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怀了我的崽   作者:摧山白   简介:   上修界仙门宗主叶飞音,姿容清绝、昳丽不凡,千百年从不曾动过凡心,被誉为“剑修界的明天”。   然仙魔之战,叶飞音凭一己之力封印魔窟出口,因无人敢上前相助,身死道消。   一界剑修顶流就这么折了,修真界无不叹惋痛心。   她死之后,不少人纷纷感叹:   “叶宗主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洁白得好似一片雪。”   “叶宗主舍身献道,真是令我等钦佩。”   “她真是天下第一好的人......”   为此,修真界为叶飞音立了宗庙准备世代供奉。   然而数年后再次仙魔大战,众仙门一筹莫展之际,叶飞音又回来了。   仙门上下无不狂欢鼓舞,盼着叶飞音再去补一回窟窿。   记忆中的叶宗主依旧清冷卓绝、一袭白衣,这么多年过去连表情和说话的腔调都没变,出口却是:“阎徊产期将近,不大方便来,你们准备谁先死?”   ——   魔尊阎徊自诩六界第一恶,视仙门为粪土,冷性绝情,折在他手里的修仙者没有成百也有上千。   仙魔之战后,阎徊意气风发,领着一众魔将收敛战利品。   却在魔窟的出口看见了了无生息的叶飞音。   传闻她是仙界剑修第一人,传闻她嫉恶如仇......   阎徊明知她与他正邪不两立,可当叶飞音半身染血,缓缓睁开冰雪似的双目时,   阎徊心头宛如落雪,唯余她圣如天月的白。   1.修仙等级: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合体—渡劫—化神—大乘—飞升   2.请不要在评论区提别的文,也不要在别的评论区提我的文,看见会直接删掉   3.涉及三次元人物的评论看见也会直接删掉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东方玄幻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飞音,阎徊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还非要我对他负责   立意:在逆境中也要自强不息 第1章   ◎身死道消◎   浓云滚滚,黑雾压顶,天幕之中破开一个大口正向外倾泻魔气,那魔气至污至浊,所到之处瞬成焦土,生灵涂炭。   “遭了!快去禀报天剑山掌门,速速齐聚各大仙门修补魔窟,若是让里面那些东西逃出来可就完了!”   剑光闪动,亲眼目睹魔窟破开的仙门弟子们即刻御剑返回门派,共同商讨修补魔窟之事。   正值仙门会武之际,各大仙门齐聚天剑山进行公开的弟子大比,资质优秀即可自行选择师从何处,十年才有一次。   天有异象,所有仙门长老都有目共睹,此刻大家汇聚一处,开始商议如何去填补这个窟窿。   “魔窟开口一旦开始修补,必要耗费大量的修为,且一人之力不可达,何不从各门选出一位长老级别的人物齐心修补?”   “为何要损耗其他门派?这魔窟当初就一直是凌霄宗负责看管维护,如今是他们看管不当,为何要我们替他们去填补这个窟窿?”   “大敌当前,你竟还推诿扯皮,你可知这魔窟一旦大破,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你我都是灭顶之灾?!”   “老东西,你说得倒是轻巧,可你别忘了,今日天剑山会武,魔界早有耳闻,说不定这就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我等分神去补,魔界来犯不照样是个死字?”   魔界远在炎域,实乃寸草不生之地,魔物常常自相残杀不成气候,仙门一直不屑理会。谁知百年前,一少年横空出世杀遍炎域,竟成了魔界之首,从此以后魔族便肉眼可见地壮大起来,速度之快等仙门回过神来时便为时已晚。   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叶宗主还未出关吗?”   一个称谓,问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天剑山有一位独立于外的宗主名唤叶飞音,虽是宗主却从不过问宗内事务。她性情冰冷且生人勿近,手持一柄雪剑战尽天下也未尝一败。   所有人都想做她的弟子,可天剑山仙门会武这么多届了,其中佼佼者不知凡几,却从未有人入过叶飞音的眼。   “对啊!”有人反应过来,“此次修补魔窟若有叶宗主相助,一定会事半功倍啊!”   迫在眉睫,天剑山掌门拓成与凌霄宗掌门莫青舟素有交情,好友闭关,拓成也只能长叹一声,道:“我亲自去问问。”   话虽如此,不少人亦不由自主跟着同去,谁不想一瞻这位叶宗主的风采?今年仙门会武,不知又多了多少新人,都想看看这传闻中一柄雪剑战尽天下的叶宗主究竟是何等模样。   拓成率众来到观云台,走至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前,山体刻有清正二字,字迹隽秀潇洒。   拓成道:“此山有灵,修为寻常之人无法刻字其上,莫说是这般深刻的字了。”   许多新人闻言便纷纷施展仙术刻字,然而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见分毫痕迹,甚至连石块上面的青苔都是完好如初。   “拓掌门,这上面的字可是叶宗主所刻?”   拓成点了点头,已凝神传音入室。   山中昏暗无光,唯石壁上有微弱的灵光,借着这一点微光可见一方极其简陋的石室,旁人连在这山体上留下痕迹都千难万难,若是见到里面的山体已然被雕刻成一张石床和一方石桌,不知又会如何惊叹一番。   石床上正有一女子,白衣胜雪,乌发流光,一张容色宛如雪玉雕琢而成,精致得没有半分瑕疵。   “叶宗主,你可在里面吗?”即便是身为掌门,拓成对上这叶飞音也要谨慎对待,谁人不知叶飞音性情冷漠,这修补魔窟之事虽裨益于天下,可对修仙者自身没有半点好处。   当年,这魔窟大开,好不容易被数位前辈联合修补好,本就是个烂摊子谁也不愿接手,最终还是当时初任凌霄宗掌门的莫青舟接管了此事,数百年如一日尽心看守维护。   一百年前莫青舟突然测算到自己命中有一大劫,或会殒命,不得已闭关修炼不问外事,才有了今日魔窟无人看管的局面。   说来也怪,这魔窟先前并无任何异动,怎么今日突然就破了个洞?难道真是魔族有意为之不成?   石室之中,叶飞音睁开双目,澈如冰泉。   她向来惜字如金:“讲。”   堂堂掌门被一届宗主如此对待,拓成却无半分不快,反倒心中一动,叶飞音既然开口问了,今日这事多半不会置之不理。   拓成继续传音入室:“魔窟开了,青舟不在,仙门如今群龙无首,想请你……”   话还未说完,众人只见一道白光刹那,一雪衣女子便站定在众人面前,姿容清绝、昳丽不凡。   “啊!叶宗主!”   “是叶宗主!”   周围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低语声,只见叶飞音绝世独立,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尚未看个仔细,就见她人已经抽身往魔窟的方向去了。   拓成一愣,未料她行动如此之快,立刻召集人手相帮,这魔窟浩大,一人之力绝不可能修成!   然而天剑山是剑修,所学乃是杀伐之道,要破除什么绝对是个中好手,若论修补,实在是十分不及,这是天剑山众所周知的短板,所以剑修寻找道侣时,多半都会偏重法修或音修之类的道侣,求个相辅相成。   修补魔窟一事,天剑山帮不上什么忙,拓成求人相助也求得举步维艰。   很简单,大家今日都是为了一分高下来的,今日之后,仙门各派会因为比试成绩重新排名,谁会愿意去做修补魔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是因此让自己的宗门落了下乘,今后的发展都会受阻,弟子们不愿意去做,长老级别的更是不想。   谁还没有私心呢?   “可是飞音她一人前去,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吗?”拓成没想到这群家伙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出面的,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拓掌门未免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如此情急,为何不见你派天剑山弟子前去相助?”   拓成任掌门的资历不算久,也就才百来年而已,他资质年轻,比其他宗的长老都要年轻上不少,所以并不服众,而且——拓成当初任掌门虽是因为实力足够,可好景不长,后来他就因走火入魔废了一半修为,再难有长进。   所有人都知道,下一届天剑山掌门会选,拓成定然会易位,此时此刻旁人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也实属正常。   “是啊是啊。”有人随声附和,“叶飞音也是你天剑山之人,怎么她补得,别人补不得,你素来与莫青舟交好,难道友人闭关,你连这点人情都不肯出吗?”   “你、你们!”拓成嘴笨,面对众人质问,他说不上一句话来,只是干着急。   叶飞音之所以能修补,是因为她体质特殊,可这件事,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否则于叶飞音便是灭顶之灾。   “我们去!”一众年轻弟子出列,蓝衣绶带皆是凌霄宗中人,纷纷御剑往魔窟开口的方向去了。   “掌门,虽杯水车薪,弟子等也愿往。”天剑山也出列数名弟子前去相助。   拓成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来,这些孩子们哪里知道这魔窟的厉害,他们少年意气,可纵是有再多的人去也是于事无补。   修仙境界半步之差便是千差万别,可不是人数多就占优势的。   拓成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是真的打算袖手旁观,他们就不怕这魔窟破了,所有人一起等死吗?   众人争执的功夫,叶飞音已然来到魔窟开口前,里面有大股大股的魔气倾泻而出,所到之处就已经是寸草不生,可想而知若是人沾染上这些魔气,不死也会发疯。   遥遥相对,叶飞音似乎能从里面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到来。   一声清鸣,雪剑出鞘配合主人运转灵力,面对如此悍敌叶飞音却显得异常冷静,提剑一道斩断那魔气倾泻的来源便以极快的速度将灵力灌注雪剑,在开口处修补出一道无色的屏障,暂时阻隔了魔气的泄露。   只是这道屏障还太过脆弱,需要耗费更多的灵力维系修补让它变得格外坚实。   “叶前辈!我们来助你!”   凌霄宗和天剑山的小弟子们很快赶到,见状纷纷拔剑相助,可很快他们便感觉到,只有在叶飞音催动灵力的时候那屏障才会有些许变化,而他们无论灌注多少进去,都是纹丝不动,须臾之间,十数人已然因为灵气倒灌而面色惨白。   饶是如此,仍然有人硬撑。   仙门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霓裳殿出列几位音修上前相助,皆是长老级别的人物,玄机阁亦有几名符修布阵相助。今日仙门会武,能够到来的最高级别最多也就是几个宗主了,其余都是各门长老带着弟子赴会,大多都是出窍后期或者合体这种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境界,倘若全力以赴,那之后的几十年光阴里都别想再有进益了。   无人想在这种事上白白耗费自己百十来年的心血,何况……魔窟若破,最先危害的只会是平民百姓,他们仙门……是尚有喘息之机的,还能借此立威宣扬,实在是……   人人各怀心思。   数位长老从旁助力,可谁也没有拼尽全力,心思不纯、灵力杂糅,里面的魔气仿佛探到什么似的甚至还猛烈地一涨,将一众低阶小弟们直接弹震开了数丈之远,有人竟就此昏死过去。   其余的宗主长老也因这一击被震得手心发麻吐出一口血来,灵力的输送断了一瞬,唯有叶飞音仍在强撑,只是拓成看到,叶飞音唇色发白,状况也十分不妙。   有心帮忙的忙没帮上,反倒添了麻烦,拓成气得失语,可全副身心又尽数被叶飞音吸引,只恨自己不能上前相帮。   “退。”叶飞音冷冰冰说了一句。   屏障已然被修补了一半,可这一半中旁人究竟出力多少,他们心知肚明。   前来相助的人自知理亏,闻言都齐齐后退,可凌霄宗和天剑山的年轻弟子不肯:“叶前辈,您一个人……”   话还未说完,下一瞬就看到叶飞音不退反进,从自身抽出更强劲的一股灵力反补,清光刺目,众人皆是被这股强劲的灵力震撼,普天之下,能有如此强劲实力的,除了叶飞音还能找出第二个来吗?   怪不得他们都说她是剑尊之首,说剑修才是而今修仙界中的顶流……   唯有拓成面色苍白,那不是她的灵力,那是她的修为!修为若尽那可是要跌落境界的,说不好仙解都很有可能,她怎么能!   可屏障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结实,叫其余众人都松了口气。   “拓成。”   耳边突然传来叶飞音的声音,拓成浑身一颤,才反应过来是叶飞音在跟他传音入密,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能分神传音给他……   可叶飞音所说的话,却让拓成双目骤然红了。   “我今日身死,你执念尽可消了。”   能当任天剑山的掌门,拓成当年何尝不是天纵奇才,手执一柄孤鸿,是剑修界的常胜将军,可他战不败叶飞音。   十次、百次、千次万次,到后来拓成自己都分不清他跟叶飞音打了多少次,可没有一次胜她。   拓成走火入魔,他的心魔便是叶飞音,心中意气难消,折了他半身修为,境界大跌。   说完这话,众人只见那污浊的魔气突然贯穿叶飞音周身,好像将她整个人一同吸入了魔窟入口,彻底消失不见了。   “叶飞音!!!”拓成目眦欲裂,怎么也不肯相信她竟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众目睽睽之下,叶飞音身死道消,剑修界的那个传闻就这样不见了。   唯有天色如血依旧,宣示着方才发生了一场怎样浩然的恶战。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开文大吉了我!   有本预收想要求求收藏!疼我qnq   《万人嫌小师妹不干了》   虞情本是仙门最受宠爱的小师妹,师兄师姐喜爱她,连最严苛冷性的师尊温如华都会对她露出纵容的神色。   可这一切在师兄带回一个病恹恹的小美人后便戛然而止。   小美人修为虽弱,却是天生的极阴体,极易招致灾祸鬼怪,全仙门的人都紧着要保护好她。   于是落在虞情身上的关怀越来越少了,   渐渐地,师兄斥她:“你太不懂事,你自小万千宠爱,可静依什么都没有!”   师姐看着她一言难尽:“我真没想到你是性子这么坏的女孩子。”   就连只会对她破例的师尊,都将自己的本命法宝赠予了白静依,那是虞情求了无数次也没求到的。   后来魔族进犯,虞情为保护师姐,被白静依一把推向魔族的锐刃,   冒着浊气的尖冷魔刃当胸穿过,在那一瞬,虞情只看见白静依哭着道:“虞情姐姐为什么要推我?”   温如华背手默立,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千年寒冰。   可虞情觉得那样的眼神,还不及她寒了的心。   虞情死后,所有人突然察觉,那个明艳夺目的小师妹不在了!   追忆过往种种,所有人都开始追悔莫及。   殊不知——那把魔刃激发了虞情体内的魔皇血脉,她再次苏醒,成为魔族之首。   她看着从前对她恶言恶语的师兄师姐因她的死而懊悔不已,她最爱的师尊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整个仙门都沉浸在她死去的悲哀之中……   虞情却嗤笑一声,   可惜啊,在她死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想通了。   仙魔本就是不两立的,她再也不会想着去讨这些人的欢心,   她要从今往后上下三界都为虞情这个名字而震颤!   她要六界都唾手可得!   统领魔界后第一件事,虞情率领魔将三袭仙门,仙界饱受摧残,而虞情停战的条件只有一个——   她望着那永远高高在上的温如华,总是不屑于施舍她一分笑颜的温如华,却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本命法器送给她人的温如华,   轻轻吐息:“只要你,以身饲我。”   众望所归,只见那清冷出尘的仙尊垂目,“好。”   男主身心全C,   女主很强掌控全局 第2章   ◎带回魔界◎   “叶前辈仙解了!”   “叶前辈被卷入魔窟入口,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了!”   一声声惊叹夹杂着惋惜,更有人哭出声来,一遍遍回荡在拓成耳边,即便众人已经回到了天剑山,即便魔窟已经关闭了,可拓成还是不愿相信叶飞音就这样消失了,连同她的剑,什么也没剩下。   他眼前复又现出方才请叶飞音出山那一幕,她清冷的雪目中满是决绝,当时拓成还以为她那是除魔卫道的决心,可现在一想,她那根本就是赴死的慨然。   她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会身死,还是坦然去了,毫不犹豫。   拓成瞠目结舌,他想不通,那可是叶飞音,她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多少年从未动心起性的叶飞音啊!虽不问外世,可谁人不知天剑山就是在她的名头下才响彻九州?   若非有她这样一位巅峰宗主在天剑山,修仙界又怎会甘心将仙门会武举办在天剑山?   想着叶飞音临死前对他说的那一句话,拓成只觉得胸中翻江倒海,难受得憋闷,连站在这里都十分勉强。   只是还不及所有人回过神来,就有人来报:“拓掌门!魔族进犯了!”   仙门众人又是一惊。   “这果然是魔族率先计划好的!”   “现在叶宗主身死,谁还能与那魔头一战?”   “不过是个一百岁的小子,也犯得着你们这样害怕?”   “那可是魔尊阎徊!你可知炎域十二魔兽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十二魔兽的威名,拿到现在来讲,或许反响平平,毕竟它们已经被关押太久,太多的岁月流逝,太多的新人到来,有人不记得它们实属寻常。   可在一千年前,十二魔兽侵吞灵兽壮大自身,还生食修仙者的事迹说出来都会让人汗毛直立。这十二魔兽每月都会侵犯一次仙门,胃口极大,若不供上足量的灵兽供它们食用,便会向修者伸出魔爪。   当年凌霄宗有一位宗主,便是被其中一头魔兽咬掉了半个脑袋,当场仙解了。   那还是鼎盛时期的凌霄宗呢。   魔窟入口,魔气消散,只有出口附近的焦土和腐气象征着这里的确发生过一场浩劫,周围千余里寥无人烟,宛如被地狱之火烧灼过一般。   就在这片空寂中,有一个雪白的身影,十分缓慢地站了起来,她站得十分吃力,先是用剑尖抵着地面作为支撑,饶是如此手上也颤得厉害。   披在身后的乌发渐渐黯然,甚至生了几缕白发出来,隐隐约约的,白发越生越多,可她眉心一点殷红如旧。   一阵钝痛,叶飞音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溅在她从前毫不染尘的雪色衣裙上,刺目惊心。   身上每一处都痛到了极致,体内那股魔气仍在流窜,仿佛要将这副身躯残留的最后一点灵气都要蚕食殆尽,连五感都几乎要混沌开来。   她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甚至连嗅觉都渐渐丧失,连自己身上的血腥气息都难以辨清了。   修仙之人五感远超常人千百倍,她如今这副身躯,连凡人水准都做不到。   终于连体力也透支到了绝顶,叶飞音掌心一松,流光溢彩的雪剑被掷于地面,她整个人都沉重地倒在地上,闭上双眼悄无声息,唯有地上的雪剑发出阵阵哀鸣,似乎是预感到主人大限将至。   须臾,远方发出一阵野兽似的嘶吼,十二魔将率领魔众踏过寸草不生的魔窟入口处,准备借道直取仙门,浩浩荡荡,连地面都在震颤。   魔众之中一人乌目赤瞳,容貌俊美十分拔俗,只是通身气势叫人望而生畏,再不敢看第二眼。   这并非是仙魔之间第一次大战,亘古辽远的从前曾爆发过数次,近百年仙界魔界尚在自愈之中,还不及触发,魔尊阎徊的出现将魔族的战斗力提升了不知凡几,旗鼓相当就势必会有一战。   况且,阎徊早就听闻,仙界有个叫叶飞音的战尽天下也未尝一败,他倒要瞧瞧这位被修仙界捧上神坛的剑修首座是个什么样的,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征程在即,一丝仙气却若有似无飘过阎徊识海,叫他不禁驻足停了下来。   “此地可是魔窟开口?”   “是,尊主,”百里猊是十二魔将之一。   “既是魔窟开口,怎会有仙者气息?”   “什么?”百里猊一愣,抽着鼻子嗅了嗅,“属下并未嗅见有仙人气息。”   他属兽类,嗅觉异常灵敏,必然不会出错。   然而阎徊还是觉得方才识海中那一丝细微的动荡不似作假,遂一抬手道:“你率众先往,本尊要留下来找一找。”   “是。”百里猊一想到片刻之后的厮杀和修仙者身上那股食指大动的香气,连眼神都兴奋起来,明知故问了一句,“尊主,不知今日是死战,还是试探?”   阎徊已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去探寻,只留下一句:“杀。”   百里猊满足一笑,率领魔众厮杀前去。   方才那一丝气息很是微弱,又是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去辨清方位,阎徊凭着感觉向前,寻觅良久,终于看见一道白雪似的身影。   太过单薄了,一眼扫过去险些要看不见她。   阎徊眯了瞬眸子,步步紧逼,走到十步开外时才发现此人已了无生息,已是将死未死。   仙门修士本就可恶,一个快死的修士更是令人厌恶,阎徊冷嗤一声正欲离去,却发现她缓缓睁开了双目。   识海中那一丝动荡又是一闪而逝,迫得他情不自禁便向前一步,走完了余下的距离。   是个女人。阎徊心头浮起一丝异样,目光紧接着又被她几乎染透了半身血的衣裙吸引,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快死的修士?难道她是……   尚不及深想,一道强悍杀气突然直袭阎徊命门,幸亏他早有防备抬手一挡,反手将其困住,才看清袭击他的东西甚至连人都不是,而是一柄剑,剑身清亮,剑气澄澈。   “雪剑?”阎徊一怔,六界无人不识兵器谱排行第一的雪剑,旁的名器或许被夸得天花乱坠,用上了能用的一切华丽辞藻,可雪剑之后唯有一句:望之难忘。   再看这雪剑铮铮护主的模样,阎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是叶飞音。   联想到方才魔窟大破,他的确看到一道刺目清光直逼开口而去,还以为是仙界联手将之补好了,可现在看叶飞音这修为尽失将死未死的模样,再想到那道清光如斯澄澈,只像是来自一人,答案已不言而喻。   不是说她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竟会为了修补一个魔窟废尽一身修为,连自己的命都不惜搭上?   “你们仙门可真是……”阎徊正要嗤一句“装模作样”,可看着眼前人现在的状态,这四个字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他紧抿起唇,伸手来到她修长的颈间,道:“不如本尊亲自送你一程。”   察觉到主人危险的雪剑发出清亮铮鸣,仿佛下一瞬就要冲破阎徊的桎梏将他除之而后快,决然的样子几乎让阎徊怀疑了一瞬它真的能冲破自己的桎梏。   区区一柄剑尚且强至如此,更何况是人。   阎徊垂眸,他的手都放上去了,掌中的力量足以将叶飞音抹杀,她的双目却出奇地平静,她看着他,像是在看寻常的万物。   阎徊又将手收了回来,对即将开始的仙魔之战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来,本就是冲着想要一睹这叶飞音究竟是何等实力,本就是想要与她一战,分个高下出来,可现在叶飞音修为尽失,连境界都跌了三重,几乎和一个凡人无异。   还是一个病秧子凡人。   那他还有什么好打的?   兴致勃勃而来,一切都没了盼头,这场仙魔之战便变得可有可无。   远处厮杀声正起,想必百里猊已经带魔众杀进了天剑山。   阎徊本来想嘲讽一句,让叶飞音瞧瞧她舍命相护的仙门在他魔族爪牙之下会如何被摧残个彻底,可这一切都因对方无法反击、成了废人而变得格外多余。   “你可知你就要死了?”阎徊试图与她交流。   叶飞音双目静静,许久才吐露一字:“魔?”   她并无波澜的目光让阎徊怀疑,叶飞音莫说散尽修为,连看都看不清了,其余的五感也很难说。   “撤。”   正在仙门厮杀,斗志昂扬的百里猊突然收到自家尊主这么一句命令,不明所以起来。   可尊主的命令不容拒绝,即便是疑惑百里猊也没有半点拖延,只好号令魔众撤退,如此古怪的作为倒是将仙门迎战的众人弄得莫名其妙,却都暗松了口气。   “尊主,咱们为何要……”撤退而来的百里猊正要问个究竟,就见魔尊怀里躺着一个雪玉似的人,一看便知是仙门的人,可尊主非但没有将其抹杀,还把她抱在怀里。   这是?   “回魔界,百里猊,你去万界山取些圣泉之水来,要快。”阎徊命令一声,并不多作解释,抱着怀里的人便折回了炎域。   百里猊愣住,圣泉之水,那是洗涤魔气和疗伤用的,尊主这是要……   那个白衣修士,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尊主费心救她? 第3章   ◎不认识你◎   昏沉之中,叶飞音感觉到一丝烧灼之意,她本是冰灵根,对这种属火的东西比常人反应要大,从前巅峰时期自然能做到无知无觉,可现在她修为尽失,又是炎域、又是魔火,浑身都被烧灼得难受,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燃起来似的。   不过很快,她就感觉到一股霸道的魔元冲入她的识海,不由分说将她里外全部都探究了一遍又收了回去,那股烧灼感也顷刻消失了。   叶飞音听不见外界,也看不清,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好似是被什么人抱着,那人身上十分暖和,跟个火炉一样。   回到魔界之后,阎徊便将叶飞音放置在了他平日修炼所用的寒冰床上,这冰床于他是磨炼,于叶飞音这样的冰灵根来说却十分有益,正巧可给她疗伤用。   方才探查了她的经络一遍,阎徊发现她体内竟然有十分污浊阴戾的魔气,想必是修补魔窟之时沾染上的,惊人的数量,也不知道百里猊带来的圣泉之水够不够用。   阎徊垂眸看她了无生息的模样,更想问自己,为何要救她?   他素来对仙门深恶痛绝,死在他手上的修士不计其数,可是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不受控制地想要接近,自己还没想明白,回过神来已经带着她回了魔界。   或许他只是觉得,一个大乘期巅峰的高手就这样折了未免太过可惜,修真界的人都假惺惺的,可有一件事不会作假——他们认定叶飞音是仙门顶流,她必定就是仙门顶流,一丝水分也掺不进去。   何况,阎徊已从她这一身伤中得到了验证。   一己之力修补魔窟,莫说别人,就算是阎徊自己也要细细掂量一番,可叶飞音完成了,她凭借一己之力补好了那个大麻烦,却把自己连累成现今这样的地步。   在百里猊回来之前,阎徊便一直立在寒冰床前,他一寸寸注视着叶飞音,看她的乌发一点点失去流光之色,有些甚至褪变成萧条的白,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满来,抬手之间,已然通过魔元修补,帮她恢复了乌发原先的模样。   于是她整个人不再太过苍白,合着眉心一点殷红,容颜愈发引人入胜。   她还只是闭着眼,就足够吸引阎徊忍不住注视着她了,回想到在魔窟开口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阎徊心尖竟似被烫了一下,烧灼起来。   四下无人,她身上的血迹还未清理,阎徊自作主张给她换了身衣服,他虽是魔族,可在这方面却十分正气凛然,眨眼功夫便给她换上一身乌色红纹的衣物,心无旁骛。   阎徊自觉满意,这下谁还能分清她究竟是修仙,还是修魔?   然而这样的满意也只须臾,阎徊很快发现——不相称,太不相称了,甚至远不如她方才那身污损的白衣好看。   于是阎徊又给她换了回去,只清理干净了她原来衣服上的血污。这种奔丧似的白衣从前阎徊见了就烦,可换成了她,不知怎的,就觉得格外相宜,仿佛这纯洁之色就是天然为她而生的一样。   就在此时,百里猊带着圣水回来,顺便带回一则消息:“尊主,修真界都传叶飞音仙解了,正在筹划给她立宗入庙。”   阎徊注视着叶飞音没有说话,只从百里猊手中接过了圣水催动灵力去洗涤她身上的魔气,百里猊在旁默默看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魔元要想转化成灵力,十成才能转换一成,尊主如此作为,未免也太过耗费自身了。   出了殿宇,冷青正盘踞在殿前的石柱上,见百里猊微露不悦,冷青便开口嘲讽:“怎么了?你一脸吃醋的表情。”   百里猊瞪了眼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对冷青喜欢开的这种玩笑已经免疫,如常道:“尊主似乎对那个仙门修士很是看重。”   冷青咧嘴一笑,蛇瞳即刻倒立起来,声音亦男亦女。   “她是叶飞音,尊主自然看重。”   “叶飞音?”百里猊浑身一震,原来她就是那个仙解的叶飞音。   “是啊,难道你没有看过她的剑吗?”冷青一点点从石柱上挪了下来,顷刻化作一个绿衣女子,“哦,对了,尊主把她的剑收起来了,你看不着。”   百里猊的脸色却更差了,他本有三尾,其中一尾就是被叶飞音那柄雪剑斩断的,无法再生,他当初急着逃窜,都没来得及看清用剑的人长什么模样,没想到断尾的仇人就在眼前!   “你想杀她?”冷青好整以暇,“叶飞音现在废人一个,你要杀她还不容易?只怕过不了尊主那关。”   百里猊想到阎徊方才的样子,只怕是铁了心要救叶飞音。   “你说,尊主救她做什么?”百里猊想不通。   冷青不屑一笑,又嘲讽了一遍百里猊不够用的脑子,才道:“尊主意气风发,自然是要找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六界中除了叶飞音有这个本事,还有旁人吗?”   “嘁。”百里猊只撇嘴,“她的能耐,也不过传闻罢了,谁知道究竟如何。”   “哦?”冷青笑笑,“看来你的断尾,也不过是被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所斩,那又何必气得要报仇呢?”   “你!冷青!”百里猊作势要打过去,冷青大笑几声,即刻化作一团青雾消失了。   殿外喧嚷械斗,殿内却安静得出奇,静卧在冰床上的叶飞音唇色苍白无比,阎徊手心都出了层汗,可灵力灌注进她体内宛如泥牛入海,根本毫无起色。   她现在的身体太过虚弱,和凡人根本无二,寻常修士能用圣泉之水浇灌灵气洗涤魔气,可她不行,灵气和圣水于她的经络都太过霸道,阎徊施救之余,还得再费心护着她的心脉,两相下来进度实在是太慢,如同瀚海行舟。   须得亲自带她上一趟万界山,亲入圣泉之水慢慢将她身上的魔气洗涤干净。   也许是方才的救治起了作用,叶飞音竟睁开了双眼。   她这次目中带有微光,不像之前那般空灵了,阎徊一看便知——起码她的视力算是恢复了。   “我不记得我认识你。”叶飞音开口,她的目光还是如斯平静,只看了阎徊一眼,就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转而打量起周围。   “这里是魔界。”阎徊道,他不抠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每天追更柔柔文满于叶飞音的平淡,伸手轻易掰正了她的视线,迫使她看着自己。   可即便是这样做了,叶飞音的目光还是未变,她甚至眯了下眼,像是在鄙夷他这样幼稚的行为。   阎徊下意识抽回了手,只得耐着性子自我介绍:“我是阎徊。”   他想,自己的名字总能叫她提起几分兴趣。   可叶飞音露出一个认真思索的表情,片刻之后居然摇了摇头:“不认得。”   阎徊猛然收紧一手。   “百年前我便闭关了。”叶飞音跟着解释。   闻言,阎徊的脸色才稍好一些,百年前的确是他刚发迹的时候,既然她早就闭关了,那不知道他也实属正常。   “我是魔界新主。”阎徊道,从善如流坐在了叶飞音对面,“你身上的伤,须得跟我去一趟万界山用圣泉之水洗涤。”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摆出了身份,叶飞音势必要抗拒一番,毕竟传闻中的叶宗主嫉恶如仇,毕竟仙魔本就是不两立的。   然而叶飞音闻言却也只是点头,道:“嗯。”   她对去万界山并无异议。   “你答应了?”反而换成是阎徊微露诧异,“你不怕我这只魔,吃了你?”   叶飞音侧目,像是在认真思虑这件事的可能性,她开口:“几百年不见,魔族如今这么不长进了,竟喜欢吞食毫无用处的凡人。”   她说起自己是凡人时,神态口吻都异常的平静,仿佛对自己而今的现状已经坦然接受。   平静得让阎徊都要觉得不同寻常,他不由问:“你可是大乘期巅峰,一步飞升,而今沦为凡人,一切都要从头来过,你心里就没一点儿委屈?”   “一步之遥,那也差了很多的。”叶飞音道,“飞升好辛苦,不想干了。”   她如此破罐破摔的言语让阎徊半晌都没接上话来,所以呢?她不想干了,就做出这种自毁的行径,连活着都觉得没意思了?   阎徊气得咬牙切齿,那她倒是晚上个一两天再不干,让他先与她痛痛快快打上一场,打过之后她叶飞音想要如何便如何,他肯定管都不会管。   “外界都传闻你死了,正在为你建立宗庙,你可知晓?”阎徊再次发问,魔界的事打动不了她,她既然能舍身相护,想必仙门的事她是在意的。   然而叶飞音也只是点了点头,淡然道:“是要死的,若非魔尊出手,我应该是活不到现在。”   阎徊抿紧了唇,说了这么多话,没有一句说进她心里的,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连活着都是顺便的。   威胁她的手段阎徊早就做过了,根本没什么意义,也罢。   阎徊上前重新托住她,设法护住她的心脉,道:“先去万界山。” 第4章   ◎洗涤魔气◎   万界山在天陲之边,圣泉之水也是从天上来的,传闻破开万界山的屏障,往上便是神族所在,不知真假。   只是万界山极寒,阎徊自然能来去自如,于叶飞音却不好说。   她身上的冰灵根原是助益,可现今叶飞音修为尽失,境界跌落三重,凡人之躯承受不住原来的仙骨,这冰灵根便成了拖累,她身上冰冷异常,比常人的体温要低上不少。   阎徊本以为她不会怕冷,直至快到万界山时,垂眼见她眉目长睫都染上了霜,连气息都探不到了。   阎徊心头一跳,连忙放出自己的心火为她暖身,才见她面色一点点和缓过来。   “既然冷为什么不说?”阎徊有些气急,他急着赶路,若是未分心去看她,她只怕是要活活冻死!   叶飞音睁开双目,缓缓活动了一下手指,也觉得自己给人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抱歉,我之前从不会怕冷。”   她一时没有习惯过来那样的感觉,还以为只是身上的伤口又有了什么别样的痛楚。   看她这副样子,阎徊又气不出来了,任劳任怨带着她落在了万界山的圣泉之水附近。   眼见叶飞音现在的境况连万界山边际的寒气都受不住,这圣泉之水可是至寒之物,从里面洗涤一遭出来,她岂不是要去掉半条命了?   阎徊犯难,这可是要用来洗涤经脉的,那就是从内到外都会被浇灌一遍,纵然有他的心火护着,有些磨难还是要她自己承受。   而今她一届凡人之躯……   “开始吧。”叶飞音不知阎徊心中所想,主动下了地,然后在阎徊还未说出一个字的时候,她已然解了自己的衣服,一览无余迈入池中。   阎徊脑子一震,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率先大跨过去光速把叶飞音的衣服重新给她穿上了。   “?”叶飞音看着阎徊的神情充满了迷惑。   “你……”阎徊顿了顿,对望着她冰雪似的双目,好半天才用责怪的语气说了一句,“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个女子?”   “女子又如何?”叶飞音微微挑眉,她的神情素来都是平淡的,所以神态稍微有一点变化都会十分明显,此刻她看着阎徊,仿佛阎徊才是那个怪人,“修士早已看淡了肉体凡胎,无谓这些。”   说着她再次将衣物剥离了去,一点点深入至冰寒刺骨的圣水中。   “你怎能自己……”阎徊跟了上去,他动用心火护住她周身,与叶飞音一同进了圣水,而后小心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以免她一会儿脱力支撑不住。   离得这样近,叶飞音忽然发现,阎徊的耳朵红了,他的神情也不大自如。   啊,原来是一只这样纯情的大魔。   叶飞音目中不由自主生出一点浅淡细碎的笑意,一闪即逝,看得阎徊一怔,在他想要仔细探寻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圣泉之水果然是极寒之物,即便叶飞音是冰灵根,也被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彻骨的寒意刺痛着,她垂下双目默默忍受着,以凡人之躯硬撑这许多修士都难以撑下来的极寒之苦,毅力惊人。   然而很快,她摸到一团暖物,很是舒服,一点点贴了过来,环住她的腰身慢慢将她圈住了。   叶飞音睁眼,才发现那是阎徊也除了自己带有禁制的衣袍,陪她一同趟了进来。   圣泉之水极为排外,倘要进入其中,势必要去除所有譬如法袍、法器之类的外物,纯靠修士自己的修为撑着,所以这里对绝大部分修士来说,都是一个可怕磨炼之地,唯有渡劫期往上的修士才能从容应对。   叶飞音想要以而今这样的凡人之躯撑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素来能忍,所以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不说,阎徊却看在眼里,他抬眸环视周围片刻,而后下定决心运转魔元,大股大股灌入圣泉中。   没过多久,叶飞音发现这圣水的温度竟然在一点点变热,从极寒的温度变得宛如温泉一般,舒适得近乎令她眯起眼睛。   她不禁抬眼,就撞进阎徊坦然的双目中。   这样赤诚的眼神,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过了。   “…多谢。”叶飞音道了一声,除此之外不知该再说什么,阎徊是为救她,且已经做了,一切的话语都变得多余。   她的手腕还被阎徊握着,能将这极寒之水蒸腾到冒出热气,定然耗费他良多,再加上之前他转化灵力所消耗的那些,恐怕有数年的修炼都耗在了她身上。   这只魔,为何要救她呢?她并不记得自己曾经与魔族有过交集,若一定要有,那也不会是这般友善的交集。   叶飞音注视着阎徊,何况,他的容貌十分出色,若她见过,应当不会全无印象才对。   “你是天生魔体,还是坠入魔道的?”   这圣泉之水只浸泡了须臾,她的气色已然因为发热好了很多,连说话的中气都足了些。   “醒来便是。”阎徊答她。   他在沉睡时便预知了自己会做魔界之主,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按部就班,就像之前他也预见了仙魔终须一战,只是未料到自己会遇到了无生息的叶飞音。   “那你救我……”叶飞音话语微顿,眼神也透出一丝迷茫,令阎徊下意识就要去细听她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同我双修?”叶飞音问出了全部的话。   她一句话就说得惊世骇俗,听得阎徊险些呛了一声,紧跟着怒目视之,不满于她竟然把他看得这般龌龊。   可一对上她那张雪玉般的脸,阎徊又觉得她怀疑得实在是有理有据。   不过阎徊还是辩解了一句:“我与你双修能有什么好处?”   再怎么说,他自己就是纯阳之体,若说为了修炼,抱守元阳才对他更有裨益。   “我是极阴之体。”叶飞音答他。   修真界体质繁杂,但若掺上阴阳二字,无人会不知十分适合作为炉鼎的纯阴之体。近百年来也有人开始研究采补纯阳之体作为炉鼎。   无论是纯阴还是纯阳,这都不算罕见。   真正罕见的,是极阴之体和极阳之体,这样的体质千万年也难遇,若与之修炼一日胜过千日,一载胜过万载。   “你说什么?”阎徊匆匆扫她一眼,下意识的反应竟是愤怒,“这样的事,你就这样告诉一只对你居心不轨的魔?”   叶飞音抬眸,眼神有些无辜,她看着自诩居心不轨的大魔,微吟一声:“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才救她吗?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他费心费力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若让别人知晓,那些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叶飞音,你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极阴之体,若是传扬出去,多少隐匿的大乘期修士恐怕都会为之心动前来争夺,她竟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即便是对自己,阎徊也被气得胸口发闷。   “瞒不住了。”叶飞音道,“之前我还能凭借一己之力掩藏,可我设下的禁制快要消失了。”   一旦消失,极阴之体自身就会散发出特殊诱人的气味,她已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   阎徊眸色一沉,在叶飞音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重新在她身上落下一道禁制,坚固异常。   “这是我的印记。”阎徊道。   禁制一设,实力在阎徊之下的,都无法看清叶飞音的极阴之体。   叶飞音错愕:“真的不是为了与我双修么。”   阎徊忍无可忍:“你一个仙门首座,能不能别动不动双修采补的,说话跟个妖人一样。”   甚至不惜语重心长教导她:“双修之事,不是这样随便的。”   怎么就不能随便呢?叶飞音默然,这本就是一种修炼之法,能让双方都有进益,还能加快进程,若非叶飞音自己是极阴之体,她或许真的会试试。   而且她曾经并非没有问过人,放眼仙门,她认识的也就一个拓成和莫青舟而已,又没有自己的弟子。   那是在她和莫青舟各自闭关之前,她问莫青舟,愿不愿意与她双修,便是被莫青舟教训了几句,说不知她成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叶飞音只是觉得,这些人未免把双修看得太过神化了,什么必须是两情相悦,她又不是男子,无需抱守元阳,却没想到魔族竟也跟着学了这套。   只是眼下,叶飞音并无欲望,她修为尽失,这种事自然也就没有必要了。   她神色又淡,阎徊也不知道说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吐息之间又不觉放缓了声音:“身上的疼痛有好些吗?”   “可以忍。”叶飞音道。   阎徊:“我要探识你的识海,你忍着些。”   叶飞音想,之前她半昏半醒的时候没见他问一声,现下反倒打起招呼了,于是便“嗯”了一声。   魔元与仙体本就是天生不容的,阎徊探入的时候,叶飞音即便是心中早有准备,也不防微吟一声。   那道霸道的魔元在她周身经络中游走了一遭,阎徊的脸色却愈发不虞了。   “怎么了?”叶飞音轻声问。   阎徊道:“魔气并未有被洗涤的迹象。”   竟然连万界山的圣泉之水,都奈何不了它们。   比起阎徊,叶飞音这个本身承受的反倒坦然,她闻言什么也没表示,只道:“那回去吧。”   再待下去,无非是白白浪费阎徊的修为罢了。   作者有话说:   阎徊(认真):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叶飞音:封建余孽。 第5章   ◎极寒之境◎   圣泉之水已然是六界中最为清濯之物,若连这个都洗涤不了叶飞音身上的魔气,那只能说明此魔气根本不可能去除,唯一能够从她身上抽离的法子,要么就是炼化,要么就是引渡。   叶飞音是仙体,要她炼化魔气跟让她入魔有什么分别?况且她现在修为全失,也根本不可能炼化这样污浊的魔气。   这样一来,办法就只剩下一个——引渡。   一回魔界,阎徊便找来了魔医替叶飞音诊脉,顺便询问引渡一事,他涉世不算深,若论见识恐怕还真不及这位时常远游四方见不到人的魔医。   “尊主,此女经脉受损,灵根也遭受了程度不轻的损毁,若按常理,没个几百年恐怕无法全然长好,若强行修炼,只怕会适得其反。”   阎徊自然知道叶飞音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可不说他是魔族,且灵根还属火,跟叶飞音没有一处不相克的,经脉也就算了,大不了用灵力温养,可灵根他实在束手无策。   “时间不急。”阎徊道,就算叶飞音境界跌落三重,可她的寿数还有千年之久,不愁没有办法。   “你可知冰灵根应当如何修补?”   魔医之所以称之为魔医,倒也不全是因为医理疗法与仙门那套相悖,还有一点就是——魔医只求结果,不顾过程,更不顾后果,也就是说,只要把灵根补了就行,怎么补的,补完之后会不会造成什么恶果,那皆不在魔医的考虑范围之内。   “尊主,下月月圆,极寒之境会打开,里面有一头镇守雪山的神兽,杀了它,取出它体内的金丹来,灵根自然完好如初。”   魔医口吻轻松,叶飞音却抬了头,极寒之境从打开到关闭不过一个时辰,一旦关闭,进入里面的修士就再也不可能出得来,而且会被里面的寒气活活冻死。   极寒之境极为广袤,地形复杂又难以辨认,进去之后能顺利认清路线出来都是幸运了,遑论是寻到那上古神兽冰貘,然后还要将它杀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阎徊并未说什么,继而问:“她体内的魔气无法去除,你可有什么法子?”   魔医道:“唯二法,或炼化,或引渡,且选择引渡之人,必须要在她承受此魔气的境界之上或相当,才能保证不死。”   叶飞音承受魔气时是大乘期,那岂不是只能由大乘期来为她引渡?   叶飞音闻言也算是了然,看来这魔气去除无法了,她既不可能炼化魔气,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大乘期的人心甘情愿为她引渡,否则今日她之困境就转祸他人,臻至大乘期距离飞升也就不远了,谁会愿意为了救她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夜幕降临时,阎徊拉着这位魔医去别地又说了许久,叶飞音现今已无法探查,自然不知晓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过她始终笃定,极寒之境也好,引渡魔气也好,阎徊都不可能去做,因为这两件事根本全无好处,尽是风险,还会危及自身。   夜色已深,她浸过圣水稍微缓解的剧痛感又接踵而至,现今她没有修为,再疼也只能硬撑,一双宛如冰雪的双目愈发沉寂下来。   看来她的孤注一掷,并未开辟一个良好的开端,极有可能会永远这样湮没下去。   待阎徊归来时,叶飞音已然被这连绵不断的剧痛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她躺倒在寒冰床上,只朦胧看到那个高大修长的影子慢慢接近,而后一片温热贴上她的手腕,疼痛就骤然减轻了许多。   叶飞音从一开始迟滞慢慢回过神来,她下意识一把抚开阎徊的手,可阎徊握她很紧,她根本无力反抗。   叶飞音抬眸,开口说话时气息都有些不匀:“移痛之法会加强十倍的痛感,你未免太过好心。”   这样的痛楚,在她尚是大乘期时都觉得难耐,遑论是被放大了十倍?   阎徊眸色猩红,气息却尚算平稳:“你若承受过我们魔族的天雷劫,就知道这十倍于我不过寻常。”   何况,此法除了转移疼痛,根本没有半点副作用,有何不可为?   叶飞音只觉得她疯了,一只魔,一只今日才与她相识的魔,竟然会愿意自己承受痛楚只为让她好过一些?   千百年来,叶飞音一剑封神,从未觉得自己这般祸水过。   “梦?”她眯起双眼,不确信地问了一句,然后在意识彻底断片之前封闭了自身经脉,彻底与阎徊断绝开来。   “你!”阎徊气急,可她已经昏迷过去,就算他发了牢骚她也听不见了。   如此倔强,无怪乎她会折在修补魔窟上,这宁折不弯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做上一派宗主的?   眼见叶飞音昏迷过去,阎徊开始仔细清算起来。   经脉寸断、灵根损毁,魔气流窜,她以一届凡人之躯承受着三重痛楚,这其三中,魔气最不好办,灵根次之,最容易的就是先替她修复经脉。   可经脉修复又非得温养,急迫不得,如此算来她还要承受这样痛楚的日子根本望不到头。   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如此……就为了那群仙门败类?值得把自己作践成这副模样吗?   阎徊凭空生出一股暴怒,颇有些摩拳擦掌。   正巧此时,百里猊和冷青来见,询问他:“尊主,讨伐仙门之事何时提上日程?”   今日必胜之局被戛然而止,有不少魔怨声载道。   忙活了一日,阎徊才想起他今日去仙门的真正目的,那些仙门刍狗,杀便杀了,本不足为惜。   只是,阎徊目光落在叶飞音身上,眸色也暗沉几许。   只是她拼死护下的仙门,若被他轻易捣毁折损,现在他们二人之间这样和平的局面恐怕就要被打破了。   “此事暂且作罢。”阎徊道。   “尊主!”百里猊和冷青还要再言,被阎徊抬手制止。   “都出去。”阎徊已然转身,此事不容再议。   百里猊和冷青对视一眼,只好相继离开了。   “你说,尊主是什么意思?不准备打了?”百里猊嘀咕一句,看着冷青询问。   “兴许。”冷青咋舌,眼中却是与百里猊丝毫不同的兴奋,“真不知道那叶飞音有什么好,短短一日的时间就能让尊主如此痴迷于她,我也想试试。”   百里猊见鬼地看了她一眼,无语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再说了,你一个女人……”   “及时行乐就是我的正经事。”冷青笑眯眯看了百里猊一眼,若有所思地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相貌阴柔俊俏的男子,“男人有的我也有,没有的我还有,而且我的性格比尊主好多了。”   “……”百里猊一言难尽地离开了,他就不该跟一条性淫的蛇聊正经事。   只是尊主难道真的要为了那个叶飞音放弃攻打仙门?现今正是魔界充盈,仙门人手短缺的时候,天剑山一聚,很多新鲜的小弟子都会参加,初生的年轻人,吃起来才美味。   百里猊神色冷冷,而且那个叶飞音与他有断尾之仇,这件事他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   即便是昏迷过去,浑身的疼痛却并未因此断绝,因为太疼了,叶飞音连睡着的时候都紧蹙着眉头。   今日一整日下来,她原是精疲力竭的,可是也就昏了一个时辰,随后又被自己身上的伤痛疼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阎徊就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翻看什么古书,她一个人在幽闭的山洞里生活了百年之久,在那之前也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突然有一个人不舍昼夜地在她身边,让叶飞音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叶飞音问他,她现在修为尽失,短时间之内也无法再修炼了,若阎徊这里有什么闲书,看看也是好的。   听见她的声音,阎徊却将书合上收了起来,自然起身道:“没什么。”   叶飞音看着他,想起傍晚魔医来过的那一遭,她道:“你不会是真的想去极寒之境吧?”   “为何不能?”阎徊听出她言语中的否定之意,对她这样消沉不欲求生的状态很是不满,“你是觉得我杀不了冰貘,还是当真不想活了?”   沉默了一瞬,叶飞音道:“阎徊,我不是为了求死,才去修补魔窟的。”   许是因为她一身穿着和那张自带仙气的脸实在太有正义凛然的感觉,她一开口,阎徊就觉得是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他,他不耐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不就是为了你的仙门。”   然而话音未落,就听叶飞音说:“不,你不知道。我修补魔窟,是为求生。”   阎徊皱了皱眉,这才正眼注视着她,不明白她这是什么道理,她都差点死了,却说自己是在求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叶飞音道,“你既已知晓我的体质,别的事我也没必要瞒你,几百年前我便已有预兆梦境,说我的修为会在大乘期巅峰那日戛然而止,再无法有半分进益,唯一的破局之法便与那魔窟有关。”   “一个梦而已……”阎徊下意识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仙人的梦境与凡人不同,那的确是会成真的。   他一时失语,就听叶飞音继续道:“我原觉得定有破解之法,原觉得自身修炼,怎可能如此绝对,可就在一百年前我到了大乘期巅峰时,我的修为果真戛然而止,我闭关山中修炼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进益,除了通身灵力充沛,完全停滞的感觉几乎与凡人无异。”   竟会有这种事?阎徊闻言也肃然起来,问道:“那梦境中可有破解之法?”   叶飞音摇了摇头,答:“每次都是预兆魔窟破开,而后便断了,仙门会武,日升之时,连时间都未差错分毫。”   “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能用如此极端的方法……”阎徊并不苟同,她之后还有几千年的光阴,大不了慢慢再想办法便是,何必如此破釜沉舟?   “一百年分毫未进,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叶飞音声音和缓,眼神却十分孤绝,“机不可失,我不可能平白耗费下去。”   原来如此,宁肯此番粉身碎骨,哪怕真的身死道消,她也不会放过这一线转机,原来真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若是换了旁人,大乘期巅峰已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境界,就算知道了此番结局,也会逍遥度日、赚尽声名,她却不愿。   当真不愧是叶飞音,不肯有半分屈折。   “可魔医说了,极寒之境那只冰貘,是唯一能修补你灵根的办法。”阎徊劝道。   叶飞音摇了摇头:“我自己的事,不劳尊主挂心,极寒之境不会只开这一次。”   “可下一次又要耗时百年之久,你的身骨怎么能承受得住?”阎徊说完,见她神情依旧不变,就知道这件事自己尚且不能左右,分明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令他头痛无比。   “那魔气呢?”阎徊哑声,“你可要与我双修?”   作者有话说:   叶飞音(认真):男女有别 第6章   ◎仙门会武◎   对于妖族和魔族来说,双修是十分寻常的,有些兽族对双修的对象也没有那么看重,只要有进益,那就是谁都可以。   这是叶飞音以前的认知,然而眼下,她怪异地看了阎徊一眼,道:“你不是说,这件事不可随便吗?”   “我那是以为你体内的魔气可以被洗涤才跟你那么说的,但是眼下既然只剩下双修引渡这一个法子,你除了我,还能选谁?”阎徊说话的时候有些咬着牙根,他真是后悔,话说那么早,要是没跟她这么说,她是不是立刻就同意了?   叶飞音摇了摇头。   阎徊正要发怒,就听她感叹道:“我真是惭愧位列仙门这么多载,这种事若换成是我,势必要反复犹豫衡量一番,魔尊却如此慷慨心善,难不成你才是仙?那些小弟子们,真该来魔界好好上上课。”   她口吻素来平静波澜不惊,也不知这句话是打趣还是发自内心,只是听在阎徊耳中却是满满的挖苦,他后知后觉,自己怎么这么上赶着?   救她也就罢了,如今还想要自损救她,若说去极寒之境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格外自信,那现在上赶着帮她引渡魔气算什么?   那等污浊秽物,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为自己炼化,搞不好也是要为它所困的。   看来,这只魔犹豫了,叶飞音觉得好笑,只是她天生就不会笑的,也只是眯了眯眼。   两个人之间僵持了一瞬,在阎徊暂时还没想通自己究竟凭什么的时候,他看着叶飞音,问:“那你眼下有什么打算?”   叶飞音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我想去天剑山看看今年的仙门会武。”   她的悠哉与闲适简直让阎徊无从理解,她都这样了,疼得连觉都睡不好,还想着要去看那种小儿科的比试,阎徊盯了她半晌,妥协了。   “行,我带你去。”   “偷偷看一眼就好。”叶飞音补充,“我已经仙解了。”   “……”阎徊抿唇,这种词她倒是很乐于放在自己身上。   快要天亮了,阎徊便直接带着叶飞音返回了天剑山,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修为能与阎徊比肩的,他设的障眼法自然无人能够看破。   叶飞音衷心赞了一句:“好强。”   她都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观看会武,这位置简直要比诸位长老所在的席位还要好。   天剑山死了个宗主这件事对别的门派来说并没有憾然到连仙门会武都要推迟的地步,只是许是还在默哀着叶飞音的仙解,今年的仙门会武并没有往年那样热闹,甚至透露着一丝萧条。   作为天剑山掌门,拓成不可能缺席,只是他形容憔悴,甚至白了几缕头发的模样,让看见他的人都不免震撼。   “掌门节哀。”拓成身边的一个弟子上前说了一句,“仙门会武还要继续,魔族又蠢蠢欲动,我派不能掉以轻心。”   “嗯,我知道。”拓成回了一句却是气息艰难。   阎徊找的这个位置不错,叶飞音连下面人在说什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双目落在拓成身上,不由想起很久以前,两人也曾是好友,只是自从拓成走火入魔废了半身修为之后,他们几乎就再也没有过什么交集了。   莫青舟那个人性子又孤僻,叶飞音在仙门为数不多的两个好友就这样一拍几散了。   仙门会武都是小弟子们的比试,阎徊没有任何兴趣,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叶飞音身上,见她双目一直盯着一个相貌清俊的男人看,心头漫上一股子糟心来。   “在看什么?”他出了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叶飞音却没有回头,仍是盯着那个男的,还更加入神了。   阎徊咬了下牙,“怎么?这是你从前的相好?这么放不下,怎么不见他寻过你?”   以叶飞音现在的境界很难一心多用,她太过专注了,只听见阎徊在说话,却没有听清阎徊在说什么话,她回过头来看了阎徊一眼,自语了一声:“拓成似乎有所突破,看不大清。”   她竟然理都不理自己!阎徊更憋闷了,他磨了下牙根,盯着那个男人道:“不过是个合体期的修士罢了,你的眼光还真够差的。”   “合体期?”叶飞音微滞,紧跟着又满意地点点头,拓成自从境界大跌之后都卡在出窍期多少年了,“看来他的确是解开了心结。”   往昔的友人修为终于有所进益,却是在她死后。   叶飞音一时心头微妙,不知如何评价。   “他是谁?”阎徊又问了一句,在问话的档口,还动用了几分力气,把叶飞音拽回了自己身边。   叶飞音不明白他好好的怎么动怒了,如实道:“天剑山掌门。”   “你们天剑山居然让一个合体期的当掌门?”阎徊拧眉,“不是说百年一次斗法大选吗?掌门为何不是你?”   “拓成以前很厉害,一步化神。”叶飞音道,只是在他将至化神的那个晚上,走火入魔了,境界一路掉到了出窍,说实话,若不是拓成天资过高,没死都是万幸。   阎徊在她身边待了一整天都不见她对自己有半点亲近,现在却听她这样夸另外一个男人,心头碾过一阵不快。   “我也很厉害。”他小声又认真地说了一句,“我都大乘了。”   说起这件事,叶飞音倒是真的好奇,她看着阎徊,眼神里头回出现了一丝微微闪动的浮光,阎徊被她看得心里发痒,连呼吸都迟缓了。   “你大乘期,用了多久?”叶飞音却是问。   “……四百一十九年。”阎徊索然无味得答道,他答得信心满满,因为他清楚,六界没有比他快的,只是不知……   “那你用了多久?”阎徊问。   很奇怪,六界中叶飞音的传闻一向很少,她总是格外神秘,格外鲜为人知,是连喜好都打听不到的。   “三百年。”叶飞音答了,她又眯起双眼来,一瞬之间恢复如常。   这一次,阎徊终于发现了什么,她眯眼就是在笑的意思!她竟然因为修至大乘期快他一百多年而笑?!真是……   只是抛开这个不谈,三百年这个数字的确让阎徊喉间一哽,这个修炼速度,即便是他也有些难以望其项背,他也是突然在这三个字里意识到,叶飞音本是怎样一位天纵奇才,若无今日之跌落,他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与她亲近的机会。   只因他是魔。   一声悠长的号角吹响,仙门会武已然开始,这些新人弟子都已经提前抽过签了,第一场比试便是与自己抽中的对手比试,然后各大派的掌门再通过观察他们的机敏与身手、天赋等等,来决定要不要将之纳入自己座下。   天才之辈,自然是人人都想抢着要的。   阎徊想起一事,问她:“你为何从不收徒?”   叶飞音沉默片刻,轻微叹息一声:“我自己都困于梦境不得进益,如何收徒?”   阎徊抿了下唇,想说那又不一样,她本就已是大乘期的水平,教个弟子绰绰有余。但转念又想到她就是力求尽善的,自己勘不破,生怕对徒弟的教导也有了差错。   几场比试下来,都是资质平平之辈,阎徊觉得无趣,便索性向后一靠,专注看着叶飞音。   纵然潦倒至此,她身上也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宛如生来便是居于云端的,每一丝都透着极致的冰冷,阎徊几乎没有从她身上看到过寻常女子会有的柔软神态。   可惜好景不长,叶飞音那一身伤痛很快发作,她看得渐渐吃力起来,不免用手撑了一下地。   真是不争气啊,只是看了一会儿低阶弟子们的比武罢了,她的眼睛就生出些刺痛之感,连身子也跟着不济了。   “又疼了?”阎徊一顿,上前小心地将她圈住,好让她无处支撑的时候可以靠在自己怀里,只是双手下意识避讳着,没有去碰她。   叶飞音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惋惜,被阎徊看懂了。   “还想看?”他一边问着,已经在叶飞音答复之前往她体内灌注了一股灵力进去,叶飞音霎时便觉得眼睛好受多了。   “纵然你是魔界之主,也没有这样浪费修为的道理。”叶飞音道,她只是眼睛略有不适,闭一会儿也就好了,魔元要转换灵力那是以十换一,这一点叶飞音还是知道的。   阎徊不置可否,他自己的东西自己最清楚,这点程度的耗费还算不上什么。   不过他见叶飞音似乎好有心眷恋下面那场不入流的比试,嗤道:“折了自己一身修为,险些搭上一条命,你就救下这么一群人,他们还不照样欢欣鼓舞大办斗法,未见有一人为你伤神。”   叶飞音却淡然,她道:“我自己的选择,魔尊倒也不必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既是修仙者,就该看淡生死,不论是自己的生死,还是别人的生死。”   见缝插针诋毁了仙门一句,显然不太成功,阎徊啧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安心看比试,我先替你温养一边经络。”   灵气温养,除了通身舒畅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感受。   不过,叶飞音知晓,既然都说是温养了,那一次下来需要耗费的灵力就不会少,更何况阎徊还须用魔元转换一遍。   “用魔元吧。”叶飞音深思熟虑,道出了这样一声。   “什么?”阎徊怀疑自己听错了。   “用魔元试试。”叶飞音深吸了口气,“既然那些魔气能在我体内四处流窜这么许久,许是有法子契合的,我们试试。”   毕竟极阴之体尤为罕见,也确实深不可测。   阎徊本要拒绝的,可又因为她那一句“我们”而心尖一软,沉声道:“好,受不住就告诉我。”   叶飞音凝神屏息,已然准备好了承受。   魔元如火,顺着她的经脉流入时便霸道非常,叶飞音皱紧了眉心,下意识就往后一靠,然后便靠上一个炙热的胸膛,本来空落落的心思突然就落到了实处,接下来便强忍着归于识海来试图融合那些魔元。   她生了千年的冰灵根,本就已经长成,而今虽然破损但也生得牢固非常,被阎徊的魔火一经侵袭,不散反而宛如藤蔓一般盘踞拧成一股。   叶飞音凝神驱散疏解,阎徊也在徐徐图之,根本不敢妄动怕伤了她。   只是在灵根渐渐疏解开后,魔元有了突破之口,一股冲破深探了进去,激得叶飞音微吟一声,猛地抓紧了阎徊的袖子。   阎徊一震,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疼了?”   却见怀里的人薄汗涔涔,那双宛如冰雪的双目却染上几分浅淡的薄红,如同霜雪里开出的梅花一般。   “不算疼。”叶飞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是有些…太刺激了。”   ……这是什么话?   阎徊一时没应上声来,憋了半天只好问:“那还要继续吗?”   叶飞音这下连闭眼的动作都十分缓慢了,她生得实在太过昳丽,便是什么也不做也宛如一幅画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终于休息好了,点了点头道:“继续。”   阎徊再探她的识海时竟发现,他的魔元在她的体内……融合了!   作者有话说:   叶飞音(恍惚):难道他才是仙?我才是魔!? 第7章   ◎高峰禁地◎   仙魔之所以两立,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灵力与魔元本就相对,仙体与魔体也本就相对,是绝对不可能相合的,倘若反其道而行不单容易走火入魔,还会污损仙修体质,总的来说都是修仙者更容易吃亏。   阎徊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魔元能在修仙者体内融合的。而且融合之后,原本属于他的那份魔元竟被叶飞音慢慢内化,变成了纯然而无杂质的灵气。   这……这难道就是极阴之体的功效?未免也太神奇了,如此说来,她要与魔双修岂非也毫无阻碍。   叶飞音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通身都暖和了起来,舒畅感遍及全身,反应了一会儿她自己也有所察觉,感叹道:“这东西还真是和什么都能兼容。”   阎徊趁热打铁,又用魔元给她过了一遍,之前的灵力总是隔靴搔痒收效甚微,没成想这次换成了魔元效果竟然要比之前用灵力的时候好上许多。   连阎徊也觉得惊讶:“极阴之体,难道连仙魔都不分辨,一视同仁的吗?”   叶飞音也觉得奇怪,按理说,阎徊大乘期的魔元合该格外霸道才对,她尚且很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可竟然都无需适应与不适应,除了浑身似有电流游走之外,那魔元竟也悄无声息地与她的身体融合了,而且熟能生巧,融合得愈发快速和自然起来。   “好奇怪。”叶飞音道了一句,“不曾在书中看到此番记载,许是前人也不知晓。”   毕竟一个极阴之体就十分罕见了,何况现在还有大乘期这一层的前提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阎徊境界过高,魔元格外纯粹才会如此。   运转了两个周天后,叶飞音浑身彻底舒适起来,连疼痛感都暂时消散了,而此时仙门会武在淘汰了一拨资质平平的新人后,斗法逐渐胶着起来。   比试者双方乃是天剑山弟子与凌霄宗弟子,天剑山善攻,出招狠辣迅速招招制敌,凌霄宗则讲求万变,怀柔化解,身影不测,境界高的人一眼便看出这场上两个斗法的新弟子都是单一天灵根,乃是修仙的好苗子,不用旁人说,都在谋划着怎么将他们纳入自己座下。   “这才算有点本事。”阎徊终于对这场平平无奇的比试提起了几分兴趣。   就在此时,叶飞音开口道:“你可知天剑山有一处禁地,外面生着红色的花,从不让人靠近。”   阎徊摇了摇头:“有什么说法不成?”   叶飞音:“我们去看看吧。”   “不看斗法了?”阎徊有些突然于她的转变。   “有什么好看的,我在天剑山几百年,想看早就看了,何必等到今日。”叶飞音平静叙述,目光坦然无比。   这下就连一向很坏的魔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阎徊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来看这劳什子斗法,而是想趁着他们都不在,偷袭去禁地?”   虽是问话,可话语中已然有几分笃定的意味。   叶飞音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更坦然了。   阎徊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亏他还操心了半天她现在修为尽失,能不能看清人家的斗法。   他认命地带着叶飞音去寻地方,路上忍不住开口:“我以为你会是那种很正经的宗主呢,你们天剑山的小弟子要是知道自己门派的宗主是个这样的,不知道会怎么想。”   叶飞音眨了下眼,眼神有些无辜:“不准旁人靠近,是天剑山的法条,我从来都是严谨遵守的。”   “那你现在怎么不遵守?”   “我已仙解,不是天剑山的人。”叶飞音一脸理所当然。   噢,所以就可以不用遵守,趁人家不备来翻看人家的禁地了。   阎徊一时无话,认命地带着叶飞音跨过这片仙门会武的场地,往了无人迹的后山去了。   天剑山后山果然有一处山窟,在外红花绚烂,只是明显封着禁制,厚厚一层屏障将阎徊与叶飞音隔绝在外。   “看这设下禁制之人修为很深。”阎徊置评了一句,就算是由他来开,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易能破的。   “天剑山禁制乃是位得道高人所设,听说最后好像飞升了,这处禁地只有历任掌门才有资格进,连掌门首徒都不行,它认人的。”叶飞音道。   “那我们怎么进?”阎徊问询间掌心已然窜起一簇火苗,准备强攻,紧接着小臂一沉,是叶飞音阻止了他。   “你若强行破开,所有人都会知道咱们两个在这儿。”叶飞音道。   看她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阎徊道:“你似乎是有备而来。”   话音未落,他就眼睁睁看着叶飞音若无其事地抬脚穿过了那道厚厚的屏障。   “这道禁制防的是修士,我如今一个凡人而已,它感受不到我。”叶飞音说着,又轻轻眯了下眼,隐约可以从她的神情中读出一丝得意来,只是十分不明显,“这里的禁制有漏洞,五百年前我就发现了。”   阎徊一怔,此处地势极险,高耸入云,纵然是修士御剑也要仔细稳妥,凡人是不可能上到这上面来的,所以这里的禁制并不对凡人设防。   现在叶飞音体内半分修为都无,禁制识别不了她,自然不会拦她!   看着那个雪白的身影,阎徊莫名从她身上读出几分狡猾来。   “你们天剑山的修士,都是如此不正经吗?”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叶飞音已经要旁若无人地穿过禁制去了,他一时情急,脑子还未作出反应,身体就先行一步追了上去。   叶飞音只觉得怀里一沉,跳进来一个黑乎乎的狼不狼狗不狗的东西。   她微讶:“这是你的原形?”   “敛去了魔骨的幼体。”阎徊解释了一句,甫一解释完,就看见她双目微睁盯着自己瞧,左看右看的。   “我喜欢猫。”叶飞音道。   阎徊不满:“你还挑上了!”   叶飞音轻轻拍了拍,毛很软,长得很乖,凑合抱着入了山窟之中。   待到安然无恙进去,叶飞音才道:“当年我尚不知自己的体质时,是拓成发现的。”   “凌霄宗掌门?”   叶飞音点了点头,“这体质极为罕见,很少有人能凭空认出,拓成与我们年纪一般大,我那时问他是从何处知晓的,他对此闭口不提,所以我怀疑他是在这里看到的。”   阎徊明白了,原来她并非真的是因为一时好奇才来此地。   “你是说,这个山洞里面或许有讲解极阴之体的卷轴?”   叶飞音点了点头:“我记得当时拓成说了一句,极阴之体与极阳之体对应,阳者坚不可摧,阴者海纳百川,这世上理应不会有什么东西与它相离不能兼容,除非那魔窟中的魔气实在匪夷所思,是卷轴上也不曾记载的。”   阎徊了然,怪不得她绝口不提双修之事,原是在这儿有突破口的。   这洞中奇黑无比,叶飞音身无灵力,还是阎徊团了簇火苗照亮前行,最初的山洞过去后,便成了一方石室,石室内有机关,触发机关便可打开这座石门。   因为外面的禁制已经十分强韧,这机关倒也不算是什么复杂之物,只不过……叶飞音看着石座上那个印迹,道:“看来,还需要掌门御令才能将其打开。”   阎徊还没来得及说话,叶飞音就转身往回走了。   “拓成应当不会随身带着御令去斗法大会。”   阎徊诧异:“你要偷?”   “借来用用有何不可。”叶飞音道,“起鹅群幺五儿二七五二八一欢迎加入当年比剑他输给我,承诺会应我一件事,我一直未有求于他,今日正好用了。”   自从今日来到天剑山,阎徊便不止一次地听她提及过去,从一开始的并无所感,到现在忽然有些不快。   她往日那些风光无限的日子,都是那个叫拓成的陪在她的身侧,而他一遇上她便是她劫难的开始,在她的心中,想必对过往那段时日很是留恋吧?   魔尊眼中阴晴不定,待二人走出屏障,他恢复了人形再看,只觉得叶飞音长身玉立,仿佛独立在世外一般,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她这样一个人,为何会过分看重那个拓成呢?方才在斗法大会上,便是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看,像是十分割舍不下的样子。   “御令我替你去寻吧。”阎徊道,“你现在与凡人无异,来往总是不便。”   叶飞音迟疑一瞬,点了点头,她看着阎徊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作想,一次救命之恩,一次救治之恩,还有无数回的温养经脉,今日又是替她做了这件事,她欠下这位魔尊愈来愈多了。   不过还好,这些事,还不及酿成因果。   须臾之后,前方传来脚步声,叶飞音五感略有钝涩,等这二人走得近了她才察觉,连忙侧身藏于一株大树后面。   “大师兄,咱们来这里真的没问题吗?这里毕竟是门中禁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有些怯怯的。   一人回应她,是个男弟子的声音:“你放心好了,现在他们都在紧着斗法,谁会想到你我在这里呢?”   那两人越走越近,叶飞音不得不再度踏入禁制内躲避,这才看清那个男弟子好像是拓成座下一个叫青羽的,女弟子她没有见过,只想到方才唤了师兄,应该也是拓成门下的才对。   这二人来到山窟前那片红花地上,青羽掌中手法变幻,就幻化出一朵红色的小花别在那女弟子鬓边,笑道:“师兄没骗你吧?这里的花真的很好看,我从来都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   女弟子笑得很是明媚,点了点头,垂眼看着花。   看来拓成的弟子们倒是颇有闲情逸致,专门上来赏一趟花的。   叶飞音正要将目光移去,忽见青羽弯身低头,将嘴唇覆在了那个女弟子的唇瓣上,而后万物皆寂,一阵微风拂过,女弟子跟着红了耳根。   这并不是一个短暂的接吻,叶飞音看着他们,又缓缓将准备移开的视线挪了回去,眸中带着一丝思索。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难道这也是修炼的一种,与其如此,为何不直接双修呢?   作者有话说:   叶飞音:整这些没用的,直接双修呢?   叶宗主这一生中饱览群书,看过《如何成为一个高质量剑修》,看过《六界剑谱大全》,看过《双修秘法:躺着也能修仙》以及各种各样的修炼秘籍,唯独没有看过民间话本。 第8章   ◎亲就亲了◎   过了一会儿,女弟子似乎率先身有不适,将青羽一把推开了,叶飞音蹙了下眉,这二人来到如此偏僻的地方,难道这是什么新的采补之术?只有妖族和魔族才会大兴采补,有个隐秘的门派合欢宗似乎也很喜欢用这种方法修炼,不过这种类似于邪魔外道的行为,是向来为仙门不齿的。   但无怪乎会有别有用心的歹人或者两厢情愿的私下秘行此事,叶飞音正待细究,就听女弟子吵着要下去了。   青羽却是好整以暇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道:“你亲我一下,作为交换,我就放你下去。”   那女弟子竟也并未拒绝,踮脚便在青羽颊边亲了一口,二人瞬间又和好如初的样子,一同御剑下山去了。   叶飞音微吟一声,似乎是两厢情愿的,看起来那个女弟子好像也不是被采补过的一副空虚模样,而且她的体质并非纯然,并不是个好炉鼎。   不是采补,青羽提到交换二字,难道这也算是一种交易?   叶飞音忽觉自己在山中闭关了百年,竟连低阶弟子的行径都有些摸不透了。   此时阎徊已然来到掌门厢房之中,今日仙门会武,附近虽然留了看守弟子,但并不算严密,何况就算严密,以阎徊的实力也是出入自如。   他很是轻易地进了拓成房中,然后在置物的架子上一阵翻箱倒柜,御令没寻着,却寻见一个设有禁制的本子,区区合体期的禁制,阎徊随手可解,在解了禁制之后,他看见扉页上写着一段字。   “今日仙门会武,我战遍各门各派也未见敌手,想来修仙也不过如是,决意拜入天剑山找寻剑意,天剑山才是强者之尊。”   原来不过是拓成所写的日记罢了,阎徊正要收手,谁知目光落到第二页上时,就看见了叶飞音的名字。   “偶遇一女子,天剑山钟灵毓秀,没想到生出的女娃也这么好看,听说她叫叶飞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阎徊皱起眉,又往下翻了一页。   “去寻上次偶遇的姑娘,没想到她拔剑便要战,这才是天剑山的弟子!”   “我输了,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后面几页的文字越来越短,却句句不离叶飞音。   “再次挑战叶飞音,我又输了。”   再往后面的每一页,几乎就只有一句——“再战叶飞音,败。”   阎徊突然了然,原来这两个人之间是这样的关系,拓成屡战屡败,所以才生了心魔,而叶飞音想必也决计不会对一个手下败将产生什么特别的情愫。   明晰此事后,阎徊今日微有滞涩的心胸豁然开朗,将手记原封不动放了回去,而后又翻箱倒柜找起御令来,最后在拓成枕下寻到了。   掌门御令居然被放在枕边,阎徊刚要将御令收入怀中,就听见远远传来说话声。   事不宜迟,他瞬间抽身,离开了拓成的房间。   远远望去,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弟子,男的有元婴期了,女的则还在筑基,看模样亲昵,似乎是道侣之类的关系。   既然不是发现了他,阎徊正要离去,突然听见那男弟子说了一声:“师兄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准备怎么谢我?”   那女弟子道:“你还想要如何?”   男弟子开口:“你亲我一下,这事儿就算了!”   “又来!!”那女弟子先是排斥,但很快又妥协,从善如流在男弟子脸上亲了一下。   寥寥几句话,看得阎徊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掌门御令,转身折返了山巅的山窟入口处。   叶飞音果然还等在那里,她信手拨弄着地上的花,动作堪称温柔。   阎徊心中那个一闪而逝的念头,于是又升腾起来,他拿着掌门御令过去,在叶飞音面前晃了晃。   “拿到了?那我们进去吧。”叶飞音正要转身,就听阎徊叫住了她。   “等等。”阎徊斟酌着话语,他来的路上本来都想好了,可一对上她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就突然又冷静了下来,暗恼自己怎么能和那群小孩儿比……   只是既然开了口,阎徊突然很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定然是会拒绝的,可阎徊几乎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任何的情绪,便忍不住好奇,倘若自己这样欺负她,她是不是也还是一成不变?   于是,阎徊举着御令,对叶飞音道:“你亲我一下,我才给你。”   啊,电光火石间,叶飞音似乎参悟了什么,她并未犹豫,倾身便在阎徊颊边落下一吻,一触即分、轻薄无物,而后顺手从阎徊手中抽走了御令,坦然道:“走吧。”   唯剩下阎徊,仿佛被一道闷雷劈中,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飞音潇洒离去的身影,再开口连说话的调子都变了:“你、你亲我?”   他生得素来十分冷厉,又是在魔界称霸多年,任谁都不会想到堂堂魔尊会因为一个吻而变得语无伦次。   然而叶飞音无知无觉,她拿到掌门御令之后便往山窟中去了,眼看就要一步迈入那禁制之中,亏得阎徊发现及时,立马变成了一个团子跳进了她的怀里。   脸上却还热烘烘的,连抬眼去看她一眼都变得极为别扭。   叶飞音将掌门御令放入相应的凹槽中,机关石门果然应声打开,里面藏的无外乎一些珍宝法器,只是叶飞音进入之后第一眼,便是落在墙根处那面书架上。   上面放着无数卷轴,有一部分是相关于天剑山的开山祖师爷以及多年来的历史,另外一部分则是记载世间许多传闻志怪与下界弟子们的所见所闻。   叶飞音寻了半晌,终于在一本讲解双修之法的卷轴中看到了有关极阴之体的记载。   “极阴之体,与万物兼容,却唯与极阳之体相对,”叶飞音喃喃着,一目十行,“若遇功法阻塞,修为不进,可尝试双修之法?”   阎徊轻微抖了下毛茸茸的双耳,把下巴搭在卷轴上一起看。   不过在那句之后,又有切记之言,说极阴之体极易被人采补,会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损耗自身,若对方并非全然可信之人,让她切勿与之双修。   这个当年拓成倒是早就告知过她了,前面的话今日也有了验证,她连阎徊的魔元都能吞噬容纳转为己用,那为何这些魔气不成?难道是她自身修为不足的原因?   费心进来一趟,没想到这禁地之中所讲极阴之体相关也是少之又少,叶飞音正待放弃,余光却又瞥到一本卷轴,写着极寒之境四字。   她将这本卷轴拿起来细细翻阅,原本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冰焱晶?”阎徊也看见了,“看来咱们不用费力杀冰貘,也能寻到修补你灵根的法子。”   叶飞音默认,看来下个月的极寒之境,她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还算没白来。” 叶飞音把极寒之境的全卷都看过,按照原样放了起来,便同阎徊一并出了禁地。   掌门御令自然是要重新再放回去的,他们在天剑山耗时已久,想必前面的斗法大会都要结束了,两人离开之际,叶飞音站在云端之上,往下看了一眼,今日斗法的得胜者已经选出,乃是一名水灵根的少女。   她轻轻叹息一声,回过了头。   今年的仙门会武,各派所来者最高不过长老级别,各门各派的掌门及元老级别的人物,此刻却都汇聚在凌霄宗。   “莫掌门可是还未出关?”玄机阁掌门华星河神情凝重,掌中燃了一条玄黄色的符纸。   凌霄宗一位长老徐青杨道:“掌门闭关百年有余,曾言是浩然之劫,只怕轻易不会出关。”   “怎么样?”霓裳殿掌门南宫绫见华星河脸色不对,问道,“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华星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殿中的诸位,道:“造化之力未破,神龛尤在。”   此话一出,聚集此地的所有元老级别的人物都露出了或是震惊、或是惊惧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已经是第三次了吗?神龛怎么会还在?”   “我就说过!当年就不该引她去天剑山!拓成那小子跟我们压根不是一条心!这中间一定是出现了什么纰漏!一定是!”   南宫绫瞪了大喊大叫的此人一眼,复又看向华星河,道:“你可知为何会出现这种纰漏?当日我们不是亲眼看着她陨落,被造化之力所伤,身死道消了吗?”   “或许是三次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华星河沉吟一声,满脸凝重,“亦或是……叶飞音根本没死。”   “这不可能!”徐青杨断然否决,“一定是她功力不够的缘故,这百年来她一直都在闭关,谁知道她在闭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心神不稳,境界跌落了也说不定!当年祖师爷不是说,三次或许未必能成吗?”   华星河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我们还需再策划第四次了。”   “这回由谁去寻她的转世?”   “我去!”徐青杨道,“我亲自盯着她!”   南宫绫断然否决:“不行!莫掌门与她有私交,难免生出变故!还是我去引她。”   “那便辛苦阿绫了。”华星河微微点头示意。   殿宇之中,法华殿的住持修缘亦在此地,他已十分年迈,此行前来凌霄宗只带了一个新收的小弟子罢了。   人群散去后,小弟子问修缘:“师父,他们这些人,在找谁?”   修缘很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小徒弟懵懂无知的双眼,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若回到当年,他真不想再与这些人踏上同一条船,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当年觉得是对的,可如今修缘却没了方向,只觉得宛如瀚海行舟,这几千年来未见有半分进益,反倒在原地打转,深陷旋涡之中了。   “走吧,我们回去。”修缘道。   只是话音刚落,华星河就在身后叫住了他。   “住持。”华星河站在阶上,抱手看他,“您觉得,咱们这次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修缘面色微变,他眼中浮现出一丝挣扎来,只是在转过身后已经恢复如常,自如道:“世界的一切都自有机缘,许是这次机缘不够罢了。”   “是吗?住持也觉得只是出了点意外?”华星河眉梢微挑,眼神却暗沉得很。   修缘深吸了口气,继续了自己的回答:“毕竟,三世轮回,其中包含诸多因果,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听他这么讲,华星河的脸色也好了许多,笑道:“住持说得是。”   作者有话说:   好想写星际末世赛博的GB_(:з」∠)_可我真的是文案废 第9章   ◎这不能亲◎   今日这一整日下来,叶飞音堪称劳累了,她而今的身体已经不可与往日而语,一到魔界便觉得困乏其身。   阎徊看出她的倦意,开口道:“我再替你疗养一遍经络再睡吧。”   叶飞音并无异议,点了点头,道:“麻烦尊主了。”   阎徊帮她的每一次、每一笔,她都有牢牢记住,他日亦会如数奉还,修仙之人最忌欠下因果,叶飞音丝毫不会疏忽。   她答得淡然,转身便进了屋内,便并未看到那高大英武的魔尊耳尖透出的一点红,阎徊兀自喃喃了一句:“亲都亲了,还这么客气。”   他原以为这件事很难的,没想到她其实是这么百无禁忌的女子,欣喜之余,阎徊又觉得庆幸。   还好是自己救了她,还好是自己带她回来,谁知道她这种性格,若换成个别的什么人是不是也什么都交代了,要是个歹人说不定早就做了人家的炉鼎了。   阎徊摇了摇头,不过叶飞音竟然能消化他的魔元一事,还是让阎徊十分庆幸。往日他需以十倍之力转换灵力为她温养,事倍功半,见效也十分缓慢。   可今日,他魔元充足鼎盛,只为她温养了两遍就见她全身的经脉好得比之前都要快,想必要不了多久她就能重新恢复修炼了。   下个月去极寒之境拿到能够进补她灵根的冰焱晶,三件大事中两件已成,只剩下一个来历不明的魔气,只要她点头,他便能……   阎徊想着在山顶上那个轻薄的吻,心口又热又痒。   这一次替她疗伤时,阎徊可谓体贴至极,他甚至让叶飞音枕在他膝上,连魔元的输送都缓慢又温和,以便她中途觉得劳累就能入睡。   这些日子,他肉眼可见她每日至多睡上一个时辰,形容也憔悴了不少。   阎徊其实至今也没有分清,他对叶飞音此刻的情愫究竟是惋惜还是别的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下只想将她养好,再也不想看她默默隐忍痛楚的模样。   这晚叶飞音入睡得极快,阎徊在她入睡后又加了道清心诀给她,好让她睡得更深更久些,可他自己躺在叶飞音身侧,却彻夜无眠,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叶飞音今天亲他了。   她亲他。   他恍惚地又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仿佛那个吻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一样,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出宛如星星似的光芒。   她亲了他,那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并不介意他是魔族,是不是说……他们二人其实还可以更进一步,那双修之事也不远了罢?   阎徊想着,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她向来都是这样安静沉默的,开口说话的声音又像冰弦似的动听,即便总是没有什么情绪,即便总是连语调都差不多,可阎徊就是很喜欢听她说话。   他甚至都想不通她身上那股对他与生俱来般的吸引力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发现自己的心绪早就被她缠紧了。   仙门弃她于不顾,他的魔界可以收留她,善待她,他还可以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总有一日,魔族的疆域就会拓展到整个九州,他可以把天下都送给她,作为贺她成为魔后的礼物。   阎徊愈想心头愈热,连颈侧红色的魔纹都隐隐发亮,那些所谓的仙门,负她的,就应该被尽数屠戮。   这样一来,仙魔就不存在两立了。   这一晚是叶飞音难得的一个好觉,甚至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她都有些发懵,修仙者的身体早就习惯了修炼,往常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停下,现在她经脉受损无法继续,终于尝到了一次久违的熟睡是什么感觉。   叶飞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正想着今日要做什么,抬眸便见一隙光,便知道殿门开着,她就想出去走一走。   来了魔界几日,她都不知道这炎域外面长什么样。   刚走出殿门一步,就有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因为炎域的日光太过刺眼了,身前之人背光而立,叶飞音眯了下眼才看清来人的长相——妖族。   来者是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他的眼睛透着探究与笑意,皮肤白皙,鬓边还嵌着几片碧色的蛇鳞。   叶飞音觉得,论长相,这的确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妖,而且叶飞音并未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的敌意。   “我是尊主派来保护你的。”男妖开口,他在保护二字上咬字很重,似乎是怕叶飞音误会,并且还主动介绍道,“我叫冷青。”   叶飞音想,那么阎徊大约是去做什么事了,她从不多问别人的行程,只是想要外出看看的心思略有迟疑。   阎徊既然让人看着她,想必魔界并不算太平,而且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为了盯着她不让她随意走动才来的。   她刚要折身回去,就有一个冰凉的触感搭上她的手腕,冷青的声音很温柔。   “你想出来走走吗?我可以陪你。”   冷青撒了个小谎,魔尊并没有让他看着叶飞音,不过他也不会伤着这位叶宗主,想来这个谎言也是无伤大雅的。   叶飞音的目光落在这人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上,她并不喜欢唐突的肢体触碰,尤其这个人身上很凉,分明是人族的肌肤,却给她一种自己在被蛇鳞贴着的感觉。   “不了。”叶飞音想抽回自己的手回到里面去,然而这个男人并不松手。   她现今已与普通的凡人无异,根本不可能挣扎得开。   “怎么了?对我敌意这么大?”冷青倒是很自来熟,他知道叶飞音的身体状况,很有把握地钳制住她,蛇行至她身后又将她整个人从身后抱住,脸颊也亲昵地贴了过来。   太近了,叶飞音蹙起眉,正要开口,却听见耳边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个柔媚的女声。   “叶姐姐是不是不喜欢男人啊?那我化作女子身形,叶姐姐还会喜欢我吗?”冷青问道,她甚至为了让叶飞音切实地感觉到她的确是个女子,还把胸口往叶飞音身上挤了挤。   “……”叶飞音一时无言,只神色如常道,“我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   冷青眨了眨眼,实话说,她这一生男人无数,眼前这位叶宗主的模样,简直与之前她睡过的一些剑修如出一辙,都是这样没开窍似的、冷冰冰的。   冷青真的很嫌剑修泡起来麻烦,她的耐心在泡了第一个剑修之后便消失殆尽,从此见到剑修能得手的就下药,不能得手的就绕道走,反正是不想来第二回 了!   可那些是臭男人!这叶飞音冰清玉洁的怎么也这鬼样?   不过,一想到这次对上这剑修的是他们魔界尊主,冷青的兴致就油然高了起来,她笑眯眯地看着叶飞音,进一步讨价还价道:“那……除非叶姐姐亲亲我,不然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叶飞音身上有一股很香的气息,一点也不像那些修仙者讨人厌的臭气,总之很好闻,冷青很喜欢,她凝神看着这位叶宗主,想瞧瞧她会有什么反应。   这只蛇妖也不知究竟是男是女,说话的气息凉丝丝的,搔过她颈侧,叶飞音下意识偏了下头,开始认真思索起要不要亲她换取自由。   魔界的人都这样?   倒也没什么不行吧。   叶飞音略吟一声,便回过脸去缓缓贴近,准备在这只蛇妖脸颊上亲一下,她已然幻化成一个女子,皮肤白皙细腻,甚至白里透红,这副皮相在修仙界也绝对是好看的。   冷青见她竟然真的要亲自己,心中一动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了,就等着叶飞音亲过来,然而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叶飞音刚要凑近,冷青就觉得浑身突然火辣辣地疼,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砸进了地面。   “啊!!!”身上的魔火剧烈燃烧着,疼得冷青嘶声尖叫起来,又不忘连声求饶,“尊主我错了!!求尊主放过我!”   叶飞音才发现,阎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不远处,眸色暗沉地盯着那只蛇妖。   为什么罚她?难道是因为她走出了殿外,便是冷青的失职了?这未免有些荒谬。   “找死。”阎徊却是碾着舌尖压抑着怒气吐露了二字,即便看见冷青已然被烧得体无完肤也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尊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冷青求饶着,这魔火乃是魔尊心火炼制而成,烧在身上疼痛异常,还会腐蚀肌理,为了保住自己美丽的容貌,也为了这条小命,冷青不得不绞尽脑汁想着法子。   终于,她秘密传音道:“尊主!属下是为了您好啊!属下只是想看看,这位叶宗主修的究竟是不是无情道!”   “无情道?”阎徊一顿,魔火也随之削弱。   冷青赶忙趁热打铁:“尊主难道不知,他们剑修有人修有情道,便是如常人一般能够两情相悦结为道侣,有人却是修无情道,一生一世都不会动念动情的吗?”   阎徊微滞,他当然知晓,只是曾经从未想过这与他会有什么关联,也就从未放在心上,今日冷青的话却突然提醒了他,叶飞音修的是无情道吗?   阎徊开口,威压之力几乎能碾碎冷青的元神:“那你查探的结果是?”   冷青忙道:“属下方才见叶宗主似乎并不懂男女之事,十有八九修的就是无情道!”   魔火彻底停了,阎徊看着叶飞音,目光也露出一丝思索。   她修无情道?   叶飞音左看看冷青,右看看阎徊,不明白这二人怎么就突然僵持住了,看来今日她这个门是横竖出不去了,便转身进了大殿。   阎徊不再理会地上现出原形紧紧盘起的青蛇,跟着叶飞音一同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阎徊:我靠那她之前亲我是……   ps:_(:з」∠)_因为要上榜明天这个点不更,周四更 第10章   ◎顺利筑基◎   “刚才那条蛇跟你说了什么?”   因为方才那一幕,阎徊眼中仍有戾气,只是在叶飞音回过身来看他的那一瞬就散尽了。   “说她可以带我四处转转,我拒绝了。”叶飞音道。   “那你……”阎徊抿了下唇,继续道,“那你为什么要亲她?”   叶飞音眨了下眼,“她说要我亲她,才肯把我放开。”   阎徊皱紧了眉头,他想起自己之前也是说,要叶飞音亲他,他才把掌门御令给她,然后她就毫不犹豫地亲了。   那个时候阎徊还以为,她能如此轻松坦然地照做,是因为他。没想到今日换成了蛇妖,她还是照做不误。   “你知不知道不能随便亲人的?”阎徊满脑子都装着冷青告诉他的无情道三个字,只觉得糟心无比。   叶飞音有些诧异:“为何?不过是亲了一下而已。”   “什么叫不过是亲了一下。”阎徊步步逼近,心里也越来越沉,看来她多半真是修无情道,连亲吻的意义都不明确,苦口婆心地讲,“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是只能和自己的道侣做的。”   叶飞音思忖一瞬,道:“有些人确实如此以为,不过也有人将双修也看得如是重要,究竟如何判定,全在自身吧。”   阎徊被她说得一愣,反问:“什么意思?”   “尊主难道不知有个隐秘门派叫合欢宗吗?合欢宗中人眼中,双修不过是便于修炼,至于亲不亲的,想来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修仙自是以修炼为主,何必为自己增加许多条条框框。”   阎徊被叶飞音的话说得恍惚了一瞬,很快他明白过来,她并不是不懂这些,她懂的,只是她不在乎,亲吻对她来说,就同喝水吃饭一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那也不行!”阎徊怒上心头,但又无处发泄,“你这样岂非……岂非给别人平添麻烦。”   叶飞音愣了愣,答道:“怎么了?亲一下又不会怀孕,还能有什么麻烦?”   “你这样岂非阻碍他人修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看得这般淡然的!过后你自然继续云淡风轻,可别人未尝不会多想!”阎徊咬了咬牙,他承认,他因为叶飞音的一个吻多想了很多,想到双修,连孩子的名字都要想好了!可今日却得知她根本不在乎那个吻的含义,她想要掌门御令,便亲了他,今日为了让冷青不再困着她她也可以亲冷青,这个人是谁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分别,倒显得他万分可笑。   “原来如此。”叶飞音颔首,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会因为被亲一下就乱了道心的,可如此心性不坚,还修什么仙呢?罢了,总之各人有各人的道途,总归与她无关。   “那我今后不再如此。”叶飞音郑重回了一句,阎徊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只要她不随便乱亲别人,情不情的,以后慢慢磨就是了。   “我又问过了魔医,去寻了一些千年万年的灵芝过来熬汤,也对你修复经脉有益,试着吃些吧。”阎徊缓声下来,将一蛊灵芝汤交到了叶飞音手中。   叶飞音辟谷多年,早就不知食物是什么味道了,夭吾贰貳七五儿爸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她小口啜饮,感觉到这灵芝汤入体温暖无比,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多谢。”叶飞音道了谢,在心中又默默添上一笔将来要还给阎徊的私账,还好,目前为止都是些还起来不那么麻烦的恩情。   阎徊看着她把灵芝汤饮尽,又道:“我再替你看一遍经脉,你忍着些。”   叶飞音点头,其实这几日以来,她的身体已经慢慢习惯了容纳运转阎徊的魔元,虽然比起灵力,还是会有异物侵袭的感觉,不过同第一次相比已经不足为提了。   自从修为尽失之后,叶飞音时常因为自身冰灵根的拖累体寒异常,这次阎徊替她温养经脉之余还注入一小簇他的心火,替她温暖周身。   “在你恢复之前,它会一直留着,我已将之炼化妥当,不会伤你,亦不会与你的灵根有所冲突。”   “好。”叶飞音应了,有些苦恼地又在自己心中加了一笔账。   温养的数日的经脉,何况阎徊大乘期的修为更是事半功倍,这经脉本就是最易修补的一重,这次温养之后,叶飞音明显感觉周身一轻,连吐息运气都即刻轻松了许多,她眸色一亮,就听阎徊道:“成了,虽然还是有些脆弱,不过修炼应该是不成问题,你试试。”   叶飞音也不犹豫,即刻坐正入定,运转识海修炼,她本就是大乘期修为,修炼又重在唯心二字,对这种低阶程度的修炼不过是信手拈来,几息功夫,叶飞音便顺利冲破练气瓶颈,顺利筑基。   阎徊亲眼看见她惊人的修炼速度,心中又感叹一声,这还是她在灵根损毁魔气缠身的情况下,若是没有这两样,只怕她轻车熟路走一遭,百年余就能重回昔日的巅峰。   距离极寒之境打开还有一月之久,极寒之境并非任何人都能进入,至少需要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能不被里面的寒气侵蚀,这话阎徊不提,叶飞音定然也知晓,不过他并不愿给叶飞音施加修炼的压力,修炼之事,本就欲速而不达。   倘若到期之后,她并未能达到元婴期,他也可以替她去取,冰貘也好,冰焱晶也好,他都可以去做。   思及这些,阎徊索性也与叶飞音一同凝神修炼起来,机缘二字不好说,万一他们就遇到了那只镇守神兽呢?毕竟冰貘的效果可要比冰焱晶出色多了。   修行之时一日千里,短短一月时间宛如白驹过隙,等阎徊再度出识海时,便见叶飞音已至金丹期巅峰,距离元婴不过一步之遥。   阎徊眼神一亮,一月金丹,这样修炼的速度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不过金丹期重在结丹,叶飞音金丹未毁,她能如此顺利进入金丹期也是意料之中,就看她能不能在三日之内月圆之前达到元婴期了。   叶飞音修为既然已经在缓慢恢复,阎徊便将她的雪剑留在了她的身边,而后准备再为她找些补品回来。   等再度回来时,叶飞音已经睁开双眼,细细摩挲着自己的雪剑。   “吃些东西。”阎徊道,他自然知晓以叶飞音而今的境界无需进食,不过她身骨实在虚弱,还是双管齐下的好。   叶飞音没有拒绝,又小口啜饮了一蛊灵芝汤,道:“今夜便出发吧,极寒之境入口不定,不要错过时机。”   “好。”阎徊看着她平淡的神情,心中却有一事不知该不该提,极寒之境之事并非什么机密,一旦开启便不单会只有他们去争夺里面的宝物,势必还会遇上许多仙门走狗,她在那边本就声名鼎盛,不可能没人认出她来。   这不算什么难想到的事,只是看叶飞音如此平静,阎徊一时也分不清她究竟是不在意,还是忘记了。   眼下距离入夜尚有一段时间,阎徊转身出了殿宇,部署一下接下来一段时日的魔界事宜。   冷青浑身都被阎徊的魔火烧伤,痛苦不堪,修养了多日也不见好,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全身都会溃烂殆尽,能不能保得住小命都不好说。   听闻阎徊要前往极寒之境的消息,冷青拿定了主意,披着斗篷遮住自己一身的伤疤,来求阎徊手下留情。   “尊主,冷青已知错了,现在只愿将功折罪,恳求尊主能够饶冷青一命。”   刚出了殿宇,阎徊便看到冷青正跪在门前,他神色冷冷,并不欲理会就要离去,冷青见状连忙道:“叶宗主修无情道,属下知道如何破解!”   她睡了那么多剑修男人,里面并不是一个无情道都没有的。   听见事关叶飞音,阎徊脚步微顿,发问:“什么办法?”   见阎徊肯听,冷青喜不自胜,忙道:“尊主!此法讲求循序渐进,属下听闻尊主要去往极寒之境,途中定要经过人界,而今民间话本流行诸多,您若能买一些回去让叶宗主过目,她或许会开窍一些,至少不会再……被居心不良之人诓骗了。”   冷青说到最后一句,暗暗咬了咬牙,她今日卑微,藏在斗篷下的双眼却是野心勃勃,现在她打不过阎徊,有朝一日她若胜了阎徊,势必千百倍夺回今日的耻辱!   “我与她之间,无需旁人插手。”阎徊如是说了一句,却还是助了冷青一力,收回她身上的魔火,“冷青,下不为例。” 第11章   ◎一间上房◎   前往极寒之境要途经寒月城,其每次打开的入口都不在同一处,因此需要住在寒月城提前观测,若失了先机进去便是难上加难。   眼下马上就要到月圆之夜,两人前往寒月城之时就已经看到城中剑光流影,仙气浮动,定然是聚集了不少仙门子弟,阎徊看向叶飞音,欲言又止。   “尊主似乎有话要说。”叶飞音道。   阎徊最终还是拿出一颗易容丹给她,道:“这是魔族之物,服下之后谁也认不出你的模样。”   叶飞音瞥了眼那可药丸,摇了摇头:“无需隐瞒,先前不过是为了一探天剑山禁地,现在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了,何况迟早要知道的。”   她又不可能一辈子藏在魔界不露面。   她既不愿遮掩,其实正中阎徊下怀,他就是想让那些仙门看到,叶飞音是如何投靠了魔界的,然而叶飞音这样平静的态度,却让阎徊有些无法理解。   那些自诩正道之辈若是看见她与自己这个魔在一起,势必要口诛笔伐不知说出些什么混账话来,可她看上去坦然的很,像是丝毫都不担心。   难道是她对自己的声誉已经自信到这种地步,连与魔族同入同处这种事她都坚信那些人会信她?亦或者是叶飞音先前对他神色如常,不过是知晓自己没办法从他手里逃出去,一直伪装罢了,今日趁此机会她想要回到仙门?   阎徊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但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见叶飞音已御剑下界,他便也随后跟了下去。   寒月城地处西州,乃是极寒北地,此刻九州其余地方都是草木丰茂,唯有这西州地界千里冰封,城中百姓都穿着厚厚的皮袄,对城中修士游走的现象已是见怪不怪。   两人皆是气质出众,一立足城中就引得他人频频侧目,叶飞音环顾四周,道:“需先寻一处落脚的地方。”   九州各地都自有修仙世家镇守,市集上流通的货币除了铜钱金银外,也会收仙门修士的灵石,为修士游走各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只是叶飞音身无分文,要不要住客栈这件事也只能问过阎徊的意思。   阎徊随即:“去落月楼。”   叶飞音听他随口道出酒楼的名字,便知他曾经可能来过,不过并没有开口问。   只是她不问,阎徊却愿意主动告诉她:“我初醒时,曾在九州各地游历了十几年,也算有一些阅历。”   关于他的身世,叶飞音一直有些好奇,顺着这话问道:“你说你未醒之时便已有了问鼎魔界的预兆,可还预知了旁的什么?”   阎徊沉默一瞬开口:“别的也没什么了。”   梦境所给的预兆有二,其一是魔界之事,其二却是很多年后的一场天雷劫。   阎徊并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天雷劫,只是梦中他十分恐惧,亲眼所见那场雷劫十分浩然,生存之机渺茫,他与梦中的渡劫的自己共情,惊觉自己当时竟也觉得这场雷劫是九死一生,恐怕逃不过了。   他自诩傲然,自问绝不可能这样轻易认命,所以觉醒之后便飞速修炼,境界拔升一日千里,然令阎徊心中不安的是,这些年里他经历的每一场天雷劫都没有梦里那般可怖骇然,而今他已是大乘之身,几乎笃定那场雷劫恐怕就是他飞升时的劫数。   不过这种事实在不必宣之于口告诉她,横竖是很多年后的事,眼下的要紧事是极寒之境。   阎徊引路,两人一进落月楼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落月楼是城中最好的酒楼,今日往来修士众多,但任谁也没有这样出众拔尘的身姿,那男修眉目英挺俊朗非凡,本就已是凤毛麟角,女修却是更加仙姿玉骨,望之憾然惊艳,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而去。   “一间上房。”阎徊开口,下意识余光瞄了叶飞音一眼,见她并未表露出什么异议遂才心安理得起来。   “三楼左边第一间,两位请好!”伙计将房间号牌交给了小二,引他们上楼。   这是叶飞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时有些好奇,多打量了几处,小二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两位仙长也是为了极寒之境来的吧?运气真是好,这是我们这儿最后一间上房了,可要预备些酒菜?”   叶飞音瞥了眼被称为仙长还一脸淡然自如的阎徊,“嗯”了一声。   落月楼的小二每年接待的修仙者不少,一看就知道这位女修是个沉默寡言的,便不再开口搭话,只是称赞了句:“二位丰神俊秀,当真是登对。”   阎徊一噎,心头掠过一丝微妙,还不及说上一句什么,就见叶飞音已然从小二手中拿过了房间号牌,道:“多谢。”   她应当是多谢小二的引路,可因为话语衔接得太过流畅,让人觉得她是在谢小二那句夸赞,阎徊一时心头更加微妙了,仿佛自己当着外人的面被她承认了一般。   虽是无情道……不过她应当不会反感道侣之事吧?   叶飞音惜字如金,又穿着不俗,实在不像是寻常修士,小二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暗想难不成是何派的新秀掌门大拿不成?今年来的大拿可真不少啊,看来这次的极寒之境当真是十分热闹!   寒月城地处九州边陲,实在算不上是个富饶之地,就算是城中最豪华的酒楼,所预备的房间也远不能与中原许多地方相较,胜在宽敞。   两人一进门,叶飞音看着那张略有简陋的大床,陷入沉默。   阎徊突然心虚,开口解释:“我怕遇到什么危险,你还是要和我待在一起才安全。”   然而叶飞音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她开口道:“房间里没有桌子,饭菜要放哪儿?”   阎徊一顿,才发现屋里确实没有桌子,正想说他可以从储物戒拿个替代品出来,叶飞音忽然又转身,细细瞧着他。   “方才我看见他们的桌子上放了个铜锅,那是什么?”   阎徊回忆了一下:“西州特有的暖锅,怎么了?”   叶飞音眯了下眼:“我想尝尝。”   作者有话说:   没有人会不爱火锅!   阎徊:她跟我提要求,她爱我。   叶飞音(拿出小本本记账):房钱、饭钱……这些以后都要还他。 第12章   ◎她不正经◎   这世上竟然有叶飞音主动想吃的东西,阎徊大手一挥,让小二也上了一个铜锅子来。西州别的不说,这暖锅可是地地道道的好吃,鲜辣可口是别的地方都比不上的。   叶飞音对里面那亮莹莹的粉条情有独钟,一会儿功夫就吃了好几碗下去,阎徊看在眼里,开口问她:“以前炼气期的时候,没有尝过吗?”   修士都是要辟谷的,但是炼气期的新人做不到辟谷,有些资质稍差一些的,可能筑基期还要吃饭,不过不论资质多差,金丹期是势必都要求强行辟谷的。但是人有口腹之欲,原不单是为了饿才想吃东西,是以很多弟子混熟了周围地界之后偷偷溜下门派偷嘴的情况并不少见。   不过阎徊觉得,像叶飞音这样严谨的人,恐怕筑基以后就真的再也没吃过东西了吧?   果然,他见叶飞音摇了摇头。   一顿暖锅快要见底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叶飞音竖起耳朵一听,似乎是极寒之境入口有了第一次征显,他们都吵吵嚷嚷出去看了。   叶飞音也事不宜迟,起身打开了窗,三楼倒是方便了她观察入口征兆如何。   “每每相对,三而取中,这次预示的方向是西北。”阎徊开口。   叶飞音收回目光,她现今还并未突破元婴期的瓶颈,接下来三次征显只会越来越快,叶飞音道了一声“我修炼了”便转身进了屋,等阎徊再跟进来的时候就见她早已入定。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阎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听说越是心无杂念之人入定得越快,她当真是心里什么都没装啊。   好事多磨,阎徊也不急于这一时,索性将桌子上的暖锅等物都撤了,自己也打坐入定,陪她一同修炼起来。   一旦到了大乘期,气海便如同滴水成渊,所需的修炼时间往往是无穷无尽的,飞升二字何其之难,很多大乘修士都在冲破飞升之时折在了这上面,数不剩数,还有些人是没有熬到飞升寿数便尽了的。   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叶飞音度过了百年完全停滞的日子,心性早非同日而语,眼下不过一个元婴期瓶颈罢了,她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闭塞五感,深入识海,她现在已是金丹修为,内视自身便可看见自己体内那些流窜的魔气,往常修炼时她都能自如无视它们关注自身,可今日不知为何,她感觉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那日魔窟中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   叶飞音活了这么久,她又素来是个沉寂的性子,对于鬼怪之时早就无所畏惧,更不可能会因此惧怕一双连形状都看不清摸不透的眼睛。   可是这双眼睛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仿佛只要自己一注意到它,整颗心就空茫起来,带给她一种恍然如梦的幻觉,有几个瞬间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这种幻觉一开始许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坚定自身便可,可是次数越多越到后面,便会愈发影响修士的心性,要么入魔、要么吐血而亡。   叶飞音直觉,那魔窟中藏匿的东西并不简单,只是这样看了那东西一眼,她就着了道了。   突然,那几团魔气像是被人所控似的,直冲叶飞音而来,叶飞音心神一凛,剑修身法独步天下,就算她境界大跌身法也不会变,轻易闪避而过与其缠斗起来,然而很快叶飞音便发现,这些魔气根本不是为了攻击她,而像是在与她拖延时间,像是想拉她坠入深渊一般。   叶飞音反应过来便迅速抽身而退,只是她现在金丹期的修为尚不足以与它们抗衡,即便她发现得够快也撤得够快,可魔气却是将她周遭堵了个严严实实,已然笃定要将她困死在自己的识海中。   叶飞音目色一沉,识海中无法用剑,只能靠自身修为转换,再这样消耗下去怕是会不得善终,她当机立断就要剜下自己一滴心头血来破除自身禁制,还未施行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劲霸道的魔元一举灌入,顷刻间便冲散了那些凝聚的魔气。   魔元游走在她的识海,叶飞音被激得浑身一软,低吟一声满头是汗地睁开了双眼,便对上阎徊那双含着怒气的眸子。   “你只要开口我便能帮你,何至于自毁!”阎徊低吼一声,他是真的生气,幸亏自己在她旁边看着,察觉到她境况不对立刻出手了,若是再晚一刻或是他恰好不在呢?她叶飞音有多少心头血可以这样霍霍?   叶飞音自知理亏,难得地说了声:“抱歉。”   她这样一认错,阎徊再多的怒气也顷刻间散了个干干净净,咬着压根磨了一下才耐着性子问:“怎么回事?”   现今的修炼之路于她来说应该只是故地重游才对,不应该有什么大的变故。   叶飞音开口:“它们想引我入魔。”   “那些魔气?”阎徊心中一紧二话不说便侵入她的识海探了进去,刚才本来就因为阎徊那一下还未缓过来的叶飞音此刻更是承受不住,一下子软在了阎徊怀里,微微喘息着。   快速一探,阎徊却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许是方才他那一击暂时震慑住了它们,不敢轻易造次了。   “这魔气还是今早取出来为妙。”阎徊道了一声,心绪更加复杂,“一个元婴期尚且能让你如此,以后的瓶颈还多着呢,谁知道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尊主已然决定,要为我舍生忘死了吗?”叶飞音平静问出一句话来,一双眼睛清亮如刃,看得阎徊一噎。   若要有个人心甘情愿来为叶飞音引渡魔气,那这个人非他不可,可这魔气能影响人的心智,他也确实看到了,他下一次天雷劫的时间不算很远了,阎徊一时默然。   “算了吧。”叶飞音慢慢撑起身子,舒了口气,“尊主救我本是缘分,可若劳你自伤,那便只能是孽缘了,你有你大好的前途要走,实在不必拘泥于我身上,今日我索性给尊主一个答复,引渡之法我决计不会同意,尊主大可直接断了这个念头。”   “那你的魔气怎么办?”阎徊叹了口气,他并非不够有信心掌控这些魔气,只是大乘期的雷劫非同小可,何况魔族飞升本就天理难容,降下的天罚更要深重千倍百倍,纵是阎徊也无法确保自己就能顺利度过此劫。   “造化万千,引渡不过是最常见的法子,岂知没有别的办法。”相比起阎徊的焦灼,叶飞音这个当事人倒是没什么所谓,她很坚定不可让阎徊帮她引渡,这样的相助必然会酿造成因果,因果一旦酿成,即便是飞升成神将来还要专门历劫来消除因果,死在这上面的仙人数不胜数。   且阎徊一插手,她要历的势必就是情劫,是所有劫难中最难的一种,这种得不偿失的做法,叶飞音绝不会做。   她想阎徊也必然明白这个道理。   元婴未成,开境之日却迫在眉睫,修炼之事急是急不来的,叶飞音索性起身打算去外面转转,看看这寒月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一入寒月城,阎徊便敛去了他身上的魔族气息与印记,旁人看他不过是个寻常修士,以他的境界原大可不必如此,叶飞音想他这样遮掩,多半是为了自己。   两人从初识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叶飞音身上的所有情况他都知晓,当真是交浅言深,当初她决意破釜沉舟之时,全然没有想到自己还能与魔界尊主有这样一段事,若不是阎徊,她在那魔窟附近不死也势必要历尽挫折,绝不可能这么快便达到金丹境界。   看他心智,似乎不像久经人事的样子,而且元阳也在,看着不像是那种会乱来的人,比叶飞音看过的许多仙门修士都要纯良多了。   她对魔素无偏见,看人只论行迹,连日相处下来,她也不免对自己与阎徊的这段关系认真审视起来。   阎徊喜欢不喜欢她的,暂且不提,只当真对她格外特别,甚至是有求必应,恩情容易偿还,人情却不是那么好还的,只是世间也并非所有有情人都会从一而终,相处到后面变心甚至反目成仇的大有人在。   情爱之事,叶飞音并非不明白,只是她很清楚这条路不是她的道,便从来不会在这上面多费心思。   可这并非不是阎徊的道,他若当真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挥剑斩情丝说起来容易,但这种刚硬的法子往往更容易滋生执念,况且阎徊予她的是恩,她恩将仇报有违天理。   当日在魔窟附近她挣扎看了阎徊一眼,隐隐瞧出他距离飞升要不了多少时日,说不定还没等到她重回大乘期巅峰,阎徊便已经要渡劫飞升了,那么叶飞音想,她渡阎徊一程,也未尝不可。   成全他之所求,了无遗憾,这样飞升之时他也能更心无旁骛一些,成神之后恐怕也无需再历什么劫难,当真是高枕无忧了。   短短几步路,两人不过从三楼下来走出了落月楼而已,叶飞音已然拿定主意,她看了阎徊一眼,决定对这位魔界尊主稍微缓和一下态度。   “日后你想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叶飞音甫一开口,就见阎徊一个趔趄,险些来一个平地摔。   要知道,大乘期修士,可不是那么好摔的。   阎徊立刻抬手,探了探叶飞音的额头,如墨的眸中噙着的情绪里不见半分欣喜——该死!那魔气难道还会蛊人心智不成?须得尽快除去!   他怎么好像并不高兴?叶飞音有些疑惑,她于情爱此道是有些一窍不通,可多年来看了这么多书,凡事书上写的,就没有她学不会的,连双修之法都被她在脑子里演练了好几遍只差找个人来试试,何况是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呢?   叶飞音一经笃定,目光巡视了一下周围,最终落在一家书塾上。   “掌柜,民间流行的话本子有没有?”叶飞音一个闪身,已经凑上去问了,阎徊都没反应过来。   掌柜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吓了一跳,呆呆看着她惊为天人的面容,问了一句:“要……要哪种啊?”   “就是那种写男男女女的,最好周全一些,男男也行,女女也行,有的我都要。”叶飞音语出惊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招惹了多少人的频频侧目。   然而叶飞音只是觉得,都修仙了,道侣是男是女很重要吗?   “有、有。”掌柜看了她一眼,暗自咋舌,这位女仙长看着不像个正经人啊。   “请问,要多少?”   叶飞音略一沉吟,“先来五百年的吧。”   作者有话说:   掌柜:啊????????   ps:参加了一个也没什么卵用的比赛,请多多给我点营养液吧qaq求求 第13章   ◎它发狂了◎   书是叶飞音买的,钱却是阎徊掏的,因为找不开零钱,五个灵石就买走了书塾里所有的不正经书刊,都被叶飞音收在储物戒里打算细细研读。   “你买这些干什么?”阎徊心中有些打鼓,难不成冷青在魔界的话被她听到了?似乎不该……可怎么就这么巧,她也买了这许多的话本子来看呢?   “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叶飞音道,她这几百年来看的都是与修炼有关的书,很多都烂熟于心,没必要再看了,而且修炼此道以她的境界早已无需在书本上浪费功夫。   这天下的书众多,只有这种叶飞音是一点都没有看过。   “可惜,这家书塾还是太小了,里面只存着八十来本。”叶飞音喟叹一声,她把每种都买了一遍,书店掌柜还往她手里塞各种春宫图,被叶飞音拒绝了。   双修之法上所展示的可比民间的春宫图细致详尽数倍,听说凡人出书还要仰朝廷鼻息,太露骨的都不能光明正大售卖,若是偷卖被发现还要被抓去坐牢,可想而知这家书塾卖的春宫图究竟有多粗劣烂俗。   阎徊不知她对此类书籍这么感兴趣,只好道:“等离了极寒之境,我带你去中原瞧瞧,那里的书多。”   叶飞音点了点头,这种边陲之地文化总是闭塞,说不定她买下的这些如今早就不流行了,不过她入个门还是没问题的。   买完了书,叶飞音自觉今日的行程已经足够丰富,正要回落月楼的房间去随机选出一本来看看,一个转身,却见一辆马车飞驰而下,区区一辆双人乘坐的马车却是由四匹灵马拉着,车身华贵不凡十分铺张。   周围此起彼伏响起一阵:“玄机阁的人来了!”   “这么大阵仗,怕是什么大能,我们还是离远些。”   能来极寒之境,最次也是个元婴,可单元婴二字就已经是修仙中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水平了,有太多人终其一生都停留在练气水平,元婴二字便是修士的分水岭。   “玄机阁这些年靠画符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行事是愈发张扬了。”阎徊话音刚落,那马车便掀起一角窗帘,端坐在里面的男人往外看了一眼,正与叶飞音对上了视线。   男人漆黑的双目似乎有片刻的迟滞,他一动不动地盯了叶飞音一会儿,又将帘子放了下去。   叶飞音心头掠过一丝微妙,她怎么觉得此人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可若没有记错,她应该是这辈子都没有认识过一个符修的,何况还是这样水平不低的符修?   “认识?”阎徊适时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叶飞音深吸了口气,道:“不好说。”   她素来不信巧合,既然自己觉得熟悉,那她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的,可偏偏受此重创,她也无法十分准确地读取自己的记忆了。   “我们来时这寒月城中便仙气动荡,恐怕这次极寒之境来的强者不少。”叶飞音置评一句,她今夜必须突破元婴,已不能再等了。   “你放心,不会影响到我们。”别的不说,阎徊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且他是魔族,他要取的东西别人只有拱手奉上的份。   叶飞音摇了摇头,她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有些奇怪,极寒之境中并没有什么值得各门派这样大费周章的宝物,据她所知也不过是一只镇守神兽与一些助益与冰灵根与水灵根的杂七杂八,难不成是她这些年闭关,错过了什么消息?   -   “叶飞音竟然真的没死!”   马车之内,放下车帘的华星阑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方才对视那一眼他险些就要破功了!   “必须立即将此事报给掌门师兄!”   眼看华星阑就要掏出八卦镜联系玄机阁,马车上的另一名女子忙按住他阻止了他的举动。   “眼下我们最要紧的任务是进极寒之境,星阑师兄莫要节外生枝!”   华星阑神色惶急:“可是……”   女子开口:“看叶飞音能如此明目张胆出现在这寒月城,发现她的定然不会只有我们,其余各派却并未轻举妄动,师兄难道不知是为何?”   华星阑一愣,方才他光顾着端详叶飞音,似乎隐约记得当时她身侧还站着一个什么人……   “没错。”女子见他想起来了,也道,“那人实力高深莫测,我竟一眼无法看清他的真容,连协助推演的符文都无法生效,此人实力定在渡劫之上,很有可能是化神,而且此人……对咱们敌意不小。”   要知道一个化神期的修士,要颠覆这整个寒月城的所有修士也不过是信手拈来,轻举妄动说不好便是找死。   华星阑也噎了噎,看着女子道:“如铃,你的意思是,叶飞音或许知道我们……”   华如铃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知晓,不过师兄,我方才看那两人形容之间很是亲密的样子,恐怕关系匪浅,若是由玄机阁率先触了他们的霉头,被一个化神期修士盯上那是很麻烦的。”   如此一想,华星阑也只能点了点头,慢慢收起了自己的八卦镜。   “你说得对,我们这次还有任务在身,绝不能打草惊蛇。”   回去的路上,因为叶飞音多看了两眼那个卖糖葫芦的,阎徊便走过去买了两串给她拿了过来。   叶飞音看着红彤彤的山楂,尝试着更多滋源在七饿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咬了一口,酸甜可口,冰糖也脆脆的,不错。   虽然她的表情实在没有太多变化,不过阎徊看她愿意吃第二颗,就知道这味道她应当是喜欢的。   他奇怪:“寻常稚童司空见惯的吃食,你似乎从未尝过。”   叶飞音坦然承认:“我很早就修仙了。”   “何时筑基?”   叶飞音浅回忆了一下,道:“六七岁。”   她生来就是修仙的好根骨,都不需要师父多加指点,从来都是一个人悉心琢磨修炼,后来之所以成了一派宗主是因为她创了太清剑法,能在短时间内抽取全身的灵力灌注一击,发挥自身最有杀伤力的一击。   是保命用的,不到关键时刻实在无需用此剑法,然而每个天剑山的弟子都要学。   可太清剑法,也只是她在长年累月一个人的修炼中参悟的,她从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又是个不会主动与人说话的冷性子,能认识拓成和莫青舟都算运气很好了。   六七岁筑基,那就是从六七岁开始便辟谷,往前的那些年还要修炼,她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见过,像是一湾至清至纯的雪水。   阎徊心中微动,本来就安然的心此刻更是定了下来,她不过是还什么都不懂,他可以慢慢教她,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伴,说不定就能相伴一生。   正在此时,天象异变,第二次夜光微闪,叶飞音抬目看去,道:“这次是正西。”   两次都是在西边,就算第三次是在东方向也大差不差了,已经有许多人按捺不住动身前往。   叶飞音拿着自己的糖葫芦十分从容地往落月楼走。   她还没有到元婴,要再快些。   “你不要急。”阎徊缓声宽慰她,“就算不成,也还有我在,我护你进去也是一样的。”   叶飞音点了点头,却是很快吃完了冰糖葫芦,即刻便入定打坐起来,她素来不喜欢拖累别人,阎徊虽是大乘,可金丹期和元婴的实力相差甚巨,带她这么个拖油瓶进去,阎徊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进去来得自在。   可这本就是她的事,她不能自己放手不管。   第二次天象之后落月楼中明显动荡起来,呼朋唤友准备一同前往秘境,外面还有人在闲谈。   “你说里面是不是真的很冷,买的火斗篷会不会不顶用啊?”   “不好说,反正我连夜在符修那儿买了好多发热符,贴在身上就能热,我准备垫在斗篷下面。”   “什么?早知道我也买了!”   ……   外面喧嚣不止,叶飞音却心静如水,她凝神细思,慢慢找寻着当初自己突破元婴期时的感觉,她境界已在,本不过是冲破桎梏打开气海而已,可不知为何轻易的一个举动就震得她经脉剧痛,宛如要断裂开来一般。   一次未能突破成功也便罢了,可第二次再不成,就难免会生出魔障,叶飞音将本欲徐徐图之的念头骤然打断,一鼓作气强行冲破了桎梏,成功突破到了元婴,率先感觉到的是一股暖流运转周身,紧跟着她便喉咙一涩,吐出一口血来。   阎徊一探她的境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要再度发怒可看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又只能无可奈何转去护她心脉,替她疗伤。   叶飞音缓过了一阵,这次主动开口解释:“魔气一直在拦我,非破不可。”   修士的修炼还是要看自身,旁人再怎么想帮助也给于不了什么,阎徊听她愿意解释也不忙着生气了,反而耐心道:“你本就灵根受损,经脉也不稳,这次修补过灵根后须得休养一阵,切不可操之过急。”   叶飞音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横竖极寒之境过后,她也没什么要紧事做了,慢慢修炼未尝不可。   事不宜迟,叶飞音突破元婴之后,两人便出发前往了极寒之境,漫长的等待过后,第三次天象征显,极寒之境入口打开,所见之人都迫不及待往入口涌了进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有人机缘美满,有人一事无成,也有人被永远封在境中被生生冻死,然而在叶飞音与阎徊正要入境之时,只听里面传来一声震天的怒吼声,紧接着就想起一片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是冰貘。”叶飞音一顿,“它发狂了。” 第14章   ◎你等等我◎   “啊!!!快逃啊!那只凶兽发狂了!”   叶飞音和阎徊都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看见一大批人急着往外逃,而在极寒之境入口便已经能嗅到浓重了血腥味了,也不知道短短半刻都不到的时间已经死了多少人。   元婴期说强不算很强,可在各派中元婴是已经能做长老的境界了,甚至也够资格开坛授课,虽对于叶飞音和阎徊这样早已攀登过高峰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一个元婴期的实力也是很不赖的。   这冰貘竟然能在半刻之内就杀这么多人,可见这些修士对上它毫无反抗之力,况且今日来的修士中,元婴期还只是最底层的,多的是出窍合体期修士,甚至还能偶尔瞧见一两个渡劫期的。   开山见虎,已经进去的那些修士眼下只有逃的份,还没来得及进去的也脸色发白不敢妄动了,生怕一个不慎自己的小命也交代在此。与此同时境内又发出一声响彻的兽吼,余波震得人的耳膜都有些不适。   这次极寒之境开启,来得最多的便是元婴期的修士,境界达到了入境的要求免不得要来开开眼界,只是从前并未听前人提起过这境中的冰貘如此狂暴,眼下这些人得知这次极寒之境怕是闯不得了,都陆陆续续准备离开。   叶飞音略沉吟一声,对阎徊开口:“你可知这只冰貘在极寒之境镇守的是何物?”   既然有神兽镇守在此,肯定不是为了镇守一个没什么东西的境的,极寒之境虽宝物不少,但里面的东西都十分偏颇,只对变异冰灵根和水灵根有用,因为有一个时辰的大限,大多数进入其中的修士都不敢多留,只是随意看看,找到了一些天材地宝也就走了,生怕自己被困在这儿。   是以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这只传闻中的冰貘,又哪里会想到今天会被这只冰貘来一个开堂彩,致使死伤无数。   阎徊摇了摇头,只道:“并未见过在哪里记载,只是既然是派神兽神兽,要么是上界之物,要么是上古之物,肯定珍贵异常。”   绝不会是一些天材地宝,这些东西虽然也金贵,但是在很不必麻烦一只神兽来守着。   叶飞音道:“我隐隐觉得,大约是有人提前进入了极寒之境,碰了它镇守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癫狂,我们初入寒月城时分明见城中仙气涌动,可现在周围这些也不过是些元婴出窍罢了。”   阎徊深以为然,“而且,他们肯定还没有得手。”   否则这只冰貘就不会这样漫无目的地肆意杀戮,而是有目的地去追寻了。   事不宜迟,两人避开那些四面逃窜出来的修士深入极寒之境,果然没走多久就远远看见那只发狂的冰貘在到处冲撞,只要有人敢近它的身便会被立刻杀死,连金丹都被碾碎,地上那些尸骨更是被它的四脚踏成了肉泥。   浓重的血腥气让叶飞音微微蹙眉,她虽并无意要杀这只冰貘,却也只要神兽与修士的力量相差分外悬殊,即便是大乘期修士也无法与神兽抗衡,只要沾上一个“神”字,便势必是凡人之力不可及的。   阎徊之前动过要杀它的念头,那是要在神兽无知无觉的情况下突袭,可它这样狂乱的状态,恐怕再来几个大乘期也奈何不了它。   只是这只冰貘偌大一只拦着入口,谁也越不过去,极寒之境是无法御剑的,他们只能步行前往。   一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阎徊也不迟疑,当机立断道:“我去牵制它,你趁机绕过去。”   默了瞬他又补充:“我只能保证一刻时机,你要快些。”   叶飞音看了阎徊一眼,牵制这两个字,未免太轻了些,阎徊纵然是魔,可与这冰貘对上,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何至于如此。   叶飞音远远看着,毫不犹豫打了退堂鼓:“要不这次就算了吧,百年之后我再来。”   她拿定了主意,说走转身便走,弄得阎徊一时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就这么走了?”阎徊一个走神的功夫,看她都走出好几步了,忍不住唤住她。   这、这不应该是想办法解决吗?她看着就像那种冰雪聪明的修士,想个法子周旋总会有的,怎么打退堂鼓打得这么干脆利落?   叶飞音回头看向阎徊,不明白他为什么还留在原地。   “这次运气不好,当然是知难而退。”叶飞音口吻平静,说得理所当然。   好有道理,阎徊看着她睁圆了一双眼睛,他想问,你当初修补魔窟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知难而退?否则他们两个还用站在这里吗?   “……那你想怎么样?”叶飞音正过身来,问了一句。   “距离关境还有很久,先等等看。”阎徊道。   这只冰貘杀了这么多人,最后肯定会脱力的,阎徊想在那个时候一举斩杀它,取了它的兽丹,自然就无需再去寻什么冰焱晶了。   原本的打算就是如此,不是吗?   叶飞音一时沉默。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所有人都被这只冰貘堵在入口处,没有一个人能进得去,这些人自然也在等它力气消耗殆尽后一举侵入,还有一半人是在观望,毕竟这只冰貘的确难得一见,甚至有修士拿出了八卦镜照着那只冰貘现场直播了起来。   “快看!就是那个!看见没?”   “好大啊……我靠,你小子运气这么好?!”   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叶飞音看着那些年轻修士,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现在八卦镜改良了。”阎徊为她解释,“听说是有些修士想要千里之外还能一睹亲友音容,八卦镜已经不只传音那么简单,还能看见对面的情况,刚出的时候被一批修士揪着骂,说什么不愿意动不动就以真容示人,后来又改良成了可以文字聊天,现在八卦镜几乎人手一个,还分了颜色和形状,早就不是当年一个黄铜镜子那么简单了。”   短短一百年时间,修真界变化可真是大。叶飞音心想,她看见人群中有几个女修,手里拿着的八卦镜有心形的,月亮形的,千奇百怪,五颜六色。   叶飞音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露出向往之色。   没想到就在此时,有人认出了她来。   “叶飞音!?你是叶宗主吗?”一个身穿蓝衣的男修走上前来,背负一把长剑,应当是凌霄宗的人。   叶飞音从来都是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可能不多,但是叶飞音这三个字在六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何况,天剑山叶飞音凭一己之力修补魔窟一事,天下皆知,宗庙祠堂都立起来了。   在叶飞音还未回神的功夫,那个凌霄宗男修已然确定了她的身份,惊喜道:“是叶宗主!真的是您!叶宗主没有死!”   一句话惹得众人纷纷回过了头,看向那个男修身边气质出尘的女子。   一袭白衣,面容清冷,倒是与旁人口中形容的叶飞音无异,只是叶飞音不是早就大乘了吗?可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才堪堪到了元婴。   “是真的!”男修见周围人都不信,立刻道,“叶宗主仙解那日我就在天剑山!我见过她!”   男修的话语十分笃定,亦或许是众人也不愿相信那样一个舍身献道的高洁之人就那么折了,有好几人不禁围了过来。   “叶宗主,真的是你吗?”   他们越靠越近,甚至有不知分寸地想要上前来拉住她的衣袖,被阎徊一道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浓重的杀气使人的本能立在原地。   此时此刻众人才发现叶飞音身侧还站着一个乌衣的男修,他身形修长高大,长得十分出色,却无法探知到他的实力,看向他们的目光很是不善。   “这位是……叶宗主的朋友吗?”男修询问出声,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脖子后头有点儿凉。   这个人的眼神未免也太可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妖魔呢。   在众人殷切的视线中,叶飞音点了点头,认下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叶飞音。”她淡然开口,目光却透过人群在看着那只冰貘。   她发现,只要人不去主动攻击它,它是不会伤人的,这些人在这儿站了这么久,它也只是守在原地,并不过来。   她这一承认,引得许多人都激动不已,纷纷朝她这边靠拢。   “叶宗主!原来真的是你!其实刚才我就认出你来了……”   “叶宗主没有死真是太好了!咱们修真界终于又有了希望能够惩治魔界!”   “叶宗主您不知道,自从那日之后魔族就向仙门开战,之后便屡屡来骚扰,我们只盼望您能带着大家杀进魔界!除魔卫道!”   一声声的喜悦,一个个期望的眼神纷纷投向她,甚至已经有人打开八卦镜向自己的亲朋好友告知这个令人喜悦的消息。   叶飞音只觉得吵嚷,变得格外沉寂。   一片混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越出,一把将叶飞音护在了身后,叶飞音微顿,头顶便传来带着怒气的声音。   “你们眼睛都瞎了吗?没看见她受伤了?看不见她现在才元婴吗?”随着一声质问,魔尊的威压震得在场所有人都头晕目眩心口发紧。   他漆黑的双目中好似闪着火星子,满面的戾气,仿佛下一瞬就要出招将这些人都化为飞灰。   叶飞音从未见过阎徊这样的一面,她一直以为,这只魔只是未曾开化,所以如此纯良的,可他发怒的样子很吓人,半点不输魔尊的气势,那些人像是被他吓傻了,都不开口说话。   一群只知道吵嚷的废物。   阎徊眼神越来越冷,杀气也陡然高涨,他们把她当什么?这些人的眼中可曾有半分对她的关切?   忽然,有什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阎徊回头,是叶飞音抬眸望着他,声音清悦平和:“它似乎松懈了,我们过去试试。”   话音未落,叶飞音就朝着冰貘堵着的路径走了过去,阎徊顿时戾气全收,巴巴地跟了上去,“你等等我。” 第15章   ◎三缕心火◎   叶飞音息声敛气,缓缓朝冰貘那边靠近,那些人暂时被阎徊的威压制住,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过来,也就无法再惊动这只冰貘。   要快,她脚下未有丝毫迟疑,施了道障眼法骗那冰貘声东击西,然后很快和阎徊绕了过去,那冰貘反应也十分迅速,他们二人刚走过去它便快步奔了过来,震得地面都在颤动,但是它刚跑了几步,就回头看了看那边更多的人,竟然选择留在原地了。   叶飞音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心里也跟着一轻,现在只要找到足够的冰焱晶,在关境之前出去就可以了。   她侧目看了阎徊一眼,发觉他竟似还在生气,暗叹一句开口:“何至于如此。”   阎徊抿紧了唇,他道:“你这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你便这么护着那些人?”   叶飞音眨了下眼睛,“我不是护着,当初修补魔窟,是我自己的选择,救人不过是顺便,你当真无需看得如此苦大仇深,况且这世上好心未必有好报之事数不胜数,尊主自诩是魔,道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坚韧。”   阎徊磨了下牙尖,他不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他只是气不过,凭什么那群乌合之众能够轻而易举得到她的庇护?得到她的偏让?那些人原就是不值的!   叶飞音歪了下脑袋,很奇怪,她对阎徊身上的戾气感受很明显,甚至都不用看他,就知道他在生气动怒。   她不禁伸手,修长的手指贴在阎徊心口,凝神感知了一二。   阎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跳漏了半拍,紧跟着不觉加速起来,分明身在极寒之境,他却浑身发热。   半晌,叶飞音撤开了手,道:“尊主体内似乎戾气很重,你当真开化了才几百年吗?”   阎徊目色微顿,不由抓紧刚刚还贴在他心口准备撤回去的那只手,沉声问道:“你看得出我体内的戾气?”   魔修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戾气存在,自生为魔族的少一些,因他物堕魔的多一些,阎徊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生来便有冲天的戾气,可他分明自生为魔,本不该如此。好在之前从未有人能看破他的戾气,只要他掩去颈侧的魔纹,便无人能瞧得出来他究竟是不是魔,可叶飞音才至元婴,她就能看到了?   叶飞音开口,却是道:“早就看出,只是此刻更加确认。”   之前或许是她从未见过阎徊动怒的缘故,那戾气便隐隐约约,从未有如今日这样膨胀过。   她早就能看到了?   “尊主若不时常清濯戾气,假日时日或成大患。”叶飞音一边深入极寒之境,一边记忆着沿途的路线,同阎徊说道。   戾气过重,就会影响心智,阎徊是魔族,六界自然不会指望一只魔会有多纯善,可万一有朝一日他做下有违天道之事,降下天罚,阎徊恐怕就飞升无望了。   天道对魔族的限制本就苛刻,叶飞音很是担心,万一阎徊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她又没能还完恩情,这因果二字还会如何运转,总不能让她去幽冥地府抢人罢?   她一时思索入神,看上去十分认真,阎徊被她这番话说得心中微动,假装不经意地问:“那你这番话,究竟是为了我说,还是为了天下苍生说?”   “自然是为你。”叶飞音思忖一瞬,又补充,“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阎徊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就被她后半句话顶得眼里的火星子冒了冒,他看她是尤其为了天下苍生,顺便为了他!   阎徊很厌恶仙门,但他与仙门其实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这种厌恶是他生而为魔与生俱来的,魔的占有欲通常都是极强的,他不喜欢自己珍重的东西上面沾染了别人的气息,也更不喜欢他的人心里还装着除他之外的人,不管是哪种情感,他都不喜欢。   纯种的魔族对伴侣十分忠贞,但这种忠贞是相对的,而且是强求的相对。   阎徊的眼神沉郁下来,落在她苍白如雪的面容上,涌动着侵占的欲望,一次次的比对,他总能感觉出叶飞音对仙门的偏向,她虽说她不在乎,可她仍旧会把苍生放在首位去考虑。   可他是魔,魔与苍生本就是相对的,魔拥有弑杀的本性,捉拿修士来进补修炼也是常有,魔族有自己的选择,最后也有天道降下数倍的责罚,阎徊心里很清楚,他不会为了叶飞音去善待仙门,也不会为了叶飞音去约束魔族教导他们从善。   但他愿意对叶飞音好,愿意为了她约束自己,他也想求同样的对待,求之不得,便只有强求。   叶飞音不明白,她只是回答了阎徊的问题而已,为什么他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体内的戾气反而更重了。   “……”叶飞音无言了一阵,又道,“或许你愿意学一些仙门清心静气的法门?”   “绝无可能。”阎徊冷冷回绝,硬抓着她的手却无分毫松懈,拉着叶飞音一同往秘境深处去了。   叶飞音又无言了一阵,难道她又说错话了?好奇怪,之前分明能一眼便看懂他的心思的。   冰焱晶并不难寻,只是极寒之境是一片辽广的冰原,长时间行走双目便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折损,待的时间越久找东西越难。   叶飞音与阎徊相继寻了数块冰焱晶收敛起来,一边又谨记着两人走过的路程,这一路走来所有地方都长得根本相差无几,仿佛存心要将人困死在里面,最后连叶飞音自己都有些恍惚起来。   她毕竟只至元婴,寻了许久后不光身体冷得受不了,眼睛也很难睁得开了,浑身上下都难受起来。   阎徊便又为她分出一缕心火出来,这是阎徊第三次给她心火,心火与魔火不同,若全部取出,阎徊势必会虚弱无比甚至无法运转魔元。   叶飞音没有说话,默认收下他的魔火,又在心间添上了一笔。   有了那一缕心火相助,叶飞音脸色很快好了很多,他们相继又寻了好些冰焱晶收在储物戒里,等数量足够的时候阎徊松了一口气。   “我听说极寒之境是个活阵法,若是有运气不佳的人,会被它设法困住,其阵法诡谲难破登峰造极,没有一个人能出得来。”   他记路就是为了防着这一点,许多修士为了避免都会记路,但这实在是个不算聪明的法子,若真被困在阵中,周围势必会变幻莫测,记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   这一点叶飞音在天剑山那个禁地里看过,说极寒之境的困阵十分莫测,所见即所障,虽然出现的概率很小,但只要一出现便只能等死,至今无人能破。   此地不宜久留,叶飞音也道:“还有一刻极寒之境便要关闭了,我们快些出去。”   在这境中待了这么久,连阎徊也有些面色苍白神情倦怠,这极寒之境独立于六界之外,神仙都能被它关在里面,何况是修士?   两人很快按照原路返回,严谨得没有丝毫偏差,只是在叶飞音还在考量不知那冰貘还是不是守在原地时,出口的一幕却让她浑身一震。   之前被冰貘堵在门口的那些修士,此刻一个个宛如冰柱一般被冻在了原地,一个不落。   叶飞音眸光一颤走上前去,可还没来得及走近,那些人便如尘烟一般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叶飞音久久都没说出话来,她听见身侧阎徊慢慢走近,不确信地问了一句:“方才那是幻象吗?”   阎徊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不是。”   所以那些人真的死了,叶飞音感觉不到丝毫灵气,周围沉寂得只剩下寒风呼啸和充斥着鼻腔的雪味。   难道是那只冰貘……   见她太过安静,阎徊终于忍不住想劝慰一句:“飞音……”   “走吧。”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叶飞音已然回过神来,“该出去了。”   她眉心紧敛着,只是再没有说一句话,沉默地同阎徊一起离开了极寒之境。   很快,极寒之境关闭,那么多人,都永远被留在了里面。 第16章   ◎做我道侣◎   走出极寒之境后,回到寒月城,城中的百姓还是如此,可再也没了来时那样浮动的仙气,因为当时走得急,有些地方甚至被修士不慎落下了两张符纸,蜷缩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寻常百姓不识得这些,他们只管做自己眼前的生意,对于超出自己认识外的是不会去关注的。   他们带回的冰焱晶已经足够,即刻便能开始疗愈她的灵根了,只是阎徊很难不意识到,叶飞音心不在焉。   方才极寒之境中那一幕,恐怕对她冲击不小。那么多人,显然是已经被杀了,壳子早就被掏空了被冰封住,承受不住极寒之境的寒气便灰飞烟灭,阎徊想说,她见到的那些不过已经是死尸而已,实在不必太过挂怀,都是那只该死的冰貘干的,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再说了,死几个仙门刍狗,又没什么。   可是阎徊几度欲言又止,对上她沉寂的双目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冲到嘴边的话变了几变,他道:“今日那只冰貘本就有古怪,你我能顺利出境也算是幸运了。”   叶飞音平静的视线看过阎徊,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的确古怪,不过那些人应当不是它杀的。”   她果然还在想此事!   阎徊蹙了下眉,却是不解:“你怎么知晓?”   “我们入境之时,已经看清了它杀人是靠震吼和撕咬,在那种发狂的状态下它的攻击方式都如此粗浅,断不可能平息下来的时候突然有了将所有人都冰封住的法子,顷刻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阎徊心头一紧,是啊,这两种杀人手法截然不同,的确不像全是那只冰貘所为。   “而且,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看见的玄机阁中人,他们驾着马车大张旗鼓过来,可那一眼之后,你我都再未见过那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叶飞音冷静分析,“我猜想,冰貘的异常跟他们应当脱不了干系。”   至于那些枉死的修士……说实话,叶飞音是不愿将这种血债轻易放在仙门正道上的,当时极寒之境打开,玄机阁的人应当没有杀那些人灭口的必要,说不定当时是混入了什么别的东西取了那些人的性命。   那么多修士大能,竟然能顷刻被人所制,不管凶手是谁,其身份都绝对不会简单。   她见阎徊还皱着眉头,以为阎徊还没想通此事,索性起身出了房间。   修士们都不在了,落月楼中来往的也不过是寻常的百姓食客,叶飞音目光落在那些人群身上,仔细端详着。   阎徊心里却有些紧张,他感觉叶飞音好像对此事格外上心和认真,她是不是想追查凶手?!可他们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即刻返回魔界修补她的灵根吗?凭什么要被这些不相干的人绊住?   他实在觉得叶飞音未免太过好心了些,她的道心才是坚韧,都这样了还紧顾着别人,自己的灵根都不急着修补!   阎徊越想越是不耐,转身就跟着追了出去,不容拒绝抓住她的手,口吻强硬道:“先跟我回魔界!”   叶飞音一震,目中透出几分奇怪,她问阎徊:“你很急吗?”   她果然!阎徊毫不犹豫断定:“我非常急!”   叶飞音目光有些流连地看了眼落月楼,看了眼坐着食客的那一张张桌子,看了眼摆满酒的长柜,不及再看,人就被阎徊连拉带拽地揽出了落月楼,几颗灵石被丢在账房面前,阎徊刻不容缓带着叶飞音回了魔界。   一路上,阎徊满脑子都是她一步三回头的情景,她那就是在查找线索吧!她分明就是想查,却对他只字不提,是不信他!?还是觉得自己受制于人,不愿跟他提这个条件?   阎徊满腹心思地带叶飞音回了魔界,本想将她扔在殿里就一走了之,只是走出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身道:“我去办点事,你别出去。”   “嗯。”叶飞音已经打开了储物戒,慢慢摸索着。   见状,阎徊又补了一句:“冰焱晶你先别急着用!等我回来再弄!”   “嗯。”叶飞音点点头,终于摸到了,她掏了出来摊开在自己膝上。   阎徊定睛一看,原来是在寒月城买的话本子……他一时没了话说,转身走出了大殿,心中惆怅,唉,她看看这些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出了殿宇后,阎徊便招来了百里猊,一边询问他离开这几日的魔界事宜,一边问:“你们对玄机阁最近的动向可有了解?”   百里猊心中一紧,之前尊上不让他去攻打仙门,他虽是没敢再去,可还是耐不住去侵扰过几回,难道今日尊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一想到此,百里猊后背的寒毛都立起来了,战战兢兢地回:“没、没有了解。”   阎徊目色一凛,“说实话。”   区区三个字却是威压甚重,吓得百里猊立刻跪在地上求饶起来:“尊上您也知道,这修仙门派也就玄机阁和药王谷最值得偷袭,他们钱多!”   如此说来,百里猊还真的去过。   阎徊二话不说将那日寒月城所见马车的情形还原了出来,让百里猊看过,问道:“这个人你可见过?”   百里猊定睛一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尊上不是在问他的罪了,仔细想了想道:“此人叫华星阑,与玄机阁掌门乃是亲兄弟,在玄机阁应当是长老级别。”   阎徊点了点头,那日他见此人也不过合体修为,阎徊有一种预感,他总觉得这华星阑是在看见叶飞音之后才销声匿迹的。   这么说,华星阑此来极寒之境的目的,与叶飞音有关?那他究竟有没有进极寒之境呢?   “从今日起,你密切注意此人动向,包括那个华星河,不要打草惊蛇。”阎徊道。   百里猊努了努鼻子,为难道:“尊上,您也知道我是兽族……没办法掩盖身上的气息,这事不如交给绵芜,她最擅长潜伏,现在合欢宗混得风生水起呢。”   绵芜是半人半魔,她的母亲是鸟族,极善学舌,能模样任何人的声音。   阎徊“嗯”了一声,“你看着办。”   极寒之境的事,他可以替她查,现在他与叶飞音之间主动权攥在他的手里,他只有查清楚了,才明白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诉叶飞音,才能决定能不能让她趟这个浑水。   魔尊决定的事,无人能改,阎徊拿定主意之后便带着一身硬气返回了大殿,决定现研究一个怎么用冰焱晶修补她的灵根。   阎徊回来的时候叶飞音尚在看书,短短十数万字看得她眉头紧锁,满心疲惫,这本书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已经成仙的女子和一个凡人男子相恋,男子为了能和她长相厮守,一时受人蛊惑误入歧途成了妖,即便如此男子依旧很开心能和心爱之人相守,却不想自从他成妖之后,便经历了种种世人的偏见,误会重重叠叠,女子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信任他,甚至说一些冠冕堂皇的鬼话让男子对想要诛杀自己的仙门以德报怨,看得叶飞音几度气息不匀险些把这本书震个粉碎。   她甚至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希望书中的男子得偿所愿,能够和心爱之人相守,相反她现在一看到这两个人纠缠不清就觉得头晕目眩十分不适。   叶飞音觉得自己无法从这种东西里学到什么,一言难尽地把书丢进了角落,准备换一本看看。   还没来得及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她的举动,阎徊开口:“先别看了,我们来看看那冰焱晶。”   叶飞音眨了下眼,看了看殿中距离她不过几步的阎徊,方才那本书中,至少用了四万字描写男子长得有多么俊秀美貌,以至于她现在看着阎徊的时候,那些词便不由自主往她脑袋里钻,一时觉得那些繁复的词汇好像用在阎徊身上也很相衬。   他的确身形修长,比叶飞音要高出一个头来,魔族的天赋让他显得很大只;也的确眉目英朗,若是搁在仙门,应当也会很受女修喜欢。   叶飞音虽修无情道,但她对男女之情也不是一窍不通的。   “此事先不急。”叶飞音答复,反正冰焱晶已经拿到手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有别的事想问你。”   阎徊向她看去,思忖难道她还在思虑极寒之境那些修士的事?   魔的面目狰狞了一下,他带着十足的不悦,反问:“你就这么挂念那些人?到现在还想着他们?”   叶飞音正要说出口的话一顿,她不解:“挂念什么人?”   “你不就是还在想着那些枉死的修士吗!?”阎徊有些气恼,她还不承认!   却不想叶飞音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为何要挂念他们?”   “你……”阎徊磨了下牙尖,可他对上叶飞音冰雪似的双目,渐觉她好像真的没有说谎……可叶飞音经常是这样的表情,阎徊一时也有些不确定。   “你难道不是在为他们伤怀,想着要查清真相为他们复仇吗?”   叶飞音略吟一声,那模样在阎徊眼中怎么看都是心虚。   “我为何要为他们伤怀?”叶飞音问他,问得阎徊一噎。   “生死轮回不过是天理寻常,他们技不如人,虽遭人设计枉死实在可惜,可说到底,与我无关。”   她目色清明,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看得阎徊也陷入怀疑——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她本来就不在乎?   “那你想问我什么?”阎徊问得有些心虚,但凡他刚刚再多问一句呢。   “我想问你,”叶飞音十分郑重,甚至从冰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要不要做我道侣。”   作者有话说:   阎徊: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ps:   离开寒月城前叶飞音一步三回头——   阎徊内心:她就是在查找线索!   叶飞音:他们吃的那个好像也很不错……   阎徊:这个女人每天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就看不懂她? 第17章   ◎结道侣契◎   道侣两个字,修真界耳熟能详,可阎徊从叶飞音口中听见时却生出一种恍惚,恍惚这两个字究竟是不是他素常理解的那个意思。   叶飞音等了几息不见阎徊答复,倒也平静:“不愿意便……”   “你说的可是真的?”阎徊一步上前,紧紧攥住她的白皙的腕子。   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都让阎徊有些懵然,这几息中他甚至飞速扫荡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却并未发觉有何怪异之处,那她为什么?   “自然是真的。”叶飞音瞥了眼自己被阎徊紧紧抓着的手腕,他力气未免有些太大了,仿佛怕她下一瞬就跑了似的,攥得她都有些疼。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身前这只魔身上的气势骤然压迫了起来,她抬眸,望见阎徊双目死死地盯着她,里面有怀疑,但更多的是思索。   她的信誉有这么差吗?叶飞音沉吟一声,又做了一步退让:“你不放心,结契也行。”   一个道侣契罢了,哪怕后来要想解除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阎徊瞳孔颤动,不可遏制地心动起来,那可是道侣契……和魔族结契,道侣的身上会出现魔族特有的魔纹,和魔身上的会是一对。   他毫无疑问想要她,于是阎徊不再迟疑,一口答应下来:“好。”   还生怕她反悔似的,“那我们现在就结契!”   叶飞音毫无异议,这个主意她拿定了有一段日子了,只等着突破至元婴期再开口,毕竟只有到了元婴期才能结道侣契,元婴期以下的修士要想结为道侣,只需行成婚之礼。   结道侣契需要双方各取一滴指尖血,两滴血融合一处再绘于姻缘石上,姻缘石并不少见,直通上界,用心找找便能寻得,不过恰好魔界也有一块姻缘石。   去往姻缘石的路上,阎徊还有些疑心,他分明都已经做好长期磨她意愿的准备了,现在怎么觉得怎么不真实,难道说她不是无情道?   可叶飞音指尖一动便牵出一缕自己的精血置于蛊中,动作快得阎徊都有些花眼,他当即也逼出一滴血与叶飞音的相融,顷刻之间已将相融的血绘在姻缘石上,姻缘石发出一阵金光表示结契成功。   金光还未消失,阎徊就觉得自己颈侧的魔纹滚烫了起来,他目不转睛盯着叶飞音,极想看看她身上出现属于自己的魔纹,可是看了半天,叶飞音还是叶飞音,她平静如初,身上似乎也并未多出什么东西来。   难道……是在轻易看不见的地方?   “好了。”叶飞音看见道侣契成,也是心间一松,她还担心仙魔之间结契不太容易,由此可见的确是她多虑了。   从现在起,叶飞音就是他的道侣了,阎徊心口被一股饱胀的感觉填满,他之前所有的思虑都瞬间落回了实处,满心满眼只剩下他漂亮的小仙子。   难道,她其实也早就对他动心?只是因为性子如此,从未轻易展露过?阎徊此刻看她,顷刻觉得那双眉眼似乎也没想象中那样冷然,似乎……也是有些柔和的。   阎徊心动不已,郑重道:“我会尽快让人准备魔后册封仪式。”   “魔后?”叶飞音蹙了下眉,“这倒不必,我无心于此。”   阎徊一愣,“可……”   “多说无益,我去修补灵根了。”叶飞音道,只有补好了灵根,才能顺利进入下一阶段。   魔后一事,叶飞音有所顾虑也在情理之中,阎徊复又冷静下来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求成的。   于是他跟上了叶飞音,一同去看看这冰焱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冰焱晶被两人装在储物戒中,可谓是能拿的都拿了,叶飞音掌着它就感觉到手中有灵力在晃动,好似活物一般,反手一抽便从中抽出一股冰蓝色的灵力,这些灵力似有所感从她眉心汇入,瞬间游走在她四肢百骸,而后叶飞音便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清爽与身轻如燕。   原来这冰焱晶如此好用,只一颗便让叶飞音觉得自己身体恢复了不少,这样看来她要完全修补好灵根不出一个月时间就能做到。   还好之前去了天剑山禁地一观,否则……不知为何,叶飞音想起那日冰貘的状态,微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若要杀它取它的金丹,她总觉得自己会下不了这个手。   随后而来的阎徊看到叶飞音的状态便知她已经用了冰焱晶修补灵根了,凌厉的眉目也显露出几分柔和,如此一来,她身上所有的伤病渐愈,只剩下一件最棘手的魔气了。   也就是说,叶飞音现在已不再是个一碰就碎的玻璃人,也就是说……   阎徊眼中显露的欲望蠢蠢欲动,魔族本就没有仙门讲究,兴致来了,幕天席地便来一场的不在少数,不过阎徊不回这样对叶飞音。   他很珍视她,在这件事上也会完全尊重她的意见,只不过……眼下,阎徊真的很想看看长在她身上的魔纹,那是属于他的东西,是他占有她的证明,也不知道长在了何处,至少不在她外露的肌肤上。   “它在哪儿?”阎徊轻声询问,魔纹出现时会发烫,她不可能没有感觉到。   叶飞音抬眸,疑惑:“什么?”   “我的魔纹。”阎徊道,声音压得堪称温柔,“我想看看它。”   叶飞音怔了怔,她并不知道与魔族结道侣契会生魔纹,可她清楚地知晓自己身上并未多出来任何东西。   “我身上没有。”叶飞音认真道。   “怎么会……”阎徊一顿,正想继续探究下去,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意泛起在他腰间,侵袭得他浑身都一抖,险些要稳不住身形。   “怎么了?”叶飞音察觉到他的异样。   阎徊却愣住了,他的神色有些发怔,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腰侧好似有一个什么东西,慢慢生了出来,正如同他颈侧的魔纹一般滚烫不已。   阎徊不可置信地扯下衣服,撩起腰侧的那片衣摆,然后便清楚地看见他的腰侧生出一条雪色的淡纹,若隐若现。   这难不成是……叶飞音的仙纹?   为什么被带上印记的那个人,是他?   作者有话说:   当天求婚成功当天领结婚证,叶飞音觉得很满意。 第18章   ◎偿你恩情◎   漂亮的图纹若隐若现,几乎虚幻,可带来的热意却丝毫不假。而种下印记的那个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叶飞音看着阎徊腰侧,露出茫然之色,她冥冥中有所感应,这个东西似乎与她自己有着某种联系。   她不由伸手,微凉的指尖触碰在了那个印记上,同时也落在阎徊紧实的腰侧,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沉吟。   “会疼?”叶飞音抬眸,从认识阎徊到现在,她可从未在阎徊脸上看过他这般难耐的神色,“是因为你我结契,所以才会出现这个?”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确认之后又奇怪道:“那为何我身上没有。”   阎徊也想知道,为何被标识上道侣印记的那个人会是他自己?且不说仙门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仪式,叶飞音现在才是个元婴修士,为何元婴期的她已经能在他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了?   阎徊本来兴致勃勃,想看见叶飞音身上显露出属于他的东西,想看着她彻底变成他的私有,一道魔纹难道不足以将她与那些仙门区分开吗?   然而现在他不光没有留下任何印记,还反被烙上了印,那道印记十分古怪,最初的热烫之后便撩起钻心的痒,直逼阎徊脊椎,若非他及时用魔功强行压了下去,他恐怕会直接进入发情期。   魔族的发情期往往来势汹汹,阎徊身为魔界尊主自然知道一只进入发情期的魔破坏力有多强,即便伴其度过发情期的同样是魔族,也会被折腾得浑身是伤,更何况是叶飞音……   她身上伤都还未好全,阎徊本能地不想伤她,而且此事也不宜操之过急。   他须得把她的身体补得再强韧些,强韧到足够他无需克制。   高阶魔族是可以压制发情期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阎徊素来从未在这方面花过什么心思,只是他想到叶飞音的一个印记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刺激,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偏偏此时,叶飞音微凉的手又探上他的额头。   叶飞音察觉出阎徊的怪异,目露思索:“阎徊,与我结契是否对你不利?”   阎徊抿紧唇,缓了好半天才道:“并无影响。”   四个字怎么听都有些勉强。   叶飞音于是将指尖点在他眉心,将自己的灵力灌入阎徊体内游走,探查他的身体状况。   这股冰凉的灵力激得阎徊浑身一颤,倒是勉强稳定了下来,松了口气。   不想叶飞音还是察觉了出来。   “你发情了。”叶飞音开口,“可要我帮你?”   阎徊一怔,对上她平静无波的视线,她说着这话就像实在说要不要吃饭这么轻易,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靠得有些近,她身上特有的冷雪气息牵在阎徊鼻尖,精致的唇也透着浅粉,仙姿绝色的脸孔没有丝毫瑕疵,冲击得阎徊又有些心口怦然。   然而他意识到,只有他一个人在怦然颤动,叶飞音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他敛紧眉心,反问:“你要怎么帮我?”   “双修不行。”叶飞音甫一开口便否决了阎徊最渴望的方式,“我可以教你清心诀。”   仙门的鬼东西,阎徊冷嗤一声,显然不屑于此,清水文吃肉文都在抠抠峮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只是他更加不爽的是,叶飞音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告诉他,她不会与他双修。   不与他双修,却愿与他结为道侣,阎徊想问,那她这是为的什么?   女子修炼根本无需在这方面克制,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愿意跟一只魔……   许是阎徊的视线太过冷厉,叶飞音浅浅觉出了什么,她跟着解释:“我灵根受损,无法双修。”   双修之法,或被单纯采补,但若想要双方均有裨益,灵根便不能有恙。   阎徊没再开口,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对她做什么,可他还是想问问……   “你为何要与我结为道侣?”   这只大魔虽然格外纯情,但并不傻,他本以为叶飞音只是情绪冷淡,但对他并非毫无感觉。   可是方才那一眼,阎徊根本没有从她神情中看到丝毫的波动,一个寻常女子在看到道侣身中情热是会有什么反应?   也许害羞,也许惊慌,也许柔声抚慰……很多种可能,因人而异,可她却格外平静。   叶飞音自认在这个问题上她根本无需隐瞒,如实答道:“偿你恩情。”   阎徊先是一震,随后怒极:“所以,你只是为了报恩,才将自己与我捆在一起!?”   叶飞音抬眸看着他,直觉告诉她,阎徊应当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莫名想起自己方才看过的那本令人窒息的话本,里面的男女子发生过无数次类似的对话,结果都是要么死鸭子嘴硬不解释清楚、要么就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却又不问,本来没什么问题最后也变得很有问题,最后男子和女子都险些死了一次才相守在一起。   整个过程都非常地头痛不适,叶飞音觉得阎徊问她的这个问题,好像与话本中有些类似,必须谨慎待之。   情之一字可谓玄妙,稍有不慎就可能酿造出心魔,叶飞音既然决定了与阎徊结为道侣,基本的责任她还是会负的。   向来冷情的叶宗主沉思一瞬,剔除了话本中的所有错误答案,郑重答道:“是在一起,不是捆。”   回答问题的时间有些长了,但也没有很久,短短几个字钻进阎徊耳朵里,也不知有什么魔力,瞬间熄了阎徊的怒火。   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强硬了,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都忘了她其实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他应该更有耐心一些……   一个道侣契都让阎徊有些方寸大乱了。   “好,好。”阎徊又不觉放缓了声音,他小心地贴着叶飞音坐下来,心口又因为缠在鼻尖的那股冷香悸动,他就这样坐着,很久都没有出声。   叶飞音侧目,看了他一眼,她明白了,明白这只魔为何会这样喜怒无常,好像他也不是很懂,他有些急于求成,虽然有些横冲直撞了,但绝对炽热。   一枚冰凉的吻落在魔尊颊边,因为太过轻薄,阎徊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等他呆了半晌再回过神时,叶飞音已然入定修炼了。   而他则被激起一团子火,在胸中熊熊燃烧着,无处释放。   阎徊目光逡巡,似乎在找着趁手的可用来发泄情绪的物品,然而最终他还是决定不打扰她修炼,只是很紧地攥住她的衣角。 第19章   ◎我也想你◎   内视识海,运转周天,调理内息,如是反复试了几次之后,叶飞音终于认识到,她的修炼愈发阻塞了。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可那时她以为是自己灵根受损经脉不济的影响,然而现在她经脉已然养好,灵根也在慢慢恢复,修炼效果理应比从前更甚才对,然自从进入元婴期之后,叶飞音便感觉到明显的阻力,不光在抗拒她的进益,还在扰乱她的心境。   深吸了口气后,叶飞音只好睁眼,阎徊已不在殿中。叶飞音有些想不通,她修炼的方式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为何会出现阻塞迟滞的情况?唯一不同的,好像也就是她体内那些魔气,但是它们最近又难得的安分,若是它们影响,叶飞音应该不会感觉不出来才对。   她有些头痛,不过比起之前的钻研用心,这次的修炼叶飞音显然没怎么上心,既然遇见了阻塞她索性也就不深究了,随意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本话本看了起来。   这本显然比她上回看的那个顺畅许多,内容虽然称不上引人入胜,但也算津津有味,就是里面男女主之间实在有些腻歪过头了,恨不得日日都能纠缠在一起,不过总体还是瑕不遮瑜,篇幅不长,叶飞音很快就看完了。   她记住了书中两人的相处状态,还特意套在她和阎徊两个人身上推演了几遍,自觉于此道又精进了许多,正巧此时阎徊从外面回来,塞给叶飞音一个镜子。   “八卦镜?”叶飞音略顿,拿着银白色的圆镜在手中摩挲了一遍,“我应该也用不上这个。”   她人就在魔界,世上唯一有联系的也就一个阎徊,给她这个她也没什么人可以联系,虽然漂亮,但的确是无用之物。   话音刚落,阎徊便蹲身在寒冰床边仰视着她,眸中带着几分担忧,语气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我要离开炎域几日,你这些日子好好待在殿内,不要出去,行不行?”   叶飞音的目光游历在阎徊与八卦镜之间,了然:“这个是用来联系的?”   她现在才元婴期,自然不可能做到千里传音。   阎徊便也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道:“我已经将这两个联系在了一起,你若有事唤我我就能听见。”   “好。”叶飞音点头,便收起了镜子。   然而等她收起来,也答应了,阎徊却依然趴在她跟前不动,叶飞音不觉垂眼。   因为魔族体型具有天然优势,以往叶飞音看他时都需要抬头,她以前也从未注意过阎徊的发顶如此蓬松柔软,令她情不自禁便伸手去摸了摸。   “还有事?”她问。   活了这么久从没被人摸过脑袋的阎徊原本下意识想要排斥,身体却比意识更快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你就不问问,我是去做什么?”   叶飞音于是问:“去做什么?”   阎徊不满于她这样的敷衍,于是故意道:“当然是去捣毁仙门,之前的仙魔大战还没有打就结束了。”   听了他的话,叶飞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魔尊自己却有些招架不住了,他认命地解释:“只是其他部族的纷争,与仙门并无干系。”   叶飞音自然知晓,倘若真的与仙门有关,阎徊不会是这样的神情,她现在的立场有些古怪,以前在仙门时,她肯定会除魔的,但叶飞音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做这些事。她除的魔,有些是闹上仙门来骚扰的大魔,有些是为祸人间,附近百姓来请他们出山的。   她现在虽已不是仙门中人了,已经是阎徊的道侣,可她也没有办法因此就跟仙门对立起来。   她能做的,也只有不干预。   仙魔之间的恩怨积压已久,不可能因为她或者阎徊的关系平息,而且魔界向来以强者为尊,并无仙门那么多规矩与教义,阎徊若因为她去压制魔族的本性,只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些道理,叶飞音很清楚明白,也不会因此与阎徊有什么分歧。   “去吧。”叶飞音道,她并不在这件事上给阎徊任何态度,以免后续影响了他什么,说完这句,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同道侣告别,有些太简单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阎徊还没来得及暗沉下去的眸子又因她这句话亮了亮,他迫不及待起身,很想吻吻她,他被亲过两次了,知道她的唇瓣有多柔软,何况现在还说出这样令他雀跃的话来。   只是在起身后,阎徊又觉得这样亲她有些唐突,一个迟疑间吻便已经落在了她眉心。   等做完了这一切,阎徊又才想起,他们已经是道侣了,就算双修都是不为过的,他何须如此含蓄?便觉得自己又亏了。   “我们以后能多做些亲密之举吗?”阎徊问她,好像问了,就显得不那么唐突了。   叶飞音毫无疑问点头:“自然。”   这个道侣既然结了,就不会跟没结一样,该有的一切叶飞音都会顺从他,这是之前就考虑好的。   阎徊便放心了,他再次抵着叶飞音的额头蹭了蹭,乌亮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满满都是不舍,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千万不要出大殿。”   他在这里布下了禁制,别的妖魔进不来。   叶飞音点头,“知道了。”   阎徊走了,他走之后,叶飞空茫地坐了一会儿,想再从储物戒拿出一本新的话本来看,只是在翻找书目时,她看到了阎徊给她的那个八卦镜。   这东西以前就只能用来传音,现在似乎改良了颇多,叶飞音想着正好拿来研究一番,她的年纪在修真界算很大了,是当之无愧的前辈,鼓捣起这个东西来还有些慢吞吞的,毕竟从前叶飞音也没有过八卦镜,这是她的第一个。   刚波动了几下八卦镜周围的卦象,就听见对面传来一个明快的声音:“我还没出魔界,怎么这么快找我?”   是阎徊的。   啊,原来坎卦拨坤卦是联系阎徊的。   阎徊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同她道:“我已经有些想你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魔尊第一次说这种话给自己的道侣听,不知为何光是听着声音就能听出一种羞涩的感觉。   叶飞音解释了一句:“我在研究八卦镜。”   微顿,她又补充:“我也想你。”   那头的阎徊几乎愣住了,他近乎失语地盯着八卦镜看了一会儿,心口又开始怦然起来。   尽管是在外面叱咤风云的魔尊,可对上这种事,他还不是那么游刃有余。   阎徊再回话的声音都温柔极了,几乎是哄着叶飞音说道:“我不信,你再说两遍给我听。”   叶飞音微微蹙眉,这有什么不信的,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好吧,她也确实对这个不大熟练。   于是,叶飞音又重复了两遍:“我在研究八卦镜,我在研究八卦镜。”   阎徊:“……”   那边似乎传来有人问询的声音,叶飞音没有去听,只是她见阎徊没有回应,想他应该是信了,便将卦象回归正位,结束了这段对话。   作者有话说:   阎徊:……   有时候,就是没有那么想活。 第20章   ◎八卦玄机◎   结束对话后,叶飞音开始仔细研究起修真界的新款八卦镜,她发现单独拨动卦象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要想有什么功能必须连拨两下,这次叶飞音又换了两个拨动,八卦镜上立刻出现了一行行跳动的画面。   [惊爆价!最后三张避雷符大甩卖了!可帮合体以下修士减缓雷劫!每张只要三百灵石!]   叶飞音点进去一看,许多人在里面纷纷留言,大家都觉得三百灵石很便宜,甚至就地拍卖加价起来。   叶飞音退了出去,目光下移看着下面的一个标题。   [昨晚才双修了九次,他就不行了,姐妹们你们觉得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   叶飞音眉头一跳,忍不住点进去看了一眼,这个标题显然更加劲爆,留言的人比上一个还多,只是从说话的口吻上来看,似乎大多都是女修。   [小桃狐]:这九次他的状态如何?是十分勉强到了九次还是意犹未尽又遗憾地告诉你只能九次?   [三千剑落]:哪个门派的?音修的话就……嗯,还蛮正常的吧。   标题的主人回复:还真是音修,服了。   下面还有个[无敌大龙丸]在下面刷了好几条:卖大龙丸!卖大龙丸!十个灵石一颗!保证决战到天明!!!   叶飞音眉头又跳了几跳,后续又弹出好多话来。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找佛修,佛修真的牛。   ……   众说纷纭,唯有叶飞音暗自怀疑,九次在修真界已经属于少到要被发出来批判的地步了吗?那正常的次数,是几?   不敢再想,叶飞音连忙退出这条,却见有一个标题闪现了出来——[我朋友在极寒之境看到了叶飞音宗主,但是她人却没有音信已经七天了]。   叶飞音甚至都还没有细看,这个标题就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快得几乎让叶飞音以为那是她的错觉。她很快反应过来,八卦镜的这个地方恐怕是有人时时监视着的,若是出现不合时宜的言论,会被立即处理掉。   那么,叶飞音想问,为何她在极寒之境出现的消息要被这背后之人抹杀?他们所图究竟为何?在这八卦镜中问话之人的真实身份,这个背后之人是不是全部都清楚明白呢?   叶飞音沉吟一声,她突然想到那日死在极寒之境的那些人,难道都是因为知道了她的下落才被人灭口的?可这其中的逻辑是什么,叶飞音却是想不通。   在整个修真界,她都没有什么至交好友,别说好友,连多余认识的人都没有,连天剑山的小弟子们都从未跟她多说过一句话,无非是在门派偶遇时问候她一声罢了。   有什么理由,值得那幕后之人把见过她的人都杀了?难道那幕后之人也不愿让旁人知晓她还活着的消息?   然而这一切只是猜测,事实也有可能并非如此,但无论如何叶飞音都笃定,这件事她无法完全择出去。   思忖良久,叶飞音收起了八卦镜,决定走出炎域去探探消息,这么久以来,她身殒前一直待在山洞里,身殒后一直都和阎徊待在一起,几乎没有和外界接触过,许是这修真界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未可知。   叶飞音隐隐觉得不安,雪剑名震四方,她若想隐藏身份便不可执此剑示人,叶飞音便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柄符合她元婴期修为的灵剑作为暂代的武器,正准备离开时,叶飞音突然想起阎徊的嘱咐,又顿住了。   寻常仙门弟子筑基便可下山游历了,她元婴期在外自然也难遇上什么大麻烦,外出游历绰绰有余。   想了想,叶飞音指尖点水,在殿内的桌子上给阎徊留下了一行字才放心离开了。   阔别百余年,修真界果真大有不同。叶飞音离开炎域便直接御剑来了距离最近的阑州城,她现今身体虚弱,又落到元婴,早已不能如同往昔那般一日千里,御剑半日便有些累了。   阑州城距离炎域很近,这里干燥少水,有着成片成片的沙漠,偶尔可见一支支商队带着骆驼出行,人口不多但还算自得其乐。   这次出行,叶飞音特地改换了容貌,以免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来,刚入城中就看见一队凌霄宗弟子结伴走在街上。   凌霄宗是仙门第一大派,门派历史最为悠久,所收的弟子自然也最多,到处可见弟子下界游历的身影,粗略一看这两女三男都是筑基期修士,只有一个男修即将到达金丹期。   叶飞音停留此处也只是为了歇脚,极寒之境的事她下意识觉得与玄机阁有关,然而玄机阁远在湖州,以她而今的速度明晚能到就不错了,所以她并不打算与这些人打照面,只是随意逡巡着各处。   地方虽小,但这里的人却很热情,一家茶肆小厮见叶飞音路过此地,连忙上前笑道:“这位真人一看便知气度不凡,可要在小店歇歇脚?”   叶飞音没有拒绝,被人带着便进了茶肆坐了下来,又听小厮问她:“真人来点儿什么?”   “随意。”叶飞音道,她对人间的很多东西并不熟悉。   小厮转了转眼珠,道了声稍候便退下了。   许是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小,须臾后那几个凌霄宗弟子也进入了这家茶肆,一行五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了叶飞音身上。   “这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很是出众,似乎也是同我们一般的修士,不似凡人。”一位女修道。   既然是同道中人,又在异地相遇,没有不上前打个招呼的道理,年龄最大的张奉青便率先开口道:“在下凌霄宗张奉青,不知这位真人如何称呼?”   张奉青便是这五人中修为最高的那人,他见一眼无法看破此人修为,便知她定然在金丹之上,神色和语气都很是恭谨。   原来的名字不能再用了,叶飞音想了想,开口:“我姓严。”   “严真人!有理了!”张奉青略施一礼,跟着他的几个人见师兄如此,也纷纷对叶飞音行礼。   张奉青见她并未穿着门派服侍,又从未听说过哪位姓严的大能,难以判断来路,便也谨慎地没有同叶飞音再坐一桌。   小厮很快上了三道菜,很是丰盛,还上了一壶酒,笑吟吟对叶飞音道:“真人,这可都是我们小店的招牌菜!这些一共八十文,您慢用!”   叶飞音听懂了,这是在跟她要钱的意思,她在储物戒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一个簪子来交给小厮道:“我没有现银。”   那小厮一看这簪子品相不错,绝对不止八十文!正喜笑颜开要收下,就听“啪”地一声,隔壁桌放下八十文来。   “这位真人的酒菜钱我们付了。”张奉青道。   小厮一怔,嘴角抽搐了几下,一脸可惜地转头去拿了那八十文。   “师兄!我们为何要帮她付钱啊?”一名女修小声问道,大家都是新弟子,身上的钱都很紧张。   张奉青蹙眉道:“那是避水银簪!六品法器,卖到世面上少说也要八百灵石!”   能随随便便拿这种东西抵一顿不足为提的饭钱,这位来头恐怕不凡。   张奉青看着小厮拿钱走人,目光如炬地看了叶飞音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上前恳求道:“严真人!实不相瞒!我们一行人实在是遇上了大麻烦,您能不能帮帮我们?” 第21章   ◎分头行动◎   方才遇见时,叶飞音便觉得这一行人气势颓靡,此刻张奉青提出他们遇到了麻烦她真是一点也不惊讶。   举手之劳的话,倒是可以帮一帮。   叶飞音收回了簪子,道:“说来听听。”   “不瞒严真人。”张奉青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自己几个师弟师妹,独自来到叶飞音桌上坐下,道,“我们下山游历已有一年之久,本是为捉妖的,可两个月前突然收到一封来历不明的委托信,请我们到一个名叫变水村的地方收服一只女鬼。”   “当时我那师妹没仔细看就接了,一行人四处打听行踪终于得知阑州城有个叫变水村的地方,可是来了之后任凭我们如何寻找也找不见这个村子在哪儿,相应的那封委托信也没了,若不是我亲眼看过,定然会以为这封委托信根本不存在……本来找不到也就罢了,我们正打算回去,可却发现像是被人困在了这里似的,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现今连外界也联系不到了,我们被困在这里打转足足两个月,期间更是没有遇见什么别的修士。”   所以他们在看见这位严真人好似是个修士时,才迫不及待上前结识,眼下发现严真人已至元婴,又似乎身怀宝器,张奉青便毫不犹豫便开口求助了。   阑州城本就距离炎域很近,炎域是魔族的地盘,寻常修士轻易不会来这里,叶飞音想了想,道:“可知是什么样的女鬼?”   “应当是只丧嫁鬼。”张奉青道,“那封委托信细看之下纸面上还印着囍字,想来委托人便是想告诉我们女鬼的身份。”   丧嫁鬼原就是厉鬼,怨念极深,若要收服这种厉鬼要么强行斩杀,背负可能遭受反噬的风险,要么化解她的戾气,了却她生前的遗愿。   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二种方法,因为没人想被厉鬼缠上,于修士来说虽然不致命,但毕竟影响运道,还可能影响渡劫,要是为了省一时麻烦强行斩杀根本得不偿失。   不过只要是凡人化为的厉鬼,对修士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只要能还原了真相让蒙受冤屈的女鬼得偿所愿,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叶飞音并不是很想在这种事上浪费自己的时间,这个张奉青几乎要到金丹期了,对付一只丧嫁鬼绰绰有余。   “我还有事,先试试能不能带你们离开此地罢。”叶飞音道。   就算如此,张奉青听了也很是感激,对着叶飞音道了无数次谢,这本就是他们凌霄宗自己的事,这个委托没有办成,之后可以请师父过来帮忙,但是若是再被这里困下去,他们几个就真的要穷得叮当响了。   休息足够之后,叶飞音便带着五人往阑州城外走,然而麻烦的是,叶飞音发现她也没办法走出去,走了好几遍,每次都是鬼打墙一般又回到原地,来来去去他们只是在这个城镇绕圈子而已。   一只丧嫁鬼,竟然能困住一个元婴修士!张奉青等人面上都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惧之色,叶飞音低吟一声,倒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看来不帮她了却心愿,她是不会让我们走了。”   不过这种情况也说明,至少张奉青等人地方是找对了,所谓的变水村一定就在附近。   张奉青等人听了她的话还一脸喜色,下一瞬这种喜悦就被叶飞音浇灭了。   “能困住人的,要么是阵法,民间自然也有鬼打墙,但寻常的鬼打墙困不住修士,而我也并非在此地察觉到任何阵法气息,你们可以猜猜,这只所谓的丧嫁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叶飞音说话的时候口吻平静不见一丝波澜,可是在听到最后那几个字时,在场的几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天色不早了,叶飞音并不知这几人是想先找个客栈歇息还是趁夜把村子找出来,她开口问了,就见几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尴尬。   “严真人……实不相瞒,我等身上已经一文钱都没有了。”   他们看中了这位严真人应该定能捞他们出去,下了八十文的血本才上前搭话求救。   “那就开始找吧。”叶飞音也没什么所谓,这样也减省了她自己的时间。   寻找邪祟之物,最好用的东西便是罗盘,这个方法之前张奉青他们就已经用过了,还是找不出来。   叶飞音也用罗盘的法子先找了找,效果比张奉青他们好些,至少指出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可等走到了地点之后罗盘便开始紊乱没有用了。   “分头找吧。”叶飞音道,“村落生活过的地方都会有水井,多注意有水井的地方。”   民间取水困难,井一旦开凿出来,若非极度必要都不会再填上,六个人便分为三队,叶飞音独自一路,张奉青带着两个师妹一路,另外两个男修一路,天色很快黑了下来。   阑州城本就比较荒芜,这里更是杂草丛生,成片的戈壁,偶尔可见破败的房屋,一入夜又有时常的狼嚎与来历不明的鸟鸣声,若是个普通人深夜在此,势必会被吓得绷紧神经。   不过叶飞音双目能视凡人不可视之物,她清楚地知道此地附近什么也没有,罗盘彻底不能用了,她便只能凭直觉四处搜寻。   找到一半的时候,叶飞音忽然想起自己虽然给阎徊留下了信,不过八卦镜她带在身上,不知道张奉青等人的八卦镜不能用了,会不会她的也受到影响,便拿出来看了看。   坎卦拨坤卦,手中的八卦镜在最初颤动了几下后便全无反应,可见的确是不能用的。   这只鬼的力量如此强悍,叶飞音心中多少有了几分笃定,恐怕不是凡人所化之鬼,而是修士所化,且此鬼既然能困住她,那其生前的境界就必定在元婴之上了。   叶飞音略作沉吟,幸好张奉青那几人并未找到此鬼,倘若真遇上了,根本就不可能是它的对手,说不定都要横死在这阑州城。   八卦镜不能用了,她正要将卦象都拨正回去收起来,垂眸却在镜子里看见一个黑影。   那黑影初时一闪而过,叶飞音却是一眼便瞧见,当即用灵力将其困住以免它逃走,没想到这黑影如此胆大,不退反进,身形慢慢逼近,渐渐地镜子上便显出一个女人的轮廓来,然后连面目衣着都清晰起来。   女子肤色青白,双目唯剩眼白却是乍现凶光,顷刻便锁定了叶飞音的位置,而后猛地向前一扑,只听清脆一声响动,叶飞音手里的八卦镜竟是碎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个很小但必要的副本   阎徊:这章我只有个名字 第22章   ◎幻境之鬼◎   “好大的胆子。”叶飞音看着这一幕神情恍惚,她倒不是觉得愠怒,而是有些不可思议,这厉鬼竟敢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朝她扑过来,可这八卦镜她之前一直都收在储物戒里,这女鬼是如何悄无声息钻进里面的呢?   此地处处都透着诡异,女鬼也已然出现,叶飞音闭目判断,冥冥中感知到女鬼的方位,而后出剑一刺。   这一剑飞快,不过叶飞音并未下杀手,丧嫁鬼果然被她刺中现出原形,青面獠牙的模样笑得十分张狂。   “你竟不怕我的剑。”叶飞音微叹,不论是什么所化的鬼魂,都与仙法天然克制,即便它道行再深也会被仙气烧灼痛不欲生,这也是她之前笃定张奉青他们定然有能力收服此鬼的原因。   可眼前这只女鬼,除却胸口被她刺破之外没有半点反应,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女鬼闻言大笑,笑声回荡在无人孤寂的荒野之中,四处都因为她的出现而显得鬼气森森。   “还活着啊。”女鬼眉目含笑,竟细细打量起叶飞音的模样来。   这四个字听得叶飞音蓦然一震,心口也跟着一窒,宛如魔音入耳,震得她四肢百骸都发麻悸动,难受的那个反倒成了她。   “变得这么弱,啧啧,真是不长进。”女鬼徐徐靠近,泛白的双目中鬼气愈发四溢张扬,越来越漆黑幽深的双眼像是两个无底洞,好似要将叶飞音生吞活剥下去。   叶飞音觉得奇怪,这女鬼口口声声说话的样子,好像认识她。   认识的还是大乘期时的她?否则断然不会说她变弱了。   女鬼走得越近,叶飞音越是发觉她身上的鬼气格外骇人,乃是厉鬼中的厉鬼,自从对上了她的视线,叶飞音就发觉自己身上无处不在疼。   这只厉鬼的修为,竟在元婴之上!   叶飞音瞬间清心,强大的灵力专注剑身,女鬼行动缓慢,她身法却极快,清光浮动间已然划动出一个剑阵,将女鬼困在了里面。   “你若执迷不悟,我今日只能强斩于你。”叶飞音道,元婴之上,她恐怕难以招架拖延,只能强攻,今日若不杀之,谁知道以后此鬼会害死多少人。   剑阵仙气氤氲,若换成了别的厉鬼恐怕早就在如此强盛的法阵下嘶叫着灰飞烟灭,可女鬼只是被逼得七窍流血,竟然还有力气发笑。   “你真以为能杀我?叶飞音,你不如死在我的手中!”女鬼面容更为可怖,盯着叶飞音的双目杀气腾腾,她倾力一撞,竟是将叶飞音所设剑阵生生撞碎了。   她身形极快,叶飞音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剑阵不是被她撞碎的,而是被她破解的。   鬼手突袭,叶飞音横剑抵挡,心中对女鬼的身份已然有了几分笃定。   “你生前是剑修。”叶飞音沉吟,高阶剑修,为何会横死在这荒郊野外呢?而且她一身嫁衣,明显是新婚之夜横死的新娘,变水村?!   她脑中全无这个村子的印象,不过与她成婚之人,应当也不是个普通人罢?   思忖间剑光流闪,女鬼也步步紧逼,两人对峙之下竟是不分伯仲,可看女鬼似乎还未使出全力,叶飞音灵力却已损耗甚多,再缠斗下去叶飞音必败无疑!   “你当真不想我助你消解怨恨,早日转世投胎吗?”即便知道自己即将落于下风,叶飞音也格外沉着冷静,她双目凝视着对方一对漆黑不见底的鬼目,凉声问出这一句。   女鬼却势在必得,连话都懒得说,正要奋力一搏现出杀招,眼前却是清光耀目,被一柄灵剑刺穿了要害!   叶飞音召出雪剑,一击即中,女鬼也因这一击凄厉嘶叫一声,溃败在地。   “原来这才是你的法器……”女鬼血流不止,本就青白的面色变得更加乌黑,寻常鬼怪早就灰飞烟灭,她却还能维持形魂不散。   好厉害的鬼,叶飞音再次感叹。   “你不过元婴,为何会有如此极品法器?是谁给你的?”女鬼问她。   叶飞音虽然奇怪,但也答了:“此剑是我寻得,我并非元婴,只是伤病所累,暂且恢复至此。”   眼见溃败,女鬼自知不敌,竟然服了软,散去了鬼貌换出自己原本的艳色容颜来,只是她双目俱是惨白一片,看上去实在不算美观。   “我的确有怨,你可还愿助我?”   叶飞音颔首:“我可以助你。”   强杀不得的厉鬼,还是不要轻易斩杀为妙,且此人之前应该是仙门修士,方才身上的鬼气还十分骇人,转瞬已经尽数被她收敛,仿佛叶飞音面前跪地的不过是一个长相古怪的女子。   “你生前内景,可否给我一观?”叶飞音见状也蹲身下来与她说话,声音不复方才的冷然,反倒刻意添了几分柔和。   “不必再观。”女鬼只是摇了摇头,“你见我如此,就应当知道我是新婚之夜被害,害我之人不是别人,便是我那心爱的夫君。”   “叶飞音,你今日杀不了我,也无法杀我,我唯剩的心愿便是请你将我带入玄机阁找到华星眠,我要亲自杀他,否则我便终日阴魂不散,屠尽仙门。”   “好,我应你。”叶飞音答,目光平静如水。   她的果断让女鬼都是一愣,不可思议道:“你应不拦着我?你……我观你魂魄似乎有魔气笼罩,你难道不是仙门中人?”   这番问话只令叶飞音蹊跷,女鬼知道她的名字,那应该知道她是谁才对,可方才女鬼并不知道她的佩剑是雪剑,眼下也不知道她是仙是魔,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我虽是仙门,不过此人既已酿造因果,就应该一力承担。”叶飞音取出一颗魂珠放到女鬼面前,“我将你收入其中,可保你形魂不灭,你的仇,你自己来报。”   所幸她之前天剑山宗主的身份,各种灵器都还算有一些。   女鬼看着那颗魂珠,莫名其妙地笑了几声,她道:“你还真是平衡。”   说罢,她便栖身于叶飞音手中的魂珠之中,而周围的幻境也随之碎裂,变成了朝阳升起的白天。   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夜晚了啊……   叶飞音还没看清,就对上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阎徊急不可耐地走上前来,想用力攥紧她又怕弄疼了她,恼道:“你怎么擅自就走了?不是答应我会乖乖留在殿里吗?”   叶飞音愣了愣,才意识到是阎徊来找她了。   “我不是给你留了信吗?”她道。   一提起这个阎徊就生气:“你留的那是什么?有事,勿念,就这四个字,你让我怎么不心急?要不是我在你身上留了禁制,到现在我都找不见你!”   叶飞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垂目看着自己的手心。   阎徊是真的生气,可他也看出叶飞音身上鬼气缭绕,还是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问:“你方才被什么困住了?”   “一只女鬼。”叶飞音答道,顺便将自己在八卦镜中看到的那个一闪即逝的标题也告诉了阎徊,“我总觉得,那些人的死与我有关。”   阎徊拧眉,他虽能笃定只要有他庇护,叶飞音决计不可能出事,但也觉出此事的诡异。   “好,我陪你查。” 第23章   ◎想亲亲她◎   随着阎徊先至,其余的几名凌霄宗弟子也很快赶到,为首的张奉青率先道:“严真人,我等方才似乎是被什么幻境困住了,方才那幻境才破开,您可遇见什么危险吗?”   紧接着几人的视线又看向阎徊,突然出现的男人英俊不凡,然而给张奉青的直觉却并不好。   “这位是?”张奉青踌躇着问道。   叶飞音自然而然忽视了张奉青的第二个询问,而是道:“那你们在幻境中可有看见什么?”   比如……一个跟你们很熟的女鬼之类的?   叶飞音有些恍惚,那女鬼究竟是真的认识她,还是会识人心智?女鬼对她的熟稔是不是只是幻境对她的一些影响?   然而张奉青几人闻言都纷纷摇了摇头。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怎么也走不出去。”   “好吧。”叶飞音不再作他问,“鬼魂已被我伏诛,你们可回去交差了。”   “真的吗?!”听见这句话的女修又惊又喜,“那这东西应该不会再缠着我了吧?”   见叶飞音摇了摇头,女修才感激涕零地对叶飞音道了声谢。   本就是萍水相逢,到这里也该好聚好散了,几位凌霄宗弟子同她拜别,张奉青看着叶飞音的眼神还有些流连。   很奇怪,明明不是什么值得人过目不忘的长相,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   几人走后,叶飞音回头便对上阎徊意味深长的视线。   “怎么?”叶飞音疑问。   阎徊眼神颤动,里面藏匿着浓浓的喜悦,他问:“阎真人?”   “既然是下界游历,自然要改头换面,之前那个姓不用为妙。”叶飞音沉吟,否则又是剑修,又是姓叶,很难不让人联想。   魔尊并不知叶飞音冠的姓只是与他同音,却不是同一个字,只是兀自高兴地拢住她的手。   冰冰凉凉的。   阎徊脸色一变,“你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不舒服?”   叶飞音由他抓着自己,神色如常:“只是体质大不如前了,加上之前鬼气太浓,多少有些影响。”   阎徊却已经在抓着她的手,往她体内输送灵力了,浑身的不适在这一刻有所消解,叶飞音刚松了口气,就听阎徊疑惑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叶飞音抬眸,对上阎徊凝重的神情。   “你体内的魔气,变多了。”阎徊沉声道。   其实不光是变多,而且还暴动了起来,震得叶飞音浑身无处不在作痛,她还以为这些疼痛是由于她灵力透支太过的缘故,却原来是因为那些魔气?   “你很疼对不对?”阎徊的眼神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担忧与疼惜,“我抱着你,我们去找个客栈休息一会儿,怎么样?”   叶飞音看向阎徊,在她还没有回答的时候,便已经被阎徊打横抱起,他的怀里总是很温暖,像个火炉一样,以前她对冷暖的感知一直很淡薄,但是现在身体虚弱下来,寒冷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而且她身上的这种冷意是由内而外的,穿再多衣服也抵御不了。   多么好心的魔,实话说,这么多年来,叶飞音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有一个道侣的感觉是这样的,与性情疏离的莫青舟不一样,她和莫青舟在一起待一百年也不会说超过十句话。   和生性好斗的拓成也不一样,阎徊不会拉着她比试,他总是在她想什么的时候就刚好递上什么来,这个叶飞音在书里看过,叫体贴。   阎徊是一个很体贴的道侣,书中的女子会因为男人的体贴而羞涩开怀不已,叶飞音其实并没有多大情绪,只是觉得的确是很便宜。   如果没有阎徊来找她,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能也御不了剑,就不得不再在这个阑州城待上一阵子恢复灵力休养伤痛。   也许是因为出师不利的缘故,叶飞音不是很喜欢阑州城,她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   现在她只需要跟阎徊说一句:“我不想宿在这里。”   她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只是跟一只厉鬼打了一架而已,现在就不中用成这样。   怀里的美人即便神色平静也给人一种支离破碎的脆弱感,为了便宜行事叶飞音换了容貌,自然没有那般绝色,可阎徊抱着她时心还是跳得很快,他强忍着想要低头吻她的冲动,前往了九州繁华所属的云州城。   大乘期修士可一日千里,叶飞音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不知睡了多久。多年习惯了石床,阎徊的寒冰床也又冷又硬,没想到忽然换成了绫罗绸缎铺就的床会如此舒适。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隐约可听见外面说话叫卖的人声,叶飞音起身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额头,几乎记不清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醒了吗?”阎徊几乎是掐着点走进来的,叶飞音看见他手上拿了许多灵草,便知他适才是去买东西了。   “不必如此破费。”叶飞音叹了声气,她的身体虽大不如前,但自愈能力还是有的,不必动辄就吃灵药来补。   阎徊只是在她身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几粒丹药,道:“我刚看见街上有卖冰糖葫芦的,他们这儿的人会在山楂里夹一些东西,有糯米,有核桃,也有果子。”   叶飞音果真露出些许向往之色。   阎徊往她手心里指了指,“你吃了这些,我带你出去买。”   以美食诱惑的效果很不错,叶飞音没有再说什么,把手里的灵药都吃干净了。   见状,阎徊便取出他早已买好的几串糖葫芦放到了叶飞音面前。   叶飞音淡淡看了阎徊一眼,唇瓣微动:“你早就买好了。”   “我不想因为这个骗你。”阎徊磨了磨牙尖,又在哄她,“可是这些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为什么这样排斥?”   叶飞音眨了下眼睛,她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不想去吃。   她摇了摇头:“以后不必如此,下次你直接把药给我即可。”   今天的冰糖葫芦果然比寒月城的好味,叶飞音吃了好几个不同的果子,眯了眯眼,宛如一只慵懒惬意的猫。   阎徊见状便知她心情好了,顺势问:“我们何时去玄机阁?”   叶飞音摇摇头:“现在还不行,太突兀了。”   她若和阎徊贸然造访,即便掩饰了身份也会被人疑心。   “每月月中玄机阁会举行一次大型拍卖会,除了法器灵药还会卖一些格外珍贵的符篆,到时候我们可以顺理成章进去。”   叶飞音虽然鲜少外出,但是每个门派的特色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好。”阎徊徐徐靠近,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两人的功夫拉得越来越近。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冷冷的雪味,总是让阎徊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最好还能埋在她身上吸一吸。   他们已经是道侣了,可阎徊觉得两个人之间的亲密举动还是有些太少了。   阎徊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她淡色微薄的唇,这都多长时间了,他还一次都没有亲过她呢。   作者有话说:   明天换榜不更!别等! 第24章   ◎仙纹发烫◎   冰糖葫芦吃多了就腻歪了,叶飞音把每种都尝了尝,然后用术法封存起来,下次还能继续吃,她抬眸时却见阎徊正看着她,眼神炽热又露骨,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你想做什么?”叶飞音问。   即便神色很淡,她的每一个神态却也像痒在阎徊心里,他自然是想吻她的,迫切地蠢蠢欲动着,然而魔的欲.望向来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承受的,何况她现下还虚弱着。   阎徊担心自己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他掩下了眸中的侵略意味,反而去揉捏她修长宛如白玉的指尖,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看见她的指尖都染上薄红之色。   阎徊立刻不敢再捏了,而是道:“我想再探探你的识海。”   魔气陡然增多,她刚刚都痛晕过去了,须得尽快查看以免那些恼人的魔气又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叶飞音点了点头。   经过几次的磨合之后,叶飞音已然对阎徊的魔元接受良好,阎徊像个火炉一样揽在她身后,叶飞音也顺从地往他怀里一靠,就嗅到一股暖暖的气息。   叶飞音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这些魔气比之前几乎多了一倍,而且还没有从白天的狂暴状态下平静下来,阎徊强行镇压了几次收效甚微,可他不敢再加力道,生怕弄疼了她。   “这是不是你受伤后第一次运转灵力?”阎徊贴在她耳边问,声音低沉又柔和。   叶飞音点了点头。   “看来,只要你用灵力,这些魔气就会暴涨,你以后千万不能再乱跑了。”魔尊眼中藏匿着强烈的占有欲,高大的身形很轻易就能将她包在自己怀里。   叶飞音也点头应了,她不会平白给阎徊惹麻烦,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再犯。   “我已然觉得好多了,你不必担忧。”叶飞音闭目宽慰一句,一边调理自己的内息。   经过这阵子的灵根修补,她的灵根已近乎要长好了,时机已然成熟。   “那你还是要小心的,以后还是要尽量和我待在一起……”   阎徊还在嘀嘀咕咕,叶飞音睁开双目看向他,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阎徊。”   她甚少这样叫他,阎徊抬眸迎上她平淡如水的目光,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们双修吧。”叶飞音道。   这简短的五个字被她说得平淡无奇,却像是一声惊雷在阎徊耳边炸开,他浑身一颤,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眸中就已经染上了流光溢彩,期待无比。   “你…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叶宗主言出必行,在她起身下地的这短短一息里,门窗具被封紧,一丝风也透不过来,外面的声音也顷刻消失,她将这片领地圈了起来,划为他们二人所有,而后从容地解着自己的衣服。   指如青葱,润如白玉,她脱衣的样子赏心悦目,看得阎徊都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认真的!   “你的伤势……”阎徊想说什么,叶飞音早已猜测到,一边解衣一边回答了他:“伤势无碍,之前不提是因为我未至元婴,灵根也没长好,眼下已无阻碍了。”   她解衣的动作慢条斯理,从容不迫,但并未刻意放慢速度,待她露出修长的肩颈与莹白的肌肤时阎徊才如梦初醒。   好香,她身上的雪味更重了,明明不是什么深浓的气息,现在却侵得整个屋子都是这淡泊的香气,魔尊的眸色愈发暗红,侵袭的意味也愈发明显。   不会有一只魔会拒绝伴侣此刻的相邀。   “剩下的让我来。”阎徊揽住她,抱着她坐上了床,蔻蔻裙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他无比庆幸这张床足够大,怎么翻滚也不会摔落下去。   他怀里抱着的人宛如一尊玉像,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清透的眸中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然而只是这样就已经勾得阎徊不得不紧咬住自己的牙才能压制下喷勃而出的冲动。   叶飞音目光落在阎徊依旧完整的衣物上,轻微地蹙了下眉。   她没有说什么,阎徊就领悟到了她的意思,然后飞快地将自己也一扫而空。   他动作太快了,以至于全然没有叶飞音方才那般赏心悦目,可衣服下隐藏的肌理依旧出色得登峰造极。   阎徊无疑拥有一个很棒的身体。叶飞音心中暗道一句,下意识伸手去掌在他的腰侧。   她整个人都躺在床上,三千发丝柔顺地散落着,看上去完全与世无争,只是个令人垂涎的绝色美人,然而她平静的样子无疑凝结出一股强大的气势,牢牢地压迫而来,带着略微审视的目光,任凭任何人都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好像落于了下风。   眼前的这一幕美得几乎要榨干人的理智,阎徊失了神,他一大半的神思全部都被叶飞音牢牢吸引了过去,只留下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在想——他要怎么做,才能格外小心,不伤到她?   修者的身体十分强韧,两相对比之下,无论是从观感还是体型,魔尊都要比面如雪玉的女子强韧太多,然而在叶飞音将手心触在阎徊腰侧的那一瞬,那个仙纹印记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主人的意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亮滚烫起来。   这次的热意来势汹汹,全然不同于上次那样隔靴搔痒,阎徊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四肢百骸就全被一股强大的热流涌动而过,激得他一时不能自已,就连眼眶都有了湿意。   仙纹也好,魔纹也罢,这种印记往往带着压制,有时是种族上的压制,有时是境界上的压制。   阎徊尚不清楚叶飞音的这个仙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他清楚若换成了魔纹,双修时被烙上的那一方只能任由对方摆弄。   他之前没有多在意,总觉得不过如此,他自己靠修为就能镇压下去了,可这样汹涌的趋势无疑在告诉阎徊并非如此。由于这个印记,他完完全全被掌控了。   魔尊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两人贴得这样近,叶飞音又素来敏锐,她当然看到了,阎徊好像在紧张。   他紧张什么?   房间里很暗,一盏灯都没有点,出奇地安静,只能听见阎徊起起伏伏的呼吸声,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十分不适的样子。   “阎徊。”叶飞音试图唤了他一声,搭在他腰侧的手也随着下移,滑到了他腰后下方的位置停住,轻轻拍了拍他。   阎徊甩了甩脑袋,方才还十分混沌的神识因着叶飞音这一声呼唤骤然清醒了许多。   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将叶飞音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这样做了之后又觉得不妥,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双修,他不该做出如此排外的举动,以免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别碰这里。”阎徊难耐地扭了一下腰,尾音还有一丝发颤。   叶飞音了然,她点了点头,便有意避让着不去碰他身上那个印记。   “抱歉。”她道,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触碰会带给阎徊这么大的反应。   “无碍。”阎徊又交息了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叶飞音觉得他脸色不对,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滚烫,但修士是不可能发烧的,更何况是阎徊这样大乘期的修士。   冰凉的触感让阎徊情不自禁用额头贴上了她的手心,十分眷恋地摩挲着。   “你还好吗?”叶飞音坐起了身,她的长发如墨倾泻,挂在她肩上,盛颜绝色。   阎徊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被压制着,有些使不上力气,不过完成一场双修还是绰绰有余。   “来,你把魔气渡给我。”阎徊一边低哄着她,一边将她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放在耳边蹭了蹭。   叶飞音却摇了摇头:“只是双修,我不会把魔气引渡给你。”   “可它们已经增长了一倍了,再作乱起来你吃不消。”虽然眼下阎徊受了仙纹印记的压制,不过这只是一时的,他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来就是要护着她的。   然而叶飞音的态度很坚决:“不可,你若执意,今日的双修可以作罢。”   引渡之法必须要有两个人的配合才行,阎徊再坚持他说服不了叶飞音也是白搭,他立马攥紧了叶飞音的手,表示自己同意了。   “很好。”叶飞音用手心贴上他的心口,一点点将阎徊推了下去。   阎徊似乎生涩,那么这场双修由她来主导也未尝不可。   鼻息间萦绕的全是那股冷香气息,阎徊的体温还是过高,可只要是被叶飞音碰过的地方都会舒服一些。   他正想去吻她,却见她主动贴了上来,双目冰雪似的,轻声问他:“阎徊,你想双修几次?”   作者有话说:   叶飞音:九次够吗?   下一章就要入V啦!推本想写的《女帝穿越后爆红娱乐圈》   女主万人迷+雄竞修罗场   女帝阮昉上一秒还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畅想未来,   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一档综艺节目的直播现场,被要求即兴来一段文化表演。   弹幕观众全是嘲讽:她一个高中文化的十八线演员能表演什么?别贻笑大方了。   节目制作组保持微笑,静静看着阮昉出丑,死对头冷眼旁观,眼中尽是幸灾乐祸。   阮昉默立半晌,大笔一挥,在纸上留下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潇洒飘逸,看呆了众人。   专家测评:有千古遗风。   观众:怎么可能?P的!一定是P的!   但很快他们发现,素称草包美人的阮昉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在无意中展示了一场精湛绝伦的马术,艳惊四座!   举手投足之间充满矜贵倨傲,活像遗落民间的贵族。   节目组没有想到,本来小众热度不高的节目因阮昉而爆火了!   一经爆红,国内最火的恋综节目也向阮昉发来邀请,作为女三参加录制节目。   所有人都想看矜傲的阮昉为心动男嘉宾低头,却没想到——   阮昉参加节目前,女一女二明撕暗斗,三个男嘉宾满满的优越感,   可阮昉来了之后,   温柔的女一将一瓶水递到阮昉面前,细声细气地问:“昉昉,能帮我拧开吗?”   豪放的女二握住阮昉的手,眼神暗示:“我听说你马术不错,不如今晚我们出去,单独切磋一下?”   而三位男嘉宾此时正趴在阮昉门口偷听。   男1:“她答应了!?”   男2:“不可能!她今晚约了我的!”   男3:“你们少争,她上次亲口夸了我的腰细!”   门从里面被打开,三个人鱼贯而入,几目相对,满脸都写着尴尬。   阮昉气定神闲看着他们:“男人太粘人可不好。”   威压睥睨之态惹得弹幕疯狂刷频:啊啊啊都让开!阮阮今晚翻我牌子!情敌们拔剑吧!   明明是恋综,却变成了一个以阮昉为中心的大型修罗场,剧情走向彻底失控,弄得节目组措手不及。   节目播出后,热搜第一:阮昉后宫宠爱指数排行榜#爆#   而热搜第二:顾知舟也太软了吧   谁人不知顾氏集团叱咤商界,少当家顾知舟可是当之无愧的霸道总裁!   之前那档文化综艺后期,顾知舟作为特邀嘉宾加入,观众本来奔着他的颜值慕名而来,谁知——   传闻中清冷孤僻的顾知舟,只不过是手被划破了个小口,就迫不及待跑到阮昉跟前装可怜!   只不过是打雷而已,他就往阮昉身边连蹭了三下!   就连骑马也要阮昉帮他牵着绳子!   诡异的是,阮昉竟然对此很受用。   观众疯了:阮阮你清醒一点!!他在cpu/ktv/diy你啊!   最后,顾知舟在微博发了一对婚戒,并配文:呜呜,我终于是她的了@阮昉   网友纷纷表示:   呜呜,受伤的只有我自己。   呜呜,别人的爱情从不会让我失望。 第25章   ◎两个人的修炼◎   几次?这个问话的方式让阎徊微微一愣,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从沉溺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对上叶飞音认真的视线,他知道这并不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   片刻没等来回答, 叶飞音斟酌着问:“十次,够吗?”   庞大的数字震得阎徊满目惊异,十次!?   难道他觉得还是少了?叶飞音沉吟,她也从未与人双修过,以往还以为这种事有个一两次也就罢了, 可那日看到八卦镜中的那一幕显然在说——九次是一个很丢人值得拿来说的事情。   于是她在这个基础上小心地又加了一次, 毕竟她也没什么经验, 魔族的体力惊人,阎徊说不定觉得十次也太少了。   “那……十二次?”叶飞音又加了两个数字,“或者十四……”   阎徊猛地捂住她的嘴, 生怕她继续增加下去。   “你的身子受得了么?”阎徊有些责怪于她的大胆,面上佯怒于她,心下却在暗惊,难道剑修的水平已经发达至此?所谓的仙门, 成日就用来发展这个了?   “这有什么,双修而已。”叶飞音风平浪静,魔窟她都补得, 还怕这个?   阎徊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神色,一时也不好意思告诉她他们魔族双修一回最多七八次就很顶了,生怕自己的种族在仙门短了一截,艰难启齿:“这个要随缘的。”   阎徊的意思当然是说,兴致到了即可, 不必强求。   叶飞音却不是这么理解的, 她所想的是——没有固定的次数限制, 前路漫漫,暂时还没有之境。   竟是如此,叶飞音神情也凝重起来,答复了一声:“好吧。”   她在确定了这件事之后自然也变得主动无比,她买的话本涵盖良多,更有几本不可言说的典藏版,一本里有半本内容都在讲男女房事,即便没什么实操经验,叶宗主的理论修养也到达了巅峰。   众生平等,她素来就没有什么男子如何女子如何的概念,当即掐紧了阎徊劲瘦的腰身,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来。   认真之余,她还记着要避开阎徊后腰处的仙纹。   “飞音?”阎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我开始了。”叶飞音知会了他一声,便开始自如行动起来。   叶宗主是何等聪慧之人,她看晦涩难懂的剑谱都能领略要会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自创出一套功法来,何况是那种人人都能看懂的杂书。   虽然是初次,不过叶飞音熟稔无比,掌了一遍就已经明白了。   “别!”阎徊一惊,就被她捏得咬紧了牙关,松泄地势不可挡。难堪的情绪重重碾磨着阎徊的神经,他一把捉起了她的手,有些恼怒道,“你为何如此熟练?”   叶飞音诧异地看着他:“我提前学过了。”   根根手指宛如白玉,修长漂亮,阎徊一言难尽地用清洁术给她洗了好几遍的手,垂着眸子一时不敢抬眼看她。   叶飞音还在回顾方才的场景,她看着阎徊,认真地评判一句:“你刚刚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她的言语间甚至没有任何嘲弄的情绪,一切如常:“我才刚碰了你一下。”   “……”阎徊几乎要咬碎自己一口的牙。   “我们择日去药王谷看看。”叶飞音神色如常。   阎徊的耳根都要烧红了,他想立刻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再说了,不可一世的魔尊竟在此事上大受打击。   叶飞音伸手,冰凉的指尖触碰着他热烫的脸颊,万分体贴:“没关系,这很寻常。”   其实阎徊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来碰他,他有正当理由可以解释,然而在听见叶飞音这句话之后他身形一顿,握着她的腕子的手又紧了紧。   “你为何觉得这很寻常?你还见过谁这样?”他一认真起来,身上的气势便十分袭人,若落在别的眼中只怕要为此震颤不已。   然而叶飞音若无其事,她轻描淡写看了阎徊一眼,冷峭的眉目在此情此景之下也变得风情无比。   “我略通医理,且这是常识。”叶飞音道,很多很多年前,她还不是一派宗主的时候,就是靠着这稀薄的医术积攒灵石的。   因为这方面的事,即便成了男修也无法顺心如意,还是有很多修士暗中找人看看的,为着面子的关系,大医他们不敢找,就会找她这个不知来源的小医,久而久之也攒了不少灵石。   阎徊这才收回自己狼一样的视线,仙纹的压制在这几句对话中浅淡了不少,阎徊终于松了口气,他看向叶飞音:“我们继续?”   叶飞音颔首,看着阎徊的目光暗含几分担忧。   阎徊正要倾身去吻她,却不想叶飞音更为主动迅速,明明是在行双修之事,她的神色却正常地好像在翻书一般,照旧冷冷清清,分毫不为欲色所染。   还嫌阎徊碍手碍脚,一只手便将阎徊的双手扣于他的头顶,强横得阎徊都是一怔,却又不敢下足了力气挣开她。   双修不可肆意,自有章法,两人都细看过,实行起来也就没那么艰难。吐气纳息,灵气周转,这是修真界公认的进益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气息杂糅,阎徊低语了一声:“还来?”   那声音像是在询问,可又没有一个向上的声调,话语中透着几分勉强。   叶飞音沉思,她自己的身子也已经受不住了,在极限的边缘反复流转,可这不妨碍她的眼神十分怀疑。   这才是第七回 结束,为何她连九次都达不到呢?而今她虽体弱,可再怎么体弱也是个元婴期修士……   叶飞音下意识瞥了一眼夹在阎徊衣服里的那个八卦镜,心中暗想——等到了明日,那个被拉出来示众批判的会不会是她?   还未想个明白,叶飞音终于眼前一黑,一头扑倒在阎徊怀里晕了过去。   美人入怀,阎徊先是一惊,迅速探过她的灵息发现只是操劳过度之后骤松了口气,他摸了下自己后腰处的仙纹,已经缓缓平静下来没有方才那么烫了,一边又惊叹于叶飞音在这方面的强度。   他腰都要软了,可每一次结束后都见她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的开始,眼神一次比一次坚定,这样的索求都让阎徊禁不住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他不行?   难道天剑山的男修个个都势如猛虎,魔族式微……   阎徊率先用清洁术将两人身上的痕迹清理干净,又替她把衣服穿好,他虽然也是累及,但精力十分不错,后半夜里辗转反侧想着此事。   千百年来,阎徊从未在这方面多思多虑过,他自然觉得自己不可能有恙,但是叶飞音的态度太过鲜明了,她连晕过去之前的眼神都在表达“不过如此”的情绪,自尊受挫的魔尊决定拿出八卦镜,打开魔族内部的交流组织发了句匿名提问。   [匿名]:你们跟道侣一般几次?   深夜正是魔界狂欢的时节,没一会儿就有好几只魔出来回复。   [四次,轻轻松松。]   [每天两三次吧。]   [怎么?你是不是对这方面有惑?来一颗无敌大龙丸吧,只要九十八!闪电配送,让你的今夜纵享丝滑。]   阎徊皱了下眉,他正在犹豫要不要买一些试试,可后面陆陆续续回复的也不过两三次而已,四五次的都已经是凤毛麟角,甚至还有个七次的收获了八十九个赞。   没有得到相应的答案,阎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觉得这种事再问就有些奇怪了,何况叶飞音还睡在他的身侧,他良心上有些不安,又把八卦镜给放了回去。   想来今夜回复他的都尽是些无用之辈。   第二日一早,叶飞音悠悠转醒,她脸色并不大好,也不知是什么执念作祟,她昨夜一整个晚上梦里都在跟阎徊双修完剩下的次数,直到超过了第九次这个梦境才渐渐换成了别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想打开自己的八卦镜瞧瞧,她的八卦镜上回被女鬼震碎了,事后她又用灵力修补了一遍,现在几乎看不出裂纹。   她轻车熟路来到上次那个粉色的界面点进去瞧了瞧,刷了好几遍都没有瞧见有关道侣不行的帖子,心里骤然一松。   阎徊应该不是那种会把道侣私事拿到这上面说的人才对。   他去哪儿了?   云州城暗处,高大的魔倚在墙根,听着下属的汇报。   “尊主,玄机阁戒严了,属下不大好混进去。”说话的是一只通身雪白的兔子精,她面上平静,只是若再分辨仔细些就会发现,她的回答带着几丝颤音。   尊主交代的任务,若完成得不好是要罚的,且那刑罚并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可惜现在的阎徊面上隐有倦色,不知在神游些什么,一时没有问她的罪。   “玄机阁有个叫华星眠的,你可知此人?”阎徊低声问,他的声音中亦透着几分疲惫。   绵芜仔细想了想,沉吟道:“玄机阁阁主名为华星河,他有个弟弟叫华星阑,可华星眠此人……属下从未听说过,更没有人提起。”   有些蹊跷。   阎徊低低的视线压了过来,绵芜额间便被威压得出了一层冷汗,连忙道:“不过,属下发现一件怪事。自从三百年前起,玄机阁严令阁中弟子只能与同门弟子结为道侣,绝不可与外人有所纠缠,一经发现便会受十分严苛的刑罚。”   涉及道侣一事,阎徊不免想起叶飞音所捉的那只厉鬼似乎就是与玄机阁的华星眠结为道侣之后为人所害,有没有这层联系呢?   心知绵芜也带不回什么别的消息了,阎徊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并准许她必要时可以加入玄机阁打探内部消息。   出来了也有一炷香时间,阎徊从小摊贩那里买了些刚出炉的点心带回去了。   昨夜实在是大动干戈,进门之前阎徊以为叶飞音还睡着,推开门却见她早已周正地坐好入定,开始修炼了。   他便没有打扰,将买来的点心放在了桌子上,自己静悄悄坐在一旁。   无聊之余,阎徊忍不住掏出自己的八卦镜看了看,下意识点进自己昨天半夜询问的那条里看了看,经过几个时辰之后,回复的魔又增多了不知凡几。   [咱们魔族持续时间长,能有个三五次已经是天赋异禀了,希望这位兄弟不要不自信,就算只有一次也很厉害了。]   阎徊拧眉,他正斟酌着想问:假如八次之后道侣还是不满意,那我……   他问了一半,又觉得这样不好,正打算删掉时冷不丁听见一句:“你在做什么?”   阎徊手一滑,立刻将八卦镜收了起来,抬眸见她已经醒了,一双雪目静静看着他。   叶飞音虽在看阎徊,余光却在那个刚刚被阎徊收起来的八卦镜上,她古井无波的心久违地跳了一跳,只是面上强作镇定。   “随便看看。”阎徊随口答着,掩饰得天衣无缝,只是落在叶飞音眼中怎么看都有些心虚。   他是不是……   “我带了点心给你,你要不要尝一些?”阎徊适时地转移着话题。   他果然……   叶飞音心中百转千回,尚算从容地从阎徊身侧走过,拆开油纸包裹味同嚼蜡地尝着,把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自己不行上。   一定是她现今体弱的缘故,连修真界双修的标准都达不到,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元婴罢了,而阎徊一届大乘,她理应速速修炼,追上阎徊的脚步才是。   “味道如何?”阎徊问了一句。   他总觉得今日的叶飞音过于沉默了,他越说话越觉得底气不足,第一次双修就没有办法满足道侣,以后她会不会对这件事有阴影?   何况她现在还十分体虚,这种状态下她便如此惊人,以后恢复了那还了得?   阎徊暗惊不已,心急如焚地想要多多修炼一番,一来补补昨夜的亏空,二来继续强身健体以备不时之需。   早知道昨晚就买大龙丸了……   “不错。”叶飞音称赞一句,不疾不徐又回到了床边,“我修炼了。”   她入定极快,阎徊还没来得说上一句话,见状他便也走到桌边打算入定修炼,目光掠过桌上的点心时他眸光微颤——只见点心少了半块,压着的油纸也缺了半角,并未在周围找到碎屑。   完了,她一定很生气!   房中两位一位大乘期巅峰,一位曾是大乘期巅峰,于修炼此道上早就融会贯通,以阎徊目前的境界一时半会儿难有进展,叶飞音却是不同。   何况,她昨夜与阎徊双修之时,了悟了许多以前从不曾明晰的的道法,加上她本就极度想变强,之前困住她的元婴期瓶颈竟在这一瞬突然破开,修为畅通无阻地飞速上涨,她的灵体也变得愈发强硬结实,本不起眼的病痛更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先有大乘之实,涵养出来的识海本就格外广袤,修炼之间正觉一股灵气醍醐灌顶,须臾之间天象异变,骤然引来雷鸣电闪。   元婴期之后的突破所受的雷劫便没有之前那般过家家了,阎徊闻声睁眼,只见叶飞音周身都被悍然的灵力包围,竟是已然突破了元婴巅峰,到达出窍期了。   他乌亮的眸中划过一丝惊艳,思及昨夜种种只觉心口热胀难抑,后腰处的仙纹又隐隐发热起来。   叶飞音似有所感,睁开双眼看了眼阎徊直勾勾盯着她的样子,心想:雷劫之后再双修恐怕体力不济,不若就现在吧。   于是叶飞音起身,二话不说拽过阎徊压在身.下,肃然道:“来双修吧。”   闻言阎徊后腰条件反射一软,差点跪在床边。   这样是否……太过频繁?可他昨夜原本就没有满足她,眼下又怎能拒绝?身为道侣,本就应该……   阎徊磨了下牙尖,闭了闭眼一副泰然模样,打开自己回了一句:“来。”   外面阴云密布,雷声阵阵,屋里便漆黑得几乎要点灯才能看清全貌,两个人虽然目力极佳,但此刻各人都有各人的心虚之处,不是很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于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冰蓝与暗红的灵力交织一处,两个人脸上却是如出一辙的苦大仇深。   叶飞音心想,阎徊助她良多,不过双修几次罢了,她怎么就做不到呢?这世上还没有她叶飞音做不到之事。   阎徊心中只一句:大不了死!   电光火石之间,叶飞音在这种慨然赴死的心态之下境界竟然又破了一重,直逼出窍期巅峰,雷劫提前而至,床上的两个人竟诡异地都松了口气。   “我去渡劫。”叶飞音留下这么一句,话音还未落人就已经消失在了房内。   阎徊坐起身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褶皱连忙跟上。   修士应劫多在深山之中,云州城绿地广袤,叶飞音急急寻了一处幽深山谷藏身进去,凝神对付着接踵而至的雷劫。   阎徊紧紧看着,以免她出什么意外,却又不敢离得太近,若是被雷劫察觉出魔族气息,这劫数必然要厉害个千百倍。   只是转眼间她要承受出窍与合体两重雷劫,阎徊仍觉忧心忡忡。   身为道侣,只因他是魔,连出手相护都做不到,否则只会带给对方更严重的后果。   大雨滂沱,山谷中每一片叶子都被雨水洗得发黑发亮,身着雪衣的女子身法极快,一次次避开致命雷击,剑光流转漂亮得令人目不暇接。   她看上去游刃有余,阎徊悬着的心刚松了半分,就看见天色俱变,紧跟着降下的雷劫骇然可怖,山谷间处处有被劈焦的树木,古怪的气味弥漫开来。   “哎呀呀,不知今日是何人渡劫,这天雷打得这么凶,只怕是凶多吉少哟。”山巅之上,一只红毛狐狸看见了这一幕,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山洞之内,一人俊颜如画,一身正气,周身仙气缭绕,额间汗珠细密,缓缓睁开了双眼。   “呀!臭道士你醒了!怎么样?你的劫难可过了?”狐狸懒懒趴伏在一侧,好整以暇瞥了眼那乌目的青年。   莫青舟看也未看它一眼,匆匆起身望了眼天外,问:“谁在应劫?”   “不知道呀。”狐狸眨了眨眼,“哪个大乘期修士在渡劫吧。”   这只狐狸是个半妖,已经存活了千年之久,因天生缺陷无法修成人形,却并不妨碍它到处看乐子。   大乘期?莫青舟皱眉,他不过闭关百余年而已,修真界这么快就又出了一个大乘期修士?   可这雷劫如此浩然,只让人觉得此人存活希望渺茫。   思虑之间,莫青舟已御剑出山,以极快的速度往雷劫降下的山谷寻去,身后的狐狸懒懒看他一眼,继续把自己一蜷,喃喃道:“多管闲事。”   眼看雷劫越来越密集可怖,阎徊看得心惊胆战,心中突然一震,糟了!她身上的魔气……   一个动念他正要冲上前去,只见眼前清光一闪,一把灵剑横于阎徊面前,被当初去路的魔尊戾气陡然增长,还不及发难,就听身后之人开口:“你若前往,她必死无疑。”   阎徊这才看清来人,仙气护体,灵剑品阶不凡,乃是一名化神期修士。   化神期与大乘期虽相差甚多,可要缠斗起来却也颇费力气,这个节骨眼上阎徊并不想节外生枝,只是满含敌意看着来人。   “你是何人?”   “不必在意我。”莫青舟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山谷之中,远处已是焦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何人渡劫?”   分明是陌路人,阎徊却莫名感觉到几分善意,他试问:“你能助她?”   莫青舟又打量了阎徊一眼,闭了闭眼:“这么说,是只魔。”   “不是!”阎徊断然否认,“她不是……”   然而叶飞音的身份,却并不是能轻易说出的,阎徊正在斟酌,下一瞬便惊闻一声霹雳,骇然的雷劫似乎要将整个大地都劈成两半,雷声震耳欲聋,阎徊和莫青舟两人隔得这么远也被这雷声震得有些不适。   这下连莫青舟面上也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怎会如此厉害?是要成神了么?”   阎徊心颤不已,束手无策又心急如焚,并未多想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她才出窍巅峰。”   这下莫青舟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不过远远望去,他似乎看到山谷里有清亮的剑光浮动,那剑光甚至有几分熟悉……用的是剑,那是天剑山弟子?还是他凌霄宗弟子?   莫青舟掌心微动,翻出一张无色符纸,心决念动间已然追随山谷中的剑光而去。   天雷劫的阵法中若多出一个人来,所遭受的雷劫势必会成倍增长,牵扯其中的两个人极有可能都会被天雷劈死,所以万不能近身相助。   莫青舟:“那是张天阶避雷符,机缘巧合才可得一张,是上界的宝物,应能助她。”   山谷之中,叶飞音已然有些精疲力竭,她的身法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可雷劫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雷鸣声震耳欲聋,强大的法阵劈得叶飞音头痛欲裂,吐出一口血来。   好奇怪的雷劫,叶飞音猜不透背后的原因,隐隐觉得大约是跟自己身上的魔气有关,纵然成功渡劫的希望十分渺茫,可她的眼神十分坚毅,甚至敢抬头直视下劈的天雷。   合体期修士的雷劫已然很厉害了,死在其中的人不在少数,此刻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叶飞音浑身湿透,气息已然不匀。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那瞬间她将灵力灌注全身,连双目都泛着蓝光,提起雪剑奋力挡下这一击,喉咙处便又漫上一股腥甜,不过叶飞音紧蹙的眉头却是一松。   果然这雷劫若躲得快了,就会连绵不绝,还得硬抗。   她已做好准备迎击,却见一道无色符纸似有灵气一般飞速飘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化入她的心口,叶飞音尚在疑惑,便慢了一步未曾及时躲开,而后便眼睁睁看着那道雷劫狠狠劈在了她面前的那片焦土上。   避雷符?叶飞音心中一动,心知外面有人助她,心下稍安了几分对付起雷劫便愈发游刃有余。   天快亮的时候,天上的乌云终于慢慢散去放晴,下了一夜暴雨的山谷中勾出一道绚丽的彩虹来,叶飞音已然力竭,剑尖撑在原地闭目调息。   今日这场雷劫令她感悟颇多,待她整理心绪调养好一身的伤之后,修炼境界应当还能再提一提。   短短数月,什么也没有的叶飞音而今修为与境界已然相当,她当初因修补魔窟境界跌落三重至合体,修为几乎如同凡人,现在二者都已居于合体,久违的六神五感相继归来,熟悉的强者之尊再次漫上心头。   待再次睁眼之时,叶飞音胸中已荡平万千沟壑,眼前的境界无比开明起来。   阎徊看见这一幕,终是松了口气,动身前往山谷寻她。   莫青舟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兀自喃喃:“不料此子竟这般天纵奇才,我势必要见见了。”   说罢也跟着阎徊一起过去。   万籁俱寂,叶飞音缓缓睁眼只觉得阳光格外刺目,她身形晃了晃,想伸手去挡头顶的太阳,后背就靠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你来了。”叶飞音轻声一句,都不必回头,道侣契自有感应。   阎徊看她满身伤痕累累,开口的声音都发涩了。   “我带你回去。”   叶飞音点点头,阖目往身后一倒,整个人都靠进了阎徊怀中。   待她睡了一觉再醒,已经是下午了,昨日阎徊买回来的点心她只吃了一点,现下倒是有些想了,撑起身来正想要再问阎徊要些,就看见房中那扇半开的大窗户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人。   “……”叶飞音眯了眯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而后道,“莫青舟?”   闭眼入定的莫青舟闻声立刻向她看来,清澈的眸中无悲无喜。   阎徊过去扶她,眉心微微一皱,这两人认识?   “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莫青舟走近了几步,看着叶飞音开口。   叶飞音摇了摇头:“旧事不提也罢,你不是在闭关么?出关了?”   莫青舟:“劫数无解,再闭关下去也是无用。”   这两人一来二去的交谈十分熟稔,阎徊眸色暗暗,看向莫青舟的眼神多了几分敌意。   关于莫青舟所谓的劫数,叶飞音之前从未问过,只因她本不信命,自己还想破除那梦境预言给莫青舟瞧瞧,可事实如何?她雷打不动受命数所累,改无可改,此刻看着莫青舟也只余一声叹息。   “你可知是什么劫?”   莫青舟微顿,遂答:“情劫。”   啊,是最麻烦的那种,叶飞音看着莫青舟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还好她的不是情劫。   “现在,你可能回答我为何会沦落至此?”莫青舟又问了一句。   叶飞音看向他,她与莫青舟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很近,只是比陌生人相熟一些,从前她在凌霄宗的时候,同莫青舟讨论过一些修炼问题罢了,两个人之间淡得相对而坐一百年都不会说超过十句话,他能不厌其烦再问一遍,都让叶飞音有些意外。   “我应劫至此。”叶飞音道,“命理难说,好在最不好过的那阵已经过去了。”   这话不必多说,莫青舟自然能瞧出她而今的境界与状态,只是想起那莫名其妙加强数倍不止的雷劫,莫青舟还是觉得十分蹊跷。   他道:“雷劫异常之事,你可有眉目?”   叶飞音思忖一瞬,道出实情:“大约与我体内流窜的魔气有关。”   魔气?莫青舟皱眉就要上前,却被一只大魔横挡过来,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凶戾,威压之态令莫青舟都生出几分战栗。   这只大魔紧紧护着他这位好友,不准他的靠近。   然而下一瞬,叶飞音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他便又退到了一旁,只是看着莫青舟的眼神依旧不善。   莫青舟抿唇,强行压下方才被大乘修士威压后的不适,近前去给叶飞音搭了把脉,而后气息一凝。   魔气诸多,交织往复,莫青舟只看了一眼,就觉出这些魔气的不善来。   “怎么会这样?”   叶飞音亦想去除这些魔气,或许她的这位好友能有办法,倒也没有隐瞒,便将魔窟一事简略说了,最后问他有没有解决之法。   莫青舟凝神,沉默片刻道:“只有引渡之法。”   说罢,他看了阎徊一眼。   这是一只魔,仙魔自古不两立,谁知道这只大魔接近叶飞音安的是什么心思,然而莫青舟也清楚,要替叶飞音引渡魔气,恐怕只能是大乘期修士。   大乘期,何其罕见。   看来这魔气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叶飞音得知这个结果,心绪并未有任何波动。   她不可能用引渡之法,一来害人的法子她绝不会采取,二来此法极易酿造因果,这是她最不愿意沾染的东西。   一切东西主动得来的,和被迫烙上的,那是不一样的。   “行吧,我无事,你不必担忧。”叶飞音公事公办说了两句,又道,“拓成已突破瓶颈,你可以去找他。”   这倒不是在下逐客令,只是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往,莫青舟也不会多想。   闻言,莫青舟也就转身了,他刚出关,是该再去瞧瞧拓成的的情况。   只是路走了没两步,他又回头,目光落在好友与那居心叵测的大魔之间逡巡了片刻,始终有些不放心,便又折回对叶飞音说了一句话。   “我即将突破大乘,若要双修,可来找我。”   一句话落下,屋内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莫青舟神色冷冷,似乎只是在邀人一起吃饭。   阎徊杀人的眼神都要藏不住了,只看在此人似乎与叶飞音有些交情才强忍着。   “倒是不必。”叶飞音也淡声回绝,像只是回绝了一顿饭局那么轻描淡写。   看莫青舟似乎还要再说什么,阎徊忍无可忍,一个震力魔元暴涨,讨嫌的男修飞出了千里之外。   作者有话说:   前十掉落小红!但愿有十个吧(苦涩) 第26章   ◎小白脸罢了◎   醋坛子翻了的大魔做完, 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叶飞音,这模样总让人有种错觉,幻视是某只惨遭主人遗弃的大狗。   叶飞音沉吟一声, 阎徊对仙门一向不喜,她是知道的,不过她也看得出方才他并未对莫青舟下杀手,甚至有些不痛不痒的,倒也无需专门拿这个说事。   于是叶宗主没事人似的, 道:“昨日的糕点还有吗?”   本以为自己会遭受责备的魔尊如梦初醒, 立刻动身:“我去给你买新鲜的。”   歇息了片刻, 天雷劫在她身上劈出的伤势也没有那么严重了,叶飞音便开始用心领会经历雷劫之后的感悟,更加勤勉地修炼起来。   阎徊再进来时, 将点心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我让人去打听过了,无人听说过华星眠这个名字。”   叶飞音睁眼,意有所指:“她应该不会说谎, 而且以她的境界,也不可能弄错名字。”   说的便是那只女鬼了。   阎徊道出自己的猜测:“看来是玄机阁的人心虚,故意将此人的存在抹去了。”   叶飞音微微颔首, 什么人值得一个门派如此兴师动众呢?若真有如此厉害,关于女鬼的消息怎会如此难打听?   “还有一事,我一直觉得奇怪。”叶飞音道,“之前我们在极寒之境看到的那些人,难道没有亲朋好友吗?他们死在境中, 为何修真界悄无声息?阎徊, 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八卦镜中看到那行一闪而逝的字。”   有人在八卦镜求助自己的朋友前往极寒之境后便杳无音讯了, 然而这个求助很快就消失了,仿佛一直有人监视着一般。   “这百年来我一直不问世事,你可知道八卦镜的改良是由谁主张的?”   阎徊一噎:“玄机阁。修真界中,口抠群每日更新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唯有玄机阁最擅长阵法之术,而阵法又与机关术脱不开干系,当初玄机阁率先广发英雄帖,提出自家愿意改良八卦镜方便各位修士游走四方,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   几次都是玄机阁,如此明确的指向,看来这玄机阁是非探不可了。   叶飞音沉吟:“我怀疑,玄机阁借机掌控了各大仙门的消息流通,看来八卦镜的确有人盯着。”   顿了顿,她又问:“你我之间的联系可会被人监听到?”   阎徊笃定摇头:“绝对不会。”   这下叶飞音便放心了,看来只要她不去触碰除了简短联系之外的其他领域,监视之人便不会查到她的头上来,还好,她此前从未在八卦镜上留下什么痕迹。   两人此番对话结束,阎徊却是心惊肉跳,他借口魔界寻他有事出去了一趟,在避开叶飞音之处连忙拿出自己的八卦镜,想将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删了。   然而他仔细一看,上次他想删掉的那个提问竟然被不小心发出去了!   [匿名]:假如八次之后道侣还是不满意,那我……   阎徊心头猛地一跳,就看见后面缀着一连串的问号和质疑。   [真的假的?八次!?]   [一看就是骗人的,别给眼神了。]   [兄弟,梦还没醒呢?]   “……”阎徊无言了一阵,终于在一条条回复中寻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你道侣该不会是合欢宗的吧?她们合欢宗有双修秘法,十次八次的都是保底,哪儿能跟正常的魔一样。]   阎徊目光落在合欢宗那三个字上,慢慢又把这句话看了一遍。   叶飞音自然不是合欢宗的,没人会比他更清楚,然而剑修的事,往往都有些神秘莫测,她天赋异禀,他也不能甘心如此,或许可以把合欢宗的双修秘法弄来?这样两个人都会受益无穷。   阎徊拿定主意,毫不犹豫删除了问题,收好八卦镜回去了。   而他不知,房中叶飞音亦是提心吊胆地打开八卦镜刷了好几遍,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实话说,她确实觉得阎徊有些奇怪,看她的眼神有些闪躲,落在叶飞音眼里处处都想心虚的模样。   他在心虚什么?难道是因为双修之事他实在十分不满,于是想要和她解除道侣契?   这个想法率先让叶飞音眼前一亮,她本就打算只是渡阎徊一劫好让他莫生执念,既然他这么快就生了离开的心思,那她也不必再履行道侣的义务,只管把欠阎徊的慢慢还她便是了。   “我回来了。”阎徊夺门而入,他知道了解决方法,一时也不再担忧与叶飞音的亲近,走进来时还十分熟稔地趴过来在叶飞音脸上亲了一口。   叶飞音有些意外。   她呆怔的模样却让阎徊越看越喜欢,一想起双修那晚她极为漂亮的模样,高兴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只可惜,魔是没有尾巴的。   怎么出去了一趟,兴致这么高了?叶飞音不明所以。   “马上就到玄机阁的拍卖大会了,在那之前,我们要不要顺路去一趟青州?”阎徊提议。   叶飞音:“从云州城去玄机阁只用经过河州,但去青州要经过七八个城池,你管这个叫顺路?”   阎徊一时语塞。   “是魔界有什么事要前往青州一趟?”叶飞音继续问。   阎徊不大想骗她,但又实在不愿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不佳的事,摇了摇头作罢:“那还是算了。”   叶飞音目露思索,说话吞吞吐吐的,也不知他在寻思些什么。   闲暇的时间很快过去,叶飞音身上的伤也养好了七七八八,她与阎徊乔装一番,来到湖州境内,直奔玄机阁拍卖会所在而去。   因为玄机阁每月的拍卖会上的东西都是门派内部所有,所以拍卖会设在玄机阁山脚下的空旷之地,此处也算在玄机阁之内,一般只用作迎接外宾。   今日拍卖会不仅有高阶的避雷符,还有无数奇珍异宝,对于修士来说都是大有裨益,作为压轴,还有一件神秘的灵物被玄机阁长老盖在一块黑布下吊人胃口。   叶飞音与阎徊混在人群中,听阎徊同她传音入密:“每次的拍卖会,只有拍下神秘之物的人才有机会进玄机阁内部,咱们不妨一试。”   叶飞音沉默片刻:“可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   “我有。”阎徊肯定地道,“一会儿我同他们加价。”   灵石说到底也只是身外之物,又不是不能慢慢还,叶飞音同意了。   这场拍卖会中,最受欢迎的无非是避雷符,能来拍卖会的本就是已经在修真界小有成就的修士,而最担心的无非是自己历劫的时候死在了天雷阵下,无人会不牵挂自己的生死,高阶避雷符可遇不可求,一张就卖出六十万灵石的价格。   叶飞音暗想,莫青舟不知道从哪儿给她弄来一张天阶的,只怕价格同样不菲,他应该快渡大乘期的雷劫了,这个人情她不能不还。   只是仙材宝器这种东西,高阶和天阶之间的效用那是千差万别的,要弄到一张一模一样的避雷符还回去谈何容易?   在一声声叫喊中,叶飞音和阎徊显得格外沉默,同时叶飞音也意识到修真界而今真是一个比一个有钱,什么东西都是靠买的,她记得自己修炼那会儿,很多东西都是靠游历遇得,全看一个人的机缘,十分吃力。   无怪乎拓成以前老是一门心思赚钱。   这么多灵石都流水似的进了玄机阁,真不知玄机阁该有何等富贵。   时间一点点过去,前面除了符篆就是一些珍奇法器,都被人抢购一空,后来竟还拍卖了一对纯阴体质的妖奴,叫价者纷纷,看得叶飞音皱了皱眉。   修真界如今的风气,真是大不如前了。   终于等到最后压轴的神秘拍品,大多数人留到现在也只是为了一饱眼福。   玄机阁长老开头先说此物是多么多么不容易得,多么多么珍贵,吊足了大家胃口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将黑布揭开,露出下面的东西来。   黑布底下是一个漂亮的水瓶,里面浸着一个冰蓝色的球,隐隐能感觉到它身上源源不断的灵气。   “这是何物?”   “从来没见过!”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叶飞音也皱了皱眉,她似乎感觉出一丝熟悉的气息,可一时半会儿又记不起这种气息在何处遇到过。   “你也觉得熟悉?”阎徊传音与她,“像不像我们在极寒之境遇到的那只冰貘?”   叶飞音了然,可不就是那日冰貘的气息吗?   “看来,那日在寒月城遇上玄机阁的人,他们便是去捉此物的。”叶飞音道,她当初是为了修补自己的灵根而去,可若只是如此功效,何须放在压轴的位置上拍卖呢?   接下来仿佛是为了应答叶飞音心中疑惑,玄机阁的人开口:“此物乃是神兽所化,用它修炼可事半功倍,可若能让它认你为主,所得的好处我不说你们也明白。”   “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你们不留着自己用?要拿出来卖呢?”有人问。   玄机阁的道:“认主一事,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又不是我们想让它认它就能认的,还是要看诸位的机缘。”   凡事沾上机缘二字,总会让人蠢蠢欲动起来,能留到现在还有意拍卖的都不是缺钱的人,被玄机阁几句话勾得心动难耐。   有人喊:“那就赶紧报价吧!”   玄机阁长老道:“底下一千万灵石起拍。”   这么多?周围此起彼伏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叶飞音也不禁看了阎徊一眼,担心阎徊身上的灵石没有带够,见阎徊对她点了点头才放心下来。   即便是一千万灵石这样的天价,竟也有人不断往上抬价,多半都是些修仙世家子弟,一看就不像是缺钱之辈,是以最终阎徊以三千万的灵石压住那位出家两千一的时,周围许多人都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不论从衣着还是相貌来看,这两个人都显得普通无比,然而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却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气质,一时竟叫人有些移不开眼。   玄机阁长老似是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来,看向他们二人的目光有些怀疑,但还是继续问道:“可有人再想往上加价?如若没有,此物就会归这位乌衣公子所有。”   三千万灵石已是天价,一时无人再喊,唯有那出价两千多万灵石的男修盯着他们目光不善。   阎徊朝他撇去一眼,分明平淡无奇,可那男修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连脸色都变了,再不敢盯着这二人瞧了。   价格已定,花落谁家十分明显。   玄机阁长老笑眯眯将他二人请入了内室,率先道:“两位,需先交付灵石才可入内。”   他的目光充满了怀疑,阎徊丢给他一枚储物戒,道:“自己数。”   收了这么多年的钱,玄机阁长老数灵石的本事可谓一绝,不到几息功夫就将灵石的数目数得清清楚楚,只是面上仍有为难。   “这……按理说,只能有一个人入内,你们两位谁去?”   几次三番的阻拦,阎徊已然不耐,他都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就听叶飞音道:“我的夫君体虚,身侧离不得人。”   玄机阁长老一愣,下意识看向阎徊,这位可不像是个体虚之人呐……然而他稍稍一探,发现这个男修也不过才是个金丹罢了,但是这女修已然合体。   “何况,若非我们出价,这珠子最多也就卖两千万出头。”叶飞音道,“你收了我们的灵石,却只是这副态度?”   她周身寒气逼来,格外骇人,玄机阁长老不过也就是个元婴,硬生生被她逼退半步,连忙道:“好说好说,你们一起进去就是了。”   叶飞音这才移开了视线,先一步走人了,阎徊随后跟上。   玄机阁长老在后面盯着这俩人看了半晌,掏出一颗灵石放在嘴里咬了咬,冲着那位男修嗤了一句:“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   作者有话说:   阎徊:^_^ 第27章   ◎与魔厮混的叶宗主◎   “他说你。”叶飞音偏头点了一句。   阎徊浑不在意:“我听到了。”   相比起这个, 阎徊更加在乎的是——她竟然这么会骗人,提前就想到让他伪装成金丹期修士也便罢了,面对玄机阁的为难她竟也显得十分从容。   可是, 仙门正道也会如此泰然地说谎吗?   这些年来,玄机阁愈发像一个巨大的商会,门派里所有人都在一门心思地想怎么赚钱,势必要赚的盆满钵满,相反修炼之事也就无人问津了。   反正有钱了也可以买各种上等灵药灵材速成, 这世道, 有钱才是王道。   叶飞音与阎徊二人被人引着往里面走时, 从周围的装潢就可以看出玄机阁财力不俗,光是夜明珠就看见好几颗,越往内走便越是华丽非凡, 好似到了天宫一般。   给他们引路的门人身上穿的甚至是下品灵衣,要知道这种灵衣搁在其他门派,那得是内门弟子才会有的待遇。   这人一看就是玄机阁门主身边的人,一路上都在问他们各种问题, 谨慎得滴水不漏。   “不知二位是何方人士?出手这么大方,莫不是世家子弟?”门人一边询问,一双眼睛也始终盯着他们看, 生怕错过一丝异样似的。   “世家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灵石?”叶飞音淡淡反驳,“我与我夫君都是药王谷弟子,他年纪到了,我带他出来游历一番。”   除开玄机阁外,最有钱的门派恐怕就非药王谷莫属了, 各种丹药的炼制都是药王谷内部的独家秘方, 还需要用他们独特的功法炼制, 这活外人可抢不走。   叶飞音如是一说,门人怀疑的神色顿时减少了许多,但还是不死心地追问:“这么说,阁下医术很高明了?以阁下目前的实力,在药王谷怎么也是个长老级别了吧?”   后面这个问题叶飞音没接,只是自然而然瞥了门人一眼,开口:“尚可,比如我一眼便看出你内气不足,阳中匮乏,要小心三十岁之前莫让元阳外泄,否则这辈子的修炼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一句话成功让门人闭嘴,顿时谨慎了起来,面上又是有几分羞愧,又是多了些对叶飞音的崇敬。   等门人将他们引到阁主门外离开时,阎徊抽空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肾虚?”   叶飞音平静:“修真界男人大多有此病症,我随便蒙的。”   她虽然给男修看过几年的病,但也没厉害到不诊脉光看面相就能瞧出人家肾虚的地步,况且修士在外面相多会有所改动,不会轻易叫人看出本来面目。   阎徊只觉得心有余悸,愈发渴望去合欢宗求艺了。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殿宇之内,四周陈设很是清雅,不过一应物品都是肉眼可见的珍贵不凡,叶飞音入内,便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这双眼睛在她脑袋中一闪而过,而后与寒月城玄机阁马车里所见的那人对上了号,此时此刻,叶飞音忽然觉出一丝不对。   “我们的东西呢?”叶飞音直接发问。   华星阑看着她,左右打量了一番,怪笑道:“你是剑修吧?”   “这似乎与阁下无关。”叶飞音答,“我们已经付了足够的灵石,只要你把东西给我们,我们便两清了。”   若说之前叶飞音的确不是很在意所谓的压轴拍品是什么,可既然是极寒之境的东西,那她现在非要不可了。   华星阑笑道:“东西自然是要给你们的,不过两位既然出了天价灵石,我玄机阁也不能不近地主之谊,听说二位是药王谷弟子,远道而来,不若就在我门休息两日罢。”   叶飞音看着华星阑,虽说她与阎徊本就打算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以巫二耳漆雾而爸一借此机会好好探一探玄机阁的虚实,查查究竟有没有华星眠这个人,然而眼前之人未免太知趣了些,层层引入的法子愈发明显了。   “好。”叶飞音顺承下来,也不客气,“那就多谢了。”   自始至终阎徊并未多话,这华星阑不过是个出窍期罢了,这种虾兵蟹将在他面前很不够提,自然也就无畏于这些人的阴谋诡计。   于是二人便被玄机阁的人带入了早已准备好的客房之中,毕竟是别人的地方,叶飞音与阎徊也不好直接说话,担心隔墙有耳,便继续用的是传音入密。   “他们是故意引我前来。”叶飞音道。   阎徊也觉察出不同寻常,“光一个拍卖会,不可能如此,你可知晓那所谓与华星眠有仇的女鬼是何时出现的?”   叶飞音:“便是你我去极寒之境的那段时间。”   如此说来,事实似乎很是明晰,玄机阁的人先放出女鬼之事引叶飞音来玄机阁,后又故意放出冰貘的引子让她现身,甚至于叶飞音在八卦镜中看到的那条一闪而逝的消息究竟是不是人有意而为之都十分存疑。   魂珠还在叶飞音手上,叶飞音尝试唤醒女鬼,魂珠却毫无回应。   这怎么看,都像是专门被人摆了一道……叶飞音沉默了。   阎徊见状正要安慰她没关系,一个玄机阁罢了,就听叶飞音道:“事已至此,先修炼吧。”   “……”   阎徊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就这么断在了口中。   眼下时辰尚早,要想进一步探查玄机阁怎么也要等到入夜之后,叶飞音二话不说入定修炼起来。   阎徊却没有她那么好的心态,自从一开始进入这个房间,他便隐隐觉得有种不适感,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过了许多那种不适感并未减轻分毫,还愈发鲜明起来。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坐立不安,迟疑片刻,阎徊取出自己的魔炎心,悄无声息放在了叶飞音身上。   这些人显然是冲着她去的,万一有什么阴谋诡计未被识破,他自然无惧,可叶飞音现在不过合体,要是落入这些人手中只怕凶多吉少。   魔炎心本就是阎徊的本命法器,他贸然取出脸色都苍白了不少,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   ·   玄机阁深处,华星阑徐徐走入密道之中,密道幽长,两面的墙壁上五步便挂着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他眸中染着得意的笑,行至尽头念动法决,毫无缝隙的墙壁上便打开了一扇门,门中众人正在等待他的到来。   “怎么样?”华星阑哼笑,“我早就说了叶飞音没有死,你们还不信我。”   然而除了华星阑之外,在场几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玄机阁掌门华星河与霓裳殿主南宫绫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出浓浓的担忧来。   凌霄宗长老徐青杨恨声道:“以一己之力修补魔窟,她竟然还好好的……短短数月就恢复到了合体,若不趁现在把她拿下,你我今后都要死在她的手里!”   以叶飞音这样的修炼速度,那她重回大乘巅峰也就不远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当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南宫绫深以为然,她两年前才突破化神期,距离大乘遥不可及,目前这几人中到达大乘期的也就华星河与法华殿的修缘两人。   “今日趁此机会杀了叶飞音,我们还有十足的把握,若等她东山再起,后果不堪设想啊!”南宫绫的目光飞快在华星河与修缘之间逡巡。   华星河早就拿定了主意,自不必说,他连冰貘珠都拿出来做饵了,叶飞音是一定要杀的,他目光流转,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修缘。   “住持。”华星河笑了笑,“时辰一到,我们便动手,为了天下苍生,是万万拖不得了,这阵法最关键的便是您,您可千万要全力以赴啊。”   修缘深吸了口气,良久,却问:“那预言当真吗?她今后……当真会成为那个覆灭修真界之人吗?”   “修缘!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绫锐利的眸子向他看来,“这话你从前就已经问过一遍,预言如何,我们也是一齐亲眼所见了的,事到如今你竟还抱有这种心思?”   “是啊是啊!”徐青杨也有些急了,“拯救修真界的大任就在我等肩上,住持可不要因为一时心软酿成大祸,最后使得生灵涂炭啊!”   两人纷纷劝了几句,却见修缘始终一言不发,南宫绫和徐青杨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正要发作,就听华星河道:“住持今日慈悲心肠,可曾想过倘若放过叶飞音,日后她会不会放过你?”   说着华星河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在修缘耳边道:“难道之前两次杀她时,住持手上没有沾染她的血吗?”   这话终于让修缘有了几分波动,他紧紧阖上双目,双手合十:“诸位何必相劝,今日如何,老衲全力配合便是。”   听见这话,其余几人的脸色才缓和过来,南宫绫不满于修缘的动摇,还狠狠瞪了修缘一眼。   “好。”华星河笑了笑,“那我们便万事俱备,只待吉时了。”   几人之中,华星阑也笑得十分阴沉,如此,他也终于能够替三弟报仇了。   太阳西沉,刚刚入夜,外面漆黑一片,狂风呼啸。   屋里没有点灯,门窗紧闭,却骤然一阵疾风袭来,狠辣无比。   叶飞音顷刻感知,闪身一避,那道疾风便直向阎徊而去,还未近身,就被阎徊一气抹杀。   阎徊睁眼,看向大开的门外,道:“看来他们打算动手了。”   “你没事罢?”叶飞音朝阎徊看去,刚刚阎徊的反应明显慢了。   阎徊摇了摇头,叶飞音正要再问,就听门外一声呼喝:“叶飞音!还不出来受死!”   话音未落,他们所在的房屋整个屋顶都被掀起,半空之中五人各执自己的本命法器,看向他们的眼神杀气腾腾。   两个大乘初期,一个化神初期,其余二人不足为惧。   叶飞音行事果断,对阎徊道:“那两个大乘交给你,其余三人我来应付。”   说罢便提剑而上,雪剑铮鸣,清光赫赫,对上对面接踵而至的杀招亦半分不留余地,她境界虽未至化神,剑招却精,处处威逼杀机尽显,南宫绫、徐青杨与华星阑三人竟被她逼得毫无上风。   华星河与修缘见状正要出手,一股霸道深浓的魔气便向他二人袭来,阎徊双目赤色发亮,颈侧的魔纹若隐若现,华星河与修缘俱是一惊。   叶飞音身边,何时藏了一个大乘期巅峰的魔族?   目光流转之间,一条计策涌上心头,华星河当即道:“叶飞音,你竟与魔族厮混一处,同流合污,今日我等仙门正派便将你们伏诛!”   与另外三人缠斗的叶飞音对此充耳未闻,步步杀机,这三人中华星阑境界最差,已然好几处负伤,形容狼狈,他这边一慢下来,本来还有机会占据上风的南宫绫便受到了桎梏,错失良机,一把琵琶弹得纷乱错杂,早已失了沉稳。   “废物。”叶飞音置评一句,剑招随至,险些将南宫绫的一把本命法器斩断。   南宫绫脸色一变,抬眸看向她,却见她眸中并无嘲讽之意,只有浓烈的冷意,看她的眼神已然是在看着一个败者。   身为化神期竟然被一个合体修士逼到如此地步,南宫绫脸色也很不大好,即刻招呼那二人道:“还等什么!结阵!”   华星阑与徐青杨即刻转身向那大魔袭去,叶飞音看了阎徊一眼,不知为何,阎徊今夜的行动慢了很多,脸色似乎也不大好。   虽然他在应对那两个大乘修士时并未落于下风,可道侣契尚在,叶飞音感觉出了他的几分勉强。   随着南宫绫一声令下,五人俱不再恋战,骤然拉开距离,眨眼功夫便凭空生出一个极为强大的法阵,金光耀目,威力极强。   叶飞音一震,下意识便将阎徊推了出去,顷刻间她一人便被困在法阵之中。   “飞音!”阎徊疾声喊了一句,魔元暴涨正要强破此阵,却见法阵之内的叶飞音双目蓝光熠熠,身形极为不稳,仿佛魂魄正被抽离体内,此种情况下若是强行破阵,那她的魂魄必然受损。   这究竟是什么阵法!?   此时此刻,作为阵眼的修缘开口,说了一句:“造化,你可想起什么?”   造化?阎徊猛地一滞,随后就见华星河缓缓朝他看来:“魔界尊主,神魔乃是天敌,你真要为这遍诛魔族的造化之神与我们作对吗?”   阎徊闻声,如遭一记惊雷,怎么会?!叶飞音……她竟是造化之神?   华星河看出他的迟滞,得逞一笑。   作者有话说:   华星河以为的阎徊内心:她竟是与我有着血海深仇的神,应当诛之!   阎徊真实的内心:完了!我配不上了!   ps:明天上夹QUQ晚上十一点更新啾咪 第28章   ◎都给我死◎   论及造化之神, 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数千年前,造化之神降世平衡阴阳, 将当时沦为人间炼狱的修真界从万千魔族手中拯救出来,泽被苍生,修真界至今还供奉着造化之神的宗祠。   魔族被其血洗之后元气大伤,许多强极一时的大魔都惨死在造化之神剑下,是以导致魔族势力大削, 很多年都处于微末之中任人屠戮欺压。   但凡是魔, 只要听到造化之神四字, 就没有不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的,阎徊身为魔界之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段过往, 十二魔将中也有造化之神的手下败将。   金阵已成,叶飞音神魂出窍,封锁记忆的桎梏一破,同时便有许许多多的记忆也涌入她的脑海, 她当然记起自己带给魔族的那场腥风血雨,当然记得事成之后被仙门百姓伏首膜拜,她记起很多事……但都断断续续的并不完全。   神格的记忆于叶飞音的凡人之躯来说太过庞大, 她承受不了如此冗杂的信息,更像是在看着别人的故事,不大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华星河等人看出她的异样正要趁热打铁加强阵法,华星河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紧接着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呕出一口鲜血, 若非他反应及时躲开了, 这一击恐怕连他的魂魄都要被打散了。   同样是大乘期,这只大魔的实力竟如此可怖!   出手伤人的阎徊杀气腾腾,解决了一个就要去杀下一个,只要这些人都死了,阵法自然会不攻自破。   “魔尊阎徊!”华星河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唇齿间全是抑制不住喷涌而出的血迹,“你就不怕今日救她,她明日杀你!?”   阎徊冷笑:“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我杀你没有任何干系。”   见此人未死,阎徊正要追击痛下杀手,刹那间听见有人唤了他一声。   “阎徊!”叶飞音双目紧闭,“不可!”   阎徊大怔,不可思议道:“你还想护着他们!”   眼下情急,叶飞音已有些神志不清了,只强撑着一口气再次厉声道:“不可杀人!”   弑神可没有那么简单,神不会轻易被凡人所伤,这个金阵可是他们这些人花了近千年的时间才寻得的上古秘术,辛辛苦苦集齐五行灵根拼命修炼融合,才有了今日的效果。   道侣契仍在,阎徊能够感觉到她此刻痛苦不堪,怒气陡然增长,一面是气她竟还心怀仁慈,一面是气这些人竟敢如此伤她!   他可以不下杀手,只是这些人也别想好活!   他接连重伤了华星阑与南宫绫,捏碎了徐青杨的金丹,然而处于阵眼之中的和尚他却怎么也近不了身,这金阵他一接触便剧痛无比,透过他的灵体直创魂魄,疼得阎徊都有些神志不清。   华星河见状冷笑一声:“这是弑神阵!你若胆敢以魔身入阵,不出一息便能叫你灰飞烟灭!”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修缘作为阵眼的原因,佛修身骨极强,坐阵便如山石,难以撼动,何况佛修本就克制魔族,阎徊一时半会儿自然奈修缘不得,用不了多久,金阵用的叶飞音便会灰飞烟灭,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阎徊神色一痛,正要不管不顾上前,就见叶飞音的储物戒突然被震碎,里面一颗魂珠发出极为诡异的红光来。   “那是什么!”南宫绫一怔。   滔天的鬼气从魂珠内蓬勃而出,黑夜无非助长了它的气焰,很快金阵之下,叶飞音身后,现出一个红衣女鬼来,张狂大笑。   “多少年了,你们这群废物还是这副德行。”   华星河与华星阑见此女鬼,均是一怔,皆变了脸色。   叶飞音正拼命争夺出一丝神志出来,哑声对女鬼道:“你不要命了吗?回去!”   女鬼深深瞥了她一眼,阵中的金光分明也在腐蚀她周身,可她却像无知无觉一般,道:“叶飞音,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会是我吗?”   叶飞音一怔,那晚镜中的一幕忽然浮上心头。   然而女鬼并未再说什么,只道了一声:“答应我的你别忘了。”   说罢便带着冲天的鬼气大股大股灌进了叶飞音几乎被抽离出一半的魂魄之中。   “她是如何得知……”华星河一脸骇然,旋即想到什么,喊道,“不好!我们被这女鬼摆了一道!速速加强阵法!”   叶飞音融合了实力强悍的女鬼,修为大增,灵力暴涨,一时竟压不住境界冲破了合体期桎梏,突破到了化神期,她目泛蓝光宛如一尊天神,俯视众人当即应召了天雷劫。   只见天际风云骤变,雷鸣滚滚,徐青杨早已昏死过去,其余四人面色大变。   “出去。”叶飞音轻喃了一声。   她没有看向阎徊,阎徊却知这话是对他说的,当即毫不迟疑退远了数丈离开了雷劫阵地。   他知道叶飞音要做什么了,她要借自己的雷劫反杀这几人,他的存在只会让她的行动更加艰难桎梏,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拖她的后腿。   阵法之中剑光耀目,雷鸣阵阵,叶飞音与四人缠斗一处,各种属性的灵力纵横,此时此刻阎徊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绮念,他好想做她手中的剑。   天雷劫降下的速度极快,其余人皆来不及躲避,阵□□有六人应劫,还有两个大乘期修士,天雷的强度更是成倍增长,几乎要把整块九州都劈得四分五裂。   然而天雷劫中,华星河负隅顽抗,修缘不得已用金身护体,剩余的南宫绫与华星阑二人已是濒死的状态。   化神期的雷劫太强,他们的灵体根本承受不住,没一会儿便被震得七窍流血,几乎要爆体而亡。   “叶飞音!”逐渐应付不及的华星河终于露出了崩溃的神色,他甚至毫不犹豫跪了下来,匍匐在地,惶急地求道,“你可是上神!神不是应该泽被苍生,造福众生吗?你怎么能杀人?”   叶飞音身法极快,转圜躲避着雷劫,淡然落在华星河身上的目光无悲无喜。   她开口:“我并未造业,杀你们的是雷劫。”   随她话音落下,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狠狠劈下,华星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惊雷几乎劈碎了他的魂体,是怎样的剧痛可想而知。   千钧一发之际,华星河胸中突然聚出一团黑雾将他整个人层层裹住,眨眼间的功夫华星河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那是何物?”南宫绫被这一幕怔住。   华星阑也变了脸色,那是……   眼见如此,修缘已知今日的局破,他们杀不了造化之神,再拖延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他长叹一声阖上双目,瞬间坐化,声如洪钟辽远旷古:“叶宗主,老衲今日以一身功德挡下雷劫,愿你能放过我佛门弟子,天下苍生。”   金阵已然瓦解,说完这话修缘顷刻之间已灰飞烟灭,而滔天的雷劫也逐渐减弱归于平静,东方既白,地上只余奄奄一息的南宫绫等三人。   这一夜叶飞音所受的冲击太过,骤然的松弛让她眼前一黑掉落下来,阎徊心头一颤,忙上前接住她紧紧护在怀中。   纵使旁人都说她是上神,可眼前之人分明还是凡人之躯,这一夜叶飞音灵力消耗太过,脸色也苍白了几分,她牢牢靠在阎徊怀里,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感觉到阎徊正在握着她的腕子给她输送灵力。   很奇怪,她胸口有什么像要炸开似的,堵得她喘不过气来,难受得她频频闭紧双眼,可眼下她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疲乏。   一切混沌归于平静,之前华星河等人为何弑神设下的结界也早就破开,天象异变,不少玄机阁弟子都跑来查探究竟。   此处满地狼藉,霓裳殿主南宫绫与玄机阁长老华星阑重伤在地,凌霄宗的徐青杨长老也昏迷不醒,在一片手忙脚乱的呼喊急救与奔走之中,阎徊已然带着叶飞音离开。   他抱着叶飞音先择了最近的客栈修养,待周围都安静下来时,阎徊才发现自己双手都在发颤。   一夜之间罢了,他险些失去她。   就算她是造化之神,可与造化之神有仇的是魔族,为何那些人要置她于死地?   正疑问间,怀中传来一声很轻的呢喃,阎徊顷刻垂眸便对上她浅淡的目光。   比这个时候还狼狈的模样他都见过,可那个时候远不如现在气愤,阎徊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气什么,气她把自己推开金阵,气她就算那样也不忍杀那些人,还是气她太过胡作非为竟敢拿自己的雷劫与那些人拼命……   太多了,一堆情绪堵在心口,只化作一句无足轻重的“你也太过胡闹。”   阎徊紧抿着唇,他早已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她,作出一副强硬之态,叶飞音便伸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她甚至都没有开口去哄,下一瞬魔尊就很急得握紧她的手指,胡乱在掌心里碾磨了一番,发泄似的,可叶飞音一点儿疼都没感觉到。   “在气什么?”叶飞音有些不明白,她所做的明明都是权衡利弊之后最好的选择。   阎徊咬了下牙,其余的原因他无法说出口,毕竟是她为了保全他才做的,他怎么能反过来去责怪她?   于是只剩下一个:“你凭什么不让我杀那些人。”   这句话甚至都不是个问句。   叶飞音微微睁大双眼:“阎徊,你不渡劫了吗?沾染上修士的性命会很难办的,大乘期渡劫本就九死一生,杀人不是明智之举。”   竟是为了这个缘由,她那个时候竟还能分心想着他渡劫的事?   阎徊周身一热,实难再分辩些什么,只能垂头在她淡色的唇上轻轻□□了下。   叶飞音懂了他的暗示:“要双修吗?”   阎徊呼吸一顿,腰间一软。   作者有话说:   阎徊:我就是随便亲热一下QwQ 第29章   ◎珠胎暗结◎   其实不光是腰, 阎徊心口也悸动不止,只是眼下他理智犹在,扣住她就要伸过来的手, 沉声:“你的伤还要不要治了?”   叶飞音悻悻放下了手,想起今日阎徊的不对,道:“玄机阁内,你是否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今日身法不对,不似你。”   现在已经安全, 阎徊不必隐瞒什么, 便从她体内牵出自己的魔炎心来。   “只是我的本命法宝而已。”阎徊给她示意, “我担心那些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叶飞音的目光落在阎徊手上,魔炎心宛如一团火焰,炽热光明, 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等等,这是……”叶飞音微微眯眸,“你用自己的心炼化了本命法宝?那若我带着它死在金阵中,你会受到什么影响?”   阎徊居然把自己的心给她了, 万一今日稍有差池,他可知他的心就拿不回来了?往后少不了要受磨难,再寻到一颗合适的加以炼化, 那得需要多久?   一时,叶飞音竟有些庆幸,还好关键时刻法华殿的秃驴坐化出了金身护她一回,否则她肯定免不了要被阎徊这颗心护上一次,想想又要因此欠下阎徊良多, 叶飞音真是心有余悸。   阎徊不满于她的口不择言, 捏着她的下巴佯作凶狠道:“它死都不会让你死!”   魔尊的眼神亮亮的, 里面的情绪格外明显,叶飞音看着他,心中在想:他有这么喜欢她啊,这种东西也肯随便给,那她单单与阎徊双修岂非远远不够?别人家的道侣除了双修之外还做什么?   叶飞音把之前看过的话本子又从脑子里拉出来翻了一遍,感觉也没搜刮什么有用的讯息,拍了拍阎徊的手道:“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好。”阎徊立马坐好,甚至放平了腿想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然而叶飞音看了看他的腿,又往床的内侧缩了缩,寻了个角落自己睡觉去了。   “……”   也罢。   两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稀松平常的休憩而已,然而在阎徊修炼了四五个时辰却还是不见叶飞音有醒来的迹象时,他心头登时慌乱了起来。   “飞音?”阎徊尝试唤了她一句,小心地掰正她的身子,可叶飞音仿佛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人偶一样,连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修仙之人,警觉性绝对不会差到这个份上。   一股莫名的失重感漫上阎徊心头,他忙伸手去探,却探不到她半点鼻息,阎徊立即探向她的识海,却见她识海封闭,阎徊接二连三被阻,喘息也一次比一次更重。   修士只有死后才会有打不开识海的现象……   麻痹之感层层向阎徊袭来,他脑海中骤然响起嘈杂的嗡鸣声,脸上的神情阴沉地可怕,最后一次探查识海被阻后,阎徊只能转而检查她的经络,而后发现了十分明显的滞涩之感。   就好像她真的死了一样,连经脉都不能通畅了。   “叶飞音。”阎徊又高声唤了一句,他胸口的心跳好似慢了下来,每一次的振动声都要穿破他的耳膜似的,阎徊毫不迟疑,抱起人连忙返回了魔界。   这些日子魔族尚算清静,偶尔有同族相争打架的事情发生,这在魔界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唯一一件值得一提的新鲜事就是——尊主又把那个病殃殃的仙门女子带了回来,神情可怖,谁也不敢上前去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尊主怀里那个女子悄无声息的,看上去像是死了。   紧接着,魔族的大医就被风驰电掣地带了过去,这一场面实在不难让魔怀疑,那个仙门女子恐怕不行了。   魔医被抓到叶飞音面前时,已经是半日后的事情,阎徊一路带着她从湖州回了炎域,片刻都未停歇,此刻他一言不发,魔医只觉得头顶着巨大的压力,战战兢兢给叶飞音看完了病,沉默着不敢回头。   叶飞音的情况不大好,甚至于魔医也没看出她身上究竟有什么问题,整个人就像是死了一样。   然而再如何不敢,魔医也不可能在这儿跪一辈子,他小心翼翼回过了神,撞上阎徊那双阴沉的眸子冷汗都下来了。   “尊主……属下也不知叶宗主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万一她的魂灯灭了,那或许……”   “你这话什么意思?”几个不轻不重的字又让魔医脑中的弦一紧,吓得整个魔都哆嗦了起来。   “属下并非说不能治!!”魔医忙道,“只是要看叶宗主究竟是生还是……法子迥然不同,还是要谨慎对待。”   魔医一边绞尽脑汁应付着阎徊,一边心想要怎么逃离魔界,殊不知他这番话根本没能骗的了阎徊,还未说完魔医整个人就胸口一痛飞了出去,撞在大殿的石壁上硬生生吐出一大口血来。   “我看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阎徊眸色沉沉,掌中聚起的魔元已经足够取魔医性命。   魔医一震:“尊主!属下有法子让叶宗主先苏醒过来!”   阎徊手上动作一停,等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此法不论她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都能让她苏醒上一刻!”魔医颤声,“但也只有一刻!尊主可以等叶宗主醒来之后再行细查!”   阎徊:“此举对她可有不利?”   “绝无坏处!”魔医咬了咬牙,这法子只对他有害!可眼下他连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那你快些。”阎徊盯着魔医一举一动,“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花花心思。”   他哪里敢有什么心思?他一个医修,大乘期动动手指就能把他化成飞灰。   魔医只觉得自己倒霉。   他连忙割破自己的手腕,以血为引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咒出来,画完之后脸色瞬间苍白不少,而后将符咒往叶飞音眉心处这么一点,就见叶飞音身形一动,猛然坐直了身。   阎徊连忙上前揽住她,叶飞音吐出一口寒气来,轻轻蹙了下眉。   “阎徊,我喘不上气。”叶飞音气若游丝,五根漂亮修长的手指扒着阎徊的衣服,然而并未能使出多大的力气。   叶飞音有多能忍痛,别人不知,阎徊却是一清二楚。她竟然醒后一开口便是这句话,那势必是难受极了,难受到连她自己也忍不了的地步。   “我渡气给你。”阎徊话语沙哑,心中更是酸涩难当,当即便贴上她的软薄的唇瓣将自己的热气过渡给她,一双眼睛丝毫不肯放过分毫,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再次昏迷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一旁的魔医见状,下意识避开了眼,直觉自己撞见尊主这副样子好像很是折寿。   叶飞音的脸色逐渐好转了许多,阎徊不敢贻误太多时间,立马道:“我现在要即刻探查你的识海与经脉,你别睡。”   叶飞音昏昏沉沉,努力点了点头,提着一口气将识海为阎徊打开。   魔元趁机探入,阎徊动作极快,几息功夫,他的脸色便愈发差了。   叶飞音的识海中魔气肆虐,已经完全侵占了她企恶君羊易乌儿儿七舞尔吧宜整个识海,就连经脉都有魔气四窜游走,十分可怖,好像她整个人都要被魔气吞噬了一般。   阎徊正要用魔元强压,魔医忙道:“尊主!不可!叶宗主的魔气已遍布全身,不能再用这样霸道的法子了!”   “那要如何?”阎徊问他,神情已不再如方才那般令人胆寒,可魔医仍是万分谨慎。   “尊主,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叶宗主的魂灯保住,否则过了这一刻,您怕是还没来得及寻到魂灯,叶宗主就……”   叶飞音仙解之后,魔界多少也听到消息,说她的魂灯不在天剑山,无人知晓她魂灯的下落,这才轻易断定了她的身死道消。   眼下知道她魂灯所在的,只怕唯叶飞音自己了。   叶飞音耳边朦胧,她隐约听见魂灯二字,艰难吐字道:“去凌霄宗,我的,在莫青舟那儿。”   一刻时间已到,叶飞音再度昏死在阎徊怀中,阎徊将她揽紧,事不宜迟立刻动身前往凌霄宗。   魔医心头一喜,正要溜之大吉,就看到一团暗色的魔元将他卷走,一并携往凌霄宗的方向。   已经天黑,凌霄宗掌门房中,莫青舟正打坐调息,刚刚阖眼不久,就嗅到一股浓重的魔气。   他警觉睁眼,就看见那只眼熟的大魔就堂而皇之站在他的房中,怀里还抱着了无生息的叶飞音,随后一声惨叫落地,有什么被连带着甩了进来,躺在地上叫苦不迭。   莫青舟自觉无视了后面跟来的东西,只是看着多年相熟的好友,问:“她为何至此?”   分明上次相见,她只是灵体有损,但也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   阎徊不欲与他废话,直言道:“把她的魂灯给我。”   莫青舟顷刻拔剑,与阎徊对峙起来:“死战,恕难从命。”   阎徊只觉得头痛,他不是很想跟这个莫青舟打,此人境界不低,且并不是等闲的花架子,杀他势必要很费一番功夫。   何况,莫青舟说的是死战。   阎徊恼道:“没时间了!你没看到她快不行了吗?要赶紧护住她的魂灯!”   莫青舟一愣,从这大魔眼中窥见几分关切焦心之色,讶然:“你,为她担忧?”   “废话!”阎徊眼里都要冒出火星子来了,“我是她的道侣!绝无伤她的可能!”   说罢,阎徊又急急显出两人的道侣契来给莫青舟过目。   冷峻的男人盯着道侣契看了一会儿,似乎在判断是不是假冒伪劣的,随后道:“发生何事?说予我听。”   “你先把魂灯给我!”   “魂灯无恙。”莫青舟说着拿出一盏无色魂灯给阎徊看,虽是无色,但不难看出里面的灯芯燃得十分旺盛。   阎徊一噎:“她的魂灯,竟是无色。”   莫青舟颔首:“好友命格不凡,恐遭人所害,魂灯一直留在我处。”   这个时候,阎徊也顾不上去计较什么吃醋不吃醋的问题,他连忙将叶飞音放在了榻上,对莫青舟道:“她周身都被魔气侵染,你可有什么法子?”   莫青舟垂眸,比起担忧叶飞音,他更像是在观察这位魔尊的反应,观察得细致入微,生怕这只魔脸上的关切有一丝一毫的作假。   “你盯着我看什么!?”阎徊真的很想掐死他,气得牙都要咬碎了,才见莫青舟不疾不徐搭上了叶飞音的脉。   他这淡然从容的动作看得阎徊心急如焚,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撵着说话:“我都说了她浑身都被魔气侵袭了,她识海闭塞,经脉阻塞,你探不出什么来。”   莫青舟慢条斯理看了阎徊一眼:“我有一法。”   “什么办法?”   “……”莫青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阎徊的眼神有些古怪,“不过,在此之前,须前往六界之外,借灵。”   借灵?阎徊蹙眉:“什么意思?”   “好友的魔气来自魔窟,魔窟属六界之外,想将它趋势游走,需向同属六界外的东西借灵,形同流水,否则船只不走。”   阎徊大概明白了,他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她的魔气可以取出了?”   莫青舟摇了摇头:“魔气不会凭空消失,只可转移,需大乘修士替她引渡,此法无需她的配合,可惜,我未大乘。”   他也没有想到,好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落成这副模样。   “我来替她引渡。”阎徊道。   这只大魔的坚定与从容让莫青舟再次看了他一眼,许久,他像是确定了什么,缓缓开口:“你可想知晓方法?”   ?   阎徊一怔,方法不是都说完了吗?他还要知道什么?   忙不迭点头之后,就听莫青舟口吻平淡道:“凝结魔气,珠胎暗结,由你,来生下这个孩子。”   一句话,震得房中顿时鸦雀无声,趴在地上的魔医更是大为震撼——靠!这仙门的法子比他的邪门多了!真的假的?他们尊主替人生孩子?他没听错吧?   “魔胎反噬极大,孕中多苦,以好友目前的身躯不宜孕养,只能由他人来做。”莫青舟一字一句清楚说完,瞥向身侧还未从震惊从回过神来的魔尊,反问,“你,不愿?”   阎徊闭了下眼睛,沉声应答下来:“好。”   后面听见这话的魔医更是惊掉了大牙,尊主?尊主还答应了!?   “好。”许是才从这骇人听闻的法子里回过神来,阎徊又说了一个好字,才问,“我要去何处借灵?”   莫青舟:“极寒之境。”   “可极寒之境百年后才会再开。”阎徊皱紧眉,难道他要等到百年之后才能替她怀这个……   莫青舟:“极寒之境内的灵物,也可。”   灵物?阎徊顿时明白过来,仍在玄机阁中的那只冰貘!   “我立刻去寻。”阎徊郑重道,“烦请你替我照看她几日,我会尽快回来。”   莫青舟颔首而立,不再多话。   乌黑的靴子走到眼前时,魔医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刚刚光顾着震惊,都忘了照看自己的生死了!   “尊主!”魔医跪地求饶,“属下什么都没听到啊!”   不及说完,魔医就被阎徊收走了方才的记忆晕倒在地。 第30章   ◎没有心的叶宗主◎   冰貘珠就在玄机阁, 这等至珍宝物华星河肯定会收在自己房中,反正现在华星河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玄机阁上下大乱, 阎徊钻进掌门屋中便翻箱倒柜寻找起来。   他造成的动静不大,刚翻找了一阵,便隐约听到隔壁有说话声,便放出一抹魔息去一探究竟,才发现原来是那华星阑与霓裳殿主南宫绫两人, 这二人重伤之后气息奄奄, 阎徊都没注意到还有人在偏殿。   这二人神情癫狂可怖, 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口中语无伦次念叨着些什么。   “怎么会是这样……我亲眼所见,我亲眼所见是阿眠死在那黑雾手中, 可那黑雾为何又会带走华星河?你说句话,你说句话啊!”南宫绫用力摇晃着华星阑,她本生得美貌,此刻也却形同疯妇。   岂止是南宫绫一人, 华星阑也满眼俱是不可置信,那晚华星河消失前的一幕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是那黑雾带走了他的兄长, 而他的兄长从始至终都未有半分反抗,好似是旧相识……   谁能告诉他,他的兄长为何会同杀害胞弟的东西混在一起?   阿眠?阎徊拧眉思索一瞬,难道是华星眠?看来此人真的存在过,而且已经死了。   事关叶飞音, 阎徊不免认真, 当即也不再浪费时间, 直接现身于两人面前。   两个手下败将自然不会认不出这位魔尊,被捏碎金丹的徐青杨醒后已经寻死觅活了好几回了,医修说他此生修仙无望,最多只剩下三十年的活头。   想到徐青杨的惨状,南宫绫与华星阑均是面色一白,尤其是南宫绫,她本就是天之骄子,一己之力到达化神是多么不易,她才刚坐上霓裳殿主的位子没多久,前途大好,断不能就这样了断了仙途。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目光充满戒备惊恐。   “我可以不杀你们。”立在殿宇之内的魔尊不怒也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不觉放出的威压让一男一女都苍白了脸色,“告诉我两件事。”   “何、何事?”南宫绫颤声。   “第一,冰貘珠被华星河放在何处?第二,你们究竟在密谋什么?”   “我们凭什么告诉你!我们仙门与你这等魔族不共戴天!今日我华星阑杀不了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华星阑咬牙切齿叫嚣着,南宫绫却比他识时务多了。   她开口道:“华星河有一间藏宝密室,那珠子大约在他那间密室里。”   “南宫绫!你怎么能跟他说出大哥的密室在哪儿?他可是魔族!”   “闭嘴!”南宫绫神色冷冷喝止了华星阑,复又答道,“千年前华星河找上我们,说他已得预言,造化之神不日将会覆灭整个修真界,让我等助他一臂之力阻止此事。我们五人的灵根正好属五行,那弑神金阵一开,造化之神一死,便可挽救修真界于危亡。”   阎徊冷笑:“他说了你们就信?”   南宫绫忙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等一开始也并非全信,我们前后找到了造化之神的转世两次,亲眼看见她坠入魔道,杀我仙门中人,尤其是……尤其是她还杀了我心爱之人。”   说及此处,南宫绫已然痛不欲生。   “两次?”阎徊周身气压顿时冷了下来,“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杀了她两次?”   南宫绫瞳孔骤缩,逼近魂灵的濒死之感让她急忙解释:“不是叶飞音!神格太重,造化之神的转世会分为三缕转世成人,这三人在时间上或会重叠,那两人与叶飞音无关!只是都是造化之神的化身罢了……华星河告诉我们,杀她三次便会灰飞烟灭,再不会影响修真界,叶飞音……是最后一次。”   阎徊突然想到什么,他问:“魔窟之事,是否你们蓄意而为之?”   南宫绫一怔,苍白着脸色点了点头。   “你们故意破坏魔窟结界,故意引她前往修补,借此杀她!?”阎徊怒不可遏,他们这些人,连她的善心也要算计进去,断定了叶飞音一定会去修补魔窟,断定她一定会愿意为了苍生赴死,好生恶心的仙门!   阎徊面目狰狞,杀气显露无遗,吓得其余两人连忙后退了几步,然而阎徊也知此刻不是发怒的时候,他还急着找到冰貘珠回去,当即也没了耐心再问,只对这二人道:“把你们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若敢再有隐瞒,霓裳殿、玄机阁,我替她先灭一半。”   红衣女鬼是他们找到的第一个人,女鬼名叫聂幽,生前曾是凌霄宗弟子,身为神格化身自然是天纵奇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做了凌霄宗长老,瞩目得令人移不开眼。当时身为玄机阁小弟子的华星眠对聂幽一见钟情,几次三番跟在游历的聂幽身后想保护她,但每次都被聂幽识破,斥他回去,莫要烦扰。   然而华星眠锲而不舍,终于在一次连聂幽也难办的危机时刻挺身相救,几乎丢了半条命,事后聂幽得知华星眠属意于她,当即便答应了与华星眠结为道侣一事。   聂幽的原话是——他舍命救我,已然酿造因果,若不偿还此后麻烦无穷。   深慕心上人的华星眠哪里会管聂幽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一意孤行带着聂幽逃离了玄机阁,来到了当初的变水村,想与聂幽做一对平凡夫妻。   然而那时,玄机阁华星河等人已然在策划诛神之事,在确定了聂幽便是造化之神的其中一缕化身之后,便在新婚当夜借助万蛊噬心阵碾碎了聂幽的魂魄,拔除了她的神格,挖去了她的双目,以一种极其惨烈痛苦的方式处死了聂幽。   “后来聂幽神魂反噬,我亲眼看见是她杀了阿眠,是她将阿眠整个人的魂魄都吞了进去,当真是可怕极了。”南宫绫又回想起那夜骇人的一幕,至今心有余悸。   “诛神之后,我们都非常害怕,生怕会遭受业障反噬,尤其是后来华星河还告诉我们,说聂幽化为了厉鬼,缠着他索命……我们想了很多法子才将聂幽的魂魄暂时困在变水村,这次也是想借聂幽的鬼魂引叶飞音前来,用弑神阵一并杀了她们……”   阎徊面容孤寒,寂寂未发一言,许久才问:“第二次呢?”   南宫绫摇了摇头:“第二次我并未参与其中,那时我正闭关渡劫至化神,不问外事,是华星河带着徐青杨与修缘一起去的,他们只告诉我,第二缕化身极恶,他们三人险些折了进去,才勉强诛神成功。”   根本就不必多问。   阎徊磨砺着自己的牙尖,神色极阴,单看叶飞音如何,就能知晓其余两片神魂究竟是怎样的,她绝对不可能做出危害苍生之事。   “你们当真该死。”阎徊冷眼睥来,“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认罪伏法,洗清她身上的污名,不要再让我听到什么造化之神的传言,她只是叶飞音,天剑山的叶宗主,因修补魔窟重伤休养,该怎么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一个月之后若做不到令本尊满意,我魔族铁蹄必将踏平你们修真界。”   眼下两人的命都被阎徊捏在手里,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纷纷应下还不够,又被阎徊逼着立下重誓,做不到就会受反噬而死,阎徊才离了此地,去寻那所谓的密室。   南宫绫神色暗暗,跟了上去。   “你还去做什么?找死不成!”华星阑道。   “你懂什么!”南宫绫眸色幽冷,“华星河那密室从不让外人进入,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你我打不开那密室,说不定他可以,我倒要看看华星河与那杀死阿眠的黑雾有什么关联!”   当年她以为那黑雾不过是聂幽所化的鬼气,可那日金阵之中她看得清清楚楚,聂幽的鬼气是红色的,与那黑雾半点不相像。   南宫绫狠狠闭了下眼睛,连双手都在发颤。   半日后,密室传来一声轰鸣,阎徊破损了密室的机关石门,拿走了冰貘珠,顺便还搜刮了许多灵草灵药带回去备用。   他将离之时,突然有人唤住了他。   “阎徊。”南宫绫站在密室门口,神情似鬼似人,她问,“你难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杀你吗?神格冷血无情,没有心的……”   她神情恍惚,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劝华星眠的。   时光倒溯,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夏夜,她穿着初阶女弟子的红裙服饰,合着周围嘈杂声一片的蝉鸣,问华星眠。   “阿眠,你身为掌门之子,前途大好一片,你甘心就这样什么都不要了吗?你难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聂幽仍不爱你,要杀你呢?”   “她纵然不爱我,也不会杀我的。”华星眠已然背负好自己的行囊,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他望着远方马车上的聂幽,清澈的目光中满是坚定。   “再说了……”华星眠腼腆一笑,“我喜欢她就够了。”   当年南宫绫没能唤回自己的心上人,她看着华星眠走远,转身便以火灵根加入了华星河的弑神计划。   造化之神会不会覆灭修真界,她并不在乎,她只是恨,恨自己没有得到。   今时今日,她又问了这位魔尊这个问题,几近偏执。   然而阎徊并未理她,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不及捕捉,便已经不见了。   南宫绫愣在原地,忽地笑了笑,当年聂幽至死也没对华星眠动心,他阎徊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撬开叶飞音那颗石头?天剑山掌门拓成为叶飞音偏执到走火入魔,叶飞音可曾有多看他一眼?   他们都是一样,最终都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说:   阎徊:我不一样。 第31章   ◎他怀了你的孩子◎   再回凌霄宗时, 莫青舟正在为叶飞音护法纳息,阎徊将拿到的冰貘珠拿给莫青舟看,问:“什么时候开始?”   莫青舟拿过珠子看了一番, 道:“随时可以。”   “那就今晚吧。”阎徊抿了下唇,看向昏迷不醒的叶飞音,还是那副了无生息的样子,只是脸色没有那么差了,可见他离开的这段时间, 莫青舟的确是有在好好照看的。   他站在莫青舟身后, 欲言又止了一番, 还是忍不住问:“倘若这东西生下来,会变成什么?”   这东西?莫青舟回眸看了一眼用词古怪的阎徊,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你和她的孩子, 还能是什么?”   “活的?”   “当然是活的。”莫青舟叹气,感情这魔尊连自己要生个什么东西都不明白,于是更加精确地解释道,“方法与引渡无疑, 还需你二人双修,魔胎自然会糅合你二人的精血,与正常产子无异。不过此子诞生之后, 恐会异常顽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也就是说,这不是个随便什么东西,而真的是他和叶飞音的孩子,阎徊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腹部, 做完之后又觉得这个动作极为古怪, 很不自然地撤开了手, 答道:“我知道了。”   至于孩子顽劣不顽劣的,他一个魔尊还收拾不了这东西?全然不在阎徊的担心范围之内。   冰貘珠已然带来,可莫青舟告诉阎徊,此冰貘防备甚重,若不能叫它自愿打开,便只能动用蛮力撬开了,撬开灵珠,再加上双修之事要由阎徊一人完成,此举损耗甚重,事成之后阎徊可能要虚弱一段时间。   阎徊并不在意此事,只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最多不出一日,便可苏醒。”莫青舟将所有法子都教给了阎徊,便立下结界,将屋子留给了他们大步离开了。   此事不可拖延,阎徊当即开始,暗号裙一五耳二漆雾而爸义更新漫话视频广播剧在发现几次唤醒冰貘不成之后便开始用魔元强攻,此举自然惹恼了冰貘,赤红着双目铮鸣一声,两股强大的力量便争锋起来。   上古神兽不可小觑,便是阎徊这般大乘巅峰的修士也被震得吐出一口血来,眼看冰貘似是要暴走,阎徊下意识往叶飞音身边一护,然而他一靠近,便发觉这只冰貘骤然温驯了下来。   一丝猜疑浮上心头,阎徊尝试着将冰貘珠往叶飞音身侧驱使了几分,便发觉愈靠近,这只冰貘便愈发温顺,到最后几乎要贴上去的时候甚至主动摇起了尾巴。   “……”阎徊无奈看了叶飞音一眼,“连这东西都喜欢你。”   说完这话阎徊忽然一顿,她既是造化之神化身,难不成与这只冰貘有什么渊源不成?他不再迟疑,趁机施展借灵之术,将冰貘身上的灵气渡给了叶飞音使用,许是因为同是冰灵根的缘故,二者的灵气兼容得十分融洽,阎徊将外衣一除,小心翼翼地拥紧了她。   魔气的引渡所需时间漫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叶飞音的脸色慢慢好转起来,不见了之前那股郁色,倒是阎徊愈发难耐起来,他身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点点将魔气吸纳了过去,而后再用魔元温养凝结,果然没有再发现魔气四散的现象。   一场绵长的双修过后,阎徊整只魔显然虚弱了不少,他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际,用清洁术清理干净了身上的痕迹,已然疲累得有些睁不开眼,便蹭在叶飞音身旁阖上了眼睛休息。   天还未亮之时,叶飞音的指尖忽然颤了颤,她睁开双眼,迟滞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待在莫青舟的房中。   看来阎徊已经顺利找到她的魂灯了,也知道了怎么帮她的应对之策。   叶飞音叹了口气,正欲起身下床,就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什么压住,她没有硬扯,而是回了头,垂眸便看见阎徊趴伏着睡在她的身侧。   他睡得很熟,这样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叶飞音下意识僵住了身子,没有再动作,而是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了摸阎徊的头。   毛绒绒的。   叶飞音没有再企图乱动,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边默默检查自己的经脉。   魔气没有了。   叶飞音一惊,她几乎是下意识便放出灵力去探阎徊的识海,快速搜刮了一遍发现阎徊体内也并无魔气的存在时,才缓缓松了口气。   那是用什么法子消除的呢?难不成是莫青舟……他这么快就大乘了?不可能吧。   正思虑间,阎徊因那冰凉的灵力游走周身,发出一声很轻的呓语,很奇怪,和平常的声音好像也没什么分别,可叶飞音就是听得耳朵一热。   她再次回眸看向阎徊,第二次情不自禁,顺着他的脸颊摸了摸。   这次阎徊醒了,他先是一颤,随后对上叶飞音淡淡的视线,眸中便露出欣喜的色彩。   “你好了!”阎徊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永远温暖又热切,叶飞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问:“魔气是怎么消失的?”   阎徊微吟一声。   他倒不是想瞒,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的,可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叶飞音说这件事——你一觉醒来,我给你怀了一个。   太奇怪了。   正巧在这个微妙的关头,莫青舟回来了,叶飞音的视线便向他看去。   见她如此,莫青舟便知叶飞音已然无恙,目露赞许地看了阎徊一眼:“不错。”   ?   在不错什么?   叶飞音回看了一眼面色古怪的阎徊,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莫青舟惑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究竟何事?”叶飞音皱了眉。   “我…我……”阎徊谨慎思索着,想用一个较为不那么惊世骇俗的方法说出来这件事。   但显然莫青舟的嘴比他快上许多。   “他怀了你的孩子。”   叶飞音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什么?”   阎徊还有这种功能?   她微露诧异,看向身侧的阎徊,想求证一个真假,但是在看到阎徊这一瞬的神色之后,她就知道是真的了。   修真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仅一息之间,叶宗主便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阎徊的肚子,目光沉了又沉。   阎徊怀了她的骨血。   这比叶飞音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结果还要糟糕。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她与阎徊之间就再也脱不开干系了,孩子便是最强有力的因果。   叶飞音发出一声叹息,尽管这声叹息很轻,在场的两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阎徊面色一白,想问叶飞音是不是不想要它……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   不想要又如何,他只能留着它,又没有别的办法。   停顿一瞬,阎徊又转了话头,问:“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叶飞音摇了摇头,从醒过来的那一瞬,她就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周身一轻,之前被魔气缠绕紧逼着的感觉已经全数消失不见了。   她回头深深地看了阎徊一眼,起身对莫青舟道:“随我走走,我有话同你说。”   阎徊望了眼两人旁若无人离去的模样,唇色抿得发白。   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晃出那句由南宫绫转述聂幽的话来——一旦酿造了因果,便会麻烦无穷。   而今他与她之间势必酿造了因果,她不想要这般因果……   阎徊抿紧了唇,可是他很想要,他好想生生世世都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两人出了殿宇,来到一处试剑台,前方视野空旷辽远,周围仙气缭绕,多年过去,凌霄宗还是如此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阎徊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叶飞音道。   这二人到了一处,所有的交谈只会怎么直接怎么来,莫青舟并无隐瞒,便为叶飞音解释了凝结魔气的道理。   “此法于他可有不利?”叶飞音挑眉。   “算不上不利。”莫青舟道,“只是妊娠反应会格外严重,身子也会相应虚弱上一些,精神不济,也没别的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对了,有一点切记,不要让他在孩子尚未降生之前渡劫。”   叶飞音点了点头,阎徊下一次渡劫,就是飞升了,倘若他带着这个孩子飞升会如何?孩子一降生便会有神格么?   她神情思索,身侧的好友又打量了她一眼,道:“你可是在忧心因果之事?”   这因果二字,再如何忧心,也逃不开了。   叶飞音沉默不语,只摇了摇头。   两人话尽于此,殊不知阎徊在八卦镜那头听得一清二楚,他面色比先前更差了几分。   是,他们之间是酿造了因果,可那又如何?他们已经是道侣了,叶飞音难道还想了无牵挂地离开他不成?   阎徊眸中火星子四溢,愈发觉得莫青舟此人的面目可憎起来。   叶飞音很快回来,此地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久留不好,她道:“我们回去吧。”   阎徊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莫青舟并未跟来,他盯着叶飞音,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以后不准再跟他说话。”   他冷着神色,说完又有些后悔,想她这才刚醒过来,自己未免有些太强硬了,孩子的事,总要给她一点接受的时间。   “生气了?”叶飞音眨了下眼,“那好吧。”   反正未来几百年,她与莫青舟大概也没什么话再说了。   阎徊愣了愣,心头的那点不开心瞬间被化开,他起身握紧她的腕子,把她往自己怀里扯了扯,低声:“那我们回魔界去。”   叶飞音若有所思:“好,顺道去一趟药王谷吧。”   作者有话说:   莫青舟:我又面目可憎了? 第32章   ◎“阿音。”◎   两人从药王谷回到魔界时, 叶飞音带了一堆书回来,一本一本仔仔细细垒好在床头,并且十分勤学地已经打开了一本阅览起来。   阎徊看着那一摞的《修真界怀孕百科》、《孕期营养全攻略》、《夜晚胎动睡不好?试试这些方法》以及《她是母亲, 更是自己》,最后这本的“她”字上还被叶飞音打了个“X”,改成了“他”字。   阎徊:“……”   他一言难尽道:“无需如此认真,不会出什么事的。”   叶飞音“嗯嗯”地应了两声,看得依旧投入。   阎徊突然有了股异样的羞耻感, 关于怀崽这件事, 倘若叶飞音平常应对, 只当无事发生,他或许会有那么一点失落,但绝不会有现在这样强烈的羞耻感。   然而在羞耻的反面, 好似是……愉悦,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紧缠绕在阎徊心头,他好想凑上去抱着她蹭一蹭, 从她醒过来到现在,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来得及亲近过呢。   正想着此事,叶飞音就从一本《不要忽略孕期的敏感性》中抬起头来, 若有所思地看了阎徊一会儿,正色道:“双修之事,我会继续努力,争取做到十二次的。”   上次一多半之后她就晕了,想想真是不应该。   阎徊面色微变, 他想起这回本来是要去合欢宗取取经的, 一连串下来这么多事, 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双修的事……”阎徊欲言又止,打算从侧面稍微打听一番,“天剑山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天剑山?”叶飞音眯了下眼睛,“他们为何要同我提及此事?”   不是天剑山的!?难不成是凌霄宗?该不会就是莫青舟?   阎徊面色一变,道:“是莫青舟?”   叶飞音面色坦然:“他倒是曾拒绝过与我双修之事。”   一句话说得阎徊如遭惊雷,“他拒绝过你!?你跟他提过双修之事?”   怪不得那日初见,莫青舟张口就来了句莫名其妙要叶飞音与他双修的话,想不到最先提出此事的不是他!   叶飞音看着阎徊逐渐不好的神色,抿唇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我还不相识。”   总不能追溯到那个时候去吧?若真如此,阎徊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些。   阎徊咬紧了牙,他的确是对那个莫青舟颇多意见,可至少在这回的世上,此人没有骗他,何况飞音已经答应了他以后都不会再和莫青舟说话了,他的确不应因此事生气。   只是理智上怎么想是一回事,心里的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憋着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反倒腹中狠狠抽痛了两下。   阎徊猛然变了脸色。   道侣契有所感应,叶飞音下意识一把扶住身形不稳的阎徊,问:“莫青舟可有告诉你胎儿何时降生?”   阎徊茫然地摇了摇头。   寻常仙门是十月怀胎,不过听说魔族有怀了好几年还没生的,妖兽一族更是有两三个月便出生的,而今她是仙门中人,阎徊是魔族,只怕这个怀胎的时间不是那么好确定的。   叶飞音略吟一声,二话不说便将阎徊打横抱起,换了个方向走了过去,这张寒冰床对于阎徊来说是增加苦行所设,他而今有孕在身,已经不能再用了,要换一张普通的床才行。   阎徊一惊,他怕自己压着她了,挣扎着想从叶飞音怀里下来,解释:“我倒也没有那么虚弱……”   叶飞音双手却稳如磐石,气息不乱地将阎徊放在了床上,她道:“举手之劳,你躺好,我替你按一按身上。”   书上说了,孕期的准备工作越早开始后期就越少吃些苦,她既然学了,就不能空学,还是要落到实处才行。   微凉的指尖摸上腹部时,阎徊下意识缩了下身子,脑中随之浮现出“孕中敏感”几个字来,往日这样的温度他分明很喜欢,丝毫都不觉得过凉,眼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觉得不适了。   不过是怀了个孩子而已,他身骨何其强韧,怎么就会变化这么快的?   叶飞音有所察觉,她顿了顿,掌心化开一抹温和的灵力,双手再落到阎徊身上时便已经温暖了许多。   “我、我才刚有,这时候不必这些。”阎徊莫名觉得古怪,他倒也不是排斥,就是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实在令他有些不适应。   他只是肚子抽痛了一下而已,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叶飞音如此重视的样子让他心口堵堵的,耳朵也跟着烧了起来。   他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处于弱势的一方,每个方面都不适应,他甚至就这样躺着,都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何况……他身上的衣服还被叶飞音扒了一大半。   但是她的手又很暖和,按得他很舒服,其中似乎是有些诀窍的,他方才有的那阵不适感好像真的随之浅淡了不少,几乎要完全感觉不出来了。   阎徊的视线此处乱飘着,根本不知道要落在何处,他偷偷看了叶飞音一眼,瞧见她正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的腹部,又急忙将视线移开了。   或许,她也是有几分期待这个孩子的。   阎徊在答应这件事之前,其实想的便只有此法能让叶飞音醒过来,他没有想过如果有了一个孩子,之后会如何?   他们才相识不到一年,这一年的时间于修士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突然有了个孩子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进展的确是有些快了。   “你在想什么?”叶飞音出声询问,她看见阎徊的眼神一跳一跳的,像是有心事一般,她立即想到书中说孕期易多思,理应多照顾伴侣情绪之类的话,看着阎徊只觉得处处都能对号入座。   “无事。”阎徊下意识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指尖,而后目光又不觉落到她浅色的唇瓣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刚刚被摸了两下的缘故,此时的确有些起意了。   “我想……”   “要双修吗?”叶飞音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味,不过却打断道,“据我所知,你距离突破期没有多远了,在顺利产子之前,还是不要先行修炼,以免之后出了什么意外压不住境界。”   “谁说这种事只有双修才能做?”阎徊却是已经上前揽紧了她,他偶尔也会觉得叶飞音未免有些过于冷冰冰的,但偏偏是她这副样子,不必多做什么就能叫他心口止不住发痒。   说话间他已然将叶飞音揽至自己身边,圈进自己怀里。   细碎的吻一点点落在叶飞音耳畔时,她还在有意识地克制自己不去修炼这回事,多年来对于修炼的驱使已然成为了本能,乃至于眼下她需要耗费片刻心神才能稳住心思。   “你想如何?”叶飞音最终稳定了心神之后,好整以暇地看了阎徊一眼,她目光清冷却勾人,过于精致的姿色甚至能令人失神。   她将一手掌在阎徊腰侧,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颇具调情意味,然而神情却很认真。   “我之前学了一些新的东西。”叶飞音缓缓道,在她思虑要如何才能回报阎徊更多的恩情时,她了解了更多魔族的习性,以及道侣相处时如何让对方不用出什么力气就能享受到极乐。   她的确十分聪颖,从书本上学习到的东西只要稍加尝试便能融会贯通。   阎徊近乎被她迷得丧失了神志,他轻声低语:“你学会了什么?”   “这样。”叶飞音微微倾身,她先是在阎徊鼻尖吻了吻,像是安抚,而后又从鼻尖慢慢滑至他的耳后,她的啄吻又轻又快,好几次阎徊都没切实地感觉到就看见她已经起了身。   反而弄得阎徊心口愈发痒了。   他心口颤动得厉害,一簇簇的喜欢涌上心头,若他现在是魔族的形态,肯定会受不了控制地摇起尾巴来。   “再重些。”阎徊抿唇尝试说了一声,然而他的道侣对轻重二字的理解可能有些极端,在他刚说完这句的同时,颈侧便随之一痛,她直接咬了下来,突然的刺激让阎徊止不住地一颤,险些又像初次那般毫无脸面地弄脏她的手。   随着叶飞音的进一步为之,阎徊禁不住昂起头来,他脑子乱糟糟的,都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甚至还配合地挺了一下胸口。   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耳根又是一片发烫。   他眸间顷刻被欲色侵染,眼前的人仿佛变成了一只勾人的妖精,她的神态甚至十分认真,做得标准又投入,还很平衡。   阎徊下意识想去拨开她的手,因为叶飞音的手指很漂亮,每一根都修长白皙,细致得连一丝薄茧都没有。   这样漂亮的,似乎只应该去握一些风雅之物,譬如剑之类的。   “不必。”叶飞音却告诉他。   阎徊觉得自己身为一只魔,这样未免有些太被压迫着了,两人的体型差如此鲜明,不论怎么说也该觉得她才是被抱在怀里的那个。   叶宗主周正地仿佛在完成一幅画作,她当真十分用心,学以致用地将这幅画再呈现得精美一些,干涩的笔尖是要多润一润的,方才好落笔。   “阿音。”阎徊似乎颇为难耐,他轻轻呢喃了一声,叶飞音便朝他看去。   像是一颗轻巧的石子被投入幽深不见底的潭水之中,咚咚一声,泛起涟漪,叶飞音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一下。   好漂亮。她下意识赞叹,赞叹过后却又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想赞叹什么,因为阎徊无论怎么看,都与漂亮二字搭不上边才对。   毫无知觉的魔尊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一次比之前更加迫切,明明就是阎徊发出的声音,可却与他平时的说话声毫不相像。   叶飞音睁大了双眼,因为她这次更加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又胀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格外不安于室。   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不过还好,她已经找到原因了。   叶飞音俯身,紧紧吻住了阎徊的唇。 第33章   ◎胎动◎   叶飞音的吻给人的感觉并不热烈, 就宛如她这个人一样冰冷又绵长,当阎徊脑中都开始漫上窒息感时,叶飞音才松开了她。   她心口不明所以的悸动平息了, 她便又将阎徊身上的衣服穿好,道:“我去修炼了。”   走得十分干脆,毫不留恋。   阎徊欲言又止。   其实关于怀孕这件事,阎徊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他堂堂魔尊, 连雷劫都不知道历过多少遭了, 生个孩子罢了, 还能把他怎么着?   于是在初次的阵痛过后,阎徊照常每日该干什么干什么,处理魔界事务, 解决一下魔族内部的纷争,其中免不了还要带人去打架争夺地盘,把新兴的魔族收为己用等,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阎徊从未放在心上过。   晚上回到魔界, 再和他养在家中的小仙子亲一亲贴一贴,这种日子阎徊只觉得过一辈子他都不会嫌烦。   唯一不妙的是,叶飞音最近都不跟他同床了, 说是怕妨碍他休息,坚持要他睡在寻常的那张大床上,她则去寒冰床上休息,阎徊对此颇有怨言。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个月,叶飞音照常日日待在殿内修炼, 不时看些各种书籍来充实一下自己的见解。   这日, 阎徊照常从外面回来, 刚进殿时叶飞音就感觉到了他满身戾气,睁开双目问:“又去打架?”   阎徊含混地应了一声,很快收敛好自己的神色,挨着叶飞音坐了下来,而后从手中变出一朵蓝色的小花来,别在叶飞音耳畔。   蓝色的花并不多见,何况炎域本就寸草不生,叶飞音看了一眼,口吻笃定:“你去了仙门?谁家?”   “这你都猜得出?”阎徊不满地拧了下眉,之前他给南宫绫那些人定下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今日是出去顺便验收一下成果的,结果那两个蠢物连这么点事都办得拖拖拉拉,阎徊一生气,就抽干了那个华星阑一半的灵气,足够他疼上许久。   “玄机阁。”阎徊如实道。   叶飞音听了却是没再问他去玄机阁究竟做了什么的事,反倒是想起之前阎徊从玄机阁去给她拿冰貘珠的事。   那时她刚醒过来,就听说阎徊怀了一个,震惊的程度无与伦比,以至于叶飞音都忘了再细问玄机阁的事。   “上回你去拿冰貘珠的时候,可有再见到华星河?”   阎徊摇了摇头,说起冰貘珠,他又把这颗珠子拿出来抛了两下,道:“自从从它这儿借灵之后,就睡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醒过来。”   这珠子拿在手里冰冰凉凉的,花纹倒是漂亮。   自从那晚红衣女鬼把自己的力量给了叶飞音之后,叶飞音一直就觉得很奇怪,老是做一些有的没的梦,可是一觉醒来又不觉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她自己不曾放在心上,阎徊听了,却还是把南宫绫跟他讲的聂幽与玄机阁的恩怨跟叶飞音阐述了一遍,以免不慎影响了她的心境。   阎徊本以为听完这番阐述,叶飞音或许会在意几分聂幽与那华星眠之间的事,谁知叶飞音听完摇了摇头,却是道:“他们这样是触犯了规矩,死不足惜。”   “什么规矩?”   叶飞音道:“造化之神千年前灭除魔族,那是因为天下生灵涂炭,魔族肆虐过甚,倘若神族不加以出手,天下便会遭遇灭世之祸,说到底是为了平衡二字,无错。而今预言既言造化之神会再力摧修真界,那必然是修真界触动了平衡,理应与千年前被灭的魔族一般,天道不会倾斜向任何一方。”   阎徊心尖被她这表明不会与仙门同流合污的立场勾了勾,又接着问:“所以你是说,倘若你是造化之神,只要天道如此,你亦会毫不犹豫灭了那些仙门,即便他们自诩正道,可是如此?”   叶飞音颔首:“若是造化之神,绝不会偏颇。天道之下,即便是将生的幼子,也不会放过。”   神就是神,正所谓天道不仁,又怎么能以凡人的道义礼法去约束天道呢?   那日阎徊曾笃定,叶飞音绝不可能做出伤害仙门的事来,可方才叶飞音这句话,却是让阎徊微微一滞。   稚子何辜……倘若有朝一日,这所谓天道要他腹中孩儿的命呢?南宫绫的话突然在阎徊耳边响起,阎徊本是十分不信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了一句——倘若有朝一日,天道要他这个魔尊的命呢?   那时叶飞音的剑,是不是也会如她所说的话这般,毫不犹豫地指向他?即便他们结为了道侣,一起共度过无数个日夜,到了那个时候,难道她也只会说一句“天道无情”吗?   阎徊的识海骤然动荡,一瞬之间,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那个困扰他许久不得开解的梦境,那场浩然可怖的雷劫,以往都是隐约地出现在他梦里,可这次他看得好似更加清楚,他仿佛看到了几道剑光。   清光耀耀,何其熟悉的剑光。   电光火石,识海中的一幕猝然消失,唯余阎徊溺在其中似的,久久不能回神,直至一片温凉贴上他的额头。   “你怎么了?”叶飞音侧目看他,“可是身体不适?”   阎徊脸色异常苍白,他下意识避开了叶飞音的触碰,眼神躲闪道:“没事,我走神了。”   叶飞音收回半空中的手,神色略有复杂。   阎徊方才的表情,可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在想什么?   不及追问,叶飞音便听见天外传来一声浩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撞击着天幕一般,她心头突然漫上一股熟悉之感,凛神外出一观。   不止是她听到了那以上巨响,显然魔族的魔众皆有所察觉,不少魔众往巨响传来的地方看去,叶飞音目色微变。   若她所猜不错,那声巨响所传来的方向,便是魔窟。   那个她费尽一身修为,好不容易才补全的魔窟。   当时的结界分明很结实牢靠,坚持个成百上千年并不成问题,为何在短短这一段时间内,又出了问题呢?   疑云渐起的同时,叶飞音心头也浮现出一人——华星河。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那姓华的绝对另有图谋,那晚他突然被一团黑雾带走,混沌之中,叶飞音竟看不清那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这件事与华星河口中那所谓的预言又有没有关系呢?   叶飞音正要凝神细看,她的衣摆却被身后之人紧紧扯住,阎徊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咬着牙跟她道:“不准去!”   “你怎么了?”叶飞音微微蹙起眉,阎徊的脸色不大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般。   “你不准去!”阎徊却是又强调了一遍,一定要她答应下来才肯善罢甘休。   “去哪儿?魔窟吗?”叶飞音愣了愣,随后道,“我不会去。”   “……真的?”阎徊浑身的劲道稍微松懈下来,只是还死死攥着她的衣摆。   “自然。”叶飞音安抚地拍了拍阎徊的手,她才是一个化神期修士,魔窟再度破开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有心,她也补不了。   叶飞音暗暗有种预感,这回的魔窟就算被打开,也不会伤及无辜的凡人,那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似乎有着极强的怨气,想必出来就是为了报仇的,总不可能先拿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开刀。   她见阎徊好似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便反握住阎徊的手往里面走回了两步,不再关心外面的事,只是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十分柔悦,很有耐心地询问着。   阎徊见她好像是真的没打算走,才略有安心地待回了床上,无声摇了摇头,只神色中还透着几分勉强。   叶飞音有法子治他:“你再这样,我便要共感了。”   “别。”阎徊低语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疼,疼得我难受。”   若说阎徊之前感觉到的雷劫的痛还是可以抵御和忍耐的,他此刻的痛却像是自内部抽丝一般接踵而至,没有那么剧烈和尖锐,却格外绵长,像是要慢慢将他的每一寸碾尽一般。   叶飞音目光垂下,如往常那般在掌心化开一团温和的灵力替阎徊揉摁着,阎徊的胎已经有三个月了,他的腹部依旧十分平坦,不像是有显怀的征兆,只是每次叶飞音摸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越来越明显的律动,很轻微,但修仙者的敏锐本就远胜常人。   她抚正了阎徊微乱的碎发,心中也随之出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阎徊替她孕育了一个生命,他原本大可不必受这些苦楚,是为了救她才心甘情愿这样的,这腹中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融合了他们两个人的骨血。   纵然再坚韧的心,也无法不为之有所动摇。   她半将阎徊揽在怀里,分出自己一抹灵力探进阎徊周身,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替他舒缓着不适与阵痛,很是平静地做了许久,久到阎徊都睡了过去,她还没有停止。   因为不能修炼的缘故,这些天夜里阎徊都是正常入睡的,她能感觉到,阎徊休息得不是很好,从偶然的呓语中,叶飞音猜出他或许有几分担忧自己飞升时的雷劫。   大乘期巅峰飞升渡劫本就困难重重,遑论阎徊还是魔族,这困难便被放大了数倍,说是九死一生毫不为过。   等到了那个时候,阎徊腹中的孩子免不得要由她来代为照料,等她将这个孩子引上正途,她便也可以不管不顾飞升去了……   是这样吗?叶飞音凝神,她可以丢下这个孩子不管吗?   她忽然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自己在凌霄宗被人处处排挤,无人问津的时候。 第34章   ◎孕期躁郁的魔尊◎   阎徊的妊娠反应比他们两个人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许是三个月魔胎渐成,叶飞音肉眼可见阎徊消瘦了不少,他精神不济, 身体也十分虚弱,成夜成夜地睡不好,偶尔还会暴怒地发脾气。   这些都是孕中的正常反应,只是叶飞音没有想到纵然是阎徊这样的大乘期巅峰也不可避免。   在这个月阎徊第三次把前来问话的魔族部将扔出大殿时,叶飞音忍不住开了口:“你若信得过我, 后续的魔界事宜可以交给我处理。”   阎徊咬紧了唇:“这倒不必, 我应付得过来。”   “如何应付?”叶飞音放下了手中的闲书, “这才四五个月就这样,还不知道要怀着它多久,你无缘无故把火撒在别人头上, 时间长了谁还会敬你尊你?”   阎徊不以为意:“他们又打不过我。”   “寡不敌众的道理你不明白吗?”叶飞音今日态度有些强硬,往常阎徊不愿意的事,她从来不会勉强的,今日却不知为何屡屡提及。   孕中的魔尊本就敏感多疑, 他心头上一直悬着自己天雷劫的事,看向叶飞音时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   “你似乎对此事颇为坚持。”阎徊哑声,魔界还能有些什么事务?无非是版图的扩张和资源的争夺, 对峙起来的敌人很有可能就是仙门,阎徊突然很想知道,倘若在他与仙门之间,叶飞音会选谁?   “我自然坚持。”叶飞音感觉到了阎徊的敌意,也横了横眉目, “我是为你好, 你每日休息的时间本就不够, 哪里还能像从前那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还要被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贻误大半日。”   “你觉得我魔族的事是无关紧要?那什么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阎徊反问,其实他本来没有那么生气的,但是不知为何,对上叶飞音那双总是淡然着的眼眸,就是没来由地掠起一股火来。   “自然是修炼。”叶飞音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阎徊,你要控制自己的戾气,不要被它影响。”   “我没有戾气。”阎徊沉声驳了一句,“你既然觉得修炼重要,自行修炼便是,我魔族的事宜不劳你操心。”   说罢,阎徊便转身要走了,一刻也不想与她待下去的样子。   他似乎很生气,就因为这个,叶飞音微微睁大双目,她从来没有见过阎徊对她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阎徊。”叶飞音开口,“我说的是你的修炼。”   “魔尊于你,魔界于你,不过沧海一粟,而今你已是大乘巅峰,应该多花些时间研磨自己的心境,而非在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上,魔族就算称霸天下,对你有何助益?唯有如此,你才能安然度过你的雷劫。”   阎徊顿了顿,他听出来了,叶飞音这是在跟他解释,她在服软,她好像在哄他……   他方才还十分冷厉的神色,此刻荡然无存,变得无措起来,他立马就转了身,又折回到叶飞音身边去,贴着她坐了下来,把下巴搭在她的左肩上。   “我刚刚情绪不稳,我没有想吵架。”阎徊低声道。   叶飞音目光温敛,她侧目抬手去揉了揉阎徊的脑袋,回答道:“我知道,我没有介怀。”   她有着十足的耐心去安抚阎徊不稳的情绪,而后将手落在阎徊小腹上,问他:“今天有觉得难受吗?”   阎徊摇了摇头。   言归正传,叶飞音继续了方才的话题:“在孩子出生之前,魔族事务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阎徊闻言心里又提了口气,他半是咬着牙问:“你是不是想架空我?帮着你的仙门做些除魔卫道的贡献?”   这话算是问得颇为直白了,叶飞音轻笑一声。   她是鲜少笑的,但此时此刻,她的的确确觉得阎徊这个样子很是让人忍俊不禁。   “你拦着我,不就是因为你的魔众要时常与仙门争夺对峙?”叶飞音道,“这些事本就无关紧要,而且对于仙门的了解,我定然比你多。”   阎徊瞪大双眼:“你愿意带着魔族去对付仙门?”   叶飞音颔首:“若这是你必须要做的,我可以去做。”   阎徊软下神色来,他愈发后悔自己方才一时收不住凶了她,他当真是有些没有控制住的。   “好吧,魔族的事,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这段时间都安分些。”阎徊不想她为难,区区几个月罢了,魔界不是等不了,有什么事,大可等到他生下来之后再做定夺。   她的道侣其实很乖。   叶飞音心头浮现出这样一句,她有些贪恋阎徊发顶毛绒绒的手感,又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他,道:“雷劫之事,你大可不必太过挂怀,待日后我们可去四处游历一番,寻些珍宝法器等物回来,我们一起找。”   “你怎知我……”阎徊脸色变了变,“我又说梦话了?”   叶飞音看他紧张,道:“修士担心自己的雷劫,不是寻常之事吗?何况你还是魔族,又距离飞升仅有一步之遥,放在心上也是理所应当的。”   阎徊心口一热,他当时竟还隐隐怀疑过自己的雷劫会不会与叶飞音有几分关联,现下觉得真是万分对不住她,他最近好像总是患得患失的,这样很是不好。   阎徊点了点头:“我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难得阎徊此刻听她的,叶飞音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你那戾气瞧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不若从今日起你便同我一起念清心诀,将体内的戾气消一消。”   话音未落,阎徊却很是排斥地摇了摇头:“仙门的法子,我才不用,这戾气并未影响我太多,着实不必。”   他口吻不算强硬,态度却很是坚决,叶飞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劝。   罢了,就算是逼着他学了,他自己不融会贯通,终究也是无用。   说到这个,叶飞音忽然想到什么轻轻弯了弯眉眼。   “你在笑什么?你在想什么?”阎徊很快捕捉到她愉悦的情绪,追问了一句。   “是之前的事。”叶飞音道,“我闭关之前,其实在想出关之后不论修为停滞的情况解决与否,都要从今年的斗法大会中择一个做弟子的。”   只可惜梦境预言还是如实进行了,她在自己的储物戒里准备了一大堆给弟子用的东西,眼下都用不上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阎徊只觉得心口胀,倘若她没去补那该死的魔窟,收了新弟子,说不定她后来也就慢慢看开了,何须吃后面那许多的苦?   不过若是如此,他们两个只怕不会发展得如此迅速,然阎徊坚信,他若再见巅峰时刻的叶飞音,也还是会对她钟情。   “我只是觉得,方才自己劝你学清心诀的样子,加入南极生物峮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好像在劝自己的弟子。”叶飞音歪了下头,“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这样你就满足了?”阎徊想使坏了,他得寸进尺,一点点欺身上来,将叶飞音推倒在自己榻间,神色期翼,“教不了我清心诀,还可以再教点别的。”   “什么?”叶飞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阎徊的暗示。   “自然是……”阎徊已然伸了手,去抽她的衣带,叶飞音瞬间了然,只是目中的情绪并无什么特别的变化。   “你最近太过贪欲了。”叶飞音眨了下眼睛,“却又娇气。”   阎徊扯着她衣服的手一顿,抬眸满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娇气?”   这种词,是能用在他身上的吗?   “是啊。”叶飞音却很笃定地点了点头,“每日都缠着要,可弄了两三次就又不要了,既然如此上瘾,为何不一次性解决个痛快?”   阎徊面色几变,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一句什么。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说不好当真无法满足叶飞音十数次的标准,不是,她既然从未与人双修过,也不是天剑山的人告诉她的,那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标准?   “这种事,自然是以享受为主,怎能无度透支呢?”阎徊干巴巴解释了一句,总觉得自己因此短了一截。   叶飞音却捕捉了关键,反问:“这么说,你其实更愿意每日都来,但两三次就足够了?”   阎徊神色微亮,但又矜持地问:“这样可以吗?”   叶飞音想起他们初次双修时那痛苦不堪的回忆,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两三次,的确是个十分适中的数字。   而且是阎徊要求的,她便也称不上是不称职。   “好吧。”叶飞音收了闲书,坦然询问,“那你今日想如何享受?是像上次那样与我配合,还是像上上回那样由我主导?”   阎徊被她问得一噎,这种事难道不是循序渐进,讲求自然的吗?怎么会有人提前相约的?   而且为何她总是如此熟练,驾轻就熟,反倒显得他像个纯情少男一般。   阎徊道:“我也想主导一回。”   没想到对此提议,叶飞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便应道:“可以。”   阎徊磨了下牙尖,对自己魅力的信心开始大打折扣。   就在两人尚在讨论此事时,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轰鸣,这种轰鸣自从上回之后便时不时常有,叶飞音没有去关注,自然也没有关注过修真界有什么反应,然而这回不同,这次的轰鸣之后,殿外明显喧嚷嘈杂了起来。   有人叫道:“破了破了!天啊,里面的东西不会要跑出来了吧?”   有人倒是无所谓:“管它是什么,反正有那些仙门的人管这档子事,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我头上。”   叶飞音与阎徊对视一眼,阎徊连忙扯紧了她的衣服:“你不许去!” 第35章   ◎叶宗主回来了◎   阎徊对她的立场, 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   叶飞音不知道为何阎徊总是觉得她会偏向仙门,即便她已经解释过,看他也没有全信的样子, 早就在她与阎徊结为道侣时,就已经确定好自己的立场了。   “我不去仙门。”叶飞音道,“但总要出去看一看。”   总不能外面出了大事,她和阎徊在这里双修吧?就算他们两个沉得下这个心,魔界众人能沉得下心吗?   仿佛是印证叶飞音的心中所想, 殿外应景地传来百里猊的声音:“尊主, 那东西好像又裂开了, 要不要趁机攻打仙门?”   之前仙魔大战之事被阎徊强行压了下去,十二魔将本就十分不满,这次又要用什么理由?都怪里面那个叶飞音, 定是她蛊惑的尊主!   叶飞音尚且不知自己在别的魔眼里又祸水了一把,只是平静地等着阎徊的反应,她见阎徊下意识向她看了过来,便道:“你想如何, 就如何,不必顾虑我。”   若在之前,阎徊或许会应承了十二魔将攻打仙门之事, 可现在……现在他与叶飞音之间有了一个孩子,他不想因此让叶飞音为难。   看了阎徊的脸色,叶飞音便知阎徊又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了,总是这样可不好啊,她的道侣。   “我去跟他们谈谈吧。”叶飞音开口。   仙魔对立之事, 总不能老让阎徊偏向她。   “跟谁?你要谈什么?不许去!”阎徊满口的不答应。   “我已是化神期, 你还怕他们将我如何么?”叶飞音缓慢地将阎徊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了下去, “这件事总要解决的。”   “这件事我会解决!”阎徊道。   叶飞音见势不成,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阎徊,我不喜欢人管着我。”   一句话,成功让阎徊一顿,果然阻止她的力道便骤然松懈下来了。   “我不是想管你!”阎徊有些委屈,他分明都是为了她好,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怎么就非要过去。   他就差把心都掏给她看了,她却还要嫌太过束缚。   “我知道。”叶飞音喟叹一声,她突然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了,便倾身在阎徊鼻尖上亲了亲,“我是真的去办正经事,这件事横竖你我迟早要面对,你又何必眼下拖着我。”   自己的道侣是要好好哄一哄的,尤其是怀着孩子的道侣。   “你去找他们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阎徊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只还有些不满,叶飞音就是把那些人想得太仁善了。   “我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魔界和解。”叶飞音道。   阎徊怔怔望了她一眼,再次一把攥住她的手:“绝无可能,这你还需要去问?”   “还是问问吧,事后说起来,还可以说一句我问过了。”叶飞音道。   什么事后?谁说起来?   叶飞音没有再同阎徊纠缠此事,她轻轻摸了摸阎徊的脑袋,道:“总之你先好好待在魔界,我快去快回。”   阎徊深吸了口气,终究没有再拦,他并非不担心,叶飞音这一走就不回来了,但或许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他又觉得叶飞音总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   仙门中事,他已经处理好了,其实就是预先为她日后回去做准备的。   说好了此事,叶飞音便提剑直发英雄帖,上了天剑山。   她处理问题向来果断,直接叫了各派的掌门长老相见,直言了自己是叶飞音的身份,将约见地点设在了凌霄宗议事的大殿之内。   等她到的时候,莫青舟已经在那儿了,其他人不如她快,叶飞音看见莫青舟只身站着,正在犹豫她之前答应了阎徊,究竟还要不要上前去问个好,虽然以他们二人的关系,她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是不奇怪的。   不料莫青舟竟率先开了口:“那魔尊待你之心倒是赤诚。”   叶飞音转过头来,目露疑惑之色,莫青舟见状,便简略解释了一下这几个月来南宫绫和华星阑干的事,只是对外绝口不提还有造化之神这回事,不知替叶飞音省去了多少的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叶飞音便明白了,这些大约都是阎徊替她做的。   “他的确很好。”叶飞音算是应承下来。   莫青舟问:“那你从前所谓的因果二字,要为他破戒吗?”   叶飞音点头,却没说多余的话,只道:“在他飞升之前,我不会弃他不顾。”   几句话的功夫,其余几人也陆续赶到,除却南宫绫之外,其余人看见叶飞音皆是满面惊喜之色。   “叶宗主!我就知道你没事!天道自会庇护你这样的高风亮节之人!”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没死!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一片欢喜声中,唯有一人声音低沉落寞,问了她一句:“那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叶飞音看向他,这么久不见,拓成已然合体期巅峰了,看来他应该是彻底攻破了心魔,专注修炼之道了。   “一切都好。”叶飞音回了一声。   她目光清澈又坦然,并无其他任何神色,看得拓成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向前迈出两步,又问:“那你可还愿同我回天剑山?我助你疗伤!”   两人相对,都不约而同想起不知道多少年前,拓成也曾这样问过她,也是在凌霄宗,都是在十几岁的时候。   凌霄宗在各大仙门之中最是鼎盛,叶飞音根骨奇佳,但是性子很差,因为不爱说话,且说话做事的方式又很直接,受到了不少弟子的排挤。   她在凌霄宗时,原是拜了个师父的,但是那个师父并不喜她,总觉得她成日闷着心思,定然心术不正,并未好好教习过。   于是叶飞音的修炼就自然而然比旁人落下了许多。   中间各种辛苦磋磨自不必说,她也近乎全忘了,只记得后来是拓成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去天剑山,天剑山没有这么多规矩,她可以静心修炼。   那时叶飞音点了头,于是跟着拓成走了,一待就是这么多年,从少不更事的初阶弟子待到了一派宗主,协助拓成坐上掌门之位,看着他近乎将天剑山发展得与凌霄宗齐名。   然今日,叶飞音摇了摇头。   她目光很快从拓成黯然下来的神色上移开,转而对其他人道:“今日请各位至此,只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叶宗主请讲!”   身后的几人眼神都放着光,而今魔窟不知缘由又开始异动,眼看里面的东西就要冲出来了,叶飞音此时现身,定然就是为了魔窟之事!许是请他们这些人从旁协助,修补魔窟罢了!   人人都觉得如此,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这时,叶飞音开口:“我代魔界向各位求个和,大敌当前,仙魔的纷争先放一放,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一句话说得众人一愣,殿中寂寂,唯有莫青舟神色如常。   “你……叶宗主,你为何要代魔界求和?”   “是这样。”叶飞音慢条斯理挽起袖子,向诸位出示了自己的道侣契,“我与魔尊阎徊已结为道侣,他不便来,便是我来。”   “啊!?”   “怎会如此?叶宗主!你怎能和魔族同流合污!!”   此起彼伏的惊叹与质问声响起,拓成更是神情一滞,不可置信地上前来问了一句:“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和谁结为了道侣?”   在这一片异样的眼神与惊疑中,叶飞音始终极为平静,她看过每个人的脸色,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你们并不同意与魔族暂时议和?”   震惊之中,有人终于回过神来。   “叶飞音!我不知道你为何会与魔族有牵连!但我告诉你,我们仙门与魔族不共戴天!此事断无转圜之可能!”   “你在说什么笑话!纵然我等愿意议和,魔族乌合之众,难道就真的会与我们相安无事了吗?”   叶飞音回复:“魔界之事,我会全权负责。”   “笑话!真是笑话!那魔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迷得千百年从未动过凡心的叶宗主要为他对抗仙门?叶飞音,你对得起修真界对你的栽培与期望吗?当初拓成竟然还为了你设立了宗祠!只怕那个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和那魔尊一起逍遥快活呢吧!”   “楚长老慎言!”南宫绫急急打断,却是没有别的话再劝了。   叶飞音与那魔尊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魔尊对叶飞音何等情深?她还以为……是阎徊一厢情愿呢,没想到叶飞音也对他维护至此,维护至此啊……   南宫绫出声之后,那楚长老也反应过来自己话说得未免太过,他们还指望着叶飞音修补魔窟呢,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撕破了脸?   其余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即刻有人开口劝道:“叶宗主不过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而已!她一定是受了那魔头的蒙骗!”   “是啊是啊,叶宗主如此高洁傲岸之人,怎会和魔族同流合污?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叶飞音看着他们,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阎徊那么气愤这些人,从前这些她并非不知,她只是不在乎而已。   就像当年她在凌霄宗受到人人排挤,师父也厌弃她,她也并不在乎,修炼二字,最是重要的便是心境,自那个时候起,叶飞音便甚少为外物所动了。   “也就是说,此事绝无可能。”叶飞音道。   “当然不行!”   “断无可能!”   叶飞音点了点头,半点都没有再坚持的意思。   “好吧。”   落下这两个字,她便再未回头,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御剑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叶飞音:这可是你们说的,我问了的。 第36章   ◎叶宗主动心◎   自叶飞音离开之后, 阎徊便有些辗转反侧,他一直心慌不已,本来打算休息一会儿的可躺在床上如论如何也睡不着。   没想到他还没辗转完, 叶飞音就回来了。   她一身凉意,走入殿中时阎徊就知道了。   “这么快?”阎徊一愣。   “我不是说了,快去快回。”叶飞音摇了摇头,“他们果然不同意。”   “那些人当然不会同意!”阎徊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拉着她反复看了好几遍, 生怕哪个不长眼的伤着她了。   “不同意便不同意吧。”叶飞音跟着道, 眼睛却不由自主一直盯着阎徊身上看, “我回来时顺带瞧了一眼魔窟,以我现在的能力应该补不了,先撂着吧。”   “你顺带瞧了一眼?你怎么顺带瞧的?是不是又去犯险?” 阎徊嘀嘀咕咕又要往她识海里探魔元, 忽然被一只手捏住了腰窝。   阎徊一怔,才发觉自己起身时忘记把衣服穿上了。   身为魔尊,面对与自己双修了多次的道侣,这本是一件寻常事, 况且这大殿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外人进来。   只是……叶飞音今日的眼神有些奇怪。   叶飞音一寸寸地打量着他,她的声音很轻,冰冰凉凉的, 问:“怎么没穿?”   而后手指间就多了几分力,不轻不重地掐了阎徊一下。   阎徊莫名被她看得耳根一热,后退了半步正要把衣服穿上,叶飞音却阻止了他。   “既然如此,顺便给你按按吧。”叶飞音道, 按理说月份已经足够大了, 寻常应该显怀才是, 可阎徊到现在也只是略有隆起,甚至若非她用手去触碰,外面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她等着阎徊躺好了,又用灵力化热了掌心,宛如寻常时候那般揉摁着,只是今日似乎有些格外的热了。   不光是她,掌下的肌肤也越来越烫,阎徊也觉得热吗?理应如此,否则他为什么光着身子睡?   叶飞音盯着阎徊的唇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   这是从来都未有过之事,她早就不用喝水了,然而此刻的欲望十分强烈,强烈到她也无法忽视的地步。   “轻些…”   这时阎徊轻唤了一声,这段时间他一直很是难受,此刻吐露出的声音也有几分沙哑,很好听,像他的声音,又不那么像。   叶飞音下意识舔了下唇瓣,她变得有些奇怪,脑袋里好像有声音在叫,她想喝水,可是只是喝水的话,够吗?   无知无觉之间,叶飞音已然俯身,在阎徊错愕的目光中啄吻了他一口。   吻罢她尚且觉得不够,又叼着阎徊的下唇咬了咬。   好奇怪,她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就像……就像……叶飞音努力地搜刮着自己毕生所学的词汇,突然想起自己在话本子里看到过的,男子对女子说想吃了她。   这个词形容叶飞音现在的情况再合适不过,可是叶飞音想不通,她怎么会对阎徊产生食欲呢?   难道那所谓预言是真的?她真的是魔?   可若是再仔细想想,她当真是想将阎徊一点点吃掉,吞食了他的修为金丹增强自身吗?好像不是,她甚至都不大愿意因为这样把阎徊弄疼,可这个念头现在就是死死盘踞在她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怎么了?”阎徊问她,他方才还以为,叶飞音要在按摩之余,顺便双修一下。   可是她停住了,好像又在思索着自己的什么事。   “我好像有些不对劲。”叶飞音打算跟阎徊商量着来,毕竟万一自己哪天控制不住了这种想法,肯定会率先拿阎徊开刀,他若提前知晓,届时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哪里不对劲?”阎徊下意识就要去探查她周身,却反被叶飞音扣住了手。   “我想吃了你。”叶飞音开口。   她的神情实在太过认真平常,让阎徊一时都有些怀疑这句话究竟是在调情还是别的……   “什么?”阎徊愣愣又问了一句。   “我好像对你有了食欲。”叶飞音进一步解释,遂认真地警告,“你要小心一点,我会尽量控制的。”   这下阎徊确信她不是在调情了,脑中顿时闪过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想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哪种食欲?”他问。   叶飞音有些回答不上来了,从前食欲对她来说只意味着一种,并无旁的衍生意思,但她确实……   叶飞音的目光又不自觉流连在阎徊唇瓣上,她从前并未觉得阎徊有这么吸引人过,他身上的气味好像也没有这么好闻……   不知不觉中叶飞音又贴近了他,一点点嗅着阎徊身上的气息,仿佛上瘾一般,她的发丝甚至受到了主人神志的牵引,一点点将阎徊裹住。   卷起他的腰际,缠紧他的腿根……   不行!叶飞音猛然醒过神来,这不对劲!   阎徊有些愕然,他自然也看出叶飞音的状况不大对劲,但是方才他其实并未察觉到什么危险信号,只是后腰处的仙纹又隐隐发热起来。   这仙纹印记一般不会发烫,除非是他自己情动,或者是叶飞音……   阎徊抿紧唇,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扣紧叶飞音的腰,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交织得很绵长,叶飞音起先只是平白受着,后来控制不住地夺回了主动权,压着阎徊吻了许久,她轻轻喘息,只觉得眼中的阎徊愈发引人神往。   阎徊看着她怔怔的模样笑了起来,他正要再说几句,叶飞音就突然上前,又压着他深吻起来,直至阎徊都有些喘不上气了,她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伸手去推她,却被她反手扣住,这个吻长到阎徊脑子都发昏了才被骤然松开,他被憋闷得呛了两声,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笑。   “你笑什么?”叶飞音拧眉,“不准再笑。”   “为什么不让我笑?”阎徊对她今日的霸道算是开了眼了。   “你笑得我心里很痒。”叶飞音说罢又要压着他吻,被阎徊及时制止住了。   “好,我不笑。”阎徊深吸了口气,勉强恢复了吐息,攥着她的发丝捻在手中轻揉了揉,“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喜欢我,才会这样?”   “喜欢?”叶飞音怔愣,所以现在轮到她来历情劫了吗?这种感觉当真奇怪,当真很难控制,怪不得都说情劫难历。   方才种种感觉似乎与话本里的人物心思对上了号,叶飞音了然过来。   原来这叫动心,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可动心之后呢?话本里的人在察觉到自己动心之后才是追求的开始,可她已经和阎徊结为道侣了,似乎没了别的发展。   谁说没有?阎徊马上就要飞升了。   叶飞音目光渐沉,阎徊雷劫的日子也不远了,以他的修炼速度和悟性,生下孩子之后不久,就能突破大乘巅峰了。   那个时候,她怎么办呢?她就得一个人了。   一个人熬过漫长的岁月,即便她之后再度飞升,她和阎徊也不一定会记得彼此,记得眼下种种……到那个时候孩子怎么办?她受得了吗?   叶飞音的目光缓缓落在阎徊脸上,那倘若他不飞升呢?她把阎徊锁在自己身边,拔去他的根骨,毁了他的根基,他这辈子便都无法飞升了,这辈子都会只留在她身边。   可阎徊于她是有恩的,她这样算恩将仇报,转了一圈,叶飞音发现她除了助阎徊飞升,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是,我的确喜欢你了。”叶飞音毫不掩饰地承认下来,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的,应当把这世上所有的好物都给他。   “你等着。”叶飞音起了身,她怜爱地摸了摸阎徊的脸颊,语气认真,“我去为你荡平仙门。”   作者有话说:   阎徊:啊? 第37章   ◎你再抱我一会儿◎   叶飞音的行动力向来数一数二, 她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要不是阎徊反应快,可能都要拉不住她了。   “等等!”阎徊死死拽着她的衣角, “你别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方才那一瞬叶飞音眼中杀意顿起,她是真的想要去对抗仙门的!   “我不用你去对抗仙门,我要你在这儿陪着我。”阎徊生怕一松手她就跑了,硬生生死死拽着, 直到把叶飞音拽回自己身旁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得哄哄她, 阎徊想着。   可是怎么哄呢?这难道不是他的剧本吗?再看叶飞音一身肃然之气, 阎徊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吐露一句:“我肚子疼,你再抱我一会儿。”   说完连自己也觉出一片耻色。   叶飞音不疑有他, 一手揽过阎徊的腰身,继续替他抚慰着腹部。   她突然发现,阎徊其实真的很好抱,他身上总是很暖和, 毛发又很柔软,他虽然身形高大,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但是腰肢修长,就算是她也能轻易揽住。   她从前都未曾好好抱过他,今日抱着,才忽然发觉自己心里会沉甸甸的,格外安心。   何来的喜欢呢?是今日突然出现的情愫吗?   似乎不是, 叶飞音今日去往凌霄宗时, 睹物思人, 突然想起她昏迷不醒的那个夜晚,阎徊救她之时,她并非是全无意识的。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那晚醒来过一阵,她觉得浑身发热,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意识不大清楚,否则也不会事后忘了这样一段光景。   可她的双目很清明,她睁开眼便看到了,她亲眼看见阎徊寸缕未着,坐在他身前,他一定很不好受,额前全是细密的汗珠,可即便忍得再辛苦,他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室内始终只有几声压抑克制的闷哼,她亲眼看见属于自己的魔气一点点缠紧阎徊,她当时怒不可遏,一半是惊怒于阎徊的大胆,另一半却是极度的侵占欲在翻滚掀波。   她的人,怎能被它物触碰?她的人,从里到外都应该是她的,一寸、一分、半点都不能不是她的!   她亲自经手的人,她知道那对腰窝有多好掌控,她知道那腰背弯起时的弧度有多漂亮,她知道那副唇舌的滋味有多炽热,他的口齿间念着的应当是她的名字,而非这般痛苦的沉吟。   可那魔气作祟,越来越沉浓,堂堂叶宗主竟然被气晕了过去,事后,她将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幕给忘了。   今天她才突然想起来,她突然想起来,阎徊是怎么怀上了她的孩子。   这所谓的孩子,的的确确混着他二人共同的精血。她叶飞音何德何能,值得一个一步飞升的魔界之主做到这种地步?他平白担了无尽的风险。   “飞音?”阎徊有些局促,因为他感觉到那些缠在他身上的头发越来越紧了,包括他整个人,都被叶飞音紧紧箍在怀里,她像是真的要吃了他一般。   叶飞音目色沉沉:“为何不似从前那般唤我?”   从前?他唤过她最亲切的方式,不就是这样吗?   顿了顿,阎徊想起什么来,耳尖染上几许热意:“阿音。”   强势的吻随之袭来,叶飞音的吻法总让阎徊招架不住,他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能够那么长时间不换气,每次被她吻上一遭,阎徊只有浑身发软,再使不上半分力气。   界外似乎传来震动,阎徊一颤,下意识去拉她的衣角想留住她,却见叶飞音双目浓沉,哪里有半分动摇的样子?   她紧盯着他,像是丝毫未察觉到任何响动一般,凝视着阎徊开口:“我要双修。”   这四个字莫名让阎徊联想到了十二这个次数,不知为何他竟觉得今日叶飞音当真能双修出十二这样惊人的次数来。   他赶紧开口:“不能多来,要顾及孩子。”   叶飞音垂下双目,眼中的情绪清清楚楚落在阎徊眼中,她在暗恼!   “可以。”叶飞音算是答应,她说话的声音总是慢条斯理,可她的行动一点也算不上慢,这两个字话音未落,阎徊就被封住了唇舌。   叶飞音神色依旧淡淡,可她的心跳却一下比一下更快,她好喜欢亲他,好喜欢他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好喜欢抱他,好喜欢摸……   浑身上下都喜欢,他真是漂亮,真是可爱,以前怎么没有这样觉得过呢?   接二连三,阎徊明显地感觉到叶飞音一次比一次更加兴奋了,她亲他亲得越来越频繁,几乎片刻也不曾离开过。   “使不上力气了吗?”叶飞音体贴发问,她一向冰凉着的指尖此刻却发着热,她不止一次地抚摸过浅浅发亮的仙纹,不止一次地吻过,她甚至留给了阎徊单独两息顺气调息的时间,两息过后又是无尽的缠绵。   在这个时候,许是情势太过危机,百里猊未曾禀报就闯了进来。   “尊主……”   刚说了两字,就有一道冰蓝色的灵力带着滚滚杀意朝他劈来。   “滚!”   百里猊惊慌闪避,再慢一步,他就又要被斩下一条尾巴来!他慌不择路逃出了大殿,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胸口,震惊地想,刚刚那是……叶飞音!?   “怎么这么没精神?”叶飞音抚过阎徊小腹,她神情平稳,只有眼神愈发幽深。   所有的地方都被她亲过了,都被她完完全全地侵占了一遍,都是她的。   两次过后,她因顾及阎徊身体,便转为了神交。阎徊的识海有些混沌,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然而叶飞音的元神始终清明狠辣,短短几息就完全占据了上风。   阎徊声音沙哑,他开始讨饶:“似乎有事……”   他向外的手指却被叶飞音拉了回来,一点点包裹收紧,全然不令他外露分毫,叶飞音口吻冷静:“不会伤及你我。”   阎徊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神交不同于寻常,男女之事,并非分得那么彻底的……   他咬紧下唇,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撬开了唇齿,叶飞音的指腹一遍遍摩挲过他的下唇,这下竟是连他自己也不能咬了。   “好吧。”浑身周身清冷的女子终于松了口,“这次就先放过你。”   她看上去神清气爽,目如薄刃,松开了阎徊自己欣赏了个足够,才依依不舍使用清洁术帮阎徊清洗干净。   唯上面的青青紫紫是不会去除的。   她尚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陪在身侧看着阎徊沉沉睡去,她才起身出了大殿。   “何事?”叶飞音单刀直入,找上百里猊一问。   百里猊拧紧了眉,他看见这个仙门中人就心生排斥,遑论还与他有着断尾之仇,这仇他还没报呢。   百里猊阴着脸不欲回答,倒是冷青率先开口:“众仙门以天剑山为首,杀过来了。”   叶飞音平静听着,未有丝毫波动,反而有种当是如此的感觉。   “到哪儿了?”叶飞音问。   “来的似乎至多就是个元婴,应该是被骗来做冤大头的。”冷青道,“这不是最紧要的是,关键的是那个。”   冷青伸手一指,叶飞音便顺着看去,魔窟方向的那一片天际,已经全然乌黑一片了。   “方才我与百里猊看见一物从里面冲了出来,不知道去了何处,尊主之前说过,魔窟若有异动,定要及时汇报于他。”   叶飞音了然,那里面的东西终于出来了。   “我知道了,那些金丹筑基的弟子们,设法困住便好,不必为难。”叶飞音吩咐了一声,如常指点起魔界事宜来。   百里猊刚要应下,随后一怔:“我凭什么听你的?”   叶飞音提剑,并不理他:“我去解决元婴以上的,话我只说一遍,他在休息,不要扰他。”   说罢便御剑离去,徒留冷青与百里猊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必须掰点营养液给我了!(伸手) 第38章   ◎你们准备谁先死◎   乌云密布, 魔窟出口破碎,大肆向外吐露着无尽的紫雾,将整个天幕都熏染得死气沉沉。   这次魔窟的破碎比之前还要严重, 唯一不同的是,再没有第二个叶宗主毫不犹豫舍身上前修补了。   各仙门下至弟子上至长老宗主,无一不是心中忧惧,唯有之前早已与叶飞音会晤过的几大掌门面色凝重,他们中有人在赌叶飞音今日会不会出面填补这个窟窿, 毕竟那日叶飞音虽说了些胡言乱语, 可当初她既然能舍生忘死, 就说明她还是心怀天下的,不是吗?   一片令人恐惧的沉默之中,莫青舟缓缓叹了口气。   这次魔窟的重任, 若不由他来担起,只怕无人再管了。   拓成意有所感,一眼便看穿了好友的心思,马上制住他道:“你想要我再受一次彻骨之痛, 心境大跌吗?”   莫青舟看了拓成一眼,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拓成更加激动了几分, 道:“你不信我?你是不是觉得你和她才该死天生一对的知己?我拓成凭什么与你们天之骄子一流,是吗?”   不等莫青舟回答,拓成又冷笑一声:“是啊,你们个个都是清高,个个都是心怀天下, 只有我是个小人, 只有我……”   “自从那日她走之后, 你便如此反复无常,拓成,你可是想二度走火入魔不成?”莫青舟平淡道出,“你如此自苦,难道飞音修为尽失之前还挂心着你的心魔,这是假的不成?”   拓成面上惨白一片,只是手上的劲道却一分不松:“就是因为那回,才让我看清,修真界这些人原就是不值的!凭什么要你们这样的天纵奇才舍命去救他们庸碌之流?凭什么?凭什么呢……”   当日难道他没有苦苦哀求吗?他拓成就差给这些人跪下了,可这些人如何?他们照样冷眼旁观。   人心如此!人心如此啊!拓成不怨这些人袖手旁观,可他怨为什么他的好友一个两个的,为何都如此心怀大义?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像这些人一般袖手旁观呢?   他倒要看看,死到临头了他们还会不会这般冷静自持!   “拓成,你明知的。”莫青舟目色清冷,“飞音与我,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话音未落,遥遥之中传来一声清喝:“不,我不过是为应劫罢了。”   熟悉的声音令众人如梦初醒,定睛看南极生物群以污二贰期无儿把以看最新完结文去只见叶飞音乌发雪衣御剑而来,面白如玉、清冷绝尘,在一片乌黑之中格外耀目,顷刻间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是叶宗主!天啊!叶宗主回来了!”   “叶宗主!大家快看啊!是叶宗主!她没有死!”   方才还苦大仇深的仙门众人此刻狂欢鼓舞,无一人不希望她的到来。   “是叶宗主!是叶宗主啊!”当初曾经愿意挺身而出的几个小弟子看着叶飞音归来,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太好了,叶前辈没有死!   几息功夫,叶飞音已然御剑落入了仙门之中,各大派掌门的面前,她目光犹淡,扫视过众人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来,就被几位长老激动地拉着往里走。   “叶宗主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好一齐议一议魔窟之事!”   叶飞音不动声色避开这几人的触碰,掸了下略微褶皱了衣摆,一言不发跟着这些人行至内部。   天剑山距离魔窟的位置最近,今日这些人自然又是聚首在天剑山议事的主殿中,一边往里走,前面那人滔滔不绝。   “还是我的法子奏效,找些低阶小弟子去魔界送死,叶宗主见了一定会不忍心,一定会出面摆平此事的,看看,叶宗主果然来了吧!”   魔窟之事叶飞音自然是要出主力的,这些人理所当然将她引至正中的上座,每个人脸上都热情洋溢,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饱含希望,一片喧嚷之中,无人在意凌霄宗掌门莫青舟并未同他们一并入殿。   “叶宗主,那魔窟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跑出,我等不知是何物,也不敢贸然前去探查,你可有什么办法?”   “叶宗主,这魔窟定然又是那群该死的魔族故意破坏所致吧?既然叶宗主已然从魔界回来,我等也愿意不再追溯你与魔族同流合污之事,只是眼下的困境……”   低阶弟子是没有资格入内主殿的,现在周边一同议事的最差也是各大派的长老级别,叶飞音粗略一观,殿□□四十三人,居然还有几个修仙世家的大拿在场。   她目光淡淡,开口的腔调变也未变,说的却是:“既然你们挑起仙魔之战,我便只好应战,阎徊产期将近,不大方便来,你们准备谁先死?”   叶飞音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随着她说完,殿内这些人就像是傻了一般,一个个呆若木鸡,没有半点回应。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里每一个字他们都听清楚了,可拼凑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   万籁俱寂之中,一人率先反应过来,便是之前暴怒之下痛斥叶飞音的那位楚长老。   “事到如今你还死性不改!大敌当前,你还不速速与我等商议魔窟之事,还在此说什么天方夜谭!”   不待他说完,叶飞音目光一肃,雪剑随之出鞘,铮鸣不止。   她目泛蓝光,已灌足了灵力向那楚长老刺去,话语冷然:“那便先那你开刀。”   化神巅峰,加上之前已有大乘境界,这等实力放眼修真界也挑不出几个能与她对峙,遑论是楚长老这般才至合体的修士?   叶飞音这一剑杀招尽显,直冲他的金丹而去,刺中便是魂飞魄散断无生还之可能,楚长老根本没有实力躲开她这一剑,当即吓得面无人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灵剑挡回这一杀招,两品不凡的灵剑撞击出清亮的音色,众人才反应过来是莫青舟入殿阻止了这一击。   楚长老已然面无人色,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跪坐在地,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要拦我?”叶飞音问。   莫青舟道:“你真要因此,造下杀孽吗?为了那只魔,你不飞升了吗?”   叶飞音凉声道:“是这些人不肯放他,那日我分明已经问过,是他们不识好歹。”   当时在场的掌门长老都面色俱变,谁能想到那日叶飞音是认真的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南宫绫目光流转,当即出声道:“我霓裳殿率先退出讨伐魔界之列,愿与叶宗主共进退!”   笑话,叶飞音可是造化之神,这些人算个什么东西。   而今知晓这个秘密的唯有南宫绫与华星阑两人了,华星阑大恸之后再不露面人前,知道这个秘密的便只南宫绫一个。   “南宫掌门,你!”有人反驳了一句,却不敢说出什么话来,叶飞音那把雪剑是出了名的快,还悬在这殿中呢!   霓裳殿一退出,本就无心纷争的药王谷立刻摆出姿态:“我等也不愿徒增杀戮。”   不到一刻的功夫就有两大派先后退出,旁人还有什么负隅顽抗的必要?叶飞音这一剑,连血都没见,仙门便已纷纷缴械投降。   “千年之内,别让我再看见仙魔之争。”   这些人难得识相,叶飞音正收剑准备离开,突然被一把乌黑生锈的铁剑贯穿了胸膛!   “叶飞音!你去死吧!”一人癫狂无状冲上前来,狠狠把剑往深处送去。   众人惊觉,竟然是那个被捏碎金丹,沦为常人的凌霄宗长老徐青杨!此人早已身无灵力,宛如废人,刚刚他们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叶飞音那把雪剑上,竟然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把乌黑的巨剑十分可怖,上面布满了恶臭狰狞的腐气,一看就知是不祥之物,莫青舟脸色大变。   他清楚看到,这一剑碾碎了叶飞音的金丹!   徐青杨自然瞧见自己的成功,他蛰伏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叶飞音那姘头竟敢毁了他的仙途,他一定要叶飞音偿命!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徐长老诛杀这个魔头,真是大功……”   话都还没说完,徐青杨颈间便是一白,叶飞音的雪剑已然削下了他的头颅,滚落在了地上。   叶飞音身形晃动,吐出一口污血来。   “快!趁现在制住她!我们拿她去对抗魔界!”   “阎徊那个魔头定然舍不下她!那魔头已然是大乘巅峰!我们逼他补好魔窟!”   “真是好计策!他们魔族惹出来的祸事,就由魔族自己承担!”   “叶飞音!!”拓成大震,亲眼看见叶飞音身形不稳,被莫青舟紧紧扶住。   “你的金丹碎了……”莫青舟喃喃了一句,她的修为……   此时此刻,尚在深睡的阎徊心口骤然传来一股剧痛,他猛然睁眼,浑身都被汗水洗了一遍似的,胸腔中心跳不止。   阿音……   阎徊惨白着脸色出了魔殿,揪出一人问:“她人呢?”   冷青早就等在这里许久,她面色微变,答复道:“她去了仙门。”   是那群人!阎徊盛怒之下魔元暴涨,威压逼迫得冷青面色几变,瞬间生出一层冷汗来,而后便见宛如煞神的阎徊带着满身戾气追寻去了。   叶飞音死定了!她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金丹已碎,她剩下的价值便是被拿去与魔族做交易!   堂堂仙门正道之首居然与魔族同流合污!她就是该死!   很多人,无数人,此刻满心都是快意,没有任何的惋惜,没有半点感怀,他们看着叶飞音身上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流走,每个人眼中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个修真界的传闻,也不过如是,竟然被一个凡人毁了修为!不过如此!   一片喧嚣沸腾之中,南宫绫慢慢变了脸色,因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来……   仙身已死,三魂归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2 00:00:00~2023-12-2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安玛卡巴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懵萌黄金果子 190瓶;追文的小可怜 30瓶;加易点点辣 23瓶;沐雪子 20瓶;为雪白头 10瓶;水祎浅寻 5瓶;62858347、dEVKxkBt 3瓶;雪雪雪糕、gzcyyds、雨过天晴 2瓶;好好好好好、是周洢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造化之神◎   周围混乱不堪, 叶飞音呕出一口血来,渐渐连喘息都觉得困难,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宛如一棵将死的枯木, 仿佛很快就会归于沉寂。   她感觉到莫青舟正在牢牢扶着她,她一开口声音很是嘶哑:“如此,你还觉得修真界堪留吗?”   莫青舟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他双目噙满了自责, 他有些想不通, 为何自己方才明明正注视着好友, 却没有注意到徐青杨的出现,这似乎不大合乎常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的好友已然被废去一身修为, 连金丹都碎了,比之前修补魔窟那次还要惨烈。   然而渐渐地,莫青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扶着叶飞音, 看见她唇色殷红如血,红得简直夺目!而后有什么东西,逐渐从她灵根之处盘升出来, 一点一点,乌黑的颜色,他离得这么近居然都看不清那是什么。   完了!完了!南宫绫后退了两步,毫不犹豫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溜之大吉,满面的冷肃之色。   她心跳不止, 越来越多的不祥预感接踵而至。   “叶飞音……”莫青舟真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好友只是被碾碎了金丹, 顶多沦为凡人而已,可现在她连双目的清明都不复,反而从眼底深处漫上无穷无尽的鬼气来。   这鬼气太过阴森,似乎正在占据她的身体,连她经脉周遭都变成了乌黑的颜色,看上去诡异非常。   “叶飞音!”莫青舟有些急了,他晃动着好友,想让她清醒过来,“你怎么了?你醒一醒!”   周遭一阵惊呼,一股强势霸道的力量将莫青舟一把推开,十分紧张地将叶飞音拉入怀中,阎徊自然看见她胸口处那个可怖的伤口,他瞳孔骤缩,自然而然探到了她体内的金丹已然不在,罪魁祸首就在叶飞音身后,已经身首异处。   他来晚了,他来晚了。   阎徊双手发颤,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无意识唤着她的名字。   “阿音,你疼不疼?”   就在此刻,殿中诸人才反应过来所来的是何人,大乘巅峰的境界压得无人敢上前说话,只是不由自主纷纷将目光投向凌霄宗掌门莫青舟的身上。   他是这里唯一的化神巅峰,只有他出手,才有可能牵制住这魔头,才有可能杀了这魔头!   不,阎徊若是死了,那魔窟应由谁来补?   人人神色各异,都在自己算计着,他们面对叶飞音时高呼不止,现在真正的魔尊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反倒不敢说话了。   “大家快看!叶飞音与这魔头如此亲昵,她早就罔顾道义了!”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句话激起阎徊滔天的杀意。   这些人都该死,他们根本不配活着。   “不杀。”叶飞音却握住了他的手。   “你为何到现在还……”阎徊简直想斥她了,可他看见她这样子,偏又舍不得。   叶飞音却迎上他的目光,她眼中的鬼气已然被自己消化殆尽,淡色的唇瓣吐露二字:“我来。”   她握紧了手中的雪剑,推开了阎徊,玉立殿中,神台清明。   众人只见她忽然高喝一声:“还不回来?”   而后一团近乎无色的东西,连形状都看不清,便冲进了叶飞音体内,霎那间叶飞音胸口的伤急速愈合,迸发出的力量令殿内所有人都难受得苍白了脸色,连阎徊都被震得险些干呕起来。   那是什么?阎徊心头很快掠过一个念头,他大约已经有了答案。   雪剑流光溢彩,叶飞音只是轻轻一划,这结实华美的大殿就震动不止。   “不好!大殿要塌了!大家快离开这儿!”   随着这一声令下,大殿轰然倒塌,稍有慢些的已然被巨石压在了废墟之中,不能动弹。   此时此刻,包括外面的所有人都看见了叶飞音成神的一瞬,她发丝尽白,周身灵气强悍,无色的双目俯瞰着众人,宛如上神。   “叶、叶宗主她怎么了?”在外的小弟子们皆面露神往之色,好漂亮的霞光,难道他们有幸见证了叶宗主飞升的一瞬不成?   莫青舟神色几变,最终将目光落在一脸沉静的阎徊身上,问道:“怎么回事?”   阎徊言简意赅:“她是造化之神。”   南宫绫曾言造化之神分为三缕,在玄机阁之时那名叫聂幽的一缕已然与叶飞音合体,方才被叶飞音唤回的那个,恐怕就是第三缕了。   阎徊唇色微白,飞音她……或许已经拿回了上神的记忆,还是说现在便只能唤她作造化之神了?   阎徊并非没有听闻过上界之事,上界之神与他们这些修士有着本质的区别,一旦上神归位,她非但有可能忘记他、不认得他,还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吾受天之命,清尔等恶念,修真界颓靡已久,实在不堪,今造杀业是为正道,尔等此果是为天罚。”   造化一字字吐露命令,可修真界除了那几人,谁还知道所谓造化之神颠覆修真界的预感,众人都愣愣看着,直至那叶飞音剑尖染血,毫不犹豫斩杀了一名天剑山长老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所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那不就是要屠尽修真界吗?   所有人都大肆逃窜起来,尖叫哀鸣声不绝于耳,造化毫不心慈手软,抬手便杀,纵是这些下界之人修为境界再高,又怎么可能逃得出上神的手心。   她一路杀来,神情毫无波动,宛如被斩断抹杀的不过是微末草木,丝毫不见迟滞。   “叶飞音疯了!叶飞音疯了!!”   所有人都在逃窜,仙门乱作一团,还没筑基的小弟子被自家门派的长老一把抓过拿去当盾牌推了过去,然而叶飞音的剑却轻而易举穿透了那面无人色的小弟子,一剑斩断了长老的魂魄。   雪剑抽离之后,小弟子跪倒在地疯狂把自己胸前摸了一遍,却未寻到半分伤口,刚刚那一剑他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他一脸茫然,又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既然是天罚,无错之人怎会被罚呢?   “快走!”莫青舟用力拉了一把僵在原地的阎徊,却被阎徊推开了。   “我不走,你走吧。”阎徊回了一句,他神色平静极了,目光只是定定追寻人群中一路斩杀过来的叶飞音,而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根本不可能逃得掉,这些人未免太过小看上神之力了。   尸山遍野,的的确确逃无可逃,阎徊突然明白,这便是与人间的天灾一般,只为平衡罢了。   只是修真界已有超越凡人之力,寻常的天灾无法奈何,上界便派遣上神降下天罚。   随着被杀死的修士越来越多,阎徊好像看得愈发清楚了,死的人,他们的灵台都不干净,都是有着污秽的。   那他自己呢?阎徊自问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他的灵台不可能纤尘不染,只怕今日无疑会死在她的剑下。   阎徊抿紧了唇,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里还有。”造化发现了他们。   她的剑并未有丝毫的犹豫,她望过来的那一眼让阎徊觉得陌生无比,仿佛他们从不相识一般。   阎徊心口突然泛起一阵疼,她果真成了神,她不记得他了。   “小心!”莫青舟下意识朝阎徊挡了过去,他怎能看着好友亲手将自己的道侣斩于剑下,倘若她有一分清醒的可能,那……   然而雪剑直接穿透了他,并未伤着他分毫,就好像莫青舟根本不存在一样,根本没有阻挡到分毫。   莫青舟呼吸一滞,眼睁睁看着叶飞音的剑刺了过去。   阎徊垂下了眼,他几乎是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有些可惜这个孩子到底没有来得及出生,他又到底有了几分遗憾。   剑尖瞬间刺向了他的眉心,却在这时阎徊后腰一烫,一道无形的印记化作屏障挡在了他的面前,将雪剑结结实实挡住了。   造化虽依旧没什么表情,可却出现了明显的一愣,不过她并未因这意外出神太久,而是干脆利落地收剑走人,转而去斩杀他人魂灵。   阎徊一怔,他下意识摸上自己后腰处那片热意,现在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怪不得他没办法在叶飞音身上留下自己的魔纹,他怎么可能给神烙上烙印呢?他后腰处那个根本不是仙纹,而是造化的烙印。   一种劫后余生的情绪漫上心头,阎徊反复摩挲着那个印记,愣愣地想,如果是这样,那他是不是已经算作是造化所有?他是不是可以跟着她一起去上界,不必分开了? 第40章   ◎争夺◎   天剑山已是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快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造化就已经将该杀之人尽数屠戮, 她的神台异常明亮,随着最后一人杀尽,已然明亮得近乎透明。   她的使命已然完成,理应返回上界了,只是……下界之中为何有她的人存在?造化收剑, 侧目看向方才那个一击不得的男人。   难道是她三片魂识所牵扯出来的孽缘?   数千年前造化受命于天, 她早知千年后的今日会屠尽修真界, 又怎会平白被这些无知的下界算计?天道不仁,若她直接以神力搅弄风云,今日是她之功, 但保不齐他日就变成了她之过,造化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隐患。   所以,她碎裂三缕魂识,让这三缕魂识都被修真界所杀, 下界便会背上弑神的罪名,届时她再出手便是顺应天道,绝不会再将过错算到她的头上。   于是造化点化一人, 让其创立了玄机阁,玄机阁可探知天命,造化之神终会颠覆修真界的预言便落到了名为华星河的下界人身上,之后种种自有人去推波助澜,无需由她经手。   从头至尾, 她不过降下一个预言罢了, 之后的人心险恶、贪嗔痴欲, 无一不在造化的预料之中。   聂幽木讷寡言,身怀有情心,果然在自己的大婚之夜遭受重创,生不如死。百轲面染疮痍,身怀悲悯心,从小便遭受人人唾弃欺辱,最后却是为了救这一城人的性命而已,然事了之后无人记得,众人只知百轲大魔头已被仙门正道所诛。   至于这叶飞音,便是她最重要的一片魂识,身怀道心,可以有情,却也无情,在造化的推演中,她本该在第一次魔窟碎裂之时就身殒而死,中间却不知出现了何等意外,使得造化不得不亲自动手,借徐青杨之手碾碎这颗道心。   这样一来,原来三具肉身的桎梏就被彻底打破,魂识归一,造化才能临世。   只是这具身体,造化却用得很不习惯。   三魂归一,恰好就归在了叶飞音身上,这一具肉身是与她的真身最像的一副,虽然是自己的魂识,但归根结底也只是凡人之力,然而在她动手杀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那一剑却慢了。   凡人之力,竟在阻她。   常理来说,三魂归一之时原本魂识的记忆神识都会被彻底抹去,聂幽如此,百轲也是如此,为何她的这一片魂识,会生出自己的意识?   造化有些不明白。   不过那个男人今日不杀,过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身死,造化已然看出,那人眉宇之间戾气太重,乃是不祥之兆,势必会死在自己的天雷劫里,今日杀不了他也罢。   空白的一眼,叶飞音看着他的眼神已是全然陌生的样子,阎徊眉宇渐沉,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只是不及他深想,造化已然提剑离去,快得只在瞬息之间,想必是已然返回了上界。   分明昨日他们还在耳鬓厮磨,今日却……   阎徊抿紧唇,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若我飞升成功,能与她一同待在上界吗?”   莫青舟看了阎徊一眼,不置可否,方才他那好友的模样显然是已不记得阎徊了,或许说,他的好友,叶飞音这个存在,已然在她成神的那一刻被自己抹杀了,永远消失不见了。   “你理应看开。”莫青舟说了一句,修真之人,已然到了阎徊这般境界,何必再拘泥于情爱之间呢?   一朝飞升之后,他便前途坦荡,今日种种不过风轻云淡。可他若一味沉溺于此,那飞升想必也是不成的。   阎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心中突然空了一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观方才好友……造化,中剑之后神态自如,即刻便召回了第三片神识,徐青杨的那一剑应当是她自己铺设而成。”莫青舟回忆道,“否则,徐青杨一介凡人,绝不会令人无所察觉到这种地步。”   “仙门重建还有诸多要务,我先行一步。”莫青舟劝完,颇含深意地看了阎徊一眼,便动身离开了。   阎徊拧了下眉,那他算什么呢?从他把叶飞音带回魔界的那一刻起,直至如今,难道他所做的一切原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吗?   造化亲手杀了自己的一片神识化身,也就是说这三人原就是要死的,他的补救全然没有意义,若顺理成章,叶飞音本应死在那日魔窟之时,若她运气稍好些,也会死在与聂幽合魂之时,他救了她一次两次,第三次造化索性亲自动手,连他都来不及插手了。   若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怀上这个孩子,现今要他如何带着这个孩子继续生存下去?   阎徊失魂落魄返回了炎域,下令闭关,不准任何人侵扰。   与此同时,造化已然返回上界,面见帝君交代差事。   “你做得果然不错,干脆利落,亦未酿造任何把柄,只是上界法不可废,你手染下界鲜血,须受百年天刑,方可抵过。”   造化神情淡淡,并不为自己陈情。   却是有人替她说话:“帝君,此次下界,造化三魂皆受酷刑折磨,属实该与天刑相抵。”   帝君目光落在造化身上,问:“当真如此?”   造化开口:“帝君降罚,吾不会不受。”   对于这个回答,帝君十分满意,挥了挥手道:“既如此,你回去罢。”   上界云波浩渺,一望无际,仙台楼阁皆是雕龙画凤,华丽冷清。   造化回到自己栖身之石,正欲打坐入定之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所谓上界也不过如此。”   造化正想接话,睁开双目时却见周遭空无一人,顿时反应过来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一片极不稳定的魂识。   “你不喜上界?”造化问了一句,自言自语起来。   “若你喜欢,为何要费尽心思在下界遭受极刑之苦三次,也不愿接受天刑?”叶飞音声音淡淡,已然看穿造化内心。   或者说,是她自己的内心。   造化自言自语,竟也不觉得古怪,反而颇有兴致道:“你可是不甘?”   “皆是不甘,你我同心,你又何须掩饰。”叶飞音道,“做个交易如何?”   区区一片魂识,也妄想与她谈交易,造化不怒反笑,问询:“你能给我什么?”   “我给你想要的。”叶飞音道,“同时,你也须给我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造化有了几分兴味。   叶飞音:“我早说过,你我同心,你的心思于我一览无余。”   “好啊。”造化眯了眯眼,“这件事,我身为上神无法做到,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下界修士,如何为我办到。”   “好说。”叶飞音开口,“把这具身体交还给我,我还有要事去做。”   造化眉眼淡淡,逐渐黯然去了,再次睁眼时叶飞音缓缓舒了口气,她试着活动了几番手指,确定灵活自如之后便前往面见帝君。   “造化,你又来了。”帝君衣冠华美,面容绝然出世,盛颜之色已全然不能用凡俗之语形容,他看向造化,平静的双目宛如一潭死水,永远都是如此淡然无波。   “下界之行,吾与一人结下道侣契,至今未曾拔除,吾请下界肃清此事。”   “你与他人结契?”帝君皱了下眉,这是造化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同以往的神色。   “若不肃清,待情劫酿成,吾只怕万劫不复。”   “造化。”帝君眉头紧锁,“下界之人不过沧海一粟,卑贱之身,不该与你有染。”   “吾知晓。”   “去吧。”帝君眼眸深深,却是挥了挥手。   “还有一事。”叶飞音开口,“此人雷劫将至,对我舍恩颇多,还望帝君对其网开一面,偿其恩情。”   帝君骤然起身,盯着她一字一句发问:“你究竟是为了还恩,还是对他有情?”   上界帝君,威压之力岂能是寻常人可受的,连栖身旁观的造化都感受到一阵不适,叶飞音却是神态自若。   “帝君不应吾?”叶飞音反问一声。   她的神情太过沉寂冷清,看得帝君也觉得自己大约是多想了,造化怎可能动情?绝无可能。   “吾应你了。”帝君道。   叶飞音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只是在她身后,帝君招来一人,道:“你替吾盯着造化的一举一动,若她有任何悖行之事,将她与她口中那人一并抹杀。”   空无一物的大殿之中,有人领命而去。   “原来你不过是为了自己在下界那个情人。”造化似是失望,摇了摇头,“帝君会盯着你的。”   叶飞音不慎在意道:“那他可会食言?”   “堂堂帝君,绝不会食言。”这句话造化说得理所应当。   叶飞音未再发问,打开天门之后,她便重返下界,直奔炎域而去。 第41章   ◎解契◎   炎域依旧灼热非常, 寸草不生,只是再临此地时,叶飞音心头忽然掠过几个瞬间, 模模糊糊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便知这是属于造化的记忆,她可以共享,但却并不是很愿探究。   于叶飞音来说,她是她, 造化是造化, 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但她也记得, 天剑山上,造化看向阎徊时在想什么,她在想, 阎徊身负戾气,势必会死在雷劫之中,阎徊自己似乎也对这场雷劫的凶险有所预料,曾因为此好几晚都睡不好觉。   “他的戾气是怎么来的?”叶飞音问了一句。   该如何说呢, 造化打心眼儿里有点瞧不上自己这一片魂识心系男人的模样,还是个下界之人,如何就值得她这般花费心思呢?   “你问吾?”造化的声音懒懒散散, “不如问问自己,吾知道的,你都知道。”   融合之时,很多事都是共享的,同一躯体根本藏不住什么秘密, 更何况她们本来就都是造化, 何来彼此之分呢?   叶飞音露出一丝茫然之色, 造化如此说,难道阎徊的戾气与她有关?她快速搜刮了一遍自己的识海,唯一能寻到与魔族有关的记忆无非是几千年前下界屠戮魔族一事,然而她仔细搜寻了几遍,并未从中瞧见阎徊的身影。   微叹一声,叶飞音已然来到她熟悉的魔殿之外,然而大门紧闭,她只好抬手扣了扣门上的门环。   环佩发出清脆的响声,叶飞音扣了几次,却并未听到里面有任何回声,叶飞音双目一凛,一剑将殿门劈开。   她拔足涉入,原以为会在那张普通的大床上寻见阎徊的身影,却见他整只魔团在一起,缩在寒冰床上。   既然都这么冷了,怎么还留在这里呢?   叶飞音靠近,想去探一探他的额头,还未触碰到他手腕上就猛然一紧,被他炽热的大掌握住。   阎徊满眼戾气抬眸,瞧见来人是谁时却是一愣,眸中瞬间染上几分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欣喜。   “你是飞音吗?”他下意识攥紧了叶飞音的衣角,生怕她溜走一般。   是我。叶飞音在心底默默回答,她漂亮的道侣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帮他按摩肚子,按理说阎徊的孕期反应只会越来越严重。   “吾来与你解除道侣契。”叶飞音开口说了一句,淡薄的口吻一如那日天剑山屠戮时般,阎徊神色一黯,周身气压阴沉下来。   “此事绝无可能!”阎徊近乎咬着牙道,凭什么她一句话就想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他来了吗?   阎徊此刻的想法,叶飞音竟能听见几分,她想大约是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成神,念力比阎徊高出不少,而且还有道侣契存在的缘故。   她无声叹息一声,眼底冰霜仍旧,不见半分消融:“她不过是吾一片残魂而已,现已不复存在,你应知道吾对你无情。”   一句话中每个字都愈发让阎徊脸色苍白几分,他下意识摸了下又阵痛起来的小腹,稳了稳声线问道:“不解此契,对你有何影响?”   “坠入情劫,万劫不复。”   阎徊于是不敢再问了,他沉默了几息,眼神灰暗得令叶飞音心尖都涌上一股尖锐的涩意。   “你跟我来吧。”阎徊起身时,面上已然恢复了从容,他带着叶飞音来到当初他们结下道侣契的那块姻缘石前。   解除道侣契需要各自剜下一滴心头血来,这对修士来说并不算致命,顶多只是对修为有伤,叶飞音低敛着双目,毫不犹豫取出一滴自己的心头血来融于姻缘石上。   见她动作如此干脆利落,阎徊的神色又难过了几分,他不再说什么,取下心头血之后,那道侣契自然而然就会消弭了,然而阎徊还是觉得不够,他掐紧了自己后腰,想将后腰上那块印着仙纹的皮肉撕扯下来。   叶飞音心中一惊,下意识按住了他的手。   此物能挡造化一击,定然也能挡住些旁的,留在他身上会比较好。   她犹然冷着神色:“这是她留在你身上的,与吾无关。”   阎徊微怔,这是叶飞音留给他的东西,他或许仅存的也就这一个印记了,还有腹中的孩子,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剩下。   就好像她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他连怨怪都不知道应去怪谁。   叶飞音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不要杀那些人,就连到最后,她还在替他想着。   她不欠他什么,上神之力,的确是下界之人难以企及的。   阎徊缓缓放下了手,他目光淡淡,心头却掠过一个念头,宛如藤蔓一般疯狂滋长起来。   “道侣契虽毁,可我腹中的孩子到底有她的骨血,上神应该不会让一个下界之人生下她的孩子吧?”阎徊问了一句。   叶飞音抬眸,向他看来。   寄居在她体内的造化愣了愣,不可置信地问:“你竟然让他为你怀上孩子?男人,也能吗?”   叶飞音没有理会造化的疑惑,她看着阎徊,一字一句发问:“你想让吾杀死这个孩子?”   “降生之日,我会把孩子交给你,是死是活,全凭你处置吧。”阎徊口吻淡淡,满是不在乎的模样。   叶飞音想蹙眉,她生气了,即便这件事是而今这样的结果,阎徊竟然连这个孩子都不想好好留下了,可她当初是如何想的?她当初想的是阎徊飞升之后,她会照顾好这个孩子,这是她与阎徊的孩子。   一股愤怒充胀着她的内心,可偏偏她是没有资格发泄的,她的阎徊怀着孩子已经很辛苦了。   叶飞音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她会守在他身边,一直等到这个孩子顺利降生,等到阎徊顺利度过雷劫,等到她亲手把桎梏打碎,用不了多久的,她会再让阎徊回到她身边。   感受到她内心的造化轻轻笑了笑,造化道:“在我们归位之时,你就应当认清,神是不容有情的。”   叶飞音无声与她对话:“那你为何会分出聂幽这样的魂识?为何会有有情心?造化,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造化被她问住了,悄无声息下来,她的确有着神的悲悯,却做不到神的无情,且看她分出的三片魂识都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   “你活得比我久,你可知道阎徊身上的戾气如何去除?”叶飞音道。   造化被她这副不客气的样子弄得一时失语,无奈回答:“你不是知道吗?万界山圣泉之水。”   “可那圣泉之水连我身上的魔气都洗不掉。”   “那是因为圣泉之水只能够濯清下界之物,自然无法洗去你身上的魔气,况且,什么魔气……”造化对她的叫法很不满,“那是百轲的残魂。”   魔窟之内封印的,就是百轲所在的那座城,城中已无活口,百轲已成了没有意识的魔魂。   叶飞音了然,原来当初她修补魔窟之时,那些魔气向她扑来,就是为了与她归为一体的,只可惜只融进来一部分,根本不能全部融合,便只能缠在她的经脉之中无法散去。   “洗涤他身上的戾气,很足够了。”造化说完,忽又笑了笑,“只怕你舍不得。”   叶飞音侧耳以听,便闻造化徐徐道:“用你的剑,挑断他浑身的经脉,抽出他的魔血,每一滴都要在圣泉之中濯洗干净,他定会痛不欲生。”   叶飞音怔了怔,她看了阎徊一眼,问:“只有此法吗?”   造化:“只有此法。”   她与造化内心相通,造化不会骗她。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呀宝子们!!出去吃火锅更晚了QAQ抽十个小红! 第42章   ◎杀了造化◎   仙门遭受屠戮一事很快就传到了炎域, 魔族们一开始还欢欣鼓舞,后来听见屠戮仙门的是谁后就笑不出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魔界或许少了很多有资历的大魔, 但造化之神屠魔之事绝对都根植在每个魔的脑子里,只是报仇之事,却不是他们想就能办得到的。   魔界除了魔尊之外,实力最强的无非是那十二魔将,当初十二魔将一同联手都没能击败造化之神, 何况那次大战之后, 他们伤的伤残的残, 恐怕再无法与造化之神战第二次了。   百里猊没有想到,尊主竟对这件事十分上心。   叶飞音照旧安静地待在魔殿里,履行着自己身为孩子母亲陪护的职责, 只不过最近阎徊都很忙,似乎是魔界因她之事又有了异动,他时常很晚才回来,也不会与她说一句话。   纵然叶飞音不是只求朝夕温存之人, 也对阎徊骤然的冷遇有些失落,不过眼下的局面正是她所想要的,她只能按捺着这份失落, 全当无知无觉地继续留在这魔殿之中等待孩子的降生。   只是她在想,阎徊身上的戾气要什么时候去除呢?他生完之后,还是之前?他现在产期本就憔悴不适,好几次叶飞音都看见他脸色很是不好,她实在不忍这个时候对阎徊出手。   可是她必须在阎徊雷劫之前濯清他的戾气, 还要留出时间供他休养恢复身体, 现今阎徊的境界一日比一日盈满, 叶飞音担心雷劫会不期而降,搞得她措手不及。   这种事,自然是越早处理干净越好,那魔胎结实得很,倒也不会因她刺了阎徊几剑就出现什么异样,只是她担心阎徊……会有些太多心灰意冷。   叶飞音紧紧阖目,又再度睁眼,内心挣扎无比,最后她问造化:“可有什么法子能将他所受的痛楚折半吗?我替他承受那一半,只此事不能叫他知晓。”   修真界的移痛之法必须要两人相接才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造化笑了笑:“你就这么舍不得?连几分痛楚都不愿意叫他受着?”   她对自己这一片魂识的所作所为其实无感,更多只是好奇叶飞音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横竖神格在她的身上,她可以随时归位,不会影响到她分毫。   所以现在她只是纯粹的看戏心态。   叶飞音并不理会造化的调笑,只是安静等着造化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造化道:“自然有法,你先用你的东西护住他,然后再伤他,到时候自然会有一半会折损在你身上。”   叶飞音似有所悟:“这么说,他身上的纹引可以继续使用?”   造化否认:“那东西只能保命。”   叶飞音沉默下来,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主动去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许是成神之后念力增强了数倍,她已经能够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恐怕就是造化所说帝君派来的人。   也就是说,她所做之事还不能叫旁人知晓。   万界山一事还有得说,毕竟上界不知晓阎徊身负戾气,可她要如何在避开上界耳目的同时也不叫阎徊知晓,她在他身上设下了庇护呢……   叶飞音闭了闭双目。   这日等阎徊归来又是深夜,叶飞音从不会过问他每日都去做些什么,甚至从不会主动与他开口说话,然而今日叶飞音看着阎徊仿佛累极似的躺上了床,她主动走了过去。   阎徊警觉回眸,目光略有不善。   叶飞音倒也不在意,她很自如地沿着床边坐了下来。   “滚开。”阎徊拧着眉,像是一只维护领地的恶犬跟她呲牙。   “这是她的位置。”   叶飞音听着他说话,心情更好了,她决定来些强硬的手段,毕竟她的确没什么时间。   于是叶飞音伸手,借助先天优势的神力轻易压制住阎徊,一手扣住他双手悬于头顶,一手摸上他的腹部。   “你干什么!放开!”   阎徊当真是很生气啊,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他挣扎得很厉害,然而无论怎么挣扎,叶飞音都不会放开他。   “这个孩子的确是吾的吗?”叶飞音一面居高临下,一面问着他,“不会是你背着她与别人的罢?吾须得仔细检查一番才行。”   她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阎徊一怔,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幽暗的眸子一瞬让叶飞音有些心疼。   她不该说这样的话,可她没有办法。   阎徊听完这话就没再怎么挣扎了,叶飞音心中长叹一声,而后将另一只手抚上阎徊的肚子。   她摸得并不算轻柔,反而用了几分力道,她能感觉到阎徊有些不适,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她趁此机会在阎徊身上施了自己的三道剑气给阎徊防身,另外又将他的魔胎安养稳固了一番,应该能让他稍微好受几分。   试探完毕之后,叶飞音撤开了手,一副不欲与他多呆的样子走开了。   一片黑暗之中,阎徊的眼神却有些亮,他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腹部,总觉得方才造化摸他的样子有些熟悉,像是……像是阿音给他按摩的时候,但造化摸得他很疼,有些难受,不似阿音,总会很轻柔地碰他。   想到叶飞音,他眸色又黯然了几分,习惯性地将自己整个蜷起来,而后暗暗地想,没关系,很快了,很快他就能让她回来了。   ·   阎徊的产期恐怕真的要近了,叶飞音很担忧这次生产会带给阎徊什么未知的境遇,倘若他一时压不住境界引来雷劫可就不妙了。   于是她挑了一个日子,开门见山地要阎徊同她去万界山一趟。   “只你我?”阎徊看着她时的眼神有几分怀疑,不过他并未拒绝,“明日吧,今日我有要事。”   “好。”叶飞音应了。   当晚,她又借口上了阎徊那张床,这次不是坐坐就走,而是直接赖在了阎徊身边,美名其曰是看着他,怕他跑了。   阎徊驱赶她无果,看上去真的很生气,感觉都快哭了,但后来又不知为何隐忍下来,和他的性格不大一样。   叶飞音没有多想,她没有躺下,只在一旁打坐,入定之时她眼前突然多出来许多片段,细细分辨之后,她发现那是造化屠戮魔界时的片段。   她很仔细地看着,很仔细地像之前那般想从中找寻一些与阎徊有关的联系,然而还是一无所获,突然,她的目光落到造化手中的那把刀上。   刀身乌黑修长,十分漂亮,轻易可看出那上面缠着很阴沉的黑气,就像是……阎徊体内那种戾气一般。   叶飞音猛然一震,而后就听见造化在她耳边笑了起来。   “你终于想起来了。”   阎徊是她手中的刀……叶飞音愣住了,所以那些戾气,是她杀戮魔族时那些魔物的怨气所化,因为无法近神,所以都缠在她的刀身上。   她忽然想起阎徊对她说过,他之前并无什么记忆,只是预兆到自己会做魔界之尊,他醒后便当真来做了而已,怎么醒的,叶飞音没有问过。   他是她的刀啊,原来他们那么早就在一起了,叶飞音愕然之余又多了一丝怅然。   原来连这个,也是她带给阎徊的,若没有她,他照样做着他的魔界尊主,何须因救她不得不怀上这个孩子,又如何会因戾气太重而死在自己的雷劫之中呢。   以他的天赋,他可自去飞升的。   “这你就想得不对了。”造化适时开口,“那把刀只是最寻常的铁器,若不是沾染了上神之气,它不可能生出自己的意念来。”   没有造化,刀只会在千万年里腐朽成泥,又何谈什么魔界之尊,何谈以后呢?   “这点化之恩,莫说他怀一个孩子,就算舍命也是不够还的。”造化理所当然这样认为着,事实本就如此。   叶飞音无声叹息一声,无论怎样也好,横竖将来如何,她都会去一一解决,明日她便彻底肃清了阎徊的戾气,希望日后她再同阎徊解释原委之时,他不会太过恨她。   方寸之间,叶飞音身后,魔尊的眼神渐渐幽冷下来。   万事俱备,明日一到万界山,他便亲手杀了造化,将他的小仙子夺回来。   翌日两人先后来到了万界山的圣泉之水附近,望着这一泉寒气袭人的圣水,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第一次来此时的场景。   叶飞音想起那日,阎徊为了不让她太冷,大肆耗费修为去暖热这一池的水,而她今日来,却是要在他身上施加数倍的伤痛。   略微叹息一声,她却并不犹豫,雪剑应声出鞘,在阎徊未曾反应过来之前便贯穿了他的身体。   一阵剧痛袭来,阎徊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而后被叶飞音一把推入圣泉之中。   “你…知道?”阎徊皱紧眉道了一声。   “知道什么?”叶飞音问。   观她的神色,似乎并不知,阎徊心头一震,难道造化今日带他来此,就是为了杀他的?   不及阎徊细思,叶飞音又是一剑,锋利的雪剑挑断了他一边的手筋,痛得阎徊闷哼了一声,与此同时,叶飞音自己腕上也传来一阵刺痛。   果然是分担了他一半痛觉的。   叶飞音于是不再手软,她出剑极快,几息时间将阎徊身上的处处经脉尽数挑断,圣泉已然被他的血染成了赤红。   可不知为何,阎徊似乎只是逃窜,并不还手。   难道就算如此,他也舍不得痛下杀手吗?   叶飞音浑身也痛得近乎麻痹,她木着脸色,毫不迟疑地用手中的剑一遍遍贯穿着阎徊的身体。   她几乎没有听到阎徊呼痛,他能忍极了,一点也不像从前躺在她怀里喊自己肚子疼不舒服的时候,只是那双眸子始终死死盯着他,像是下一瞬就要上前将她杀之而后快。   “你…到底要干什么?”阎徊嘶哑着声音问了一句,那声音都不像是他自己的。   快了……叶飞音双目紧盯着池中的血水。   “吾只是想试试,能不能除掉这个孩子……”叶飞音话音未落,她余光便瞥见阎徊下意识伸手,护着自己的腹部。   她因阎徊这个动作有了片刻失神,仅仅一瞬,她周身顿时金光四耀,似曾相识的感觉遍袭全身。   叶飞音看着这再眼熟不过的金阵,终于反应过来方才阎徊为何不还手。   他在画阵。   他要杀她。   不过这种下界之物,真的能杀得了她么?   紧接着,叶飞音便听见造化气急败坏的声音震耳欲聋:“你还在发什么呆!快破阵出去!”   啊……叶飞音一寸寸握紧了剑柄。   杀得了啊。 第43章   ◎造化之死◎   这次的金阵与之前华星河等人对付她的截然不同, 虽然是同一种东西,但是效力比之前增强了数倍不止,连阵法走势都变得不一样了。   叶飞音刚在阵中待了片刻, 手臂上就被灼出丑陋的伤痕,疼得她蹙起眉来。   之前那次的金阵,叶飞音借助雷劫向死而生才得以反杀,可这回呢?   阎徊要杀的不是她,是造化。   他等待此刻似乎已有许久, 身法莫测, 即便身受重伤, 金阵的效力也并未有丝毫的缩减,仿佛是打算拿命跟造化消耗下去一般。   叶飞音看见他修为流逝得飞快,眼眸沉了沉。   “你还在愣神什么?”造化有些怒了, 她不再给叶飞音走神的机会,而是一举夺下这句身体的主导权,但是她发现自己夺取得未免有些太过顺利了。   叶飞音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甚至将这句身体拱手相让, 这一刻造化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恐慌来。   金阵已然结成,夺回身体控制权的造化凝结神力想要击垮此阵,上神之力与下界本就天壤之别, 造化一击便震得阎徊口吐鲜血,只是他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阴沉着双目继续往金阵之中浇灌着自己的修为,大有今日便与造化同归于尽的架势。   “不自量力。”造化嗔斥一句,继续以强悍的神力往金阵撞去, 弑神哪里有这些无知的下界人眼里这么简单?之前他们能够得逞, 不过是因为叶飞音还被束缚在下界的躯壳里而已。   阎徊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四分五裂,疼得他缓不过气来,然而他未用一丝一毫的修为来替自己疗伤,全数都灌进他用自己的血所画的金阵之中。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绝不可能败。   两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对峙着,整个万界山都因为山摇地动,连圣泉之水都沸腾起来。   很快就能将此阵击垮了,造化浑身是伤,愕然于这个下界魔修竟然能忍痛到这个份上,早知今日她当时就该毫不留情杀了他!   正如此想着,造化突然发现自己凝结神力的速度骤然慢了许多,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凡俗草木承受不住神血的浇灌而变得焦黄枯黑。   起初她下意识以为这是因那金阵之故,然而她慢慢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其实并未加深,她力量突然衰竭是因为……内部之故!   “叶飞音!”造化怒不可遏,她骤然明白过来方才叶飞音愣神之际究竟在琢磨什么,她竟然想和自己这个小情人联合将她置于死地?   叶飞音音色冷静:“放心,我不会让你消失,之后还有需要神格之处,只是想你稍微配合我一番。”   顿了顿,她又补充:“最好能服从于我。”   “你?一片魂识也想要吾服从于你?”造化愤怒不已,然而她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衰退,叶飞音刚刚被她融合的时候就能制住她刺向阎徊的剑,在经过这些日子对身体的掌控后,她自然更加得心应手。   何况……这本来就是叶飞音自己的身体。   “不服从,你我便一起死在金阵之中吧。”叶飞音道,虚无之中,造化似乎能与她对视起来,她双目平静得几乎死寂,仿佛已能坦然赴死,并不在乎今后的结局。   “你舍得下他?”造化问了一句。   叶飞音道:“他身上的戾气已被濯清,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如此,日后飞升,看他造化吧。”   一句话,她说放下也便放下了,此刻又像是对那阎徊无情了一般。   造化幽幽一笑,忽然有些感慨,自己竟有一日能被自己的一片魂识拿捏住七寸。   “叶飞音,你当真敢与吾死在一起?”此刻这两人给她摆了这样一道,造化很难不怀疑这是他们早先就合计好的,难道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叶飞音与那阎徊之间有了什么联系不成?   可这怎么可能呢?叶飞音与她一体,她做什么都不该逃过她的眼睛,就连她在那只魔身上释放剑气的时候造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叶飞音不可能瞒得过她。   “多说无益。”叶飞音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愈发与造化消耗起来,体内神力的空虚再加上金阵的腐蚀,造化很快就败下阵来,她咬着牙,目中渐渐没有了怒色,仿佛感受不到金阵的腐蚀一般,专与自己这一抹神识缠斗起来,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在。   设阵的阎徊很快发觉了不同寻常之处,在发现造化竟不再分神对抗阵法之时,他心中便很快掠过一个念头,而后从怀中拿出一直被他护得完好无损的魂灯来,往金阵中送了过去。   那是叶飞音的魂灯,他去问莫青舟要来的,阵法是他设的,他自然知道何处有破绽,能将叶飞音的那缕神魂引出来。   之后,杀死造化,他只需再为她寻一个完好的身体就可以了。   叶飞音的纠缠让造化无心再去关注金阵,她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死在自己的一抹神魂手上,更可笑的是,她的这片神魂竟然还开口道:“你活了这么久,也未能达成自己所欲之时,何必再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那你又能活出个什么结果来?”造化反问。   “上界能够控制上神,帝君束缚得了你,却束缚不了我叶飞音。”叶飞音喃喃道,“不过你若是继续负隅顽抗,待我形体灰飞烟灭,可就再难找下一具如此契合的了。”   “当初你将自身分为三片神识,不就是为了瓦解帝君对你的掌控吗?”叶飞音道,“而今正是时候。”   时至今日,造化的确有些分不清哪个是她自己,哪个是叶飞音,她们两个本就是一人,本质上谁活都是一样。   造化的成神之路其实颇为坎坷,她曾因桀骜难驯,被帝君种下神契,她的力量无法对抗上界。   至于为何单对造化如此,因她曾是魔。   亘古之时其实只有神魔之分,并无仙无妖无人,神魔地位相当,本是平等的,只因神族多有羽类,所以大多都住在天上。两族更迭了几代掌权者,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甚至会相互通婚,但生为混沌之阴的魔族天生就身负浊气,与神族的清气相对,后来慢慢就演化为了神族乃是上界,魔族乃是下界之分。   后来人族的出现,让这种境况加剧,人族崇尚天地清气,厌恶浊气,以追求上界为毕生所求,渐渐成了而今的修真界。   造化是唯一以魔身成神的,随着下界的物种渐渐增多,魔族的版图愈发割裂混乱起来,时有战争,扰人清修。   造化不胜其烦,她起初只是想寻一个清静之地修炼的,上界便成为了唯一的去处。   神族的帝君不信任她,要她签下神契永远不进犯神族才肯留她在上界,造化没有多想便应允了。   起初的确相安无事,造化也的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清静,可后来渐渐地,帝君开始垂涎她的力量,支使她去做各种神族不屑于做的事。   譬如以神的名义,屠戮下界,以求平衡长远。   神族自不愿让自己华丽的羽毛沾染血腥,于是这种事都让造化来做,做完之后又以道义之名降她天罚,美名其曰洗去她身上的罪孽与血腥之气。   一次也就罢了,可没多久又来了第二次,造化有些厌烦了。   她忽然明白,什么平衡长远,其实都是借口,上界只是希望自己的种族纯良,他们不希望下界的大能飞升之后居身神位罢了。   只有羽族才是上等,他们白璧无瑕,手上不曾沾染半点血腥。   上界也好,下界也罢,不是手上干净他们就真的干净的。   屠戮魔族之后,造化曾不止一次地想,她手上染了同族的血,还算是魔吗?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她被上界那套说辞给同化了。   魔族只是因为浸淫人界已久,自然而然分出了善恶而已,倘若换成神族,他们也是一样。   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魔族她屠过了,人族为主的修真界也被她刚刚屠戮过一遍,那是不是该轮到上界了呢?   这才是平衡,这才是她造化之名的由来。   造化眼神微动,她想起来了,叶飞音这片魂识才是原本的她,什么有情心,什么悲悯心,是她在上界浸淫许久后滋生出来的妄念。   那些不过是她的衍生罢了。   唯有叶飞音这一片,才是她的本原,才是她的平衡之始。   金阵中激烈的争斗骤然停止,在造化停手的这一瞬,叶飞音也瞬间停手,她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体,实在不该分什么彼此。   “好吧。”造化收敛了眼中的杀气,目色变得与叶飞音一般平静,“我服从于你。”   具有磅礴之力的神格落到了叶飞音手中,她才是造化之始。   “阎徊,收阵。”叶飞音说了一句,她身上实在伤得厉害,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只怕不出几息这金阵的力量便会彻底撕扯她的魂体将她四分五裂。   好厉害的阵法,不愧是阎徊,她与造化争锋许久,现在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去破阵了,只能寄希望于阎徊能够听她的话。   话音未落,那金光便骤然消失,叶飞音一阵眩晕,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两人俱是一般的狼狈,浑身伤痕可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竟是没有一块好的。   “是你…是你吗?”阎徊小心翼翼地问。   叶飞音轻轻点了点头,她道:“造化已死。”   两人已然变为再普通不过的下界修士,唯有叶飞音掩在衣中的那盏魂灯格外热烫。   目睹了这一切的上神回到上界,并无情绪地禀赋了一句:“造化死了。”   帝君微微睁大双眼,他第一个反应便是率先去感应那张神契,发现神契的确消散了才确信造化已死,他很快又落于平静。   死了也好,反正让她做的事,她都已经做完了。 第44章   ◎你叶飞音活得真是潇洒◎   阎徊浑身的经脉都被叶飞音挑断了, 他肯定很疼,若非修为过人,连动都不能动, 叶飞音很快从眩晕之中醒过神来,第一个举动便是翻看阎徊上下。   “我没事……”阎徊正欲宽慰,虽然他也不知造化为何处处避开他的要害,好像并不想伤他性命似的,只命是留着了, 这伤势恐怕得好好养护一段时间。   叶飞音却摇了摇头。   “还不够, 还差一点。”   “什么?”阎徊还未反应过来, 整个人便被再度推入池中,浑身上下都被灌入一股冰凉的灵力。   叶飞音骑在他身上到处摸个不停。   “你在找什么?”阎徊不明白。   叶飞音道:“刺你三十一剑的人是我。”   她说得坦然平静,阎徊脑子里却是一怔, 他抓紧叶飞音的衣摆,问了一句:“为什么?”   “洗干净你的戾气,此法是造化告诉我的。”叶飞音垂眸,她用灵力把阎徊周身里里外外都过了一遍, 反复清洗过他浑身的脉络之后,才用修补之术替他一点点恢复。   整个过程阎徊都很安静,无论她怎么摆弄都逆来顺受的。   “生气了吗?”叶飞音瞥他一眼, “三十一剑,等你好了,大可还回来。”   她一脸不在意的模样,阎徊却只定定看着她,看了一会儿, 问:“那昨晚压着我摸我肚子的也是你?”   ?他就在想这个?   叶飞音看了眼阎徊, 算是默认。   “原来真的是你!不是我的错觉!”阎徊激动地想坐起来, 只是他刚动了动,就因浑身的伤疼得次牙咧嘴,“好疼,真的好疼,你真是一点儿都没留情。”   他浑身的修为近乎都在金阵中耗尽了,现下自愈能力差得要命,还是叶飞音给他止住了血,帮他换了身衣服。   “先回去吧。”叶飞音抱着他从池子里出来。   因这个姿势,阎徊有些束手束脚的,他道:“我自己能走……”   叶飞音便不再理他,折身便回了魔界,阎徊没想到她这般无情,咬牙切齿地追上她。   回到魔殿,叶飞音才松了口气,她摸了把衣内的魂灯,看着随后而至的阎徊,道:“把你那个魔医找来,这段时间好好养养,我觉得你应该快生了。”   “你就这么急着叫外人进来?”阎徊不由分说上前揽紧她,刚用力了几分,就见叶飞音皱了下眉。   阎徊一顿,掀起叶飞音的袖子一看,上面全是深可见骨的乌黑灼痕,虽然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恢复着,但是看上去也很是吓人。   “你怎么不说?”阎徊二话不说让人去喊魔医来,看着叶飞音突然问了一句,“我用金阵困住的也是你,对吗?”   他眸中闪烁着惧意,也就是说,此番若非叶飞音胜了造化,他亲手杀死的人会是她!   “你都不告诉我,若你没有胜造化呢?若我没有失手呢?”阎徊攥紧她,倘若最终是他亲手把她害死,他该有多万念俱灰。   “你本来就没有失手。”叶飞音敛目,她暂时并不欲告诉阎徊其实造化已将神格传给她的事,阎徊产期将近,雷劫在即,不能再因旁的事分心。   “造化见我不欲反抗,自然会现身,你送进来的魂灯的确助我良多。”   “真的?”阎徊觉得哪里有古怪,可又觉得叶飞音是不会骗他的,之前瞒着他肯定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叶飞音笃定地点了点头。   魔医很快来了,他看着殿中的两人,神情有些恍惚,先是随着魔尊的命令给叶飞音诊了诊,心中一惊,而后又给尊主诊了诊,神情大变。   这两个人干什么去了?一个比一个伤得重。   “可有何异常?”阎徊开口。   魔医道:“倒也没什么异常,只是需要好好静养调息一段时间。”   仙门大乱,魔界不缺灵丹妙药,伤得虽重但并不难治。   两个人闻言都放了心,遂让魔医离去了。   只是魔医离开前,有些不确信地回头看了几眼,他怎么觉得……尊主的脉象有点奇怪,好像是……啧,不过尊主刚断过经脉,也有可能是出现了什么误差而已。   那种可能魔医不是很敢想,也觉得这并不可能,便径直离开了。   叶飞音看了眼魔医离去的方向,问:“你怀孕的事,他并不知情?”   “自然。”阎徊道,这种事,他还能让人人都知情吗。   “这些日子,若无意外,我会一直陪着你。”叶飞音起身,无比自然地往阎徊腹部摸了一把,“躺好,我再给你按按。”   “你这就想碰我?”阎徊目中还噙着怨怪,一把抓住叶飞音的手不让她碰。   叶飞音抬眸,“那你要如何?”   “你都回来这么久了,亲都不亲我一下,叶飞音,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我啊。”阎徊说了两句动了气,瞪着叶飞音的双目满是质问。   “我真是一厢情愿,那天你说走也就走了,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回来第一句就是要和我解契,你叶飞音活得真是潇洒!转眼就撂下我和孩子走了……”   “好了好了。”叶飞音听得头疼,她一把就圈住阎徊的腰,在他唇边脸颊各处都亲了亲,辩解道,“我分明时刻都在惦记你。”   纵然她依旧平静,但是看着阎徊的眼神有些深切,亲了两下似是觉得还不够,便吮住阎徊的唇继续亲他。   他身上依旧很热,只是这样亲他时叶飞音也能感觉到他的虚弱,她而今身负神格,恢复力要比阎徊好上很多,她将一手摸进衣内,贴着阎徊的肚子轻抚着他,吻也吻得很轻柔。   阎徊忽然有了种错觉,这是他第一次升起这种错觉,好像他是什么叶飞音珍爱的宝物一般,舍不得磕碰。   他其实本来就没有怪她,她能平安回来他就已经别无所求了,只是免不了想要发发牢骚,但是现在他被吻着,一点牢骚都发不出来了。   就连身上那些无法忽视的疼痛都好似在两人的交息中一点点淡去,阎徊根本不在意叶飞音刺了他三十一剑,挑断了他数处经脉的事,他只知道她回来了,他想紧紧抱着她,一点儿也不想放她离开自己半步。   叶飞音的吻依旧格外绵长,尤其是她现在有了天然的压制,每当两个人识海交织在一起时,阎徊总是被死死压制的那一方,他从里到外好似都被重重碾过一遍,软得使不上劲儿来,一副任予任求的样子。   这样的状态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无疑是最危险的,倘若他身边这个人对他有什么异心,顷刻间就能直取他的命门。   叶飞音看着阎徊这样子,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她还以为,阎徊怎么也要怨她一阵子的,没想到他根本提也没提一句之前的事,顷刻间就又和从前那样待她。   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一股脑热切地贴上来,不由分说就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付出的这些换来的值不值?   思索间,叶飞音又禁不住用指尖碰了碰阎徊的脸颊,问:“现在可以给我按了?”   阎徊点点头注视着她,一手还非要攥着她的衣服才行。   叶飞音于是解开了他的衣衫,他身上的剑伤都很重,虽然经过她修补之后都愈合了,但是有些伤疤还没长好,叶飞音覆掌摸了上去,她本该觉得愧疚的,本该有些不舍,但是看着阎徊身上纵横的伤,她呼吸却紧了紧,目光仿佛是被黏住了,根本移不开。   很是漂亮,好古怪,她竟然会觉得漂亮。   她像是爱不释手地摸了几把,心头便涌动上无数种欲念来——好想吻他,什么地方都要吻一遍。 第45章   ◎她的,她的,她的◎   阎徊尚在调息, 他现在身体虚弱了很多,加上连月来的孕期折磨,远不如之前那般强悍耐用了。   他刚觉得好一些, 就感觉到叶飞音气息渐渐乱了,乱得不得章法,连眼神都迷蒙起来。   “你怎么了?”阎徊生怕她有什么反应,急忙关切地问了一句,然而换来的却是双手再次被扣在身侧, 叶飞音气息乱乱地吻了下来。   “别……”阎徊下意识拒绝, 他还没调息过来呢, 然而这个时候叶飞音哪里会听他的,她压着阎徊很用力地吻,双目好似很清明, 又好似混沌,半含着情.欲的样子简直迷得阎徊神魂颠倒。   这是叶飞音看着他时露出的神色,阎徊不怎么挣了,由着叶飞音吻他, 很快她的唇息便移到了颈侧,撩开了他的衣襟,而后便不动了。   有一剑是她当胸刺的, 原本是想小心地避开阎徊的金丹,但没想到被阎徊抓到了可乘之机,他躲开了,这一剑便刺偏了,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来, 正好划过浅色又深的晕。   伤口虽然愈合了, 但是疤痕不会那么快长好, 暗红的一道,摸上去肯定还是有痛觉的。   阎徊注意到了叶飞音在看什么,他耳根骤然烫了起来,想伸手去遮挡,后知后觉叶飞音把他两手都摁住了,纹丝不动。   她现在力气大得有些过分了,以前阎徊怕伤着她便不会主动挣开她的桎梏,现在他是真的挣不开,成神之后他们之间力量开始悬殊,这种感觉让阎徊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   万一有一日,叶飞音变心了,他根本没办法留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   变心……阎徊咀嚼着这个词汇,其实就算是当下,他也不是那么确定叶飞音真的就喜欢他。   也许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她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她成神了又放弃了,费尽心思回来帮他洗干净身上的戾气,或许的确是有些爱他的。   阎徊的思绪矛盾不堪,他有些怕,因为他摸不准她的心思。   “让我尝尝。”叶飞音忽然开口。   阎徊一怔,顺着她的视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脸上更烫了,晃动着眼神无声点了点头。   气息很近,她身上总是偏冷,就连唇舌都是微凉的温热感,阎徊躺在床上浅浅呼吸着,都不敢乱动,心头浮起的情绪怪异且不明。   叶飞音对这里表露出的兴趣很突然,就像对他表露出的喜欢也很突然一样,阎徊隐约感觉到是她前去天剑山的那个前夜,是她捧着他的脸跟他说要去荡平仙门的时候,但阎徊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捉不住摸不着的感觉令他没有安全感极了。   “啊,别咬。”阎徊蹭了下牙尖。   孕期带给他的倒也不全是痛苦,还有就是格外敏感,有时候只要叶飞音贴着他的耳边说几句话,他就禁不住撑起来了。   这种时候,阎徊的话叶飞音从来都没听过,否则他就不会经常被吻得舌尖发麻意识混沌了。   在他轻呼一声之后,叶飞音便下足了力道咬了他一口,尖锐的刺痛让阎徊猝不及防叫出声来,但他仍旧没有说什么,甚至挣都没挣一下,只是露出被欺负了的神色闭了一下眼睛。   叶飞音心口晃动得厉害,她双目前所未有的明亮,看样子仿佛能把阎徊生吞活剥了,但是她随后的动作又无比温柔,一点点蹭着阎徊的脸颊、颈侧,口中轻声念着什么。   阎徊仔细听了听,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好喜欢,真是漂亮,味道也很好,我的,我的……”   阎徊脸上更烫了。   话音未落,就见叶飞音一本正经地坐好,对着他道:“还想。”   阎徊认命地闭上眼睛,许是因为发觉他的双手实在不会碍事,叶飞音松开了他,改为反复抚摸着他后腰上那个印记,她一边含着,一边含混不清地喃喃:“这也是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阎徊忽然觉得叶飞音这个样子有点像是入魔,他心跳快了几拍,行动比意识更快地想要去探探她的识海,可是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呢,他就被叶飞音一把攥住了。   那力道不快很轻,她今天所有的力道都不算很轻,阎徊心口又跳了下,看了眼被她攥着的,声音有些沙哑:“想干什么?”   她的手修长白皙,与他的滚烫不同,天生就带着一丝凉感,没一会儿阎徊就轻声哼哼起来,没什么力气地又躺了回去。   “要亲……”阎徊下意识发声,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有点像是在撒娇。   太像是在撒娇了。   但是他忍不住,他的手掌握紧又松开,断断续续又说了一句:“亲亲我,亲亲。”   要的同时又有些后怕,怕叶飞音再用那种格外绵长的深吻亲得他近乎窒息,胸腔中的东西好像要跳出来了一样。   叶飞音轻轻眨了下眼,她注视着阎徊,看见他的眸子宛如星辰一般,带着湿润,亮晶晶的,又含着情,沉甸甸的。   她歪了下脑袋,俯下身去亲他,这次她很是心有灵犀地感知到了阎徊想要怎么被亲,她没有交涉着吻他,而是从他的眉骨吻到鼻尖,而后断断续续吻他的唇角,最后才浅浅交息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开了。   亲完之后,叶飞音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真好啊,成神有什么意思,坐在那块破石头上一坐就是几千上万年,还是这样好,她可以坐在阎徊身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玩了很久后,叶飞音给阎徊喂了一把灵药,她摸着阎徊的肚子,道:“此法既然是莫青舟告诉你的,他肯定比你我清楚,咱们去凌霄宗准备待产吧。”   经历过上次天剑山的事后,阎徊对莫青舟也没那么排斥了,为求稳妥,这的确是好办法,以免生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搞得他们措手不及。   阎徊还是很期待这个孩子平安出世的,就是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那魔气既然是造化之物,便也算是上界之物,应该不会生出什么怪东西来吧。   只是到现在,阎徊的腹部依旧很平坦,只是摸上去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些鼓鼓的,紧绷起来。   叶飞音摸了两把,实在是觉得十分喜欢,又弯身在他肚子上亲了亲。   阎徊有些羞涩,她今天热情得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叶飞音起身之后他很快拉好了自己的衣服,他身上动一动就疼,刚刚完全躺着的时候尚且能忽视这些感觉,现在他一坐起来就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由着叶飞音帮他把衣服穿好。   两人只拿了许多滋补用的灵丹妙药就往凌霄宗去了,到的时候整个凌霄宗显得冷清又忙碌。   冷清是因为人少,忙碌也是因为人少。   莫青舟正在打坐,看见来人是谁后神情先是一凛,随后辨认出眼前这个的确是叶飞音而非造化,也复又平静下来。   这两个人是把这儿当自己的屋子了,每次不管来了还是走了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我觉得阎徊快生了,想请你一同照看一下。”叶飞音单刀直入,手还一直攥着阎徊的腕子,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这人一天一个样,各大仙门尚百废待兴,他看着叶飞音,一时也没了心情再问她是怎么变回来的,道:“具体要看分娩时的境况,我预先做不了什么,你们自如住在凌霄宗便是。”   反正现在空房间多的是,好几个长老的屋子都闲置了,莫青舟从里面搜刮出好些连他都没见过的真材宝器,凌霄宗现在可谓十分富有。   人力不可与天争,莫青舟很是清楚这一点,莫说叶飞音是他的好友,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算这笔账,何况上界之事自有评断,造化所杀之人也的确过错累累。   “多谢。”叶飞音略一颔首,道,“我知你医术不错,你替他瞧瞧体内还有没有什么异样。”   魔界那个魔医总是给叶飞音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但是莫青舟她很信得过,毕竟以前她那半吊子的医术就是跟莫青舟学的。   闻言莫青舟便给阎徊把了把脉,他之前也给阎徊把过脉,但上次明显感觉到阎徊气血沸腾,内息不匀似有煞气缠斗,这次已经能感觉到十分清明了,只是……   “你内伤很是严重,恐怕要精心将养,怎么弄的?”莫青舟道。   阎徊沉吟一声,正在思考怎么说,就听身侧叶飞音开了口:“我弄的。”   莫青舟把脉的动作明显一滞,他神情微妙的看了阎徊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阎徊看懂了,莫青舟那意思是说这他都能忍?   他面色平静,这有什么忍不了的。   作者有话说:   阎徊:爱能止痛(bushi) 第46章   ◎生了生了!是个蛋!◎   住到凌霄宗之后, 叶飞音便开始彻底静下心来为阎徊养胎,她听说外面有人种出了灵蔬灵果,还有米粮之类的, 修仙者同样可以吃。   是药三分毒,食补怎么样都要比药补好一些,叶飞音于是去买了。   她出发前阎徊在睡觉,回来的时候还在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总是把自己蜷起来的姿势, 倒和他的原型有点像。   叶飞音摸了摸阎徊毛茸茸的脑袋, 拎着一堆采买回来的灵食, 去厨房做饭了。   这辈子她都没下过厨,筑基之后就辟谷了,距今已有好几百年, 叶飞音打开八卦镜在里面搜索了一番菜谱,然后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综合之后,她决定熬碗鸡汤试试。   鸡是喂食灵谷长大的普通鸡,吃起来味道十分鲜美, 最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叶飞音沉吟地看着菜谱上的盐少许、花椒若干等字样,露出了格外糟心的神色。   这是谁写的菜谱?下次她再创心法写秘籍的时候, 那是不是也能写凝气少许、引气若干?   书都被翻烂了叶飞音也不知道究竟放多少盐算是少许,她只能每放一勺进去就尝尝味道,回忆着上次在寒月城吃的锅子,觉得差不多可以便停手了。   虽然过程有些煎熬,但没一会儿厨房就传来了鸡的香味, 在凌霄宗清气环绕的空气中显得鲜美独特。   炖完了鸡汤, 叶飞音就拿着去了屋里, 瞥见阎徊怔怔坐在床头,俨然一副刚醒的样子。   “我睡了好久。”阎徊喃喃了一句,可他还是觉得很困,很累,几百年都未这样疲乏过。   “过来吃点东西。”叶飞音先是将食指点在他的眉心,把他方才的梦境搜刮了一遍,见没什么异样后才牵住阎徊的手拉着往桌边走。   阎徊人都坐到桌子边了,才后知后觉叶飞音刚刚干了什么,她竟然连他做了什么梦都要探查一遍,真是……   很快,阎徊又被桌上热气腾腾的鸡汤吸引去了目光。   “你特意下山替我买的吗?”阎徊喃喃着喝了一口,鸡汤的味道有些古怪……但的确算不上美味,凑活能喝,味道淡得可怜。   除此之外,他好像在这鸡汤中还品到几分灵气,热热的。   他盯着鸡汤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不确信地问:“阿音,这不会是你亲自做的吧?”   叶飞音一看阎徊的表情就知道鸡汤并不算好喝,她想想那个不靠谱的菜谱,神色更不好了,站起身就要把鸡汤拿走:“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别别别!”阎徊一把夺过,很快就把鸡汤喝了个精光,足足喝了一大蛊。   叶飞音微叹一声,贴着阎徊的肚子摸了摸,果然有鼓起来的迹象。   “这是灵食做的,你一次吃太多会消化不开。”叶飞音肃着脸道。   “我以后还要。”阎徊看着汤蛊意有所指。   “可以。”叶飞音道,“我再找找别的菜谱。”   本以为能吃到叶飞音亲手做的菜这样的待遇只是偶尔才会有的,没想到自从这次之后每天都有,叶飞音真的很认真学了孕期护理食材,而且味道一日比一日好,她照顾阎徊阎徊得细致又妥帖,不出两个月就把阎徊身上的伤全都养好了。   叶飞音觉得很满意,她觉得在自己的精心养护下,阎徊变得一日比一日漂亮了,每一寸都恢复得很完美。   产期将近,阎徊的睡眠一日比一日差,他的脾气也愈发暴躁起来,只是他总惦记着不能跟叶飞音发脾气,便不受控制地扯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叶飞音看着阎徊不大好的脸色,一点一点替他把头发梳好,摸了摸他一日比一日紧实的小腹,每次都耐心无比。   他们大约在凌霄宗待了三个月,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叶飞音照常出去采买一些灵食,阎徊突然感觉到腹中一阵剧痛,他预感陡然强烈起来,忙去叫来了莫青舟。   莫青舟替他把了把脉,清声道:“的确是要发动了,此胎非同寻常,需要有与母体属性相同的东西陪在身侧才能安稳,否则会徒增折磨,你忍着些,我去寻些冰系的东西来。”   阎徊忍着剧痛,额间细汗密布,他听着莫青舟的话不可遏制地一怔,反问:“母体?不是我吗?”   莫青舟面露遗憾:“不是。”   话不宜多说,莫青舟折身便去寻找叶飞音的身影,唯有阎徊觉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说不出来的难受,一层一层愈演愈烈的痛意快要逼得他发疯,他死死攥紧床沿,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混沌中阎徊突然想起储物戒里还放着那枚冰貘的珠子呢,这东西可不就是冰灵根?他连忙取出紧紧握在手中,果然感觉到剧痛缓释了几分,只是还远远不够。   他疼得实在厉害,潜意识里都想扒开自己的腹部把孩子挖出来,但是又知道这样根本行不通,好在没多久殿内便飞速走进一人,温凉的双手一把扶住了他。   阎徊看着来人,神色骤然好了许多。   “疼。”他压着声音跟叶飞音说话,根本就是在撒娇,可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他真的很疼,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想要叶飞音摸摸他,抱着他。   阎徊本就是男子,这魔胎不可能自然降生,还需要外力相助,叶飞音一边细细抚摸着他,一边凝结了灵力一股股往阎徊体内送,一炷香的时间下来两个人俱是大汗淋漓,可喜的是终于有了几分进展。   莫青舟顺道带来了一些补充灵气的丹药,只是在他还未走进殿内之时,就听好友的声音传来:“放在门口,不必进来。”   莫青舟一下子止住了脚步,他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避嫌了,走得倒是十分果断。   叶飞音将放在门口的灵药拿了过来,给阎徊喂了几粒,继续替他缓解魔胎的躁动,两人共同努力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魔胎从阎徊腹中幻化出来。   取出的同时,两个人都松了口气,阎徊不确定地摸了摸肚子,他现在除了很累,甚至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果然是那魔胎一直作祟才令他如此痛苦。   只是,两个人目光同时落在面前的蛋上,神色各异。   “怎么会是个蛋呢?”叶飞音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她和阎徊都是人,就算不是,往前了算那也都是胎生的,怎么会生这样的一个蛋出来?   这只蛋通体暗红,上面还有黑色的魔纹,看着就很非同凡响,叶飞音摸了摸蛋壳表面,热乎乎的。   “难道我还要孵它出来不成?”阎徊从未这样怀疑过自己的种族,不可能啊,按理说生出来就应该是个人形了才对。   叶飞音一把将蛋抱在怀里,道:“我们去问问莫青舟吧。”   阎徊没有什么异议,跟在了叶飞音身后,生完之后他神清气爽,连灵台都清明了许多,状态简直要比他怀孕之前还要好上数倍,隐隐已经有些境界大增了。   他压下这股异样,神色如常地跟随叶飞音来到了莫青舟房中。   见这二人到来,莫青舟第一反应自然是生产顺利完成了,只是他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叶飞音怀里的那个蛋上,明显地愣了愣。   “这难道是……”莫青舟神色复杂。   叶飞音点点头:“没错。”   “……”这真是意外极了。   两人一看莫青舟也这个反应,就知他多半也不知情了,叶飞音微叹一声,道:“我还是有一事相求。”   “说吧。”莫青舟道。   “阎徊恐怕渡劫将至,我需带他去寻觅些可用之物,在此期间你能否代为照看此物?”   莫青舟看了眼叶飞音怀中的“此物”,红色的蛋看上去花纹是诡异了些,但好像很温和无害,一直都静悄悄的。   “我孵不了。”莫青舟坦率道。   “不是让你孵,每日看着它确保不会丢了就行了。”叶飞音道,“我已经在院中移植了一棵灵树过来,会把它放在树下吸收灵气,待它把那棵树上的灵气吸收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回来了。”   这倒也不费什么时间,莫青舟点点头,答应了。   他这个人虽然一向寡言少语,但人是很靠谱的,叶飞音将蛋托付给他很是安心,领着阎徊就出去了。   阎徊此刻心思全在叶飞音方才的话上,他小心地问:“你看出来我境界提升了?”   叶飞音摇了摇头:“你方经历一场分娩,从中领悟些什么也是寻常之事,渡劫再寻常不过。”   她握住阎徊的手拍了拍,“无需担忧,我会陪着你的。”   阎徊心口胀胀的,他反握住叶飞音的腕子,道:“这次就算渡劫成功,我也哪儿都不去,我们一起去各地游历好不好?我不想去上界。”   叶飞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心中却暗想,上界,等到时候有没有这个上界都未可知。   ·   好友两人一走,凌霄宗又变得空荡荡起来,莫青舟当夜打坐修炼完毕,准备早早入睡,谁知天象异变,须臾竟刮起狂风来,只怕不久就要降下暴雨。   他本没觉得什么,只是在即将更衣的那一刻,忽然听见了一声很隐约的呜呜,他怔怔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才反应过来是他自己的错觉罢了。   只是随着这一声呜呜的错觉,莫青舟原本平静的心就不大平静了,他不受控制地想起好友的那个蛋来,此刻还躺在灵树下面。   有树撑着,应该没什么事罢?   可毕竟是刚出生的蛋,万一被风刮跑了怎么办?   莫青舟纠结了一瞬,清冷着神色决定去院中看看。   风刮得很大,灵树被吹得沙沙作响,蛋就放在树下,看上去似乎平稳,又不那么平稳。   天幕中炸开一道惊雷,紧接着骤雨随声而至,在莫青舟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把蛋抱回了屋里,放在自己枕边了。   莫青舟坐了一会儿,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蛋,轻声开口:“等明天雨停了再送你回去。”   也不知道蛋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   时候不早了,他也该休息了。   莫青舟换下了身上被雨打湿的衣服,用清洁术把自己洗了一遍,而后躺上了床。   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怀里一热,定睛一看是蛋钻到他被子里来了。   他半撑起身子,瞧了眼天外,神色仍旧淡淡的,只是意外地耐心,他喃喃道:“冷吗?”   “那你就待在这里吧,小心不要滚下去。”   说完他复又躺了下去,逐渐入睡,全然不知裹在他被子里的蛋渐渐发出红光来。   作者有话说:   男妈妈1号阎徊隐身,男妈妈2号上线! 第47章   ◎蛋要裂了◎   大雨滂沱之夜, 阎徊又做了那个雷劫梦境,天雷依旧十分可怖,一声声震颤雷鸣仿佛就炸在他耳边, 震得阎徊心口发麻。   身.下是黑压压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天雷格外刺目,他一个人被困在其中,怎么也走不出去, 不得要领, 只觉得下一瞬那天雷便会劈得他灰飞烟灭。   紧接着, 那熟悉的剑光再至,这一次阎徊看得更加清楚,那就是叶飞音的雪剑才会发出的清辉, 每闪烁一次阎徊心头便更悬紧一分,他心中盈满了恐惧,却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辽远旷古的天幕之中降下一声问询:“造化,你还不杀了他复仇?”   阎徊被这句话问得浑身一颤, 顿时惊醒过来,便撞进叶飞音一双平静的眸中。他惊魂未定,只感觉到叶飞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做了噩梦?”叶飞音二话不说就探入去搜刮阎徊的梦境, 阎徊正要阻止,却见叶飞音疑惑着撤开了,“奇怪,怎么什么也没有。”   阎徊一时失语,若连她也探查不到, 那只能说明这多半不是梦境, 而是预示。   “我没事。”阎徊松了口气, 想着那梦中听到的质问,他又格外不安起来,这个梦他做过无数次,但这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雷劫将至,连给他的预示也多了吗?   可是造化不是已经死了吗?就死在他设下的弑神金阵里,梦中那人让造化复仇,阎徊除了造化复活之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阿音。”阎徊开口,“那日造化的确是死了对吗?”   叶飞音看了阎徊一眼,她并未回答,反是道:“你近日心绪不稳,心境动摇,可是为此忧虑?”   阎徊摇了摇头:“不全是为此。”   大多还是因为他的雷劫,或许从一开始他本来并没有很在意自己最终的雷劫,但是梦境一次比一次真实,多次下来他亦免除不了受此影响。   最近这种忧虑更甚,他开始害怕自己死在雷劫之中,没办法与她相守了。还有孩子,他至今都没来得及看看那孩子到底长什么模样,怎么偏偏就是一颗蛋呢?   见阎徊神情恍惚,叶飞音索性上前,卷住他的唇舌去吻他,她现在对阎徊已经太过熟悉,一手向下随便撩拨了几下,就看见阎徊顺利撑了起来。   “双修如何?”叶飞音问询着,可并未实心等着阎徊的回答,她已经开始去解他的衣服,挑了处自己最喜欢的地方摸揉起来,问完之后她还缠着阎徊一直吻他,一点儿都没给阎徊说话的时间。   阎徊一点点将自己僵着的身子放松下来,他后腰处又开始发热,最近热得很平凡,但其实他或许是因为刚刚生过孩子的缘故,这段时间都没什么主动想要的心思。   都是叶飞音,她想和他双修。   很频繁,每天都要热个好几次,大多数时候阎徊都会装作不知道,再由着叶飞音主动过来撩拨他,吻得他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成神之后性子变了太多了,平时倒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双修的时候会显露无疑,以前明明最多只是亲亲他的,现在却更喜欢咬,见血了也不肯松口,事后再用灵力给他恢复一遍。   虽然这样说不大好,但阎徊隐隐觉得叶飞音很像是上瘾了,她偶尔会从他被咬伤的地方尝一些新鲜的血,细细品味的模样让阎徊觉得陌生又妖冶。   他好像也有点上瘾,叶飞音一摸他他就根本忍不住,这种感觉来得汹涌澎湃,阎徊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和叶飞音真的要毫无压力每天都双修十几次了。   阎徊轻唔了一声,他的唇又被叶飞音咬破了,淡淡的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开,叶飞音盯着他,然后很淡很淡地笑了一下,阎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一点疼都感觉不到了。   “我最近学了新的双修秘法。”叶飞音道,她骑在阎徊身上,雪发倾泻而下,美得像是月光,“要试试吗?”   阎徊不知道她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把戏,他们两个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唯一的可能是她在八卦镜里跟人学的,可阎徊就从来没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正经人谁在八卦镜里聊这个?   “好。”阎徊应了,他从来都是无论什么都应的,没有第二种答案。   只要能和叶飞音双修,他没有任何要求,随便她想怎么样都可以,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期望的,他暗暗希望叶飞音能在与他双修的时候表情稍微多一点,别总是冷着个脸,弄得阎徊总是很不自信。   叶飞音于是满意起来,在有了对阎徊天生的血脉压制之后,她会怀疑阎徊对她的任予任求究竟是心甘情愿的,还是因为不敢反抗。   验证的方法就是,她每次都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或许会一次比一次过分,然后再抬眼去看阎徊的眼神是纵容还是隐忍。   每次都一样,她没有见过一次隐忍,可就算如此,叶飞音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次次地验证,她很喜欢阎徊那个表情,漂亮极了。   叶飞音承认自己的确没有以往那般清心寡欲了,也抑制不住自己时不时会蔓生出的一些坏心思,不过没关系,反正……很久以前她也是魔。   “啊!!”阎徊忽然叫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渗血的小腹,又露出了那种无可奈何的神色来。   “叶飞音。”他气赧,“你这个习惯是改不了了是吗?”   叶飞音只是眨了两下眼睛,她搂紧阎徊,神色无辜极了,指尖摩挲着他身上的伤口,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只是亲你太不够了,想要再亲密一些。”   阎徊于是又露出游离的神色来,半晌认命地道:“好吧,随你。”   后面叶飞音就收敛了一些,没再把阎徊身上什么地方咬破,用灵力帮阎徊恢复的时候,听见他问:“你觉得孩子会是个什么?”   “不是男孩就是女孩。”叶飞音道,她并不好奇,不管是什么东西养着就是了。   “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阎徊坐起身来,眸中兴冲冲的,这应该会是他和叶飞音之间唯一的一个孩子了,他很是珍视。   “等分出了男女,再起吧。”叶飞音看着阎徊,她总觉得阎徊的态度有些古怪,隐隐流露出几分他好像没机会再见到孩子,也没机会替孩子取名的样子,所以什么都要现在想好。   虽然他隐藏得足够隐秘,可还是逃不过叶飞音的感觉。   “那孩子姓叶,跟着你姓,可以吗?”阎徊问。   “为何?”叶飞音不明。   “姓叶的话起名字好听!跟着我姓名字不好取了!”阎徊自然有他的理由,“而且万一是个女孩,那多不好。”   叶飞音微叹一声,忽地榄紧了阎徊,她抱着他,一点点抚摸着阎徊的脑袋,宽慰道:“渡劫的事,我们一起面对,你放心,莫青舟很可靠。”   阎徊微怔,她这是已经做好准备不成便和他一起死了吗?然后把他们的孩子托付给莫青舟来养?   “不行!这怎么行!”阎徊不想让叶飞音陪他,“孩子身边怎么也要留一个在的。”   叶飞音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到时候就说它是莫青舟生的,它自己又不知道。”   她说完,见阎徊还要再说什么,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没了我找谁双修?”   “你知道的,我性格不好,没人喜欢我。”叶飞音眯了下眼睛,“之前那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和谁亲近过,就算是有,谁能让我在床上像对你一样对他?唉,说不定就和聂幽一样,成婚当夜被人骗去了,死得凄凄惨惨……”   “好了好了。”阎徊听不得这个,他拧了下眉,虽然知道这些不过是叶飞音打趣他的话,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听见,便只好揭过了此事,不再说什么了。   叶飞音眸色闪了闪,轻轻吐息:“那你再让我玩你一会儿……”   “你能不能……”阎徊耳根烫了烫,“能不能别用这种字眼?”   叶飞音没有说话,而是伏在阎徊身上吻了过去,她生得纤细灵巧,宛如一只绝色的雪妖在吸食着精气,神态慵懒又餍足。这样便显得阎徊肤色偏深,他的样子以及颈侧的魔纹令人望而生畏,可他的神色却很温和,像是在吻着自己极为珍爱之物。   情浓之时,两人逐渐交息不分彼此,殊不知此时此刻,在寒冷的凌霄宗山巅,一颗暗红色的蛋正慢慢裂开细纹,散发出诡异的光泽来。 第48章   ◎蛋蛋是个黑心妹宝◎   凌霄宗最近重建在即, 莫青舟身为掌门也十分忙碌,在着手扩招弟子的计划,凌霄宗还好, 声名在外,挑选弟子比较容易,其余的门派就不好说了。   仙门挑弟子本来就要看根骨灵根的,能入选的统共也就那么多人,拓成所在的天剑山本还可与凌霄宗一争高下, 然而天剑山的人死得最多, 有些东西骤然失传了, 拓成收拾自己的烂摊子还来不及呢。   莫青舟叹了口气,等他开完宗门大会回去的时候,才骤然发现蛋有了裂纹一事, 他先是一怔,随后轻轻摸了摸,暗悔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把蛋放回去所以坏了?   可蛋这样应该是里面的东西快要出来了的意思吧?莫青舟沉默了一会儿,小心地抱着蛋来到了灵树下。   许是因为刚下过雨, 今天的天气很热,太阳也很大,凌霄宗现在安安静静的, 莫青舟所在的峰顶更是无人打扰,莫青舟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他怀里钻,温热温热的。   莫青舟身子一僵, 睁开双眼就对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蹲在他身前的竟然是个雪白得宛如糯米团子一样的女童, 散着乌黑的头发,正在把手往他衣服里伸。   莫青舟一把拽出她的手,再看看碎在她身边的蛋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了看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的样子,他一把拎起孩子回去找件衣服给她穿。   “不知道叫你什么,先叫你蛋蛋吧。”莫青舟肃着脸色,正在思考着等给她穿完这件衣服就告知好友孩子孵出来了这件事,只是凌霄宗哪里会有给婴孩穿的衣服,他只能暂时拿布给她裹着,然后在用绳子固定好。   刚包裹完,莫青舟就听见眼前的孩子看着他,口齿清晰地叫了一声:“娘亲!”   莫青舟一愣。   “娘亲!你是我娘亲对不对!”小丫头说着就往他怀里钻,还不忘把手往他衣服里伸。   才刚孵出来竟然就能开口说话了,莫青舟有些惊异,他面无表情再次把她的手从衣服里拽出来之后,还不忘顺带探查了一番蛋蛋的灵根根骨。   天生灵体,竟然还是变异暗灵根,莫青舟神色几变,心想好友生的孩子果然非同凡响。   这样的天生奇才,岂不是白白壮大魔族势力?他也想要一个,凌霄宗至今还没选出一个能接任下任掌门的,准备新擢选的弟子也个个平平无奇。   莫青舟深吸了口气,看着蛋蛋的眼神有几分复杂,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他替叶飞音生,这样蛋蛋不就顺理成章来到了凌霄宗门下,成了他座下的弟子?   错失良机的莫青舟看着蛋蛋,问:“蛋蛋可要吃东西?”   小丫头不是很满意蛋蛋这个称呼,但她脸上的笑也半分没减,勾了勾嘴角道:“娘,我要吃奶。”   说着,她再度把手往莫青舟领子里伸。   莫青舟及时打断了她,可算知道她为什么一开始就老想扒他衣服了,可他是男子,又没有这种东西。   “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找找。”目前为止,莫青舟觉得蛋蛋乖得很,也听得懂话,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殿内,顺便用八卦镜联系了叶飞音。   “孩子有了,女的。”莫青舟言简意赅。   八卦镜那头,叶飞音与阎徊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或深或浅的遗憾。   “叫叶渺吧。”阎徊提议一句,这个名字他想了很久,烟波浩渺,一听就是女孩的名字。   叶飞音听了阎徊的想法,问:“烟波浩渺四个字为什么取渺?”   阎徊有些糟心:“烟不吉利,你想取波还是浩?这是我留给儿子的。”   “……”叶飞音沉默一阵,回复莫青舟道,“就叫叶渺,挺好的。”   莫青舟也在那头沉默地听完这二人的对话,心想他们起的名字也不怎么样,也没比蛋蛋好到哪里去。   找了半个山头,莫青舟才从一个女弟子那儿找到一些新鲜的牛乳,装在罐子里带了回去,回屋一看,原本应该乖乖坐在榻上的孩子不见了。   莫青舟放下牛乳,开始四处寻找起来,那么大的孩子应该还不会走路,就在这屋里还好说,可别滚到山底下去了。   一想到蛋蛋可能已经死了,莫青舟神色凝重了几分,加快了搜寻的速度。   此时此刻,叶渺正在周游凌霄宗,她身上裹着一片薄单,但人走得十分坦荡,乌黑灵俏的双目中含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仿佛在逡巡自己的领地。   当然,她把自己的翅膀收起来了,刚刚那座山峰上实在太过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很快,凌霄宗出现了一个半大小女孩的事传遍了每个角落,宗门现在剩下的弟子本来就不多,没多时就都凑了上来,把叶渺团团围住。   “啊!好可爱的妹宝!谁生的!小脸好白好嫩啊,长得也太漂亮了!”大师姐抱着叶渺先亲了亲,叶渺有些懵懂,她被挤入怀中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这人胸前很软,和山上那个一马平川的有些不一样呢。   啊,这样的是女子,那样的是男子,叶渺暗暗辨认着。   “哪里来的啊?生了孩子也不知道看管好,就给孩子穿一件这种随便的东西,真是太没有责任心了!”几个女修轮流揉了揉叶渺的脸颊,已经在打算把孩子带回自己屋里去好好给她缝制几件衣服了。   男修们倒是没有上手,大师兄看着叶渺的样子,在一旁窃窃私语:“我观此女眼睛黑得有些不同寻常,恐怕不是什么好来路。”   每个人说的话都一句不落地听在叶渺耳中,她佯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露出完美可爱的表情望着大姐姐们傻笑,没一会儿便俘获了不知多少芳心。   “小乖乖,告诉姐姐叫什么名字呀?”大师姐问道。   叶渺眯了下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蛋蛋!”   可恶!给孩子起的名字也这么随便,简直太没有责任心了!   此时此刻到处找孩子的莫青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全宗门的女修骂了个遍,他坚信叶渺不可能到山下去,于是把山上以及整座山都翻了一遍,还是不见人影,莫青舟心急如焚。   难不成是被什么东西抓走吃了?   她根骨确实不错,有混淆着神血和魔血,很难说不会被什么大东西盯上。   看顾不力,莫青舟找得气息不匀,深锁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等终于听到消息,找到叶渺的时候,是在凌霄宗大师姐的房里。   她穿着崭新的红裙子,坐在榻上吃红果。   莫青舟看着她怡然自得的样子,忽然觉得很糟心。   “掌门?”大师姐看着莫青舟后退了两步,“掌门怎么来了?”   “来接她。”莫青舟飞快走到叶渺身边,二话不说一把把人夹怀里,还在桌子上放下了一把灵石,动作快得大师姐看都没看清,只在人带着孩子离开后听见两个被风吹来的字。   “多谢。”   大师姐愣了愣,随后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道侣!掌门夫人!私生子!   莫青舟并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全宗门都在吃他的瓜,他只是看着被自己带回来的叶渺,很是生气,可她什么也不懂,他总不能责怪到叶渺身上。   敏锐的叶渺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扔了红果往莫青舟怀里钻:“呜呜呜我要娘,我要和娘在一起。”   “我不是你娘。”莫青舟肃着脸解释了一句,心情又微妙起来,好吧,今天的事也不至于很糟心。   “还要吃奶吗?”莫青舟低头问她。   叶渺一愣,眼中焕发出奇异的光芒来,双目如炬看着莫青舟点了点头。   “我给你热。”莫青舟二话不说便用灵力加热罐中的牛乳,并未注意到身侧的叶渺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嘁,原来是这种奶啊。   ·   安抚过躁动的阎徊之后,叶飞音看见八卦镜有人说玄机阁最近又出了一张天阶避雷符,价值不菲,而且还不光是有钱就能得到的。   这东西十分好用,上次叶飞音在雷劫中已经见识到了,当即决定去玄机阁拿符。   “这东西他们怕是不会心甘情愿给你。”阎徊啧了一声,到时候恐怕得抢,玄机阁是真不怕死啊。   “给的。”叶飞音却道,“我认识他们祖师爷。”   阎徊的神情出现了几分恍惚,对啊,当初若非受造化指点,还没有今日的玄机阁呢。   两人拿定主意,便动身往玄机阁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想问问,你们人外喜欢男主人外还是女主人外?除此之外喜欢末世求生还是星际abo?单指背景(真诚) 第49章   ◎飞升历劫*◎   再临玄机阁, 当初的情状都历历在目,叶飞音与阎徊没有再像上回那般等着人家拍卖,而是直接进了玄机阁的掌门房中, 反正玄机阁他们二人也已经足够熟悉了。   之前那次的事之后,华星阑不得不挑起掌门的重任管理起阁中事务,因多年的交情尚在,幸得有霓裳殿主南宫绫的帮助,他在阁中的各路事宜开展得才不那么吃力。   两人进了玄机阁之后, 轻车熟路走得比魔界还熟悉, 旁若无人进入主殿时, 正在商议那张天阶避雷符去向的华星阑与南宫绫俱是一愣。   “天阶避雷符我们要了。”叶飞音简洁明了。   “叶、叶飞音!?”南宫绫的视线快速在她与阎徊之间逡巡着,“还是……造化?”   当日幸亏她溜得早啊,否则那天肯定死在造化剑下!那日天剑山究竟是何等惨状, 南宫绫后来可是亲眼去见证过的。   即便过了这么久,南宫绫再看见造化,还是不免有些腿软。   “给我。”叶飞音看着两人,丝毫不浪费时间, “价格随你们开,但是东西必须给我,否则天剑山的事, 我也能让玄机阁再上演一遍。”   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华星阑已然稳重许多,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连声质问,而是趋于平静地道:“既然如此,这张符就留给你们吧, 就算是我玄机阁所结的善缘。”   这下就连阎徊也有些意外他竟然能答应得这么干脆, 华星阑倒是平静, 看着他们道:“那天阶符就在我房中,你们自去拿吧,我还要准备和阿绫的婚事,恕不奉陪。”   闻言叶飞音面色微变,南宫绫从前喜欢华星眠,后来又和华星河有着些许暧昧,现在竟然要和华星阑成婚了啊,玄机阁与霓裳殿还挺执着的。   两人离开之时,南宫绫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沉默,又有些释怀,当初她看着华星眠离去时,满心都盼着他能大失所望之后回来,没想到那竟成了她和华星眠的最后一面,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南宫绫一直都在不停地想这件事,都成了她的执念,然而在她决定和华星阑成婚之际,这股执念开始慢慢变淡了。   历劫修仙,还是要看破别人的生死,南宫绫因此境界大增,看着好似马上就要突破至大乘期了。   叶飞音与阎徊取了天阶避雷符之后便回魔界认真凝气化境,全心准备阎徊天雷劫的到来。   三个月后,阎徊如愿突破大乘期巅峰,半步飞升,雷劫到来那日乌云密布,雷声轰鸣,几乎半个九州都被笼罩在阴霾之下,魔族飞升的雷劫可谓骇然。   凌霄宗峰顶,莫青舟带着叶渺看向天幕间的闪电,神情如出一辙的肃然。   “你放心去。”叶飞音道,“不可强争,尽力而为。”   阎徊应了一声,这日迟早都要来,他已经在梦境中经历过无数次。   飞升的雷劫,修真界多少年都不曾见过了,无数人都前去驻足仰望,想看看是哪位大能将要飞升,在看见是个魔族之后,人人脸上都带上几分微妙之色。   魔族渡劫本就要比寻常修士难上千百倍,遑论是飞升的雷劫,这可不能躲闪,而是要生生受着的。   阎徊走入天雷阵时已然面如常色,他这一生已算没有什么遗憾,惟愿能够事成吧。   与此同时数道天雷劈下,力道惊人,几乎能将整片天幕都照亮,见状人人都不觉捏了把汗,这也太可怖了,飞升果然不可同日而语,这雷劫的力量哪怕初期大乘修士都能被披得灰飞烟灭吧?   一道道惊雷响起,阎徊生生受下,才历了几道神色便已有了几分勉强,梦境中的一幕幕在此时历历浮现眼前,与现在这般情状毫无差别。   飞升的雷劫容不得一点投机取巧,是不能靠身法修为躲避的,必须要受够了劫数才算成功,突然一道震颤的惊雷降下,阎徊预感不妙,下一瞬便觉得自己身上什么位置一轻,发起疼来。   这种感觉不像是遭受雷劫的痛觉,倒像是……不及深想,第二道雷劫再次降下。   叶飞音远眺着这一幕,暗暗拧眉,那是她身为上神时给阎徊设下的三道护体剑气,寻常的磨损不会令其消失,只有足够致命了才会消失一道。   也就是说,方才那下有九成的几率会要了阎徊的命。   可雷劫分明才刚刚开始。   叶飞音想着自己在上界之时所得帝君的亲口允诺,说他会对阎徊网开一面的。   她攥紧了手心。   雷劫的力道只在递增,一次比一次可怖,阎徊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又一道降下,他再次感觉到身上一轻,有什么东西又消失了,这次阎徊大概明白了什么。   他恍惚地睁开双目,想在一片乌泱泱的人群中寻到叶飞音的身影,但是阵中的雷劫太过耀眼刺目,他根本看不清楚。   “你难道就这么看着!不帮他吗?”   忽然有人走到了叶飞音身边,问了一句,是南宫绫。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南宫绫的问询,只是紧紧盯着天幕中的雷劫。   “你不是上神吗?难道也一点法子都没有?不可能吧,这不可能是不是?”南宫绫反复问着,她有些恐惧,她已经是大乘期了,可要问她能否受住这般雷劫,她的回答肯定是不能。   这太可怕了,简直是去白白送死。   天阶避雷符还在阎徊身上,承受了几击之后,恐怕马上就要破碎了。   叶飞音眼睁睁看着第三道杀招落下,她的第三道剑气随之消失,避雷符也四分五裂。   这下阎徊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梦境中的预兆完全重合起来,除了阎徊心头已然坦然,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惧之外,就连天雷的形状都刻画得一模一样。一瞬间,阎徊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召唤,他看着天幕中再次降下的强韧雷劫,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飞升只有两种结局,或者成功,或者死。   然而这一道雷劫却迟迟没有落到他身上,反而听见远处一片惊呼,阎徊登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睁眼看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半空之中,那柄雪剑铮鸣不已。   叶飞音目色如霜,冷眼看着这股雷劫全力一击,那道浩然的天雷竟然被她一把剑披得四散开来,零零星星地散落各地,连阎徊的边儿都没沾上。   方才喋喋不休的南宫绫愣住了,不单是她,所有人都近乎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叶飞音竟敢剑斩雷劫!   竟然还成功将天雷披碎了!   成功破开一击后,叶飞音冷笑一声,帝君胆敢失约啊,他竟敢照死了欺负阎徊,这副德行还是如此登不得台面。   接二连三,叶飞音一剑剑将天雷斩了回去,刺眼的光芒仿佛要将整片天幕都四分五裂。   她修士之身很快撑不下去了,便毫不犹豫拿出事先放在魂灯中的神格来,二者顷刻融为一体,叶飞音即刻有了金身护持,再斩碎天雷已是不在话下。   这剑光如此熟悉,就是在阎徊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一幕,阎徊都看呆了眼。   原来根本就没什么反目成仇的画面,这剑光不是冲着他来的,竟然是这样……   下界异样的动荡惊动了上界之人,乌云骤然拨开,一道金光照下,将叶飞音的面目映得无比清晰。   “造化!还不杀了他复仇?你在执迷不悟什么?惹恼了帝君,你可是要在天刑之中生不如死!”   熟悉的话语回荡耳畔,阎徊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恐惧感,就同那些梦境中他感受到的一样,不同的是此时此刻他身临其境,清楚地知悉原来这恐惧感不是因雷劫而来,而是因为怕她出事。   “帝君?”叶飞音念着这个名字,眸色更寒了几分,“你告诉樊卢,造化已平两界,也该轮到他了。”   这话让问话之人的怒气陡然膨胀,降下的雷劫愈发可怖,次次都是冲着叶飞音而去。   阎徊看得胆战心惊,几次想上前相助,却被那股神力阻隔得无法上前。   叶飞音动作极快,她劈碎雷劫几步登天,将源头彻底击垮,而后提剑把杀气腾腾往天宫玉殿杀去,敢拦她的都被毫不犹豫尽数斩于剑下,上界顷刻就被杀出一条血路来。   上界发生了什么事,下界自然无法探查,只是雷劫停了下来,乌云却始终重重叠叠毫无消散的迹象。   阎徊心头猛然跳了几下,心中升起一个直觉,她要弑神,像那日天剑山一般,屠戮上界。   几息功夫,叶飞音已横剑而至,一剑断了帝君去路,杀意凛凛。   “樊卢,该你了。”   作者有话说:   公主请收藏!   《女友是怪物怎么办?[gb]》   罗珂,是收养她的母亲给她取的名字,她生来冰冷而且生活残废,一向传统的母亲并未因此规训她,而是想方设法给她找了一个未婚夫照顾她。   相亲那天罗珂觉得对面这个男人长得也就一般吧,不是很符合她的审美,   但奇怪的是看见他的第一眼,罗珂的触手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好想把他卷紧,再彻底占有。   -   仲清霄是那种女人都会喜欢的温柔居家男,他长得温和漂亮,做菜一绝,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学教授。   不过他的同事们发现,仲教授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仲清霄的确遇上一些麻烦事,有天他在浴室发现了一大截章鱼的断肢,几乎有他大腿那么粗!   好不容易悄悄处理掉了,当天夜里他就梦见自己被一只巨大的红色章鱼缠住,差点勒死!   诡异的是,第二天早上他真的在自己腰上发现了清晰的勒痕!   仲清霄很害怕,怕被自己的小女友发现了,   女友虽然是相亲认识的,人也有些木讷,不过仲清霄很喜欢她,不希望产生什么奇怪的误会。   直到有一天,他们所在的世界崩塌了,仲清霄因为剧烈的地震从三十六楼掉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被一只章鱼手缠住悬在半空,   而触手的另一端,站着前来探他班的女朋友,手里还拎着他喜欢吃的浆果三明治。   “你的三明治。”罗珂面无表情看着他,“你是一会儿吃,还是现在吃?”   仲清霄:0.0   伪装人类的克系女主X温柔贤惠的人夫男主   设定是正常世界慢慢崩坏 第50章   ◎尘埃落定◎   “造化!”樊卢帝君慌忙躲闪, 他没有想到自己锻造出来的杀戮利器有一日竟胆敢要反抗自己!   “你敢杀我,天道定不会容你!”   养尊处优了这么久,他早已习惯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稍有不喜大可降下天罚,千万年的光阴里,从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将剑指向他,从没有人敢!   叶飞音面无表情,并未有丝毫的动摇, 她道:“我身上背负的杀孽已深, 多你一个不多。”   “你我之间难道就只能生死相见吗?”樊卢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当年若非惧造化实力,也不会处心积虑让造化签下神契,让她永远不得拔刀向上界, 没想到她竟金蝉脱壳,将那张神契给瓦解了……   当初报来造化已死的时候他就应该疑心的!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守信诺,是你非要阎徊死。”叶飞音不屑与他争辩, 锋利的雪剑顷刻间又刺破樊卢几处伤痕,拿定主意要取他性命。   “你竟为了一个下界之人……”樊卢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造化因他这寥寥几字怒气激增, 一道凌厉的剑光再度刺来,干脆利落刺入樊卢腹中。   “死。”叶飞音将剑往深处送去,一面抬手自樊卢眉心抽取他的神格。   神格若被强行抽出,等待其的下场只会是灰飞烟灭。但是灰飞烟灭的只是载体,而非神格, 神格是不会消逝的。   樊卢剧烈挣扎着, 他根本动不了半分, 只能眼睁睁看着造化将他的神格抽出,而后他见造化看着他的神格,露出一抹堪称温柔的神情来。   “你……你要做什么?”樊卢哑着嗓子问了一句,然而他等不到叶飞音的回答,因为被抽走神格的那一瞬,他便已然灰飞烟灭。   瞬息之间,只剩叶飞音一个人提剑站在原地,她手中握着热切的神格,满意地掂了掂其份量,然后收进了自己怀中。   阎徊飞升成功了,这是送他的礼物。   樊卢帝君被杀,上界动荡,以羽族为首构造出的上界幻境也开始崩塌,很多羽族见樊卢死了就赶忙逃了,很多决定死战,叶飞音也一一让他们如愿,她的剑染了太多神族的血,都被侵蚀得有些腐朽了,血气氤氲弥漫,下界之人只看见有什么在慢慢崩塌着。   阎徊一颗心紧了又紧,历经千万年的更迭之后,上界与下界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他无法到上界去帮她,只能等着她自己回到他身边来。   当初将孩子取名为叶渺,阎徊其实是存了私心的,他想若是从了叶飞音的姓氏,她或许就会多惦念些这个孩子,也能多惦念他几分。   很久之后,乌黑的天幕突然放晴,原本混沌的地方好像突然消失了,众人只蓦然觉得天好像高了很多、广阔了很多,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而云彩之中,叶飞音御剑归来,她仍是半身染血的模样,此次却耀目得令人移不开眼,令人下意识想要匍匐下拜,甚至有许多人都在这种自发的本能中跪了下来,抬头仰望着。   阎徊更是心口怦然,他上前走了好几步,想让她第一个看见自己,后来发现他这举动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她就是向着他来的,没有丝毫迟疑,靠近之后揽住他的腰身便离开了这喧嚣之地,消弭了踪迹,直往凌霄宗去了。   “去哪儿?”阎徊一边问她,一边替她擦了擦脸颊上沾染的血迹。   “去看女儿。”叶飞音分明还是那副淡然的神色,可阎徊轻易从她的语调中读出几分欢喜来,上界发生了什么,他不去问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的确也无需去问询什么。   两人来到凌霄宗山巅,莫青舟还带着叶渺站在山上观测着天象,看这两人一个人浑身是血、一个人形容狼狈地来了,不免皱了下眉。   就这副样子过来看蛋蛋吗?   叶渺乌黑的眸子亮了亮,她主动松开了莫青舟的手,几步来到两人身前,欢喜地道:“母亲!爹爹!”   叶飞音目光难得流露出几分温柔,她蹲下身来捏了捏叶渺的小手,自然也已经看透女儿的天赋灵体,神魔结合之子,生来就应有所不同。   阎徊看着女儿,眉宇间却有几分忧色,他虽然是魔,可他当真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做魔,这条路虽是捷径,但所历的艰险实在太重,他想叶渺能有个端端正正的仙途。   这一家三口团圆和乐,似乎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莫青舟冷眼看着,心口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滞塞,他不想平白给自己添堵,转身正欲离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问询。   “娘亲,你去哪里呀?”   ……   一片沉寂之中,叶飞音与阎徊难得异口同声:“娘?”   莫青舟面上有些难堪:“不是我让她喊的,我已经纠正过很多次了,她不听。”   可刚刚叶渺不是已经认出叶飞音才是她的母亲了吗?为什么还管他喊这个称呼?   但就是莫名地,因为叶渺这一声娘亲,莫青舟心口的淤塞好像瞬间通畅了,他没有再理会那夫妻两人,转身往屋里去了。   叶渺看了他一会儿,从叶飞音怀中钻了出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娘不要我了,呜呜呜哇!”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看得叶飞音与阎徊一怔,尤其是叶飞音,眸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思索。   莫青舟一愣,身体比反应更快地回身走来,下意识就把叶渺抱在了怀里。   “没有没有,要你的,蛋蛋不哭。”   叶渺呜呜着,只管把脑袋往莫青舟颈间蹭,只是一丝一毫,均被叶飞音看在眼里。   她哪里有半分伤心的样子?   叶飞音深深看了莫青舟与女儿两眼,移开视线大方道:“阿渺离不开你,你若舍不得她,可以先带着。”   阎徊欲言又止,但看着叶飞音的侧脸又没说什么话。   “我并非不舍。”莫青舟刚想把叶渺递出去,还没动作呢就听颈侧传来呜呜的一声,他下意识就不动了,改了口风,“先待在我这里也好。”   “好。”叶飞音眼眸深深,并未多说一个字,叶渺却被自己亲娘这眼神看得一阵阵心虚,连忙埋进莫青舟的领子里再不敢抬头。   待莫青舟抱着叶渺离去后,阎徊一脸受伤,他道:“孩子跟我们都不亲了。”   叶飞音冷哼一声,不予置评,而是摸了摸阎徊的脑袋,道:“你先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他们去了上次留宿凌霄宗时所在的殿宇,然后叶飞音从怀中拿出一个散发着金光还冒着热气的东西,一动一动的,像是活物。   阎徊疑问:“这是什么?”   “樊卢的神格。”叶飞音把它塞进阎徊手里,“我给你拿的,吃了它,你就能成神。”   阎徊将其接过,他知道这东西是可以一直放在身上的,可他对成神并无念想。   “我已经是魔了,且已经飞升了。”阎徊心心念念着对叶渺的担忧,“咱们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做魔。”   叶飞音喟叹一声:“难。”   “为何?她不是只有一半魔族血脉吗?”阎徊追问,“是不是我的原因?”   叶飞音坦然:“因为我也是魔。”   上古的魔,虽然不能与现今的魔族一概而论,但的确是魔也就是了,她后来成神,那也不是与生俱来的,叶渺身上的血脉是纯种的魔族。   “所以,这个东西给她吃了,也没有用,是吗?”阎徊道。   叶飞音有些无奈,她把神格放进阎徊怀里,道:“不是是个人吃了神格就能成神的,还有个必要条件便是成功飞升之后,神格才能与本体融合,否则就算吃下去,神格顶多只会起到协助修行的作用,却还是一个独立的存在,能被任何人争夺而去。”   阎徊明白了,他叹了口气,知道叶渺的事已断无转圜之可能,索性放下这件事去检查叶飞音周身。   “你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倒是你。”叶飞音随手蹭了一下阎徊颊边带着的伤,是在渡劫的时候留下的,颊边的刺痛让阎徊嘶了一声。   “雷劫都过了,这种小伤,已经无关紧要了。”阎徊道。   “嗯。”叶飞音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阎徊,眸中的兴味越来越多。   她这样的目光对阎徊来说简直太过熟悉,他哑然滞住。   “行吗?”叶飞音拾起阎徊一缕发丝,目光深深,刚问了一句却已经自己回答了,“行的吧?”   反正,阎徊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她什么。   阎徊又是气恼,又是无奈:“行,我还有什么不行的。”   作者有话说:   叶飞音(眯眯眼):真的很喜欢战损呢。   主线剧情已经结束啦,后面是一些轻松愉快的带娃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