吃过苏白菜,小时候农村办婚宴一等的宴面必要有这道菜, 这几年确实连农村也少见了。”我笑着说道。   “唉,好多传统都丢了啊。”大先生摇头,“说起来……当年我跟我爸妈住铁路局宿舍,我几个哥哥和姐姐都留在帝都上学,只有我跟着我爸妈,他们工作都忙,又怕我出事,就把我锁在家里,那个时候那一片很荒凉,我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有一周末,我爸妈都加班,又把我锁屋里了,有只受伤的狐狸钻到了我家里,我从家里的米柜里掏生鸡蛋给它吃,还拿手帕替它包了伤口,我爸妈回家的时候我讲给他们听,他们都以为我是在作梦。”   “这个……”几岁孩子的记忆真假谁知道?   “这是您的机缘。”我四叔说道。   “嗯,原来我总觉得是假的,现在又觉得是真的,这世上的事物啊,总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们的很多认知也应该改变了。”大先生叹息道,这是要来戏肉了,我不由得坐正了。   “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事就是变化嘛。”四叔说道。   “郑多,听说你发明了一个极了不得的东西?”大先生看着我道。   “不,不是我发明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发明的。”   “据我所知,您的这个朋友是你的家鬼?”   家鬼?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他是我家的鬼仙。”   “嗯。”他点了点头,“按照你们的规矩,你要为他的行为负责,他的功德是你的。”   “是。”我点了点头。   “那按照我们的说法,他是替你工作的,东西的知识产权属于你。”大先生很会总结。   “嗯,您说得对。”我再次点头。   “听说你之所以发明这个东西,是因为你认为魔界的封印已经松动了,早晚有一天魔界大军会冲破封印杀回人间?”从他伟光正的脸上,用超极严肃的态度说这种“魔幻”的话题,不知为什么非常别扭。   “您也可以这么认为。”我看了眼四叔道。   “那你认为这种东西有批量生产的可能性吗?我说的批量生产,不是你的手工作坊里面来料加工的形势而是大批量的,以万为单位的生产。”   以□□的军工水平,大枪再牛叉也是“轻武器”级别的,一万套还不够一个军工厂一个月的产量。   一开始皇甫灿发明“大枪”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面对几十万的魔族大军,我们手工生产的那点武器杯水车薪,真正能对魔族大军形成压倒性优势,武器必须能够批量生产。   “理论上可以,但是每杆枪和每个子弹上的符文需要有一定功力的鬼或妖才能画出来。”   “如果我们开出条件,联合妖族和鬼,生产一万套需要多长时间?”   “这要看你能招募到多少妖了,鬼是极排外的,而且数量过多的鬼会形成煞气,影响符文品质,并不适合聚集在一起。”所以后来我们都只招黄家的人了,“妖之间也要注意家族之间关系至少要是友善,如果招到了敌对的家族,那他们不是来工作的,是来打群架的。”妖本来就不喜欢受束缚,流水线工人集体作业什么的不是他们的菜,条件优厚在家族的命令下可能会聚集一批人,但时间久了必定生变。   大先生深深地看了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只是捧着水杯在一旁喝水的黄书郎一眼,转头对我说道,“你觉得哪个家族比较适合这项工作?会接受什么样的条件?”   从他的眼神看,他八成认为我会推荐黄家,实际上——“我推荐灰家。”   “灰家?”他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讶然。   “灰家常年跟城隍合作,无论是敬业精神还是配合度都是别的家族无法比拟的——”上千年几百年如一日的每天上班啊,就算是索贿磨洋工什么的,也是种功夫,别家想吃这碗饭还没那个耐心呢,“这点我四叔也很清楚。”   “嗯。灰家确实在妖族中驯服度最高。”四叔点了点头,“不过,黄家也不错吧,书写符文最强的是黄家。”   “黄家的人个性极强,就算是一个家族的人凑在一起都有可能拌嘴打架,而且黄家能调动的人口少,灰家则是人口众多。”   “你是说灰家人多?”大先生有了几分动容。   “是的,当初我们预估到很有可能发生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魔界大军冲破封印入侵,设计武器的时候考虑到了批量生产的问题,设计的符文非常简单,做妖的只要能化形,有三、五百年左右的功力就能画得极好,在‘妖’力资源方面,灰家是妖族头一份。”   “你有把握说服灰家帮助我们吗?”大先生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有。”我点了点头,“灰家所求简单,无非是金钱、香火愿力这些,再加上灰家一直没有得到过官府的加封,在五大仙家中属于底层,您想办法许个官位给他们家,他们家就很乐意了。”   “这个……”官位在别的朝代再简单不过,礼部拟个诏书,工部造间庙就完事了,□□嘛——“有没有别的变通方式?”   “其实……”一直没说话的黄书郎开口了,“只要把灰家在各方面塑造成正面的形象就行了,美帝有部动画猫和老鼠就挺好的。”   大先生先是一愣,很快就笑了,“我明白了。”   “有一系列很火小说和卖座电影什么的也是极好的。哈利波特系列就是榜样。”我笑着说道,妖力提升什么的,依靠粉丝愿力也是个BUG……狐家估计因为建国后可以成精赚翻了,轮也该轮到灰家赚一次了。   “这个操作起来稍麻烦点,但也不难。”大先生道,“这样吧,我听说郑家是专门做中间人的,这事儿在我这里是通过了,我回去再请示一下,你们这边可以先操作起来了,约个时间——最迟也不会晚于周末,咱们再约一次,你把灰家的主事人请来,当面谈谈,能成的话这事儿就算启动起来了。”说罢他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个会……”   “好。”我本能地站了起来,“您慢走。”为上位者的气场就是这样强大,我很自然地变得“狗腿”了起来。   “嗯,咱们下次再见。”他伸手和我握了一下,犹豫了一秒钟又伸手要和黄书郎握手,黄书郎盯着他的手像是上面有刺……但还是伸出了手跟他握在一起。   四叔亲自将他送到了电梯口,一起与他和宋先生一起乘电梯下楼。   “你觉得……”我问黄书郎,却见到他看着自己的手发愣,“怎么了?”   “此人有帝相。”黄书郎道,“妖不可侵。”说罢他给我看了他的手,他的手竟像是被热水烫过了似的发红。   “你受伤了?”   “没有,被烫了一下。当年他怕是真遇见白狐了,那白狐必是有难,这才冒险接近他,让敌人不敢靠近。”他一边说一边吹了吹手掌,手掌很快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呵呵……”掌握了这种“秘密”有什么用啊,反正是没有未来的人,就算是有未来的人——这事儿一样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四叔很快回来了,从电梯里出来的他,没有了刻意的低调亲和,反而有几分的凛冽,他站在电梯口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恢复前几世的记忆,在我的记忆里我搅和了他好几次“好事”我们俩个是几世的冤家对头。   不一会儿,他忽然笑了,“看看,四叔这里也不是龙潭虎穴,四叔亲自送你下楼,四叔在帝都一个人呆着无聊,以后有事儿没事儿,你常来看看四叔。”他声音里有几分的萧索,真像是一位寂寞的老人。   “以后我会常来的。”   他刷了一下磁卡,电梯门开了,我跟黄书郎走进电梯,按下了下楼键,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见他在阳光下的影子……黑色的,不成人形的,张牙舞爪的影子。 ☆、第151章 觉醒   黄家小院没有床, 只有老式的火炕, 东西屋各有一个临床的大炕,炕上摆着红漆松木的雕花八仙炕桌,灰家老祖盘着腿炕桌的东侧, 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嗑着瓜子喝着茶水, 没多大一会儿,一斤多的现炒瓜子就变成了一地的瓜子壳。   黄英俊则是坐在炕桌的西侧抽烟, 两人东拉西扯的,从老老年间的事一直说到现代,就是没有一个人回应我的提议。   我耐心性子伺候着两个“妖”,见茶壶里没有热水了,赶紧的端下去续水。   估么着这两人支使我支使得过瘾了,黄英俊总算是说话了,“这事儿呢,你办得太毛燥了, 你怎么没回来问问我们黄家和别家, 就直接建议用灰家的人呢?”   “爷爷……”我往他跟前凑了凑,见他的烟抽完了,狗腿地把烟袋接了过来替他装烟, “我是这么想的,妖族虽多, 跟我有交情的也就是狐黄灰三家,别家都是点头之交,有好事儿咱们得先想着自己人, 您说是不是?”   “呵呵,你是先想着灰家了。”黄英俊冷着脸道。   “您真觉得这是好事?”我反问他,灰家老祖咳嗽了一声,我赶紧的安抚他,“我是说这事儿对黄家不一定是好事儿,对灰家是好事。”   “编,接着编,我看你能不能编出花儿来!”黄英俊瞥了我一眼道。   “我还真不是现编的,您想想看啊,头一宗黄家的人少,修行三、五百年以上能化形写符的有多少?不多吧。这些人您能召集来多少?在一起能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做事,受官府管辖的又有多少?把这些精锐派出去了,魔族来了谁来保卫黄家的地盘?再说了,咱们这边还要继续做妖族的生意呢。”   “算你说得有理。”黄英俊点了点头,我把装好的烟交给他,替他点着了,他叭哒两下嘴抽了两口,露出了一丝笑容,“小十八啊,看见了没?好人长在嘴上,郑多的嘴就比你好。”他指着黄书郎道。   “黄书郎在家里是行十八的?”我发现了新大陆。   “是啊,他是他们那一辈的老小,男孩子(家族)大排行里排十八,小一辈都叫他老叔嘛,人不大,辈儿大。”黄英俊道,他瞥了一眼黄书郎,眼神里分明是宠爱。   老小多半是最受宠爱重视的,黄书郎平日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是最受宠的老嘎达。   “郑多,你跟我说说这事儿灰家去做,会得干什么好处?”灰家老祖道。   “好处多了,但能拿到多少看您自己个儿。”我笑眯眯地说道。   “呵。”灰家老祖冷笑,“我族中若是精锐尽出,你又拿什么保证我家里的老弱病残安全呢?”   “这事儿对别家难,对您家不难吧,别的不说各地城隍里的那些个厉害人物,随便划拉划拉也能划拉出一百多号,他们平时也不在族里,族里照样平平安安的,就算真的打不过,若论躲藏您家是这个。”我伸出了大姆指,“再说了——您跟官府去谈,头一宗要谈的就得是官府得停了拿妖提炼药物,销毁一切资料,您还得告诉他们,所谓的有效药物是因为提取物是来自佛鼠的,他那种修练法又苦见效又慢,修练的多半是奔着成仙去的,天庭关闭之后,除了佛鼠一支没有妖这么傻修练了……”   “呵。”灰家老祖冷笑,“总要让他们或是暴体而亡,或是弄出个怪物,大杀四方弄死几百号人,他们才晓得厉害。”   “到那个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妖了。您大发慈悲跟官府谈妥了,灰家的功劳跟胡家也差不离了。”   “呵,谁敢跟胡家比啊,一窝子的狐狸精。”灰家老祖冷哼道,眼神却柔和了很多,明显是被我说动了。   “这次的事若是成了,也是两利的事,妖族跟官府和则两利,斗则两败俱伤。”到底是在宫里混过的,黄英俊一句话切中要害,“老灰你觉着呢?”   “成,吃些亏就吃些亏吧,谁让我们灰家势弱呢。”他又凭空拿出一包瓜子嗑了起来。   妖族跟官府的谈判没等到周末,周四就初步定了意向,双方约了时间地点在中立地区谈判。   我刚一进会场,就瞧见了站在大先生侧后方两个身位的郑姚,她穿着一身砖红条纹阔腿套装西服,白色包黑边真丝衬衫,头发剪成了沙宣头,脸上化了得体的淡妆显得干练又精明,能在这种场合出现,青年才俊前途大好说得就是她了。   她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不明显的笑容,低下了头研究手里的资料。   大先生今天西装革履穿得非常正式,正坐在桌前跟身边穿着正装的四叔小声交流。   四叔应该提醒了他我们来了,他放下手中的资料站起了身,伸手迎了过来,这在官府的礼节中属于最高级了,尤其是身为上位者礼迎下位者,也就是几位尊长有这样的待遇,我们一齐向前走,黄英俊和灰家老祖显然也看见了黄书郎看见的所谓帝星之光,略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他一一握了手,轮到我跟他握手时,我握了一下,很正常的握手啊……可能是我骨子里叛逆,对为上位者缺乏应有的“敬畏”,连战战兢兢受宠若惊的感觉都没有。   我们落坐之后,谈判开始——   灰家老祖是个鼠精中的鼠精,精明得通了天了,黄英俊一样是个难缠的,大先生这一边不是人精也爬不上高位,我的工作就是把双方凑在一起,让双方有合作的意向,因此谈判的时候我一句话没说,只是坐在一旁把嘴一封闭口不言。   这种场合别说手机,身上连一丁点的金属都带不进来,我除了看文件资料之外,只剩下观察这些人的时间了。   我首先看的是郑姚,她在谈判中话也不多,只是时不时的小声说些什么,我的听力在正常人的两倍以上,能够听见她小声说,“他在虚张声势,他的底限是——”   郑姚竟然遗传到了读心术,我之前说过,郑家理论上来说都是异能者,只不过平常没有机会开发,郑姚应该开发了自己的能力附以行为心理学的训练,能够通过异能+冷读看出别人的意图。   她估计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低下头在纸下写了几个字交给旁边的人,旁边的人也不再悄声说话,而是跟她笔谈。   所谓各为其主,郑姚有这样的心计和本事,将来想必是不会差的,只是不知道我死了,转世契约被打破了,郑家的诅咒会不会被打破,郑姚有没有机会找到心爱的人生一两个宁馨儿,过平常快乐的生活。   谈判持续了四个小时,双方虽然都有意合作,细节还是要抠的,比如官府需要灰家提供尽量多的人工,工作尽量长的时间,最好三班倒24/7全天侯工作。   灰家认为每天两小时一倒班,一共四班,每班一天上两个轮班一共16个小时工作就很可以了,写符文毕竟是要严重消耗灵力的,他还要求官府提供优质办公场所,熏香、音乐、无限量供应食品、水让族人能够安心工作。   最终双方纠结最长时间的居然是报酬,官府一口咬定长时间扶持以鼠为正面主角的动画片、电影、电视剧、网络小说,默认国内的几家庙宇归灰家管理;灰家一口咬定官府要封一个至少是二级的神位给他们。   谈了大约一个小时这才妥协意见,官府方胜。   至于禁止一切关于妖的试验,销毁一切材料,停止一切敌对行动,则是秒通过。   最终双方签字画押契约成立,契约在一道金光之中化为灰烬,大先生一方有些惊讶地看着消失的契约。   灰家老祖露出笑容:“契约自有天道为证,若有违约苍天不容。”   在契约成立的瞬间,我忽然感应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从天而降自我的大脑通向四肢百骸,这种感觉跟两次炼体完全不同,是一种精神上的——升华!我只想到了这一点,我忽然能够看清楚很多事,听清楚很多的声音,整个世界在我的眼里都不同了。   我看见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光,黄英俊周身有巨大无比的淡黄色的黄鼠狼虚影,灰家是灰色的巨大鼠影,大先生浑身裹着一层明黄的光亮,在光亮中却有晦暗不明的成份,我扭头看向我身后的黄书郎,他浑身上下皆是血红色的光芒,身上戴着盔甲,如同战神!而四叔——不出意外的,他周身满满的黑色雾气,雾气中有血红色的怪物似要破雾而出。最让我意外的是郑姚,她周身竟然毫无光亮,只有一层普通人的淡淡白光——她没有觉醒异能,她是在用行为心理学和“蒙”在假装——   郑姚为了活下去,为了向上爬背负了太多。   谈判结束之后,大先生将我们送到门口,我向他点了点头,“大先生,我可以跟我姐姐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他笑道。   我走到姐姐跟前握住了她的手,“姐,你怎么样了?”   “老样子。”她很淡定地笑了想要抽回手,我却反握住她的手将精神力注入她的体内,我看见她的眼睛忽然一亮。我做的事不多,力量一直在她的身体里,她只是没有找到开关,我用小棍帮她捅了一下开关而已。   “以后要以自己为先,把自己过好有余力再帮别人。”我快速地说道,我松开了手。我走之后,郑伟不知前途如何,从天上一下子跌落凡间的落差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万一他废了,家庭的重担势必会落到郑姚头上,郑姚不像我,她是被宠爱着长大的,没那么容易心硬的摆脱家庭,郑姚啊——不要变成家族的牺牲品啊。   她惊讶地看着我,我已经跑过去跟大先生握手告辞了。   我已经明白了,郑家人之所以没有升上天庭本心是希望自己做三界的沟通者,能够让大家求同存异,不要因为差异和误会大规模的流血牺牲。   让妖族和官府坐到一起谈判,找到双方共同的利益点,建立合作和信任的第一步,是一项极大的功德,我因此得到了奖赏,解锁了“好眼睛”功能。   所有的异能都在我们身体里锁着,只不过太过强大不是我们转世后的**能够承受的,只有**和精神提高到能承载的时候,才会觉醒相应的能力。   当然了,走邪道也能提高**和精神的承载力,四叔——不止是言灵之力,他搞不好觉醒了所有能力,魔修向来邪门能力提升极快,四叔的灵魂本体又是人与魔结合所生育的孩子。   我的灵魂本体则是人与神结合所生的孩子,奶奶是人与妖的孩子,而最邪门最强大最不可预测的实际上是等待转世投胎在郑盈肚子里的那个——神与魔的孩子。   若非他此刻只是胚胎,解除转世契约的事想想都是犯罪,分分钟被他抹杀。 ☆、第152章 虫灾   黄沙,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黄沙, 沙丘蜿蜒起伏,在风拂下浮起烟尘,太阳高悬于空肆意释放光芒炙烤着大地,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 喝了一小口水,继续向前行。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而来,要往何处而去,只知道我必须向前,停下来就会被吞噬。   终于我的面前出现在了一片残垣断壁,露出黄沙半米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的窗和白色的水泥墙面,我加快了脚步,走到这片废墟前,在废墟的前方是更大的一片废墟。   忽然有什么抓住了我的裤脚, 我低下头——竟然是一只枯干的手, 我蹲了下来,向下挖掘,终于挖到了枯尸的头部。   枯尸忽然睁开了眼睛——是你的错!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死的!   一阵狂风袭来, 黄沙被卷起,广告招牌被风吹起, 我看见招牌上写着——帝都欢迎你。   我忽地坐起,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灼过,呼吸急促……我开了灯下炕找到暖壶, 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地喝着还有些烫嘴的水。   黄书郎推开门走了进来,“怎么了?”他显然听到了我房间的动静,过来查看。   “作了个梦。”   “什么梦?”他关切地问我。   “一个很不好的梦。”我叹了口气,梦也许是在告诉我,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团结起官府和妖只能让结局加速往第一个和第二个未来前进,我应该明智的选择第三个未来。   “你见过张强了?”他正色问我,眼睛里满满都是懊恼,“你别听他胡说,奶奶说过万事万物都是在变化的,没有比预测出来的未来都不准的了。”   “嗯。”我喝了口水,“你听说过灰色地带吗?”   “什么?”他挑了挑眉。   “在天、人、魔三不管的地方,有一块灰色地带,那里的人不生不死不能向前也不能后退,只是困在那里。”   “你是说虚无吗?”黄书郎道,“我听人说过,玄乎得很——去过的人没有人回来过,也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听人说那里是我的归处。”我笑着回答。   “整天胡扯。”他僵了一下,又笑了,胡噜了一下我的头发,“快去睡吧,睡不着就打座。”   噼里啪啦……好像是雨点,又好像是冰雹落下,我见窗户上满满的都是黑点。   黄家小院应该是与世隔绝的,就算是下雨了这里也应该是晴天啊?   黄书郎冲了出去……   只见满天都是飞蝗,巨大的,挥动翅膀的蝗虫铺天盖地,遮天避日。   在蝗虫中还夹杂着其他更巨大的飞虫,它们占据着将明未明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   我拿出手机搜索新闻,“国家防灾减灾署紧急发布蝗灭红色预警。”   “北方各省出现百年不遇蝗灾。”   “飞机喷洒农药无效,蝗虫已有抗药性。专家呼吁尽快使用新型农药。”   “蝗虫成灾是天灾还是**?”   全国都是这样的新闻,还有人拍摄了飞蝗的视频,上面的情形比黄家小院的还要严重。   黄书郎食指轻点催动法术,满院子的蝗虫跌落在地,他捡起了一只轻轻一捏,蝗虫竟化成一团黑水。   “这是——”   “这是魔族的先头部队。”黄书郎道。   “怎么办?”   “净化。”冲进了东厢房。   大先生的声音极为疲惫,据说我找他的时候他在开会,做为一个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国,秋季出现蝗灾结果是毁灭性的,尤其世界各地的新闻发布,不光是中国,全球都发生了虫灾、风灾、旱灾、火灾等等灾害,粮食大面积减产已成定局。   在这种情形下他还愿意接我的电话,非常给面子了。   “你是说这次的灾害与魔族有关?”   “根据记载每次魔族大规模行动,先导部队都是各种灾害,尤其是蝗虫。”   “有什么对抗的办法吗?”   “古人就是下罪己诏喽。”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呵呵……”他干笑了两声,显然我的笑话不太好笑。   “召集注册巫在喷洒的农药中增加特殊成份,应该可以治标。”   “治标?”他的声音透出几分的疑问。   “治本就是找出元凶,干死他,这么多的蝗虫是有‘人’放出来的。”   “呃……啊……”   “这事可以交给我。”无论是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知道自己一定要一死才能完成所谓的“大义”都会愤怒吧,我正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呢。   “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对于要死的人而言,什么都不重要,我开玩笑似的作武器敛财,也不过是想要生产更多的武器罢了——至于别的——更是毫无用处。   到了晚上手机里的推送已经变成了:“新配方农药初见成效,灾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专家呼吁不要出门,管好宠物和孩童,从外面回来要洗手洗脸。”   我关掉了新闻,将窗上的最后一丝缝隙封死。   拿出白天的时候在专门店买的婴儿手臂粗的牛油大蜡按照五行方位点燃。   在香炉中焚烧由朱砂和极少量沉香、龙蜒香组合成的香料。   黄书郎将一张全国地图铺在地上,用收集起来的虫尸做成了一个纺锤形的引导器,盘腿坐在那里默念咒语……   只见“纺锤”自己在空中悬起,转了几圈之后停留在帝都这里。   他又换上了帝都交通全图,纺锤转啊转停留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大学,竟然是医科大学。   空气很差,就算是天空中密麻麻的虫子少了很多,一样让人高兴不起来,隔着一层口罩我仍觉得吸进肺里的是毒气。   我心里默默对省城的空气道歉,相对于帝都的空气,省城的空气可以说是极好的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医科大学校园里没有什么人,植物被蝗虫吃得七七八八了,偶尔一两个经过的人也是全副武装快速跑过。   我们同样加快了脚步,跟随着纺锤的指引走进离我们一栋五层的建筑物。   这里应该是教学楼,教育部的停课通知不包括大学,学生们都在正常上课。   外面虽然没有什么人,教学楼里还算热闹,走廊里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聊天。   聊天的内容差不多都是空气又变差了啊——   蝗虫不是被农药毒死的是被PM2.5熏死的。   PM2.5夹杂着农药感觉空气更清新了呢。   我们俩个都穿着牛仔裤和卫衣,背着双肩背包,看起来跟普通的大学生无异。   一个穿着深色帽衫的男生从外面低头跑了进来,因为太过匆忙的缘故没有看路,撞到了一个女生。   女生推开了他,“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他掀开帽子,露出苍白削瘦的脸,因为瘦他的眼睛显得极大,黑眼圈重得像是熊猫。   是他吗?我跟黄书郎对视了一眼,我们的运气太好了,才来到校园不过五分钟,就遇见了一个身上带着淡淡黑气的男生。   “老三!快点!”一个男生叫他,我看向那个男生……同样苍白瘦削,同样浓重的黑眼圈,他们俩个五官虽有差异,看形象却跟亲兄弟似的。   “这两人谁啊!咱们学校有这样的人吗?”有一个女生小声问旁边的人。   “你多久没来上课了啊,他们俩个是咱们班的啊!熊大和熊二。”她旁边的女生说道。   “你别跟我开玩笑!熊大和熊二加起来半顿,每个人平均二百五的体重,这两人撑死八十斤。”   “他们从上周开始暴瘦,昨天比今天还瘦。”另一个女生说道,“你不是总念叨着要减肥吗?跟这两人讨教一下减肥心得啊!”   “我才不要,瘦成那样都不成人形了。”女生嘟着嘴道。   熊大和熊二果然有问题,我们俩个跟随着他来到教室,他们俩个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用衣服上的帽子盖住头,尽量掩藏自己。   黄书郎坐到他们旁边,我坐到他们的前一排。   黄书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熊大?熊二?”他惊讶地说道。   其中的一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谁啊?”   “我是光头强啊。”黄书郎笑眯眯地说道。   “别闹!”他皱了皱眉头厌烦地说道,看来跟他开这个玩笑的人很多。   “我说你们俩个有什么减肥秘诀吗?怎么瘦这么快啊?”   “少吃多动。”他敷衍地说道。   “只是少吃多动就减这么快?我不信。”黄书郎摇了摇头,“我最近有点发胖想要减减肥……”他拍了拍自己有六块腹肌的肚子。   熊大和熊二送给他鄙视的眼神,“呵。”   我在旁边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儿。   “我是真的想减肥!”黄书郎还在卖力演出,关键是外形不搭,怎么演都像是在炫。   “我们的减肥方法外人用不了。”两人中的一个说道。   “说了这么半天,你们谁是熊大谁是熊二?”黄书郎道。   “我叫刘雄伟,他叫熊大山,我们不是熊大也不是熊二。”穿深灰帽衫刘雄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穿深蓝帽衫的熊大山道。   “抱歉啊。”黄书郎带着几分歉意。   “没什么,大学四年了没人记得我们俩个的名字,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刘雄伟看着黄书郎道。   “我也是平常人啊!没人注意我。”黄书郎扯了扯自己身上普普通通的白色卫生。   “让我猜猜,你不是我们班的,也不是我们学校的。”熊大山放下手中的书本,“你今天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   “嗯——算是吧。”黄书郎点了点头。   “你要是我们班的你就是班草,你要是我们学校的就是校草,我们班里一共有二十六个女生十一个男生,可我们俩个照样无人问津,你要是我们班的,会有无数的女生追捧。”   黄书郎脸略微一红,他是那种从不觉得自己非常帅的类型,我们一起走在街上有女生发花痴咯咯地对着他笑或者偷拍他,他总是觉得很奇怪。   在他的传统观念里,男人是不能靠脸的。   被熊大山当面的指出来,他觉得颇为尴尬——“我很普通。”   “哈哈哈……”熊大山和刘雄伟笑了起来,“你要是普通,我们两个就更什么也不是了。”   “你们俩个在跟谁聊天呢?聊得这么开心?”一个柔腻的,甜甜的声音传来,不知什么时候一人穿着只有色,情,电影里的护士才会穿的□□护士装的女人出现在两人身后,纤瘦的手臂搂住两人的肩膀,两个巨大得不科学的双球磨蹭着两人的脑后,最最惊悚的是——这不是普通的女人,明显是被人“画”出来的女人,在二次元的世界也许她是女神,出现在三次元的世界里简直太过惊悚。   两人不在搭理我们,都露出了迷醉的表情。   女人抬起头看向我——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你能看见我?” ☆、第153章 “丽子”   我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毫不畏惧惊讶地戳了戳她——她与其说是像人,不如说是像充气娃娃,日本AV漫风的那种充气娃娃, 眼睛大得能占据半张脸, 童颜□□,看脸不超过十四岁, 看身材非人类,身体的触感像塑料而非皮肤。   她对我戳她这件事毫无反应,只是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瞧着我,“你好卡娃伊啊!你也是丽子的朋友吗?”   “不是。”我摇了摇头。   熊大和熊二惊讶地看着我们对话,手指指着我跟她不停地来回,张着嘴干嘎巴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一个头发有几缕未曾染色的少白发,穿着非常保守,脸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化妆品的痕迹, 实际年龄也就是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拎着民族风的绣花大布包走了进来。   原本闹哄哄的教师一下子静了下来, 所有的学生都屏着呼吸看着她。   她站到了讲台后,从包里拿出了眼镜盒戴上了眼镜,开始翻花名册, “开始点名。”   所有的学生都认命地正襟危坐等待点名,坐我旁边的女生把头低到课桌下面给一个人发微信, “快点啊!灭绝师太开始点名了!解剖学三次旷课记不及格!你都两次点名不在了。”   不止是她,后排也许是旷课党的重灾区,有好几个人都开始打电话、发微信、发短信叫人了。   好吧, 举凡这种老师外号都差不多,男的多数叫黑山老妖,女的多数叫灭绝师太。此外还有阎罗王、秃头魔等等外号可供选择。   虽然我不是学医的,但按我的理解解剖学应该是必修课了,必须课还敢随便旷课,这些学生是来干嘛的?不要说起高调或者别的什么,学生拿着家长辛苦赚来的学费生活费读书,不要说成绩如何,保证基本的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是尊重自己也尊重自己父母的钱。   点名点到一半的时候,门被人悄悄打开了,几个学生尽量“低调”走了进来,坐到后排的空位,就算是没有位置,还是尽量挤。   有两个女生看见了黄书郎,互视一眼露出了捡到宝的笑容,坐到了黄书郎的旁边。   黄书郎根本没注意他们,他还在盯着熊大、熊二,“她是你们俩个的女朋友?”   “你……”熊大、熊二又开始嘎巴嘴了,“你……你也能……”   “我也能。”他点了点头。   “我们——”他们两个互相看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脸上满满都是尴尬,苍白的脸也因为羞耻而红了脸。   “同学。”坐到黄书郎旁边的女生推了推他,“同学,你是来补修学分的学长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她身高大约一米六五,穿着肥大的白色字母长卫衣,灰色九分裤,露着脚裸的小白鞋,略有些圆的小包子脸,弯眉杏眼,神似刘X菲,在平常人中绝对是班花级的美女了。   美女自有美女的自信,搭讪黄书郎的时候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小骄傲。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黄书郎很干脆地回答,连侧过头看她一眼都懒。   “啊?不是我们学校的啊。”女生一撩黑长直的长发,将头发掖到耳后——这个动作可以说是撩男一百零一招了,她眨了眨大眼睛,单手托腮,“难怪我没见过你。我叫小茹,你呢?”   “我叫安琪。”她旁边的女生梳着短发单眼皮小脸颇有些中性美的女生凑了过来,“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吴彦祖?嗯……准确的说是警察故事时期的吴彦祖。”   “我不知道吴彦祖是谁。”黄书郎很干脆地说道,他还是看着熊大、熊二,顺便抬头看一眼正跟我卖萌的丽子。   “咦?你真的看得见我?”丽子捧着脸,“被帅哥盯着看了哦,好害羞啊!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我摇头否认。   “啊……真的不是啊?”   “他是我男人。”成年人不玩男朋友女朋友那一套,他就是我的。   “更近一步的关系吗?好感动啊!你们看起来好般配啊!只有姐姐这样漂亮的美女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哥哥。”她双手握拳捧着下巴,双脚跳起,短短的护士裙飞起露出白色的内裤,“呀”她娇羞地捂住裙子,“太失礼了呢。”   “不失礼。”看见这么不科学跟蜜桃长得一模一样的屁股,纤瘦得像鹤脚一样的双腿是我失礼。   “后面一直在说话的同学,你们可以到外面聊天吗?我不算你们旷课。”灭绝师太冷着脸说道。   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们身上。   小茹先站了起来,拽了拽黄书郎,“帅哥我们到外面去说。”   黄书郎站了起来,“我们到外面。”他看了看小茹跟安琪,“你们俩个不要跟出来。”   “可是老师也赶我们出来了啊。”小茹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地说道。   她这一说旁边起了些骚动,她在班里也算是班花级的了,平时想必很傲,竟然这样卖萌搭讪——当时就有几个男生向黄书郎投来了不善的目光,注意到他的颜值和身材之后,有两三个人收回了目光,剩下的目光却更加不善了。   我们真不能再在教师里呆了,我率先走了出去,熊大、熊二也跟着出来了,丽子蹦蹦跳跳地跟着两人,时不时的摸摸这个,碰碰那样,亲昵非常。   黄书郎走在他们后面,厌烦地瞪了一眼跟出来的小茹和安琪,“我跟他们俩个有话要说,请你们回避。”   “回避?我们为什么要回避啊?我跟他们俩个是朋友啊。是不是?熊……熊什么山……刘什么熊是吧?替我打过一年的开水,送过早餐什么的。我们很熟。”   很熟的话会记不清别人的名字?   熊大和熊眼里闪过一丝怒色,“我们不熟。”他们俩个很干脆地说道。   “你们竟然给她打过开水?送过早餐?你们不是说只爱我一个吗?不要!我不要啦!两个哥哥只可以喜欢丽子!丽子生气了!”丽子的脸夸长地变红了,头顶出现了两团“怒火”,是的,怒火。   “我们没喜欢过她!没有!她长得多丑啊!没胸没屁股前后都一样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熊大连连摆手,急切地解释。   “是啊,我没有喜欢过她!她不知交过多少男朋友,整个一个黑木耳。我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啊!”   丽子头上的火焰一下子熄灭了,脸羞红了——“我就知道两个哥哥最好了。”   小茹又羞又怒地红了脸,她不记得两人的名字是一回事,熊大跟熊二疯了似的对着空气摆着手拒绝承认喜欢过她,还拼命说她的缺点,让小茹十分下不来台。“你们俩个精神病,在跟谁说话啊?你们说谁没胸没屁股啊?说谁黑木耳啊!你们俩个有病吧?”她咒骂道。   安琪也跟着一起指责两人,“你们这些臭**丝,追不到女神就说女人虚荣没眼光,你们俩个原来长得跟两只猪精似的,现在瘦得跟痨病鬼似的,整天头不梳脸不洗的话都说不利索,女生得有多瞎才能看上你们啊?”   “不许你们说哥哥们的坏话!”丽子又愤怒了起来,这次她头顶上的烈焰更热烈了,她伸手一手摘掉一个,向小茹和安琪扔了过去。   黄书郎身形一闪,挡在两人前面,伸出手掂着手诀,火焰砸到他的身上冒出巨大的黑烟,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咦?你竟然能挡住我的火焰?”她尖叫了一声,“妈妈说过遇见能挡住我火焰的人要立刻逃跑。”她实在是将“傻白甜”的“软萌”特质发挥到了极致,丢下这一句话之后,才飞快地在身后画了一道门,推开门逃进门里满是粉红樱花的世界。   熊大和熊二见她走了,都长出了一口气,互相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走了,她真的走了!唔唔唔!!”   “嗯,真的走了,唔唔唔……”   “他们俩个疯了吧?”安琪说道,她看了看黄书郎,“我看他也不正常。”她拽了拽小茹。   “是啊。”小茹望向我们俩个——   “我们俩是精神病院的医生,正在对病人进行评估,请你们俩个离开,不要干扰我们工作。”我虽然这辈子也打算再来医学院了,但我要脸——还是扯了一个很扯的理由。   “啊?他们俩个真的精神病啦?是什么病?精神分裂吗?什么类型的精神分裂?已经到第几期了……”   我忘了这里是医学院了,她们——   “同学,请你们不要再干扰我们工作了。”黄书郎装得比我还认真,他转过身,“他们很有可能会伤人。”   “哦,我们理解,我们理解。”听说会伤人,小茹向后退去,安琪握紧她的手,两人飞快地逃了。   “你们真的是精神病院的?”熊大和熊二异口同声地问道,“丽子是幻觉吗?是幻觉吧!”   “你们觉得她是幻觉吗?”我反问他们。   “不是!”两个人又哭了!   熊大哭着说道,“我们只是集资买了个充气娃娃啊!真没想到会变异啊!我们早就受不了了!我们快要精尽人亡了啊!我们真没有减肥!我们每天吃八顿啊!每顿都吃很多很多!可没有用!没有用!一样是瘦啊!”   “是啊!我们也不想这样啊!”熊二也哭了起来,“救救我们啊!我们不想死啊!她再继续纠缠我们,我们真的会死啊!” ☆、第154章 充气娃娃   国内的大学宿舍楼里都会配备一个绝经期的宿管大妈, 大妈或胖或瘦, 或苦大仇深脸或笑脸迎人,女生宿舍楼的大妈每天火眼金睛地盯着每一个想要进女生寝室的雄性生物,男生宿舍楼的大妈则是——进多少女生都不会抬头看一眼啦!   我跟黄书郎很顺利地跟着熊大和熊二到了他们的寝室, 医学院的寝室环境还行, 四人寝室,配有室内卫生间和空调, 原来据说还有饮水机,但因为复旦投,毒,案,再加上医学院的学生每人理论上都俱有杀人于无形的能力,饮水机被取销了,学生们需要到热水房去打水。   国内的很多事都是这样,没有室内卫生间和空调学生们怨声载道各种吐槽, 有了之后矛盾丛生。   室内卫生间引发的矛盾包括:每天早晨抢厕所、晚上抢洗澡, 上厕所时间长短顺序,洗澡时间长短顺序,最要命的卫生间卫生由谁来搞。   哪一样问题处理不好都要撕得天昏地暗, 女生寝室尚可,男寝的卫生间如果里面有一两个爱干净的也还可以, 要是没有——那可真是人间地狱。   相比起来空调引起的争执都是小事,无非是开不开空调,什么时间开空调, 开到多少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见,每个人都觉得对方是极品,除了一两个觉得很“舒服”,别人都在忍。   依我看中国的孩子已经越来越不适应所谓的集体生活了,与其把一帮成年人强制拘束在学校,不如放他们自由。   熊大和熊二的寝室比脏污地狱还要脏污,我跟黄书郎刚一走进熊大和熊二的寝室,就想要缩腿退回去。   卫生间的门半敞着,不是因为放味儿之类的原因,而是关不上了,地上各种不明污渍和泡湿了又干在地砖上的卫生纸,马桶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气味刺鼻又刺眼。   四张床是上床下书桌的形式,只有两张床有住过的痕迹,另两张床已经搬空了又被各种不明杂物占据。   两张有人住的床下书桌上摆着两部笔记本电脑,电脑上的灰尘已经进化为电脑的一部分,普通的擦拭已经擦不下来了。   桌上满满当当的堆了卫生纸、外卖盒、方便面桶、饮料瓶等等杂物,地上比桌面上还要脏,各种垃圾便地,两人的衣服也随处乱扔,分不清哪件是干净的全是全部是脏的。   半张开的衣柜门里一样塞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   只有一个柜子出奇的干净,在这片脏乱差的环境里简直是白莲花一样的存在。   柜门上没有油渍污渍,银白色的金属把手光可鉴人,而不是看不清楚本来的形状颜色,在柜子方圆十厘米一样干净得像存在于另一次元,也只有通过这十厘米我才知道房间的地面是乳白色理石纹地砖。   “寝室只有你们俩个?”我捂着鼻子问他们俩个。   “我们的室友都搬出去和女朋友同居了。”熊大和熊二抓了抓头发,“他们没办法忍受寝室的卫生状况了。”   “他们走后你们俩个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他们俩个互视一眼低下了头,熊大山低头用脚划拉地面,想要把脏污弄走。   “你们是医学院的学生啊,连自己周边的卫生都搞不好,以后怎么治病救人?”我忍不住斥责道,也许是年纪大了,我越来越没办法忍虚掷青春的人了,帝都医学院是顶级的学府啊,聚集着各地顶尖的学子,当年我们高中有一个考上了帝都医学院,学校拉横幅庆祝,把敌对高中校长气得血压升高住院。   这里是无数人眼里的圣殿啊,结果他们竟然这么作践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学习机会。   “以后?”熊大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们没有以后了。”   “是啊,没有以后了。”刘雄伟也哭了起来。   “是因为充气娃娃?”我打开了那一间唯一“干净”的柜子,一股浓重的无法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里面立着一个一看就很贵的高档充气娃娃,仿真度极高,身上穿着护士装,旁边还挂着水手服、美少女战士服、女王皮装、洛丽塔公主服四套衣服。   柜子里很干净,可臭味却萦绕不去,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在充气娃娃里面。   “你们没有给娃娃做清洁?”   “每次都做,很彻底的清洁和消毒,所以娃娃身上总是散发着清香。”熊大山看见娃娃,眼睛里崩发出异样的光彩,脸上的悲伤变成了花痴,伸出想要过来摸。   刘雄伟的表现跟他差不多,他甚至跪在了地上方充气娃娃这边爬。   我关上了衣柜门。   魔法消失了,两个人继续欲哭无泪。   “你们每次看见充气娃娃都是这样的?”这两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刘雄伟趴在地上握紧了拳头,“自从充气娃娃邮到之后,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们什么办法都想了!就算我们躲到外面她也会跟过去勾引我们回寝室!”   “这种娃娃很贵。”因为某些猎奇的原因我多少知道点这东西,那种大街上随处乱丢被扔护城河的充气娃娃很便宜,但这种高仿真的娃娃多办来自倭国,仿真度越高越贵,再加上配套的衣服——都是那种材质很好做工精细的,不是便宜货,一套下来就算是海淘至少要几万人民币。   “我们海淘的,包括邮费在内只花了五千块人民币。”熊大山道,“东西寄到的时候我们以为寄错了,会有人找我们索要,打电话过去问客服,客服说没有搞错。”   事有反常必为妖,可惜这两人当时色令智昏了,“你们是在收到娃娃之后开始异常的吗?”   “其实——是我们跟娃娃那个之后……第二天……娃娃变异的。”熊大山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你们俩个合用一个娃娃,不觉很得奇怪吗?”黄书郎忍不住问道。   “我们……”熊大山和刘雄伟互视了一眼,“我们穷。之前也卖过那种超便宜的,可是使用效果不好,还不如飞机杯。后来那两个人都搬走了嘛,我们太受刺激了,本来大家都差不多的,可他们就能找到女朋友,还出去同居了……我们两个决定合资买一个质量好的……可国内质量好的太贵了,还有可能货不对板。”熊大山低头玩着手指。   “我的邮箱收到一份邮件,是我们常去的日本网站发来的促销信息,是以我们最喜欢的日本,情,色,动漫女主为蓝本制做的充气娃娃,我们俩个商量了一下决定海淘。”刘雄伟道。   他们俩个常去的日本网站当然就是需要翻墙用代,理的不可说的那种了。   “之前我们寝室不这样,每隔一周我们还是会彻底打扫一次的,平时也会注意一点,毕竟学校会查寝,可有了她之后,我们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熊大山喃喃地解释道。   也就是说两个人花了五千块买到了价值几万的娃娃,有了娃娃之后两个人沉迷于娃娃不可自拨。   就算是想要离开也会被娃娃带走——   这种事——跟蝗灾有什么关系啊?   充气娃娃身上除了臭味之外,并没有黑气,两人身上的黑气也比我刚见到他们的时候淡了很多。   “你们除了寝室和教学楼、食堂之外还去过别的地方吗?”难道他们是在别的地方染到的黑气?   “没有,我们连课都不怎么上了,今天是一周以来第一次逃出寝室去上课。”熊大山摇了摇头。   “你们俩个先出去一下。”我让两个人出去,关上了寝室的门,重新打开柜门,从包里拿出纸巾包住手想要检查一下充气娃娃,可是下了几次决心都下不了手,“黄书郎,你来!”   黄书郎笑着弹了弹我的头,“硬撑不下去啦。”他瞧着衣柜里的娃娃,“你们人类真有趣,竟然搞出这种发明,喜欢女生就去追啊,非要搞个什么娃娃出来。”   “**,丝,男的世界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我也无语,其实女生喜欢的男生并不一定非要是高富帅,稍微控制一下体重,健一下身把自己弄得体型正常点,常洗澡常换衣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有教养、有礼貌、有幽默感,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有些男生却偏偏反而道而行之,却说女人不长眼不能看清楚他的内在,能考上医学院的都是聪明人,偏偏干蠢事。   他不像我那么矫情用纸巾盖手,而是直接用手摸充气娃娃,“肤质。”   “什么?”   “人类的皮肤。”   “啊?”我惊讶地忘了卫生这件事,用手去摸——确实是人类皮肤的触感,据我所知仿造皮肤的技术还没有达到这么逼真,就算是有,也不会是五千或者是几万能买到的,“真的皮肤?”   “人类的皮肤,不会超过二十岁。”黄书郎将娃娃拿了出来,随手一挥,原本乱七八糟被当成是杂物堆的空置书桌瞬间变得干干净净,他将充气娃娃放到了上面。   解开了充气娃娃身上的衣服扣子,露出里面的身体,他毫不避讳地摸着胸部——“有小部分人类成份和……那个……”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你四叔家的那个床垫……类似那个东西。”   “记忆海绵?”我问他。   “嗯,就是那东西。”   他很仔细地检查,几乎不放过每一寸皮肤。   “说真的,你觉得这东西诱人吗?”我凑过去问黄书郎。   “裸猿而已,你觉得猫猫、狗狗诱人吗?”他抬头白了我一眼。   “哦。”裸猿什么的……皮囊什么的……所以我未来的情敌很有可能是母黄鼠狼。   他检查到下腹部体下了,“里面有东西。”   “什么?”   他按了按,抽出小刀……   就在这个时候寝室的门被推开了,熊大山和刘雄伟看见黄书郎用小刀对着娃娃,眼睛都红了,整个人都颠狂了。   “你要对丽子做什么?”熊大山扑向黄书郎,刘雄伟则去抢丽子。   他们身上的黑气更重了,皮肤干裂渗出血丝,比我们见到他们的时候还要瘦,两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汉子,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架子。   在他们的身后,穿着黑色+棕色女王皮衣装的丽子眉毛上挑,红唇似血手拿皮鞭笑眯眯地瞧着我们。 ☆、第155章 虫母   别看熊大山瘦成这样, 力气出奇的大, 黄书郎被他撞得手一抖,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刀子,老脸略微一红, 看了我一眼, 本能的一脚踢过去踢到他的肚子上,竟然——陷进去了卡住了……熊大山的皮肉竟然像是纸糊的, 骨头和内脏把黄书郎的脚沾得死死的。一般人受到这样的伤害早就因为疼痛或失血休克了,熊大山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抱着黄书郎的腿张口就咬,黄书郎很干脆地用刀把怼他的头,他的头像是烂西瓜一样的被怼的稀烂,抱着黄书郎脚的手却抱得更紧了。   就在黄书郎跟熊大山撕扯不开的时候,刘雄伟嗷嗷叫着挥着手抓向黄书郎,黄书郎干脆一刀划过去——刘雄伟的人头带着黑红色的血液飞到墙边,离开身体的人头嘴里还在喊, “丽子!不要碰我的丽子!”   他的身体继续抓着黄书郎的胳膊, 又拽又扯,黄书郎使劲儿一甩将熊大山甩了出去,两刀划掉刘雄伟的两个胳膊, 把他推倒在地上。   刘雄伟没有了胳膊又没有了头的身体在地上像蛇一样的滚,两只脚不停地弯曲想要站起来。   熊大山的肚子露着脚形的窟窿, 头烂得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浓黑色的脑浆流了一身,肚子里已经碎烂的肠子啦啦流了出来, 他却双手撑地站起身继续向前扑。   这两个人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人类了,或者说在我们遇见他们之前很久,他们就不再是人类了。   目堵这一切的丽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小孩子遇见了有趣的玩具,“哥哥你对他们真的好粗暴啊!原来你喜欢粗暴的风格啊,丽子一定满足你。”她挥动手里的鞭子向黄书郎抽了过去,身形却急速向前扑向了我。   看来她把我当成了弱鸡,想要声东击西先干掉我。   我从包里掏出一把大枪,傻了吧,姐从黄家那里新定制了一个高仿LV手袋的乾坤袋(虽然像买菜包),装满了自家的武器,□□时代谁玩鞭子啊。   瞄准、扣动板机——   子弹打在她的身上直接穿透她的身体,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一个“真空”的黑色焦边的直径约十五厘的洞……她的腰细得不科学,有些地方已经“断”了。   她抬起头——   “姐姐原来也这么粗暴啊!”鞭子转向向我挥了过来。   我的第二枪直接瞄准她的头部。   爆头!   黑色的烟雾升起,一股腐烂的东西又被点燃的怪臭扑面而来,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倒下去之后,熊大山和刘雄伟还在“挣扎”的身体主体和其余部分立刻不动了,所有水份像是被抽干,萎缩成了两具零碎的干尸。   我弯下腰检查他们,轻轻一碰……他们的尸体就化成了一堆灰尘……   “郑多,你看。”黄书郎提醒我。   我站起身抬起头——放在桌上的充气娃娃肚子开始鼓涨,鼓包从乒乓球大小慢慢涨成篮球大小……忽地收缩——“嘭!”爆裂开来,无数黑色的小虫飞了出来,从敞开的窗户飞走。   “虫母。”黄书郎说道。   “什么?”   “传说魔界之门被封印的时候有几个恶魔滞留在外,虫母、鬼母、瘟神、血欲……他们虽为恶魔,能力却比肩神!为恶人间之时,天庭每次战胜他们都要损兵折将,却无法杀死他们。”   “他们是杀不死的吗?”   “只有杀神能够杀死他们。”寝室门外出现了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张强!他打扮很低调军绿军装长风衣、卡其色裤子、棕色马丁靴,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一改过去花蝴蝶式的穿衣风格。   “你来做什么?”黄书郎冷冷地看着他,手紧紧握住了刀。   “杀神——妖们以为杀神杀妖升级是专门用来对付他们的,实际上……杀神两个字要连起来读,杀神的意思是可以杀神的存在,天下万物皆可杀。只有杀神能够杀死四个可以比肩神的恶魔和神。可惜无论转世多少次,杀神都因为特殊的修练方式被妖围杀,无法完成任务回到天庭拿回神格,杀神啊你好辛苦。”张强怜悯地看着黄书郎,“你现在还不打算告诉多多完成封印需要什么条件吗?”   “什么?”我看向黄书郎。   “不。”黄书郎从口唇中吐出这个字。   “想要完成封印,他必须用手中的刀杀掉虫母、鬼母、瘟神、血欲,再用那把刀杀掉你。”张强平静地说道。   难怪……第一个预言里黄书郎杀了四叔完成封印,第三个预言里我让黄书郎杀了我完成封印,第二个预言……到了杀我的阶段,重要的是那把刀是吧?   我看向他的眼睛,走到他身后贴着他的背握住他握刀的手,我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杀机,我知道他要杀张强,他要把张强千刀万刮,他的手不停地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想要控制。   我搂着他,“不要解除他的痛苦,他希望你杀他,杀神。”   张强有些失望的惨笑,“被你揭穿了……你们已经见过虫母了,她就是解剖学老师丛世慧。”   “丛世慧?她身上的光……看起来就是普通人啊。”就是那个被称为灭绝师太的老师吗?看起来很平平无奇的一个人。   “不算她在魔界生活了多少年,她在人间已经存在了将近两万年,岂是你能看透的?”张强道,“黄书郎应该觉察出了异样吧。”   “我只是感觉到冲动。”黄书郎道,“见到她就想要杀了她的冲动。”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和我说?难道……   “人、妖、魔在我眼里皆是猎物。”他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想杀没什么特别的。”   “在郑多身边,嗜杀的冲动会消失不见是吗?丛世慧是特别的,就算是郑多在身边,你仍然非常想杀她。”张强贱贱地说道,“你转世为杀神之前,天庭把这四个魔的气息印在了你的灵魂里,你会在自己的能力提升到一定程度后,本能的寻找、狩猎他们。”   “你是怎么知道……丛世慧是虫母的?”我皱了皱眉头,放开了黄书郎。   “你们查了几天,我已经查了几年。”张强说道,“做为一个不死人,我太了解该怎么样在现今社会伪装成平常人活下去了。”   “是吗?”我手伸进了乾坤包里握住了枪,“黄书郎,你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想要杀他?”   黄书郎神情陡变……   “张强”双手举起向后退去——“你怎么发现的?”他笑嘻嘻地说道,窗前一阵风吹过……   他的身体化成千万只黑色的小虫飞向窗口,转瞬间消失不见。   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学校里又不是死人和聋子,自然引起了相关方面的注意,还没等我跟黄书郎说些什么,外面已经警笛声四起了。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丛世慧住在离大学不远的教工家属楼里,楼龄二十年,因为统归大学管理,管得很好,小区干净卫生绿化极佳,往来的人轻声细语,就算穿着很低调也能看出周身与众不同的气派。   学校保卫处的人把我们领到她家的门口,“这就是丛老师的家了。”他好奇地看着我们,“我能问一下她出了什么事吗?”   感谢我的“证件”吧,警方在联系了“有关方面”证实了我们的身份之后,就封锁了诡异的现场,只留了两个警察在外面留守等待“警方的相关部门处理”,我则找到学校的保卫干事,让他带我们去丛世慧的家。   “没什么事,我们只是想向她了解点情况。”我轻松地说道,“丛老师是哪一年到你们学校的?”   “她是九三年考进我们学校的,本硕博连读,因为成绩特别优异留校任教。非常平常本份的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据说受过情伤耽误了青春,一直没有找男朋友,这在我们学校也不算是特别稀奇的事……”保卫干事像是背书一样的背着这一段“背景资料”,他自己估计都没发觉他说这一段的时候完全没有感情起伏,“我们认识差不多有十年了吧,丛老师是个特别好的人。”   “那时间可真够久的,十年里你对她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我笑着问他。   “没什么……印象深的吧,就是很平常的人。”   “你最近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呢?”我问他。   “昨天……中午吧!她拎了很多东西回办公室,我见她实在搬不动,就帮她搬东西。保卫干事的脸鲜活了一些,“对了你们给她打电话了吗?”   “打了,没打通。”我笑着说道,“她没去上课,办公室里也没有,所以我们才来试试运气。”我敲了敲门,“丛老师?丛老师?”   门那边非常安静,我摸着门……温热的,京城现在还没有供暖,铁制的防盗门应该是冰凉的……   “看来她也不在家。”我看向保卫干事,“麻烦你了。”   他迟疑了一下——“那……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学校那边挺乱的,学生们乱发朋友圈什么的,好多人都在男生宿舍楼那里看热闹,我怕警察忙不过来。”   “您去忙吧。”   他离开之后,我摸着门……虫母为什么揭破自己的伪装?是因为丛世慧这个身份已经没用了吗?她为什么这么了解张强?如果不是我知道张强是不会称呼自己为不死人的,只会叫自己“老不死”,“死不了”“死鬼”之类的……“门是热的。”   “是吗?”他也摸向了门,“要不要开锁。”   “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如果有陷井的话……”   铁制的防盗门忽然变软,我的手陷在了里面,我的脚下也变得异常柔软……我要被吞进去了,我惊恐地看向黄书郎,他也同样受到了惊吓,我们两个像是陷进了沼泽里,被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吸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回娘家买了几只螃蟹,吃的时候我觉得好像少了一只,但没有在意。今天妈妈打电话问我到底买了几只螃蟹——她昨晚听见房间里有怪声以为是闹老鼠,开灯发现了一只螃蟹,知道不是老鼠之后,她就放心的睡了……睡了……睡了…… ☆、第156章 虫巢   热, 像是汗蒸房一样的热;腥, 肉一样的腥;粘, 我们陷在某处地方,浑身上下都沾了粘粘的东西;软,软得让人无处落脚, 每踩一步都像是踩在热泥坑里。   我使劲儿擦掉脸上的附着物, 眼前总算出现了光亮,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黄书郎就在我的旁边, 他身上满满的都是暗红色的像蛋黄一样的东西,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身体,我的身上也全都是这些东西。   在我们的四周是暗红色的微微有些发亮,像是我们身上的东西在墙上凝固之后形成的外壳, 在外壳上沾着一个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茧。   我挣扎着爬向离我们最近的茧,茧已经空了, 里面的东西已经离开了。   黄书郎从他的乾坤袋里拿出一把巨大的水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这东西, 难道是为了喷“圣水”之类的东西净化恶魔?   总之在这种情形下算是有用,我决定以后也往我的乾坤袋里放一些“看似无用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东西。   我身上的东西既然能用手抹掉,用水枪冲起来自然掉落的极快,水枪的水浅到墙上, 却没有什么用, 看来这东西干了之物不畏水。   如果我跟黄书郎在这里呆得时间过久,或者我们身上的东西不能及时清理,我们也许会变成巢的一部分。   是的, 这是巢,我小的时候奶奶为了替我补身体曾经从养蜂人那里买过蜂巢和蜂王浆给我吃,身为熊孩子的我也曾经掏过野蜂巢,这里与蜂巢大同小异。   看来这里不止是虫母的暂居地,应该是母巢。   恢复自由之后我拿出手机测量了一下这里的温度和湿度,温度32度,湿度82,难怪我一直感觉像是在被汗蒸。   黄书郎喊了我一声,“干嘛呢?”   “我试试这里能不能玩农药。”我坏笑道,接过他扔过来的水枪,这水枪是魔改过的,看着像儿童玩具,实际上拥有无限水量,黄家熊孩子们打水仗的情形一定很精彩。   替他冲洗干净之后,我们俩个开始检查这处母巢。   巢应该是在原有宿舍楼的基础上改建的,大约六十多平米的面积,所有的部分都被血红色的物质覆盖,一共有十七个茧附着在血红色物质上,由像是血管一样的黑红色管状物供应营养,我们顺着“血管”寻找,在本来应该是客厅的位置找到了源头。   我当时就吐了出来——血管聚在一起,像是一堆凌乱的毛线一样缠饶在一起,深入各种尸体里汲取养份,是的,尸体人的、动物的,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腐烂得最严重的已经白骨化,腐烂程度最轻的看起来顶多死了不到一天的样子,离我最近的还没有被毛线一样的血管包围的尸体,穿着白色的卫衣、藏蓝的打底裤,最流行的小白鞋,我在哪里见过……   “小茹?”黄书郎认了出来。   啊?果然是小茹,我扒拉开刚刚探进她尸体的血管,看见了她的脸……在她的脸下面还有一张脸……是总跟她在一起的安琪,诡异的是两个人都表情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容。   她们——我们刚刚和她们分开不到一个小时,竟然已经死了,出现在这里。   丛世慧是在教室里狩猎吗?迟到的?上课不认真听讲的?旷课的学生,通通赶出去抓来这里做沤肥?   咯吱,咯吱,咯吱……   什么东西在用脚挠着地面?家俱?   我循着声音抬头……   在我们的头顶悬挂着五个聚在一起的茧,我听到的声音像是从茧里传出来的。   蜂巢里越接近巢穴核心部位的卵地位越高,这个位置应该是整个母巢的中心,离输送营养的“肥料”最近,拥有最充足的养份,在这里的会是“虫王”吗?   咯吱声越来越响,黄书郎抽出了双刀,我拿出了大枪,单膝跪在地上,瞄准茧的中心……   黄书郎伸出手指,1、2、3……他弯下了腰,我开枪。   轰!冒着火焰的子弹准确命中目标,聚拢在一起的茧被打得“四分五裂”摔在各种,却没有像预期中一样被毁灭。   这些茧的级别很高,绝对不会是能被大枪秒杀的普通魔。   咯吱声更急促了,两个茧从中间裂开了缝隙,两只不知该怎么形容的“生物”从里面跳了出来。   如果非要拿自然界的生物形容,它像是蟑螂出轨了老鼠又劈腿了蜘蛛三种生物一起3P生下来的怪物,最要命的是它还长着人骷髅一样的头——所以不是3P是4P。   大小大约和我的车一样大。   因为刚浑身上下满满的都是粘液,它们使劲儿甩了甩,身上的粘液被快速甩干。   刚从茧中出来的“虫”子共通的情形是“很饿”,有的会吃掉茧,有的会第一时间去找食物,也有的会干脆吃了它们的妈或弱小的兄弟姐妹补充营养,它们发出咯咯咯地叫声,向我们扑来——显然它们想把我们当成出生第一餐。   我很不客气地一枪击中向我奔来的那只虫,虫子被我打得向后翻了几个个子,又站了起来,浑身上下一点外伤都没受,狂怒地向前冲。   黄书郎已经身形一晃变回原型,穿上一身的铠甲挥舞双刀飞跃而起砍向飞向他的那只虫子。   很好,他相信我能自保——在我没自保能力的时候,我好像也没扮过柔弱女主角。   我的第二枪击向它的头部,我坚信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定会有弱点,它也许是知道了我手里的大枪是极厉害的东西,吱地一声原地打了个滚,从壳里长开了一对翅膀向我飞了过来准备空袭我。   我趁机对装它可能会“柔软”的腹部开了一枪,子弹在它身上炸开,它被轰得向上飞起老高。   “吱吱吱吱!”它拼命怪叫着,似在呼痛又似在求援。   “咯吱咯吱”四散在别的地方的三个茧也响了起来。   如果不快速解决战斗,我们会被五只这样奇怪的大虫子围攻,这里空间狭小,敌人越多我们受伤的机率越大。   我想到了修道人配的杀虫药,这东西不是魔,而是虫,不能用对付魔的方法,杀虫剂也许有效   我集中精神默念杀虫剂,手伸进乾坤袋里,一个圆柱形的物体被我握在了手中,我拿出来一看——雷达!还真是杀虫剂!   我一句MMP还没能骂完,被严重激怒的它已经冲了过来,我拿起杀虫剂向它喷了过去。   “吱吱吱!”它怪叫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原地打个了滚,从它叫得惨烈程度来看,似乎这东西对它的伤害比我的猎魔弹要大——是在大枪官方称呼是猎魔枪,子弹是猎魔弹,我是习惯性的叫大枪。   卧槽?没时间思考这是什么原理,我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视频,消防员在灭蜂巢的时候会把杀虫剂点燃……我摸向乾坤袋默念打火机,这次拿到的是一次性打火机,我都忘了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弄得乾坤袋里了。   我点燃了喷雾……   它身上沾上了火焰,在烈火中尖叫打滚,点燃了虫巢中别的地方……   我这才意识到不妥,我们似乎是被困在这里了,如果虫巢烧了起来,我们——要往哪里去?   黄书郎已经将冲向他的那只虫子一劈两半,正警惕地看着刚从茧里出来的三只虫子,我这里已经在点火了……   “烧!烧光!”他大声地吼道。   大哥,一罐喷雾已经用完了!现在点火的是虫子,烧光的话我们俩个怎么办?一样变烤人啊!   我向他摊了摊手,“你想变烤鸭吗?”   “母巢是在普通民居里建的!那是窗户!”黄书郎指着像是明显是窗户的地方说道。   我不得不佩服他,在这种时候还能冷静的观察周围的环境。   就在我打算破窗而出,把这里留给虫子们的时候,新出来的三个虫子中跟所有虫子长得都不一样,六肢更像螃蟹,身体蛋形,布满金色甲壳,长着一张微笑美女脸的虫子,吐出一柱水,喷向自己的燃烧着四处打滚点火的兄弟,火扑灭之后,那只虫子浑身焦黑地仰面躺在地上死了。   “吱吱!”它似乎是指挥者。   另外两只虫子扑向了死去的兄弟……一虫拽着一边,将兄弟分尸分食了。而金色的虫子侧扑向被黄书郎劈成两半的兄弟大嚼。   鸡肉味嘎嘣脆不去头也可以吃?   我手摸向乾坤袋,再次默念杀虫剂,这次我拿到的是魔改杀虫剂!   黄书郎已经到了我的身边,正皱着眉头看它们“吃饭”,“这些东西是虫王,外面肆虐的那些虫子,应该是之前已经破茧而出的虫王们的子孙。”   “金色的是母虫?”没什么根据,我就是这么感觉的,“余下的是公虫?”动物世界说破茧而出的虫子除了进食之外最重要的事就是繁殖,蜂或蚁巢的新后、新王会飞出巢穴寻找配偶,繁衍大量“工蜂”“工蚁”建立自己的巢穴,适时再生少量的公主、王子,将它们赶出去分巢。   工蜂和工蚁都是一妻多夫制,也就是说吃掉自己的兄弟之后,它们会飞出巢穴,寻找环境适宜的地点□□、产卵……   如果说现在肆虐的那些虫子造成了极大的危害的话,这些明显是精英的虫子,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们不能放它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就当看了一章动物世界好了。本章的灵感来自我家逃跑的螃蟹——它被找到了,找到的时候还活着,被我妈放生到了空鱼缸里,加了太多的水或者被折腾了太久——死了。 ☆、第157章 美味甜点   虫子太大, 空间太小, 它们进食的时候咯吱咯吱的声音跟嘴角流出的汁液出奇的恶心。   我屏住呼吸朝离我最近的两只公虫喷杀虫剂, 它们尖叫了起来,开始了扑腾,那个母虫却没有管这边的事, 尖叫着向窗户的方向冲了过去, 不想恋战想要直接冲出去。   “点火!躲开!”黄书郎大吼道。   “点不着!”也许是因为改了配方的原因,“魔改”杀虫剂很难点燃。   “傻啊你!”黄书郎双手合什轻轻一转,手心出现一团火球, 我这才明白他是说他点火我躲开——   他将手中的火球扔向两只沾了杀虫剂的雄虫,两只虫子立刻烧了起来,一边惨叫一边翻滚。   我瞄准想要逃走的母虫射击,母虫却只是晃了一下, 毫不在意地继续跑。   它身上魔的成份更小,更不在意猎魔弹。   我将剩下的半瓶杀虫剂向它喷了过去, 它愤怒地吱吱乱叫, 受到了极大困扰的样子,却不像公虫那样惨烈。   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正在翻滚挣扎想要将身上的火弄灭的公虫到了它的身边,它身体的一肢也被点燃。   “吱吱吱!”它叫了两声,喷出一股水注将火扑灭, 又喷出一股水将离它最近的公虫身上的火扑灭, 公虫并没有死,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它跑了过去,一口咬掉了公虫的头大嚼, 在嚼的过程中挑衅地看着我,估计是在说我不怕你的子弹,也不怕你的杀虫剂,你能拿我怎样?   黄书郎这个时候已经潜行到了它的后面,身体贴着地面,向箭一样的钻进它的身下,双刀分开……   它像是螃蟹一样的六肢被瞬间斩断!   它终于知道了在我们中间最不好惹的是黄书郎,“吱吱吱!”惨叫了起来,身上的汁液随着被斩断的肢停溅射到黄书郎的身上脸上。   黄书郎原地打了个滚,从兽形状态变回人形,随着他的动作,一套铠甲被扔到了地上,几乎是瞬间就化为灭烬。   “黄书郎!”我的心一下子停跳了,这虫子实在邪门,身上的汁液居然有毒!   “咳咳咳!”他趴在地上大声地咳嗽,另一只浑身冒火的公虫已经翻白躺在原地化成了灭烬……整个虫巢到处是火焰和刺鼻的味道。   “你们是虫母派来的吗?”失去肢停只能趴在地上的母虫忽然口吐人言。   “不是。”我扶起了黄书郎,他身上没有被“衣物”覆盖的地方起了无数豆大的红色水泡,“怎么办?有解药吗?”   “没事。”黄书郎咳了一会儿,“只是皮外伤。”   “哈哈哈……那你们是她的仇人喽?”母虫哈哈大笑,“你们见过这样的母亲吗?因为生怕女儿会篡位,可为了扩张势力又必须生孩子,每次都在女儿孵化后第一时间杀死女儿吃掉进补……呵呵呵……亏她还一副爱女儿逼不得己的样子,每天在我的卵附近叨叨个不停,说自己是不得己的,根本不管我想不想听……”它抬头看着已经烧到自己附近的火,勉强吐出一口水注来熄灭了火,却再没了力气,“我告诉你们它的秘密……”   “什么?”   “你们逃出去,我告诉你们它的秘密,它喜欢吃甜的,非常喜欢,它还喜欢会做甜点的人,它最近迷上了学校附近一家做西点和手工糖的店,它离开之前一定会吃光那里的所有东西和做点心的师傅。”   这什么操作?喜欢就吃掉?虫族的逻辑吗?   现在已经容不得我多想了,整间屋子已经全部是火焰和浓烟,我拿出猎魔枪换上暴破弹,射向应该是窗口的位置,轰出一个大洞,抱起黄书郎从窗口一跃而下。   大学校园里火灾警报响成一片,居民从楼里逃了出来,我们俩个虽然狼狈却不算显眼,我扶着黄书郎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检查他的伤势。   “你怎么样?”   “没事。”他裂着嘴唇满是燎泡的嘴露出勉强的笑容安抚我,“只是皮外伤,抹些药打会儿坐就好了。”   可现在没有让他抹药打坐的时间……   我扛起他,向前跑去……   医大的校医院是三级甲等医院,实际上如果在三级甲等以上还有一个等级的话,说得就是这所医院。   我并没有管挂号之类的流程,而是将证件挂在脖子上,扛着他一路向前。   也许是我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扛着一个身上满是流脓水泡的健壮男人吓到了很多人,大家纷纷给我让路,一个护士给我指路,“急诊在这边!”   “他被虫子毒液喷到了。”   “虫子带来了吗?”护士问我。   我把虫子带来了你们会吓死……“蜘蛛毒。”我随口说道,“咬了他就消失不见了。”   “有毒的蜘蛛有很多种啊……”护士着急地说道,“你看见蜘蛛长什么样子了吗?”   “没看见,我当时不在他身边,他跟我说被蜘蛛咬了,蜘蛛咬了他就跑了。”我编瞎话的能力呈指数级提高。   护士带着我直接到了急诊,“蜘蛛咬伤!”   “什么蜘蛛?”另一个护士问道。   “患者说没看见……”   “帝都当地没有有毒的蜘蛛……怎么会被蜘蛛咬伤的?”一个中年医生过来检查黄书郎。   “这年月卖爬虫宠物的这么多,谁知道是哪个地区哪个国家的毒蜘蛛跑出来了……还有自己养蜘蛛咬到自己的一年总能遇见几个……”护士说道。   “这些人真是的,自己作死还连累别人。”医生叹息道,“别愣着了!推床!快推张床过来!”   我将黄书郎放上了推床,两个护士推着床向前……走之前还同时看了我一眼……“你也被咬了吗竟然能扛动这么重的成年男人?”   “我一急……腿好软啊……”怎么办?我只能扮柔弱……我盯着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的黄书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护士塞给我一盒盛着脓液的盒子、一管血和一张单子,“我们这里人手不够,你把这盒取样送到化验室去,不要管多少人排队,急诊室的单子最高优先,再去交一下款,先交一万吧。”   “好!”我拿着盒子向前跑,“化验室在五楼东侧,坐电梯上去!”护士指着电梯道。   办完了这一些,我回到急诊室外坐在那里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那个母虫子应该没有骗我,可我已经无暇去管虫母了,要紧的是黄书郎……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担心,我拿出手机搜索在医科大学附近有有名的西点店,浏览器推荐给我两家网红店,我按照上面的电话,一一打过去,对方都是正常营业状态,虫母并没有下手?还是我找错了?   我揉了揉额头……   一只手轻点我的肩膀,我抬起头黄书郎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我了……身上的脓包像是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护士和医生正傻傻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我也有些傻了。   “他中毒的剂量很大,毒性超过已知的所有蜘蛛毒,我们只能尝试性的替他冲洗伤口,注射抗蛛毒血清和抗生素。”护士几乎是喃喃自语道……“针还没打完呢……”   “你们的药比我家藏的解□□好用。”黄书郎点了点头,“多谢。”   多谢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这个人的验血结果也异常奇怪……   “他没事我们就先走了,多谢你们了。”我掏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个号码,“打这个号码,会有人解决你们的疑虑的。”黄书郎的血样病例什么的,需要专门人士处理。   医生接过电话,终于认真看了看我挂在胸前的证件,明白了些什么……毕竟这间医院想必也是经历过邪灵风波的,“这世道……越来越怪了。”   “是啊,怪得让人看不透呢。”我笑着说道,“对了,请问这附近最好的甜品店是哪一家?”   “最好的……”医生愣了一下,大约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最好的甜品是在……”   最先遇见我们的护士抢答,“是在医学院后门西侧五百米大桥下的桥下西点,别相信推送给你的网红店,那些店全是骗人的,桥下西点的才最好吃,他们家的手工糖也是一绝。”   正是白天的营业时间,桥下西店大门却紧闭连卷帘都半拉至门把手那里。   我们来晚了……   黄书郎推了推门——“门是从里面锁的。”   “哗啦!”里面传来什么东西倒下碎掉的声音。   黄书郎用力一推,将里面的门打开,我们从卷帘门下钻了过去。   所有的柜台都被掀开,柜台内外原本应该是盛放蛋糕点心的地方只剩下残渣,应该装着各种手工糖的展示柜更加狼藉,罐子被砸得粉碎,零星几块糖果散落。   用来招待顾客的几个小桌上躺着四、五具尸体,他们面前的食物也被一扫而空,几杯饮料被打碎撒了一地。   柜台里面躺着两个女店员的尸体,她们的尸体显然被挪动过,免得影响她取食。   刚才的声响应该是来自工作间的,工作间的门上有一个小洞口,上面盖着白色的布帘,我悄悄掀开布帘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丛世慧抱着民族风的挎包坐在一把高脚椅上,翘着二郎腿用小勺子挖蛋糕吃,如果不看她放下的左脚下踩着穿着西点师制服的女人的尸体,这画面简直不要太“正常”。   另一个穿着西点师制服,身材颀长,猿背蜂腰,长相极为英俊的单眼皮西点师正满头大汗眼睛通红地做着蛋糕。   “你也不用太难过啊,我一直不太喜欢她,做出的蛋糕没有你做的好吃,偏偏要跟你的蛋糕混在一起卖,偶尔买错了买到她做的蛋糕只有直接扔掉。我喜欢你啊,你做的蛋糕太好吃了……”   西点师低下了头,身体却不停地抖动,手里握着的裱花棒掉到了地上……他跪在地下弯腰去捡半天没有拿起来,崩溃大哭了起来——“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不行,亲爱的,我还没吃到你做的蛋糕呢,你看还有这么多的蛋糕胚子,还有我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在烤箱里,没有你可不行,你现在在我眼里可是地球上最重要的人。” ☆、第158章 激斗   变态什么的大约是用来形容人的, 我们的同类——那怕是连环杀手也被研究得差不多了, 因为什么杀人啥的, 小时候受过什么伤,长大后受过什么刺激等等……   可魔呢?属性为虫族的魔该怎么界定?   所有的族群都有自己的规则,我们买鱼的时候从一大群鱼里面随手一指, 挑出合自己心意的鱼, 拿到旁边当着所有鱼的面敲晕、剥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鱼的想法?   我们从一群羊里面挑出肥硕的宰掉、剥皮、拆卸放到铁锅里炖煮,做手抓羊肉有没有想过活着的羊的想法?   同理虫母当然也不用考虑我们的想法,食物就是食物, 猎物就是猎物,区别只是我们这种“猎物”能跟他们对话罢了。   她很开心满足地吃着蛋糕,眼睛瞄着西点师的屁股和腰,舔了舔嘴唇, “话说你们店里的烤箱不错,做蜜汁人腿应该会很好吃。”   西点师这次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乖, 起来继续做蛋糕, 看在你听话的份上我会杀了你再烤着吃,不听话的话……我听说你们人类很喜欢吃杀生鱼?用白酒把鱼灌醉,一片一片地活着生切鱼片……我也很想试试看……”   空气中传来一股臊味,西点师已经吓尿了。   “臭死了!”虫母气得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 一脚将脚下的尸体踢开, 走到西点师跟前,“你怎么这么不讲为卫生?这么长时间你就是这样做点心给我吃的?”   她抬脚踩向西点师的后背,我知道这一脚下去, 西点师人不死也要截瘫,这辈子算是废了。   扣动早就拿出来的猎魔枪的板机……   黄书郎伸手想要拦我,但已经晚了……   虫母忽地变踩为挑,一脚将西点师挑了起来替自己挡住了子弹,猎魔弹是用猎象弹改装的,因为用了军用级别的□□,威力还在猎象弹之上,这一枪整好打在西点师的身体上……   血喷将工作室喷成血红一片,虫母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血……她用手指抹掉脸上的血,伸到自己嘴里尝了尝……“唔……不愧是天才的西点师,血都是甜的。”她又看向了我们……“还不快进来,你们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我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没有低头看尸体……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这却是我第一次误杀无辜的普通人。   “看来,你们杀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和面首?”虫母继续舔着手指,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干涩的脸带着一股奇异的魅力。   “为什么?”我问她。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替你杀掉你的女儿?”   “我不想被杀啊。”虫母笑着说道,“不想做虫母的女王不是好女王,我吃了我的母亲才变成虫母,我母亲吃了她的母亲才变成虫母……我现在还不想被吃,自然不会替自己树立一个敌人,可惜——每次产卵超过十枚肯定会有女王……”她耸了耸肩……“是她把我出卖给你们的?呵,她倒是很聪明,知道我要杀她宁可自己差点儿憋死也不肯破壳,这点像她父亲。”   我被虫族的爱恨情仇有点搞晕了,父亲?能跟虫母交尾产卵的会是谁啊?才会生出那样的怪虫,虫母的原形是什么样我真不想知道。   她正色看向黄书郎,“你是杀神?”   黄书郎拿出长刀,“我是。”   “你中过我女儿的毒?”   “中过。”   “呵,不错啊,刚中了我女儿的毒,又敢来杀我……”虫母笑了起来,“对了,你们砍掉我女儿头没?”   我和黄书郎面面相觑,我们走的时候她女儿整个身体已经被火焰吞噬……我急着救黄书郎,回头砍掉头岂非多此一举?   虫母脸色一变,“你们俩个废物,枉废一个自称是杀神,一个自称是姓郑,竟然连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   “你放心,我杀你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砍掉你的头。”黄书郎冷哼了一声,挥刀向她砍去。   虫母在空中打了个旋,“大言不惭,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不过是只未成型的杀神罢了!之前觉得你还算有趣这才耍着你玩了一会儿,你倒蹬鼻子上脸了!”   她一边说一边挥动双手,两只手臂从上至下变成如蟹甲一般的外壳,手变成如长刀一般的鳌爪,与黄书郎的弯刀相撞竟是金铁交鸣之声,如果她身体的所有部位都是如此,黄书郎想要对付她太难了。   黄书郎出刀极快,刀刀杀招,虫母刚劲勇猛,“鳌爪”就算是伤不到黄书郎,所到之处无论是铁皮还是玻璃甚至是墙壁都如豆腐一般被切断。   黄书郎只要挨到一下非死即残,他们俩个很快将工作间变成了废墟,将战场扩大到了整个店铺。   我躲到角落……看着在我旁边仰面躺倒的年轻店员的尸体……她的年纪不超过二十岁,正是最美好的年华,脸上化着淡淡的妆,脖子上戴着细细的紫金红宝石项链,活着的时候必定是个极灵动活泼的姑娘……   我拿出了手机,拨打了郑姚的手机,“快叫人疏散医学校旁边的大桥——是的,封闭桥梁撤出所有人……黄书郎找到了虫母……”   “虫母是什么?”郑姚显然对这个新名词有些不懂。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只需要知道虫母是造成虫灾的原凶,她是存活在人间两万年的恶魔。黄书郎现在和她在桥下西点店打起来了。”只不过前一万年是受人供奉享受“血食”的神,后一万年是东躲西藏会因一时兴起而造成大面积虫灾和饥荒的魔。   “我知道了。我马上报告领导。”   五分钟后,一连串的警笛声从窗外响起,几队特警车辆后面跟着数辆消防车跟救护车,我不知道官方用什么借口疏散居民的,速度应该说还是挺快的……   他们小心的避开了桥下西点店,由两个穿着便装的人带走了附近店家的人——他们不来带走这些人,附近店家的人八成也跑光了,虫母牌拆墙机已经快要把间隔墙打碎了。   奇怪的是黄书郎,他的精神竟然像是越打越好,身上的光晕越来越亮,越来越强。   虫母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轻松变成了凝重。“死小子,你吃过仙丹吗?”   “差不多。”   “竟然敢一边打斗一边催动外来真力,你小子真不怕死。”   “我输了你会放过我吗?”   “说得对,好小子……只是不知道那个姓郑的丫头死了你会是什么样……”她忽地向着我喷出一股亮绿色的液体。   我原地打了个滚,却还是被溅到了身上,可预料之中的烧灼感却……   虫母脸色变了变……“姓郑的……你是神族?”   神族?显然不是……不过我知道魔族是不承认天庭为神灵的,只是承认他们是“神族”与“魔族”是平等的,“我不是什么神族,我是人。”我一边说一边单膝跪地举起了猎魔枪,“轰!”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不是那种傻愣愣的被人喷了一身的“啖”却不还击的,之前不动手是因为她和黄书郎太近了,我怕误伤黄书郎,现在她正在怔愣之中我当然……   猎魔弹打在她的腰腹处,她吱地一声被猎魔弹轰得向后疾飞,撞碎了一已经千疮百孔的外墙,飞到了外面……   在空中她爆出显然的烟雾,在烟雾中一只卡车般巨大的,丑陋得难已形容的虫子,愤怒地将周围所有的车辆、房屋,击得粉碎。   黄书郎尖啸一声也变回了原形,却比平时要大上十倍有余,向它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再次举起了猎魔枪……   却听见更多的枪声,早就已经戒备等待的特种部队,虽然很惊讶,还是开枪了。   奇怪的是猎魔枪对人形的它造成了伤害,却对原形的它伤害极轻微。   “不要管它!你们快离开!疏散!疏散所有的居民、车辆和天上的飞机!快走!”我大声地吼道。   可我的提醒已经晚了,猎魔枪虽然对虫母造成不了伤害,却让它愤怒不已,它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喷出一股浓绿色的毒液……   几个躲闪不及的特种兵被毒液淹没,瞬间就变成了脓水,其余被溅到的同样受到烧灼伤,倒地痛苦□□!   余下的人想要冲过去救人……   “不要!不要靠近毒液!不要救人!”我大声地喊着,无论谁过去都是送菜,尽管痛苦但不能救……   我拼命向伤者跑了过去,将他们拖离毒液,站在外围的救援人员估计很不理解为什么我一边喊不要过来,一边冲到毒液旁救人,看见我徒手去碰触毒液却没受到一点影响,这才像是有些明白……   怎么办?我不停地搜索着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的记忆,虫母太难遇到,我几十世的生命里也只是偶尔有一次见过它的身影,并没有交过手。   那次有人——不对,是有神告诉我……“孩子,别怕,忘了,把它忘了。妈妈保护你,妈妈保护你……”然后是一股极温暖的暖流流转入我的身体,渗入我的灵魂,“不要怕,不过是些不好闻的液体,用水冲冲就没事了。”   “消防车!用水冲!用水!”我大声喊道。   是的,毒液虽毒却不难解,最怕水的冲刷,一旦稀释就失去作用了,妈妈还说——   “黄书郎,它两眼之间有一片金黄色的菱形甲片,那是它的弱点!”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忙疯了,行程满得我快疯了。 ☆、第159章 雷暴   黄书郎从地面一跃而起, 似要冲上云宵一般, 虫母抬头看着他, 似人形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知道它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下一秒黄书郎手持弯刀从天而降,直直地刺入它眉心那一块菱形的金色甲片……   我看见它身上光芒四射, 直冲天际, 天空似乎被这道光震撼,轰隆隆惊天雷响,一边串的雷暴袭卷大半个京城, 黑压压的乌云瞬间凝聚,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它的身体像是被捅破的水汽球一样,暴裂开来,无数绿色的毒液喷溅, 而大雨成为了人们的防护,雨水几乎是在同时将毒液稀释……   “毒水, 不会有问题吧?”郑姚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跟前, 伸手摸了摸我脸上被雨水洗掉的毒液。   “没事,天地之间自有定数。”定数?我忽地想知道定数到底是什么?我还是不是人类……   我抬头看向天空,在乌云和闪电中我似乎看见了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   “妈妈……”我呢喃道……我留在人世是为了什么呢?我忽地觉得一股悲凉之感由然而生, 好累……好累啊……好想回家, 好想找妈妈……   在我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个人向我走来,他穿着因为激斗而残破不堪的衣裳, 连鞋子都丢了一只,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容。   我打了一个激灵,像从梦里醒来了一般,探看太多前世的记忆尤其是那么多世之前实在太危险,我的灵魂和**都没办法承载那么多的记忆和情绪,我觉得郑多快要被淹没消失了一样。   脑子里有无数张脸,无数的记忆抓着我向下拖,身边的影像不停地变幻,时而觉得我是郑多,时而又觉得我是另一个人,一会儿觉得我是女人,一会儿觉得我是男人……   幸亏有他……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尽量忽略脑子里那些不停喊叫的声音。   “虫母?接下来会是什么?这次用的借口是大面积天然气泄露,下次呢?”我听见大先生严肃的声音和中间穿插着的我四叔应景地叹息声。   “没办法提前预警提前处理吗?”大先生继续说道。   “很难。当然了,还是有可能的……”   “只有那只黄皮子和郑多可以用吗?别人呢?注册巫现在已经有五万人了吧,他们都不能起什么作用吗?有人推荐了一个叫张强的人,你认识他吗?知道他的底细吗?”大先生的声音里有懊恼也有探寻。   为上位者就是这样,我跟黄书郎拼了命杀了虫母,他没准儿心里还在想为什么不能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不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他难作。   不过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谁让我的听力那么好呢,隔着三个房间两道门在等侯室还听得清清楚楚的。   我想听听四叔对张强的评价,继续凝神倾听。   “张强……”四叔犹豫了一下,“张强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一些,他是不死人。”   “我不想听他的背景资料,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能力。”   “有。”这点四叔也好我也好都没办法否认,张强一直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关于他有一个传说……”   “什么?”   “凡是见过他真正能力的人,都死了。”   四叔轻轻地黑了一下张强。   “我明白了。”大先生不知道是明白了什么,然后我听见四叔告辞的声音,大先生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对他太过客气。   我的手机响起了一声提示音,因为刻意倾听的关系,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提高听力上,平时听起来普通的提示音,像是雷一般的炸响……   我本能的一抖,差点儿没从椅子上坐起来,坐在等候区的跟我一起“等侯”的中年男人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惊讶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米色套装的女人走了进来,“郑多同志,请跟我来。”   大先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朵菊花,握着的我手拼命握手,有力又充满对“战友”的热情,“这次虫母的事真是多亏你和黄同志了!在此我代表个人和组织对你们表示感谢!替你们记一大功啊!”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有些人就是这样,像是老戏骨会带小鲜肉入戏一样,你再不会演戏再笨拙,也会本能的跟着他去演,我现在说出的话我自己都不信我能说出来……   一通寒暄之后,他请我在会客区的三人真皮沙发上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了侧边的沙发上,一副平易近人愿意和我促膝长谈的样子。   “我这次请你来有两个事儿,一件事当然是对你在和虫母作战中的英勇表现以我个人的身份表示感谢,第二件事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在你的帮助和提示之下,全国各地的注册巫已经组织了起来,捣毁了二十三个虫族的巢穴,彻底解决了虫灾问题。”   消灭虫母之后,之前从她的巢穴里面飞出去的那些“母虫”群龙无首,难免漏出形迹,这点活儿三级以上的注册巫都能干,事实证明他们也干得很好。   只是女王虫……我去查看过现场,确实没有发现女王虫的虫尸,虽然也有可能是它体积太小被烧成了灰烬——   “怎么?你还有什么疑虑?”为上位的都是读心高手,你一个微表情,他们就知道你的想法了,区别只是他们愿意忽略你的表情还是在意你的表情。   “没什么……流落在人间的四魔,虫母之后就是鬼母了。”   “关于这个鬼母我也调查过,任昉的述异记对鬼母有过记载,说她是万鬼之母,住在南海小虞山,又叫鬼姑神,虎龙足,蟒眉蛟目,形状奇伟古怪。她的本领更是大极了,能够产生天、地和鬼。一次就能生产十个鬼,早晨生下来,到晚上她就把她的儿子们当点心吃下肚子去。”   “您说得对,只是故事里只讲了一半的实情,实际上鬼母在神魔之战中起着类似造兵的作用……”   “什么?”大先生被我的形容说得有点晕。   “红警?”   “呃……”   我放弃解释了,虽然他长得年轻但跟我们真的不是一代人,连七零后都不是……“总之鬼母的作用是无限制的生产战斗力极强的厉鬼,也因为这样在神魔之战中受到埋伏,虽然逃了出来,但受到了诅咒和损伤,变成了早晨生十子,晚上吃下去……因此鬼母是众魔中受心伤最重的,她不肯回魔界是因为没办法面对自己,也没办法面对留在魔界的其余孩子。”   “懂了。”大先生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个鬼母很厉害?”   果然是聪明人,知道受伤的野兽最可怕,一万年被迫每天生子每天吃掉自己生下的孩子的人,不变态也早疯了,没有比疯子更可怕的了。   “是的。”   “要怎么找到她?她会出来主动为害人间吗?”大先生总是会问最关键的问题。   “我应该有办法找到她,至于为害人间……已经隐藏了许久的虫母都结束了蛰伏,鬼母再次出现只是时间问题,或者说她已经出现了,只是我们并不知道,我建议各地的巫汇总辖区内奇异的死亡事件。”   “好,你说得对,这方面你是专家,我们按照专家的指令行事。”大先生说道,他搓了搓手看了眼手表,“跟你聊天时间过得就是快,你看看……已经快十一点了,等下我还有一个会就不跟你多聊了,问你最后一件事吧。”   “您说。”   “你知道张强吗?”   果然是这个问题,他准备拿这个问题去问所有人吗?问越多的人,代表他越重视张强,我该怎么说呢?狠狠地黑张强?还是——“用张强的人是疯子,不用张强的人是傻子。”   “啊……”大先生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他。   “只把他当成不死人看待,想要搞清楚他为什么不死,甚至想从他身上提炼物质让自己长生不死的人都死了,想要利用他的人也都死了,可在当前的形势下,张强是为上位者能找到的最佳军师,至少比我四叔强一百多个身位。”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我看向他的眼睛,我知道他肯定会用张强,因为他不是傻子,却是个疯子。   一个三观被颠覆,心里怕得不行,努力想要把局势控制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虽然有私心但更多的是公心,希望让普通的民众继续做幸福的傻子的疯子。   至于张强在他身边会给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他最能影响我的事他已经做到了,再继续做下去就不是他了,我也不是我了……   他了解我的想法,知道我必然的选择,再做多余的事就是画蛇添足了,张强可以不是人,但不能是傻子。   离开了大先生的办公楼,我抬头看看天空……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空气中吹着凉凉的风,我拢了拢羊绒大衣快步走下台阶,在台阶的尽头黄书郎靠在石狮子上闭目养神。   我走下台阶之后,他心有灵犀地睁开了眼,对我笑了笑……“谈得不错?”   “还行。”   “走吧。”他伸手握住了我冰凉的手,“还是怕冷啊。”   “是啊,好像更怕冷了。” ☆、第160章 绝户村   □□五千年的历史, 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细究起来到处都是各种传说典故, 有一些很奇葩的地方名也是极为正常的。   比如石家庄是全国最大的“庄子”, 驻马店是全国最大的“店”,公主坟真的埋过公主,天堂堡、黄泉路并不是杜撰的地名, 在八楼真能等到二路汽车。   有个村子叫绝户村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有绝户村的村民自己知道自己村庄的古怪, 从不知多少年前开始,整个村子每家每户只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老人到了六十岁生日当天,所有亲朋好友都会聚集到一起从天亮一直吃喝欢聚到天黑,然后集体目送老人洗澡换上寿衣躺进棺材——午夜钟声敲响,不会早一秒也不会晚一秒必死。   也有人曾经想要躲过灾劫, 在那个人多力量大孩子越多越幸福的年代,曾经有对夫妻从绝户村搬了出去, 远远地躲到了千里之外, 生了三女四子死个孩子,父亲过六十岁寿诞的前一个月他们实在忍不住了,想着自己能逃脱“命运”,父母亲一定也能逃脱。   他们悄悄带着孩子潜回到了村子里, 想要接父母离开, 可是车行到半路就翻车出了车祸,不多不少……七个孩子只活了最年长的男孩跟女孩,余下的全部当场死亡, 他们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有些甚至脸上带着笑……   一个月后他们从医院出院,料理完儿女的丧事,狼狈回村之后,正巧赶上父亲躺进棺材……亲眼目睹了父亲像睡着了一样的死去。   从此两夫妻再也没有离开过村子。   他们不是第一个打主意逃跑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无论逃多远命运都会找上他们,在现代绝户村的人四散至全球,可每到六十周岁都免不了死亡,“超额”出生的儿女也没人能活到成年。   他们也从抗拒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命运一方面薄待他们,一方面又厚待他们,绝户村的人智力超群,财运也是极旺的,小小的村子一共一百多户人家,家家都有大学生,硕士多如狗,博士遍地走,每家每户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致富,盖上了小别墅,开上了豪车,是远近闻名的小康村。   可是从17年开始,命运变得无比残酷了起来,绝户村从过完新年到现在,竟然没有传出一声婴啼……   怀孕的媳妇和出嫁女,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早产、流产,就是生下的孩子活不下来,有各种各样的先天疾病。   在这个科技极为发达,孕产妇和初生婴儿死亡率极低的时代,绝户村这种情形只能用无解来形容。   他们找来了专家考察这里的水质、空气质量,连村子里唯一的工厂也被他们强迫搬走了,可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们开始把孕妇送到外地,送得越远越好,可远方的消息传来,就算是在万里之外的米国,绝户村的“孩子”依然生不下来,死亡……不停地死亡。   “好消息”六十岁必死的诅咒消失了,他们把自己灌得大醉躺在棺材里睡着了就真的是睡着了,第二天天亮了,非常精神的起身了。   村里人认为这也是一种异常,难道是他们的祖先跟什么人达成了契约?用生命换后代?   一个古老的传说被重新提及。   五百年前,绝户村有个极残酷的传统——溺婴!   正常的年景家中如果第一个出生的是女孩,为了让“吓走来投胎的女鬼,让男孩来”,会让女孩“走粪桶”溺死,遇见荒年,只要是女孩一出生就全部“走粪桶”。   溺死的孩子被直接扔出去剁碎了喂猪。   这一年是荒年,某户人家生了个女孩,女孩生下来长得就极漂亮,乌黑的头发遮住眉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通身雪□□嫩,与别的初生婴儿迥异,最奇异的是她生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哭,而是在笑。   那户人家当时是村里的小康人家,按道理多养一个女孩无非是多双筷子,可这家当家的老头极为重男轻女,生孩子的夫妻又是长子,在女孩出生前已经被溺死了四个女孩,老头一听说又生了个赔钱货,不顾劝阻从儿媳妇的怀里把孩子抢走,高高举起摔死在石磨上。   从此以后,原本不叫绝户村的村子成了绝户村,没有人家能生养,所有三岁以下的孩童全部夭折,村民无论逃到哪里生养孩子都没办法养活。   我之前说的那户人家,更是所有的孩子无论大小全部因为各种原因死了,有在河里淹死的,有从炕上玩掉下来摔死的,甚至有一个在母亲怀里吃奶睡着了,憋死了……   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件事在荒前被溺死的女婴联系在一起。   直到有天女婴的母亲再次怀孕,在生产前夜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她梦见之前死掉的女儿穿着花裙子带着一串的小孩在河边玩,女孩已经长得有五岁左右大了,可她就是知道那是自己的女儿。   女孩发现了她,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看她,“母亲,你带弟弟来跟我玩吗?”   “你已经有这么多的玩伴了……还要弟弟干什么?”母亲下意识地回答。   “我本来是九天玄女下凡到人间历劫,投生到你家也是缘份一场,本要送你家泼天的富贵,可你家的那个老畜牲心狠手辣,竟然连一天都不肯多留我,害了我的性命,我本是枉死,要在人间留到六十岁阳寿尽了才能走。”   “这些孩子……”母亲指着那一串在河边的孩子。   “那些都是我的玩伴啊!还有我的哥哥们呢……”女孩指着远远的河的另一边玩的一群孩子,母亲认出那些是家里夭折的孩子,吓出一身冷汗心惊肉跳,她又仔细辩认河边的孩子,认出几个村里三岁以下夭折的孩子,至于那些不能辩识的,大约是出生就死了的孩子,“是你?”   “是我啊。”   “你……”她虽是慈母心肠,见到女孩就有天然的亲近感,可一想到眼前的女孩就是全村绝户的真凶,吓得浑身发抖,捂着肚子担心起将要出生的孩子,“你——你难道真要弟弟……”   “是啊。”女孩笑眯眯地说道,“妈妈,你和弟弟一起来陪我好不好?我好寂寞啊……”   都这个时候了,母亲也顾不得所谓的孝道了,一次次怀孕,一次次生养,却因为是女儿被摔死,自己还要受公婆妯娌白眼被生了儿子的妯娌们排挤,她明里不敢说,暗地里不知骂了公公多少回老不死,恨丈夫窝囊无能保护不了妻女,“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只管杀了我公公好了……”   “我本是九天玄女不能杀人害命,这些孩童魂魄不全不在生死薄中,我带来玩儿无妨,至于你家的那些孩子是因为你家的女孩到阎罗殿里告了状,遭了报应与我无干,我收留他们本是为了可怜你一片慈心……你放心,我必定会带好弟弟的……”   “等等!要是那老头死了呢?”   “他阳寿八十有余,我不能亲手害他。”女孩眼里闪过一抹光芒。   “好孩子,你不要带你弟弟走,再过一个月就是那老头六十大寿,我想个法子替你报仇如何?”   女孩眨了眨眼睛,“一个月?你若是真能送他来,我就不带弟弟走了,只是——”   “只是什么……”   “你们村子里的人都犯了滔天大罪,就算是我饶过了你们,天也不会饶过你们。我能保你一家,保不了全村。”   “要如何能保全村?”母亲问道。   “从此以后你们村子就叫绝户村,每家每户每对夫妻只能生育一子一女,每个绝户村的人只有一甲子寿数……”   在当年,能活到花甲已经算是高寿,母亲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她从梦中醒来,越想越觉得自己梦得古怪,悄悄将自己梦见的事与丈夫说了,谁知丈夫却不言不语许久……过了一刻钟才说——“我也做了同样的梦,你与女儿说话时,我就在旁边站着,只是不能言语。”   “是咱们家香火后代要紧还是爹要紧,你可要想好。什么是孝,有香火传承才是至孝……”   他们夫妻商量到了天亮,第二天又悄悄与妯娌、兄弟说了,妯娌兄弟正因丧子愁郁难解,听了这话虽都半信半疑,到底没有告诉“老祖宗”。   就在第二天的下午,母亲产下了一个男婴,男婴哭得极宏亮,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全村的人都悄悄的来问他家的婴孩如何,眼睁睁的看着他家的婴孩吃饱睡,睡饱吃,小脸红扑扑的健康……   女人把自己梦里的事跟村民也悄悄的说了——   “老祖宗”欢喜得很,这么多年家里总算有了添丁之喜,又正逢上自己六十大寿,便决意大办——   村里的人全来了,家家都备上了厚礼,六十大寿那一日热闹了一整天,“老祖宗”喝多了酒躺在椅子上作着美梦……   却被自己的几个儿子抬了起来……他睁开眼……竟看见儿子们不知何时把寿宴摆成了丧礼,院子的正中间摆着他早就相看好的寿材,棺材前摆着满满的供果。   “你们干什么?你们疯了吗?”老头子怒喝。   “爹,我们原本盼着你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为了子孙您就忍一忍吧!”儿子们强行扒他的衣裳,替他换寿衣,他一路大喊大叫,盼着乡亲们能来救他。   大门被敲响,儿子去打开了门——乡亲们都披麻戴孝,冷眼看着他……   “为了子孙,您就忍忍吧!”乡亲们都说道。   他硬生生抬到棺材里,儿子一人一边将棺材钉死,“老祖宗”活生生闷死在棺材里。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村里又传出了婴啼,家家户户都能养活孩子,虽只有一儿一女,好歹儿女双全又有后代香烟。   人人都对此深信不疑,老人到了六十岁,就算不死也会被儿女硬生生的“劝死”。   到后来他们竟发现,老人若是自己躺进棺材,就能睡着了一般无疾而终……   难道……有人又干了“害命”之事,害得全村跟着赔葬?   他们这次又要做什么样的事,才能平息“九天玄女”的怒火?   他们将目光集中到了村里年满六十周岁,却没有死的老人们身上。   他们送走了“专家”,叫回了在异乡的青壮——   “为了子孙,您忍一忍吧!”六十岁的老人被抬进了棺材,儿孙们钉上了棺材上的钉子!   作者有话要说:  溺婴的习俗直到解放后仍没能禁绝! ☆、第161章 村庄   这些动手杀死自己亲爷爷、亲姥爷、亲奶奶、亲姥姥的人, 并不是当年没有知识没有见识的文肓, 相反,他们中的很多在北上广这样的一线城市站住了脚, 学历最低的也是本科, 有十几个硕士,四个博士, 平时最爱逛星巴克,有着Tony,Tom,Emily这样洋气的外文名字,口必称科学,知道所有诺贝奖得主的名字……   留在故乡的有几个是公务员, 国家干部,可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仅有的几个“心软”的, 也只是远远的站在一旁不动手。   直到其中一个人的妻子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悄悄报了警……   我坐在车里翻看着资料,黄书郎靠在我的肩头打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是当地特殊案件科科长李科长,名字叫什么我忘了——   李科长谍谍不休地介绍着案情,“我们赶到当地之后, 一共起出六个棺材,太惨了!所有老人都是窒息死亡……”他说罢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活埋死的, 棺材盖上全都是手指抓的印子,指甲的扣断了!我们把人带回去审,可他们没有一个说实话的!只推出了一个有点脑子不正常的精神病做替死鬼。”   “精神病?”我挑了挑眉,在这种不正常的案子里精神病搞不好是唯一的“正常人”。   “是啊!双相情感障碍伴有幻听,挺可惜的一个男孩,九二年出生的,已经考上北大了,上了半年学就回家了……不是整天不出门躺床上睡,就是白天黑夜里不睡觉满村子晃……”   “幻听?他都听见什么了?”   “他说他听见有人每天叫他的名字,跟他说话,还说村子联通着另一个空间,他每天都能看见另一个空间里的人安居乐业。他被我们带到局里问话,一直说小心鬼母来了,鬼母来了……”   我们正是因为鬼母来了这四个字来的。   车驶进了一座村庄,绝户村位于中原腹地,离豫省的省城只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因为文化人多的原因,村子规划得很好,每家每户都是格局类似的二层或三层带大车库的小别墅,车道和敞开的别墅里停得都是三十万以上的豪车,奔驰、宝马什么的平常普通,村路上纤尘不染,绿化做得非常好,家家户户前院都铺着草坪,栽种着花木,说是大城市某个高档别墅小区也有人信。   我也是农村出来的,这样的农村社区没有让我感觉到羡慕,让我感觉到毛骨悚然——   □□静了,没有犬吠,没有鸡鸣,没有孩子的嬉闹声,没有坐在门口闲聊天的村民。只有窗帘后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车驶进了应该是村委会之类的地方,三层的白色小楼,规规矩矩的豆腐块,门前摆着花架子,花架子上摆着盛开的蟹爪菊。   一个穿着年约五十军绿薄棉服,卡其色休闲裤,头发半秃,戴着眼镜的男子笑眯眯地站在门前等着我们。   还没等车停稳热情地走了过来,“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我是这个村的村长薛新亮,听说你们是帝都过来的专案组?我们村子民风纯朴,别说是杀人案,连一边的治安案件都没有发生过啊,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次的案子实在是……”他眉头紧皱地一拍大腿,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郁闷,却不是因为“民风”,“治安”之类的原因。   “您有亲人是受害者之一?”我问他。   “是啊,我的亲姐姐……”他叹息道,“她远嫁到外地多年,退休之后回来享福的,谁知道竟然遇见了这样的事。”   这村子的人太奇怪了,按道理人人都是想要健康长寿多活几年的,五百年前六十岁去世可以说是长寿、喜丧,在现代六十岁去世绝对是早亡,女性五十五岁退休还好,男的根本是工作了一辈子退休金都还没来得及领就去世了。   可这村子里的人不管在外面有多大成就,六十岁之前必然要回村“等死”。   “你姐姐的孩子呢?”我追问道。   “我姐姐有一儿一女都是博士,一个在米国,一个在高丽国,都回来奔丧了。”   “据我们了解,他们在你姐姐去世之前就已经入境了……”我佯装翻看了一眼资料道。   “呃……他们本来是回来替我姐姐庆祝六十大寿的。”他很勉强地笑道,“吴灿这孩子啊,按理来说也是可怜,他爸死得早,她妈带着他和他姐姐回娘家这边来住,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考上大学之后我们都替他妈妈高兴,谁想到这孩子竟然病了呢……警察同志,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被判刑啊?”他一脸期盼地看着李科长。   “不会,我们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他跟我们一起回村了,就在后面的车里……我们车开得快,不过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李科长一边看手表一边说道。   薛村长脸立刻就变了,“李科长,这事儿你做得可不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人不是他杀的。”李科长道,“再说了,就他那身子骨你也知道,个子跟我差不多高,体重才九十斤,别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力气还不见得有你大呢!他一个人能弄晕那么多健康的老人?还能挖坑把他们活埋了?你是干过活的,我也是干过活的,当着明人不说假话,那些棺材我们用挖土机还挖了一天呢,他一个人能背着全村的人干这事儿?更不用说这些老人都有儿女在身边,儿女又不是死人……”李科长就差明说了,那些老人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挑替罪羊要不要找得这么不走心?   薛村长不说话了,他低下了头——“我们村里怕是容不下这样的疯子了,谁知道哪天他发了疯拿着刀砍人……”   “他说鬼母来了。”我懒得听他再撒谎直接提问,“你们村里有没有关于鬼母的传说?”   “什么鬼母?”薛村长道,“我们村只有两座庙一座祠堂,一座土地庙,一座九天玄女庙,一座供奉薛、杨、吴、赵四家祖先的祠堂。”   “您能带我到庙和祠堂看看吗?”   “好呀!我们村的祠堂始建于宋代,历朝历代皆有修缮,两座庙最晚的也建于明代中期,可以说是一草一木都是文物……”他不再纠结于凶手,甚至不再纠结于凶案,开始像导游一样眉飞色舞地介绍起庙宇和祠堂。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穿着巴宝莉风衣的男子在门前一闪而过……   村长轻咳了一声,“我们是先吃饭休息还是先去看庙?”   “我们在市里已经吃过了。先去看庙吧。”我笑眯眯地说道,佯装没有发现异样。   他带着我们走出村委会,慢悠悠地沿着四车道柏油路带着我们边走边参观村子,“这里是我们村子最有特色的小学,由国际著名建筑师设计……建筑面积十亩,包括六层的教学楼、体育馆、图书馆、宿舍楼、食堂、室外体育场、室外草坪和一个供学生们体验疏菜种值的温室,村里人每家每年固定投资二十万专款专用,投资教育……附近整个乡的小学生都在这里读书,城里人甚至也想送孩子过来,我们村里的规矩是除了本村村民,只收亲属子女和本乡子女。”   “哦……”条件这么好的小学我也想要上好么……   “这学校……为什么这么安静?”李科长到底是警察出身,一下子就觉察出了不对。   “因为里面没人。”黄书郎冷声道,他舔了舔手指伸出手……“一个小时之前这里还都是学生,有六百人?”   “不止……”薛村长道,“这不是村里出了大案子吗?人心惶惶的,临时给他们放假了。”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原来笼罩在他身上的常人气场,变成了黑灰色,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灰的阴影。   我看向学校……不止是关闭,是没有生机……没有任何的生机。   现在虽然已经临近深秋,在这个季节的豫省仍然很暖和,树木依旧浓绿可人,花依旧盛放,却没有一只蝴蝶一只蜜蜂一只吵人的蟋蟀,一声不停歇的蛙鸣,一只飞鸟飞过天空……   死寂,没人说话的时候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走吧,我们去九天玄女庙。”薛村长挠了挠头皮道。   我们继续慢悠悠地逛着,他依旧很热情地讲解着每一处地方,我知道了他们村里从五百年前就只有四姓,虽有外娶外嫁,这一点从未改变。   四姓主体互相通婚,互为亲戚,早就亲如一家……   九天玄女庙位于村子西头的一处靠山的高岗上,庙宇不大,也就是两间半房的模样,却精致异常,双层的明黄琉璃飞檐,绿色的瓦当,紫铜的垂檐风铃,明黄的外墙,大红的朱漆门,门前一棵银杏树半黄半绿如同身着锦衣的贵妇一般——此庙规格式高说是故宫里的皇家寺庙也是有人信的。   “这就是我们村的九天玄女庙了。”他没有用手指,是的,信徒是不会用手指着庙宇的。   “真新啊,不像是五百年前的建筑呢。”   “您可真是看错了,此庙自五百年前建成,未曾增过一砖一瓦,未曾粉刷过一次。”薛村长道,他推开了庙门……请我们进去。   我站在高高的门槛外看着庙宇中正供奉的手持如意衣袂飘飘的窈窕仙女,我也曾见过别的九天玄女像,却不曾像这里的那样美丽,身段曼妙眉目如画好似随时会活过来回眸一笑摄人心魂。   在她的脚下站着一个小孩童,雪□□嫩手戴金镯身穿兜兜头梳冲天辫,抬头看着她脸上满是孺慕之情……我瞧着那孩子觉得异常的眼熟……   “人参娃娃。”黄书郎轻轻的一句话,像是响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 ☆、第162章 子宫   我迈步走进庙宇, 手轻轻擦去娃娃身上薄薄的一层浮灰, 一只千年的人参娃娃,居然能跟灰家玩消耗战游击战, 抓灰家老祖如探囊取物一般, 灰家老祖也觉察出不对了吧,后来完全不敢打他的主意, 相反还各种帮他。   黄家老祖……那老黄皮子比狐狸还精一千多倍,他也是看出了些什么……   娃娃忽然热了一下,我缩回了手……低头看自己的指尖,像是东西咬了我一口……   “走!快走!快离开这里啊!”一个又瘦又高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孩站在门口大喝,他的身边是两个一脸无奈的警察,“快走!她快醒了!鬼母快醒了!她要吃人!”   “吴灿啊, 你又犯病了……”薛村长转身看着他,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地道。   “帮凶!你们都是帮凶!帮凶!”吴灿大喊道!“绝户村里全是杀人魔!他们都是骗子!骗子!不是人!不是人!”他指着薛村长怒吼,“孩子们呢!学校的孩子们呢?他们哪儿去了!哪儿去了!”   “这孩子!这孩子!”薛村长不停地摇头, “孩子们放假了!放假了啊!!”他走过去拉吴灿的手……   吴灿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嗷嗷……你松开!”薛村长大声地惨叫着,吴灿用眼睛瞪着他,咬得更紧了。   两个警察过来一边一个使劲儿拉开他,“吴灿你松开!你不松开我们打电话叫精神病院把你拉走了!”   “呸!”吴灿松开了嘴,吐出嘴里鲜红的血和一块皮肉!“臭的!血是臭的!”   “啊啊啊!啊啊啊!”薛村长捂着自己的手大喊大叫, “警察同志!你们快把这个杀人犯送精神病院去啊!不能让他回来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狂风大作,风吹起的沙尘落叶打在人的身上噼哩叭拉直响, 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进来!快进来!”薛村长大声喊道,不用他喊,两个警察也已经死命拉着不肯进来的吴灿进了九天玄女庙,薛村上关上了门,室内一片安静祥和,好像外面的飞沙走石与我们无关一样。   “不要!不要!我要出去!”吴灿挣脱了抓着他的警察向门口跑去,拼命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动,“我要出去!”   薛村长拦腰抱住了他,“别闹了!别闹了!九天玄女要生气了!”   “要醒了!她要醒了!她要吃人!鬼母要醒了!”吴灿大声地吼道,他的眼睛圆睁五官狰狞,“救救我!黄大仙!救救我!”他伸出手指着黄书郎道,“救救我啊!”   他能看出黄书郎的原身,果然是异能者……   异能者跟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尤其是在一群早就被鬼母控制的村民面前,越清醒越痛苦。   “没事了。”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没事了……”薛村长看着我,松开了他,向后退去……   我没有理会他,紧紧握住吴灿的手,“没事了,你不是一个人,没事了……你不是疯子……”   “我不是疯子?”吴灿惊讶地看着我。   “这世上和你一样的人很多,你当然不是疯子,你只是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柔声说道,“好弟弟,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你说鬼母要醒了,鬼母现在在哪里?她睡着了吗?”   “鬼母就在这里。”吴灿捧着头说道,“你看不见!你看不见!你跟我不一样!”   “你看过X战警吗?我的能力跟你的不一样,你看见的我看不见,但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异能者,都是巫。”   他看着我的眼睛,表情渐渐放松了,“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是巫?我们?很多?”   “很多,全国有几万注册巫,我们很多很多。”我理了理他蓬乱的头发,“现在你帮帮我,告诉我鬼母在哪儿?她是一个人吗?”   “鬼母在睡觉,她吃饱了就会睡觉,她喜欢睡觉,睡觉就不用生孩子也不用吃孩子了。她已经睡了五百年了,最近要醒了,她需要积蓄能量生孩子,所以才会吃那么多人。”   “谁跟你说的?”   “她的孩子跟我说的,我们是朋友。”   “朋友?”   “我父亲去世之后我妈带我回到绝户村安家,第一个晚上我就遇见了我朋友,我们是好朋友。他说好多人要吃他,母亲醒了也要吃他,他不要被吃……所以他才逃了。”   “他是人参娃娃?”   吴灿惊讶地看着我,“你……”   人参娃娃日行千里,从这里逃到东北也很正常,不要被吃……那个小娃娃的人生追求还真低啊……我忽然很想笑,“他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是他妈妈让他逃的,逃的越远越好,妈妈睡前叮嘱他要他走,可他舍不得妈妈一直陪着妈妈,他答应过妈妈,妈妈的家如果越来越新,村里没有小孩子出生,六十岁的人不会死,就代表妈妈要醒了,他就要逃,逃得越远越好,让妈妈找不到他。”   原来命运如此,每一个我遇见的人都不是平白无故遇见的……   扑通,扑通,扑通,我听见人的心跳声,咕噜,咕噜,我听见人的肠胃蠕动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温暖极了……地面渐渐变湿,渗水……   我低下了头……看见清澈温暖的水淹到了我的脚。   “漏水了!漏水了!外面下雨了吗?”李科长喊道,他抬头看着棚,可顶棚没有一丝水渍,水像是从地面渗进来的一样。   我摸了摸墙壁,墙壁变得柔软而温暖……   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薛村长跪了下来,拼命往自己身上扬水,“妈妈,妈妈!妈妈!玄女妈妈!”   吴灿吓坏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他再次激动了起来,逃到门外拼命想要开门,“子宫!子宫!我不要在子宫里!”   是的,庙宇正在慢慢变成子宫,水是羊水!我听见的是人体内脏的声音,胎儿在子宫里听见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妈妈的心跳声。   墙壁里出现了肉色的“包”,包浸在“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这是什么?”一个年轻的警察过去摸……   “不要靠……”我连近还没说出来,警察的手就被“包”嵌住了,他惊讶地想要求救,还没等能喊出声,“包”就一下子张开,把他吞了进去!   吞下他之后的“包”蠕动很久,变得比别的包大出两倍有余。   别的“包”也都开始了疯长,其中有一个靠近了薛村长,薛村长不止没有逃,反而一脸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吃了我!吃了我!”   “包”毫不客气地吞噬了他。   我们挤在一起,尽量远离那些“包”,可“包”越长越大,小小的庙宇根本没有多少地方可供我们站脚。   李科长掏出了枪,对准那些包射击,子弹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被“包”吸收掉了,被击中的包不止没有受伤,反而像是得到了能量变得更大了。   怎么办?我拼命回想着关于鬼母的知识,可鬼母比虫母的资料还要少,她太喜欢“睡觉”了。   “试试看能不能给她做个剖腹产!”黄书郎抽出弯刀向门那里走去,精准地挥刀!   门像是豆腐一样的被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留了出来,我听见“心跳”声明显加速了,鬼母很愤怒!可口子外面……还是一片鲜红!   “痛吗?这只是个开始!”我从包里拿出猎魔枪,这个时候羊水已经漫过了了我的膝盖,我装上子弹之后对准黄书郎切开的部位——扣动了板机。   “轰!”血色的口子变成了黑洞!心跳声更剧烈了,一声声惨叫几乎要震破我们的耳膜。   “我知道你听得见!不想我们把你的肚子搅碎!就放我们出去!”我大声地喊道。   周围的墙壁像是波浪一样的蠕动了起来,水顺着被我轰开的裂口流了出去,我感觉到一股“推背”感,像是有什么人在推我一样。   我狠狠摔在地面上,黄书郎在我的左手边,吴灿在我的右手边,李科长和一个年轻警察躺在稍远的地方。   我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向身后看去……我们应该在九天玄女庙外,可九天玄女庙已经凭空消失了!只留下光秃秃的地面,在地面上散落着不多不少十个肉球。   肉球不停地滚动挣扎着,其中有两个已经不动了,在阳光的照射下迅速发黑腐烂变成了一滩泥,另外八个却在苟延残喘。   黄书郎喘着粗气,双手搓出火焰扔向其中最大的一个肉球,“这些是鬼母还没生玩的胎儿,你特么这做的是引,产啊!”   说得好像我们是被鬼母生出来的似的。   肉球接触到了火,吱吱叫了一声被烧得原地乱蹦,莫名的像章鱼小丸子。   也许是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另一只较大的肉球忽然爆裂开来,“薛村长”从里面站了起来,他浑身□□,身上满满的都是粘液,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皮肤是水泡一样的惨白色。   “嗷嗷嗷!”他向我们冲了过来。 ☆、第163章 血雨   我刚刚举起猎魔枪他就摔倒了, 在阳光下化为了灰烬。   吴灿忽然跪倒伏在地面, 耳朵贴着地——“没了!没了!”   “什么?”   “没了!都没了!村里都没了!只剩下我们五个活物了!那么多学生,都没了……”吴灿双手支撑着地面, 哭了起来……“都没了!都没了!”   “你妈妈和姐姐……”我蹲下身扶起他。   “早没了, 他们早就没了……村里都是疯子,都是疯子。”他双手高举仰面痛哭, “把孩子们还回来!还回来!”   “村里小学一共多少学生?”我问李科长。   李科长眼睛通红,双拳紧握,“我们上次来了解过,一共有六百多个学生。”他揉了揉脸,“六百多个……”   天空下起了雨,冰凉的雨滴滴在我们的身上, 我闻到了一股巨大的腥味,我摸了摸脸……红色的,血雨……天上下的是血……   “哈哈哈哈!!!!本来我只打算吃了那些村民, 把学生留着明天和我的孩子一起享用, 你们伤了我,我为了疗伤只好把学生也全吃了……小孩子就是美味啊!远非那些肮脏的大人可比!”在雨幕之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她双眉斜飞入鬓,细长眉眼上挑,嘴唇殷红似血, 张嘴时露出尖利的牙齿……   我二话不说对着天空中她的影子扣动板机,却只听见她的笑声。   黄书郎拉住我,“那只是她的影子, 她已经再次藏了起来。”   “她如果逃了怎么办?”华夏之大,她大可以再换一个繁荣的村子祸害,甚至进入城市。   “不会,有我们三个在,她暂时不会走远。”黄书郎看着天空道。   鬼母“造兵”是靠吞噬生命,吞噬的生命越高级“生”出来的孩子越强力,在魔的眼里年轻人比老人高级,女人比男人高级,孩子比女人高级……异能者或妖比普通人高级,天材地宝比异能者高级,天材地宝中成了精的又比普通天材地宝高级。整个一个鄙视链。也就是说在现场至少有“三个”非常高级的“食材”……   她只要有眼光,就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三个珍贵的“食材”。   黄书郎跟我解释这件事的时候,李科长走了过来——“我已经跟外面联系过了,外面说……现在村口聚集了很多接孩子的家长,有一些已经闹到政府和公安局去了。”   六百多个孩子,代表着六百多个家庭,更不用说牵扯在其中的其余家庭了,这对当地可以说是九级地震级的灾难。   “他们人呢?”我四下看了看,“您说他们在村口?我们应该听到他们了。”   “他们进了村子,发现整个村子都空了,所有房子都没有人,一切的财物、东西全在那里摆着,连门锁都没有锁,局里还说——他们派了大批的警力搜查、警戒、保卫,将村子戒严,却只看见了咱们的车,没看见咱们。”   我伸出手,这次我们又被困在结界里了吗?还是干脆是在另一个世界?   “完了,完了……”年轻的警察精神快要崩溃了,任谁看见刚才那种恐怖的场面,自己的同事被活活吞噬满地鬼怪乱跑也会吓晕,方才我们逃出来了,看见村子心里都松了口气,再难我们好歹出来了——   现在李科长又说谁都“看不见”我们,年轻警察的心理防线立刻崩溃了。   李科长啪啪给了他两个耳光,“嚎什么丧?你不是哭着喊着要来特殊事件调查科吗?你不是说想跟女鬼谈恋爱吗?这个时候你怂什么怂?真以为当警察是请客吃饭啊!”   年轻警察被打懵了,捂着脸在一旁不说话了,有的时候人真需要最简单粗爆的提醒,李科长抹了抹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渗出来的眼泪,“我知道你们俩个是有真本事的,你们跟我说实话,我们能出去吗?”   “能。”当然能!“我们就是来杀鬼母的!”我仰面朝天大声地吼道,天空静默并没有回应,我知道鬼母听着,“不是说有两座庙一座祠堂吗?我们先去村子别的地方看看。”   我提出的方案可能是不是最好的,但再糟也糟不过我们在原地干等,李科长的手机一直响,我看见他把手机关机了,这是什么空间呢?我们的手机能正常通话,我试了一下连4G信号都有,上网速度不慢。   为什么那些进村的警察和家长看不见我们?村子再大也不过只有一条主街两条辅路,如果我们在正常的空间里,肯定早被找到了,就算没找到也早就听见吵闹声了。   可我们一路前行,什么都没有听见,不光没有人声,连空气都是寂静的,我们随便找了一家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这户人家离开时有人在晾晒衣物,晾衣架上挂了一半地上的盆子里还有几件衣服。   我们推开房门,客厅装修得很豪华土豪最爱简欧风,壁纸、罗马柱真皮沙发一样都不少,水晶吊灯直径足有一米。   在沙发上放着一本摊开的时尚杂志,英文版VOGUE,看得出村子里的人“素质”的确很高。   电视是关着的,扔在沙发另一边的手机却是开着的,手机的主人前一刻还在刷朋友圈,主要内容大约是晒自己家在农村的“豪宅”的,他自称自己是“凤凰男”,家里是小土屋,被各种人群嘲,还有人准备隔着网线来揍他的。   相册里的男孩有几分眼熟,跟吴灿莫名的有些像……我看着站在门外不动的吴灿——“你认识这家?”   “这是我大舅家。”吴灿说道,“我大舅比我还要信得好些,九天玄女也保佑着他家,他家很有钱。”他抬高脚跨进门里,眼睛不停地往黄书郎身上瞟。   “你在看什么?”黄书郎问他。他差点儿就说“你瞅啥”了。   “你身上有杀气。”吴灿道,“我从没见过人有这样浓的杀气,这种人不是士兵就是连环杀手。”   黄书郎笑了,“我是连环杀手。”他继续四下看着,李科长带着小警察上了楼。   没多大一会儿,李科长拎着一只像玩偶一样的泰迪走了出来。   “你拿泰迪玩偶干嘛?”我问他。   “这是泰迪,真泰迪!”李科长道,他随手把泰迪从楼梯上扔到了我跟前,我本能地接住了,难怪我之前把它当玩偶,这只泰迪死得透透的了,身上却没有一处伤痕,摸起来还带着一丝体温。   吴灿走过来摸着泰迪的头,“它叫宝宝是我表妹的狗,我大舅整天叫它外孙子。”吴灿苦笑了下,“为了它我妈都不肯让我们登门了,说不想跟狗论亲戚,要是他不改口我们就不来了。我舅舅哪在乎这个呢……他眼里从来都没我们,我们太穷了就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家里还有我这个疯子。”   他长吸了一口气四下看看,人气是很奇怪的事,一套房子住人和不住人是不一样的,有人住的房子总会带着一丝生机,没有人住的房子——空旷,冷……毫无生机。   这套房现在又是又空又冷……   “有人来了。”吴灿看着门口。   “什么?”我眨了眨眼,门口没人,我现在已经能“望气”了,却看不见门口中有一个人。   “是个警察。”吴灿说道,“男的,四十多岁长得挺黑的,脸上有痘疤。”   李科长啧啧称奇,“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是乡派出所的高所长。”他一边说一边拨通了高所长的手机。   “高所长,你现在在哪儿?”他一边说一边开了免提,走到我们中间。   “我还想问你在哪儿呢!我们到处找你!”电话里传来高所长烦燥的声音。   “我现在就在你所在的屋子。”李科长道。   “不可能!这屋里没人!”高所长显然被吓到了。   “那我问问你沙发上有什么?”   “沙发上有一部手机一本杂志。”   “手机在刷微信,杂志上全是洋文封面是个大屁股女人!”李科长拿着杂志翻看了一下道。   “你……你……你是不是在这里装了摄像头?”高所长的声音有些抖了。   我抢过李科长手里的杂志撕开两半扔在地上,“高所长,你现在看见了什么。”   “还是跟原来一样啊!”高所长道,过了一会儿他惊讶地叫出了声儿,“咋回事!这是咋回事儿啊!杂志咋忽然掉地上变成两截儿了!”   我一直在读秒,从他说没看见再到他发现杂志变成两半,中间一共有32秒的时间差。   也就是说,我们比他“早”了32秒,但为什么他能看见杂志却看不见我们?   这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高所长继续惊呼“杂志……杂志化成灰了!”   而我们这里的杂志还好好的躺在地板上,这不是简单的时间差能解释的,到底是我们被困住了还是进村的所有人都被困住了?   鬼母需要什么?大量血食也供她大量产崽,进村的警察、家长,闻风而来想要趁火打劫的窃贼、强盗,到底会有多少人来?   “高所长,我是帝都来的郑多,如果你们能够平安撤出去,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离开村子,不要再进来了也不要再找我们了,我们会自己出去的。”我说道。   “邪门……这地方太邪门了……”高所长道,忽然自言自语变成了对话,“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你是学生家长还是……”   “不!不要!你别过来!别过来!”手机里传来高所长的惨叫声……不一会儿变成了女人的轻笑。   “好多食物,好多食物!人间现在有六十多亿人口是吧?好饿,好饿,魔界没有食物!没有……好饱,吃好饱……” ☆、第164章 堡垒是从地部被攻破的   有人说眼不见心不烦, 实际上不能看见却能听见是极恐怖的事, “亲耳”听到不知是什么东西大口嚼食人体和人的惨叫声,大约是人类的原始恐惧之一, 就算是见多了世面, 我仍然浑身忍不住的发抖……   旁边的年轻警察已经快要疯了,他不停蹲在地上捂着耳朵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满的都是豆大的汗珠, 张着嘴巴不停地喘……   李科长手紧紧握着枪,脸色同样惨白,死命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额头和脖子上青筋直蹦,眼睛里满满都是血丝。   过了很久,也许有一年那么漫长, 也许只有短短几分钟,声音消失了……   “都是……都是这样吗?我听人说……”李科长结巴道,“我看了内部资料, 在帝都……闹得很大, 死了很多人,清理现场的时候连老刑警都忍不住吐了……”   “在魔的眼里,人类是祭品和食物。”杀奴隶祭“神”的证据广泛存在于像中国、罗马、玛雅这样的古老文明中,魔过去取“血食”的方法,更享受更轻易……人类把奴隶杀掉敬献给他们换取他们的庇护。如此“幸福”的生活, 难怪他们想回到人间。   为了查找魔族的资料我翻看过各种历史材料,托度娘和谷哥的福,非常容易聚拢资料, 活人祭祠一直伴随人类历史。   李科长的脸已经不能用白来形容了,简直是绿了,“他们……他们全都……”   “给你最大的领导打电话,让能撤离的人全部撤离吧。”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鬼母”本来就是魔族造兵师,本职是大量掳取血食生产战斗力极强的“厉鬼”战士,而且种类繁多各有特色。她掳取了整个村子和一整间小学的“血食”想必会生非常非常非常多的孩子……   这些孩子多半饥渴难耐,急于提升自己的实力联合起来对抗母亲,在夜晚到来之前活下去或逃走……   从那“魔”说得话,我甚至怀疑鬼母生出来的“孩子”是魔族的载体,能够绕开封印带入大量的魔族魂魄。   李科长手指颤抖地按动手机,我注意到从始至终黄书郎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怎么了?”   “不饿了。”黄书郎说道,“完全没有饥渴感了。”   “什么?”   “自从杀了虫母我对普通的人类完全没有猎杀欲了。”   “就算我不在附近……”   “一样没有。”过去他只是克制而已,这次他特意放纵自己,让自己倾听那只魔进食的声音,发觉自己竟没有抢夺猎物的**了。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弯刀,弯刀已经变了颜色,黑黝黝的刀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眉头渐渐皱起,“你下定决心了是吗?”   “是啊。”   “我原来怎么不知道你是会牺牲小我的人啊。”   “我原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啊。”我笑了起来,我可是室友发高烧不闻不问,室友拐到脚摔倒会从她身上迈过去的人啊,谁知道我会有一颗拯救全人类的超级英雄心啊!   “人类也没什么值得保卫的。”黄书郎道,“冷血、自私,人类自相残杀死掉的人比魔杀掉的多多了……”   “你说再多人类的弱点也改变不了我是人类的事实,更何况人类中绝大多数的普罗大众不过是小善小恶,辛苦谋生罢了。别说你忽然改变了信仰信了洋教,认为人人生而有罪。”   “啊啊啊!!!”李科长忽然叫了起来,握着手机不停地喊叫着,拉开手枪的保险不停地射击!   “发生什么事了?”我大喝一声!“把枪放下!”   李科长放下了枪跪在了地上,满头都是汗,眼睛里滚出泪花,“没了!都没了!所有人的手机都打不通,我家里人的电话也没人接!没了!都没了!鬼母已经已经杀了所有人……为什么……为什么……杀了我!杀了我啊!!!你出来啊!吃了我啊!”   吴灿冷淡地看着他,“疯了。”   “什么?”我回头看向吴灿。   “他疯了,他根本没用手机拨号,我看得很清楚……他疯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伸手去拿李科长的枪,“冷静点,把枪给我。”他的能力也许是眼睛好,却没有人的言灵之力,李科长当然不会把枪给他,反而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你是这个村里的人!这村里的人侍奉了鬼母这么久一定有什么秘密!她在哪儿!她在哪儿!我要杀了他!”他用力太过把吴灿勒得直翻白眼。   吴灿使劲儿拍他的手,“你是要杀她还是要她杀你啊?村里的秘密就是所有‘多余’的孩子都是祭品,所有到年龄的老人也都是祭品,用来换取富贵平安,否则你以为村里的富贵是哪儿来的?”   李科长似乎是被他的你要杀她还是她杀你啊,问得愣住了,我走过去拍了拍他手上的麻筋,将吴灿解救了下来,把李科长拉到一旁,握住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没事了!没事了,你没有拨号,你只是受了太多的打击而已,没事了……躺下……”我按着他的头部,“闭上眼睛……躺下……你躺在你家里的床上,今天是礼拜天,你不用上班……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十点。”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好,你睡吧。”我按着他的头,让他躺到沙发上,帮他合上了眼睛……他几乎立刻睡着了。   “你会催眠?你太……牛叉了吧?”吴灿惊讶地看着我。   “睡眠是人类最好的自我保护机制。”我没有正面回答他,更不想解释太多。“你刚才说多余的孩子?”   “过去的人不会避孕,怀了就生,村里人也不是不能生除一儿一女以外的孩子,就是生下来就扔在九天玄女庙里,第二天去孩子肯定已经不见了,至于怎么不见的没人问也没人想。就算是现代坚持还在村里生活的人也这么干,不过多数都是那四家变态家族的事儿,外人可接受不了……近亲结婚这么多代,生下来的不是天才就是傻子。”   “你不是也姓吴吗?”印象里四大家族有一支是姓吴的。   “此吴非彼吴,我爸是外乡人,我妈嫁给他我姥姥一家子都不高兴,她带着我们两个拖油瓶回来,他们开心死了。”   等等!以我对农村的了解,出嫁女带着拖油瓶回来,在家里还有儿子的前提下——开心?这本身就很反常,“他们为什么开心?”   “他们需要新血啊,现在他们也懂科学,知道长期封闭近亲结婚不好……”吴灿苦笑了一下。   “扑嗵,扑嗵……”我的耳边又响起心跳声,脚下渐渐变湿,不知从哪里来的水从地面上渗了出来。   子宫,我们又回到了子宫,还是我们根本从来没有从子宫里出去过?   发生的一切只是我们受到了催眠产生的幻觉?   我看见地上长出了一颗颗肉瘤,肉瘤直接吞噬了蹲在地上的年轻警察,离李科长最近的肉瘤伸出触手抓住了李科长!   黄书郎二话不说直接用弯刀砍断了触手,可怕的事发生了,留在李科长身体上的触手忽然暴涨十倍!将李科长包裹在了里面。   他举起刀将砍向肉瘤,这次却连肉瘤的表皮都没有砍破。   “真是多谢你了呢,我又进食了这么多的血食,连宝宝的力量都变得很强大,我王一定会很高兴的。”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   “呵呵呵,我们来之前刚杀了虫母,鬼母又有何惧?有本事你出来!”我大声吼道。   “虫母?”声音里出现了一丝疑虑,“你们杀了虫母?”   “怎么?她不会是你闺蜜吧?”我冷笑道。   “我和她?呵呵呵!那个毫无母性冷血自私的臭婆娘,为了自己能够长生不死连自己的子女都不肯放过,完全不为我魔族的实力考虑,当初要是多几个虫族女王,也许我王也不会一败涂地。”   她承受诅咒“吞噬”自己的子女,承受锥心之疼,自然恨虫母这种没有诅咒却自私冷血杀人的东西!   但是从她的声音里我能听出来,她对我们多了几分忌惮。   “想不想听听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我从乾坤袋里拿出了炮塔版猎魔炮,有乾坤袋的好就是方便携带武器,这次我是什么武器都带来了。   我找了个平稳的地方将炮架好,既然我们是在“子宫”里,就无所谓目标不目标了,四面八方都是目标,我将炮弹装填好……随便找准一点……   “等等!”她忽然叫停了,“你认识我儿子??”   “算是认识。”我回答道。   “他过得好不好?”   “好啊。”现在估计还在黄家小院撒野顺便欺负正在工作的黄皮子呢。   “你们走吧!我已经取食完毕了,要去结界那里等待我王了。”她说道,听起来真“善”意。   我看着正在涨大的肉瘤们,看见李科长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手机上他妻子抱着女儿的屏保……裂嘴笑了,“对不住了,我不准备接受你的好意。”   我拉动了引绳!发射!炮轰向“天花板”。   “啊啊啊啊!!!”一声惨叫伴随着巨大无比的爆炸声袭来,我们的头顶出现了黑色的冒着火焰的洞口,从我们的角度抬起头,洞口里面盘根错节大大小小的分布着数百个“子宫”,我们只是在子宫中的一个而已。   我举起了猎魔枪开始无差别射击!   死吧!死吧!死吧!   如果她躲起来甚至正面肛过来,我们要杀她可能要费一番工夫,现在她坚持不懈地把我们放置在“子宫”里喂养“胎儿”,我们杀她倒容易了。   可惜第一次我没有反应过来……铁扇公主把孙悟空吞进肚子里,就要体会从内而外被打碎的痛苦。   黄书郎忽地摆了摆手,一跃而起……一飞冲天,直直地冲向最顶,手里握着弯刀,把整个身体也变成了一把刀,刺入里面正在跳动的,黑金色的,像是黑色太阳一样散发着妖异光芒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刚打完点滴两个小时就出来写文了,哈尔滨的这个季节太难熬了,大人小孩都感冒。同事说他把女儿和爷爷奶奶一起送海南去了,立刻不淌鼻涕了也不咳嗽了……   也许微博上某位大神说得是对的,东北不适合人类生存,望天…… ☆、第165章 冰冻世界   泥浆一样的血染红了大地, 到处都是腥臭的味道, 我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依旧天高云淡万里无云, 好似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毫无关联。   我的脚踩在血河里, 看着河中漂浮的尸骨,除了麻木之外, 竟没有别的感觉。   忽然,一双手拉住了我……四叔!   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看,这景色多美!”   远处奴隶们正在阳光下搬运着石头修建着宫殿,我不知道这一幕是过去发生过的还是将要发生的,我只知道我必须甩开他的手, “不,这并不美。”   “人类当被奴隶。”   “没人当被奴隶。”我看着他道,“天道不该如此。”   “天道?”四叔挑了挑眉, “天道在哪里?你喊一声我听听?若是真有天道, 我也愿追随天道!”   “好!我们击掌为誓,若有天道,你我必舍生忘死追随天道!”我伸出手道。   “若违此誓我生生世世转为贱奴不得好死!”四叔说道,他的脸孔是那样的年轻,神采飞扬, 自信满满……   忽然,风起,云聚, 天空中飘来大片的云彩,从云彩中跃下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在下聚灵神,奉天帝之命讨伐魔族,不知而等可愿同往!”   四叔惊讶地看着我,我露出了一抹笑,“魔族贪心不足,欲盖高塔法阵攻打天庭,神族闻讯大怒,起兵讨伐!”   “你算计我?”   “是啊,我算计你啊。”   我得意极了,以至于笑出了声音!   “哈哈哈哈……”扑通,我从床上跌到了床下……   黄书郎一脚踢开我房间的门,“你怎么样了?”   我躺在地板上笑了起来,“没事,做了一个很好笑的梦。”我原来是这样机灵狡猾的人呢?另外两个不会也是被我使计骗上贼船的吧?   我们现在在全国最北的村子里,宾馆是地热,地板比床还要舒服,我拍了拍我身边的位置让黄书郎躺下,“一起啊。”   黄书郎迟疑了一下,关上门躺了下来,“关于瘟疫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是不管消息来源如何,我坚持认为他不可能在冬天跑来这里,这里不适合人类生存更不适合病毒,太尼玛冷了……”我穿着吊带真丝睡裙说道,还不到十二月,这里已经冷到喝气成霜,滴水成冰了,而且一天只有四个小时的日照,人都快呆傻了,你们相信吗?现在是早晨七点半,室外除了路灯之外,没有一丝光亮,至于室内温暖如春……那真的是指室内。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非常可靠。”黄书郎头挨着我的头说道,他兽形状态的时候非常喜欢这个姿势。   “如果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会觉得更安心一些。”我翻了个身面对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他对我说——现代人类已经自认为了解和攻克了无数的病毒和病菌,却不知道有一种人类自以为很了解的病毒,人类得到的只是温和版,在更久以前,存在更烈性的版本。”   “什么病毒?”   “天花。”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笑了,“天花?你说天花吗?种牛痘就能预防的天花?”但凡学过初中历史的人都会知道一位医生在天花大流行的时候发现挤奶工因为被牛传染了牛痘而对天花病毒产生了抗体开始,人类就开始了用疫苗消灭各种传染病,而天花病毒早在84年就被宣布已经被消灭。   “人类已经几十年没有种植牛痘了,更不用说这种更烈性版本的天花病毒,牛痘根本不起作用,如果大规模流行,人类只只有六分之一有可能产生抗体,前提是这些不会死于因为天花流行社会动荡引发各国动乱、战争、饥荒……”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在天庭于魔族之战魔族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他们决定玉石俱焚,将地球变成人间地狱一片焦土,让人类灭绝……瘟疫利用人类世界上原本存在的天花病毒制造了更烈性的版本。”   “然后呢?”我瞪大了眼睛。   “然后?瘟疫被天庭的杀手杀害,沉入冰河之中……永久封冻……”   “是莲天碧告诉你瘟疫在这里的?”只有天庭的人甚至只有当年的杀手知道在哪里杀了瘟疫……   “这是你自己猜出来的,我并不算违反约定。”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道。   我眨了眨眼……“你什么意思?”   “她的一部分在你的身体里。”他笑了笑……“说来有趣啊,她真的很讨厌你啊……可又阴差阳错跟你绑在了一起……”   “她为什么讨厌我?”   “她是纯血,当然讨厌你这个混血了。她觉得你比人类还要肮脏十倍。”   “那可真是委屈她了。”难怪她每次都不顾我的安危,对她来讲我死了她可能更高兴吧。   “更让她觉得绝望的是,她每次在你体内施展力量,都会遗留一丝神力在你的身体里,这一丝神力被你的身体吸收,竟然渐渐唤醒了你体血的神血。”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问他。   “她不说清楚,我不答应替她传话。”黄书郎很干脆地说道,“大冷天的我也不想来这个鬼地方好不好,我又不是那些游客。什么雪啊,极光啊!森林啊,我早就看腻了。”   “也就是说,她想让你解决掉瘟疫?可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杀瘟疫的人不是杀神,瘟疫并没有真正死去,只是被封冻在死亡状态下,再加上魔界被封印无人救他,莲天碧担心魔族结界骚动,魔气外泄,会有魔来唤醒他。”   “她原来一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庭对于现在的情形早就有预判,天庭封闭,无人维护结界,魔族趁机重新回归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只是选择明哲保身而已,莲天碧还是比较亲近人类的,她和支持者对天庭的做法极为不满。”   如果莲天碧是“亲近人类”的类型,很难想象“对人类无感”   “不喜欢人类”的神族对人类是什么态度了,神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我原先还对天庭报有一丝幻想,现在看来——“非我族裔其心必异”,妖族如果不是跟魔界把关系搞得太坏,他们在人间有更多的利益,也未必会把自己死死绑在人类这条破船上。   我站起身走向卫生间。   “你干嘛?”他问我。   “洗澡换衣服!”   “然后呢?”   “吃饭啊!”还能怎么样?   我穿着据说是北极考察团同款套装羽绒服,比UGG还要防风保暖的皮毛一体靴,里面戴一顶尼龙帽外面戴一顶毛线帽,把羽绒服的帽子盖在上面,拉时绳索,戴着滑雪手套,全副武装地走出酒店。   别以为东北人不怕冷,东北人的抗冻能力估计在全国都是倒数的,我们是不折不扣的装备党,上大学的时候南方人穿着单条牛仔裤踩着凉鞋闲逛的时候,我们已经装备上秋裤运动鞋了。   大一的时候寝室温度十八度我们整天喊好冷!学校贪污!不肯好好烧暖气时南方室友总会惊讶地看着我们,当然了,第二年她也跟着喊了。   为了方便行动我们决定租一辆车,在转了一圈之后,我还是选择了牧马人,天寒地冻的还是纯越野更好一些……我犹豫许久完全是因为张强……   老板口沫横飞的讲解着各款车的优劣,见我翻了牧马人的牌子立刻乐了,“成!这车行!我这里有一辆刚做完保养的,现在就可以提车。”   我们刚想交证件办手续,透明的铝合金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穿着边防军制服上尉军衔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军人。   他站在门口望里面看了看,看见我跟黄书郎之后脚步坚定地走了过来,敬了个军礼,“首长好。”   我们倒没怎么样,租车公司老板吓得一哆嗦,哪有这样随随便便就叫人首长的,而且是这么年轻的首长……   “我叫邵峰奉命配合你们的一切行动。”   “邵峰是吧?您先别敬礼,我不是军人不知道该怎么回你,咱们到外面去说好吗?”我真的不想老板下一秒就在朋友圈或知乎说一段自己的“神奇”经历。   邵峰看了老板一眼,“边城的群众都是受过多年教育的,知道组织纪律。”   “知道!知道!我知道!回头我就把今天一天的监控全抹了,我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没见过我。”老板有些紧张地笑了起来。   我们跟着邵峰离开了租车公司,外面竟然停了七辆军用越野车——用我的认车眼光来看应该是猛士,估计是高寒版的。   邵峰请我们上了第二辆车,这辆车也是唯一带着两根天线的。简直是告诉别人——里面坐着大人物快来打我……   说实话,我并不开心有人来帮我们,经过两次事件我已经认识到非专业人士对抗魔族就是送菜的,让他们扰进来只能平添伤亡。   可我也知道让他们离开是很难,他们嘴上叫我们首长,实际不会听我的命令,但我总要试一试。   “我不知道你的上级给了你什么指示,我并不希望有你们帮忙。”我态度尽量冷淡地说道。   “我得到的命令是一切行动听您指挥。”   “那好,我的第一个命令是你们把车留下,余下的人全部回去,该干嘛干嘛!如果非要如临大敌搞个大动作的话,就把方圆百里的群众全部撤走,借口随便你们想。”   “这里是边城,虽然地广人稀但是方圆百里涉及的是一样是敏感的外交关系……”邵峰说道,“但我们会尽量撤离我方群众。”   “这次不行,不能有人,一个人都不能有。”一旦我们出现失误,让感染者一号出现,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是徒劳的,“我不认为咱们这边发生的事对面全无觉察,据我所知他们那边也不太平,闹腾得同样厉害,面对强敌人类连自己都不能团结,又何谈未来?” ☆、第166章 山魈   邵峰留下了车和他自己, 让别人离开了, 连请示都没有请示,估计他们对我的反应已经有了预估。   我头疼地看着一脸坚定的邵峰, 他是个很英俊的青年人, 眼睛晶亮有神,脸上带着很亲和的笑容……“到时候你照顾好自己, 我让你跑的时候不要回头一定要跑!”   除了留下他,我没有别的办法。   黄书郎看了他一眼,把身上的羽绒服拢了拢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把坐椅调低闭上了眼睛……这货竟然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模样。   我踢了踢坐椅,“你要冬眠吗?”   “困。”他打了个呵欠,报出了一个地址, “到地方再叫我。”   “你知道那个地方吗?”我问邵峰。   “去过一次,那地方很偏,我们野外拉练去过, 人迹罕至, 据说有人参,只是没人挖到过,连放羊的都不往那边去,这个季节估计没有路了。”   我们开车到那里的时候吓了一跳,据说没有“路”的山路竟然不知被什么人用推雪车推出了一条路, 路上的雪已经被车压实了。   “你们干的?”我看向邵峰,如果是他们干的这也太神速了吧,没想到他的表情跟我一样惊讶。   “不是我们。”邵峰拿出一部看起来很像砖头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报告了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他表情凝重地放下了手机, “这事不是我们做的,当地政府说有一支志愿者组成的团队三天前申请科研考察,要求在这里建立极光观测点,因为国防的原因他们还没批。”   没批准……但是人已经进来了……   “希望他们没的挖出不该挖的东西。”这些所谓的志愿者团队有些确实是热心公益,有些却是热衷于挖墙角,而且胆大包天,有“公益”这杆大旗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次这么巧跑来这里“建极光观测点”行动效率这么高,估计目的跟我们是一样的,他们背后是魔?魔族已经在人间渗透到这种地步了?   我们顺着这条车道一路开进山,在离目的地大约步行十几分钟的地方看见了一座营地,营地的规模不小,整个营地一共四座超大加厚白色防风帐篷,在帐篷的中间有一处火堆,火堆旁站着两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人,一个明显是白人,一个身材瘦小的黄种人。   邵峰先下了车,我跟着他走下了车,至于黄书郎……他还在睡,邵峰的军人装扮显然吓到了烤火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跑回了帐篷,叫出了另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人,这人应该是个中国人,。   “你好。”他主动走过来说道。   邵峰指着营地,“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管制区域吗?”   “我们是国际寒带生物保护协会的……我叫王志森”那个中国人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正在进行科学考察。”   “你们的考察经过批准了吗?”邵峰问道。   “我们已经递交了申请。”王志森呵了口气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递交了申请并不代表批准,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请你表达清楚你的职位,军衔工作单位,你的决定是……”王志森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说道。   邵峰报上了军衔和工作单位,“请你们在一个小时之内离开,暴风雪灾害性天气马上就要来临,气象站已经发布了预警,不光是你们要撤离,连居民和游客都要撤离。”   “暴风雪?”王志森根本不相信……“我并没有接到预警……”   “如果你有手机的话马上就会收到预警。”邵峰非常自信地说道。   “可是我们还有工作人员在山里进行野外作业。”王志森并不想离开。   “你们的老板是谁?”我问他。   “什么?”他愣了一下。   “你们的老板是谁?”我坚持问。   “我老板是国际著名生物科技公司红伞公司……”他说完之后捂住了嘴。   “你们要找什么?”我继续语气平静地问他,又指着另外两个人,“他们是哪国人?”   “我们在找重要的生物样本,有一位长期给我们老板合作的国际寻宝人卖给我们老板一份重要情报,在这附近冰川中发现了一俱保存完整的一万多年前的古人类尸体,从照片中我们预判他很有可能死于天花。”他说完又捂住了嘴,“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为什么我……”   “继续说。”我眼皮也不抬地继续鼓励他,“那个国际寻宝人是谁?野外作业中一共有多少人,他们现在已经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我不知道国际寻宝人是谁,我的级别不够只是华夏区研发部的主任,野外作业中一共有十二个人,他们已经探测到了具体地点,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他说到这里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魔法!她会魔法!”   旁边的两个外国人显然也是懂得中文的,被他说得话吓到了,伸手去拉他……却被邵峰给拦住了。   “行了,你让他们三个走吧,留在这里的都是小喽罗。”我拍了拍邵峰的肩道。   邵峰回头看了一眼我,眼神里多了十分的敬畏,“是。”   他向后退了一步,王志森吓得立刻跑回了帐篷,另外两个外国人也跑了回去,他是一定会把发生的事向老板和正在野外作业的人报告的,不过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我们上了车沿路出发——   “你们也是要找那具古尸?”邵峰很直接地问道。   “那不是一具古尸。”   “难道是粽子?”他这样的年轻人头脑还是很灵活的。   “比粽子要可怕得多,他身上带有人类已经失去免疫力的病毒样本,一旦传播开来结果是灾难性的。”我并没有说他是“瘟疫”本身。   至于生物公司——魔真的太了解人类了,他们只需要稍微透一下风,自然有生物公司派“志愿者”来挖掘。   邵峰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他停下了车,拿出他的大砖头下了车走到一旁跟什么人联系了起来,我踢了踢黄书郎,“起来了。”   黄书郎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   “你刚才去哪儿了?”黄书郎刚才并不止是在睡觉,而是在“神游”。   “我隐约记得我爷爷有一个朋友住这附近,我找他去了……他正冬眠呢……脾气不咋地,不过已经答应帮咱们了。”   “黑熊?”   “人熊。”   人熊跟黑熊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人称东北山林一哥,学名叫东北棕熊,雄性身高最高能达到两米八,人类在野外忽然遭遇棕熊就算是全副武装一样有死无生,这东西古称山魈,难惹得很……尤其是冬眠被打扰……   这位大哥本体就牛叉得要死,更何况是黄英俊的朋友千年级别的妖怪……   邵峰回来了,他开了车门,看见黄书郎醒了朝他点了点头,转回头做坐在后座的我说道,“我已经把这边的情况通报给了领导,他们已经开始部署撤离工作了,并且做了最坏的打算让周边医院进入紧急状态,邻国也已经确认了我们这边的消息,同意以极度恶劣天气原因撤离相关人员。在网上已经有流言出来了,不过都是有离于撤离的阴谋论。”邵峰坏笑道。   说起来这边本来人就不多,只不过这个季节游客多一些,撤离相对好撤离一些,我看着他轻松的样子……这货的神经八成也是钢铁做成的……“我还是那句话,到时候让你走你立刻走,不要让自己成为感染者一号。”   “能让我知道是什么病毒吗?”   我看了眼黄书郎,“不知情,那人是病毒制造机……”   “魔?”   “你知道?”   “我参加过相关会议,也曾经在帝都受过培训。”   “瘟疫。”   他沉默了……   “瘟疫比虫母更可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在人迹罕至的所在,否则真的是难以控制。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瞒你说,对我家里人而言我已经是个死人了。”邵峰笑了起来露出一对酒坑。   我因为他的笑容眼窝一热,从乾坤袋里拿出猎魔枪递给他,“这是比你们通用的版本更好的手工定制改良版……”皇甫灿的最新产品,“无限弹夹,记住,让你走立刻走,不要让自己做无谓的牺牲,你不是魔族的对手并不可耻,人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得有意义。”   “你们呢?”邵峰问了这个一开始就应该问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我们和平常人不同,你们不能免疫的东西不代表我们不能免疫。”   “您的能力是言灵?”邵峰说道。   “是的。”   “你一直对我强调让我出走立刻走,是为了到时候能够顺利催眠我?”   “是。”他应该做过相关的抗催眠训练。   “谢谢。”他笑着继续开车。   有些人脸上常带着笑并不是因为他一直很开心,而是因为笑是最好的面具。   就在我们快要行驶到路的尽头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熊吼,响彻天地,松林为之振动,大地为之颤抖……   一队穿着野外橘色羽绒服的人飞快地向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文章结尾阶段我习惯性的不会看评论,免得受影响…… ☆、第167章 瘟疫   发现了我们这辆车之后, 他们死命拍打着车门,邵峰摇上了车窗,“发生什么事了?雪崩了吗?”   “妖怪!两人多高的熊!妖怪!”有个人拼命大吼道。余下的有人用俄语有人用英语胡乱地喊着, 内容应该跟他说的差不多。   “你们挖掘到哪一步了?”我问他们。   他们的喊叫声同时停下了, 惊讶地看着我们,似乎这才注意到我们开着一辆军车邵峰穿着军装, 说中文的那个顿了一下——“冻土层太厚了……”   第二声熊吼传来, 他们不再继续拍打车窗, 而是一窝蜂地向不远处停着的几辆车跑了过去。   黄书郎忽然拉开车门向着他们冲了过去。   “一个都不能留。”我对黄书郎喊道。   我拿出了猎魔枪,对准这几个人!!   我们已经来晚了,瘟疫就在这几个人之中,他们不可以离开!   他们没有预料到车里会下来一个男人对他们大开杀戒, 黄书郎砍倒了三个人以后,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逃离了凶兽却迎来了杀神!   他们中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反抗”无论怎样应对,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的身份是什么,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是为了“崇高”的利益还是被医药公司利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离开。   黄书郎砍向一个高大的白种老头时,老头跪在地上,手里握着十字架不停地祈祷,“愿上帝宽恕你的灵魂。”他看着黄书郎说道。   “对不起, 上帝不在服务区。”黄书郎冷漠地回应道,他一刀劈断了老人的头。   邵峰显然被我们吓到了,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我们,只是默默地看着现场发生的一切,直到最后一个人被黄书郎从树后找到砍死,这才问我们,“为什么!”   “瘟疫就在他们之中,他们很有可能是感染者。你不要下车,现在是你开车离开的时候了。”我也下了车。   邵峰开了车门一跃而下,“我跟他们说过话,我是不是也有可能被感染了?”   “可能性极低,但你留下来我就不敢保证了。”我头也不回地说道。人和人之间是有眼缘这个说法的,邵峰就极合我的眼缘,我不希望他死,尤其是这样无谓的死。   “我想要知道魔是不是真的存在。”邵峰说道,“我有个双胞胎弟弟十年前在这附近的森林里失踪,我亲眼看见他被一个熊头人身的怪物带走,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熊头人身的“怪物”就从山上走了下来,邵峰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怪物身高约有两米半,体重至少有半吨,有一头乱海藻一样的头发,为了方便行动用干草辫成的绳绑了起来,脸上布满毛发,棕黑色的眼睛里还带着困意,身上穿着用兽皮缝制而成的衣服,衣服对他来讲有些小,袖子也就是七分袖,胸口也露出大片长着护胸毛的皮肤,皮裤也只能膝盖,脚上穿着毛毡靰鞡,脚长至少有五十厘米,难怪那些人那么畏惧他,他就是行走的人间凶器,任何人都不会把他认成是人类。   “是你。”邵峰指着他道。   怪物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黄书郎,“你把他们留下了?”   “嗯。”黄书郎翻看着尸体。   “杂家去晚了,他们已经把里面的东西刨出来了。”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你手脚咋这么快啊……都死了,不好吃了。”说罢他又看向邵峰,“啊……还剩一个……”   “这个不能吃。”黄书郎说道,他从包里拿出一斤装的牛脯扔给了他,“尝尝这个。”   怪物接过肉脯,在黄书郎手里还“很大包”的肉脯,在他手里就像小孩吃的干脆面一样小,他撕开包装之后整个倒进嘴里嚼……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吧唧了一下嘴,“不鲜!不鲜!我去抓几只狍子吃。”说罢就要走。   邵峰却不知何时拿出了枪,“站住!”   “嘎哈啊?”他皱着眉头看向邵峰。   “十年前……你是不是抓了一个小孩?”   “十年前……”他用铁棍一样的手指抓了抓头发,“十年前俺要闭关,闭关前想要打牙祭……确实抓了几个人。涮火锅了啊!”   邵峰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举起猎魔枪……   “你别气他了!还不说实话!”黄书郎大吼了一声,“他手里的是猎魔枪,能打穿你的脑袋!”   怪物放下了手,弯下腰看着邵峰……“你长这么大啦。”   邵峰端起了枪,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你忘啦?”怪物摇了摇头,“你弟弟生病了,活不了啦,你爸妈带着你和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找我……”   “什么?他们找你?”   “你们邵家跟我有缘,我欠你家的人情,可你弟弟我没法子救,只能带他走。”   我看向黄书郎,“怎么回事?”   “邵峰身上有熊叔的印记,看见他肩膀上微黄的一点了吗?”   邵峰身上就是普通人的光韵,我能看出来他杀过人,官家,黄书郎说的微黄一点他指出来我才看清,“看见了。”   “那是熊叔的印记,代表他是熊叔罩的人,既然你会观气了以后记住看人的时候第一件事就要看肩膀,有人罩的人都会有印记,各家印记不同,懂行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所以你并不特别排斥他。”   “熊叔性情率直有时却做事不过脑,有邵峰在我们多一个强援。”黄书郎道。   “可他……”   “瘟疫若是泛滥,他又能逃到哪里?”黄书郎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忽地从雪里里蹿出,向远处逃离,我举枪瞄准那一道黑影,“嘭!”黑影被打散,却有无数黑影从雪中冒了出来,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逃去。   “吼哈!”熊叔双脚跺地,发出一声熊吼,附近的雪如同面团一般被吹起,将黑影笼罩在雪中。   黑影不得不聚合起来,变成一团黑色的人形,“又是你这只多管闲事的丑鬼!”   “呵呵,你丑得见不了人,还敢叫我丑鬼!”熊叔吼道,“你我为邻上千年,我竟不知你的来历,如今你想要走还不与我说实话吗?”   “哈哈哈……”黑影笑了起来,“我是谁……我让你认知一个我是谁喽。”说罢一道黑风向熊叔吹去。   我心中暗叫不好,熊叔也骂了一句卷起风雪将自己藏在其中,“你这老贼不安好心!黄书郎,你快去毁了他的尸身,他的尸身没了,魂儿也蹦哒不了了!”   黄书郎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向山上跑去了,我和邵峰则是对着黑影不停地射击,黑影一时被打散,一时又聚拢,每次都想要逃……却被困在风雪中动惮不得,千里冰封的雪原是对付他最佳的地形,寒冷是瘟疫的敌人,是我们的朋友。   “他是好人?”邵峰说道,“为什么我爸妈没有告诉我?”   “因为羞耻吧。”现代人以封,建,迷,信为耻,我见过太多被我奶奶救了,却对别人说是“科学”的力量的人了。   熊叔不停地怒吼,使尽全力控制黑影,黑影却极为从容的样子,对猎魔枪也并不十分忌惮,被打散了就重聚,数量却一点都没有少。   妖不是机器,控制住瘟疫本来就是极难的事,我看着熊叔的越来越凝重的表情,知道他快要力竭了。   为什么,为什么瘟疫并不害怕?他为什么一点想要阻止黄书郎的意思都没有?   我看向地上散落的尸体,瘟疫被挖出来了,瘟疫附在“志愿者”队伍中下山了,如果瘟疫复活把自己装扮成“志愿者”呢?   他有没有那个时间?志愿者愿不愿意帮助他?将这些人引诱来这里的所谓的“寻宝人”又是谁?他有没有在这附近接应他?   我的脚下一滑,险些栽倒,却意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动”了一下。   我佯装没有发现,继续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他,尸体又动了一下……不,不是尸体……是尸体下面有什么……   毛绒绒的,长长的尖耳……巨大的猫头,长长的白色的毛……猞猁?它从尸体下面飞快地钻了出来,用毛发的掩护在雪地里面飞快地向前蹿。   瘟疫的本体一定是人形吗?一定是巨大无比的吗?细菌微小的要依靠显微镜才能看见,病毒更小……瘟疫也许也很小很小……   我瞄准了猞猁……   猞猁却直扑向雪地里一块并不明显的突起,从里面抓出一只不起眼的老鼠叨到嘴里。   “啊!”瘟疫惨呼了一声,黑影扩大之后又缩小,一声怒吼之后,我看见猞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身上长满了瘤包,扔掉老鼠在原地打滚。   不一会儿就躺在地上不动了,老鼠在雪地里蹬了两下腿仰面朝天也死了。   我看着那一团黑影,忽地感觉有些绝望,敌人像山一样高的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有无数的□□,能够化身成老鼠这样的小动物在地下世界逃跑,如果我们是在城里围杀他,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八成他已经感染全城了……   可就算是在山里,我仍不知道该如何能够击败他。   作者有话要说:  瘟疫可怕在有无限□□,只要有一只逃出去就前功尽弃。 ☆、第168章 瘟疫(二)   我不是一个喜欢求助于别人的人或者说在我的意识里出了问题我第一个念头绝对不会是求助, 而是尽量自己去解决。   可这一次我真的感觉到了无助,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真正解决的无助。   我能看见雪原下暗流涌动,我能看见无数被瘟疫侵占奴役的生命奉他的命令逃离, 我能杀了一个两个三个甚至是一千个一万个, 只要有一个逃走了,瘟疫就胜利了。   我看着瘟疫得意洋洋的黑影, 我知道它的心思, 它也知道我的心思和无奈, 瘟疫战斗力也许不强,能被千年熊精困住,瘟疫却也是最强的,它□□无数……   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瘟疫既然如此厉害难对付, 当年天庭来杀他的人是怎么得手的?   那个人用了什么手段将瘟疫杀掉的?   我看着我的手腕, 黄书郎说过看人的时候先看印记,邵峰身上有熊老大的印记,他是熊罩着的,我的手腕上有一朵半开的莲花……   莲天碧将瘟疫的下落透露给我们, 指引我们找到这里,再进一步呢?   瘟疫有外援,我就没有吗?   我抬头看看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天空,我知道有人在看着……“莲天碧上身啊!”我大声地喊道。   我的意识像是被什么人重重打了一拳击出了我的身体,一道光芒自我的身体内向天空发射,另一道更加浓烈的光芒顺着那一道光占据了我的身体。   我看着我自己飘浮起来,身上的羽绒服因为震荡而碎成碎片, 无数鹅绒像是雪花一样飘落。   她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长发飘飘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熊叔愣了一下,脸上表情晦暗难明……向后退了退……顺手像是抓小鸡一样把邵峰拽走。   瘟疫尽管只是一团黑影,我仍能看见它的笑容消失了……“又是你,你竟然没离开?”   “你不死我怎么敢离开。”莲天碧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笑,“一万年不见,你竟然没有一点长进,不过是千年道行的熊精就能困住你。”   “呵呵呵……”瘟疫冷笑一声,雪原中那些原本藏在雪里四散而去的动物们竟然被一股力量从雪原里聚合了起来,被虹吸进他的体内,原本随着风飘来荡去的黑影渐渐有了实体,他幻化成了一个精赤上身只穿着牛鼻裤的男子,男子身高中等,身材却极壮硕,比现代的健美先生还要健壮几分,火红的长发辫成两个辫子缠在头上,虎目狮鼻极为勇武,“上万年了,你还是只能用小伎俩困住我,若非是在此地……”   莲天碧冷冷一笑,“怎么,你竟不逃了?我等着你逃呢。”说罢玉手轻轻一挥,方圆十米之内,忽然出现一个火圈,火圈里燃烧着的火焰赫然是蓝色的!   原来她竟然是用火困住了瘟疫,让它不敢逃!   “当年你们七个人围杀我,如今只有你一个,我留下来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逃。”瘟疫笑呵呵地说道,手轻轻一指,从上顶飞来一只金环落入他的手中,“那只杀神在人间停滞万年,竟然分不清我的法宝和我的本体了。”   “你也不是当年的瘟疫了,我杀你足够。”莲天碧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是雪原上的寒冰都融化了一般,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瘟疫停顿了一下……“当年若非是你引我来这里,我又怎会到这死地。”   “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怪不得人。”她傲气地说道。   莲天碧和瘟疫竟然有一段过往?被迫做吃瓜群众的我瓜都快要吓掉了,“我与这身体的主人相处过一段时日,倒知道了不少人间的事,如今人类早不同以往,它们有一种镜子能看清楚细菌、病毒……嗯……说得就是你的那些小宝贝们,你的□□……”   “细菌?病毒?”瘟疫笑了,“那些小东西脑子还不笨。”   “他们还发明了很多很有趣的东西。”莲天碧从随手的乾坤袋里拿出一小瓶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吗?人呢……叫它消毒剂……学名很长我记不住,我趁着这身体的主人睡着,预备了好些……”   她趁我睡着干了些什么?   瘟疫哈哈大笑,“什么消毒剂?”   “就是我在三味真火里加的一味……你试了就知道喽!”莲天碧忽地将里面的消毒剂喷了出来,化“消毒剂”为剑,向瘟疫砍了过去。   瘟疫硬生生吃了这一剑,身上竟像是被烧着了一个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啊!”他腾空而起,向上疾飞……   莲天碧一挥手,燃烧的火圈向上合拢,合成一个半圆,将天空也包裹了起来,向上飞的瘟疫撞上了什么又直直地向下跌。   在下跌的过程中它再次分成无数□□,渗入雪中……   莲天碧微微一笑,雪原上的雪被吹起,形成一道密密的网……网上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瘟疫在空中上不下下不得散不得聚合不得……打了个旋儿之后,幻化成一个瘦弱枯干的男子,身上穿着十几件的棉衣看着仍比常人瘦,脸色腊黄腊黄的满面病容……   “你总算不演了。”莲天碧道,“人见人嫌痨病鬼,连你母亲都同意部落长老的意见让你离开部落自生自灭,若非遇见魔王得到他的赏识,怕是早已经落入野兽之口……”   “我母亲是不得已的!”瘟疫愤怒地道,“我只想要个容身之处,为何你不放过我?”   “哦?你是想要容身之处还是想要投奔魔王?人人皆云魔自私无耻毫无信义,我却知你心里只有魔王!那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效忠魔王……”   莲天碧一边说一边收紧火焰,从天空到地下半圆的网越缩越小,将瘟疫牢牢困死。   我看得专注无比,忽地像是被谁抓住了心脏……好疼……   我向后看去……一只手从虚空中抓住了我,深入我的灵体握住了我的心……   是邵峰!   在他的身后熊叔已经倒卧在雪地上……没有了声息……   莲天碧似有感应般一抖,收拢中的网竟一下子虚弱了很多……   寻宝人……提供线索……国际知名生物公司挖掘……我们到来……遇见邵峰……接应瘟疫的人没有躲藏起来,而是一直在我们中间。   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邵峰的异状……   “别惊讶,我们是三胞胎,我一直活在我哥的身体里。”“邵峰”道。,他的左眼眨了眨,右眼却满是不甘,“当年我奉命潜伏在人间等待魔主,谁知道竟误投进了三胞胎中最弱的一个身体里……你们人太狠,在娘胎里就争夺搏命,邵峰最强,杀死吸收了最弱的弟弟……幸得魔主保佑我活了下来,能够趁着邵峰睡着做一些事……这也是魔主之幸,这小子生机太旺盖住了我的魔气,呵呵呵,连千年熊精都看不出……兄长,别怪我,若非是我替你做一些你不敢做的脏活累活,你怎么会这么年轻毫无背景就爬得这么快!你也算是死得其所!”   原来……邵峰竟然是三胞胎中的一个,出生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双胞胎兄弟,实际上还有一个兄弟被他“吸收”了,做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存在,误打误撞之下,邵峰做了“兄弟”最好的掩护。   而邵峰会参与这次任务,也是“兄弟”的安排……   这些都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瘟疫发现了局势的转变,笑了起来……   身体忽然大涨,想要冲破火焰……随着他身形的大涨,我渐渐看清了他的本体,他的本体浑身都是黑色的死气,只有在胸口一点点莹黄的生机……   就在这时,一道血色的光芒化成一道利箭冲破了重重火网,刺向了他身体里唯一闪光的一点……   瘟疫捂住那一点,看向那个刺入他身体的箭……黄书郎……“杀……”   天降杀神,天上地下唯一能杀神的存在。   火网顺势收拢将他包裹在火焰之中,瘟疫的身体被一寸一寸点燃……化为灰烬……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回到身体里,我回过头……看见“邵峰”像是一道幻影一样随风消失……   “抓……抓住他……”我指着他消失的地方道。   黄书郎抱起了我摇了摇头,“他是心魔,有人在就有心魔,抓不住杀不绝……”   心魔吗?我看向自己的身体,我身体心脏的部位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空空荡荡……哪里有心脏的影子?   这个莲天碧还真是命里克我,只要她上了我的身,我不死也要残疾……现在连心都没了……   我想起我小时候看过的封神演义,被纣王挖了心的比干在街市上走着,遇见了卖空心菜的妇人,妇人说道:菜无心活,人无心死!   所以——为什么我还活着? ☆、第169章 万物皆有终时   “你为什么总是抬头看天?”一个声音问我。   为什么?   我不知道……   “就算是嘴上说不信了, 不报希望了,知道他们不会出现了,你们还是会期盼吧……就像孩子无论被母亲打过多少次, 母亲只要露出笑脸轻声呼唤, 孩子仍然会扑向母亲的怀抱,你一直记得她, 对吗?”   我睁开了眼睛, 看见自己躺在一处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公路横穿过树林,头枕着的一侧是路,身体的躺在树荫下。   天气不凉不热,轻风拂面, 虽然身体下面是草, 仍然柔软舒适和我说话的人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面孔看不太清晰,只是觉得很美……长长的黑发用野花扎成麻花辫,穿着绿色的像云朵一样轻盈的衣裳, 赤着脚露出一双玉足,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摇来晃去……她见我睁了眼,爬过来用狗尾巴草骚我的鼻子。   “姐姐……”我笑着叫她。   “妈妈走了。”她说道,“他们都走了……”她躺在我身边晃着脚说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他们说妈妈去打仗了……姐姐,妈妈会死吗?”   “你别听他们胡说!妈妈不会死!妈妈怎么会死呢!神是不会死的。”   “我呢?我不是神, 我是不是会死?会不会有一天我比你还要老,比妈妈还要老,然后死掉?”   姐姐不说话了……她低下头把狗尾草扎成一个心,“你虽然只是半神,与人的寿命相同……若是修练一样能成神……”   “我会死是吧?”   “不,你不会死。”姐姐把扎成心型的狗尾草贴到我的胸口,“你不会死,有这个你就不会死。”   “呵!”我捂着胸口坐了起来,这是我的心第二次“坏”掉了吧,第一次是坏掉,第二次是彻底的……没了。   可我手捂着的地方却嘭嘭嘭稳定地跳着,我看着四周……还是酒店的客房,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难道一切只是梦?   “你想知道天庭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一个声音说道。   我四下看着,却没有一个人……   “谁?谁在哪里?”   “你有个好姐姐啊……”   这个声音——“莲天碧。”   “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她的声音里带着愤怒,“你姐姐在你身体里留了东西。”   “谁?我姐姐是谁?”   “你姐姐是天上地下最恶最坏的神!偏人人都说她好,人人畏惧她,人人巴结她!殊不知她心最狠最毒,人间如此境况,你见她可有作为?若非是她……若非是她……”   “她是你的仇家……”莲天碧是被仇家举报的……   “呵呵……”莲天碧冷冷一笑。   “你在我的身体里。”我看着被擦得光可鉴人的桌面,我说话的时候我的嘴在动,莲天碧说话的时候我的嘴还在动……   “你姐姐留了东西在你的身体里。”莲天碧重复着这句话,“我的真元竟化成了你的心!竟化成了你的心!一个肮脏的半神!半神!这世上哪有什么半神!只有神和肮脏的人类!半神本应该是天诛地灭!你姐姐竟要保你的命……”   我想起梦里的那一棵被辫成了心型的狗尾草……   狗尾草辫成的心?我现在还是人吗?我想到我被虫母的毒液溅到却没有事……   “梆梆梆!”有人在敲门!黄书郎是不会敲门的。   “谁?”   “是我。”那人推开了门……酒店的卫生间在门口,另一侧是鞋柜等等,穿过玄关一侧是床一侧是电视……那个人就这样进来了,走到我的面前——   他今天穿着一件普通的军绿色工装羽绒服,灰黑色的牛仔裤,头发有些乱,脸上戴着平光镜——张强。   他笑着看着我……“黄书郎说你在睡,我猜你该醒了。”他还是那么亲切,仿佛我们之间的裂缝并不存在。   “是啊。”我坐了起来,拿起床畔的毛衣开衫穿上,我并不冷,却不想没有“武装”的面对他。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床畔,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巨大的巧克力,巧克力上印着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孩和俄罗斯字,“酒店门口卖的,听说是纯俄罗斯货。”   “骗人的,都是河绥芬生产的。”   “呃?”   “一半卖露西亚一半卖我们,对露西亚说是□□产的质量好,对□□说露西亚产的不骗人……”   张强笑了,“我倒没研究过。”   “你心好啊,我心坏,我怕别人骗我特意问的,还有那些什么俄货商店啊工艺品啊,都是义乌的……”   “大冷天的很不容易。”张强说道。   “是啊,所以说我心坏。小本经营赚点钱有什么呢?挺好吃的东西,我非要刨根问底坏人家的生意。说起来能值多少钱呢……我若是事成了,他们好好过日子,我若是事败了,有钱没钱的也不要仅了……”   “你不止是说小商人吧。”   “是啊……”我静默了一会儿,“可我还是心坏,张强,你死了那么多回,财产都是怎么处置的?”   “我?”张强挑了挑眉,“卖得出去的就卖,卖不掉的就送,丢了也没什么……”   “所以说我心坏啊……你心好,有大爱……”我笑了起来,“帮我个忙吧。”   “呃?”   “把所有的不动产都替我处理掉,所有的钱都取出来,换成什么呢……换成金条吧,我喜欢金条,多古典啊……”   张强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在想反正我不是要死就是要被封印在灰色地带,要金条干什么呢?金条好看啊!摆在一起能摆成金字塔呢……”   “我帮你。”他摆了摆手回答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为什么过去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眼睛呢,笑也好哭也好忧愁也好,他的眼睛始终像一潭古井平静无波,“你也死吧。”   “呃?”   “这样没感觉的活着多累,死吧,去死吧。”我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诅咒我?”   “我祝福你。”我露出了笑容,要不怎么说我的心特别坏呢,“战争就快来了,会有很多人死,你也死吧。”   他站了起来,像和谒的长辈一样摸摸我的头发,用手指替我梳开凌乱的发……“睡吧,小孩子该多睡觉。”   我侧躺着看向窗外,下雪了,看不见天空了……只看见灰蒙蒙的云彩……   “所以你还是想看看天庭是什么样子的?”   天庭是什么样子的?我闭上了眼,又回到了那片树林,这次我没有在路边,而是赤着脚走在树林里,草地依旧柔软,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我的身上……红色的……   我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已经是一片血红……   树林不再郁郁葱葱而是失去了营养一般的半死不活的黄,最顶端的树叶变成了深红色。   我穿过那片树林来到一片宫殿旁,宫殿大门深锁,原本应该是汉白玉铺成的路上满是落叶和蓬草。   我试着想要推开门……却被一股力量弹开了。   我被一股力量拖着飞上天空,看见无数仙宫半残半损,甚至有些已经跌落,更远处的云端之上……更多的仙宫漂浮,上面依旧霞光万道……我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神”,我只知道有些神在苟延残喘……有些神已经陨落……   “没了。”   “什么?”   “这里比我离开的时候景况还差,灵气越来越少……所有神都集中到了一起,维护那些灵气更充裕的所在,越来越多的地方被废弃……”   “为什么?”   “命运。”   “什么?”   “万物皆有终时。”莲天碧道,“我明白了,可是太晚了。我的终时到了,我终究输给了你姐姐,这一步步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吧,她……能不能算到自己什么时候死?”   万物皆有终时?   我呢?   我睁开了眼睛……还在酒店里,“莲天碧!莲天碧!”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我忽地明白了,她已经因为姐姐的禁制被我留在了身体力强行吸收,补全我灵魂尤其是心脏的漏洞,方才是她最后一丝灵识。   我掀开衣服,本来应该是心脏的部位毫无伤痕,一朵彩色的莲花刺青在胸口绽放。   战争是什么?   网吧里无数的年轻人废寝忘食的指挥着人物砍杀着,为了胜利而欢呼为了失败而谩骂。   战争大片不管是打着反战的旗号还是主旋律的旗号,所有人更在意的是武器够不够先进,爆炸够不够震撼。   承认吧,做为人类骨子里是喜欢战争的。   邵峰在网吧的一角飞速移动着指尖,不管是人为的还是疏漏,只要是人造出来的东西必然会有漏洞,他喜欢漏洞……   敲完最后一个字母之后,他将可乐一饮而尽离开了网吧。   互联网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秘密,所以最核心最高端的机密永远不可能联网,可在这个信息时代,总有联网的东西……   比如某国某个看守核武库的士兵,是个特别喜欢自拍甚至直播的家伙,他经常把自己秀肌肉的照片传到网上撩妹,最近他跟一个金发的同乡妹子聊得热火朝天的,每晚都要视频联线……   现在他们要见面了呢……   邵峰离开网吧,慢悠悠地走进一家音像店——挑了一份很不起眼的光碟……   “多少钱?”   看店的人看了他一眼,“一万。”   他从随身的旅行袋里拿出了两扎得结结实实钱,“给你二十万。”   “呃?”看店的人愣了一下。   “二十万足够你家人还清你欠的赌债了。”说罢他轻轻碰了一下看店人的额头。看店人的鼻子流出了鼻血。   他把光碟放进了包里,顺手摸了摸连接监控的电脑机箱,监控变成了一片雪花……   他离开了音像店,没多久店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老公!老公!你咋地了?”   街口开音像店的老板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脑溢血死了。   可怜什么啊,他好赌成性家业都被他败光了……   听说他死前桌上摆着二十万,他老婆带着钱跟别人跑了。   瞎说!那二十万是用来还赌债的!他老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钱跑!要说她挺有良心的,还完债自己带孩子回老家了,没给公婆添麻烦……   人呢,总是会关心这些鸡毛蒜皮,却对电视上的真正会影响自己的大新闻视而不见。   一伙恐怖分子闯入某国核武基地…… ☆、第170章 战争(一)   A国核武库足够毁灭地球上所有的生物一百多次, R国核武库足够毁灭地球所有的生物两百多次,C国储存的核武库二十多次。   要毁灭这么多次干什么?一次就够了啊!   我不知道人类三战会使用什么样的武器,我只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人类的武器是棍棒。   好笑吧, 人类拥有的一切幸福生活是多么的脆弱, 我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饱足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物质丰富过, 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过。   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 屠城需要几天的时间血腥屠杀, 而在现代只需要一个人按一下按钮。   我们不需要面对被我们杀死的人,就能够杀死他。   四大魔王中的前三位可以说是被科技削弱了,虫母的毒虫可以被卫星监控,可以飞机喷散农药;鬼母的亡灵大军就算成立了想要消灭也只需要几枚导弹;瘟疫可以被消毒剂虐得死去活来;只有战争, 被我们人类加强了。   我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精通杀死全人类的101种方法。   我坐在直升机上, 用羽绒被把自己包紧,看着脚下茫茫的雪原,内心平静无波。   黄书郎化成了原形藏在我大衣里,他很累……我能感觉到他的累,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坐在我旁边的人是——四叔,他穿着样式非常保守的羽绒服,戴着黑框眼睛,一副老干部的形象,他双手插在衣袖里半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   坐在他对面的人是张强,这两个人理论上是“同事”了, 真有趣他们也能凑在一起。   开直升机的人也是老面孔,大先生身边的宋保镖,他穿着飞行皮夹克,戴着毛线帽,目光炯炯地盯着地面,在他旁边坐着一个金发碧眼如果没发胖肯定是个帅哥的老毛子……   搞笑的是在我们一行人里唯一不会说露西亚语的是宋保镖,正副驾驶互相说话需要我们翻译。   我们几个说的露西亚语还各有特色,老毛子说张强说的是现在已经很少人说的老毛子贵族口音,不意外的话他是和当年流亡在省城的老毛子混得久了学会的。   四叔是那种**的前苏口音,很学院派,老一辈人现在还这么说话。   我的口音就比较年轻,用很多俚语一听就是看电视学的——   所以他对我们三个的来历很好奇。   现在还有用眼角偷瞄我们三个。   我们三个人则是互不交流闭目养神。   直升机飞到雪原中的一点停下——从空中就发现目标了,本来应该是白茫茫一片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军原中,有一处地方集中了很多人和车,还有几顶军用帐篷,降落时我还看见了卫星直播车。   我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藏得都用帽子盖住了头,直接被带到了一处军用帐篷。   在军用帐篷中间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板,黑板上有一张放大的监控照片,我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人是邵峰。   难怪这里会坐着几个明显是□□面孔的人,表情极为凝重——   负责指挥的是个四十多岁肚子像怀孕七八个月的中年老毛子将军,我们被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正在跟什么人通着电话,看见我们来了把电话放下了。   “我听说你们有进入核武库的方法?马上教给我的特战队员。”他非常直接地说道。   “特战队对付不了他。”我也很直接的用俄语回答他,“他不是人类。”   将军并不惊讶,“他是什么?”   “他是战争。”   “什么?”   “圣经里也曾经记载过天启四骑士的故事,只不过在我们的传说里,他们是魔族留在人间的四位手下,里面的是战争也叫混乱。”   “所以——他用你国的面孔,劫持我国的核武库,目标是米国,将三个大国拖入核战争。”将军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我不得不说这太明显了。”   “但是有效。”一旦核武击中了米国的某座大城市,所有人都会被拖入战争,克制、理智等等在那一刻都不会有任何作用,不动手米国政府会被拆了,不还击露西亚将不复存在,□□也必然被拖下水,“按道理他不应该知道核武的密码。”   “8个0,米国的密码。露西亚也许是8个1。不会太复杂总能试出来的。”张强吊儿郎当地说道。   “这就是你们能提供的最好的人?”将军对宋保镖说道。   “他们是唯一能进去的。”宋保镖毫不犹豫地用英语说道。   风雪——漫天的风雪,往前走了不到十米,我们就陷入了风雪之中,狂风卷起飞雪,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我手表上的指北针风了似的嗡嗡乱晃,别说北了,连停都停不下来。   我看见地面露出来的两个巨大的野战背包,弯下腰使劲儿一拽——将穿着白色作战服的男人拽了起来,他双目紧闭,脸冻得通红,不知道在雪里呆了多久……   “还活着吗?”张强大喊,风雪声太大了,不喊的话完全听不见。   “活着。”我摸了摸他的颈动脉,风太大了,我看不见他身上的光。   “带出去。”   我将他扛在肩头,向后退了大概五米左右的距离,风雪立刻停了下来,在风雪中消失的“大本营”实际上触手可及,看守的卫兵吓坏了,估计没想到我会忽然出现,还扛着一个人。   “里面还有人!”我大声喊道,把扛着的毛子兵扔了下来,几个当兵的过来用担架把他抬走。   我们又陆续找到了十个毛子兵,他们互相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米,有人的紧紧握着战友的手,有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分明就在风雪中迷路了,怎么也走不出去,又遭遇到了什么,这才全部晕在雪地里。   我们将他们一一送了出去,毛国的士兵们看我们的眼神都从疑惑变成了敬畏。   把所有不该存在的人移走,黄书郎这才化成了人形,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已经不止是话少了,是没话。   张强拿出了罗盘,我四叔嘲笑地看着他,“学艺竟如此不精?还需要罗盘定位?”   “你行你上。”张强向后退了一步。   四叔回头看了我跟黄书郎一眼,“黄书郎,你用腰带把郑多捆上,几辈子了,她都学不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   黄书郎没说话。默默抽出腰带把一头拴在我的手腕子上,一头拴在自己的手腕子上。   四叔笑了起来,“都到这份上了,大家谁也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可我要说我也不希望魔族回归你们信吗?”   张强没说话,咳嗽了一声从口袋里拽出一个口罩戴上了,摆明了不想交流。   黄书郎是锯嘴的葫芦……这事儿只有我上了。   “我信你。”我太信他了,他怎么可能甘心居于人下,而且不止一个人——就算是魔王封个天大的官,他也比不上那些根正苗红的纯种魔,但是——不甘心归不甘似,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谁也不能控制后来的结果。   “你们也不用瞒我,我知道重新封印的条件,他杀了四魔,再杀一个郑家人——是吗?”四叔说道,说罢他看了一眼我……“杀我?你怎么办?”   “这是我的事。”   四叔笑了,“所以啊,你们觉得我会把刀递给他,让他杀我吗?大魔王回归,我顶天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稍微斗一斗没准儿那些魔也奈何我不得。若是你们赢了,我被杀——那真是万事皆空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了。”   所以——您在这儿是干什么来了?来搞笑的吗?“你是来帮战争的?”   “不,我是来杀战争的。”四叔说道,“这也是魔主大人的意思,留在人间的都是贰臣,战争尤其反叛,别看他如今一口一个迎回魔主,暗地里打什么主意谁也不知道,魔主再疯也不想要千疮百孔的人间,他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受罪的,人间若是成了地狱,他们发疯似的出来干嘛?”   谁知道他们发疯似的非要出来干嘛?魔主能够传讯息出来了,魔界的封印已经松到快崩漏的地步了吧——   说起来……之前还没有这么严重吧——   我看着四叔的眼睛,他第一次移开了目光,“黄书郎,这里你也走得出去,你带着郑多进去吧。”   黄书郎面带杀气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握紧了我的手,“走。”   当笔直的公路和有些破败的岗楼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看了看手表,时间不过去了二十分钟,我抬头看看天,已经从晴转为了多云,天气预报说会夜间会有小雪。   “大本营”在目视的距离之内变成了由灯光聚成的小点,下午三点半钟,天已经黑到需要灯光照明了。   地图上提示本来应该有至少五名士兵站岗的岗哨1里空无一人,桌上的三瓶伏特加酒只剩下一半,几个军用罐头敞开着。   岗哨2里推着十名士兵的尸体,他们脸色都很红润,好像只是喝醉睡着了一样,身体却早已经冻成了冰坨。   我们在其中一个军官的身上拿到了钥匙,走向大门——   大门被打开之后,一股说不出的霉味儿扑面而来,按道理这种地方不应该有这么重的霉味儿,虽然常年累月的不开门,但通风系统应该是好的……   我们一级一级的走下台阶来到一道门前,用事先拿到的通行卡和密码打开了门。   这是我们唯一遇见的现代科技。   通过那扇门之后,里面的一切像是从二战后就没有改变过,绿色的墙群,一间一间的木门,大部分房门深锁,在战争到来之前,这里已经苟延残喘许久了。   电梯是那种非常老式的,只有在老电影里才有的机械制的,门都是那种铁丝网门,门旁边各站着两名卫兵……他们手握着AK74像是雕塑一样笔直站立目视前方。   我推了推他们,他们轰然倒下,身体碎成了无数块……他们是被疾冻的,被一百度的超低温快速冷冻才有这样的结果,战争的能力是极寒?看来这里是他的主场喽。   四叔从一堆的尸体碎块里找到了两把钥匙,打开了两把锁,我们上了电梯,张强很随意地点了负12层。   电梯吱吱呀呀地运行了起来……说起来这种老式的电梯,纯机械的声音是让人有些害怕的……尤其电梯内部还有几块不同时期不同锈蚀度的钢板“补丁”。   “老毛子的东西糙归糙,敲敲打打的故障率不高。”张强说道。   “谁说的?”四叔冷哼道,“他们能对付才是真的,就这破基地……”   我抬头看着摄像头——“能用吗?”   “什么?”四叔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摄像头。   “你觉得战争能看见我们吗?” ☆、第171章 战争(二)   我估计是命中带衰, 刚问完这个问题电梯就停了下来,白炽灯闪了几下黑了下来,电梯里只剩下两盏红色的应急灯。   电梯的上方冒出四个黑色的管子……   根据我们事前拿到的情报, 电梯是通往核武库核心的唯一通道, 安保系统只在一三年更新过一次,也就是安了之前的电子门啊, 重新安装了高清摄像头, 别的安保措施都是冷战前更新的。   古老, 但很有效。   比如一旦入侵者乘坐电梯前往核武库,位于核武库最底层安保区的保卫人员可以强行将电梯停下,往电梯里注入□□(是的,就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用来杀犹太人的那种毒气)。   这是现实, 不是电影, 电梯里没有任何可以停止毒气注入的电子锁啊,机关啊什么的,毛子的暴力美学就是这样,说杀死你就要杀死你, 绝对不会给你机会。   对于这一点我们已经有了准备,电梯停下的时候已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防毒面具戴好,至于之前吸入的毒气对我们来说毫无伤害。   毛子对这一点也早有准备,防毒面具什么的早就是特种部队的标配了,十分钟后,通风系统将□□全部抽走,通风口柔和送入纯氧, 电梯中富氧之后,点燃……   不管是什么物种一样会被烧为灰烬,对此毛子指挥官的回答是:无解。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送□□而不是氧气,毛子指挥官的说法是这样的,如果□□能解决就不必输送氧气了,毕竟敌人身上有可能有我们需要的情报。   也就是说以上全部为机械操纵,不是电子程序控制,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无解。   我曾问过指挥官,如果全部失效怎么办?他没有回答我。   他们在设计中有没有考虑过核武库被占领或者部队反叛呢?有过。毛子指挥官的回答是——导弹。   是的,直接钻地导弹洗地,地下一百米最后一层全铅浇筑的核武库是破坏不掉的,但发射井可以被破坏。   至于为什么这次没有用导弹,是因为无法锁定,输入坐标之后,发射导弹,完全无法锁定目标只能能源耗尽自毁,无人机、飞机到达上空全部迷航,卫星照片一片模糊。   所以特种部队只能硬着头皮上,关于富氧燃烧他们的特种部队解决方案是没有,只能在那之前用武器轰开同样由特殊合金打造的电梯。   我们的解决方案是——黄书郎跃起跳到通风口,用四个特殊的带子罩住通风口……是的,乾坤袋还能装氧气,实在是BUG……   就在他落下的瞬间,电梯重新运行了起来,估计战争只是用电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   到达12层之后,电梯门正常打开,邵峰站在电梯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他穿着迷彩服,戴着红色的船帽,笑得像是个单纯的少年。   “你是邵峰?”张强第一个走出电梯,上一眼下一眼的看他,“你今年几岁?”   “二十六岁。”邵峰回答他。   “所以说从二十六年前魔族就开始大规模渗透了吗?”张强说道。   “错,从一万年前开始魔族就一直规划如何回归,从两百年前裂缝扩大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派遣前遣部队,战争是我们第一个联系上的……”他又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回答他。   “没想到你活下来了。”他看着我的胸口说道。   “我也没想到我活下来了。”我笑着回答他。   “我哥哥见到你很开心。”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全黑色,另一只眼睛却满是血丝含着泪水……   “他还在?”   “他当然还在,我们是兄弟啊。”他笑着说道,“我不像你们人类一样无情,兄弟啊,姐妹啊,触犯到利益一样翻脸无情,我是很重亲情的。”   “你是战争?”我问他。   “我不是。”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接引者。”他说完又看向四叔……“你做得很好,魔主很开心。”   四叔退后了一步,脸上没有多少得意之色,只有淡淡的忧虑……   “你担心黄秀英?她没事了,她已经回到魔主身边了,魔主会治好她的。”邵峰说道,“至于你打得其他主意……魔主说他初心不变,万事皆由你自己选,毕竟你们是亲兄弟。”   我看见四叔的脸色一变,立刻从原本的正常脸色变成了惨白……   至于亲兄弟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本来就是人魔之子,母亲是献给上任魔主的祭品,只不过这个祭品很特殊很得宠运气好得突破天际,怀孕,而且还得到准许生下了魔主的孩子。也因此引起魔族不满,上任魔主被长子现任魔主带领一帮兄弟姐妹干死了。   现任魔主确实没杀四叔,只不过当着他的面把他的生母剁成了肉酱,蒸成肉饼吃了。   四叔被流放……   他与魔族本就有仇,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天庭宣战之后果断投入天庭一派的原因。   至于现在为什么他致力于魔族回归……黄秀英很有可能答应了他什么,比如魔主之子应有的封国之类的。   既然为什么现在脸色惨白了起来?   “你放心,黄秀英没有出卖你。”邵峰又笑了,“走吧,战争想要见一见你们。”   他带着我们走过一道长廊来到另一座电梯,这座电梯很现代化了,崭新的跟周围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这是今年新升级的电梯。”邵峰说道,他摸了摸电梯门,“很有趣是吧,曾经的老牌强国自废武功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他轻轻一挥手,电梯门自动打开,“请进。”   战争应该长成什么样?我想象过……但无论怎么想像也没办法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孩是战争。   是的,战争是个男孩子,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着一张毛国美少年的天使脸孔,穿着背心牛仔裤阿迪球鞋,专注地看着指挥室大屏幕上正放的《现代启示录》,因为血腥的场面不停地嚎叫。   “就这样!暴他的头!厚厚厚厚……这样还不死,快补刀啊!”   “我把他们带来了。”邵峰说道,他的神情恭敬,嘴角却带着一丝讽笑。   他按了暂停键,转动椅子面对我们……眉头皱了皱,“这就是你说的很厉害的几个人?也没什么嘛……”他从嘴里拿出嚼过的口香糖玩了起来,一副熊孩子的模样。   “我们只是四个普通人罢了。”张强说道。   “嗯,确实如此……”战争点了点头,他用摇控器切换了界面,变成了卫星地图,“我觉得米国这个国家很好,我特别喜欢……”他一边说一边按动摇控器,地图越拉越近,米国的卫星地图占据了整个屏幕,“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尿炕……”他的手指隔空乱戳……“你们说哪座城市好啊?帮我参谋参谋?”   “哪座城市都不好。”我直接说道,战争是熊孩子的模样?我没办法接受……   “你不喜欢我是吧?”他坐直了身子指着我说道,静默了一会儿之后笑出了声儿,“我喜欢你!”他哈哈笑了起来……“你几岁了?属什么的?我们用你的星座来确定送哪座城市大蘑菇好不好?”   我板着脸看着他,快步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抢下摇控器使劲儿扔到墙上,又从桌上拿了卫生纸擦掉他粘在手上的口香糖,“这不是小孩子的玩具!这是核武器!还有!不要玩口香糖!很脏!”   他愣眉愣眼地瞅着我,估计没想到我会这样对待他,“那只是电视摇控啊,你扔它干什么?没有它我怎么看电视?”   “你以为战争只是电视?电影?游戏吗?”   “战争当然不是电视,电影和游戏,战争是艺术!艺术懂吗?战争使人类进步!没有战争你估计还在山洞里面用火烤肉呢!”战争说道,“我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我一直都为人类好!”   “核战争也是吗?”   “当然了!你看人类把地球祸害成什么样了?正应该重新洗牌重新开始!接受教训使人类进步明白吗?”战争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是环保大师地球之友好么!再说了,核武器是我发明出来的吗?核武器严重破坏战争的美感好么?把战争这么严肃的事变成了谈判桌上的你来我往!战争就应该是刀刀见肉的才有趣!最可恶的是你们人类居然发明了导弹、无人机……妈蛋,杀一个人都不用看着他的眼睛吗?还有天理吗?还有美吗?”战争一边吼一边跳脚,“艺术啊!你们作践艺术啊!这届人类是我代过最差的人类!没有之一!垃圾!一群垃圾!七十亿的垃圾!”   我狠狠甩了正在发疯的他一耳光,“闭嘴!你才是垃圾!”   战争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我会抽他……“我艹……”   “我是看着你的眼睛打你的,美吗?”我抽出小刀直接扎在他的肩膀上,“我是看着你的眼睛拿刀扎你的,疼吗?”   他捂着伤口,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我,又看着邵峰……“她拿刀扎我!疼!妈呀!好疼!疼死我了!”他一边说一边拨下刀子……“啊!血!这东西是血吗?血?!疼死了!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能伤到我!你是杀神吗?”他呲牙咧嘴的嗷嗷直叫,不停地跳脚。   “我不是。”他这算什么啊?真是小孩子?   他忽然笑了起来,轻轻一抹原本受伤流血的伤口立刻不流血了恢复了原状,“不是就好。”他随手拿了几张纸巾擦掉血渍,“我真想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吗?告诉我,疼是什么感觉?”他歪头看着我。   “……”疼就是疼怎么形容?   “很难形容是吧……不如你演给我看啊。”他轻轻一挥手,空气变成了利刃,将我的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道子,一阵麻之后是钻心的疼……“啊!”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就是疼?”他摩擦着下巴道,“我刚才演的是不是浮夸了?”他问邵峰,说完一挥手,将正在慢悠悠地到处转的张强抓到了手里,“你在画什么?真好看啊……我还以为这种拘魔阵没人会画了呢……” ☆、第172章 战争(三)   张强不矮, 号称一米八实际上也有一米七八的样子了,身材偏瘦,但低重绝对在一百五十斤以上, 这样的一个“壮汉”却被战争像是拎小鸡一样的高高举起, 双脚离地,怎么踏也踏不到底。   “吃过树精果?改造过?嗯……不错啊, 我怎么没发现你挺补的啊, 你一个比一千多血食还要补呢……”战争舔了舔嘴唇……随手把张强扔到了墙上, “可惜我现在不吃人肉了,腻得慌。”   张强像是一只破碎的娃娃一样跌在地上,许久没有动静,如果不是胸口还在起伏, 我以为他被摔死了。   战争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彩虹糖, 拿出一颗塞到了嘴里,“好了,现在我们继续选,你们三个玩石头剪刀布好不好?谁赢了谁指定一座城市。”   他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见我们站在原地都没有动渐渐收起了笑容,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干嘛啊?都哭丧着脸?多有趣的游戏啊!谁死你们都不会死,搞个大新闻多好玩啊!”   “够了。”黄书郎忽然说道,他抬起了头看向战争的眼睛。   “你说什么?”战争“可爱”地单手放在耳后。   “我说够了。”黄书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战争面前,“够了!别玩了!”   “哦。”战争很乖地放下了手,“你早说嘛!早说不玩我就不玩啦!”他拍了拍黄书郎, 用手指摘掉他衣服上的一根不知是谁的头发,“我是不是很乖?听说你是杀神啊,可我感觉不到你想杀我啊。一点杀气也没有怎么做杀神啊?”   我惊讶地看向黄书郎,他怎么会一点杀气都没有?他明明……   “哦,我明白了。”战争看了我一眼拉长了声音道,“你知道了对吗?你知道杀了我之后,你要杀一个郑家的人才能完成封印……杀那个老的啊!又老又丑心眼又坏!”他指着四叔说道。   四叔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怎么?在我面前摆‘王子’的架子?一个杂种而已!魔族没人承认你!魔主第一个……”   也许是因为他说得话太过份了,邵峰一个眼刀射了过去,战争眨了眨眼睛……像是生气的孩子一样嘟起了嘴,“无趣!太无趣了!没有比人间更无趣的地方了!我要回魔界!我要回魔界!我不玩了!不玩了!”   这货中二病晚期啊……   不过,他说的黄书郎不想杀他是什么意思?我看向黄书郎,他扭过头避开了我。   四叔笑了起来,盘腿坐在了地上,“接引使你用不着替他遮掩,我知道魔主不会放过我,就算他想放过我,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也不会饶过我,所以魔主来了我死,想要魔主不来我也是死,所以你们说我为谁辛苦为谁忙呢?”他的笑里带着伤感,“黄书郎,你动手吧,杀了战争对你来讲并不难。”   “战争是杀不死的。”黄书郎说道,“只要有人的存在,就会有战争,战争是杀不死的。”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战争笑了,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这不是你不想杀我的理由,你不杀我是因为你不想你女人死。厚厚厚厚……杀神啊杀神,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杀神……”战争开心地鼓起掌来,“有趣吧?好玩吧!人都是这样子的啊,外面几千万上亿的人死了也不过是新闻闹得大一些罢了,身边最重要的人死了,才是世界末日!”他开心得满房间转圈圈,一弹手指手里多了个摇控器,他炫耀地拿着对着我晃了晃,把超大屏幕再次打开,枪林弹雨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房间。   我没想到面对战争时会是这样,没有生死战斗也没有别的,只是大家一起“看电视”,他一边走一边说着“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好难选啊!你们快帮我选啊!”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掩体忽然晃了一下,几缕灰尘被震了下来……   他顿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好有趣啊!米国竟然发射了导弹……击中了目标……他们真厉害啊!”   “你说什么?”毛子不是说导弹无法锁定吗?   “厉害,他们那边有厉害的外援……可惜……”他一挥手对着空气一抓……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五星上将制服偶尔会在电视上瞄到的米国将军……   米国将军对自己忽然会出现在这里准备不足,四下观察环境后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别怕。”战争拍了拍他的脸,“我带你来是想要问你,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他回答道……   “不要说!”我大声喊道,“不要!”   “乖,别听那个疯女人的,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USS……”将军也许被我的话惊醒了,他闭上了眼睛像军人一样背起了自己的番号。   “喂,傻X,不知道你的一切资料网上都有我随手就能找到吗?还真的听她的说不让你说我就不说啊?你写回忆录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对自己的家乡保密啊?”战争笑了起来,“大德州人嘛!好地方!好地方啊!扒鸡特别好吃!”他自以为幽默地说道,这里却没人觉得好笑。   第二个晃动接踵而至,又有更多的灰尘落下……我们身在地底两百米以下的掩体里感觉到晃动,外面怕是已经天翻地覆了。   战争轻咳了一声,“差点儿忘了。”他一弹手指……   随手按了一下摇控,“将军,这是你们的战果。”他将手里的将军随手扔向大屏幕。   大屏幕里室外平静依旧,像是根本没有被轰炸过……将军砸在上面,大屏幕裂开了一道裂缝,好像是什么人在嘲笑……   将军跌倒在地上使劲儿呛咳……   “没死是吧?没死回去说一声儿,别再惹麻烦了!”他一弹手指,将军像来时一样突然的消失了……   他说罢气呼呼地盘腿坐到了地上,“你们一个一个的都不好玩!”   “没人觉得战争好玩。”我说道。   “呵……你们明明爱死了战争,电影、电视里天天打仗!”战争说道,“骗子。”他说完指着黄书郎,“你来啊!你来杀我啊!为什么不杀我!魔主等着你杀我啊!”   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等着你杀我?难道……   我看向邵峰,邵峰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战争闹腾这么久,不是因为反派话多,而是因为——   “你跟我们一样是囚犯对吗?”我走到战争身边坐了下来,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他,“你是被他抓来的。”   “人家不想来!人家不想死!人家王者农药好不容易打到了王者!我不想死!”战争哭丧着脸说道!“为什么要抓人家出来!都是你们自己惹得祸!人家只想玩啊!”他拼命地踢着腿……   战争竟然成了网瘾少年?这……尼玛什么情况……   张强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战争从古至今都是工具。”他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杀了他,你们才能出去。”邵峰很干脆地说道,他向后退了一步,身后忽然出现一道暗门,他退到了门的后面……   所以……杀掉四魔也是……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们杀四魔杀得这么顺利,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找不到也有人引路……   只有杀掉四魔,才能够真正破除掉封印……   “所谓不破不立,想要重新封印第一件事就是去掉旧的封印。”张强说道,他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切皆是定数。”   “不。”黄书郎摇头,“不,我不会杀他。”   “嗯,你是好人,你知道我是无辜的,你不会杀我!我回去带你升级!”战争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黄书郎道。   “你无辜?”张强苦笑了一下。   “我当然无辜!你们人类打架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个花样,我几百年前就看烦了好不好!你们还非说是我挑唆的,你们还需要我的挑唆吗?为了屁大点的事儿就能发动世界大战啊!要不是我把核武器这个大玩具交给你们,让你们能拿枪互指着头互相威胁,你们现在估计第五次世界大战都打完了!”战争皱着眉头说道,“我累了,我烦了,我只想玩游戏行不行?”   核武器是战争交给人类的?是因为他烦了?想要和平?我没办法接受这个……我觉得我脑子不够使了。   “别听他胡扯了,黄书郎,杀了他一了百了!”四叔烦燥地说道。   “你这么想死啊?”战争指着我四叔道,“我死了他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啊!你催什么催?赶着去投胎啊!”他说完抽了一口凉气捂住了嘴,“我忘了,你真的赶着去投胎啊!下次投胎做美女啊!要36D大,胸……比臭男人好看多了……   我站起身走到黄书郎跟前,握住他的手,“为什么?”   “人有什么好的?全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们杀了战争失去你?他们回到石器时代多好啊!被魔统治被神统治又有什么区别?知道敬畏自然敬畏神灵……”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摸着他的脸颊,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搂住了他的脖子……“杀了他……”我贴在他的耳边道。   他摇了摇头。   “你当我傻也好,当我蠢也好,我在意……我比谁都在意,我不能让奶奶失望,我是个好人。就让那些无知的蠢活开开心心的活着,咱们开开心心的去死好么?反正我总会死的,几十岁了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靠人伺候也是死,现在年轻漂亮的死也是死,几十年的光阴嘛……对你来讲不算什么啊……”   他抱住了我,将脸埋在我的肩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别这样……别这样……”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我是去灰色地带,又不是真的死……搞不好那是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你看……去过的人没有回来抱怨说不好玩的……”我笑着说道,嘴角却尝到了自己泪水的滋味,“你是我的啊,你要听我的话,契约里都写着呢……我命令你杀掉战争……你就要杀啊。”   我知道他一定会听我的,那怕这个决定对他来讲痛彻心绯,他也会听我的……   我看见寒光一闪……闭上了眼睛……   我睁开眼时,看见战争惊讶地捂着嘴……身首分离。   是的,不知道疼痛,任何人或神甚至是魔都无法伤害的战争,在杀神面前不堪一击!   杀神,是制造出来——杀——神——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再不写这么累的故事了,我要写轻松的!真正轻松的! ☆、第173章 封印   天地震动了起来, 整个掩体巨烈地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面出来一样,战争的血喷溅过的地方忽然化成了岩浆……   地面拱起开裂, 一片一片的碎片跌落在深不见底的地下, 消失不见。   我不停地向后退,直到退到房间的一角, 我低下头看见了永生难忘的景像, 炼狱, 真正的炼狱,诗歌中无数次描述过的炼狱,那是由岩浆、黑色的岩石、无数枯骨组成的所在,风声像是在哭嚎, 岩石后阴影里, 甚至在岩浆中都充满着痛苦的灵魂,他们挣扎着生成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有的化成了个体,有的在刚刚化形时就被躲在暗处的同类吞噬。   炼狱魔族不生产任何我们概念里的食物, 在没有人类供奉的血食时,他们的食物是同类。   吞噬越多的同类,越强大,就算是最弱者仍然在等待着机会吞噬,传说中前任魔主就是最低层的魔,机缘巧合吞噬了重伤的魔神,一步登天……   轰隆隆……   那些刚刚生成的魔畏惧地躲了起来, 黑暗中无数红色的眼睛向外面窥视,要有大战了……要有大战了……肯定会有魔、人、神坠落,也许下一个幸运儿就在他们之中。   想要成为幸运儿的前提是活下来,他们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成为大军采食的“军粮”。   “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对贴着墙站在我旁边的四叔说道。   “不!”四叔晃着头,“我不想要!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受骗了!我受骗了!”   “黄秀英骗了你?”   “她说魔主只想要供奉不想要人间……错了!全错了!炼狱就是炼狱,魔同样憎恨炼狱!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回到人间!”四叔闭着眼睛吼道。   “你知道这里是炼狱的入口吗?”我问他。   “最后死去魔鬼的血撒在哪里!哪里就是炼狱入口,炼狱一直都在!”四叔闭着眼睛说道,更何况这里是地下,是最近接炼狱的地方。   房间地面已经完全塌了,只有墙的周围不到十厘米的边缘是“正常”的,隔着翻滚的岩浆,我看见房间的另一侧打开了一道暗门,接引者邵峰身披不知哪里寻来的黑色法兰绒法袍站在那里,单膝跪下:“我的王,请跟随我的指引来到这里,盛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张强!”我看着张强大声地吼着,他低头看着炼狱里翻滚的岩浆和远处像蚂蚁一样蜂涌而来的大军。   “莲天碧!只有莲天碧会封印!”张强大声地吼道。   莲天碧?我MMP……她已经被我吸收了!我们忙了这么久,竟然是替他人做嫁衣吗?我使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吼着:“莲天碧!莲天碧上身啊!”   我的身体深入涌起一股暖流……却极快地消散了……   四叔愣了一下,张狂地笑了起来,“竟然……竟然是这样吗?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张强也苦笑了起来,黄书郎万年寒冰的脸上竟也露出笑容。   我们这么辛苦大费周折,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吗?   在我们的身后,传来了敲击声,我向后躲了躲……我身后的墙像是饼干一样碎裂了,一个人……不,一人一鬼走了进来。   竟然是皇甫灿和许判官。   与过去不同的是许判官穿着一身判官服,手拿判官笔……   “你怎么来了?”张强惊讶地看着他。   “笔。”许判官挥舞着手中的笔,“他是路引,天上人间地府炼狱,谁也挡不住家鬼找主人。”他废力地拉着皇甫灿道,原本平庸懒散的脸上竟然是极坚毅的表情,   “没想到……你和我之间最坚定的人是你。”张强闭上了眼睛。   “呵……”许判官冷笑,“城隍当年断定你私心过重,名利之心太强,难成大事……如今看来竟是半点没错,你这般辛苦这般忙,从头至尾都是因为你怕死又贪享受,你知道天下间有三人能杀你,一是杀神,二是魔主,三是神皇,你是世间大补,这三人谁都不会放过你……杀神你能骗过,魔主神皇根本不会给你搬弄唇舌的机会,见到你就会生吃了你!”   张强看着已经由蚂蚁大小变成了汽车大小的大军,脸色惨白汗出如浆……   他……怕死?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张强竟然是怕死的……   “是极!是极!老许你真是一针见血!”四叔抚掌而笑,“他惯会装模作样假充大公无私,没有比他更自私冷血的了,天下间万物都没有他的那一条命贵!”   “你呢?”许判官看向他,“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却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容得你自己胡来,整个地球都盛不下你的野心吧!金钱,地位,美色,你缺什么呢?后宫三千你睡得过来吗?地位再高天下间也该有敬畏,钱对你来讲无非是数字,可你还是贪!”许判官一边摇头一边咂舌。   过得最糊涂的人,难道是最清醒的?所谓旁观者清?   “你再说下去他们就都杀过来了。”黄书郎道。   “呵,你呢?身为杀神,为了一个女人忘了自己的职责!当初天庭选你的时候,神仙原来都走了眼!你心最不坚定!”许判官指着黄书郎道,说罢他又看向我,“你呢!你真心想召唤莲天碧吗?你心里存着畏惧,不想死还想活……她你是召不来的,她在你这里……”他指着心,“你心不诚,她怎么来?”   心不诚?   我心不诚吗?   我口口声声说愿意牺牲我自己,我的心竟然是不诚的吗?   我看向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从他们的眼睛照见我自己的眼睛,诚吗?为什么我内心深处看见魔族大军甚至有一点点的畏惧,一点点的雀跃?   想死吗?我不想死!一想到死我的浑身上下一片冰凉,我记得死是什么滋味,是黑暗,无边的黑暗,像是永远都睡不过来的长觉……   可我更不喜欢灰色地带,我知道死,我知道我还会轮回,灰色地带呢?那是未知,我害怕……   “皇甫灿,让她看看外面。”许判官说道。   皇甫灿走到我跟前,红唇绽开花朵一样的微笑,张开双臂抱住我,“我是皇甫灿,我不是没有神智的厉鬼,我是物理学家!”他紧紧抱住我,透过他的身体,我看见了外面……   长夜……无边的长夜,到处是透明半透明的鬼魂,人们在自己的家中瑟瑟地抖,却躲不开……异能者拼命搏杀自保,无异能的只能祈求宽恕……   忽然,天空中泛起了一片鱼肚白,无数辆马车带领着亡灵大军重回人间……   “他们……”   “地府答应救我们,可他们的大军只能撑二十四个时辰就必须回到地府,否则忘灵就失去理智……”皇甫灿说道,他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你……”   “我要去地府了,阎王说地府需要我这样的人才。”他一边说一边带着一丝的小得意……   “你用你自己……”   “我没那么重要,我只是添头,地府也不希望人间大乱魔占据人间,要知道魔吃人是不留魂魄的。”他“幽默”地说道。   我跟着笑了一下……   害怕吗?我隔着皇甫灿看向黄书郎……   “我害怕,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啊!”我问他。   黄书郎愣了一下,表情出奇的严肃……“好啊!我陪你啊!”   我放开了皇甫灿闭上了眼睛,“莲天碧上身啊!”   胸口一股奇异的暖流流遍我的全身,我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腾空而起……身体却不再受控……   我看见自己身披着碧色的羽衣在空中旋转,一道道七色的霞光围绕着我……   我半闭着眼睛……一伸手将判官笔拿到了手中,轻轻在掌心一点……掌心流出了血……   我用血沾满判官笔……   她在空中,用神之语唱起了歌,歌声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可我却能听得懂,内容是摇篮曲,母亲在婴儿的摇篮边吟唱……然后是儿歌,儿童欢快地在屋子里边跑边唱……接下来是少年低语,有烦恼忧愁绝大部分都是阳光……   美好,世间最美好的万物都在歌里,有情人能听见恋人的甜言,母亲能听到孩子甜蜜的召唤,父亲想起第一次听儿女叫爸爸时的欢欣……   一道一道的光随着歌声破空而至,炼狱里的岩浆平静了下来,黑色的岩石因为光照褪去了黑,露出了晶莹剔透如钻石的本来面目……   藏起来的魔从黑暗走向阳光,张开双臂融化在光里……   魔鬼大军怒吼了起来,可他们的怒吼在光的面前毫无作用……   光慢慢从柔和变为强烈,歌声也由少年唱到了青年,青年拼搏奋斗,斗志昂扬,锐不可挡!锐气又渐渐收敛,变成了成熟……歌声重又柔软甜蜜了起来,依恋,怀疑,争执,坚定,牺牲,陪伴……爱……我仿佛看到了一对恋人从初相识到热恋再到缘定今生,歌声又变得浓烈,婚姻,家庭,婴孩……母亲再次唱起了摇篮曲……   四叔靠着墙滑坐到了地上,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我看着他……竟像看到了他的一生,如果在那一刻停下来,是不是人生就是圆满的?尽管要奉迎领导,尽管经济并不十分宽裕,那一段时光竟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可惜……人心不足……他击碎了自己的幸福……拥抱了自己的野心和**。   莲天碧伸出了手拉住了他的手,让他看见了另一种可能,他按步就班地自我发展,九十年代下海潮辞职,一步步奋斗,虽然只是小富却平稳和顺,有房有车有妻有子,孩子上大学之后,他们夫妻两个相约游遍世界……   爱情虽变成了亲情,彼此之间却更加的爱重……   儿子又结婚,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孙女,他每天牵着孙女的手遛弯,生活平静又满足……   四叔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满足的笑容……   就在这一刻……   杀神的刀割断了他的喉咙,他满足的笑容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血……像是喷泉一样喷涌,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莲天碧以血为墨,在天空中挥毫泼墨,用早已经没人认得的天人语写下一个大大的“封”字。   字越变越大……向下击去……   接引者邵峰忽然脱下了身上的袍子,冲向了那个字……将自己融进字里……   所有人都被歌声吸引净化,邵峰身上的黑暗却更浓稠了。   我知道,只要沾染了他的黑暗,封印就有了裂缝……   张强忽然跃了起来,死死抱住邵峰,两个人翻滚着跌下了学渊……跌入了岩浆!   大地再次震颤,无数的泥块追随着字凝结坚实……   魔族大军已经近在眼前,巨大无比长着羊角的魔主抬头与我对视,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轰!”封印凝结!   我听见他愤怒的吼叫!   我从空中跌落了下来……被黄书郎接住,我看向他……“结束了……”是吗?   “是的。”   “没有。”许判官说道,“天下间只要有你们,魔族就能重回,天庭留下你们和四魔本是为了让人敬畏神,如今天庭封闭了……”是的,神是依靠着敬畏存在的,正是因为畏惧魔的回归,人才会如此敬神。   我们也好,四魔也罢,都不过是天庭的手腕罢了,天庭没想到的是……天地间灵气尽失,他们自身难保。   所以……该走了吗? ☆、第174章 大结局   我跟郑多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德克士, 我们买了第二杯半价的冰淇淋, 坐在一个角落边吃边聊。   所以——   我惊讶得连手里的冰淇淋都掉了, 发生了什么事?什么虫灾?什么到处是亡灵?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她的外套甚至不是今年的最新款,牛仔裤上一个破洞都没有, 丝毫不赶潮流, 脸上连面霜估计都没有擦, 看起来有些干……   “郑多……你……”   “哈哈哈……”郑多笑了起来,“我瞎编故事啊……你为什么这么认真啊……”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瞎骗?妹妹, 你自己去写书好不好,保证比我这个扑街写手要红。   “姐姐,你知道什么是灰色的吗?”   “呃?”   “世人皆以为灰色是悲惨的……我觉得灰色很好很好。”她看着窗外……我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去, 路边的花坛边坐着一个穿着卡其色连帽外套的男子, 男子长得很英俊, 就算是帽子遮脸也盖不住的那种英俊,莫名其妙得长得像——   “他是……”   “不认识的人, 不过真的很帅是吧?”郑多笑道, “好了,故事讲完了,姐姐你有时间写就写吧。”   我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啊?肯定会扑街的啊!现在流行的是甜宠文啊!为什么我要写啊?我中邪了才会写……   郑多抬头看看天空, 十一月初……天并不算冷,阳光照在脸上有些暖,空气有些干……她搓了搓脸,决定去买一套新的保养品……   “谈完了?”他走到她的跟前, 替她把没扣好的大衣扣子扣好,“天凉当心感冒。”   “不冷啊。”她把手贴在他的脸上,“你看,手还热热的呢。”   “凉死了。”他把她的手打了下来,“要吃什么?”   “我吃过冰淇淋了啊。”   “那东西能当饭吃吗?我听说有一家新开的砂锅不错要不要去吃?”他说道。   “不要吃鸡腿了啊?”   “腻了。”他皱了皱眉头,“要不要去啊。”   “好啊……等我把金条想办法全换成钱就去……你说我欠不欠啊,为什么要让张强把所有的财产都换成金条呢……还要分散着去各种金店去换现金……”   郑多真的没有想到所谓的灰色地带根本就是平行宇宙,在这个时空里,家还是那个家,父母还是那个父母,姐姐还是在省城的公务员,弟弟还是在帝都打工赚首付的打工者,只不过可能因为没有诅咒,堂姐们该嫁人的都嫁人了,该生娃的都生娃了,叔叔大爷们的生活也平顺很多。   郑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庭……四叔……早年下海经商,如今退了休跟四婶常驻海南,小日子过得滋润极了。   至于张强……她去过母校,咖啡店还在,老板却是个陌生的大叔,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人们还是有各种信仰,城隍庙香火鼎盛,附近的教堂周末人山人海。   只不过各种异能啊,神啊,更像心理医生,毫无实际作用,她更是普通人一个,不再是言灵,更不再是半神之体。   这对有些人来讲可能很可怕,对她来讲再好不过。   黄书郎变成了普通人,不再是黄仙儿,更没有别的能力,他甚至有了完整的家庭背景,父母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车祸身亡,他由爷爷带大,大二的时候当了兵,现在退伍之后回到学校,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自主创业……   是的……   奋斗了几年之后车房齐备——他爷爷给他买的,他爷爷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买房子,不小心在省城和帝都各攒下了十套以上的房子,明明靠收房租和退休金就能活过很滋润,每天出门遛弯的时候看见矿泉水瓶子还会忍不住捡……   现在年纪大了正琢磨把收房租这一项苦差事交给黄书郎呢。   黄书郎“穿越”过来时看见爷爷给他的一箱子房产证、租房合同惊得下巴都掉了。   最好笑的时郑多的电话号码居然没变!还是那一连串每个数字都互不相关的“垃圾号”。   郑多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穿”,她决定“献祭”自己,结束“四郑”转世之后,许判官带她回到了城隍。   带她到了“禁止入内”的第五层楼,跟楼梯口的破败不同,第五层楼很干净,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台白色的电脑,一位穿着灰袍的工作人员。   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什么符咒,只有一大撂的表格,表格的标题是移民灰色地带申请表。   郑多将所有的必填项填好……   “他也要移民吗?”工作人员问黄书郎。   “要。”黄书郎说道。   “早说啊!给你。”他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递给黄书郎一堆更厚的表格。   黄书郎填完表之后,他看了看……“你,他是你的家仙对吧?”   “是的。”她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这里,这里,按手印。”他翻开表格草草指着几个地方,幸亏郑多之前做房地产中介的时候跟银行接触得多,多少理解他们的意图,很快将指印盖好。   “行了。”他把表格收好,“我跟你们最后确定一次,你们要移民灰色地带。”   “是的。”郑多和黄书郎齐声答道。   “等一下!”一个声音大声地喊道,穿着白色娃娃裙孕妇装的郑盈奔了过来……   “她……”五楼不是不让外人来吗?郑多看向许判官,郑盈已经“消失”许久,连郑伟都联系不上她,为什么会忽然出现?   “她是直接利益者,必须有她的同意。”许判官说道。   郑盈气喘吁吁地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不要!不要这样!”   “她会流产吗?”郑多问许判官。   “不会,她会生出普通的孩子。”许判官道。   “不要!不要!不要让我儿子没有出生的机会!”郑盈大声地喊道。   郑多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结束吧,我也累了。”   郑多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是啊,好累啊……几十世的记忆就算是被封锁了起来,偶尔窥见一鳞半爪仍旧让人疲惫不已,有时候睡觉时会做一夜的梦,梦醒了分不清自己是男还是女,身在何处……   许判官点了点头,“既然你们意见一致,我也就不再阻拦了。”他拿出随身的印信盖了章。   “不要!”郑盈大声地喊道,“为什么没人听我说话!我说不要啊!”   “你的孩子会没事的……”   “不要!我不要普通的孩子!我不要!我的孩子注定会不凡!”她尖声吼道。   普通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郑多不再看她……   她想要阻止我们,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拦在了一米之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判官盖好印章。   他拿起表格大声地说道,“郑多,在神智清醒的情形下,愿意放弃无限转世投胎为代价,转为灰色地带公民……黄书郎,在神知清醒的情形下……愿意放弃妖骨、修为、神格,转为灰色地带公民……”   他说完之后,表格化成了一团火焰,灰烬里多了两把钥匙。   他将钥匙交给了我们,“提醒你们一句,你们身上的所有法力、法器,在灰色地带都会失效,有什么想要放弃的可以拿出来转赠他人。   黄书郎将整个乾坤袋放下,“请转交给我爷爷。”   “嗯,我一定转交。”许判官回答道,他又看向郑多……“你呢?”   “我没什么可以转交的。”连凡俗的房产都被她委托张强变成了金条放在了乾坤袋里,是的,她就是这么“坏”。   “祝你们生活幸福。”许判官道,他指着前面一扇普普通通的灰色的门……   “你们可以进去了。”   郑多跟黄书郎互视了一眼手牵着手……打开了那一扇门……   她没有问过黄书郎爱不爱她,也没有问过他要不要跟她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更没问过如果灰色地带真是像传说中一样荒凉,到处是无法投胎的亡灵,生存艰难异常,他不会怪她。   相爱就是这样,只要在一起,任何地方都是天堂。   所以……   灰色地带竟然是没有神力更没有灵气的镜像世界,实在是太“好运”了。   乾坤袋失效,里面的一堆东西堆了一地,猎魔枪直接化成了各种材料碎片什么的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要是猎魔枪没变化才可怕,在这个世界私人携带强力武器是要被判刑的。   最好的事情是在这个世界金条还是那个金条,大的金店还是会回收的,连跑了几个地方之后,她又成了小富婆一个……   不好不坏的事嘛……父母还是那个父母,她还是多子女家庭没出息不受重视的二多余……   讨厌的事是她有个工作,是一家说起来是全球五百强实际上基层赚得不多的集团公司的下属分公司的下属分公司的人事经理……她要朝九晚五的去上班……三天之后她就辞职了。   跟黄书郎一起“创业”,嗯……是他创业开自己的小破公司,她帮忙收房租。   最坏的事她的皮肤恢复了“正常”,需要好好保养精心伺候的混合型皮肤,冬天会很干,有些部位又很油……   “你喜欢这里吗?”郑多问黄书郎,她只是恢复了“正常”,多少都有些别扭,更何况是习惯了变来变去打来杀去的黄书郎。   黄书郎笑了笑,“喜欢。”   没有妖,没有神,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有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事……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将会被打死的大结局奉上!   我们生活的时空就是所谓的灰色地带,哈哈哈哈……………… 本书由 墨衣眸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