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六十年代好日子 作者:晓风圆月 文案: 六十年代家长里短 好不容易过上小康生活的李梅梅,一朝车祸,回到六十年代,还差点被扔进尿盆淹死? 还好老天爷给她开了金手指,靠着一汪灵泉水,在特殊年代里把一家人养的健健康康,发家致富奔小康,再拐个狐狸男,这一辈子,齐活! 本想做个富一代,没想到老爸老妈太给力,甩开膀子加油干,让她们五姐弟都成了富二代,完美! 内容标签:随身空间 种田文 年代文 经商 主角:李梅梅 ┃ 配角:李保国、赵卫红、李婆子等 ┃ 其它: ==================   第1章 差点被淹死   时值金秋时节,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挥舞着镰刀的身影,动员秋收的号子在村头的大喇叭里响个不停。   “撸起袖子加油干……胜利就在眼前……争分夺秒 ……”   村东头老李家的父子几个卖力割麦,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李保国的媳妇要生了,他老娘叫了接生婆,匆匆往家去了。   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红旗村东头小小的四间土胚房里,李家的大儿媳妇赵卫红脱力生下了她的第四个孩子,好在没有遭什么大罪,咋说也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只是因为刚刚生产,身子还有些虚弱,渐渐睡了过去。   不顾睡着的儿媳,李婆子急切的掀开包着婴儿的包被,刚才王婆子已经和她说了娃娃的性别,她不敢相信,急于确认一遍。   “又是个小丫头片子,天呀,丫头片子一串一串的生,都生了三个了还是丫头片子,咋养的活呦,”李老婆子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一脸阴霾,动作粗鲁的把怀里的红皮猴儿塞到接生婆手里,“他王婶,你得帮我,我老李家的根不能断在这些丫头片子身上,你帮我,我给你这个数。”   老大媳妇都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了,又生一个,母猪都比她会生,没福气的东西!   她连看都不看那小娃一眼,伸手比了个数,王婆子心里那点不多的怜悯顿时跑到九霄云外,看了眼床上因为生孩子太累而昏睡过去的孩子母亲,心想,丫头片子而已,就算扔尿盆里淹死老天爷也不会怪罪自己的,对吧。   她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有那家里生了女娃的,爹娘爷奶舍不得下手,就给她这个接生婆几块钱,让她下手。   李梅梅迷迷糊糊间听到两个老婆子的对话,还没搞清楚状况,想要张开嘴说话,吐出口的却是“哇哇”的声音,妈呀,不就是出了个小车祸嘛,还不至于失声吧!   她不安扭了扭身子。   见怀里的小孩乱动,王婆子立马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   一边还和李婆子讨价还价,“老姐姐,这可是杀孽,二十块钱就想让我犯下杀孽,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李家的日子过的好,二十块钱对于她是巨款,对李婆子就是腰上拔下来的汗毛,不值一提。   李婆子瞪大了眼睛,什么二十块,她哪里有二十块钱给姓王的婆娘,把娃扔到谁家门口就要二十块?   杀孽?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的很嘞,收粮食的季节,天上连朵云都没有,偷偷把娃娃扔在谁家的门口还能冻死晒死不成!   一拍之下,李梅梅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玛德,好像缩水了,变小了!   她抬头努力睁开眯缝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截黝黑的下巴,那老婆子甚至还低头对她笑了笑,只是那一笑,怎么看怎么的不怀好意。   再转头,映入眼帘的是灰扑扑的土墙,有些地方还糊着发黄的报纸,唯一一抹亮色,是墙上挂的齐整的□□像。   她终于有些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一觉醒来,世界都换了!   李梅梅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你说她能不伤心吗,奋斗了那么多年,省吃俭用,终于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了车房,虽然房是郊区的,车是二手的,但是她已经算是脱贫了哇,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什么都没有了,还要从个小婴儿做起,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还没来得及睡的席梦思大床,还没吃的六十块一斤的车厘子,存款里还没花的三万块钱,还没告白的男神大夫。   都没了!   两个大人被突然高声啼哭的小孩子吓了一跳。   王婆子还想用手去捂她的嘴,害怕她把床上的妇人吵起来。   “老姐姐,你可想好,你要是给我三十块钱,我就狠狠心给你把这丫头片子放在尿盆里淹死,反正你有五个孙女,少这一个不少,但要是让这丫头片子挡了你孙子的路,你保国可就是绝户头了!”   这话落到李梅梅耳里,把她吓了一跳,她才睁开眼睛看了这个世界一眼,这狠心的老婆子竟然想把自己淹死!   她不安的像条虫子一样扭来扭去,两条胳膊仿佛不受控制,软绵绵抬不起来,想要伸手向李婆子撒个娇都不行。   是了,她现在是个刚出生的小孩,伸手要抱抱这种动作对于她来说是高难度了。   她刚刚也算看明白了,抱着她的老婆子应该是接生婆,另一个老婆子八成是她的奶奶,在要不要淹死她这件事上,能做主的只有她的奶奶。   所以才急着伸手要抱。   李老婆子被王婆子的话吓了一跳,谁要她淹死这丫头片子了,她是让她找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扔到门口。   “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我什么时候让你淹死娃了……”   她虽然不待见丫头片子,但是把孩子淹死这种事情,她可狠不下心肠,对门老张家就淹死过自己的亲孙女,村里谁不在背后说,这种下地狱的事她才不做嘞!   小孩子高亢的啼哭声,还是把床上的妇人吵醒了。   她一睁眼就听见有人要淹死自己的娃,立马不顾身下的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吼大叫,“谁,谁敢把小妮儿淹死,娘,你咋恁狠的心哩,这可是你的亲孙女,还有你个王婆子,不是人的东西,敢害我娃的命,我要告你,告你杀人,让你吃枪子!”   李梅梅清楚的感到王婆子抱着她的手抖了抖。   “保国家的,你可别胡说,谁要把你家小妮儿淹死了,我看你是刚醒来脑子不灵醒,听错了,”王婆子见状不对,暗自恼火,但是她又心虚,只好一把把李梅梅塞到李保国媳妇怀里,讪讪的笑了两声,“既然没事了,我就走了,家里鸡还没喂呢!”   走的时候,也没忘了自己拿走桌上十个鸡蛋和二两白糖。   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她这个接生的营生偶尔也能赚个块儿八毛的,补贴补贴家用。   王婆子走后,婆媳两个就这么吵了起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主,一个在地上一蹦三尺高,憋着劲儿骂儿媳妇生不出来儿子,前世缺了大德,床上的那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婆婆的鼻子,什么“老虔婆”“狠心的老鬼”,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说头,说不出什么新花样。   吵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消停,李梅梅还在消化着现在的状况,自己躺在她娘身边,蹬着小腿儿,吐着口水泡泡,她还不太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小奶娃的事实。   她们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邻居自然听到了,也没来劝架,直接去地里搬来了的李老头和李保国。   这一场闹剧才算落了幕。   李家算得上村里的大户了,有十几口子人哩,李婆子和李老头生了四儿一女,村里谁不说她有福气,大儿子李保国,二儿子李卫国,三儿子李爱国,闺女李红英前年就嫁到城里了,遗憾的是,小儿子李佐国五年前出去当兵,在战场上牺牲了。   现在边关的几个老邻居可不安分。   说来也邪门,李婆子一进门就给李家生了四个大胖小子,偏偏她三个儿媳妇,没一个争气的,老大家的生了四个孙女,老二家的生了两个,一个刚生下来就没养活夭了,老三家的嫁进来三年,也只生了一个孙女,三个儿媳妇,没一个能给李家生下男孙的。   得亏前些年大伙儿都在一个锅里搅食,吃得好孬先不说,五个丫头都养大了,现在好了,大锅饭取消了,都回家吃自己去了,一顿饭下三大碗玉米糊糊都不够吃!   反正她是做梦都想抱孙子。   没想到大儿媳妇又生了个孙女,难道她没有抱孙子的命?   李婆子猛的摇摇头,咋会,她一定能抱上大孙子的!   ……   三年后。   “保国家的,你妈让你拿盆去大队部装肉……”不知是谁在李梅梅家门口喊了一嗓子。   赵卫红听到声音,连忙在屋里应了一声。   李梅梅蹲在院子里正喂鸡呢,偷偷的把灵泉水往鸡食里滴了两滴,两只鸡啄食的速度立马快了起来,她今年已经三岁了,几个月前她奶就把喂鸡的任务交给了她。   别说三岁小孩小,对门老张家的燕子四岁的时候就背着她一岁的弟弟满院跑。   这三年里,李梅梅过的还算不错。   靠着老天爷给的金手指,把那两只芦花鸡伺候的溜光水滑,一天能下一个蛋,有时候还能下两个蛋,李老婆子心里乐开了花。   现在这日子,多艰难呐,人都快饿死了,哪里有粮食给鸡吃,都是靠着李大妮她们放学了去山上捉点小虫子,挖点小蚯蚓,打点猪草铡碎了,让鸡每天勉强吃个半饱,两三天才能憋出一个蛋来。   自从李梅梅伺弄上两只鸡后,李婆子锁在炕头柜里的鸡蛋瓮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了起来。   她的一张老脸也乐开了花。   不过李梅梅偷偷留了个心眼,她也没有把鸡蛋全部上交,每次都留下一两个藏到空间里。   这样一来,鸡下蛋的数量比以前多了不少,但又不会太打眼。   日子久了,空间里也攒了几十个白皮鸡蛋。   鸡蛋一多,李老婆子跑供销社的次数都多了起来,针头线脑,油盐酱醋,乡下人都用鸡蛋换。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家有一母鸡,如有一银行。   听到分肉,她两三下喂完鸡,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噔噔噔跑到赵卫红跟前。   “妈,我也要去!”   赵卫红没理她,而是急急忙忙从厨房找了个洋瓷盆,就要往大队部跑,以前吃大锅饭,家里的锅碗瓢盆收走了不少,就这个破了边的盆,还是她偷偷留下来的呢。   “你去干啥?在家好好喂鸡,小心你奶骂你!”   李梅梅瘪嘴,“妈,想吃肉!”   “六个讨债鬼呦,还想吃肉,咋不把我脚后跟的肉剜下来填饱你们的鬼肚子,肉都是给我孙子吃的,你们还想吃肉,想的美哩!”   李老婆子见儿媳妇久久不来,急的跑回家来催,一进门就开到小讨债鬼拉着她妈的衣摆要吃肉,眼珠子亮的呦,立马冲着李梅梅翻了个白眼。   李梅梅的几个姐姐就跟在奶奶身后跑了进来,一溜六个丫头,最大的也才十二岁。   李大妞一手牵着四妮,一手牵着五妮,一进门就嬉皮笑脸道,“奶,你哪来的孙子,你只有六个孙女儿!”   李梅梅也跟着补刀,“奶,你不爱洗脚,脚后跟的肉臭!”   说完还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去去去,哪来的臭丫头!”李婆子作势要扇她,李梅梅赶紧一溜烟跑了。   她只好扭头骂赵卫红,“保国家的,死人呐,站在这干啥,还不赶紧拿着盆去大队部领肉,去晚了肥膘都被割完了,我儿子咋娶了你这么个懒婆娘!”   赵卫红不敢言语,拿着盆一溜烟跑的飞快。   她就算再泼辣,没生出儿子,在婆婆面前底气都是不足的。   李婆子郁闷的不行,家里家外她一把抓,十里八乡谁不说她是个全乎人,偏偏三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   不对,应该说是三个儿媳妇没一个省心的!   第2章 倒霉鸡   不年不节的,生产队为啥分肉,这也是有原因的。   前几天,看猪圈的知青一个没注意,跑了头大肥猪,几个知青愧疚的不行,不眠不休的找了一天,终于在一个山洼下找到了,好在山上那些东西这两年也被**祸的差不多了,猪身上半点肉没少,找到猪的时候,那祸还一抽一抽的喘气嘞!   这下可好,大家伙齐心协力,把猪从山洼里抬了出来,一路抬到大队部,队长是个爽快性子,看这样子,除了痛快的骂了几个知青几句,也没啥子办法,猪是救不回来了。   那就分肉!   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大锅烧水,一根根柴火不断往灶口里送,噼里啪啦的干木柴声一阵一阵的,昨天麦子刚收完,大家伙刚好能松泛一阵子,这会儿家里的活计也不做了,就捧着盆子等着分肉呢!   “妈的,老子都闻到香味了!”烙猪的味道真香,都多长时间没有闻到了!   “这是提前给大伙过了一个丰收节,十里八乡的,你们去问问,哪个生产队能在这时候吃上肉?今天这肉可不能白吃,三河坝大队的生产量年年超过我们,耿老三那个狗娘养的在公社牛气的很,大家伙儿明年也发发力,让我也牛气一会!”   赵建军嘴上叼着烟卷,坐在屋檐下看王屠户烙猪毛,一百九十多斤的大肥猪,抬回来的时候,他的心都跟着疼,就这么分的吃了,他心里也不舒服,但是只要吃肉能唤起大家干活的积极性,这肉就吃的值!   “这分肉还得一会子,没事的人都去麦场扬麦去,谁干的好,谁就能多分肥膘!”赵建军一发令,等着吃肉的闲人们立马就不见了,跑的比兔子还快哩,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谁不想多分点肥膘呀!   “建军叔一直都牛气的很!”   赵卫红不让李梅梅乱跑,她还是寻了个空子跑了出来,穿的衣服是几个姐姐淘换下来的,补丁摞着补丁,打眼看去,这里的孩子没人比她穿的还差。   李家的日子不差,但李老婆子改不了扣的习惯,一年到头就那么一点子布票,全在她手里攥着呢,她才舍不得给赔钱货做衣服哩。   赵建军扭头一看,原来是保国家的小妮儿来了。   她嘴甜,好话不要钱的往出蹦,听得赵建军直乐。   “小丫头会说话,”赵建军黝黑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一会让你王爷爷给你两个大骨棒,拿回去烧汤,喝了好!”   这点主他还是能做的!   赵建军和赵卫红都姓赵,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见到李梅梅瘦瘦小小的,想着大骨棒也没人爱要,她家人多,搭给她也没人会说什么,王屠户的手艺没的说,骨棒一准剃的干干净净,村里人都不稀罕这个,煮骨头汤还费柴哩!   李梅梅咧开嘴笑,“谢谢建军叔,你真是个大好人!”   她又围到王屠户跟前看他分肉,肥瘦相间的猪肉被分成一块一块的,李梅梅咽了咽口水,她都三岁了,吃到油水的机会少的可怜。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也没人管她一个小孩蹲在这里做啥!   王屠户看她那馋样,乐呵呵的笑,手里剃肉的动作状似无意的松了松,那两个大骨头棒子上就有黏连不少的瘦肉没有剃下来。   他随手扯了个麻袋片子,顺手扔了骨棒进去,分肉还得一会,大队部站不了那么多人,除了几个小孩和烧水的妇女,剩下的都去麦场翻麦了,院子里也没几个人,挥手召来李梅梅,把麻袋塞她手里,偷偷道,“把这拿回去让你奶给你煮汤。”   李梅梅也不做假,乐呵呵的接过,她和王屠户的关系好着呢,革命友谊做不了假!   至于她奶乐不乐意给她吃肉,那才是李梅梅要操心的事。   提着麻袋飞快的回了家,大妮摆着长姐的谱,指挥二妮烧水,见李梅梅提着袋子进来,连忙揪住她领子,问,“小妮儿,跑啥,手里拿的啥?”   李梅梅眼珠子转了转,二姐和三姐烧火,四姐扫院,五姐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目测她奶好像不在家。   “姐,奶在家不?”   “不在家,你这袋子里装的啥,看着老沉的。”   “看看,”李梅梅相当得意的拍了拍麻袋,“两根大骨棒,姐你快去烧水,咱们今天晚上吃肉!”   李大妮白了她一眼,“吃啥吃,就知道吃肉,煮大骨棒费柴的要死,当心奶回来揍你!”   就知道她这个妹妹是个傻的,那大骨头棒有啥吃头,就那么一点零星的肉花儿,不够费柴的,还是她精明,像她奶!   正在玩泥巴的李五妮听到有肉吃,眼睛立马亮了,“小妮儿,哪有肉,我要吃!”   五妮是李梅梅三叔家的,今年才五岁,正是馋嘴的时候。   她眨巴着眼睛,细瘦的下巴尖尖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梅梅手里的东西。   “大姐,你看!”李梅梅神秘的打开布袋,两根大骨棒上的肉不多,但也绝对不少,王屠户下手有分寸,不会一点肉花不剩,也不会打眼。   “妈呀!”李大妮瞪圆了眼睛,“真是肉呀!”   她咽了咽口水,“小妮儿,这肉可不能吃,奶回来要骂的!”   “关奶屁事,这是我建军叔和王爷爷疼我,特意给的大骨棒哩,你现在快去烧水,四姐去削几个土豆,剥点豆角,把这骨头棒煮了,咱们还能尝尝肉味,让奶知道了,你连骨头渣子都见不到!”   四妮对这话深以为然,麻利的削土豆去了,她家人多,那大骨棒轮到谁啃也不会轮到她的,倒是煮在肉汤里的土豆一样好吃,她能吃两大碗!   李婆子积威甚重,李大妮虽然偶尔也能和她奶呛几句嘴,但是在吃肉这样的大事上,她是不敢不向她奶汇报的,因此很犹豫,还是李梅梅胆大,说她奶要是问起来她顶着,李大妮才麻利的去洗肉了。   李大妮倒也不是因为这话才改变了主意,实在是几个妹妹馋肉的样子看的她心疼,她出生的时候,年成还不错,记事的时候吃的都是大锅饭,吃的好孬先不说,能填饱肚子是真的。   李老头和李保国有时还能偷偷上山打点野物,她小时候也是过过好日子的。   现在这几年,年成一年不如一年,山上那些野物轻易都不往出跑了,想吃肉就只能指着生产队那十几只大肥猪,每年上交两只,剩下的都杀了,每家每户凭公分领肉,但红旗村满打满算一百来户人哩,能分多少肉!   既然她们馋肉了,小妹又弄了两个大骨棒子,李大妮挺胸抬头,很有个小大人的样子,她这个长姐顶着被奶骂的风险也要给她们弄的妥妥当当的。   大骨棒满屋飘香的时候,李梅梅几个听到她奶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好像是在和人吵架,破喉咙大嗓子一声高一声低的。   李梅梅赶紧跑了出去。   “好你个老张婆子,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西,我家的老母鸡就啄了你家几口菜就被你打死了,天杀的老虔婆,死贱人,死了下地狱的老货 ……”一连串骂人的话不停顿的从李婆子嘴里蹦出来,她现在头上都要冒火花了。   家里就两只芦花鸡,一天最少能收一个蛋,一个蛋能换两盒火柴,家里的针头线脑什么的,可就指着这两只鸡的屁股呢!   没成想,去老张家借个鞋样子,就看到人家正杀鸡呢,心里还直犯嘀咕,不年不节的,老张婆娘这么抠门的人,舍得杀老母鸡,再定睛一看,天杀的呦,尾巴上染了一撮红毛的,不是她家的老母鸡是啥!   李婆子气势汹汹的诘问老张婆娘,这熊婆娘被抓了个现成也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的不行,说她家鸡吃了她们家的青菜,看不好自己的鸡,活该被杀!   给个李老婆子气的!   赵卫红端着个装肉洋瓷盆从大队部过来,就听见有人杀了她家的鸡,顿时急了,忙把盆塞到来跑出来的李梅梅手里,加入了战场。   农村婆姨精力旺盛的很,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大家也没放在心上,不过老张家的这次可真是缺了大德了,政策可是规定了,一家才能养两只鸡,谁家的鸡不金贵。   吃你家几口菜咋啦,现在正是收菜的时候,你不会把李家的鸡扣下,回头从人家菜园子里拔上几把,杀了李家的鸡,这事可说不过去!   老张婆姨憨,她儿媳妇可不笨,随手抄了个擀面杖跑出来,叉腰站在她婆婆前面,“胡说啥呢,谁吃你家鸡了,你家鸡有名字啊?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啊!我儿子想吃鸡肉,我娘疼他宰鸡吃不行啊,小小子金贵,馋肉了,我们就杀鸡,咋的了,以为谁都像你李家一样,六个丫头片子,以后说不定还来个七仙女呢!”   李梅梅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往她奶的痛脚上踩呢,她奶生气了,她们六个能有啥好日子过!   她转身把盆塞给身后的四姐,仗着自己人小的优势,从张家摸了进去,张家院子不大,鸡圈也好找,李梅梅露了点灵泉水出来,两只鸡立马咯咯探了头,一手一个,神气的提起跑到门外。   “奶,妈,她骗人,她家鸡圈还有两只鸡呢,”她提着鸡往她奶面前一送,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张家两只鸡这不在呢嘛,那杀的那只指定是老李家的,不然李婆子能这么闹!   李大妮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跟着她那不在了的四叔读过几天革命书籍,一张嘴立马就切中了要害,“这要不是我家的鸡,你家就是新富农,就是地主,贫农一家两只鸡,你家凭啥有三只,乡亲们都给评评理!”   李梅梅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自家大姐这脑子转的够快的,现在的人最怕什么,当然是和富农妇地主扯上关系,多养一只鸡算什么富农,但是架不住张家他怕这个呀!   原本理直气壮的老张婆媳立马就泻了气。   “我赔,我把我家的鸡赔给你还不成。”   老张婆媳想用她家的鸡赔,李婆子啐一口,她才不愿意,又气冲冲的冲进院子,拎起那只被拧了脖子的可怜芦花鸡冲了出来,老张家那破鸡,两只赔给她都不够她家这一只的份量的。   李婆子不依不饶,老张家自知理亏,还是村干部出来调停,她才勉强同意息事宁人,拎起那只鸡,端着老张家赔的十个鸡蛋回了家。   一进门儿,肉香是瞒不了人的,李婆子不会傻到认为丫头们敢杀了她的宝贝鸡,所以哪来的肉?   第3章 吃肉   “哎呀,是建军叔和王爷爷疼我,给了两个大骨头棒子,上边带着不少肉呢!”李梅梅道。   王屠户是个老鳏夫,妻子死了十几年了,儿子跟着部队打鬼子走了,这么些年回来的次数不多,他家就住在李梅梅家后面。   多年的老邻居了,平时李家吃个啥好的,也会给王屠户送点,这差事一般是李梅梅做,她嘴甜又不像其他小孩一样怕王屠户,一来二去的,王屠户越来越喜欢李家的小妮儿,把她当孙女疼。   李婆子见不得她那吃货样,伸手戳了戳她额头,“吃吃吃,就知道吃,几个没用的东西,鸡跑了你看不见啊!”   李梅梅也心疼鸡,好不容易才从瘦喂胖,一个没注意,这家伙就自己跑了出去,还被人拧了脖子。   戳完了李梅梅,李婆子怒气还没消呢,进门把鸡放到地下,又嘱咐李大妮烧水烫毛,自己端着鸡蛋盆进了屋,她那屋等闲不让别人进来,值钱的东西都放在里头呢。   从裤腰带上摸下来一个串着红绳的钥匙,小心翼翼打开了柜门,里头半斤红糖,几包地瓜干,还有一坛子满当当的鸡蛋,都妥妥当当的放着呢。   把老张家赔的鸡蛋一个一个放进去,又小心的锁上了柜门,然后把钥匙系在裤腰带上。   她要出去收拾那几个丫头,反了天了都,连个鸡都看不好,还想吃肉,吃啥吃,那是她们能吃的东西吗?   “二妮儿,把盆给老张家送去,老娘才不是那眼皮子浅的,啥便宜都想占!”李婆子刻意拉高了声音,这话就传到了老张家,老张婆媳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又拿李婆子没有办法,只能生闷气。   “你个老不死的,我说让你锁上门再杀,你咋说的,啊?现在被逮住了,鸡也没有了,一口鸡毛没吃着,还赔了李婆子十个鸡蛋,眼皮子浅说谁呢,还不就是说你这个死老婆子,都是你连累的……”   老张儿媳妇骂骂叨叨,身为婆婆的老张婆子却只能把自己瘦小的身躯瑟缩在灶头里,表情涩涩,心里苦水似的。   狠狠掐了几把自己婆婆撒气后,郭小满饭也没心思做了,今天这事,别人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这都是这个老婆子的错。   老张婆子面对恶声恶气的儿媳妇,继续将自己缩成鹌鹑状,嘴上喃喃,“我杀鸡的时候你不也看见了吗,咋不拦着。”   ……   且说对面的李家,李梅梅狗腿的跑到她奶跟前,谄媚道,“奶,这段时间你多幸苦啊,天天往地里跑,你看你都瘦了,骨头汤最养人了,一会你多喝点!”   她多精啊,她奶最需要的是什么,才不是那个没影儿的大孙子,需要的是她这样的小棉袄,只要她说说好话,撒撒娇,她奶一准能放过她。   像她五个姐姐就绝对不敢抱着她奶的大腿撒娇,她奶多凶,抱着腿还不被她一脚踹开,几个姐姐现在担心的看着李梅梅,害怕她们奶伸脚踹小妹。   不过她们这次可想错了,李婆子就是有天大的怒气这会看到李梅梅水灵的大眼睛也消了大半,人心都是肉长的,几个孙女都不和她亲,只有李梅梅喜欢黏着她,不知不觉间这心就开始偏了,要是今天换了其他孙女把鸡搞丢,今天晚上的饭就别吃了,但这小孙女,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她瞪了一眼李梅梅,“行了,就会贫嘴,这下只有一只鸡了,还不知道供销社有没有鸡仔卖,你给我把剩下的鸡看好,要是再丢了,看我不打死你,那鸡比你金贵多了,还能下蛋呢,你能干啥!”   这时,李大妮她们也给鸡褪好了毛,洗刷的干干净净,喊她奶过去,开膛破肚的事她们还不敢做。   李婆子走过去,手脚麻利的给鸡破了肚,自己翻了肠子,又嘱咐大妮洗干净内脏,才拎着鸡进了厨房,这肉可不能现在吃,做成腊鸡留到过年添个硬菜。   队里杀猪分的两斤多肉,也是要做成腊肉的,平时煮糊糊时扔个几片进去,给老头和儿子们吃,家里的女人是没有份的,男人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吃的好点是应该的!   天色已经变黑了,两根大骨棒,也已经**的熬煮了三个小时,香味都跑出来了,一个小时前扔进去的土豆也入了味,喷香喷香的!   这时李老头带个两个儿子从麦场回来了,他们扛着扬麦的木锹,一进门就耸着鼻子往厨房瞅。   “啥味儿?吃肉啦,老婆子你咋舍得吃肉!”李老头乐呵呵的笑着,鼻子耸耸闻了闻空气中淡淡的肉香。   “就你鼻子灵。”李婆子啐了一句。   没过多久,饭菜就上了桌,一大盆野菜糊糊,这就是主食了,重头戏还得是那骨头汤,李家吃饭也是按劳分配的,李婆子作为大家长,分配的工作当然是由她来完成,只见她挥舞着大铁勺,从瓦罐里挖出骨头棒,上面的肉已经利骨了,筷子一插掉下来许多。   李老头和李保国还好,李爱国竟是瞪直了眼,眼巴巴的瞅着那肉。   几个妮子也都咽了咽口水。   李梅梅目不转睛的瞅着她奶手中的大勺子,想她前世,想吃啥吃啥,鸡鸭鱼肉吃多了还嫌弃腻味呢,这辈子倒是沦落到和十几个人分两个大骨棒的地步。   她十分不满!哼!   两个骨头上的肉剔下来也有不少,脸大的粗瓷碗大半碗呢,但是分到每个人碗里就很少了。   李保国二话不说,乐呵呵的把自己碗里的肉分到几个闺女碗里,“爹不吃,你们吃。”   李婆子端着糊糊,吸溜了一口,见儿子几筷子就把碗里的肉分完了,心里虽然嘀咕,但是啥也没说。   为了差点扔掉小妮儿那件事,她这个闷葫芦儿子都闹了几年别扭了,这还没转过弯呢。   李大妮不好意思的端起了碗,里头是半碗玉米糊糊,她都这么大了,爹还拿她当小孩,真是的!   比起李保国家的其乐融融,李爱国一家气氛就有些尴尬了,李爱国老婆前些天回娘家了,说是看她妈,但大伙儿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在这时候回了娘家,肯定是夫妻两个闹矛盾了。   见大伯给他的几个女儿分了肉,五妮扬起小脸,渴望的看着她爹……碗里的肉,大伯都把肉分给几个姐姐吃,她爹一定也会把肉分给她的!   被女儿亮晶晶的目光盯着的李爱国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他飞快的伸出筷子,在糊糊里胡乱搅了几下,肉就和糊糊搅到了一起,三两口就干掉了一碗糊糊,把碗递给自己老娘,又盛了一碗土豆。   李老头皱着眉头,瞪了三儿子和老婆子一眼,还不是她整天念叨着孙子孙子,骂孙女们都是赔钱货,把儿子都给带坏了,老三两口子现在是有样学样,一点也不把五妮当回事。   李婆子一点也不示弱的瞪了回去,瞪她干啥,脑壳有病!   李梅梅戳了戳自己碗里的两块肉,又看了看她奶和她娘碗里的土豆,瘪了瘪嘴,她倒是想分给五姐呢,但是这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还有,五妮好歹还有一块肉呢,她奶和她娘连一块也没有。   李梅梅抬起筷子,把肉夹到她奶和她妈碗里,“奶,你吃肉,妈,你也吃!”   “讨债鬼,不是整天吵着吃肉,肉到了碗里倒不吃了。”别看她这样说,其实李婆子心里熨贴着呢,连眼角的褶子都比平时深了几分。   赵卫红还想夹回来,李梅梅连忙阻止,“娘,你吃,我喜欢吃土豆,给我盛一碗土豆吧。”   她把碗递过去,赵卫红接过,转过身打了一勺土豆进去,眼圈微微红了红,哪有人不爱吃肉,小妮儿是心疼她哩,想着想着,赵卫红不由得内疚起来,是她没本事,没让几个孩子过上好日子,连口肉都吃不上。   其实赵卫红也是多想了,李家的光景,在红旗村也不算差。   浸了肉汁的土豆绵软可口,不比肉差到哪里去,李梅梅大快朵颐,吃了个肚儿圆,另外几个妮子也敞开了吃饱,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了,今儿这顿算不错了,过节都不一定能不能沾上肉味呢。   吃完了饭,赵卫红和李大妮麻利的去洗碗了,李婆子揣着鞋底出门聊天去了,灶上的火也没歇,点了松枝熏那只鸡还有肉,李二妮就坐在旁边看着。   趁着月光还不错,李保国就坐在院里做点木工活儿,打个小木凳什么的,卖到供销社换点酱油醋。   至于李爱国一吃完饭人就不见了,他老婆回娘家这么些天,李婆子都催了一会了,他还没去接,这几天整个公社都是忙碌的,再不去接老丈人该有意见了。   道理给李爱国掰碎了讲,他也当自己没听见,只要人不跑,管她去娘家住几天。   第二天,李婆子一早就去了公社的供销社,然而供销社的人告诉她,现在想买鸡仔,只能拿着介绍信去邻公社的畜牧站。   李婆子白跑一趟。   回了家,没想到赌气回娘家的李爱国媳妇自己跑回来了,李婆子倒是没多吃惊,待的时间长了,就她嫂子那个嘴损的,能饶的了她,几个儿媳妇里,李婆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李爱国媳妇,爱偷懒耍滑不说,关键是没有脑子,听风就是雨,想啥就是啥。   都怪自己图便宜,给儿子说了这么个媳妇。   “咋啦,知道回来啦,你咋不在娘家呆到过年?回来干啥,地里的活都干完了你才回来,就你会算账是不?保国家的,你别干了,让她干,真把自己当啥了不得人物了,不声不响就回娘家,一回来啥事不干,指望你嫂子伺候你是不?五妮的衣服洗了没,爱国的衣服裤子补了没?到处都是活计,你一个人在这闲着,眼瞎了看不见啊?”   李婆子一进门就看见三儿媳妇阴沉着一张脸,估计是怪爱国没有去接她哩,嘴里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话了。   说起三儿媳妇为啥跑回娘家,李婆子都觉得丢人,还不是队上今年新来了几个女知青,看着就不是能干活的样子,上月还有人打水的时候不小心,差点一头栽到水井里,旁边看到的人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那几个女知青都是城里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来了大半年了,挣的还是半大孩子的公分,连李大妮都不如,又闹出了这一出,村里好些人空下来都去帮她们挑一担水。   其实也不算是白干活,知青的手松,偶尔还赛个糖块啥的给他们甜甜嘴。   李爱国嘴馋,惦记着知青手里那点东西,没想到才去了一次就捅了篓子,他那个婆娘,最是个混不吝,非要说自己男人和女知青有什么首尾。   且不说城里的女娃娃会不会看上乡下的糙汉子,就是那个李爱国帮挑水的那个胡爱红,瘦的竹竿一样,十七岁的姑娘了才和大妮一样高,李爱国疯了才会和她有啥首尾。   听到婆婆这么说,赵卫红瞥了妯娌一眼,利索的放下手里的活儿,十几口人的饭,难做的很,没道理她啥都不干,周桂花啥都不干,远的不说,就说这几天,五妮父女的衣服都是她洗出来的,周桂花回来,一屁股就坐到炕上了,也不说帮她这个嫂子搭把手,就气呼呼的坐在那儿,讨厌的很。   周桂花在婆婆的瞪视之下,撇撇嘴不情不愿的下了炕,她心虚的很,她男人不去接她,娘家妈戳着她脑袋骂她是个糊涂蛋,两个嫂子见天儿的讽刺她,她受不了一大早就跑回来了。   李五妮怯生生的看了自己娘几眼,揪着衣摆,“娘,我衣服破了,你帮我补一下吧。”   周桂花两眼一翻,“自己补,没看到娘忙着哩嘛,要不找你奶和你大伯母去!”   第4章 借粮   晚饭红薯糊糊就着咸菜疙瘩,李家老小端着碗吃了个底朝天。   正洗碗着,隔房的五奶奶上门来了。   她一进门就拉着李婆子的手坐到了炕上,“老嫂子呦,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上你家的门,这几天家里的粮食吃光了,明天大柱对象家要上门看家哩,连个拿的出手的吃食都没有,我们在家吃点红薯也就对付过去了,人家姑娘第一次上门,不吃点好的我这心里过意不去,老嫂子,村里谁不羡慕你家的光景好,你借我一碗粮食,回头分了新粮,我还你一碗半。”   赵卫红和周桂花都竖着耳朵听,赵卫红还好,她虽然泼辣,但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亲戚之间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吗,五奶奶还是长辈,既然开了这个口,多少要借给人家一点,周桂花就不一样了,还没等到李婆子开口说话,就开始捏着嗓子哭穷。   李婆子脸立马就黑了,厉声呵斥了几句,她搞不明白周桂花脑子咋长的,她这个婆婆在这里坐着呢,就开始做她的主了。周桂花被婆婆骂了,脸上挂不住,讪讪的闭了嘴,又识相的离开了厨房。   她那个人就是那样,说话从来不过脑子的,一张嘴就能得罪人。   五奶奶的男人虽然和李老头隔着房,但是关系并不疏远,早些年间,李老头跟着部队走了,保国他爷得病去世了,还不是他五叔领着保国一家一家的告丧。所以这关系打那时候起就又近了一分。   两家经常来往,李婆子家有没有粮食,别人不清楚,五奶奶心里是有谱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你以为她会来开这个口?   她儿子大柱,二十好几了,好不容易说上了对象,人家女方明天来看家,你说总得让人家吃顿好的吧,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她家四个大小伙子,一顿能吃三五碗糊糊,粮食早就没了。   今年难过的很,家家户户都藏着掖着自己的粮食,生怕有人知道自己家有粮,还不就是怕有人上门来开口吗?   老嫂子要是愿意借,她真心感激,要是不愿意,她也理解,五奶奶想的很开。   李婆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你别把桂花的话往心上放,她就是个棒槌,啥话都不过脑子的,她不是针对你,”说完,李婆子下炕,掀起门帘,进了自己屋,过了一会子,才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白面出来。   “老五家的,你看这些够不够?”   五奶奶眼睛亮了亮,兴奋的咽了咽口水,这可是白面呀,白花花的细粮啊,足够她料理出一顿体面的吃食了。   她想接,不过又有些犹豫,有些地方两年没下雨了,不下雨就长不了粮食,白面的价格越炒越离谱,黑市上现在都炒到天价了。   年底分粮的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分到细粮,她要是还不起咋办。   按理说,红旗生产队种了不少的小麦,分粮的时候咋说也能分上一点细粮的,但是其他生产队的粮食也不知道咋长的,一个比一个产量高,赵建军和三河坝的队长打擂台,鼓足了劲儿要超过他们呢,今年的小麦也不知道会不会全部上交。   见她多想,李婆子出口打消了她的顾虑,“你快接着,别作假,没细粮多还点粗粮也省的,正巧我也有事找你帮忙,你今天不来我明天也要上你家找你。”   五奶奶接了面粉,胸脯拍的砰砰响,“老嫂子尽管开口,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这粮食我就不客气了,等年底分了粮,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家送来。”   “这还是我家燕子从城里弄的哩,招待儿媳妇娘家人,也体面,人家姑娘头一次上门,你要是给人家吃的太差,还以为你这个准婆婆给下马威嘞,做顿细粮差不了,”李婆子想了想,又向门外喊了声,“小妮儿,小妮儿,快去看看鸡下蛋没?下蛋了就拿回来。”   李梅梅听到她奶叫她,一溜烟跑到鸡圈,从鸡窝里摸出只蛋来,芦花鸡把自己缩成一团,眯着眼睛,见她过来,还凑过来蹭了蹭她的手,李梅梅偷偷给它喂了两滴灵泉水,自从它的小伙伴死了后,这只鸡看着都不活泛了,还是要尽早给它找个伴才好。   她献宝似的捧着鸡蛋跑到她奶那屋,“奶,有一个,今天大花下了一个蛋。”   李婆子把鸡蛋塞到五奶奶口袋里,“我家这只独苗鸡还算争气,隔三差五能收一个蛋,你别和我客气,给女娃卧个鸡蛋,大柱能干,娶上媳妇你就了了一桩心事,以后的日子准能越过越红火。”   说着说着,李婆子提起了五奶奶嫁到隔壁红公社的女儿,“你二女婿是不是在长河公社的畜牧站工作,有出息!吃公家饭的,有本事!”   李婆子冲五奶奶竖了个大拇指。   李梅梅眼睛亮了亮,她就说她奶干嘛无缘无故给五奶奶一个鸡蛋,原来后招在这儿呢!   “有啥出息啊,就是个临时工!”她女婿在邻公社的畜牧站给猪接生,一个月拿七块五钱的工资,勉强算是吃公家饭的。   五奶奶嘴上虽然嫌弃,眼神里的骄傲却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庄户人家,能有个吃公家饭的女婿,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了   “咋不出息啊,亲戚家有个啥忙的,还不是得他帮忙,远的不说,就说那个死老张媳妇,臭不要脸,”李婆子啐了一口,“我家那鸡多壮实,小妮儿伺候的精心着呢,就被她个不要脸的祸祸了,现在只有一只独苗苗了,我这心里不得劲,你看翠花女婿能不能给我找个好点的母鸡?”   五奶奶一拍大腿,满口应承下来,她当是啥事呢,这事简单,前几天还听翠花提了一嘴呢,畜牧站来了个新技术指导员,搞了个啥种鸡,听说一百来只呢,都是新品种鸡。   翠花女婿可说了,到时候大柱结婚的时候,就把家里那两只杀了,他另外给弄两只下蛋鸡,两只是弄,三只也是弄,这事不打紧。   赵卫红洗好了碗,甩甩手出去了。   李梅梅就看到五奶奶神神秘秘的附到她奶耳朵边窃窃私语,她坐在她奶旁边,也听了一耳朵,原来是翠花姑父带来的消息,说是上头好像有新政策了,   不限制社员养猪养鸡了。   听老五家的这么一说,李婆子心里盘算一下,连忙压低了声音,伏在五奶奶耳边道,“ 我改主意了,不要母鸡了,你让翠花女婿给我弄只公鸡算了,要种鸡,强壮一点的。”   要是消息属实,有公鸡她就能抱一窝小鸡,要是不属实,公鸡养肥了还能吃肉,横竖差不了多少,所以李婆子立马改了主意。   不是她耳根子软,这两年饿死多少人,广播里面不说,但是那从si逃难过来的,可给讲了不少饿死人的事情,这段时间广播里面天天说要调整农业政策,李老婆子一直记在心里呢。   翠花男人在畜牧站上班,接触的人多,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这事情就**不离十了。   等到五奶奶颠着小脚,一摇一晃的走了,李梅梅扯住了她奶的衣角,理直气壮道,“奶,我想吃鸡蛋羹!”   她说的理直气壮,鸡能下那么多蛋,军功章有她的一半,吃个蛋羹咋啦,理所应当的事嘛!   她就是个馋嘴的,前世工作几年后,就辞职了,开始是在网上开美食直播,后来赚了点钱后,干脆自己做了老板,开了家私房菜馆,靠着做主播时积累的人气,店里不愁客源,攒了一笔不少的钱,这才能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房。   吃了好几天的红薯糊糊和炖土豆,肚里好几天没油水了,挖肝挠腮的难受。   哪怕来个鸡蛋羹也成啊!   李婆子白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少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了,不给吃。”   虽是这么说,第二天大家都去上工了,李老婆子还是偷偷塞给了她一个鸡蛋,是在炉灰里煨熟的,喷喷香。   家里那么多人,蒸蛋羹太打眼了,给谁吃不给谁吃又是一番说头,李婆子才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鸡蛋偷偷进了李梅梅的嘴,谁也没有发现。   大妮二妮三妮四妮打猪草去了,送到大队部,也给记工分,五妮傻乎乎的,爹不疼娘不爱,她奶拿她当个透明人,就她爷还能偶尔看顾一二,李梅梅教五妮给大花喂食,清理鸡粪。   她自己则提了个小桶,给房前的菜地浇水,偷偷的把灵泉水加到浇菜地的水里,这样长出来的菜,不仅个头大,味道也比别家的好一点。   这家里干的活多吃的就好,李保国赵卫红能干,拿的是最多的公分,李梅梅的三个亲姐姐李大妮李二妮李四妮也能干,所以李梅梅这个基本不干活的,吃的也还不错。   但是李五妮不一样,李爱国两口子奸懒馋滑,干活能溜就溜,李梅梅算是看明白了,她三叔家两口子,不就是现代人说的“啃老族”吗!   所以李五妮的日子,过得是几个姐妹中最差的。   她和李三妮也不能比,李三妮他爹妈都在镇上的纺织厂做工,一个装卸工,一个食堂女工,苦虽苦了点,两个人一个月也能拿将近四十块钱的工资。   这年头,一个老农民累死累活好几个月,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李卫国每个月往家里交五块钱,一方面养老爹老娘,一方面养闺女。   所以,李五妮还是多干活才有出路,那老母鸡喝多了灵泉水,加上家里的水缸李梅梅隔三差五就进去放一次水,只要李五妮按时喂,一天一个鸡蛋是跑不了的。   估摸着过不了多长时间她奶就能把另一只鸡带回来,到时候两只鸡,一个月能收不少鸡蛋,她奶高兴了,五妮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李梅梅也不是个圣母,她愿意把自己手里的好活让出来,是因为她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八月了,冬储菜也能慢慢准备起来了,两分自留地原本种了土豆,在七月下旬已经全部挖了,下了白菜种子,小苗都长出来了。   家里的这一分菜地,几苗辣椒还在旺盛的长着,黑压压的茄子还挂着果,和后世那种个大籽少的茄子不一样,李婆子自留的菜籽,长出来的都是比成年男人拳头略大的黑茄子蛋,别看它貌不惊人,味道还真不错。   除了两苗西红柿,剩下的都是豆角了,都要摘下来,焯了水,再晒成豆角干,茄子切成巴掌大的圆片,也要晒干,等辣椒红了,也要晒干。   西红柿也要熬成酱。   等到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得指着这些干菜过日子了。   晒干菜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李梅梅想要吃的好一点,这事就得亲自给她奶打下手,虽然现在物资匮乏,不能发挥她的手艺,但是能在细枝末节上下功夫,让干菜干净好吃,她还是能做的。   做私家菜就要照顾各种客人的口味,有些客人就喜欢吃干菜,她在这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可别看一个三岁的孩子,在这个年代,用好了也是能顶大用的。   现在还是暑假,等秋收这股劲儿过了,李大妮几个还要去上学的,别看李保国平时默不作声的,一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来,对几个女儿,他打心眼里疼。   尤其疼李梅梅这个差点被亲奶扔了的小女儿,为这事情,他还和李婆子闹了一段时间脾气。   所以,别家的女孩儿才七八岁就得背着弟弟踩着小板凳做饭,他的女儿就能去学校上学,还一次性供三个孩子上学,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村里人说他傻子,李梅梅却在心里给她爹竖起了大拇指,不管什么时候,多学点知识总是有用的,虽说按照历史的趋势,几个姐姐不一定能上到什么时候,但识字的人一定比不识字的人出头的机会多。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间已进入九月下旬。   “小妮儿,看爹给你做了个啥?”李保国这天一回来,就钻进了屋子,天刚麻麻黑,就一脸神秘的招手叫李梅梅进去。   第5章 新出路   李梅梅也不知道自己父亲要干啥,看他一脸得意和神秘,还真的勾起了她不少的好奇心。   进了屋,不到二十平米的一间屋,盘着张小炕,李梅梅姐妹几个都是在这炕上出生的,东面是赵卫红结婚时陪嫁的一个衣柜,虽然已经半旧,但仍然擦拭的干干净净,除了这些,也就是挨着箱子靠墙放的一个矮柜和上面的镜子了。   四面的土墙都是用报纸糊过的,看着简陋,倒也干净。   李梅梅看着她爹,神秘兮兮的从衣柜里掏出一个东西,再定睛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原来是个澡盆。   “爹!”李梅梅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懊悔,早知道就不在爹面前多嘴了,这段时间粮食收的是差不多了。   但是转眼间又要下河工了,一场秋雨一场凉,shanxi的秋天多雨,害怕玉带河决堤,每年这个时候,公社的壮劳力都去下河工,就是加固河堤,每家每户出一个人,李保国毫不犹豫的就去了,他是长子,将来要顶门立户的,这种需要出人的事情一向冲在最前头。   下河工苦的很,李保国又是那种厚道人,不会偷奸耍滑,干啥都卖力气,几天下来,背上褪了一层皮。   李梅梅心疼她爹,偷偷把灵泉水多灌了些在李保国的水壶里,就是希望他爹能好过点。   全家人没一个人不心疼的,就是李爱国也劝他哥少出点力气,那么多人干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干嘛要多出力气。   别人咋干,你咋干不就成了。   李婆子李老头也赞成三儿子的说法,就连赵卫红,心里也是赞同的。   李保国却说,“别的事上能偷懒,这事上不能,加固河堤是多重要的事情,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别看今年雨水少,加固河堤就不用心,老天爷发脾气一阵一阵的,谁知道会不会来场大暴要是河堤加固的不好,万一出事怎么办……”   他话还未说完,李婆子就连声“呸呸呸”,说啥胡话哩,长原这个地界邪门的很,好的不灵坏的尽灵,可不敢乱说话。   李保国不以为然,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心疼我,但是等到了年后分粮的时候,你且看看,看那偷奸耍滑的分的多分的好,还是我这下苦力的分的多分的好。”   赵建军那个人,眼睛毒心思正,心里头自有一杆秤,虽然下河工是义务劳动,不算工分,但是年底分粮的可是赵建军,每年能分到好粮的,可不就是义务劳动里出力的人嘛!   “爹,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咋还给做出来了,”李梅梅蹙着小眉头,“你就当我胡说,你这么忙,还要给我打澡盆,累坏了咋办,累坏了我奶不得揍我,我奶揍我你又得心疼,你说你是图啥?”   “你奶嘴上喊打喊杀的,啥时候动过你一手指头了,人小鬼大的,嘴还硬的不行,不想要是吧,不想要我可给五妮了,小没良心的,爹可是偷偷打了一个月。”   李保国作势就要抱着澡盆往外走,李梅梅心里明白爹就是吓吓她,才不会把澡盆给五妮哩,但是她还是乐于装作一副急切的不行的样子,扯住了她爹的衣袖。   “爹爹爹,我说着玩呢,我喜欢,我当然喜欢了,爹我以后特别特别想要一个东西的时候就和你要,你不要瞒着我偷偷做好不好?”   她松开衣袖,转而拉住李保国蒲扇似的大手,上面布满了老茧,才三十来岁的人,手粗糙的不像样,弄木料,凿木盆多费手,她不希望她爹受伤。   看着女儿亮晶晶的大眼睛,李保国心里柔软的不像样,连声应了。   李梅梅得到承诺,眉开眼笑,蹲下来翻看澡盆,四处都打磨的光光滑滑的,还加了一个坐的地方,简直就是一个迷你版的浴桶,“爹,你手真巧,比老耿爷爷的手都巧。”   老耿是李老头的战友,也是红旗村的,比李老头晚几年退伍,他命好,退伍以后直接给安排到农具厂做工人了,一手木工活做的七七八八,在长青公社这地界,多少算个人物,   其实这也不能算李老头点背,上过战场,杀过鬼子的都是人民英雄,但是李老头当年是炊事员,打了几年仗,愣是没上过战场,后来内战,他觉得小鬼子都被赶出中国了,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借口家里老娘没人送终,提前退伍了。   内战的时候,兵荒马乱的,部队也不敢承诺什么,只送了几块大洋做盘缠,一路颠簸着回了老家,继续在田间地头忙活着。   老耿也是个大头兵,杀过一两个鬼子,内战结束后,年纪也不小了,觉得在部队混着没什么前途,退伍了,连长给开了介绍信,公社自然不敢怠慢,安排到农具厂做了工人,慢慢的也混上了副厂长的位置。   他是个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早些年还提起过把李老头的孙子抱一个给他,后来李老头一个孙子也没得,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女儿这么一说,李保国心里一动,“闺女,你说爹去做木工怎么样?”   他不是无的放矢,老耿叔没有儿子,想找个徒弟接他的班,李保国心动了,但是吧,自己年纪不小了,老耿叔一直也没想到自己身上,再加上老爹的关系,他要去求了,老耿叔碍于面子应下来,心里肯定也是不大痛快的。   破坏两家的关系就不好了。   老耿叔脾气倔的很,即是找徒弟,又是找能给他养老送终的人,一般人他还真瞧不上,之前有人把家里的小子送到农具厂,他一个也没瞧上。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事常见的很。   李梅梅眨巴着眼睛,兴奋的拍拍小手,“好啊好啊,爹有手艺,一定能成为咱们公社最好的木工。”   李保国咧嘴笑了笑,摸了摸女儿的头,为了让这几个过上好日子,他也得找老耿叔试一试。   当天晚上,李保国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寻思着该怎么和老耿叔开这个口,身边睡了个翻来翻去的人,赵卫红也被打扰的睡不安分,她不耐烦的皱皱眉头,伸出脚揣了李保国几下,“闹猫尿呢,不睡觉干啥哩!”   李保国双手枕在脑后,把自己的打算和老婆说了说,没想到赵卫红一激灵就从炕上坐起来了,十分兴奋的推了推李保国的身子,道,“真的?”   李保国白她一眼,“当然是真的,就是我担心老耿叔嫌弃我年龄大,不好带了,要是老叔看在爹的面子上勉强收了我,也破坏咱们两家的关系不是。几个娃儿一个比一天大,见风就长,就现在这光景,再不寻点别的出路,以后咋办呀,大妮学习好,我还想供出个大学生呢,老孟家的东子上初中每个月还得几块钱呢,这上了高中大学可不得更费钱,地里刨食也不是办法。”   赵卫红叹了一声,自从生了小妮儿以后,她都三年没怀过孩子了,还好她男人不嫌弃她生的都是闺女,想到这里,赵卫红心里甜滋滋的,顺势依偎在李保国身边,抱着他的胳膊,道,“我看你就是个死脑筋,老耿叔今年多大了?五十多了,他要是真的想找徒弟的话,为啥前几年身体还行的时候不找,人家哪是找徒弟,这不是害怕死了没人给烧纸,找个老实厚道的还能给他烧烧纸,他就不是个孤魂野鬼,爹和他关系好,你也当他是半个父亲,还有啥人能比你合适?”   村里的狗无精打采的吠了几声,突然吹了一阵凉风,赵卫红起身关窗户,李保国转了个身,闷闷的声音从一边传来,“那我明天去问问。”   赵卫红关了窗,又回到炕上,随口道,“也别空手去,明天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带着,我看这事就先别和爹娘提了,爹那个死脑筋,指定不答应。”   李保国含糊应了几声,没多久就睡着了,两口子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布满整个房间。   翌日,天刚蒙蒙亮,大公鸡就开始伸着脖子叫,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没过一会儿,李老头,李婆子,李保国,赵卫红,还有几个妮子都起来了,唯独李爱国那屋门闭的紧紧的,李五妮紧张的看了爹娘房门一眼,试着推了推没推开,咬着嘴唇偷偷观察她奶的表情,害怕她奶拿她撒气。   在农村,睡懒觉是可耻的,尤其是一家老小都在忙碌的情况下。   “五姐,快过来和我一起喂鸡。”李梅梅蹲在鸡窝跟前叫李五妮。   其实她怀疑,三叔三婶早就醒了,赖在床上不下来的原因一定是不想干活儿。   要不然,他们为什么每天都能准确的卡到吃饭的点起床。   李婆子朝天翻了好几个白眼,有一句话说到好,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爱国和他媳妇还真当自己是个泥捏的性子不成,她强压住怒火,把李爱国那屋的门拍的震天响。   “爱国,桂花,起床了,鸡都打了三遍鸣了,你们怎么还在睡懒觉,快点起来,咱家的红薯面吃的差不多了,你们快起床磨红薯面,一家人都等着你俩呢,快点起!”   等到里面传来了哈欠声和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李婆子才离开。   第6章 好消息   大妮早就手脚麻利的做好了一家人的饭,饭菜倒也简单,一瓦罐的红薯糊糊,掺了红薯面的玉米面馒头,一碟子切的细细的咸菜丝,还有一小盆土豆炖豆角,这就是不错的饭菜了。   等到饭菜都上了桌,周桂花和李爱国才慢慢悠悠的洗好了脸,也不帮着拿筷子和碗,自己找了个板凳围着桌子坐了,毫不客气的寻了个大个的馒头开始啃。   李梅梅嘴角抽了抽,三叔两口子还真是一言难尽,没看到她奶脸色都快成锅底了吗,还能吃的这么自在,人才啊人才。   果不其然,李婆子阴沉着一张脸,“啪”的一声把筷子摁到了桌上,“爱国,桂花,你俩个怎么回事,吃饭的时候才起,有活就躲,吃的时候比谁都积极,我看五妮比你们都强,她早上起来喂鸡的时候,你俩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干活的时候不知道多干,吃馍的时候倒是知道捡大个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货。”   李爱国拿着馒头的手一顿,先是愣了愣,然后嬉皮笑脸道,“娘,你看你给我吓的,您好人家还没孙子呢,我和桂花不得多操劳操劳,这几天你儿子操劳着呢,没准您的大孙子已经……”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被李爱国的厚脸皮惊呆了,尤其是大妮,脸红的跟鸡屁股似的,她都十三了,也慢慢知晓一些人事了,李保国正喝糊糊呢,听见李爱国这么不要脸的话,一不注意给呛住了,一时间连声咳嗽,连揣李爱国几脚都忘了。   赵卫红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给自己丈夫拍背,拍着拍着还狠狠瞪了李爱国和周桂花几眼。   李梅梅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其实心里都快笑抽了,三叔也太搞笑了吧,她奶这次估计更气了,谁把这种事拿到饭桌上说。   果不其然,李婆子抄起鞋就往李爱国背上招呼,一边打还一边骂,“叫你嘴贱,也不看看这是啥场合,啥混话都往出说。”哥嫂侄女还在一旁坐着呢,他这狗嘴里就开始乱喷粪了。   李家的小方桌最多能挤下十个人,李二妮嫌桌子上挤,自己端了碗蹲在屋檐下吃,一口馒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看到她三叔抱着头跑了出来,她奶紧随其后,手里还拎着只草鞋,追着她三叔打。   她爷爷就站在门口看热闹,脸上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是怎么回事?她拽过李梅梅问,李梅梅奶声奶气的把李爱国的话学了一遍,听的李二妮嘴角直抽,暗骂一声该打。   李保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也大步走了出去,这老三太不像话了,不收拾是不行了。   鸡飞狗跳!   就这么一会儿,不过周桂花的脸皮可真厚,一点都不脸红,趁着大家看热闹这会儿,她筷子翻飞,那一盆加了猪油的土豆炖豆角都被她吃掉一个角了。   赵卫红不想插手小叔子的事,就没追出去,她嫌弃的看了周桂花一眼,伸手拍掉了她的筷子,讽刺道,“就这么点菜,你吃完了一会爹娘回来吃什么,怎么就不知道孝顺,天天睡到饭点起床,也不知道帮着干点活,谁家的媳妇像你这样,连五妮都不如。”   被说教了,周桂花不服气的梗着脖子,“现在可是新社会,不兴嫂子欺负弟媳了,你可没资格管教我。”   赵卫红被气乐了,笑骂,“扫盲班上的你还能耐了,新社会就能躺被窝里睡大觉,指望我这个嫂子伺候你。行,我没资格管,那这饭是大妮做的,你也没资格吃,想吃饭自己去做去。”   周桂花眼神闪了闪,瘪瘪嘴,低下头喝糊糊去了,她倒是做饭呢,谁让婆婆不让。   赵卫红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家里除了做饭还有不少活计,为什么周桂花非的盯着灶台呢,还不是想占便宜,刚结束大锅饭那会,婆婆把一家人做饭的任务交给了周桂花,但是她是咋做的呢,吃小米粥粥清的能照见影子,吃红薯饭里头都是红薯,吃炖菜一滴油也舍不得放,割了二两肉炖白菜,上桌后里头只剩肉沫,关键是,她这么抠门,家里的东西还不是该少就少。   还没到半个月呢,家里人就有意见了,原来是周桂花把李家人的口粮节省下来给娘家人补贴,气得李婆子揪着她的耳朵骂。   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李婆子可不敢在让周桂花插手三餐了,吃的不是饭,是闹心。   揍了不省心的儿子一顿,李婆子神清气爽的进了屋,看到周桂花狼吞虎咽的喝糊糊,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出来,“桂花,我早上说的话你听见了没?一会碗洗了,去把红薯面推了,包谷面也推了,红薯面推的细些,包谷面粗些,记住了没?”   包谷面粗些不要紧,红薯面粗了剌嗓子。   “那我嫂子干啥去?”周桂花眼珠子滴溜转了几下,不大情愿的道,她本来打算带着五妮回娘家一趟的。   她娘家在三河坝,离红旗村近的很,走路一个小时就能到。   李婆子扫了她一眼,“我和你嫂子去生产队喂猪。”   周桂花遂不言语了。   又喝了一碗糊糊,李保国放下筷子,思率再三,还是把昨天晚上和赵卫红商量的事情和李老头讲了。   李老头咂摸着烟袋,半晌没说话,烟雾缭绕间他的表情看的不甚清晰,李保国则紧张的攥了攥拳头。   “你想好了?”半晌,他憋出了一句话。   “想好了!”   “那就去吧,总归不会比现在差。”李老头摸了摸发黑的烟袋,表情略微松快了些。   “哎!”李保国拳头松了松。   “别空手,让你娘多给装点鸡蛋,红糖,再去供销社打几瓶酒。”   李婆子眉开眼笑的答应了,只要是对儿子好的事情,她都同意。   李老头也没忘了不成器的三儿子,“你大哥有这么一份手艺在,以后差不了,我最担心的还是你,说说,你是个啥想法。”   李爱国摸了摸脑袋,没心没肺的笑,“我能有啥想法,我就五妮一个娃,您二老有我大哥二哥呢,我也没什么压力,就这么着吧,反正也饿不死。”   李梅梅一吃完饭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就匆匆提着她的小篮子上山了,她的空间最近发生了一些小变化,以前井口大的一汪水扩大了一圈,不远处还多了一个小湖,里头有几条鱼闲适的游着,沿着湖往外扩一亩多面积,变成了黝黑的土地。   这样的变化令人惊喜,她试着扔了些蔬菜种子进去,比外面的生长周期快了不止一倍,那水灵灵的白菜,看着别提多喜人了,李梅梅惊喜不已。   她今天上山,就是想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好好观察一下自己的空间,这可是她在困难年代最大的金手指,早先发现这个空间的时候,它还只有一汪井口大的灵泉水,看着也不深,约莫半米的样子,周围全是干裂的土地,现在看着好多了。   乡村的一天是忙碌的一天,从大人到孩子,几乎没人有闲的时候,然而在这时候,一男一女先后摸上了山,碰巧的是,他们站的地方离李梅梅并不远。   李梅梅正想闪身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听到了这两人的说话声。   男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听不出来是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绵绵的情意,“你相信我,我爹娘给我相的那些姑娘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你那么好,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让他们接受你这个儿媳妇的。”   女方的声音有些低落,“咱俩都这样了,你可得早点说服你爹娘上我家提亲,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你放心,我会的。”男方信誓旦旦的保证。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昨天见你和一个女知青说话,你俩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的是胡爱红吧,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学习语录,共同进步,胡爱红同志有一本语录,还是红色绒面的,我就想借来看看。”   这是这段时间第二次听到胡爱红的名字了,李梅梅想。   接下来小情侣又拌了几句嘴,男人嘴甜,态度又真诚,终于哄好了女人,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李梅梅面无表情的揪着白菜叶子,嘴里还念叨着一连串的,“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好不容易等到那两人走了,李梅梅一脸的一言难尽,出了空间,拍拍屁股上的土,提着篮子回家了。   从李家屋后往东走个几百米就是老耿的住处了,他当年退伍回来,家里的老房子被哥嫂占了,村里就给他划了一块宅基地,他自己在山脚下起了两间瓦房,这么些年了,一个人住着,倒也敞亮。   这天,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提着东西进了老耿家门,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面色隐隐激动的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村口的广播传来赵建军激动澎湃的声音,“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有重大消息通知,大家速来大队部开会,男女都来,手上的活儿先放一放,迅速来大队部开会……”   “这是要干啥呢?”李婆子嘴里嘟囔了一句,给圈里的大肥猪塞了一把草。   第7章 农业十二条   男女老少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来大队部听赵建军宣布消息。   大队部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一个包着头斤的精干婆子站在人群中来回张望,终于,她看到自家两个儿子来了,连忙挤了过去。   “保国,那事办好了?”   “成了!”   李婆子兴奋一笑,“娘就知道能行,”又转向李爱国,“爱国呀,红薯面磨好了吗?”   被李婆子的和颜悦色吓了一跳的李爱国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娘嘞,你别这么和我说话,吓人!”   旁边有村民插嘴道,“婶儿,爱国就喜欢您劈头盖脸的骂他,这态度一好你看他都吓成啥样了。”   李爱国笑着和那人打闹了几句。   李婆子白他一眼,“混蛋玩意儿,怎么说话呢,到底磨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一大袋子呢,够吃好多天了,可累死我了。”   老的瘦骨伶仃,少的面黄肌瘦,赵建军看着村里的男女老少,心里不由得叹气,又想起上边通知的消息,顿时又充满斗志,好在D一直想着他们,没有抛弃他们。   “社员同志们,大家静一静!”赵建军拿着喇叭,中年汉子浑厚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李梅梅提着小篮从山上下来,听到他的声音,也就没回家,朝着大队部去了。   “这是中央的红头文件,”赵建军手里拿着张纸,虽然到他手里的已经不知道复印了多少遍,但他还是郑重无比。   老百姓不知道红头文件是什么,不过是从中央发来的,一定很重要,心里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赵建军手里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约莫五分钟左右,磕磕巴巴的念完了,他本身文化水平并不高,小学毕业而已,最后一个字刚刚念完,马上有人开始迫不及待的问起来了。   “队长,我们自己可以养猪了?”   “是啊,不仅猪,这上面说了,饲养少量的猪、羊和家禽都可以,上头说了,养猪应该两条腿走路,既要公养,也要私养,公养猪以小队和食堂为主,社员户养猪也要鼓励。不过大家可不能太贪心,数量上也是有要求的,养猪最好不要超过三只,鸡鸭不要超过十五只,猪羊三交一,养一只年底交半扇肉,两只交一扇半,养鸡鸭也是一样的道理。”   有的社员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队长,是不是要重新开大食堂了?”   大家都竖起耳朵,准备听听赵建军怎么说。   “没错,《农业十二条》上说了,要坚持公共食堂的制度,食堂必须自己种菜,自己养猪,粮食嘛,就是队上给供应,油盐柴菜从食堂自己生产和经营的副业收入中解决。食堂还必须大搞瓜菜和各种代食品,最好是实行粮菜混吃。既节约粮食,也能保证大家吃饱肚子。”   日子越来越难过,有很多人家已经吃不上干的了,这无疑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人群中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还有就是,咱们要实行包产,包工,包成本的三包制度了,大队要分成生产小队,我和副队长还有会计商量了,大队一共有一百一十五户人家,一共分成五个小队,每小队二十三户人,每个生产小队还要选出一个小队长,选举的事情我们改天定时间再弄,现在主要就是把政策搞明白了。”   “建军,你给乡亲们讲一下子,这个三包咋搞,婶儿没搞明白噻!”赵建军自己的三婶开始提问。   “这个好理解,就是把咱们的公粮任务分配给每个小组,超产的部分就是自己分,而且粮食产量多了还有奖励。义务劳动也是分配到小队,小队长带着大家干。”   “俺咋听着那么不靠谱嘞,你小子该不会诓乡亲们嘞吧,以前多养只鸡都不行,现在还能这样弄?”   这话一问,犹如一盆凉水,大家都从兴奋中冷静出来,自家也能养鸡养猪了?这怎么可能,谁知道风向标会不会再变,要是被打成富农怎么办?   赵建军立马安抚大家,“你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是zhuxi老人家亲自签的文件,还能有假,他老人家记挂咱们农民兄弟哩!大家好好干,以后保管比城里的工人过的还滋润。”   这个年代的人,对zhuxi同志的信赖是后世的很多人不敢想象的,听到赵建军这么说,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大半。   此次中央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改革,《农业十二条》对农民的福利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些,它还允许社员经营少量的自留地,凡是已经把自留地全部收回的,还要拨出适当的土地分给社员,做为自留地。   今后不得将社员的自留地收归公有,也不得任意调换社员的自留地,社员现有的自留地,连同食堂的菜地加在一起计算,一般不要超过当地每人平均占有土地的百分之五,超过的数量很少,或者数量虽然不及当地每人平均占有土地百分之五、而群众没有意见的,也不再抽补。   在不影响集体劳动的前提下,鼓励社员种好自留地,饲养少量的猪、羊和家禽,培育好屋前屋后的零星果木,最为重要的是,还允许经营小规模的家庭副业。公社和生产队现有的养猪场,应该继续保持和发展,但是,绝对不许采取向生产小队、食堂和社员个人征调猪、羊和家禽的办法,来发展公社和生产队的养猪场、养鸡场。社员家庭积肥,交队使用的,应该按质论价,付给报酬。社员自留地上收获的农产品不计入分配产量,不顶口粮,不计征购,归社员个人支配。   还允许在农村里有领导地有计划地组织集市贸易,便利公社、生产队、生产小队和社员交换和调剂自己生产的商品,活跃农村经济。除了粮食、棉花、油料等主要农产品只许卖给国家收购机关以外,其他农产品和副产品,在完成国家规定的交售任务以后,都可以拿到集市上进行交易。但是不论公社、生产队、生产小队和社员个人。不过都只许出卖自己生产的商品,买回自己需要的商品,不许倒手转卖,从中赚钱。集市上买卖的价格,应该和国营商店的牌价大体相同,可以略高一点,也可以略低一点。   对于投机倒把还是一如既往的反对。   zhuxi还提出,必须坚决保证社员每天睡足八小时。可以实行男社员每月放假两天、女社员每月放假四天的制度。农村中的一切活动都不得侵占社员的睡眠和休息时间。遭灾歉收、口粮标准低和冬季农事活动轮少的地区和社队,今年冬季应该实行每日劳动六小时、五小时,以至半日劳动、半日休息的办法。并且要注意卫生,防治疾病,注意妇女劳动力的特殊保护。   耕畜也应该劳逸结合,在冬季农闲季节,必须保证耕畜得到适当的休息。劳逸结合是一种积极的措施,并不是消极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劳动者恢复疲劳,恢复体力。今冬休息得好,才能保证明年春季兵强马壮地投入春耕生产,力争明年多打粮食,多增产各种农产品。   此十二条一出,犹如平地惊雷,死寂的农村开始逐渐恢复生机,李梅梅沉默的想着不久后的十年动荡,心思一沉一沉的难受,她读过很多有关那时的书,她知道从那个艰难年代走出来是多么不容易。   和坏了的人心比起来,什么天灾都不值一提。   “小妮儿,你咋臭着一张脸?”李婆子敏锐的发现了孙女的变化。   李梅梅的心思又回到现在,艰难的对着她奶挤出一个笑容,瘪瘪嘴,“奶,现在家家户户都能多养鸡了,我又要多干活了。”   她哭丧着一张脸,好像真是为自己将来要多干活而伤心,想着不久之后就能拥有一窝小鸡,李婆子心里头高兴,不和她计较,打趣道,“奶看你才像你三叔两口子的娃哩,一样的懒怂货。”   李梅梅垂头丧气。   李爱国嬉笑着插嘴,“像三叔多好,有福气!”   “你三叔长的好,像他也不吃亏!”李保国笑道。   除了李梅梅没见过的李建国,李家还真的就是李爱国长的最好看,细溜的身板小白杨似的,剑眉星目,一笑间露出一口大白牙,阳光灿烂的紧。   “得嘞,把你给我做闺女算了!”   李五妮警惕的看了眼李梅梅,凑上前去抓住她爹的手,虽然她爹懒了点,但她只有这么一个爹,她才不要考虑让给小妮哩!   晚上,李家人凑在一起举行家庭会议。   李老头敲敲桌子,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他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对于建军通知的话,你们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这样兴奋的消息,李家人连李保国被老耿收下的事都来不及在意了。   李婆子脱鞋盘腿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十来个鸡蛋,“现在能敞开养鸡了,我攒了这久的种蛋总算能排上用场了。”   “嗯,先抱一窝鸡仔,抓紧时间去后山开三分地,就种玉米。”   李婆子有些得意,“村里养公鸡的人家不多,刚刚回来的时候,旺儿她娘还拦着我要换种蛋哩。”她怀里那些种蛋,是在煤油灯下挑好的,是那些种蛋里质量最好的。   李保国道,“政策规定最多能开半亩,咱家人多,要不就开半亩地吧!”   李爱国周桂花赵卫红也赞同的点头。   李老头摇摇头,“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没啥本事,但有一点记得清,枪打出头鸟,不上不下挺好。抓紧时间找块儿好点的地,别被别人抢了先。”   他又咂摸了两口烟,呛得身边坐着的李四妮咳嗽了几声,李梅梅立马噔噔噔跑到她爹娘的房间,提了一个半旧的热水壶出来,她小小的身子提壶还有些费劲,赵卫红看见了,连忙接了过来,“还是咱们小妮儿最贴心。”   赵卫红倒了水,李梅梅把其中一碗推到李老头面前,细声细气,“爷,你多喝点水,少抽点烟,广播里头说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李老头咧嘴笑,爱惜的摸了摸烟袋,跟了他半辈子的老伙计了,早就丢不下了,不过小孙女小大人的样子逗笑了他,连忙道,“爷不抽了。”   家庭会议开到月上柳梢头,一家人好像都兴奋的睡不着觉,连大妮几个,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第二天一早,都没让李婆子催,李爱国和周桂花就起床了,看来昨天的家庭会议开的很成功,连家里最懒的两个也动员起来了。   李梅梅明白,这是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她不再去想那些可能发生的事了,按照她的小老百姓思想,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李家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村人,不去沾染不该沾的东西,谁也陷害不到他们身上。   好在她知晓未来,起码大方向不会走差,何况这十年一过,新中国将迎来最好的时代,多少大佬有钱人就发家在七八十年代,没准她也能做个富一代呢。   李梅梅这样想。   昨天晚上挑好的种蛋,李婆子一早就放到了窝里,大花这只老母鸡的天性使然,立马就卧到了鸡蛋上缩成一团。   “保国她娘,在家不?”高亢的女声远远就响起了。   “在呢,咋啦?”   “给我换几个鸡蛋行不。”赵建军他娘小跑着进了屋。   一进门就自己在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咕嘟咕嘟喝了,“可累死我了。”   她是小脚,跑着过来可不是累的慌吗。   “保国娘,给我换几个种蛋成不?”   李婆子爽快道,“成,怎么不成,一个换一个,我也不占你便宜。”   赵建军作为大队长,这么多年对村里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他娘作为队长老娘,也从来不仗着自己有个好儿子干活偷闲,赵家人在红旗村的口碑高的很。   赵老娘嘿嘿一笑,从裤兜里掏出几张毛票来,“我不拿鸡蛋和你换,娟儿有了,明天我让诚子提着去公社看看她去,就当我是问你买的。”   李婆子也不做假,麻利收了钱,从厨房里抱出一个装鸡蛋的洋瓷盆,放到赵老娘面前,随她挑选。   做完了一门生意,李婆子喜滋滋的把毛票贴身藏好,“老姐姐,别人要问起来,你就说是在我这里换的,千万别说买的。”   等赵老娘走了,李梅梅放下喂鸡的食盆,跑进她奶的屋,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鬼精鬼精的。   “奶,咱们割点肉包饺子吃吧!”   李婆子从炕上跳下来,居高临下的剜了李梅梅一眼,“嘴馋的要死,吃饺子要肉要面,我从哪给你弄这些东西。知不知道现在好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了,能有个糊糊吃不错了,还想吃饺子,想的美。”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再不想的美点,以后可咋过呀!   李梅梅笑嘻嘻的跟在她奶后面,她脸皮厚,“奶奶奶,我刚都看到赵奶奶给你钱啦,我爹要去农具厂当工人,这多好的事啊,奶你可是最大方的老太太,我最喜欢你了,你看我长的又瘦又小就是肉吃的太少,你给我多吃点肉,我长大一定是咱李家最好看的。”   李保国新鲜出炉的师傅老耿给自己徒弟找了个农具厂的工作。   李婆子笑弯了眼,“你小人家的,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我聪明嘛,不用教就会了。”李梅梅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李婆子伸出两根手指,在孙女白白嫩嫩的脸上掐了掐,还别说,他们李家人所有的优点都长到小妮儿脸上了,十里八乡再找不出来比她还灵秀的娃儿。   “不是奶骗小孩儿,公社的肉供应的紧着哩,现在有票都买不到了。”   畜牧站的猪好些都拉到省城了,这是翠花女婿来送鸡的时候说的。   正好李老头从外头进来,随口道,“队上分的那两斤肉不是还剩下不少,多切两个白菜,少放点肉不就行了,到时候我把老耿叫上,咱们也正儿八经吃一顿饭,以后吃了大食堂,这机会可就少了。”   听老头子这么说,李婆子也觉得有道理,一拍大腿,“你说的也有理,”又颇为遗憾的补充道,“就是这腊肉包饺子没有新鲜猪肉好吃,到时候我再剁半只鸡,炒两个下酒菜,就当提前过年了。”今年的年估计要在大食堂过了,大食堂能吃饱不假,但是今年这光景,要想吃的多好,想的美!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农业十二条》的政策是我上网查的,中央确实公布过这样的措施,但当时的情况下,应该很快就流产了,六十年代中期,形式已经越来越严峻,据说走的资本家在那时就开始居家迁往国外,六六年,以某事件的开始为标志,中国近代史上混乱的十年开始,这也是中国在寻求发展的道路上走过最为曲折的路。   愿祖国永远强大。   第8章 和老张家干仗   大食堂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要修缮修缮,打扫打扫卫生,把桌椅板凳归置整齐立马就能投入使用,做饭的师傅还是以前的那几人,赵建军为了照顾贫农,大食堂做饭洗菜的妇女都是村里比较困难的人家,他二婶也在里面。   他二婶是打仗时从si逃过来的,被赵建军爷爷以二十斤豆子的价格买下,给赵家做了次子媳妇。   赵建军的二叔身体不好,村里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她,花二十斤豆子买来的媳妇还算能干,把一家人的生活操持了起来,还给他二叔生了一儿一女,不过这女人也是个苦命的,男人年纪轻轻就去了,她拉扯大一双儿女,守寡到现在。   因为拾掇大食堂的活儿不算重,队里就安排几个知青去做这事,给他们记满工分,也算是对知青的特别照顾了。   这两批来的知青都是高中生,看着就和村里的人不一样,村里人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总之看着就不像地里刨食的人,平时重活累活干不了多少就喊累,赵建军对这帮人头疼的很。   胡爱红拿着抹布,擦拭着布满灰尘的桌椅,她神色淡淡,没有什么表情,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就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胡爱红同志,我来帮你吧!”一个长相不错小平头殷勤的凑上来。   没等到他走到面前,胡爱红就闪了闪身,避开小平头伸来的手,“李中华同志,这是我的任务,我可以自己完成,你还是去帮助其他的女同志吧!”   李中华不以为然,仍然热心的凑上来。心里却暗骂胡爱红假清高,要不是知道她爸是省城机械厂的厂长,谁乐意和这个丑八怪套近乎。   这事还是他无意间瞥见胡爱红包裹上的姓名和地址才敢确定的。谁能看出这个平时不声不响人看着也不起眼连乡下姑娘都不如的胡爱红有这样的背景,可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牛静静和胡爱红关系比较好,知道她讨厌李中华的纠缠,连忙过来解围,“李中华,干啥呢,革命友谊处处帮,高邮他们挪不动桌子,你快去帮忙,就这么几张凳子,我帮着爱红就擦了,你快过去吧,小心赵队长骂你。”   李中华笑眯眯道,“我知道了,爱红同志,有问题可以叫我,我随时过来帮忙,男同志照顾女同志是应该的,牛静静同志也一样,有需要一定要来找我。”   照顾?怎么照顾?牛静静呵呵笑了两下,没应声,面前这位男同志真是没有眼色,没看到爱红避之唯恐不及,不远处的郭献献的脸色都变黑了吗?再说了,爱红还需要他照顾,真是笑话。   看着李中华走远,牛静静一边拿着小钉锤修理坏了的板凳,一边道,“爱红,李中华虽然是个好同志,在人生志向上和我们处于一致,但他太招女孩喜欢,作为他的革命伴侣,以后一定会很幸苦,所以你要坚定一些,领导人同志说了,不要被糖衣炮弹打倒,你可是有文化有志向的知识青年,千万别像那些村姑一样,李中华冲他们笑一笑都找不到北了,多丢人啊!”   牛静静说话的声音小,除了她们两个,谁也没有听见。   胡爱红手上的动作不停,淡淡的笑了笑,“我和李中华不可能的,他迟早要回城,我立志扎根农村搞建设,再说了,李中华是什么迷惑人的妖精不成,还能把人迷成这样?”   牛静静撇撇嘴,“还是你的觉悟高,城里多好啊,红旗村这种地方我才不喜欢,还有啊也就你这个傻子看不出来,村里好几个姑娘都对李中华有意思呢,我前几天还看到他和赵二珍在一起说话呢。还有还有,郭献献不是也喜欢李中华嘛,整天围着他转来转去,当谁不知道。”   不远处擦门的一个姑娘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见胡爱红和牛静静窃窃私语,心里不得劲儿,她觉得这两人一定是在说自己坏话,眼中的恼怒一闪而过,也拿着抹布走了过去。   “你们俩说什么呢,看你们聊的挺开心的。”   胡爱红看了她一眼,客气的笑了笑,“没说什么,随便聊聊。”   郭献献还想说什么,牛静静及时开口把话题岔开了,“你说这么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快过年了,我想我爹娘了。我娘做的饭菜最好吃了,我小弟今年进工厂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人处的来。”   她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却勾的郭献献红了眼眶,她也想家了,以前从来没有离家这么长时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那群乡下泥腿子还看不起她们这些城里人,她早就想回城了。   与郭献献不同,胡爱红神色晦涩莫明,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一辈子也不愿意回去城里那个“家”。   知青们紧锣密鼓的收拾着大食堂,一袋袋粮食也运到了仓库里,看的人眼馋。   李梅梅偷偷把空间里的白菜偷渡出来两颗,嫩绿的菜叶看着十分水灵,李大妮剁馅的时候还说今年的菜成气了,样样都喜人。   剁肉这样的大事由李婆子亲自上手,从房梁上取下吊着的腊肉,先小心的切下四指厚的一方肉,拿在手上颠了颠,许是觉得有些小气,待客不够体面,又拿起刀切了两指厚的肉,这才觉得满意,剩下的肉不多,也没重新挂回去,以后就吃大食堂了,她要把剩下的不到一斤的肉晒成干,平时也给家里的男人打打牙祭。   肉细细切了,腊肉与鲜肉不同,腊肉纹理分明,剁成细碎的馅儿不太可能,切成绿豆大小的肉丁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李家没种葱,李婆子从菜园子摘了十几个红彤彤的辣椒,嘱咐五妮去邻居家换点大葱回来拌陷,物资不丰富的人家,主妇也要想办法让一家人吃的妥当。   五妮小孩子家,肚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图近跑到了对门的张家,她早就忘了几个月前她奶和老张婆媳吵架,两家人闹的不太愉快的事情。   郭小满正在院子里拔葱呢,这东西长的快,她男人吃饭爱就葱,她就在菜园边种了两行,今儿中午预备着给儿子摊点玉米面的葱花饼,红薯面煎饼不好咬,她儿子不爱吃。   五妮进门就喊,“婶儿,我奶让我来换几根葱。”   郭小满一看是李婆子的孙女,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没忘了李家那个死老太婆从她这儿讹走了十个鸡蛋的事儿,没错,在她看来,那是个鸡蛋不是赔偿给老李家的损失,而是老李家从她们老张家讹走的。   郭小满一想起那十个鸡蛋就气的心肝疼。   “臭丫头,谁让你上我家的!”郭小满的儿子今年七岁了,比五妮高一个头,长的胖乎乎的,冲上来推了五妮一把,给她摔了个屁蹲。   一屁股坐到凹凸不平的硬土地上,红辣椒也摔了一地,五妮既疼又心疼衣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五妮啊,哭啥哩,金根和你玩儿呢,快起来,别坐在地上,地上多凉啊,一会衣服蹭脏了小心你奶揍你,你奶那个死老太婆,又凶又不讲道理,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们六个赔钱货了……”郭小满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脸上却全是幸灾乐祸。   她儿子张金根一脸的得意,“臭丫头片子,叫你奶抢我家的鸡蛋。”   他奶他娘可是说了,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家里的鸡蛋也只能他一个人吃,连张燕子那个赔钱货都不给吃,凭什么给老李家。   李梅梅进了老张家的院子就看到那个一脸横肉的小胖子想要用脚去踢五妮,立马火了,离弦的箭似的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小胖子一把。   她人小,没想到自己那么有劲儿,一下竟然能把小胖子推出一米远,还摔了个仰倒。   连郭小满都没想到去扶自己的儿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捏李梅梅脸报仇的时候,李五妮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把李梅梅扯到身后,拉开嗓子吼,“奶奶奶,你快来啊,张金根她妈要掐死小妮儿啦!”   啥,要掐死谁?李婆子被五妮的哭喊声吓了一跳,肉也不切了,嘱咐李大妮生火,自己拎着菜刀就跑到了对面。   “郭小满,你要干啥!”   等到哭哭啼啼的李五妮和撅着嘴不高兴的李梅梅被李婆子领回家去的时候,李梅梅才对她奶的战斗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连着骂了郭小满和躲在里面不出声的老张婆子半个小时都不带停顿的,骂的老张家两个女人一脸菜色,才神清气爽的领着她俩回家了。   “五妮你咋这么不长记性,忘了她们家偷杀咱们的鸡了,那家没一个好人,以后不许去她们家,听到没?还有你,”李婆子没好气的戳了戳李梅梅的脸,“平时挺机灵的,关键时候掉链子,听到你姐哭,你不会叫我叫你大姐啊?也是个猪脑子!”   李梅梅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她不是一时间给忘了吗,也没让郭小满占到便宜啊!   不过张家那个臭小子,一定要找时间收拾一顿,竟然敢说她是赔钱货,扫把星,熊孩子不揍一顿老实不了。   跑了一糟没有换到葱,还和人吵了架,李五妮的表情怏怏的,刚才看热闹的邻居不少,知道李家的五妮儿和小妮儿去老张家换葱差点被郭小满打了,   葱也没换到,有不少家里有的,多少都塞给了李婆子一些。   “拿着拿着,都是街坊客气啥,我昨天还从你家换了鸡蛋嘞!”   回到家里,李大妮已经烧上水了,半只腊鸡也洗干净了,就是没剁,她奶拿着菜刀出去了,她想剁也没办法。   “姐,你刚没看到,张金根可凶了,还骂我们赔钱货臭丫头。”李梅梅可怜兮兮的扯着她姐的衣摆告状。   “没事,姐回头让狗子叔揍他。”李大妮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狗子是五爷爷最小的儿子,比李大妮大了三岁,两人都在公社初中上学。   李婆子一边絮叨,一边拌好了饺子馅儿,一大盆的白菜猪肉馅儿,看着多的很,其实还是不够吃的,几个孙女一起努力,两大盖帘的饺子很快就包好了,李大妮又搓了十几根粗面条,扔进了炖鸡的瓦罐里。   大铁锅里的水烧的咕嘟咕嘟响,李家原本没有铁锅,还是城里的李卫国不知从哪里搞到一口旧锅,连夜送了回来,看了眼日头,约莫着其他人快要回来了,一个个肚儿圆圆的饺子下了锅。   第9章 周桂花有了?   饺子煮沸三次,差不多可以出锅了,李婆子就喊来二妮,让她出去看看人回来了没有。   二妮出门没多久,就和开荒小分队一起到家了,李保国和老耿紧随其后。   老耿是个面相凶悍的汉子,也是因为这点早年一直没说上媳妇,从部队退回来不久,有热心的大娘试着给他介绍过对象,还别说,真有一个各方面都挺合适的女人。   是三河坝的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寡妇,有两个孩子,老耿退伍的时候也才四十多岁,又是工人,条件其实挺好,寡妇自己也相中了,她一个人拉拨两个男娃也不容易,就想找个人分担一二。老耿也觉得挺合适,他上没老下没小,光棍汉一条,想着养大寡妇的两个儿子,百年之后也不至于没人给挂坟,这本来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奈何好事多磨,磨来磨去也就出了问题,前头的夫家太不是东西,两个老货害怕儿媳妇带着孙子改嫁后和他们老两口离了心,撺掇着孙子反对他娘改嫁的事情,还说了难听的话,两个娃也是愣,不理解他娘的苦心,中了他们爷奶的圈套,和寡妇闹起了脾气。   口不择言的说了很多扎心的话,寡妇想不开,别人骂她她不理睬就但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两个儿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两个儿子,用最毒最难听的话往她心上扎,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盯着她,寡妇心里受不了了,投河自杀了。   你想啊,连她的儿子都说自己娘是个水性杨花的biaozi,他爹才走一年就着急忙慌找野男人,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村里人咋想,老耿咋想,老耿当时和那个女人也不是很熟,听熟人介绍了下,觉得条件差不多,才起了成家的心思的。   这么一来,老耿的心里打了鼓,这事就拖延了下来,寡妇先是和儿子生分了,后又和老耿的事情不成了,更无望了,想不开,投了河了,十里八乡传遍了,连媒人也觉得脸上臊的慌,老耿经此一事,心里对那个女人存了愧疚之心,成家的事情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这事闹的!   “老耿啊,快进来坐!”   “老李,你以前咋样现在就咋样,快别笑了,一张老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你不嫌难受我还嫌丑到我的眼睛了。”   老耿穿着件灰色的汗衫,中气十足,许是最近得意,胸膛都比别人挺高几分。   “你看你那个怂样子,给你笑一下看还不乐意,走路跟个大公鸡似的,得意啥?”李老头笑骂老伙计。   “哎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不是好不容易当了师傅,有了儿子,高兴的嘛!”   李老头冷哼一声。   不大的方桌前,桌椅板凳都摆好了,满满一盆的土豆豆角炖鸡,香气扑鼻,李家菜园子里的新鲜黄瓜西红柿拌了个凉菜,一盘子大葱炒笨鸡蛋,走近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周桂花溜到厨房,“娘,一会我和几个妮儿就不上桌了,我们自己在这吃,给我们留点饺子和菜吧!”   李婆子嗯了一声,家里地方小,平时挤挤也就算了,今天不行,老耿是作为保国的师傅,第一次上门,身份不一样了,礼数就不一样了,再让人家挤挤就不礼貌了,这不是李家人势力,乡下这个地方礼数就是这样。   以前老耿上门吃饭,是作为李老头的朋友,现在是作为李保国的师傅,从礼数上论,关系亲近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以后要当正经亲戚走动的。   这么说吧,过年的时候,李保国给他舅舅拿什么礼,给老耿这就不能低于这个标准。   “呦,比过年还丰盛呢,有鸡肉还有饺子呢,嫂子真是太贤惠了,老李你好福气,你说你,啥都不如我,就是娶媳妇生儿子比我强,老天爷啊,就是不让一个人把好处都占了。”老耿也不客气,自己找位置坐了,李保国和李老头也坐下了。   饺子出了锅,虽是白面掺了玉米面做的,但也足够诱人。   李婆子喊住李梅梅,“去,给你王爷爷端碗饺子,五妮也去,再端一碗菜。”   李梅梅麻利应了,让大姐给她盛饺子出来,二十来个饺子盛在脸大的粗瓷碗中,李大妮还往里头捞了两根面条,又找了个小洋瓷碗,盛了些鸡肉土豆进去。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王屠户是李家多年的老邻居了,平时两家吃个啥好吃的,也是你送我我送你的,乡下这地方就是这样,大家都熟的很。   熟门熟路的来到王屠户家,他正准备做饭呢,看到李梅梅和五妮来送饭了,连忙接过放到桌子上,乐呵呵的笑,“呦,吃的饺子,还有肉呢,好饭食,让我也跟上沾光了。”   李梅梅和五妮放下东西要走,他又赶紧从窗台上挂着的褡裢上抓了一把奶糖塞到她们两个手里,水果糖常见,奶糖可不常见,还是他儿子从xinjiang寄过来的,老甜了。   “回头叫你爷到我这喝酒!”王屠户在后头喊。   回到家,大家已经开动了,赵卫红给李梅梅盛了饺子放在炕沿上,周桂花也给五妮盛了半碗,饺子,香喷喷的饺子一入口,大家眼睛都亮了。   老耿连连夸赞,“还是嫂子的手艺好,这饺子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比国营饭店的饺子还好吃。”   “哪能和人家比。”   李婆子也纳闷,拌陷不就随便倒了些盐和一小丢花椒面进去,别的调料都没有,咋还比鲜肉饺子还好吃?   李梅梅觉得,这可能因为做馅的白菜是空间里长的原因,白菜那股鲜灵劲儿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这才增加了饺子的口感。   吃饱喝足,全家人又都下了地,李大妮洗了碗就趴在桌上写作业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上学呢。   李二妮李三妮李四妮上的是村里的小学,要求没有那么严的,学费也不贵,老师是最早来到红旗村的那一批知青。   所以她们也没有什么作业要写,出去找村里的孩子疯玩了。   后山上,一处较缓的坡底,李家人正在这里开荒,开荒不是个小工程,什么石头树木都要清理掉,一些小石块也要仔细用筛子筛掉,以防影响地里作物生长。   周桂花拿筛子一趟趟的往沟里倒着石头,突然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连忙冲到一边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李婆子看到了,还以为周桂花装病不干活,她就知道这懒女人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以前干活的时候也喜欢装病偷懒。   她就说了周桂花两句,赵卫红在一边拧着眉头看,三弟妹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不像是装病的样子。   “爱国,把水拿过来让你媳妇灌两口,”李婆子朝李爱国那边喊了一边,没好脸色的冲着周桂花道,“就你中午那个吃法,现在难受就是活该。”   周桂花不要钱的填了三碗饺子下肚,这饭量已经赶上男人了,现在的碗可不是后世那种小碗,每个碗都有后世两个大,可想而知周桂花吃了多少。   大家都没往怀孕这处想,灾年降生的孩子少,老天爷也舍不得孩子受罪,李梅梅一岁的时候,周桂花怀过一次孕,后来流掉了,婆媳两个后悔的捶胸顿足。   李婆子念叨了好一段时间她的大孙子,想着几个闺女,赵卫红就和李婆子生气,抱着李梅梅念叨了不少婆婆的坏话。   “啥,有啦?”李婆子惊愕。   周桂花一脸喜色,“对啊,娘,再有几个月就能看到您的大孙子了。”   她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舒服,小日子也没来,心里就隐隐觉得可能怀上了,找了大夫把脉,人家说都有两个月了,瞧她这个粗心的娘,连她儿子投到肚子里了都不知道。   赵卫红撇嘴,心里头酸酸的,她年纪也不算大,夫妻那事也没少弄,怎么她就没怀上呢,还让三弟妹抢了先,这下婆婆更有理由说嘴了。   “保国家的,给你兄弟媳妇煮两个鸡蛋带上别忘了。”   自从周桂花怀上金蛋后,李婆子偏心的就越来越明显,橱柜里藏的那点小米和细面,大多进了周桂花的嘴,用李婆子的话说,她有预感,她的大孙子要来了,可不能吃的差了。   周桂花之前流掉的那个孩子可不就是因为缺营养嘛?   赵卫红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从李梅梅手里接过鸡蛋,顺手放到瓦罐里。   灶上还放着一碗二米饭也是给周桂花准备的,二米饭就是白米和黄米两掺的饭,红旗村不种大米,李婆子的兄弟家种大米,她特地走了二十里路,去找她兄弟换了点大米,这金贵的东西连李爱国要吃都不给,可见李婆子想孙子想到什么程度了。   大家都吃大食堂了,偏就周桂花娇贵,每天早上还得早起半个小时偷偷给她开小灶,赵卫红心里即委屈又烦躁。   几个姑娘都理解她娘,心里不免对李婆子存了几分怨怼,就连和李婆子关系最亲近的李梅梅也不例外。   看见她奶想孙子想的快要走火入魔的样子,李梅梅就无比烦躁,没有孙子的时候她这个贴心的小孙女就是个宝,隔三差五还偷偷贴补个鸡蛋给她,现在三婶怀孕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她奶就把她这个宝贝孙女儿抛到脑后了,果然还是偏心眼,再说了,李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多了□□那二两肉就比丫头金贵不成。   瞧瞧五妮最近都紧张成啥样子了,凑都不敢往亲娘跟前凑,因为周桂花说了,让家里几个丫头离她远些,害怕观世音娘娘受了她们的影响,也给她肚子里塞个丫头进去。   五妮心思重,就觉得她娘是不是不要她了,整天可怜巴巴的跟在赵卫红屁股后面,都快成赵卫红的女儿了。   李婆子想孙子都要想疯了,哪有心思注意五妮的想法。   这边,周桂花迈着八字步,神神气气的从她那屋出来,专门挺着个还未显怀的肚子,又炫耀又得意的对赵卫红说,“大嫂,我不爱吃煮鸡蛋,你打几个鸡蛋给我蒸碗蛋羹,再淋上几滴麻油,肚子里的娃好这一口。”   “爱吃不吃。”   “娘,你看我大嫂这是什么态度?”周桂花嚷嚷道。   “周桂花你要不吃就给五妮和小妮儿吃,别找事啊!”李婆子喜欢的是她肚子里的娃又不是她这个人,还能让周桂花这女人想怎么样就怎样,周桂花要是孙猴子,她就是那如来佛,看谁能翻出她的手掌心去。   第10章 转折   现在已经进入十月了,天气一天天变了,队上的活儿基本干完,家家户户要开始准备过冬的柴禾了,以前这活儿都是李保国和李老头做,但是今年不一样了,李保国去农具厂上班了,这事就只能李爱国顶上,好歹是个男人,再懒也有几分力气。   红旗村三面环山,葱深的绿林养活了大部分的山民,哪怕是到了最困难的时候,这里也没有饿死过一个人。   李老头咬足牙齿,青筋迸起,好不容易才和李保国两个人把一根粗壮的木头背下山来,一下山,他们就把木头从背上甩下来,气喘吁吁的坐在石头上歇气。   父子俩闲聊,提到家里的女人。   “老三,你管着点你媳妇,别让她在家里闹腾你嫂子,你娘想孙子想的魔怔了,你可别糊涂,你哥你嫂子对你不错,还有平时对五妮也多关心点,别整天不着四六的瞎晃悠,明年五妮就六岁了,能送到小学了,咱家的孩子上学都早,别看娃小,心里也记着事呢,你不把她送去,以后准怨你。”   李老头从腰上取下烟袋,李爱国连忙擦了根火柴给自家老爹点烟,抽了口烟,李老头继续道,“我和你娘不一样,她一辈子就待在山里,没见过啥世面,整天就念叨着儿子孙子,她的命根子。我跟着部队走的地方多,有些地方人家就是女人当家,女娃子教好了一样能光宗耀祖,想当年我在部队上的时候,有个女团长,一枪一个鬼子,一枪一个鬼子,连领导人都夸过她,你说她不如一个男人,不见得,你可不敢和你娘一样糊涂。”   李爱国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不过他这几天确实对五妮关心了不少,周桂花作妖作怪的要求也提的少了,看来李老头的话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不过仅凭李老头的几句话就想改变李爱国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怕是有些难。   李爱国最期待的还是周桂花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狗改不了吃屎。   安分了几天后,周桂花忍不住又开始作妖了。   这事情还得从李梅梅的名字说起,她这一辈子的爹娘其实还没有给她上户口,起正式的名字,前头几个姐姐都是上学前才去公社上的户口,问了学校老师才起的大名。   李大妮大名叫李兰,李二妮的名字是李老头起的叫李红,李三妮姥爷是个文化人儿,起了个李娜的洋名字,怀李四妮的时候,赵卫红喜欢吃桃子,所以就给李四妮起名叫李桃,李五妮和李梅梅一样,也没大名。   堂屋里传来婆媳两个说话的声音,“娘,人家王婆婆可是说了,咱家阴气太重,就得给五妮还有小妮起个硬气点的名字压一压,要不怎么淘小子不往咱家媳妇的肚子里投呢,我看啊,提前给五妮小妮儿把户口一上,名字我都起好了,一个叫李来弟,一个叫李招弟,你看怎么样?”周桂花捧着肚子,特地去找李婆子商量给两个孩子起名的事情。   这事有些损,给五妮起名李来弟就算了,毕竟是她自己生的,能做的了主,但是李梅梅的主她凭什么做,叫什么大名儿那是李保国和赵卫红说了才算的,越过赵卫红直接找了李婆子想给哥嫂闺女的名字定下,这事不占理。   反正等到李梅梅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娘已经和她三婶吵起来了,她三婶仗着肚子里那块金蛋,一个劲儿往前冲,还预备拿指甲挠赵卫红的脸。   “娘,三婶,你们干啥呢,快松开,三婶,你快放开我娘!”   李梅梅上去想要拉开两人,李婆子也在一旁拉扯,“周桂花,赵卫红,你俩是不是要气死我,麻利的把手撒开,快点撒开。”   “娘,你看我嫂子,自己生不出来儿子,我为她想了个好办法,她还骂我打我,哪有这样的道理,个天杀的,我不活了,李爱国你死哪去了,我幸幸苦苦给李家生孙子,还要受你大嫂的气啊……”   赵卫红都快气炸了,她闺女叫啥她早就想好了,梅花多好看,叫李梅梅多好,李招弟,亏她想的出来,红旗村不知有多少招弟了,她赵卫红的女儿凭啥叫这么一个烂名。   没儿子就没儿子,大不了她拼了命干活,以后就给女儿招赘,不比在别人家受气强,周桂花肚子里的娃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嚣张成这样,要真生个男娃出来,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要说这不撒手的还真不是赵卫红,而是周桂花,她仗着自己怀孕了,不依不饶的撕扯,李婆子又不敢用力扯她,赵卫红也不敢使力气推,两人这才僵持不下。   赵卫红咬着嘴唇,不知为什么,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再坚强,此时也不由得流了一脸的泪,她这是为了啥呀,起早贪黑的伺候老李家一家人,现在谁都不把她当个人看,干脆回娘家算了,让李保国找个能生儿子的去。   “娘,娘,你怎么了?”   赵卫红脚步都站不稳了,踉跄了几下,周桂花也被带的晃了下身子。   李老头和李爱国正好从外边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放下背上的木头,“干啥呢,干啥呢?”   李老头和李婆子见状不妙,连忙套了架子车,借了村里的驴,往县城医院去了。   架子车不大,就老两口带着两个儿媳妇去了,李梅梅想去,李婆子让她别添乱,把她交给了李爱国。   县城医院虽然简陋,但是毕竟还是个正式医院,比乡下小诊所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坐诊的大夫也是很有经验的老大夫。   “大夫,给我这两个儿媳妇都摸摸脉。这个怀孕了,肚子里的娃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李婆子一指周桂花,担心的道。   赵卫红算是对自己婆婆失望透顶,她都这样了,婆婆第一时间关心的还是妯娌的肚子。   老大夫给两个都摸了脉,狐疑的抬头,“你说你哪个儿媳妇怀孕了?”   李婆子一指周桂花,老大夫的揺揺头,说错了错了,又指了指赵卫红说怀孕的是这个,不是那个。   李婆子一脸的懵和不可置信,周桂花听老大夫这么说,跳起来嚷嚷,“啥,你这个庸医胡说啥嘞,我怀了几个月了,你说我没有怀上,骗鬼哩……”   听她这么说,老大夫心里有点不高兴了,硬邦邦的问:“你说你怀了,医院谁给你做的检查,我去找他去,这不是耽误人呢嘛。”   “娘,王婆婆可是说了,我怀的一定是个小子,你可别听这老头瞎说。”   周桂花怀孕,是村里的赤脚大夫摸脉摸出来的,那大夫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给李梅梅接生的王婆子,王婆子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靠着她那半吊子医术给村民治个头疼感冒给家里填个进项,近年来还兼职算命。   李婆子回过神来,瞅了眼周桂花,心里不知道啥想法,“大夫,那她……小日子几月没来了,真没怀上咋这样?”   她还是有些犹豫,这段时间好像脑子糊里糊涂的,周桂花说她怀孕了,她也没怀疑,就这么相信,还纵容着周桂花在家里撒野,老三媳妇欺负嫂子的事情,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现在告诉她,怀孕的不是周桂花,而是赵卫红,让她的老脸往哪隔?   “导致停经的原因很多,内分泌失调,喝多了凉水都能导致,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喝点红糖水调理调理就能好。”   李婆子也听不懂,不过她明白了,女人不来小日子不一定是怀孕了。   赵卫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高兴的头也不晕了,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她真的怀了,这种意外的惊喜算是怎么回事?看着周桂花一脸菜色,她心里隐隐痛快,果然老天爷是不会眷顾张狂的小人的。   李婆子面色铁青的出了医院,李老头没跟着进去,在门口看着生产队借来的大黑驴,公家财产万一丢了,他担待不起。   一见到李婆子出来,他连忙凑上去,“怎么样了,有啥事没有?”   李婆子讲了讲事情的经过,听着的周桂花缩了缩脖子,早就没有之前趾高气昂的样子,但是赵卫红,脸色比平时欢快了几分。   “行了,”李老头一甩缰绳,“你也别生气了,这事也不能怪老三媳妇,王婆子就是个半吊子,摸不准也是常有的事,老大媳妇,你娘也有她的苦衷,你别怪她,咱们这地界,没有儿子孙子就被人挂在嘴上嘲笑,你娘她要强了一辈子,心里存在气呢。”   被老头这么一说,李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生硬的道:“行了行了,我有分寸,我不怪桂花,就是这段时间委屈卫红,心里怪不得劲的。”   赵卫红每天要早起给周桂花开小灶,还要忍受她千奇百怪的要求和挖苦,心里苦水似的,怀了孕的妯娌都能把她欺负成这样子,要是真生了儿子出来,她们一家人还不都得伺候这娘俩,她闺女也得排在这娃娃后面,凭什么?   她做姑娘的时候,家里的老爹老娘都不偏心,甚至因为她是女孩的缘故还偏爱几分,相看上李保国也是因为李家的儿子多,李老头和李婆子疼闺女疼的眼珠子似的,觉得这样的人家对媳妇肯定也好。   但是这做媳妇和做女儿哪能一样,李婆子就是个奇葩,她自己生的闺女儿就是天上的嫦娥,疼起来比几个儿子还要命呢,别人的闺女就是地上的杂草,生的就算是她的亲孙女也不值钱。   赵卫红笑了笑:“爹,我咋会怪我娘哩,她是长辈,说啥都是对的,就是我娘说屎是香的我还能反驳她不成,你说我也是粗心,怀了孕也没发现,还得每天起早贪黑伺候一个假孕妇,要是我娘知道了,还不一定咋心疼呢,我也是当娘的。我心疼自己闺女,这些日子,她们因为桂花怀孕的事情受了不少委屈。”怀孕二字赵卫红咬的格外清晰。   “你看我也不要求啥了,这段时间腰酸背痛的,以后早上指定起不早,我家几个妮儿读书累,小妮儿小,也要补营养,我看三弟妹就辛苦辛苦,每天起早上半个小时,给我闺女们煮鸡蛋吃。”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生活就是这么戏剧【得意脸】   第11章 李红英回娘家   “小妮儿,来,奶给你糖吃。”李婆子许是良心发现,发觉了这段时间她对小妮儿的忽视,想用糖哄回孙女的心。   李梅梅把手往回缩,“奶,我不要。你还是攒着给你大孙子吃吧,回头我让我爹给我买水果糖吃。”   不要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糊弄她,说什么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奶奶和娘闹矛盾,一定是坚决的站在她娘那边,再说这事本来就是奶奶不对,三婶就算真怀孕了就能纵容她欺负嫂子了?   冲李婆子轻轻的哼了一声,李梅梅转身去喂小鸡,小鸡仔已经全部破壳了,黄绒绒的一团团,别提多可爱了,大花这只老母鸡吃李梅梅的灵泉水多了,对她特别亲近,总是喜欢带着它的一串串孩子往李梅梅脚边跑,五妮羡慕的不行,也想摸摸毛茸茸的鸡仔,却被大花满院子追着啄。   这批小鸡一共十五只,个个都生龙活虎,李梅梅偷偷给小鸡吃了不少空间里的白菜叶子。   目前空间里还只有这一种作物,以后要想吃得好,还是得给空间里多增加一些作物种量,她寻思着,回头找她姥姥要一点蔬菜种子,就说自己种着玩,姥姥最疼她,这点小要求一定会答应的。   李婆子瞪了瞪眼睛,“你这死丫头,给你糖吃还不吃,我看你就是个不会享福的命。”   “奶,要不你给我三婶吃吧,我三婶爱吃那个,前些天吃不着还和我娘闹呢!”   周桂花看婆婆又去找小妮儿了,想知道这偏心老婆子又要给小妮儿塞什么好东西,就趴在她那屋窗台上偷听,乍一听到李梅梅这话,被一个小孩子说了,脸皮再厚也不由得臊的慌。   羞之后又觉得恼,老大家咋教孩子的,个烂嘴的,小小年纪就这么不会说话,以后指定找不到好婆家。   “李爱国,李爱国,你死哪去了李爱国?”周桂花在屋里嚷嚷。   女人怀不上孩子除了自身的原因,就是男人的原因了,周桂花被李婆子针对了,她心里有气撒不出来,就得找个出气筒,一会儿骂五妮不中用,没能招来个弟弟,是的,在她坚持不懈和胡搅蛮缠下,李五妮的大名终于定下了,就叫李招弟。一会儿又骂李爱国没本事,老大都能找到门路当工人,他不能,再有就是一些狗屁倒灶的荤话了,左不过是生孩子的那档子事。   李招弟这个名字,充满与社会主义格格不入的乡土气息,是一个时代的愚昧残留,李梅梅想,幸亏自己没叫这名儿,这听起来就低人一等的名字,好像女孩儿的唯一作用就是为家里招来个男丁。   ……   赵卫红还未显怀,家里的家务没少干,李梅梅和三姐四姐的衣服照样是她洗,李五妮的衣服,她却不再插手了,不是针对孩子,就是周桂花的做派让人厌恶,前些时间,老三一家的衣服都是赵卫红手搓出来的,也没见周桂花说个谢字,老三这个男人也不表态,好像赵卫红伺候他们一家人是应该的,她心里早就被存了一口气了。   你说这人和人这种时候差别就显现出来了,三妮的衣服也是赵卫红给洗,这娃不在父母跟前长大,她奶又不喜欢女孩儿,就养成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整天低着头也不爱说话,但她心里头明白谁对她好,每天早上都给李梅梅扎小辫,出去玩的时候也喜欢带着李梅梅,她爹娘给的好东西也愿意分享给这个最小的妹妹。   老二家两口子也会做人,每次回来的时候都给赵卫红带东西,有时候是供销社买的红糖,有时候是纺织厂处理的不合格布。   你来我往的,这不就把亲戚关系处好了吗,指望着别人光付出,那这样的关系即使有血缘维系也长久不了。   她正弯着腰洗家里人的衣服呢,李婆子见了,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连忙过去把她扶起来,“卫红,快起来,这两件衣服我顺手就把它搓了,用不着你来干。”   赵卫红无语,不就是怀个孕,又不是没怀过,用得着这么紧张,她一个儿媳妇让婆婆洗衣服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娘,我自己能洗,肚子里这个省事着呢,一点也不闹腾我。”   “哎呦,还是小心点好,你没看老郭家儿媳妇那一胎就没保住,还不是活干多了累的,听我的准没错。”   老郭家是对面郭小满的娘家,郭小满她娘瘫在床上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郭小满嫂子怀着孕还得伺候婆婆,劳累过度流产了。   赵卫红觉得自己也就是洗个衣服,还谈不上什么劳累,她勤快惯了,不干活浑身不得劲。   赵卫红拗不过李婆子,就朝屋里喊,“桂花,桂花,你在吗,出来一下,帮嫂子洗几件衣服,娘她不让我洗。”   周桂花想装没有听见,奈何李爱国一直催促她出去,无法,只得慢慢悠悠的晃出来,扯着嘴角笑了笑,“娘也太偏心了,嫂子肚子还没鼓起来呢,这就啥活都不能干了,村里大肚子的小媳妇下地干活的也有呢。”   赵卫红甩了甩手上的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是吗?”   “周桂花,你废啥话,快点把衣服洗了,你嫂子身子重,你当弟妹的多做点能把你累死。”   赵卫红看着周桂花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心里暗爽,前些日子婆婆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那时候周桂花是什么表情,现在又是什么表情,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还不一定生个啥呢,得意个屁。”周桂花低头小心嘟囔了几句,没想到被李婆子听见了,几个大耳刮子立马就落到了她脸上。   李婆子对于儿媳妇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一样的不待见,因为周桂花的“优秀”,对她格外不待见。   赵卫红看戏看够了,扶了扶发酸的腰,就道:“娘,桂花,我今天也偷懒一会,这衣服我就不洗了,保国昨天晚上给小妮儿带了块布料,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新衣服呢,我要抓紧时间给她赶出来。”   李婆子见她扶腰,一个劲儿的劝赵卫红多休息,衣服的事情不急在一时,要不行拿过来她给做也是一样的。   赵卫红委婉的拒绝了,小妮儿鬼精鬼精的,要求多的很,又要绣花又要做口袋的,就婆婆那个抠门劲儿,指定做成个麻袋装,两年穿在身上都是空荡荡的,娃第一件新衣服,还是她自己来做。   周桂花被打了,不敢还嘴不敢还手的,委委屈屈的抹了把眼泪,看了眼自己那屋,门闭得紧紧的,李爱国正在里边歇晌呢,婆婆打自己那两下,她不信这男人没听见,竟然都不出来哄哄她,没良心!   她蹲下来把手浸到凉水里搓衣服,整个人凄凄惨惨的,李梅梅都想给三婶配个背景乐了,就叫,“小白菜,地里黄……”   李梅梅才不同情周桂花呢,要不是她前段时间作妖,把赵卫红得罪狠了,现在也不能这么治她,有些人就是不能太给脸,给多了她就会蹬鼻子上脸。   你说周桂花和李爱国这两人也不是啥坏人,就是这身上的毛病太多,整治整治说不定还能拉回正道来呢。   一个娘胎出来的兄弟,她爹最踏实能干,她二叔脑子活,能钻营肯出力气,她三叔长的好,脾气好,就是懒,她四叔没见过,不过听她爹说起过,兄弟几个最有本事的就是她四叔了。   咬掉最后一个线头,赵卫红抖搂了几下手里的衣服,小碎花样式的罩衫,袖口还绣了几朵小梅花,用扣子扣了一段衣袖上去,下摆也是同样的设计,腰身做的略宽了些,长了个子放下一截还能穿。   “红英啊,又回来看你爹娘啊?”   “婶子好,这不好长时间没回来了,不知道我爹娘身体怎么样了。”   “红英给你爹娘买了啥好吃的啊?”   “都骑上自行车了,老李家这闺女真出息!”   一进村子,李红英就受到了非同寻常的瞩目,原因就是她骑的那辆自行车,崭新崭新的,可把人羡慕死了,不少她小时候的玩伴也出来看热闹,不免要停下来和她们寒暄几句。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李红英神气的推车进去,“娘,爹,在不在。我回来了!”   李婆子听见小闺女的声音连忙掀开门帘出去,“红英回来了啊,呦,咋还有辆自行车,家民给你买的?”   李红英爱惜的把车停在阴凉处,点了点头,可不是家民买的吗,花了一百八十块钱和一张自行车票呢。   “家民咋不来?”   “他上班忙呢,听说我三嫂怀孕了,我回来看看。三嫂呢?”   第12章 生产   李婆子表情一滞,“啥呀,你三嫂没怀孕,怀上的是你大嫂。”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李红英震惊,就问道,“啥,不是你托人来我家说我三嫂怀孕了吗,咋还变成我大嫂了?”   “这事闹的,王婆子那两把破刷子还敢给人看病,诊错脉了……”李婆子边拉着女儿进屋边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李红英除了惊讶还能说什么,她挽着李婆子的胳膊进屋,就问,“你看你和我爹,去县里咋不去我家找我?悄默默的去,悄默默的回来,是不是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结婚之后,你们还没去过我家哩!”   李老头盘腿坐在炕上搓麻绳,“借了队上的驴,得抓紧时间送回来,再说了,我连你二哥家都没去,到你家干啥?”   嫁出去的女儿好比泼出去的水,农村的女孩儿嫁到城里,本来就是高嫁,更别说公婆还都是工人,这就是高攀了,亲家母嘴上虽然没说,不过对他们老两口也不太热咯,何苦上门去看人家脸色,家里的粮食蔬菜下来了,也都是叫保国去送,他们也都交代了,不许在妹子家里吃饭,省的人家难做。   “我二哥二嫂自己还住在宿舍呢,哪有地方给你们下脚。”李红英嘟囔了两句。   抽空翻了翻闺女带回来的包裹,李婆子笑的一脸的老褶子,“你看你,回个家还带这么多东西,小心你婆婆说你。”   “那是以前,现在我和我婆婆处的好着呢,那斤挂面就是她让我带回来的,肉是家民一大早排队去买的,红糖给你们补补营养,里头还有细棉布和小花布,是我二哥让我捎回来的,细棉布给我三嫂……哦……大嫂肚里的娃儿做衣裳,小花布是给三妮的。”   “对了,几个妮儿呢,怎么没看到她们。”   李婆子道,“今天学校放假,大妮带着她们上山野去了,挖点药材换钱买本子笔。”   山上,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姑娘两两分散,手上不停的在草里翻找,山上到处都是宝,端看你有没有耐心去找。   李梅梅撅着嘴儿,不情不愿的跟在李大妮后面,她还以为上山了就能找机会进空间里看看呢,但是大姐非不让走远,就差把自己栓到裤腰带上了。   李大妮回头笑她,“小妮儿,你看你的嘴都能挂油壶了。”   李梅梅薅了把草玩,“我想到一边去玩呀,山上我经常来,熟的很,大姐你不用看着我。”   “快别吹牛了,你平时只在森林外围玩一玩,就以为是上过山了,这山深着呢,今天咱们走的远,当心遇到狼把你叼走。”   “哦。”李梅梅郁闷的应了一声,谁让她现在是个小孩儿,没有什么话语权,低头,看了眼小巧的手脚,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长大想小,长不大想老,人生啊,就是这么矛盾,唉!   从山上下来,回到家,刚进院子,李大妮几个就被院子里的自行车吸引住了目光,眼睛里不约而同的露出艳羡,这可是自行车啊!   “娘,奶,是不是我小姑来了?”李梅梅好奇的看着这个年代的奢侈品——自行车,比后世那种轻巧的女士自行车显的笨重许多,看车标还是飞鸽牌的,这可是天津产的老国货了。老李家能买得起自行车的,估计也就是嫁到县城的李红英了。   “小妮儿快进来,让姑姑看看胖了没?”   李红英笑眯眯的捏了把李梅梅的小脸,抓了把桌子上的瓜子给她吃,又问大妮几个的学习情况,又将李卫国两口子的话带给三妮。   看着三妮眼泪汪汪的,一家人心里都不好受,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把亲闺女放在老家,李卫国和方翠莲两口子都没住在一起,城里的房子紧张的要死,两口子又都不是正式工,就一直没轮上分房子,都住在纺织厂的单身宿舍里,要不是这样的情况,方翠莲生下三妮后就没再怀过身子,李婆子能不说啥。   李红英掏出手帕给三妮摸抹了把泪,“好了,哭啥,小姑这次来还有任务哩,你爹娘也想三妮了,托我带你进城呢,你娘还给我你买了花布做衣裳,你看看,好看不?”   李三妮抽抽鼻子,看看拿着花布在她身上比划的李红英,又羡慕的看了看李梅梅,“那……我要小妮儿那样式的衣服。”   李红英这才注意到李梅梅身上的新衣服,样式还挺好看,一看就是她大嫂的手艺,要是她娘做的,指定就是一个直筒筒缀两只袖子,她们兄妹五个就是这么过来的。   “你奶可没有这样的手艺,你求求你大伯母,让她给你做和小妮儿一样的衣服,穿出去人家准能认出来你们是姐妹!”李红英爽朗道。   赵卫红正好掀门帘进来,听到了,嗔怪小姑子,“都是一家人,求啥求?小孩儿的衣服好做,我抽空就做好了,也不费事,三妮在我跟前长大,亲闺女似的,还用求。”   李红英就推三妮,“还不去谢谢你大伯母。”   李三妮腼腆的扯了扯衣角,小声的道了谢。   一家子其乐融融,倒是和乐的紧,不一会儿,李爱国也进来说笑,唯独不见周桂花,她躲在被窝里生闷气呢,才不信小姑子不知道她没怀孕的事情,一定是故意回来给她难堪的。   人想法要是走了弯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叫周桂花看,这屋里没有一个好人,包括她生的五妮也是个没良心的,整天只知道巴着大嫂一家子,连她这个亲娘也不孝顺。   我的老天,五妮还不到六岁,不要周桂花照顾吃照顾穿的,现在还学着自己洗衣服了,因为她劲儿小,搓不干净,也不见周桂花这个当娘的插一把手,都是其他姐妹也帮着洗,半点不让周桂花麻烦的,她还要怎样?   这养娃的学问大着,不是生下来给一口吃的就算养娃了,不教做人不教做事还要六岁小娃孝顺自己,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闲聊了半天,赵卫红抽空去厨房生了把火,又往瓦罐里添了几碗水,一把白米,又添了点肉沫和盐,咕嘟咕嘟煮了半个多小时,盛了三碗出来,稍微晾了晾端到公婆那屋。   “红英,爹,娘,你们喝粥,现在队里吃大锅饭了,咱们也不好大张旗鼓开火,我煮了瘦肉粥,你们快尝尝好吃不?”   “嫂子,你给你留了没?”   “留了留了,一会我还去大食堂吃一顿呢,你们吃你们的,不够了我再去添。”   李老头和李婆子嫌烫,放在炕沿上晾着,李红英倒真有些饿了,问赵卫红要了个勺子,迫不及待就往嘴里送,热粥一下肚,她就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赵卫红道:“我大嫂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我没出门子的时候就喜欢吃我大嫂做的饭,现在一吃,比以前还好吃,舌头都要化了。”   李婆子赞同,“你大嫂饭做的确实越来越好了。”   李梅梅偷偷的笑了笑,用灵泉水煮的东西,能不好吃吗?自从赵卫红怀孕后,她往水缸里放水的频率越来越勤,害怕引起别人警觉,她连村里的水井都放了不少灵泉水进去,有一次往井口凑的时候,还被王屠户发现了,揪着她的领子把她送回了家,让李婆子好一顿说教。   还吓唬她说井里有水鬼。   切,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才不怕呢。   李大妮眼馋李红英的自行车,想要上去骑一骑,请求一说出来,李红英还没说什么,李婆子急了,“去去去,凑什么热闹,自行车这么贵的东西,你骑坏了咋办?”   说着说着,李婆子自己的手倒是控制不住的摸了上去,表情也越来越兴奋,好像那是她买的自行车一样。   “这么金贵的东西,说买就买了,家民对你确实不错,你婆婆没说啥吧?”   “没说啥,工业票是我同事给的,自行车钱是我们两口子出的,平时家民上班也骑。”   无意间和李大妮郁闷的眼神对上,李梅梅无奈的摊了摊手,没办法,谁让奶是长辈呢。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间赵卫红的肚子已经吹皮球似的鼓了起来,经过周桂花一事,李婆子恼了王婆子,不放心她给赵卫红接生,李保国也不放心,现在家里的条件好了,一进入七月就借了村里的驴车送到了县城的医院。   住了没几天,七月六日这天下午,赵卫红终于发动了,李保国请了假,在病房外头急的团团转。   李老头没来,在家里挣工分,李婆子在医院陪产,她倒是淡定的坐在长椅上,还开口劝李保国不要着急,不过等到护士出来,她一秒破功,焦急的凑过去问:“大夫大夫,是男是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з^)-☆   第13章 起名   “是男娃不?是男娃不?”李婆子激动抓着护士的胳膊,焦急的问道,一定是大孙子,一定是!   看着面前的老太太和中年男人期盼的眼神,护士挣开李婆子的手,无奈道,“老太太,咱们这可是新社会了,生男生女一样好,主席同志说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你可不能重男轻女……”   “对了,我忘记说了,赵卫红同志生了个男孩,六斤四两,母子平安,都很健康!”   小护士明显有些皮,先是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劝李婆子不要重男轻女的话,说的李婆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差点都以为大儿媳妇又生了个孙女,马上要晕倒的间隙,然后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真是柳暗花明,大石头落了地。   李婆子表达自己高兴的方式就是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她委屈啊,呱呱的给老李家生了一堆儿子,前半生腰杆挺的别提多直了,但是到了抱孙子的时候,儿媳妇没一个争气的,愁都愁死人了,村里那些长舌妇,可没少在背后搡拍她,说她是天上的王母娘娘。   这话啥意思,不就是咒老李家要生个七仙女吗?   现在她有大孙子了!有大孙子了!老天爷啊!   护士被老太太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退,惊慌失措的看了眼李保国,似在用眼神询问,“我没说错话吧!这老太太咋啦?”   李保国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夫,我娘她太激动了,不好意思,我这就劝劝她,这就劝,对了,赵卫红同志她怎么样了?”   不关她事就好,小护士清了清嗓子,“赵卫红同志身体很棒,但是生孩子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现在睡着了,你们可以进去看孩子,但是不要吵闹,你让你娘不要哭了,医院可是公共场所,大哭大叫的影响多不好。”   “娘!”李保国扶着李婆子,“快别哭了,大夫说我们能进去看孩子,看您的大孙子!”   “真的?”李婆子收住哭声,从兜里掏出一块泛黄的手帕擦了擦鼻涕眼泪,“我的大孙子啊,奶这就来看你!”   小小的婴儿包在淡红色的包被中,眼睛还睁不开,皮肤还未褪掉胎红,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秀气的嘴巴时不时张开打个哈欠,吐个泡泡,看在李婆子眼里,这小小的娃儿,竟是没有哪里不好,稀罕的抱在怀里,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你看这小嘴,小鼻子,真好看!”   在李梅梅的翘首以盼中,她娘和她弟弟终于回来了,在县医院呆了七八天,李保国才驾着村里的驴车把包的严严实实的母子俩接回家来。   先从车上下来的是李婆子,她这些日子在医院伺候生产的赵卫红,照顾大孙子,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但是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下了车后,李婆子先接过孩子,然后李保国才搀着赵卫红下来,孩子生在夏天,最折腾的就是当娘的,现在可不是有空调电风扇的年代,纳凉基本靠一把破蒲扇。   就这三十度的高温天气,赵卫红还得穿着长衣长裤,包着头巾,这可是她娘家妈亲自交代的,说是月子期间不能见风,不然会得月子病。   一进屋,身上的汗下雨似的,唰唰往下淌,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李梅梅被吓了一跳,连忙抓起桌上的洋瓷缸子不动声色的往里灌了灵泉水送到赵卫红嘴边,“娘,你快喝水!”   赵卫红见了凉水眼睛都发红了,也顾不上亲娘和婆婆说的许多忌讳,咕嘟嘟的就往胃里灌,一杯灵泉水下了肚,才觉的自己活了过来。   我的亲娘嘞,热死个人了!   李梅梅喊她四姐,“四姐四姐,你快去奶那屋把蒲扇拿来。”   全家人都围着老李家这代唯一的男丁看去了,只有李梅梅还围在赵卫红身边,这令她不得不感叹还是小女儿贴心,没白疼!   ……   围绕着老李家唯一的男孙,家里开始了起名大计,队里叫什么金根金宝的人太多,起这名儿太俗,但是老李家有文化的人不多,让李大妮提意见,她憋了几天才憋出一个“李国强”来,李保国揺了头,这名寓意啥的挺好,但是他觉得还可以起个更好的名儿。   李梅梅肚子里倒是有一堆好听的名字,但是她现在就是个小伢儿,还是个不识字的,说出一个寓意深远的名字来,她爹娘指定不是惊喜,而是惊恐了。   队里最好有文化的当然是那帮知青们,李梅梅给他爹出主意,让他去找小学校长高志远帮忙,高志远是最早来到红旗生产队的知青,高中毕业,文化水平确实不错。   李保国觉得这主意不错,提着五个鸡蛋去了小学。   高志远真在批作业呢,见有村民来找,就停下来问,“李红她爸,有什么事儿吗?”   李保国摸摸脑袋,憨厚的笑了笑,“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想取个好点的名,乡下人没文化,都快为难死了,这不就来找你帮忙了吗?”   高志远见他提着鸡蛋,还以为是啥事儿,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事儿,李红的娘给她生了个弟弟这事他也听说了,起名这事儿,要简单也难,不能叫的太贵重,太贵重了孩子压不住,贱名儿不好听,想来想去,还是家栋这个名字最应景儿。   家栋,老李家的栋梁,可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   李保国把这两在唇齿间琢磨了好久,家栋家栋,李家栋,还真是不错,抓着高志远的手谢了好久,硬塞着鸡蛋让人家接了,才晃悠着回了家。   “家栋这名儿好,咱们大孙子以后就叫家栋了。”   周桂花也跟着凑热闹,“这名儿不错,以后五妮她弟也能顺着往下叫,家梁也好听!”   李梅梅这就呵呵了,儿子这还没影儿呢,就惦记叫啥名儿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和五妮培养培养感情,以后也有闺女疼。   她也插了一句嘴,“娘,我给我弟起个小名吧,你看他肉嘟嘟的,叫包子怎么样?”   乡下人都有给孩子取小名儿的习惯,狗子啊狗剩啊什么的,叫的人还真不少。   和这些比起来,包子多好啊,有面有肉有菜的,以后指定饿不着,李家栋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亲姐的恶意,呜啦呜啦嚎了两嗓子,好像在表示自己对这个小名的抗议,不过这样的抗议可没有效果,李婆子拍板定下了,就叫包子!   等到太阳落了山,李婆子也不闲着,带着周桂花地里种菜去了,大食堂现在吃的是越来越烂,越来越凑合,有条件都回家自己开小灶了,赵建军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到了今年,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三年没下雨的那几个省,开春就迎来了几场贵如油的春雨,干涸的土地得到滋养,虽然可能还得两年才能恢复原来的产量,但也聊胜于无了。   长源本来受灾情况就不严重,今年又是个好年成,地里的麦子波浪似的,看着长势就喜人的很,交了任务粮后,估计社员每人还能分到不少口粮,勤快的分的更多,都在一个锅里搅饭,吃的东西都一样,看似公平,实际上还是不公平的,大食堂的粮和菜是从社员要分的口粮里扣,大人扣的多,小孩扣的少,家里光景好的,隔三差五不得偷偷在家里做顿好的来吃,吃大食堂的就少,家里光景不好的,全指望大食堂,每次吃饭恨不得把肚子撑破,反正大队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这么下去,能有人心里没有想法?当然有,就拿李家来说,赵卫红坐月子的时候,一口没吃大食堂的饭,口粮交了没,当然交了?你说你没吃不交,那不行,爱吃不吃,反正粮食得交,这是规定。   院里的菜园子种了蔬菜,自留的三分地也留了一分种菜,不然哪够吃啊,城里买菜贵,还不一定新鲜,李卫国隔三差五六就要回来拿菜的,有时李红英也回来,院子里那一分菜地的菜就有些捉襟见肘。   过两天就要收麦了,现在得空就得去后山种菜,要种点白菜和萝卜做冬储菜,李保国还用农具厂的废弃木料做了个栅栏,围住后山上的菜地,不然迟早得让村里的鸡祸祸完。   李家人照例在大食堂喝碗稀的,回家再吃点干的,赵卫红蒸了成人拳头大的玉米馍馍,切了半个大白菜拌了,这就是一顿不错的饭了。   白菜是李梅梅空间产的,她偷偷替换了出来,个个水灵,味道也比一般地里产的好吃,大夏天的,吃点这个也爽口。   放了锄头进屋,李老头边洗手边道,“刚才在大食堂那边,赵建军他二婶说大后天要出嫁二珍,让我去帮着做席。”   “二珍咋不声不响的就要出嫁了,都没听她娘说过。”   “娃也是家里穷给耽误了,是自己找的对象,就是那个知青李中华,长的油头粉面的那个。”   老两口这么闲聊了起来,饭菜刚上桌,赵二婶就上家来了,还是说赵二珍那事。   “……李中华一看就不是啥过日子的人,二珍铁了心要跟他,要死要活的,我也没有法子噻,反正后天你们就早点来,席面我是一定要铺的,那个龟儿子的父母都是城里人,我怕他们嫌弃咱们乡下不体面,老李头你就多费心,给咱们把这席面整治好点……”   等到赵二婶走了,李爱国拿着碗筷过来坐下,才一脸便秘的说,“李中华咋要和赵二珍结婚了?他不是和胡爱红……”   李中华死皮赖脸缠着胡爱红的事情,知青们都知道,李爱国喜欢往知青点跑,所以他也看出来了一点眉目。   周桂花炸了毛,“李爱国你这个不要脸的,你又去找胡爱红那个狐狸精了?你咋这么不要脸,你个狗娘养的……”   李老头用筷子重重的敲了敲桌子,面色铁青,“行了,你们两口子消停点,李爱国,你以后再往知青点跑一个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还有你,老三家的,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你自己应该知道,你们不吃饭就滚蛋!”   还好李婆子出去上厕所了,不然听到那句狗娘养的,又是一场大战,老三媳妇啥时候才能长点脑子,还有老三,啥时候才能像个大人?李老头想想都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啊,么么哒。   搡拍是陕西方言,意思就是说酸话。   爹和娘的戏份会慢慢变多,女主的戏份现在还不多,小娃儿刷存在感的地方不多,以后就会多了。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我爱你们,感谢投营养液的小可爱,啾咪一个~   第14章 参加赵二珍的婚礼   知青点在村西头,离老李家很远,独门独院的三间大瓦房,豪华程度仅次于大队部,55年的时候,主席同志提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的口号后,城里的知青就陆陆续续来到了农村,红旗生产队也接到了公社的通知,有六个知青要来他们队搞建设。   知道这消息,赵建军高兴的跟啥似的,知识就是力量嘛,他们队上连上过初中的都是凤毛麟角,这六个可都是高中生,都是文化人,知道的东西肯定比老农民多,他只上过几年私塾,不至于做个睁眼瞎,但是要说有多少文化,那就是瞎说,公社组织干部听农学课的时候,他就听不大懂。   那时候也没多想,只想着知识青年都是来农村帮老农民搞建设的,那肯定不能怠慢,就组织了个村民会议,投票决定是不是要给盖个房子,村民们也有自己的想法,觉得知青肯定在他们这个地方呆不长久,盖了房子,以后等他们走了还能改成学校,盖房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盖房花费的主要就是人力物力,人嘛,红旗生产队多的是,大梁嘛,山上多的是,找几根端正的砍了就行,砖瓦赵建军跑了几趟公社,软磨硬泡下,公社给批了一部分砖钱,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了,剩下的一家出了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间敞亮的大瓦房就盖成了。   知青们来了后,赵建军才知道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这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城里娃,咬文嚼字还行,搞建设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那么大的瓦房给他们住了简直可惜了。   后来赵建军才知道,别的生产队上的知青都是借住在老乡家里,三河坝的耿老三还骂他脑子不清楚,钱烧的还给知青盖房住,骂他是个地主做派,气的赵建军和他打了一架。   此时知青院最左边的房子里,牛静静拉着胡爱红闲聊,现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人,其余人都去赵家看娶亲了。   “爱红,李中华这个人,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平时甜言蜜语的哄着赵二珍给他干活,我还笑赵二珍傻呢,没想到人家才聪明,哄的李中华连自己都套了进去,我还以为只有城里的女青年才这么有心眼呢,没想到乡下没读过书的小姑娘也这么贼。”牛静静八卦道。   胡爱红慢慢的叠着衣服,眉眼低垂,看着比刚来的时候胖了些,也长高了些,不再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了,虽然还是瘦巴巴的,但至少能看出来是个大姑娘了。   她静静的听着,也不发表什么看法,其实自己和李中华也没什么不一样,他用甜言蜜语哄着赵二珍给他干活,她还不是用手段哄着李爱国帮她干活,反正都不是好人。   赵二珍是个好姑娘,就是眼神不太好。   听了牛静静的话,她淡淡的道,“你别胡说,二珍是个好姑娘,她不是还帮我们做过饭嘛,但是李中华这个人心气高的很,娶个农村姑娘他怎么能愿意,一定是赵家人拿捏住了他的把柄,有什么把柄非要娶人家姑娘不可,你自己想一想。”   牛静静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你是说,李中华他把赵二珍给……”   胡爱红打断她,“我什么也没有说。”赵二珍的大伯是赵建军,在生产队就是皇亲国戚,队里多的是人给她面子,李中华和她纠缠,有这里头的原因,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太自大,不把乡下这些泥腿子放在眼里,觉得他能哄着赵二珍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瞎混,没想到这姑娘聪明了一回,把这事告诉了家里人。   流氓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胡爱红眼角余光在窗户上瞟了一眼,低头平静道,“李中华心眼多,只怕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等我收拾好衣服,咱们就过去帮忙,也看着他点。”   窗户底下有个人影,她看到了。   意中人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郭献献心里都快懊死了,在赵家转了一圈,看着那么些大姑娘小媳妇围着满脸的羞涩赵二珍转,气的她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赵二珍一个没读过书,不识字的村姑,凭什么和李中华同志那么优秀的男人在一起,见有人看她,她连忙抹了把眼泪,挤出一个笑容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落荒而逃了。   这里这么大,她却一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突然特别的想家,转着转着还是回到了知青点,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牛静静的说话声,郭献献心里不知道咋想的,就凑到窗户底下听了一嘴,听到胡爱红的话,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怀疑,而是气愤,生气于胡爱红这样猜测李中华同志。   郭献献正想冲进去和她们理论,脚已经抬起来了,突然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又静悄悄出了院子,没人知道她回来过。   这个年代的婚礼都特别简单,对着主席像宣誓结成革命伴侣就是仪式了,村里结婚的席面也简单,主菜都是豆腐做的,偶尔能见到点肉沫也就是主家大方了,来贺喜的人给什么的都有,有的带了自己蒸的黑面馍馍,有的提着水果罐头和白糖,大多数人还是上的几毛钱的礼。   李梅梅拉着五妮的手跟在她奶后面等着上礼,前头几个上礼的都是五毛钱,到了她奶这里,直接给了一块,记礼的是知青,叫高邮的,和李中华是好朋友。   “李铁根家?一块。”   高邮轻声念着,在红纸上写下李老头的名字和上礼的钱数,李梅梅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爷爷大名叫李铁根。   结婚正日子男女方的亲戚都要来,乱糟糟的,赵卫红就没带着孩子来,李婆子自己带了李五妮和李梅梅来上礼,周桂花和李爱国是不用叫的,吃席的时候他们闻着味儿就来了。   长原传统的宴席是八大碗,闹三天,意思就是说,席上的菜要四冷四热八大碗,主家要待客三天,因为结婚的准备工作多,第一天是招待帮忙准备鸡鸭鱼肉的人,第二天才是正席,第三天叫上自家亲戚把没吃完的熟食吃一吃。   建国以后,这种风俗就慢慢没落了,谁家经的起一帮人吃三天,先是简化成一天席两顿饭,就是中午饸烙面,晚上吃宴席,后来三年困难时期,连中午的饸饹面也省了,就一顿吃在中午的席。   因是要出嫁侄女,赵建军发了话,借了大食堂来用,中午的时候把大食堂腾了出来,席就摆在这里,宽敞体面。   李老头作为掌勺的,腰上别着烟锅,手上锅铲不紧不慢的翻炒着,里头是一锅白菜,他在炊事班干过,操持几百人的宴席也不见慌张,额上的汗留下来就用脖子上的毛巾抹一把,很快就备好了五菜一汤。   肉沫蒸豆腐,醋溜白菜,凉拌土豆丝,土豆五花肉蒸碗,粉条炖肉,还有一个丸子汤。   这菜色已经相当体面了,五个菜就有三个带荤的,要不是赵二婶为了在城里来的亲家面前撑场子,肯定是舍不得这么大的本钱的。   新郎新娘都穿着崭新的衣服,新郎是中山装的样式,新娘是列宁装样式,看着精神体面的不行,可把人羡慕坏了。   “二珍穿的真好看,你看看把人衬的多精神!”   “那可不是,听说是李中华的爹娘从城里捎来的,一件衣服要不少布票呢。要是我结婚的时候他家能给我也买上这么一件衣服,我以后指定好好伺候他们全家人。”   “你可得了吧,哪有人家二珍的福气。李中华不仅长的精神,听说爹娘还是省城的大干部呢,二珍以后可是要进城里的享福的。”   郭献献低着头冷笑,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和李中华是高中同学,他的家庭情况她都知道,李父李母都是省城纺织厂的基层干事,根本不是什么大干部,不过是李中华长的好看,平时做事又有几分派头,这些乡下人就被唬住了。   赵二珍痴缠着他不放,是不是她也以为李家的条件特别好?   菜做好了很长时间,李中华父母才珊珊来迟,李父长相一般,身量中等,倒是李母,依稀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采。   赵二婶马上热情的迎了上去,请他们坐了,又端茶又递水的,别提有多殷勤了。   但是这两人对赵二婶这个亲家母简直如鲠在喉,看到这女人的老脸就想起她豁出去威胁他们的样子,要不是这女人跑到省城威胁他们,说是他们的儿子李中华睡了她家闺女,如果中华不娶她闺女,她就要去公安局告中华耍流氓,他们才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李中华父母听流氓罪色变,前段时间省城才枪毙了一个流氓犯,听说就是被人举报的。自己儿子行为不检点,招惹了人家闺女,这是自家的错,要是闺女看起来不错的话,这门亲事咬咬牙也就认了。   但是到村里一看,赵二珍长相还可以,但是实在没什么文化,说话也有些粗俗,但是都到了这份儿上了,只能咬着牙揍了自家儿子一顿,这该结的婚还不是得结。   李梅梅瞧着一脸喜意的新娘和喜意不达眼底的新郎,听他们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听过的样子,她和这两人不熟悉,怎么会觉得这两人的声音熟呢,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胡爱红同志也来啦,今儿是我和中华的好日子,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啊!”赵二珍笑眯眯的抓住了李中华的胳膊,她刚刚一眼就窥见人群中的胡爱红了,两人视线交汇间,她几乎是示威性的说道。   女人对于自己的情敌,向来是最敏感的,隔着三千里都能闻见味儿,李中华条件好,他对胡爱红没有那个意思,不代表胡爱红对他没有意思,好在结婚之后,中华要住在赵家,胡爱红总没有理由缠上来了。   李梅梅脑海中灵光一闪,对了,去年,空间面积扩大那一次,她跑到山上去,不小心听见的那对野鸳鸯原来竟然是赵二珍和李中华!   真是好大胆,婚前X行为在她前世的那个年代都是争议很大的一件事情,更别提现在这个保守的年代,怪不得赵二婶嘴上那么不愿,还是把女儿和李中华凑做了一堆。   在现在的人看来,女孩的贞洁特别宝贵,要是没结婚前就和别人有了首尾,别说女孩了,就连女孩的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这要是结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几乎没有离婚的,李中华和赵二珍办了酒领了证这名分就算定下来了,以后就算回了城,他也不能不带赵二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啦~   第15章 抓鸡   李梅梅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舍友来自边远农村,回老家参加完姑姑的葬礼后悲愤下和她们全宿舍讲了她姑姑的经历,乡里最好看的一枝花,被醉酒的男人欺负了,父母却逼着她嫁给了那个强'奸犯,她姑一辈子过的都不快乐,心里存了事,身体也不会好,不到四十人就走了。   这就是个死局,当年那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她姑本来谈好的对象都来家里退了婚,说句不好听的,在别人眼里,她姑姑就是残花败柳,就是低人一等,嫁了不一定过的好,但是不嫁一定过的不好,不仅自己得受人指点一辈子,家里的父母姐妹也要跟着抬不起头。   你说你才是受害人,那他们就会问你,为啥他不强'奸别人只强'奸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指定是你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这种典型的受害人有罪思想,现实生活中屡见不鲜。   在赵家人看来,赵二珍最好的出路就是和李中华结婚,至少套劳了这个城里女婿,她以后能衣食无忧。   别人的事情再感慨也是别人的事情,自己的日子还得自己过。   一晃两年过去,李梅梅已经六岁了,去年就去队里的小学读书了,李大妮已经初中毕业,李二妮今年也要去上初中了,李四妮四年级了,李五妮二年级了,最小的李栋梁也已经满地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产伤了身子,周桂花这么些年一直没生下孩子,倒是方翠莲前几天传来信儿,说她怀了,给李婆子高兴坏了,孙子来的再多也不嫌弃,现在正在屋里巴巴的收拾东西,要去城里看方翠莲哩!   李梅梅从外头进来,把她晒好的茄子干豆角干装了满满一篮子,准备和李婆子一起进城,几个月前,李卫国两口子分到了一间房子,才收拾好,就迫不及待的把三妮接走了,三妮最喜欢吃干菜,李梅梅装了不少准备带上。   “姐……姐……”刚一进屋就被一个小胖砸抱住了腰,小胖子眉眼间和李梅梅还有几分像,又萌又可爱。   “吃肉!吃肉!”他已经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了,吃肉两个字说得最好!   李梅梅把篮子放到地上,腾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小肥脸,“行,等姐从城里回来就给你做肉吃。”   大食堂去年又取消了,各家也都各自开起了火,李梅梅的一身本事和空间里满满当当的资源也终于能派上用场了,烧饭这样的事情还是赵卫红和李大妮做,她也偶尔帮着拌个凉菜,有一次帮李大妮炖个鸡还被这小家伙惦记上了,他嘴叼的很,知道六姐做饭最好吃,最喜欢缠着李梅梅给他做吃的。   李婆子对于唯一的大孙子疼的紧,喜笑颜开的抱起来亲了好几下,“奶的乖孙子呦,回头奶回来了给你买糖吃!买好吃的奶糖!”   城里的小孩都稀罕奶糖,她孙子可不能比城里的娃差。李婆子这些年偏心的是越来越明显了,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果然是有道理。   不过赵卫红也有意思,李婆子可劲儿的偏心大孙子,她就可劲儿的偏心小女儿,当然了其他女儿也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嘛,不过手心上的肉就是比手背上的肉厚。两人打擂台似的,让赵卫红说,她说她要让这小子从小就明白,家里不只他一个宝贝,不能霸道,要养成张金根那么个性子,还不如亲手掐死算了。   前天老李家吃炖肉了,大山是个宝库,李梅梅在山上找到了不少香料种子,甚至还找到了一颗花椒树,让李老头李爱国抽空上山挖回来,就种在后院,墙根底下也撒了不少香菜茴香朝天椒种子,炖肉放上这些调料,这味儿能不香吗,顺着空气就传到了对门老李家,张金根闻见味儿也闹着要吃肉,他奶不给,他就对着他奶拳打脚踢的,他姐张燕子上去拦着,眼睛就挨了一拳,村里人谁不看笑话。   包子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子,从李婆子怀里挣脱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李梅梅,“肉,包子要吃肉!”   奶萌奶萌的小包子对着手指,理直气壮的要求吃肉,李梅梅好笑的捏了捏他的小肥脸,又改了口吓他,“没钱!不给吃!”   看小屁孩急的都快哭了,李婆子先心疼了,连忙拍了拍他脑袋,“你姐是个坏蛋,她骗你呢,从城里回来给你做,奶看着她做。”   李梅梅冷哼一声,“奶,你心都偏我胳肢窝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亲了。”   “去去去,不偏心我大孙子还偏心你个丫头片子,再说了,你在奶心里的地位就仅此于包子。”长的好看嘴又甜还能干的孙女不好找啊。   李梅梅失笑,白了李婆子一眼,“呦,那我还得谢谢奶不成,要不再磕个头喊个万岁啥的。”   “胡说啥,快去干你的活。”   李婆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念叨,“这个鸡蛋得带着,小米带着,白面也带点,供销社不好买,啥都要票,对了,小妮儿,你出去看看,你三叔把鸡杀好了没?”   李梅梅应了一声,放下篮子,转身走了出去,“三叔,我奶问你把鸡杀好了没?”   李爱国正在满头大汗的追着鸡跑,突然一听见李梅梅叫他,晃了一下神,那老母鸡就跟成精了似的,迈着短腿嗖一下就不见了。   “小妮儿,你看你叫我干啥,鸡被吓跑了吧,这可不能怪我,你和你奶说清楚了啊,不是我不出力,是鸡跑的太快。”李爱国瞪着眼睛,一副无赖的样子。   她这位三叔几年如一日的不长进,像个小孩子。   李梅梅翻了个白眼,“三叔,奶让你抓一只今年的大公鸡,鸡窝里那么多鸡,你撵着大花跑干什么,奶说了,大花给咱家贡献了那么多鸡蛋和肉,是功臣,不让杀的。”   要是她晚出来一会儿,现在面对的说不定就是大花的尸体了。   李爱国撇撇嘴,“什么你奶说的,我看是你说的,不就一只鸡吗,还什么大功臣,矫情!”   他好歹是个长辈,李梅梅才不和他瞎掰扯,有的人和他讲道理可以,因为道理还能听进去,有的人和他讲什么道理,全是对牛弹琴,算了算了,她也不指望他了,不就是逮个鸡吗,她自己去不就是了。   还没走到后院,李婆子冲了出来,胳膊上还挂着包子,一把扯住了李梅梅,“行了行了,你干啥去,还准备自己去抓鸡?那鸡啄你脸上了怎么办?”   李梅梅先是揶揄的看了一眼李爱国,然后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奶,没事的,我从三岁就开始喂鸡了,怕啥呀!”   李婆子就瞪眼睛,“怕啥?喂鸡和抓鸡能一样吗?让你三叔去。”说着就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李爱国,挺大个人了,做啥事啥不成。   李爱国无奈举手,阴阳怪气道,“得得得,我去我去,都是老李家的宝贝疙瘩,就我一个人是草,我没本事,大哥二哥都是工人,就我一个老农民,他们都能生儿子,就我不成,怀个孕还得吃大公鸡,这要生出来儿子还不得把咱们老李家搬空了啊!”   李婆婆被他气的直跺脚,要不是怀里有人,现在都能拿着鞋底揍他个满村跑。   “三叔,你好好说话,你看你给我奶气的,二叔二婶搬了新家,二婶又怀了孕,这可是双喜临门,这还是咱们第一次上门呢,带只大公鸡咋啦,去年三婶的爹做寿,你不也提了只鸡去吗?”李梅梅拉着她奶的手,看着李爱国道。   做人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去年周桂花的爹过寿,两口子为礼金在家里打架,还不是李老头给了两块钱,又杀了只鸡让他们带上了。   你说这农村人过生日哪有那么多讲究,就连李婆子和李老头过生日,也都是一碗长寿面条卧两鸡蛋就算过了寿了,哪个亲戚也没通知,就一家人吃了一顿好一点的饭。   周家倒好,大张旗鼓的把每个女儿都通知了一遍,话里话外还暗示不能空着手去,确实不能空着手去,不过你这也不能上门要,吃相太难看。   周桂花也是,非要给周父撑什么面子,要李爱国给她爹十块钱,好家伙,李爱国哪有十块钱给老丈人,一年到头劳作,挣的工分就换那么几十块钱,还都得在李婆子手里捏着,他平时能有一两块钱花用就算不错了。   两口子这不就吵起来了。   你说李婆子把着三儿子的钱也不是没有道理,农村是有老人不死儿子不分家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说这家里就这三间烂房子凑合着住的紧巴巴的,李爱国迟早都是要分出去的,她都打算好了,明年就给赵建军递个话儿,给她们家老三划一块宅基地,也起个新房子住着,说不定住了新房子,娃娃看家里不挤了,就投到周桂花肚子里了。   但是周桂花和李爱国不这么想啊,尤其是去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这两口子,尤其是周桂花,都快和李婆子成仇人了,要不是李婆子强势,压制住了周桂花,这家里早就闹将起来了。   “你个没良心烂嘴的,你管我,我的鸡爱给谁吃给谁吃,要你说嘴,是不是你媳妇又说啥了,咋的,我还没死就惦记着做主了,你敢出去说说,让村里人都看看,你李爱国本事大了,现在是爹娘的话也不听了,只听媳妇的话。怪不得老人常说,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我看你就是这样人,你二哥二嫂这几年给咱家贴补了多少,你身上穿的衣服谁给的?你媳妇去城里看病谁带她去国营饭店吃饭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下来,李爱国也怏怏的低下了头,苦笑了几下,“我这就去抓鸡。”   也是他冲动了,五妮她娘说啥鸡不是抓,老母鸡一样滋补,让他把大花捉了一杀,他就想着她说的有道理,没想到一只鸡还能引出这么多的事儿来,这几年看着大哥二哥的光景都过到前头去了,他这心里就有些难受了,好在二哥和他一样没有儿子,这多少能平衡点,谁成想搬了新家以后,二嫂这么快就怀孕了,可真是……   沮丧的摸了摸脑袋,李爱国低头抓鸡去了,被李婆子数落了这么一顿,他有一段时间也不敢作妖了。   李梅梅叹了口气,以前爹和二叔还有三叔是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都是地里刨食的,谁也不比谁强,现在两个人都一跃成为了工人,剩下的那个可不就心里发酸吗,人嫉妒之下能做出啥事儿自己都说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李梅梅:大花这只老母鸡,最近有些膨胀,连蛋都不好好下了,是红烧还是炖汤喝呢?   墙角的大花瑟瑟发抖~   第16章 进城   赵卫红从外头进来,她肩上扛着一麻袋猪草,是给生产队打的。   和以前每家每户轮流喂不一样,现在队上喂猪的人也慢慢固定下来了,一共三个妇女,其中就有赵卫红,喂猪的活儿又累又苦,一年到头不得闲,见天儿的伺候整整二十头大肥猪,光每天要打的猪草就不是一个小数量,更别提还要铲猪粪了,虽然给的工分多,但还是没几个女人愿意干,地里的活儿一年还能清闲几天,喂猪却不成,那几十头胖祖宗一天得三顿的喂,晚一会子就在猪圈里嗷嗷叫。   原本李婆子也和赵卫红一起喂猪,但这活儿实在太苦,赵卫红就硬是不让她干了,婆媳两个在一处干活,免不了儿媳要多承担些,不然村里的人一定会碎嘴,说她不孝顺什么的,赵卫红就算再能干,一个人也干不了两个人的活儿。   李保国倒是说过让赵卫红不要这么辛苦的话,反正家里有他呢,一定让她们娘儿几个饿不死,但是赵卫红不愿意,几个闺女一天天大了,以后还要上学嫁人,起码得上到初中,这不是一笔开销吗,还有老两口年纪也大了,这些年看着是没病没灾的,但是以后的事情可说不准。   赵卫红可是知道李婆子给李爱国定了周桂花的原因,又黑又丑的,脸上还都是麻子,谁家愿意娶这么一个媳妇,还不是因为李保国奶奶那几年生病,把家里都快掏空了,没有闲钱给李国娶媳妇,正好老周家上门说项,要的礼钱少,李婆子也就咬牙应下了,闺女丑点没事,谁家过日子看脸。   没想到这便宜果然没好货,家里现在都被搅成啥样了,男人男人不伺候,闺女闺女不照顾,见天儿的和王婆子凑到一起研究生儿子秘方,你说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反正嫁闺女和娶媳妇都不能省钱,不趁年轻往自己手里多抓点钱,以后老了再想挣钱可就晚到南山去了。   “爱国,抓鸡呢,找个大点的鸡逮住,别小气。”赵卫红先是嘱咐了李爱国一句,又转向李梅梅,低声道,“小妮儿,你看娘弄到啥好东西了?”   李爱国围着鸡圈应了一声,赵卫红就径直抗着麻袋进了厨房,母女两个围着麻袋,拨开最上层的猪草,里头竟然是一只兔子,还是活的!被草绳捆了,腿还一扑腾一扑腾的。   李梅梅眼睛亮了亮,“娘,你从哪里弄的,山上的野东西这两年都学精了,都呆在深林子里,轻易都不往外头跑的。”   三年困难时期,就是这山养活了村民,快要饿死的时候也不讲究什么竭泽而渔了,山上能吃的东西都给搜刮了一遍,听李婆子说,以前还有傻狍子下山喝水呢,现在这些野东西都藏在深林了,轻易都逮不到了。   赵卫红一脸得意又好笑,“它笨呗,我打猪草呢,还没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就一头撞上了树,还给我吓了一跳,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肉,老大一只呢!”   李梅梅点头,“娘,我看兔子还活着,就先别杀了,攒点秋膘留到过年吃算了,还能多吃几口。”   “不成,”赵卫红摇头。   “为啥?”   “野兔不像家兔一样好养活,给它吃的它都不吃,到时候再给饿瘦了。”   李梅梅挑眉,她没养过野兔,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道理,不过空间是用来干啥的,这两年里头种了不少蔬菜,兔子不就最好这一口吗,能不能活到过年,端看这只蠢兔兔够不够识相了。   “娘,没事,我是谁啊,咱家那么多鸡我都能养活,一只兔子算啥,你让我试试呗。”   好不容易说动了赵卫红,李梅梅给家里的水缸灌了两马勺灵泉水,又偷换了两个大白菜出来,让四妮帮她照看两天兔子,也不用太精心,下学了喂点菜叶子和水就成。   小包子没见过兔子,乍一看这长耳朵灰毛兔稀罕的不行,蹲在笼子边看了好久。   收拾好了要带去城里的东西,李婆子一手一个包袱,连李梅梅手里也提着一个小篮子,大包小包的就往村口走。   到了村口等车的地方,已经有几个妇女等在那里了,她们正站在那里闲聊呢,看到李婆子大包小包的过来,就知道她要去城里看李老二,李老二媳妇怀孕的事情她们听说了。   一个灰衣灰裤,衣服上打满了补丁的小脚女人看着李婆子阴阳怪气道,“老李家的,这是要去哪?大包小包的,还穿的这么体面。”   李婆子今儿穿了新衣服,布料是李卫国从城里捎来的,手艺是赵卫红的。   李梅梅一看,这不是马赖子家的婆娘吗,她素来和李婆子不对付,在路上碰见了,也要吵两句嘴的。   旁边一个长脸婆子就用胳膊碰了碰她,“你这问的啥屁话,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翠莲不是有了吗,老李家的准是进城看儿媳妇呢!”   李梅梅视线又转到这个解围的婆子身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姓刘,是五奶奶的娘家嫂子,连忙问候道:“刘奶奶好。”   村里人都沾亲带故的,另外几个没说话的妇女李梅梅也一一叫了人,就连马婆子,她也甜甜的喊了马家婆婆好。   这可不是不给李婆子脸面,这是隔应马婆子呢,马婆子心眼小的很,也不知道和老李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管见了老李家的谁都要刺上几句,有一次拦住放学的李四妮,似是而非的说了许多李婆子的坏话,李四妮脾气爆,虽然她不喜欢李婆子,但这不能代表一个外人能来她面前骂她的亲奶奶,一怒之下就狠狠咬了马婆子一口。   李四妮用的力气还真不小,马婆子手上一个深深的牙印好些天才下去,这老女人心眼也多,李四妮咬的时候她没还手,被咬了也不用药,整天露着手腕在队员面前晃,有那好奇的不就开口问了吗?   你猜她咋说的,“哎呦,可别提了,这可是老李家四妮咬的,那小丫头片子,心狠着呢,我路上碰见她,就上去问了几句,没成想这丫头惦记着我和她奶那点矛盾呢,见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一口下去就见了血了,你说那么一个毛丫头,我能还手吗,我是和老李家的不对付,但我一把年纪了,还能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不成,我说这李婆子就是不会教孙女,那么不识好歹的丫头以后谁能看的上,谁家要是娶回去做了儿媳妇,简直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这话隔应人不,当然隔应,李婆子都快呕死了,李四妮今年都十岁了,虚岁十一了,过几年都能说人家了,你来这么一出给谁看呢,还有李家可不止李四妮一个孙女,还有个能说亲的李大妮呢,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一个性子不好,其他几个就能好了?   马婆子果然脸色不太好看,她倒是希望李梅梅骂她几句,她好再一次出门编排编排老李家的家教。   李梅梅又一脸天真问,“马婆婆,你手上的伤好了没?你可别误会我四姐,她这人就是嘴笨,心好着呢,我四姐回来说那天在大台上碰到你,看着可不对劲了,就像中邪了一样,面色铁青铁青的,可吓人了,她才会咬你一口,希望把你咬清醒点。”   果然,旁边几个妇女面色变了,大台是什么地方,那是埋死人的地方,下学回家走大台最近,李四妮胆大,图方便都是从这里走,像李梅梅和李五妮就从来不敢,宁愿多走半小时路,也不愿意从那边走。   农村人信鬼神,也信小孩子眼睛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更相信小孩子不会说慌,这话有没有破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在这里等车的人有和马婆子不对付的,不出半个月,李梅梅这话肯定传遍生产队,相比于谁谁家小孩没有教养咬了谁谁谁一口,大家更愿意听谁谁谁被鬼上身了,有个小孩为了救她咬了她一口这样的八卦。   前者是家长里短,后者是鬼神附体,你说你对哪个感兴趣,鲁迅有一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世上也没有鬼,但是人心有鬼,马婆子为啥往大台上去,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原因了。三人成虎的道理谁都懂,可是大多数人都愿意信。   马婆子脸色立马不好,铁青铁青的,好像怕别人问她上大台干什么似的,连忙凑过来,一脸贱兮兮的挑拨离间,“你家老二媳妇都怀了?你家老三媳妇咋这么多年都没怀上,是不是你偏心对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好,对老三家的不好,我告诉你啊,这磋磨儿媳妇的婆婆以后可是要下地狱的。”   李婆子翻了个白眼,轻蔑的看着马婆子,“关你屁事!”   见她快要跳脚,旁边几个妇女连忙过来拉开了马婆子,岔开了两人,每当马婆子要出声呛人的时候,总有人适时的出来岔开话题。   终于,驴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з^)-☆   明天考四六级,祝大家下笔如有神,加油(? ??_??)?   第17章 二叔   赶着驴车的是一个精悍的寸头老人,姓张,红旗生产队进城不方便,走路就得三四个小时,好在偶尔有驴车进城,不过要先和老张打招呼坐车,还得一大早过来等车,来晚了可就挤不上了。   算上李梅梅,车上一共六个人,挤一挤刚好坐下,老张刚甩了一鞭子在驴屁股上,后头就有一个人追来了,边跑边喊“老张等一等,老张等一等我……”   老张理都没理,又甩了几鞭子,这山路不好,驴累着嘞,拉人太多驴也受不了不是。   李梅梅坐在李婆子怀里,眯着眼睛往后面看,那人看身形倒是像赵二珍。   可不就是她吗,赵二珍没赶上车,气的跳脚,掐腰骂了老张好一会儿才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结婚这两年,她过的滋润,去年还生了个儿子,看起来丰腴了不少,李中华父母疼孙子,隔三差五的往这边寄东西,赵二珍今天就是准备进城取包裹的。   一路上,马婆子又找了几次茬,都被李婆子怼了回去,吵架她就没输过,还能怕这个死老太婆不成。   日头越来越大,离村也越来越远。   一连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李梅梅的胃都要甩出来了,看到越来越密集的建筑,终于松了口气,我的天,再不到她就要吐了。   和另外几个人道别后,李婆子就带着李梅梅一路打听着往纺织厂的方向走,李梅梅费力提着装鸡蛋的篮子,紧跟在李婆子后面。   “奶,为啥马家奶奶老是针对咱们家?你以前打过她?”李梅梅对这事好奇好久了,有啥深仇大恨能让这两人记了这么长时间,每次见面都要掐的。   李婆子冷哼一声,咬牙切齿,“老虔婆贼心不死,惦记你爷着呢。”   李梅梅一惊,这事和她爷爷有关系?   她连忙追问,李婆子还扭捏上了,半天才愿意讲。   “可不是有关系吗?别看奶现在老了,当年可是十里八乡一枝花,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要不是看你爷长的俊,也不能跟了他这么个穷鬼,马婆子当年做姑娘的时候,也看上你爷爷了,不过你爷爷可没看上她,扭头就上我家提亲了。我结婚那天,还好奇这谁家的姑娘看我的眼神咋像要吃了我,后来和她吵了几次,我就差不多弄明白了,都是你爷惹的祸。”   马婆子和李老头是一个村的,打小就喜欢他,自从李老头娶妻后,她还贼心不死的挑衅了李婆子几次,后来就被她的父母嫁给了马赖子,马赖子的爷爷是地主,长原解放的时候就被打倒了,偌大家产充公,受不了一命呜呼了,只给儿子留下一个烂摊子。   虽然这家产和宅子都充公了,不过马婆子娘家觉得这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吧,老马家世代地主,狡兔三窟的道理老农民都懂,没理由他们不懂,暗地里肯定给子孙留东西了,所以马婆子一家早就盯上人家那点底子了,哪怕不惜搭上一个闺女也要狠狠宰上一笔。   所以说,不管有没有李婆子,李老头都不是他们看好的女婿人选,长的俊又不能当饭吃。话说回来,马婆子当年条件也不差,也是乡里一枝花,条顺盘亮的,长的漂亮着呢,她家里人也是奇葩,为了钱啥事都能做出来,觉得这个女儿奇货可居,要的彩礼吓退了好几家说亲的人。马赖子家出的起高昂的彩礼,他们也不看人品成分,就这么把闺女“卖”给马家了。   老地主是给儿孙留下一点家产不错,不过架不住马赖子的爹不争气,染上鸦片了,上了瘾之后不仅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那点底子也被掏光了,所以马婆子还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被自己爹娘坑了一把的马婆子,不敢怨恨自己的亲生父母,把这点愤恨转移到了李婆子身上,老是觉得当年是李婆子横插一杠,她和李老头才没成,看见李婆子那张脸都恨不得上去抓两把的。   李婆子连带着马赖子一样看不上,“那就是个二皮脸,貅媲,谁跟他谁倒霉,现在都啥时代了,还整天摆着少爷的谱,指望着婆娘伺候他吃喝拉撒,还是咱队上人心好,给他这个阶级敌人一口饭吃,我看他这个死样子,以后还是要吃大亏的。”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纺织厂的家属楼终于到了,她们也没来过这地方,李婆子有些拘谨的和门卫打听了三单元怎么走,得到答案后,从包袱里抓出来两个西红柿塞给人家,这才带着李梅梅往李卫国家走去。   家里没人,许是李卫国还没下班,她们就又提着包袱下了楼,在楼下等了好长一阵子,李梅梅才看到李卫国小跑着回来,连忙叫了人。   “娘!小妮儿也来了呀,”李卫国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埋怨的道,“你咋不告诉我你今天来,我好去接你,这么远的路你还带着小妮儿咋走过来的?”   李婆子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这点子路她咋就走不过来了,以前村里没驴车的时候,好几个小时的山路都能走,现在这才走了多久,而且还是平地,一点事儿不费。   “行了,行了,别废话,渴死我了,快带我和小妮儿上去喝口水,前晌就没喝过水,都快成人干了。”   跟着李卫国进了屋,房子不大,收拾的整整齐齐,家具也不多,地板当中一张方桌,几把板凳,靠墙放着一个大衣柜和一个橱柜,是方翠莲娘家给的,靠着柜子有用布帘隔开的两张床,一大一小,是李卫国两口子和李三妮睡觉的地方。   做饭的地方就在楼道,李婆子刚看到的时候还惊奇了好一会,直感叹城里人就是脑子聪明,这东西放到楼道不就不占家里的地方了嘛。   李卫国把李婆子带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又从桌子底下摸出暖壶倒水,李梅梅才有时间打量她这位甚少见面的二叔,个子随了李老头,估计有一米八左右,国字脸,浓眉大眼,是时下最受欢迎的长相。   老李家人没有长的差的。   李婆子等不及水凉,找李卫国要了马勺,灌了一瓢凉水进去,筒子楼不通风,这屋里有些闷热,几口凉水灌下肚,脑子总算清明了不少,“老二,你媳妇啥时候下班啊?”   “我和她上班的时间不一样,刚刚好给岔开了,这会子正是工人吃饭的时候,她要在食堂打饭,娘你也真是的,要不是有人说看见你了,我这会儿还在食堂吃饭呢,你说你得等到啥时候去。”李卫国嚷了几句。   李婆子白他一眼,这不是害怕耽误他上班吗,这还抱怨上了。   李卫国摸了摸李梅梅的头,问道,“今天食堂有炒肉片,酱茄子,土豆烩菜,主食有二米饭和三合面馍馍,想吃啥二叔给你打。”   李婆子赶紧打断,“打点土豆和三合面馍馍就行了,肉就算了。”城里的东西都贵,炒肉片一听就不便宜。   李卫国当然知道老娘是害怕花钱,不过他现在转正了,工资也提到二十八块钱一个月了,咋能舍不得给老娘和侄女买肉吃。   “这哪能行,就给我老娘吃这个?这要是让领导知道了还不得指着我鼻子骂,行了,我也不问了,一会打上两份炒肉片,一份酱茄子和一个烩菜,翠莲不在家吃,咱们四个人吃六个三合面馍馍就够了,花不了几个钱。”   这么多菜,李婆子心疼的直抽抽,就差指着他鼻子骂败家子了。   李卫国笑,“你们来的巧,今儿厂子有优惠炒肉片,按进价卖的,不算任何加工佐料费,咱这不仅不吃亏,还占了厂子便宜呢。”   李婆子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等李三妮挎着书包回了家,就看到躺在床上休息的李婆子和坐着喝水的李梅梅,眼睛立马亮了,连忙放下书包,喊了她奶,又凑过去和李梅梅一起坐下。   “小妮儿,你今天咋不上学?”   “我请假了,我想三姐了,想进城看你。”   李三妮笑的更开心了,连忙从橱柜里取出一包水果糖给李梅梅吃,盛情难却,李梅梅先捻了一颗塞李三妮嘴里,然后才往自己嘴里喂了一颗。   看来三姐在城里过的不错,连驼背的毛病都改了,以前见人总是畏畏缩缩的,不敢叫,现在大方多了,这待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和不待在父母身边的孩子还是有差别的。   “对了,三姐,你知道县城书店在哪里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   给大家梳理一下人物关系,老大李保国,娶妻赵卫红。老二李卫国,娶妻方翠莲。老三李爱国,娶妻周桂花。老四李佐国。小妹李红英,丈夫林家民。   老大两口子生了李大妮,李二妮,李四妮,李梅梅和大孙子。   老二家生李三妮。   老三家生李五妮。   第18章 想买一本语录   她这话问的奇怪,李三妮疑惑,“你问这干啥?”   也不怪她感到奇怪,现在读书的不多,买书的人更少,这书啊,便宜的好几毛钱,贵的一块多钱,这价钱已经算不上便宜了,舍得出这钱的人少之又少。   李婆子听到了,躺在床上哼哼,“还能干啥,逞能呗,要学人家知青读语录哩,你说她这才上了几天学,斗大的字都认不了一箩筐,硬是问她爹要了一块钱,想上书店买书。你大伯也是个惯娃精,一块钱说给就给了,我拦都没拦住。”   李梅梅不理她的阴阳怪气,她奶就是这么个人,一阵一阵的,说到底还不是心疼钱,觉得她才上了几天学,买这书就是浪费,但这浪费不浪费,以后就知道了。   马上快要进入六五年了,这风向标可是要变了,到时候这本书可是要起大作用的,不仅她要学,李保国,赵卫红也要学,最好全家人都学,紧紧跟在主席后面,这样才能把他们从那场运动中摘出来。   虽然老李家几代贫农,根正苗红,李老头还参加过抗日战争,但这世上的事情哪个说的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定就有那些小人给你下绊子,把你给举报了,似是而非的安上一个罪名,不死也能褪层皮下来。   要不然那么多冤假错案哪里来的。   但要是提前学习了这东西,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贫农头上还能套上一个思想进步者,伟人追随者的帽子,这不就是护身符吗?   李梅梅点点头,骄傲的挺起背,道:“主席同志多伟大啊,我们老师教我们写的第一个字就是他老人家的姓,没有主席同志就没有咱们今天过的好日子,他就是我的偶像,我的指路灯,以后我,不对,是咱们全家都要坚定的跟着主席同志的脚步走,这样才不会落后于时代嘛,语录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没有一本呢!”   李三妮倒吸一口气,对李梅梅肃然起敬,她还比小妮儿大好几岁呢,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觉悟呢,想了想,也不理床上翻白眼的李婆子了,连忙拉着李梅梅的手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就在我家多呆两天,明天就星期六了,我带你去书店买语录!”   最好她也买一本。   李梅梅脆生生应了。   没过多久,李卫国就端着两个饭盒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端着一盆馒头的方翠莲。   方翠莲的脚有些跛,走的慢了看不出来,走的快了就十分明显,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治不好,脸面倒是齐整,圆脸大眼的,皮肤也好。   她中午还在上班,见李卫国今天打饭晚了,就问了几句,原来是婆婆带着侄女儿来了,她匆匆忙忙找人顶了班,和李卫国一起回来了。   李梅梅忙问了二婶好,李婆子也满脸喜色的从床上翻身下来,抓着方翠莲的手,左看右看,眼神不住的往她肚子上瞟。   方翠莲羞涩的低下了头,给了李卫国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解围,被婆婆这么盯着,她怪不好意思的。   李卫国意会,连忙过来拉李婆子,“娘你肯定饿了吧,快过来吃饭,三妮快去拿筷子,小妮儿快坐。”   每个人都招呼到了,李卫国才拉着方翠莲坐下,两个铝制饭盒打开,一个里面装着满满的油花花的炒肉片,以肥肉居多,另一个里边则是酱茄子。   李卫国给老娘和侄女一人递了一个馍馍过去,自顾自的道,“多吃点,今儿去的晚了,烩菜没了,你二婶只给留了肉和茄子,要不是她在食堂干活,这两个菜这会儿也吃不上了,不过就这两个菜确实简陋了点,娘你和小妮儿多呆两天,我有空了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富强粉包的大饺子。”   方翠莲也点头,她和李爱国结婚这么多年了,确实没照顾过老两口,都是大嫂在家里照顾,现在家里有地方了,让婆婆和小妮儿多住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不过这去国营饭店的事,还是算了吧,她还是找个机会和他说一说,大饺子不便宜,富强粉更不是谁都能吃上的,就在家里剁点白菜肉包饺子不也一样的嘛。   “我哪能去国营饭店吃饭呀,那都是干部才去的地方,咱别花这个冤枉钱,我看纺织厂食堂就挺好,你看这大肉片,多香!”   李婆子满足的咬了一口肥嘟嘟的五花肉片,美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还是这大肉吃着有感觉,鸡肉也好吃,但就是吃着柴巴巴的,油水不多。   老农民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回肉的,体力活又重,肚子里缺油水着,看见肥肉就忍不住分泌口水了。   李婆子边大快朵颐边注意着方翠莲的动静,见她只掰了半块馍馍嚼用,也不动筷子吃菜,想着八成是肚子里的孩子闹的,吃不了味大的东西,还好她给装了不少菜和粮食,还给带了一只鸡,好歹给补一补。   李梅梅心细,见方翠莲不动菜,想着可能是今天的菜色比较油的缘故,就放下筷子,从李婆子带来的包裹中掏出两个罐头瓶子。   那罐头瓶子里装着酱菜,三妮一见就笑了,“这肯定是小妮儿鼓捣出来的东西,对不对?娘,我和你说啊,别看小妮儿小,她可会鼓捣吃的了。你一定要尝一尝。”   方翠莲微愣了下,小妮儿才不到七岁吧?一时间她看着李梅梅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变得更柔和了。农村里,女孩的确要早早学着做饭,有些七八岁的姑娘个子小,就得踩着板凳做饭,这是常态,但是真心疼爱闺女的人家是舍不得的,婆婆果然是不看重孙女的,要是真心疼,哪里舍得让娃这么早就做饭。   还好她们两口子转正了,能分到这间小房子,还能把女儿接来一起住,方翠莲想到这里立马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看着李梅梅的眼神就像是关爱被恶毒奶奶苛待的小可怜。   李梅梅也不知方翠莲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好像是同情?   忽略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拧开其中一个,一股奇异的酸辣味顿时倾泻而出,方翠莲和李卫国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李梅梅往桌子中间推了推,“二叔,二婶,三姐,你们吃呀,这都是我做的,可好吃了,家里人都爱吃,我爹有时去厂里的时候也带着,就馒头可好了,就米饭拌面条也香,切碎了炒鸡肉丁更香。”   被她这么一说,大家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连忙伸筷子去尝,一尝之下就停不了手,更是冲着李梅梅竖起了大拇指,味道还真不赖,酸辣爽口,带着一丝丝甜,让人食欲大增。   没过多久,七八个大馒头就被吃的精光,连饭盒也用馒头擦的干干净净,一滴油也没有浪费,炒肉片太油腻了,李梅梅不好那一口,只捡着吃了些瘦的,就这酱茄子和酱菜吃了半拉馍馍。   方翠莲就着酱菜又吃了大半个馍馍,李卫国看的直乐,笑道,“小妮儿可是帮了二叔大忙了,你二婶这几天吃啥都是一点点,连肉都吃不下去,我看她今天吃的倒是不少。”   刚才还没注意,他这么一说,李婆子恍然觉得老二媳妇是瘦了,放下筷子,就催促着李卫国出去生火,她要给方翠莲炖鸡吃。   方翠莲怪不好意思的,忙道,“娘和大嫂喂几个鸡也不容易,以后别往我这送了,你看你,这次来带了这么多菜和粮食,还有鸡和鸡蛋,怪生分的,我和卫国结婚这么多年也没伺候过您二老,倒是光让你们给我们操心了。”   李婆子听不得这些文邹邹的话,连忙挥挥手制止,她心里头有谱着呢,老二这么些年是受了委屈的。   家里就那么大的地方,给保国取了媳妇后,地方更周转不开了,要不是娶了方翠莲,借了老丈人的势,干上工人了,这会子家里还不一定闹成什么样呢。   隔壁村的钱满贵是方翠莲的舅舅,想给外甥女在乡里相看个后生,就算家里条件差点也没关系,因为他外甥女腿脚有些毛病,相看了好几家都没成,人家一听这姑娘腿脚有些问题就立马打退堂鼓了,方翠莲的终身大事就这么给耽误下来了。   后来也不知听谁说的就看中了李卫国,李卫国自己也不想给家里添负担,相看之后觉得能成,就答应了这门婚事,条件就是要给他在城里找个工作。方翠莲的爹退休之前是县城中学的校长,认识的人多,就给他和自己闺女安排在了一个单位——县城纺织厂。   虽说两口子是带着不同的目的结成的夫妻,李卫国想要个工作,方翠莲想找个依靠,但是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这么多年相濡以沫下来,甚少有拌嘴的。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生火间,李卫国突然想起,纺织厂好像要招工了,招一批临时女工,大妮不是没考上高中吗,可以去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   有读者说第一章的孙女数量混乱,我在这里做一下统一解释啊!   赵卫红在生李梅梅之前,已经生了三个闺女了,所以李婆子在看到李梅梅时候才会说,“这都生了三个了还生,丫头片子一串一串的生……”   后面又有讲到,方翠莲其实生过两个闺女,但是其中一个生下来就死了,不计入排行中。   第19章 争吵   李卫国这么提了提,他是想让李大妮去试一试,纺织厂不好进,最少都要初中毕业的,像他一样没文化的,只能做个装卸工,一干就是这么多年才转正,有条件干嘛不去试一试。   正儿八经考进来的学徒工和他这样下苦力的可不一样,只要跟着师傅上了手,最多三年就能转正,到时候拿的是每月三十六块钱的工资,一线工人还有补贴。   要是能考进来,那可真是铁饭碗了。   李婆子又打听了几句招工的条件,心里有了成算,初中毕业,而且只要女工,大妮正合适,回去得和她老子娘说一声,一定要去试一试,几个赔钱货都有工作了,以后可不是能帮衬她大孙子吗。   看着李爱国点燃了煤炉,把锅架上,李婆子就进屋料理鸡去了,在家就给鸡拔了毛,现在只要切成块儿就成了,喂了一年的大公鸡,肉嫩着呢。   李三妮去上学去了,李卫国也去仓库了干活了,家里只剩下方翠莲还有李梅梅和李婆子,李梅梅站在一边打下手,她用小镊子把鸡皮上不容易看见的毛又拔了一遍,弄的干干净净的。   用热水洗了几遍,这才冷水下锅,撇去上边的浮沫和血水,又换了一遍水,这才真正开始煮起了鸡汤。   李梅梅自己是不干活的,她指挥李婆子干活,什么时候该加水,什么时候该放料,到时间了就提醒李婆子。   她在吃上向来有天分,这点打小就能看出来,老李家人只当她天赋异禀,长了张会吃的嘴,一双能干的手,农村这样的姑娘也不少,虽然李梅梅年龄小了点,但也不至于让人奇怪。   看着婆婆忙碌,方翠莲歇了那点想偷懒的心,撸起袖子想帮忙切土豆,李婆子连忙拦了,“你快去歇一歇,这点小活我干就成了,下午你还要早点去上班呢,可不能累着!”   李梅梅也劝了劝,食堂的工作也不轻松,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去准备了,洗菜切菜的活儿干不好,大师傅可是会给小鞋穿的。   方翠莲只好作罢,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疲惫的神色做不了假?她想着怀三妮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这一胎一定是个淘小子了,摸着未显怀的肚子,心里喜滋滋的,这可算是又有了一个依靠了。   老李家,周桂花和李爱国又吵了起来。   两口子你拿着镰,我拿着勺,在院子里喊打喊杀的,赵卫红打猪草去了,大妮也去帮忙了,二妮在学校中午不回家,李老头上山挖药去了,家里除他俩,只剩下四妮和五妮还有小包子,本来今天四妮五妮也要上课,但是公社临时来了通知,让老师去那边开会,所以她们早上去了学校又被放回来了。   四妮一手牵着包子,一手牵着五妮,无奈的看着院子里两个唱戏似的长辈。   周桂花右手拿着勺子跳脚,嘴里骂的停不住,“好你个李爱国,丧了良心的,日你娘的,你个狗日的,烂肠烂肚子的,连寡妇婆娘你都不放过,你这个狗日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狗日的,不要脸……”   李爱国抱着镰刀,面色铁青,咬牙切齿,不发一语,目光中浓稠的恨意像是在看着仇人一样。这个婆娘,她就没盼自己好过。   五妮眼泪巴巴瞅着那两人,攥着四妮的手汗津津的,包子也怯生生的躲到了四妮后面,瞧着眼里也含了一包泪。   四妮其实也有些怵,她紧紧的盯着李爱国,瞧三叔那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他手里还拿着镰刀,真害怕他冲上去给三婶一下。   大着胆子劝了句,“三叔,三婶,你们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三婶你别骂了,当心人看笑话。”   周桂花叫骂的声音更大了,“李桃你给老娘闭嘴,你老李家没有一个好人,都是些心里头藏奸的,我今天非得跟李爱国把这事扮扯清楚了,不然以后谁也不要想好过。”   她一点也不待见这几个死丫头!   终于,李爱国忍不了了,阴沉着脸色怒骂,“姓周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骂四妮干啥,娃好心劝架,你骂她干啥,你狗日的要是不想过了,咱俩现在就去公社离婚,谁家的婆娘跟你一样,老子早都受够了。   李四妮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三叔果然是气的狠了,离婚的话都说出来了,而且看表情他是真的想离婚。   就是不知道这两口子为啥吵的这么凶,李四妮也云里雾里的,今天三叔在后院割韭菜的时候,三婶就气势汹汹的冲进厨房找了把大勺,喊打喊杀的要打人,两口子就这么闹了起来。   她这个吃瓜群众至今懵逼着呢,咋啦,还就闹上离婚了?   李爱国骂着骂着眼眶还给红了,周桂花见李爱国不服软,干脆扔了勺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好你个李爱国,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你狗日的想和老娘离婚娶别的女人,想都不要想。哇,爹呀,娘呀,你女子快被人折磨死了啊!”   本来就不是啥美人,此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发也乱糟糟的,就像年画上的夜叉。   有那趴在墙头上看热闹的,就劝李爱国,“女人家麻烦事多,你别和婆娘一般见识,快把镰放下,两口子打架,床头大床尾和,没必要闹的这么难看是不。”   也有的怂恿李爱国,“怂婆娘就是欠打,敢和男人家动手,你快去把扁担找来,狠狠的打上一顿,保管你说一她不敢说二。”   这人见大家都看他,脖子一梗,得意道,“咋啦,我说的不对,我婆娘这么多年就没敢和我动过手。   李爱国站在原地不动,只阴恻恻的看着周桂花,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还有的妇女喊五妮,让她上去把她娘拉开,坐在地上哭不好看。有人开了口,剩下的也跟着劝,地上那是你亲娘,你不去谁去,这些人也是好心,想给周桂花一个台阶下,亲闺女都去扶你了,就不要拿乔了,赶紧克期嘛擦的起来。   但这周桂花啥德性,别人不清楚,李四妮和李五妮还能不清楚。   李五妮正要去,四妮一把把她拉拉了回来,她不解,抹了一把眼泪,疑惑的看着四妮。   “姐去,你不要去。”李四妮推了一把五妮,“你去大队上把我娘叫回来。”   李五妮红着脸不愿意,周桂花的性子她清楚的很,上去扶八成是要挨打的,这口气迟早都得撒出来,她才是亲生闺女,凭啥要四姐受这份过。   “不,我不去,四姐你去,那是我娘,我去扶。”   “唉唉唉……”   甩开李四妮的手,李五妮三步并坐两步跑过去,快要扶到周桂花的时候,被她一个巴掌甩到了脸上,五妮疼的哭出了声。   牙好像掉了!   四妮气的不行,恨不得能上去踩周桂花几脚,正要过去,包子却抱住了她的大腿。   小包子抽噎着鼻子,在后头推李四妮,“四姐,三婶,打,五姐,起来。”   李四妮知道他什么意思,这是让自己上去把五妮扶起来呢。   “包子你站在这里不要动,姐去看看四妮。”   包子听话的点了点脑袋。   那边,周桂花还想掐五妮几下泄愤,却被跑过去的四妮一把推开了,“三婶,你今天敢把我打一下,信不信我娘和我大姐回来活撕了你。”   没等到周桂花动手,四妮先发制人,果然,周桂花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只是哭声更大了。   李四妮生气的看了她一眼,把五妮从地上扶起来,想发疯打人,还得问问她娘和她大姐答不答应。   四妮扶起五妮站好,不由得皱眉,脸都肿了,这娃怎么这么傻,没等她话说完就冲了上去,三婶不就是仗着五妮是亲生的,咋打都没人会说所以才这么过分的嘛,她有亲娘亲爹,就不信三婶敢动自己一个指头。   刚才那先出声的女人,见自己坏了事,害五妮挨了打,连忙从隔壁过来,拉着李五妮李四妮去了一边,狠狠的看了眼还在哭闹的周桂花,“就没见过这么心狠的亲娘,把娃打成啥了。”   说着又愧疚的看李五妮的脸,一边脸全肿了,上头五个指头印清晰可见,可想而知,周桂花打人用了多大劲儿。   “都是婶子不对,婶子刚嫁过来,不清楚你娘的脾性,我打发我家小子去喊你大伯娘了,你疼不疼?”   这话问出来,孙秀梅又忍不住自责,这不是问的废话吗,脸都成这样了,能不疼吗?   连包子也含着眼泪珠珠,巴巴要给姐姐吹吹,四妮只好把他抱起来放到屋里,不让他捣乱,自己去屋里找了快干净的巾子侵了凉水。   家里的事情远在县城里的李婆子和李梅梅不知道,方翠莲上班去了,外边的鸡汤还在咕噜咕噜炖着,她俩奔波了一上午,现在也累了,躺在床上歇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з^)-☆   第20章 分家的念头   李梅梅双手枕在头后,睁着眼睛想事情,她出生在这个特殊的年代,等到□□开始,彻底的乱起来了,学校也不能好好教课了,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吧,大学还是要考的,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含金量很高,毫不夸张的说,在李梅梅前世生活的那个年代,各行各业的大牛几乎都是这一批大学生。   这是啥,这是人脉啊!   前世她孤儿出身,即使足够努力,结果还是差强人意,勉勉强强上了一本线,毕业以后找了份月薪五千的工作,在京市这样人才济济,物价奇高的地方,五千块钱也只能勉强够一个月的花用。   毕竟先天环境摆在那儿了,没有钱上补习班,没有钱买教辅资料,周末还得出去打工,什么都得靠自己,这种情况下,很多精力都被学习以外的事情占据了,她又不是天才,考上一本已经很令人满意了。   还好赶上了直播发展的浪潮,攒了一笔钱,开展了自己的事业。   时间越往后走,一些东西变的越快,后世,有人感慨,寒门难出贵子,现在,建国不久,大多数人腿上的泥点子还没有洗干净,人和人的差距还没有拉开,都是一样的穷,起点一样,她又掌握先机,不会再输在起跑线上了。   且说老李家,赵卫红带着大妮匆匆回来的时候,看热闹的已经散了,因为当事人之一的李爱国已经不见了,主角都走了,这戏也就唱不下去了,周桂花一个人嚎了几嗓子,也没能留住李爱国,没多久,自己也从地上起来了,一头扎进她那屋,也不管她那一巴掌是不是把五妮打出个好歹来。   赵卫红连忙掀开门帘,大妮紧随其后,一进屋就看见包子在炕上坐在炕上玩手指,孙秀梅蹲着挡在五妮前面,看不清在干什么,四妮不见人影。   “娘,娘……”包子先看见赵卫红,眼睛就亮了,连忙伸手要抱。   “这是咋啦?谁打你了?”   孙秀梅转身,赵卫红这才看见五妮脸上的伤,一边脸肿的老高,红红肿肿,好不吓人。   一见到赵卫红,五妮的眼眶又红了。   “卫红回来了啊,这事都怪我……”   孙秀梅一脸歉意的把事情经过讲了讲,要不是自己多事,这娃也不能挨这么一下。   “不管你的事,谢谢你叫娃去找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大人在,谢谢你帮我照看几个娃。”   赵卫红心里头明白,这不能怪人家,孙秀梅刚刚嫁到红旗生产队,根本不了解周桂花的浑劲,这人就不能用常理理解的。   “对了,四妮呢?”   “我家有止疼片,我叫她去拿了,五妮这脸成这样了,肯定疼的不行,娃还小,咋受得了这份疼,我也是没想到,亲娘能下这样的狠手。”   做父母又不用考试,端看周桂花打人的架势和李爱国的漠视,谁能想到这两人是五妮的亲生父母。   等到孙秀梅走了,赵卫红才咬牙切齿的来到周桂花这屋门口,推了推没推开,又鼓足力气踹了一脚门,老式的木门被揣的砰砰响,里头装死的周桂花吓的心惊胆战。   “老三家的,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不说话,你说实话,是不是王婆子教你的,是不是她让你回来闹的?”   周桂花从炕上坐起来,梗着脖子装傻,“这关王婶啥事,你咋不去李爱国这个狗日的干了啥不要脸的事?勾引那个烂勾子的陈寡妇,亏他下的去嘴,没本事让婆娘生儿子的男人,力气都用在别的骚狐狸身上了吧!”   赵卫红气个爆炸,这话是能乱说的,搞破鞋是多大的罪,周桂花这是不把人害死心不甘,多大的仇结多大的怨,把老三名声搞臭,她就能好过了?   “你说的这什么混蛋话,你给我说清楚?”   “还要我说的多清楚,这家里我就是外人,你们都偏着李爱国那个王八蛋,他见天儿的往知青点跑的时候,你们谁管了?他给陈寡妇献殷勤你们谁管了,有人都看见他俩拉手了,要不要脸?”   不知从啥时起,周桂花就和王婆子搅到了一起,等到老李家人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女人已经鬼迷心窍了,只要是王婆子说的话,她都深信不疑,比圣旨还管用呢。   李梅梅以前就见过周桂花一脸神秘虔诚的蹲在灶火前,用一根小木柴引燃了一张黄纸,放到碗里烧成灰兑上水喝了。   她还上去劝,周桂花执意不听,还是喝了下去。   乱七八糟的符水怎么能往肚子里喝,李梅梅把这件事告诉了赵卫红,赵卫红私下劝了周桂花几次,但她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谁劝都不听,偷偷喝了几次。李婆子知道后,把她骂了一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纸都给扔了。   后来人家又想了一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黑黑的坛子,里头有些膏体,不知道是啥东西做的,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还说让李爱国吃上一个月,两口子就能怀上孩子。   闻着味儿就要吐了,李爱国怎么能吃下去。为了这事,李婆子简直要把王婆子的家给拆了,还是赵建军出面,这事才不了了之。   因为王婆子也有过错,赵建军就只让李家赔了王家少部分损失,但是周桂花私下里偷偷找了王婆子,把剩下的损失也给补上了。   这事后来还是被李婆子给知道了,气的直骂以后再也不管周桂花的事了。   老娘和媳妇闹矛盾,难为的是夹在中间的李爱国,他站在谁的一边也不对,慢慢的,心里就存了埋怨,觉得爹娘对不起他,给他娶了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媳妇进门。   天长日久的在心里头念叨这事,怨怼就越来越深,以前最听爹娘话的人,现在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只要能跟父母作对的事,他都干,为的就是心里头的那口不平气!   晚饭的时候,不知道去哪了的李爱国也从外面游荡了回来。   李老头拿着筷子,咬了口馍,位同嚼蜡,儿子大了不分家不行了,由着分出去闹,到时候他和老婆子就跟过去住,好歹看着这两口子不要闹出啥大事,在这屋里一起,没的连累了老大家。   一顿饭,一家人吃的都不是味道。   吃完饭,李老头喊住要往出走的李爱国。敲了敲碗沿,清脆的响声像是敲到李爱国心里,“老三,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厨房里就剩下这父子两人,其他人早就有眼色的出去了。   “爹,你有话就说吧,我知道你要说啥,我今天说不是气话,我是真的想离婚。”   “你先别说,”李老头道,“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媳妇有错,你就没有错吗?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往知青点跑,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说过。”李爱国平静道。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寡妇门前是非多,离队上死了男人的女人远些?你明白不,这不是为了你的名声,是为了人家的命,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流言能杀人,你老耿叔那事你不记得了?”   “说过,记得。”李爱国眼神闪躲。   “我是不是还说过,让你对五妮好点。”   “说过。”李爱国低下了头。   李老头痛心疾首,“这些你有哪些做到了,这些话我给你们弟兄几个都说过,没往心里头放的只有你,你媳妇闹,是她不对,但你自己的身正不正,心静不静,你自己知道。”   这几年,他拘着老婆子不让她拿周桂花没生儿子的事情做文章,就是希望这两口子不要有压力,能好好的过日子,能把自己的小家顾好,但是这两人呢,话说多了都是气。   分家,一定要分!哪怕用上老四的钱,也要给老三家把房子建起来!   ……   李卫国下午下班回来的时候,炉子上的鸡汤已经炖好了。   “卫国回来了,吃的啥呀!这么香!”   李卫国搓搓手,嘿嘿一笑,“我娘来看翠莲,煮了鸡汤!”   “嗬,怪不知道这么香呢!”   他和人说了几句话,就端着馍馍进屋了,一进门就嘱咐正在写作业的李三妮,把中午吃的酱菜给方翠莲带到食堂去,今天晚上大师傅是山东人,炒菜浓油赤酱,今晚上的粉条白菜和肉沫豆腐味儿都重,方翠莲吃不下去,事实上她还想吐,但是不想惹大师傅生气,就只能忍着。   李卫国去打饭的时候,方翠莲想起中午吃的酱菜,就让他回去给自己拿来,也是没办法,这娃闹腾,怀三妮的时候,啥都能吃的下,怀这个的时候,是啥都吃不下,婆婆从家里带的酱菜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就这那个多少能吃下去点。   李三妮忙放下笔,拿起瓶子就跑了。   ……   翌日,李三妮带着李梅梅去了县城唯一的一家书店,这家书店门脸不大,有个三十来平米的样子,靠近门口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有个老大爷坐在那里看报纸。   “大爷,我们买两本语录!”   那大爷轻轻抬了抬眼皮子,“一本七毛,一共一块四。”意思像是在说,两个毛丫头,拿的出来吗?   李梅梅和李三妮各自付了钱,拿好找的毛票,小心翼翼的把红皮简装的主席语录放进布包里!   临走的时候,李梅梅还冲大爷挥了挥手,甜甜一笑,“为人民服务,大爷再见!”   大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小丫头觉悟还挺高!”   李婆子那边,方翠莲要请假陪着她逛一逛,李婆子不愿意,请一天假就少挣一天的钱,再说了她还有事情要去做,别人跟着也不方便。   她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邮局,邮局工作人员还是上次那个,一见把自己脸包的严严实实的李婆子,熟稔的道,“大娘又来取包裹啊!”   第21章 分家盖房   李婆子连忙小声道,“是啊, 我儿子战友给我寄的, 这是我的身份证明,你看看。”   她不识字,每次来邮局取东西都要签字, 李老头也不能每次都跟着来, 就找赵建军开了张证明, 对赵建军的说法当然是是佐国战友多, 都是好心人,老给他们老两口寄东西。   当然,战友寄东西这事也只有赵建军知道。   财不露白的道理李家老两口很懂, 要不是用的上赵建军,这事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一年,李佐国当兵走了没多久, 就传来了噩耗,说他在战场上牺牲了,是被炮弹炸死的, 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县城武装部的领导亲自上门送了抚恤金,让老两口节哀顺变。   李老头和李婆子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 你说那么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李婆子为此还病了一场。   人没回家, 就给立了个衣冠冢,好歹让后面人有个念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两口简直痛不欲生,哭了骂了自己心里痛快了,老四回不来了。   自此对小儿子的思念也就埋在了心底,轻易触碰不得。   但是谁也没想到,从三年前起,几乎每月都有包裹寄来,一开始赵建军让他们去县城取东西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什么战友这么好,人都死了三年了还能记得给老两口寄东西。   两次三次的,连赵建军都说,佐国的这些战友人都不孬,都记着自己牺牲战友的家人。一开始,老两口也是这么想的,寄件人的地址不一样,他们真以为是李佐国要好的战友寄来的。   但是这时间久了,隔三差五的就寄来东西,有时是布,有时是钱,有时是票,而且数目还不小,亲儿子还不一定能做到这地步呢,更别提和老两口素不相识的战士们,谁家没有父母儿女要养,就为了两个外人能做到这地步?   赵建军不知道寄来的东西是啥,以为是部队上的人发达了,隔三差五给老两口寄点吃的,反正李佐国的战友多,也没有瞎怀疑啥。   但是李老头心里打了鼓,隐隐有了种让他心惊的猜测,偷摸着拿了点大妮的本子笔,写了几封信给所有的地址都回了。   信当然是石沉大海了,不过邮件却经常能取到,开始是三十多块钱,最后五十多,七十多,你说这么多钱,别人能白给你吗?   那指定不能啊,老两口'活了大半辈子,见识不多,阅历总有,心里的猜测证实了八分,老四他可能没死!   李老头在部队呆过,多少了解一点部队的规矩,有些特殊部队,或者身负秘密任务的军人,是不能和家里人联系的。   这事太大了,他们谁都没有说,连老大都瞒着,甚至害怕老大和老三发现端倪,还特地嘱咐赵建军不要把佐国战友寄东西来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就是害怕老四是用了手段给他们寄钱,坏了部队的规矩,知道的人太多对娃不好。   “给,大娘!您儿子战友真是好人,这都好几年了,给您二老寄了不少东西吧。”   李婆子连忙哽咽了下,“……可不是吗,要不是他们,我们老两口咋活呀,你不知道,我儿子救过他们好多人的命,这些人都记着呢,都是好人,当兵的都有良心。”   工作人员肃然起敬,军人保家卫国,军人家属在大后方支持,都是英雄。   “大娘儿子是英雄,大娘以后要保重身体,您儿子在天之灵一定希望看到您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生活!”   李婆子连忙在心里呸了几口,谁在天之灵,呸呸呸!   她儿子一定全须全尾的活的好好的,说不定都做了大官了,不然每个月能寄回来这么多钱。   ……   从书店出来,李梅梅和李三妮拉着手去逛供销社,县城供销社在政府不远处,是座两层的小楼,据说建国以前是日本人开的酒馆,后来收归国有,就改成了供销社。   一层卖的东西比较杂,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肥皂毛巾,鸡蛋零食,人也比较少,一上了二楼,才知道什么是人挤人。   那卖布的柜台前挤满了大姑娘小媳妇还有老大娘,这个说要两尺花布,那个说要三尺青步,排在前面的人嗓门很大,生怕售货员没听清自己的要求,后面的就很着急,颠着脚一个劲儿的往前边看。   李梅梅咋舌,她没来过供销社,也没想象过这样的情形,看现在人穿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人,她还以为卖布的柜台一定是门可罗雀呢。   看来是她短视了。   挤也挤不到前边去,看也看不到,李梅梅只好无奈的扯了扯李三妮的袖子,“姐,人这么多,我们不去看了,走吧,反正也没钱!”   “穷鬼还来供销社。”不知道是谁这么小声嘟囔了一句,落在李梅梅耳里。   她转身去看,是一个看起来和李三妮差不多大,梳着辫子,穿着改小了的海魂衫的女孩儿,此时,这女孩扬着下巴,一脸鄙夷的看着李梅梅和李三妮。   “咋啦,看啥看,穷鬼穷鬼穷鬼,略略略。”女孩提高了声音,做了个鬼脸。   李三妮当然也听见了,她拧着眉头,惊愕道,“冯翠翠,怎么是你?”   “三姐,你们认识?”   “认识,她是我同学。”   冯翠翠是跟着大人来的,她娘去前边排队买布了,她就站在旁边等着,没想到竟然碰到了李娜这个讨厌鬼,当然要给她找点不痛快了。   “李娜,你家那么穷,你爹还是乡下人,你买的起布吗,还来供销社,是不是想偷东西啊,各位阿姨大姐大娘,把你们的钱和票看好啊,别让小偷给摸走了。”   冯翠翠没有压低声音,周围好多人都听到了,都捂紧了自己的口袋,看李三妮的眼神也变了。   李三妮虽然变的开朗了,但是本质上还是那个胆小的李三妮,被人用这样的眼神一看,她不免慌乱,涨红了脸,“你胡说!我怎么就不能来看看了。”   她转学到纺织厂子弟小学,班里的同学都很好,老师也喜欢她,只有冯翠翠,觉得自己抢了她课代表的位置,老是喜欢针对自己。   冯翠翠见众人防备李三妮,把她当成小偷了,心里得意洋洋,扬着下巴坏笑,“你家那么穷,你爹是农村人,你娘还是个瘸子,你有钱来这地方买东西吗,不是来偷东西的是干嘛,我看魏华的钢笔就是你偷的!”   魏华是李三妮班上的男同学,是纺织厂副厂长的儿子,上个星期刚丢了一支英雄牌钢笔,至今没有找到小偷。   被周围人怀疑鄙视的眼神盯着,又听冯翠翠侮辱她娘,李三妮红了眼眶,气的说不出话来。   李梅梅眼神冷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扬声道,“这位姐姐你是什么意思,你是纺织厂工人子弟,怎么能看不起农民呢,主席同志可是说过了,工农一家亲,大家都是平等的,现在可不搞阶级那一套了,你们的父母在城里搞建设,我们的父母在乡下种粮食,谁都离不开谁,你的觉悟怎么这么低,不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教你的,一身资产阶级大小姐的毛病,还看不起穷人,我们这样的穷人比你思想觉悟高多了,我们可是主席同志坚定的追随者,怎么会偷东西呢,诽谤别人可是犯罪,我看这事是不是要找公安叔叔解决。”   李梅梅适时的把红本本语录掏出来,郑重其事的抱在胸前,正义凛然的挺胸,“同志们,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一本主席语录,家里给了我们钱,我们都舍不得吃,全攒下来就是为了买这个,这样的人,怎么会偷东西,这位冯翠翠同学,你这么污蔑两个主席同志的坚定追随者,脸不红吗?”   冯翠翠气的瞪眼,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李梅梅根本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社会主义多好啊,让我们都有了读书的机会,你不好好学习整天惦记着攀比,还诬陷同学,多不应该呀!”   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妇女也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是啊,看这小姑娘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还戴着红领巾,不像是会偷钱的人呐!”   “……啥也没丢……”   “咋就不能来看看了,我家娃儿没事也爱往供销社跑,不买还不兴给看了,供销社还有这样的规矩?”   “就是就是,我没事也爱来看看那大缝纫机,我眼馋好久了,就是没票……”   往上数一代,甚至都不用数,这些工人有的来自农村,有的父母来自农村,一开始被冯翠翠的话唬住了,害怕自己丢东西,所以防备的看着李三妮,等到回过味儿来,又听李梅梅这么说,心里肯定不舒服。   人不管在哪儿,都不会忘了自己的根,他们这一辈人,根就是在农村,儿时的记忆就在农村,说到底哪怕成了工人,腿上的泥点子也没有褪尽,这女娃这么看不起农村人,该不会是什么资本家的后代吧!   还是那两个穿的一般的觉悟高,一看就是咱工农接班人,随身还带着主席语录呢,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的,对主席的追随和崇拜也不像是假的,这样的人,咋会偷东西呢。   李三妮这下也不哭了,小妮儿比她小好几岁呢,都能把冯翠翠怼的快哭了,她肯定也能。   “你……你都是胡说八道,我爹现在也是正式工了,我娘也是,魏华丢钢笔的那段时间,我在老师办公室帮着改作业呢,我才不是小偷,你这是诬陷!”李三妮攥着拳头道。   冯翠翠的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想过来看看,又犹豫不决,她已经快排到柜台前了,放弃了机会以后可不一定能买到成色这么好的布了,听说今天的货是从省城拿的高档货,稀罕着呢。再一看,翠翠旁边站的不是李娜吗?那丫头嘴闷,翠翠怎么可能在她跟前吃亏,这么一想,也就不往那边看了,专心排起她的队。   到了跟前,剪着刘胡兰头的售货员两眼一翻,两手一摊,“没了,卖完了,后面的不用排了,都回去吧!”   冯翠翠娘急眼了,不由的提高了声音,“没有了,怎么就没有了呢?同志,我有票,我买的起的。”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废话啥,我还能给你变出来不成。”   女售货员傲慢的很,供销社的工作吃香,又是铁饭碗,她们这些人走到哪儿都是被追着捧着的,破喉咙大嗓子的吼谁呢。   冯翠翠她娘气的没法,争执了起来,那布她有大用的,错过了哪买这么合适的高档货送礼去!   还有冯翠翠,她嘴再利也只有十二岁,口才自然比不上老油条的李梅梅,还有周围的人,一听买不到布了,也不往前边看了,乐的看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教训起了冯翠翠。   阶级斗争是纲,纲怎么能忘,工农绝对一家亲,她们一定要好好批评这个思想落伍,极可能跟不上主席步伐的落后分子。   那边冯翠翠娘已经和售货员吵了起来,前边那人买布的时候,她明明看到还有剩的,怎么一到她跟前就没有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是不是不想卖给自己?   买不到布也没合适的东西送给韩厂长啊!   这边闹的不可开交,也没人来劝,那几个售货员吃着瓜子看戏呢,谁也没劝上两句。不是看不起乡下人嘛,那巧了,她们几个爹妈都是乡下人。   事了拂衣去,不记功与名,趁着冯翠翠被骂的这功夫,李梅梅拉着李三妮溜了。   等她们出了供销社,李三妮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看,小声道,“我们把冯翠翠留在哪里挨骂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梅梅摇摇头,“怎么能是挨骂呢,我们是给她一个接受群众教育的机会,多难得啊,别人想要还没有呢,她是你的同学,这么落后怎么行,我们一定要帮助这些落后分子,让她们也能和我们一样进步,回头你把今天这事和老师讲讲,让她多注意你这个同学的思想,虽然她讨厌了点,落后了点,但是看在她是工人子女的份上,也不能放弃啊!”   挨一次骂怎么能行?怎么着也得老师再骂一顿,让她长长记性。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李三妮懵逼的点点头。   “还有啊,”李梅梅又道,“我看你这同学落后思想很顽固,很可能一次不能纠正过来,你一定要和老师说,多帮她纠正几次。”   在县城呆了两天后,李婆子拒绝李卫国两口子的挽留,带着李梅梅回了村。   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李大妮在家里带孩子,李四妮和李五妮正打算生火,一见李婆子回来了,都急忙扑了上去。   以前觉得李婆子讨厌,现在看在她比看见肉还亲呢。   李四妮觉得她奶在家里的地位,那绝对是定海神针,如来佛祖,一等一的重要,瞧瞧不在的这两天,三叔三婶都要翻天了。   “奶,你可回来了!你咋现在才回来!”   李梅梅揶揄道,“姐,我们才去了两天呀,你这是想咱奶奶了?”   李四妮坚定点头,“想,特别想,就想着奶在家的时候我们吃饭都香。”   一到吃饭的时候,李爱国周桂花各坐一边,死盯着对方,也不说话,其他人吃的都挺不是滋味的。   她都瘦了。   李婆子没理会屁股后面拍马屁的臭丫头,“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能安好心?”   她又不是香饽饽,想她干啥!肯定是想问她要糖吃,门都没有!   “奶,你不知道……”,李大妮把包子塞到她奶怀里,竹筒倒豆子般的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说。   李婆子一听,愣了,“咋的,还闹离婚?”   “可不是吗,我三叔可坚决了,这几天就吃饭的时候回来,晚上睡觉都在我五奶奶家,我爷都拿鞋底抽他了。”   “周桂花呢?”   “不知道,早上吃了饭就不见了。”   “是不是回五妮外婆家了?”李四妮插了句嘴。   看周桂花的性子就知道,她父母也是重男轻女的人,她嫁人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闺女,周父周母就觉得自己在队上抬不起头来,特别反感她回娘家,回去一次骂一次,她嫂子也是个厉害人物,敢回去,嫂子就敢给她关在门外边。   周桂花不想回去找晦气,她是去了王婆子家。   “婶子,”周桂花盘腿坐在王婆子炕上,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李爱国那个王八蛋铁了心眼和我离婚,丢不丢人呐!”   在炕沿上坐着的王婆子嘴角抽抽,捂着脑袋,心里烦躁不已,她这没赚周桂花多少钱,倒是带来了不少麻烦,远的不说吧,李家那死老太婆就是最大的麻烦,上次砸了她家那么多东西,还只赔了一点点钱,儿子媳妇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还不是给了她那么多天脸色看,连孙子都不让她抱了。要不是周桂花这个傻子后来给了自己不少钱,估计她还得受儿媳妇不少冷脸呢。   这周桂花就是个祸害,不管怎么样,先把她弄走再说。   王婆子挤出一个和善的笑,看着周桂花幽幽叹了口气,“你这娃呀,就是心眼太实,性子太刚,和男人闹起来能有你什么好处,你娘家对你不好,你这下又得罪了婆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听婶子一句劝,你服个软,好好的和他说一说,男人的心不就回来了吗?”   “我不,凭啥给他服软,我又没错,是他惹了狐狸精,我又没有偷汉子。”   “这女人呀就是水,最重要的就是顺和柔,你又倔又犟的他能喜欢你?男人家长了那祸根,就由不得自己,招惹一两个狐狸精算啥,只要你把他的心拿捏到手里,还不是指东不敢朝西。最好再怀上一个胖小子,以后这家里头还不是你说了算!你婆婆还不得把你捧到天上去。”   王婆子又违心夸了一番周桂花,从里捧到外,从上捧到下,说的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上无的,反正只要能把这女人劝走,夸她是杨玉环都行。   周桂花脑子还没有被王婆子的糖衣炮弹打的糊涂,还记得她来这里是干啥的,连忙吸了吸鼻涕,抽噎道,“婶子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不怕你笑我,我男人现在那方面不太行了,听说你这里有让男人死心塌地的药,能不能给我一点。”   生娃也得要男人肯出力,李爱国现在是越来越不愿意碰她了,肯定是和陈寡妇勾搭上了,她不使点手段,咋怀上娃!   为了把这人送走,王婆子剜肉似的从床单下压着的东西里取了一点出来,周桂花如愿以偿的从王婆子手里要到了一点“好东西”,连忙塞到自己怀里,拍拍屁股从王婆子家离开。   等她走远,王婆子啐了几口,连忙紧紧闭上了自家大门,就害怕周桂花杀个回马枪。你说这婆娘,又浑又丑,搁在旧社会,早就被休了,难为那个死李婆子忍她这么长时间。   李婆子往李爱国那屋看了看,周桂花衣服什么的都在,不像回娘家的样子,又想到她和王婆子走的近,就去王婆子家找她,两人在半路碰上了。   一路上因为有其他人在,李婆子没发火,笑眯眯的搀了周桂花胳膊,“桂花这是打哪儿来啊,家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吗?怎么又去找人谝闲传了?”   这样的举动对周桂花来说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和李婆子,就像是水和火,不是水浇灭火,就是火烧干水。你听过水火能和谐相处的吗?   婆媳两个一路搀扶着回家,两个心里都藏着事儿,谁也不和谁说话。   走在半路上还碰见马婆子,她见这两婆媳亲密的挽着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嘴上不由自主的就刺了她们两句,“老李家的,你这是改了性子,还是被黄大仙给上身了?还有这爱国家的,脸色这么白,该不会是你婆婆打你了吧?”   周桂花身子一僵,连忙挤出个笑,“没有,怎么会呢。”心里却骂道,这会不打,一会回去可就不一定了,这死老太婆心黑手黑的,能轻饶了自己?   李婆子啐她一口,“我这么通情达理的婆婆能打儿媳妇,你可真是不了解我。”   两个老对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一有机会就要抓紧时间给对方找不痛快,这点大家都习惯了。   等到回了家,李婆子果然阴了脸,周桂花再天不怕地不怕,到底被李婆子压制了多年,害怕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来了。   “你想干嘛?”   “不干嘛,给我进来!”李婆子咬牙切齿把周桂花拽到了屋里,“五妮,去把你爹和你爷找来。”   她就不信这两口子能翻天,不听话就往死里打,反正她儿子多,打死了这个还有好几个呢,离婚?还要离婚,多丢人呐!队上就没有人离婚的,他们敢开这个头,她就敢打死这两口子。   李婆子把李爱国周桂花凑到一起,想要给他们说和说和,结果却是不欢而散,李爱国想着,这婆娘这么搅和,日子也过不下去,还不如一拍两散,离婚了事,他哪怕做个光棍汉也比现在强,周桂花就想着,一定不能先服软,一定要把李爱国的气焰压一压,最好是彻底压下去,这样李爱国以后才能听自己的话,没儿子的女人再不把男人紧紧拿到手里,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正当李婆子气的要脱鞋打人的时候,李老头出手了,把她拉到了一边,   商量道,“……老婆子,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事儿,我觉得还是把家分了吧!”李老头叹气。   听他这么说,李婆子皱着眉头想,这家是得分,但是老三他们分出去总得有个住的地方,给老三盖房的钱还没有攒够,总不能让老大家出钱吧?要是她真的糊涂蛋到这个地步,老李家才是真的散了。   家里的花用一直就是老大家贴的多,老三家动的少,老大两口子不说什么,她这心里得有一本帐啊,当哥的帮帮弟弟没什么,但盖房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盖了房还要盘炕,要打家具,零零总总算下来,要不少钱呢,就她给老三家攒的这三瓜两枣的,还真是不够,真要让老大家往里头贴,她也不愿意。   李老头敲了敲烟袋,“养三妮这几年,老二也给了不少,攒了也有一百多,实在不行,就把老四……战友给的动上吧,就当是他孝顺我们的这一份花掉了。”   这两年从各地寄来的东西和钱,东西用了,钱一分也没有花,就都给老四攒着呢,万一娃儿哪天就回来了,那年纪不小了,总得盖个房,再说个媳妇,成个家。   李婆子想了半天,还是同意了,远的不知道在哪,近的闹的不来开交,还得要先顾着眼前的人。这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了,未免他们闹腾,连累了老大家,李婆子决定到时候她就和老头子一起搬过去住,总得压着那两口子好好过日子。   晚上,夜凉如水,厨房的煤油灯燃起,昏黄的灯光下,李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商量起了分家的事宜。   李老头先开了口,“……你娘给爱国攒了钱,但是盖两间房不太够,我找人借了几百,在年底就给你们两口子把房盖起来,分家吧!”   分家也是无奈之举,老人在不分家,这几乎成了长原约定俗成的规矩,但是儿女多了都是债,三间房也挤不下那么多人,直接在院里盖等他们老两口走了又是一场麻烦,倒不如现在就把家一分,面子上也好看。   李爱国惊愕的看着爹娘,今儿个大家坐的这么齐,他还以为是要对他三堂会审,没想到竟然是要分家,还有他没想到的是,他每年交给娘的钱,她竟然都给自己攒着,想想这段时间他和爹娘做对,李爱国心里发酸,又感动又愧疚。   周桂花也感到震惊,分家?真的要分家,还还给他们盖新房,以后就不用和这两个老不死的,还有胡搅蛮缠的老大家一起住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那么多年的怨怼好像一下散了,原来在父母眼里,他和几个兄弟是一样的,没有对不起他,相反还一直为他着想,反倒是他,一直都不理解爹娘苦心让他们生了不少气。   想到这里,李爱国愧疚之情溢于言表。“不分家,咱不分家!都是我不孝,我以后好好孝顺你们,咱不分家!”   李婆子心里呵呵,说的好听,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把这几个的性子摸的透透的,老三现在是觉得感动了,不想分家,要是真不分的话,他明天早上起来就能后悔。   娶妻娶贤的道理她现在才算明白,一个好儿媳妇能让家里少不少麻烦,一个搅家精就能让她好好的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到房子盖起来搬过去了看她怎么收拾周桂花!   没等李爱国后悔,周桂花先急了,她是真的害怕李爱国这个二愣子不分家,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爱国,分家了也一样能孝顺爹和娘,到时候咱们就经常过来看看他们,再说了,都是一个村的,离的能有多远,你就是想天天过来也成啊。”   李梅梅看着自家三婶的脸色就想笑,本来长的就黑,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又娇又怯的模样,仿佛是在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在掩盖自己内心按捺不的狂喜。   李婆子见不惯她那张狂样,故意笑眯眯的道:“老三媳妇啊,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和你爹是也要跟过去住的,你也别不高兴,你看你那个样子,照顾男人孩子都不行,都不拿手,我儿子跟你住我不放心啊!”   竟然还要跟过去住,周桂花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李保国想着家里的这几间老房子,下雨的时候会漏水,就和李婆子李老头商量,看是不是趁着盖新房子这股东风把老房子重新修缮一下,最好是把顶上的草都换成瓦。   李家的房子是今年的老房子了,还是李老头结婚的时候盖的,泥和稻草打的墙,茅草做的顶,这样的房子比起村里其他人家确实有些破败了,两个儿子都当上了工人,李家的日子确实比以前好过了太多,既然如此,家里也不差钱,干脆就把稻草全都换成瓦,再在旁边加盖一间房,以后老二他们来了也有地方住。   盘算好了盖房和分家的事,李老头就拿着户口本上了大队部,以后要分开过了,这户口本还是分开的好,他们老两口就跟着老大走,李爱国三口在一个户口本上。   到了大队部李老头先是说明来意,顺便提起申请宅基地的事情,赵建军也没有多为难,只说一定尽快把这事办成。   满满的一家子人拆封成了两家人,李老头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他也明白这是迟早的事,孩子们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不能都围在他们老两口身边。   到了那一天,李老头请了本家的一个长辈来主持分家仪式,李保国特地请了假,一张方桌,李家德高望重的长辈坐在上首,李老头坐在对面,李保国李爱国分坐两旁,桌子上放着的是两本户口本,兄弟俩都成了各家的户主,以后就是两家人了。   老长辈拿出家谱在李家的分支上记了两笔,又说了□□晚辈的话,这分家仪式就算完了。   又过了十几天,宅基地终于申请下来了,就在离李家不远的山脚下,那里虽人烟稀少,地方却很大,村子里人越来越多,赵建军预备着以后申请宅基地的人都往那里走。   这几天李保国也不上班了,和李爱国一起拉几大车黏土,然后弄一捆麦秸掺杂在黏土中,洒上水,用爪钩把麦秸与黏土和匀,然后铲翻到一边。这是“和泥”。   房子的建造是从墙角开始的,用门板夹持,填塞和好的泥,夯实压紧。这样建造起来的墙体是粗糙的,并不光滑整齐,墙体建造完毕后,要用大板铲子铲切平整,这也是农村人的生活智慧了,你想砖多贵啊,自家住的房子,怎么舍得买砖。农村鲜少有人舍得买的。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等到新房子的四面墙都建成,只剩下顶的时候,在县城的李卫国和李红英才得到家里盖房子的信儿,一起从城里回来了。   两人都老大不高兴,分家了他们竟然是最后才知道的,这房都盖起来大半了,爹娘才想起来找人去通知他们一声,这不是见外是什么。   进了院,就看见东屋边一间新房子已经起起来了,就差做顶了,赵卫红在院里砌的土灶做饭,两人连忙喊了嫂子好。   都不是外人,赵卫红应了一声就继续炒菜,让他们自己去屋里住,李卫国骑了一路自行车,渴的不行,就自己上厨房找水喝了。   嫂子在炒菜,李红英也不好站着,连忙撸起衬衫袖子要过去帮忙。   大锅里炒着土豆片,看份量足足有二十人的份儿,赵卫红翻的却毫不费力   ,李红英暗自叹了声大嫂能干,连忙道,“大嫂你歇一会儿,让我炒。”   赵卫红擦了把头上的汗,爽朗的笑了笑,忙道不用,让李红英去厨房里帮忙拌凉菜。现在正在里面拌凉菜的除了李梅梅还有谁,赵卫红担心她搞不定这么多人的菜,正好李红英来了,就让她赶紧进去看看。   第22章 大妮的工作   李红英连忙掀门帘进了厨房,里头李卫国端着一缸子水, 正饶有兴趣的站在李梅梅旁边看她拌凉菜呢。   凉菜倒也简单, 萝卜干泡发了,滤干水,放上调料拌就是了, 只要把握好调料的分量, 味道不会差的。   看着李梅梅熟练的动作, 李卫国笑呵呵赞叹道, “小妮儿真能干,你留下的那个酱菜方子你二婶试着做了些,这些天就指着那个下饭, 二叔可得好好谢谢你。”   上次从县城回来的时候,李梅梅给方翠莲留了一个方子,对她来说,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是一个后世网络上司空见惯的快手泡菜方子,但是对方翠莲来说, 可是管了大用了。   李梅梅捻起一块萝卜干尝了尝味儿, 又对李卫国说到, “我晒了不少干菜,二叔和姑走的时候带点儿, 味儿也不错,我二婶和姑父说不定会喜欢呢。”   李红英正好听了一嘴,笑眯眯的站到李梅梅跟前看她拌菜, 觉得小妮儿真能干,瞧这动作有条不紊的,真是和大嫂有一比了。   “行,姑走的时候你给我装点儿,你姑父不挑嘴,除了屎不吃,他啥都吃。”李红英道,“小妮儿做饭的天赋随了大嫂,看人做了就会的,我就不一样了,小时候学做饭的时候不知挨了你奶多少骂。”   李卫国立马翻了个白眼,“红英你净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练厨艺做废那些东西,还不是都进了我们几个的肚子,娘最偏心的就是你,还能舍得骂你。”   兄妹两个贫了几句,外边赵卫红的菜也炒好了。   “对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李卫国拍了拍脑袋,问道,“今天怎么不见大妮,纺织厂招工的事情,不知道她准备好了没有?”   李红英正帮着李梅梅把萝卜干往盘子里装,听二哥这么问,也插了句嘴,“今天是没看见大妮,该不会是去那边帮忙了吧,纺织厂招工的消息我也知道,那单位可不好考,家里盖房乱七八糟的,你爹娘也是的,怎么不知道把大妮送到我家住几天。”   李卫国半个月前就给李大妮报了名,招工考试后天就要开始,在他们这地方,纺织厂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单位了,里头的工人吃香着呢,要是真的成了纺织厂的工人,那以后养活自己找对象可都不用愁了。   “我大姐准备好长时间了,”李梅梅道,“家里盖房这段时间,我娘害怕影响她,让她去我外婆家看书复习了。”   建新房和修老房子是同时进行的,家里进进出出的都是队上的大小伙子,李大妮和李二妮也到了该避嫌的年纪了,赵卫红就把她俩打包送到了娘家。   “四妮和臭小子呢?”   “他闲不住,非缠着我四姐带他出去玩。”   家里人都忙的抽不开身,和李梅梅一样,李四妮也请假回家帮忙了,这在农村是常事,老师也爽快的批了假。   这边的收尾工作做好,李梅梅就松了口气,让李卫国帮着把桌椅摆好,自己跑去新房那边叫人过来吃饭。   这年头,农村盖房子是不兴雇工的,都是找的村里的大小伙子,一天三顿管饱,很多人都愿意来帮忙,主家也不能吝啬,隔三差五的荤腥是得保证的,昨儿中午赵卫红就做了土豆咸肉,蒸了一锅的玉米面馍。   今天中午用辣椒炒了土豆片,贴了一锅玉米面饼子,李梅梅还调了一个凉菜,也是很丰盛了。   没过多久,李梅梅一蹦一跳的从外边回来,后边跟着一溜儿的大小伙子。   因着是给自家盖房,周桂花难得的体谅,进了院就殷勤的提水,给这些帮忙建房子的人洗手洗脸。   她不大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快来洗一下,马上就能开饭了。五妮儿,你也别愣着,快去提水壶给这些叔叔哥哥倒水喝。”   对着五妮也有了难见的笑模样。   五妮脆声应了,连忙笑着跑去提壶,这真是不敢想象的好日子,娘竟然也会对着她笑。   五妮年纪小,不记仇,因着是亲娘,心里对周桂花存了一份孺慕之情,周桂花对她稍稍和颜悦色一点儿,她就高兴的不得了。   饭间,热闹的很,人多,一张桌子坐不下,起房子之前,李保国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在院里用石头砌了一个石台,再用泥巴抹平,上面搭上一块木板,做成一个简易的饭桌。   吃的都是干的,菜也做的有味,大家吃的香极了,李保国乐呵呵的笑着,连连给人推荐萝卜干吃,他刚才听赵卫红说了,这菜是小女儿做的,心里乐的不行,这娃就是心灵手巧,一看就随了他。   几个女人没上桌,自己用饼子夹了菜,坐在炕沿上边吃边闲聊,李红英就抱怨自己娘,“娘你也真是的,就知道和我见外,去我二哥家住不来我家也就算了,家里分家盖房也不早说,家民他大哥有砖厂的关系,你要早说了,我去问问,说不定还能给家里拉几车砖呢,砖房多结实敞亮,土房又阴又暗的,下雨天还潮。”   对于分家的事情,她也没多问,早在她出嫁之前,因着知道两个嫂子的性格,觉得迟早这两人都得闹起来,就向李婆子和李老头建议过分家的事情,被老两口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来也就没敢提过这事了。   让她来说,分家就是迟早的事,要是都按照老规矩来,这个家还不一定闹成什么样儿呢。像林家就是早早的分了家,现在家民和他两个哥哥不也处的挺好。   玉米面饼子又软又甜,搅了一上午的黄泥的李婆子累的要命,几大口就咽下去一个饼子,听李红英抱怨,她咽下嘴里的饼子,鼻子哼出一声气来,“……就你能,家民大哥又不是你大哥,还能说用就用,你在粮站的工作本来就是人家解决的,现在盖个房还要上门去麻烦,真把我们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赵卫红也道,“家里还没阔到盖砖房的地步,先盖个土房子住着,等以后光景好过了,估计娃们也都大了,到时候再盖砖房也不迟。”   在盖房这事上,她不闹腾就算通情达理了,出钱给老三盖砖房,怎么可能?老三两口子又懒又馋的,能攒下多少钱,用的还不是老两口的棺材本,至于李保国的工资,除了每个月给老两口的几块钱,其余的都在她手里捏着呢,想要再往里贴钱,门都没有。   李梅梅嘿嘿笑了两声,扬着一张小脸,信心十足的道,“等我长大有钱了,给咱家盖两层小楼,要盖的比县城供销社还要大,让娘和奶天天吃肉,年年都穿新衣服。”   听得噗嗤一声,周桂花先笑了出来,仿佛是在嘲笑李梅梅的不自量力。   赵卫红白了她一眼,又笑眯眯的对李梅梅说道,“那娘就等着享咱小妮儿的福了。”   娃有这个想法,就要鼓励,千万不能打击。   李红英乐了,伸出手点着李梅梅的脑袋,“娘,你看小妮儿真会说话,一看脑袋瓜子就聪明,说不定能考上中专,要我说,这女娃娃养成材了一样不差,你以后对几个妮儿好一点,别老骂她们赔钱货,男女都是接班人嘛!”   “去去去,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她咋就对那几个赔钱货不好了,一口吃的都没缺,老大那个缺心眼的要送她们去上学,她不也没拦吗?咋就偏心了。   要李梅梅知道李婆子是这么想的,一定会跳出来说,您还不偏心呢,这心都偏到胳肢窝了,包子为啥能长的胖,那是因为好东西几乎都进了这馋猫的嘴了。要不是她没放在心上,指定也和三姐四姐一样不待见她奶。   下午走的时候,李红英和李卫国偷偷往李婆子的枕头底下塞了钱,等到发现的时候,这两人都走远了,李老头翘着嘴角直骂这两人不省心,一百多块钱呢,就这么塞到枕头底下,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但他心里到底是好受的,女儿儿子都是孝顺的,只这一点就能让他脚底飘起来,这几天看着老三家两口子也和睦了不少,李老头一颗心总算落在了肚子里。   李婆子把钱拿在手上,眯着眼睛数了一遍又一遍,简直心花怒放,“算这两兔崽子有良心,一百多呢,再盖一间草房都够了。”   李老头伸手刚要拿钱,没等他碰上,李婆子就连忙把拿钱的手缩到背后,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要干啥,这钱我保管!”   她倒是不担心那两人在城里的怎么过,气的李老头直瞪眼,他原想着,卫国和红英下次回来的时候,再把钱给他们,看老婆子那样子,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咋的,就你会考虑,”李婆子撇嘴,“我生的娃我能不了解,除了老三是个傻的,其余的一个比一个精,还能让自己过的不好咋的,就你是亲爹,我就不是亲娘了,我儿子闺女孝顺我的,凭什么不接着,看你那个死样子,一看就是个穷鬼命。”   李老头说不过她,吹胡子瞪眼的下炕走了,熊婆娘,就是欠打,等他哪天手闲下来非揍的她哭爹喊娘不可。   时间一晃一晃的过,转眼间,纺织厂招工考试就要开始了。   李大妮早一天就住到了李卫国家,等到考试的那天,早早的就去了考场外面等,她攥着拳头,满腔热血的看着不远处的厂房,这就是纺织厂啊,要是考上了,以后可就是这里头上班的工人了,可以拿工资,吃供应粮,穿新衣服,找个城里的对象,那可真是太好了。   想着可期的美好生活,李大妮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考场。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到出考场的时候,她就没有这么乐观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   结束考试的时间和李卫国下班的时间差不多,一打下班铃,他就跑来这里等了,看着神情怏怏不乐的李大妮,忙担忧问道:“大妮,考的咋样啊?”   李大妮闷闷不乐,听声音都快哭了,“……不咋样,好多我都不会,有很多好像都是高中的知识,我没学过。”   啊,还能这样?不是说招初中学历的吗?李卫国惊讶的张了张嘴。   看这样子,招工无望啊!李卫国心里有些失望,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害怕惹侄女伤心,就一路安慰着李大妮几,带着她去纺织厂食堂吃饭,还大方的要了肉菜。   一晃半月过去,李家的新房已经做好了顶,纺织厂的招工名单也出来了,里头果然没有李大妮,看到张贴出来的红纸,上头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李卫国心里也就明白了,头一行的两个人一个是副厂长的女儿,另一个是工会主席的侄女,剩下的两个不认识,不过想想也得是有关系的人,看来大妮这次是陪太子读书了。   他叹了口气,跑到邮局打了个电话。   红旗生产队唯一的电话在大队部,赵建军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李卫国就拜托他把这消息告诉李家一声,赵建军爽快答应了。   不过他也没为这事儿专门跑一趟,而是拿了喇叭喊了几遍,让李家来一个人到大队部,说是有人找。   李大妮去了。   从赵建军口里得知招工失利的消息,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是李大妮仍然有些闷闷不乐,工作多不好找啊,下次招工还不一定啥时候呢,偏偏她没抓住这次机会,真是太气人了。   新房的墙都打好了,顶也做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下溜瓦片了,老房子已经彻底的收拾好了,草顶扒了换上新瓦,挨着东屋的一间新房也盖好了,剩下的就是男人的活,李婆子总算能歇一歇了,干了这么多天的重活,一身骨头都快散了架。   正好今天没事,她姐去呆在家里纳鞋底,手里的鞋底刚纳了两行,李大妮就从大队部回来了,看样子有些不高兴。   她抬眼问了一句,“咋啦?是你二叔还是你姑打电话了?”   “……我二叔打的电话,说是我没考上纺织厂。”李大妮的声音闷闷的。   李婆子一听,鞋底也不纳了,“没招上?竟然没招上!你说你上了这么多年学,花了那么多钱,能有个啥用,还不是回来在地里刨食了,那可是铁饭碗啊,考上了就能吃供应粮,多少人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你说你这个猪脑袋,咋就没考上呢。”   她气的直拿手指戳李大妮脑袋,她不懂考试,但叫她来看,没当上工人,李大妮就是白上了这么多年学,要是早早的就在家里干活,这会子都挣多少工分了。   李大妮也不敢闪躲,坐在那里任由李婆子教训,心里委屈,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吧!   “行了行了,”李婆子烦躁的摆手,“别哭丧一张脸了,没考上就没考上吧!老天爷还能饿死瞎家雀不成,咱在另外想办法。”   不行,确实得想个法子,那么多年的学费不能浪费了,淑芬认识的人多,得托她去打听打听,看县里还有没有要人的地方。再不济,就给大妮相看一户好人家,把她嫁过去以后吃不了苦也拖累不到家里。   想起一出是一出,李婆子立马翻身下炕,就要去找她五弟妹商量这事。   她到李梅梅五奶奶家,把来意一说,人家就拉着她的手,推心置腹的道, “大妮长的周正,人又勤快,还读过初中,今年也才十六岁,这么好的条件配公社里哪个后生配不上,就算配那些年轻干部也是合适的,你这么着急忙慌的给娃找对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咱娃有啥问题,你急着把娃嫁出去呢。现在的社会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乡里到处都是找不到媳妇的光棍汉,你见过嫁不出的老姑娘?反正啊,以后有你操心的地方,现在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   这么一想,确实有道理呀!她是嫁孙女,又不是娶媳妇,这么着急干啥,有女子的人家就是要矜持一些,上赶着就被人瞧不起,以后要彩礼也不好开口多要。   给大妮找工作的事情困扰着李保国夫妻,谁不想让自己家娃进城当工人,但这工人却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份正式的工作可以往下传,就像过去的传家宝一样,谁不眼红。   下午吃饭的时候,李梅梅突然想起自己白天在学校的时候,几个老师坐在一起闲聊时提起的事情,连忙道:“听说咱们公社也要组织一个畜牧站,要不让我姐去哪儿试试吧!”   第23章 工作   一家人全都停下筷子看她。   李保国问道,“小妮儿, 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李梅梅喝了口稀饭, 然后道,“听何老师说的。”   她口中的何老师,是个知青, 这两年回城无望, 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就想在这边安个家, 现在和公社姚书记的儿子谈恋爱呢,这消息是从何老师嘴里传出来的,八成不会有错。   瞧着一家人为自己的以后这么担心, 李大妮不由得皱眉,她搓了搓手指,小心翼翼的道, “……那这要是真的?我能行吗?”   李梅梅鼓励她姐,“姐你身为咱们老李家的长女,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翠花姑姑的男人不就是在长河公社畜牧站养猪吗, 纺织厂招人要考试, 没理由畜牧站不考,让咱爹提只鸡去求求他,教你一段时间, 看看怎么给猪接生,怎么给鸡鸭看病,你不就走在别人前头了吗?”   赵卫红有些犹豫, “这,翠花男人是给猪接生的,女孩子哪能干那个。”   畜牧站工作是比种地轻松了点,但是工资不高,还有啊,不管给猪接生,还是给鸡鸭看病,都脏的很,大妮一个初中生,哪能干这个。   李婆子嫌她没见识,就嚷道,“你还没有小妮儿聪明呢,翠花那男人,叫刘大河的,我听你五婶说过,人家现在是长河公社正儿八经的兽医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给猪接生的了,身份不一样了,人家现在可是正式工,有编制的,听你五婶说话那意思,甚至有可能当上畜牧站的干部哩。要是能学上人家几分本事,啧啧,那以后吃饭绝对不愁了,哪能有你说的那么累。”   事关大女儿未来,赵卫红不得不慎重,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李婆子摆手打断。   “行了,这话从何芳嘴里出来的,八成就是真的了,那女子和书记家的儿子处对象着呢,保国你明天请假跑一趟翠花家,我也去你五婶家问一下。一只鸡太小气了,提两只鸡去,再去供销社称一斤红糖,你五婶说翠花又有了,这事能成的话,再叫翠花两口子来咱家吃饭。”   李婆子难得大方了一次,她心里的小算盘打的精,大妮进不了纺织厂,畜牧站也不错啊,她今年才十六岁,干上两三年也才不到二十岁,说对象正合适,那这两三年赚的钱不就都归家里了吗。   想到这里,李婆子露出笑脸,仿佛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一样。又想到提出这主意的李梅梅,连忙给她夹了一块鸡蛋,当然,她也没忘了她的宝贝大孙子。   家里头有好几个工人,眼见着下一辈的李大妮也要做工人了,周桂花心里老大不平衡,她男人这还没有着落哩,倒是先给大嫂生的赔钱货找上工作了。   她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在李爱国的大腿上拧了一下,并不用力,就是想让他出声给自己争取些东西,最好是顶了李大妮这份差事。   李爱国闷着一口气,低头不说话,冷不丁被掐了这么一下,凶神恶煞的就盯了过去,恶声恶气“你干什么掐我。”   饭桌上安静了几秒。   周桂花尴尬的瞪回去,又讪讪的搓手笑了笑,“爹,娘,你们看爱国现在也没啥差事呢,是不是先给爱国找份差事干着,他身体不好,每天在地里刨食你们也心疼不是。”   她这话的意思李老头和李婆子听懂了,这是抱怨他们不公平呢,可她也不看看,老大是本身就有一点手艺在,老二是岳家助力,根本上和他们就没有多大关系。这差事可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李爱国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尴尬的扯了扯周桂花的袖子,刚才低头是因为觉得家里就自己最没出息而伤心来着,但这不意味着自己可以抢侄女的差事啊,再说了,刘大河愿不愿意教还是两说呢,干嘛弄的这么难看。   还有,难道在她周桂花眼里,他就是这么没本事的人,是养活不了她们娘儿两个还是咋,非得和爹娘对着干。   因着房子的事情,李爱国觉得自己让爹娘背了债,心里的愧疚感不少,之前种种埋怨烟消云散,绝不会又因为一点小事儿闹腾起来。   李婆子横了周桂花一眼,“行啊,你有啥好差事就说道说道,我豁出这张老脸也给我儿子弄来,不然有些人又该背地里骂我偏心了。”   “……”周桂花噎了一口气,没言语,低头喝起了粥。   就为了一个没影的破工作,周桂花和李爱国呕了好几天的气,你说这婆娘也是糊涂,畜牧站还没建起来,刘大河愿不愿意教也是待定,她就这么和刚刚给他们两口子盖了房子的老两口闹别扭,惹得一向好脾气的李爱国差点动手揍人,刚刚缓和一点的夫妻关系又出现了裂缝。   且说李保国吧,为了大女儿的工作,也是操碎了心。从他娘手里拿了糖票,直奔供销社,买了糖又回家抓鸡,这才一步一步的往长河公社走。   光这一来一去就得翻两座山,费大半天时间,李家没有那种可以随身带着的水壶,李梅梅想给他灌点灵泉水路上喝都不成。   李大妮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后来为着传宗接代,妻子一连怀孕几次,难免忽视了大妮。   因着他娘的关系,大妮从小听的最多的就是“赔钱货”“丫头片子”“不值钱”,性子就变的有些自卑胆小,后来他和妻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娃变得有些外强中干。   大妮是村里上学最多的女娃,这点她特别骄傲,要是以后真找不到工作,估计娃的自信心就要被打击成渣了。   李保国叹了一口气。   翠花家不难找,李保国送亲的时候来过。刘大河这人呢虽然有些倨傲,但他还是认李家这门亲戚的,长原公社要建畜牧站的事情他也有耳闻,反正他和李大妮不是一个公社的,以后谁也妨碍不了谁了,做个顺水人情教她一点东西也不是不行,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赵卫红今天一早就打包把李大妮送到了翠花家,一再的嘱咐,要她一定听翠花姑姑的话,手脚也勤快麻利些,有啥活儿就抢着干了。   要在人家家里住好长时间,赵卫红给装了不少粮食带着,吃完了,就让李保国去送。   ……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枪杆子里出政权……”   这几天呢,一放学回家,李梅梅就在家里乌拉乌拉的背起语录,她还不是自己一个背的,非拉着她二姐四姐五姐一起。   “饭动派都西纸脑斧……”   包子小朋友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吐了,而是一串话一串话的往外蹦,就是吐字不太清晰,让人感觉萌萌的。   “是反动派不是饭动派,包子,你别捣乱,一边玩去。”四妮揪着包子的衣领,不让他往书跟前凑。   她们小姐妹三个,搬了小马扎坐在院子里,围着一起学习语录,包子就跟着凑热闹,非要把脸贴到书上去。   李婆子在屋里瞧见了,连忙叫道,“四妮,你干嘛呢,包子才豆丁大一点儿,你手轻些,要是把娃惹哭了看我不揍你。”   李梅梅伸手撸了撸包子的小光头,轻轻的弹了个脑崩,“进屋找奶去,回头姐给你做好吃的。”   小包子软软的哦了一声,瘪瘪嘴,一步三回头的进屋找他奶去了,坏姐姐,不带他玩,以后再也不要理她们了,哼!   马上就到六五年了,国内的风向估计快要转了,要想明哲保身,还是得随大流走啊!   又念了一会子,李梅梅想从兜里掏出草莓干分给两个姐姐,但想起这东西是她在空间偷偷弄的,没法解释来源,又懊恼的把手缩了回去。   想光明正大吃个零嘴都不成啊,唉!   过了一个月,李大妮从翠花家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兴建畜牧站的消息果然是真的,而且畜牧站竟然要建在红旗生产队,这对于老李家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李大妮乐得合不拢嘴,兽医要学的东西多着,她在翠花姑家只呆了一个月,最多学了点皮毛,只能算的上入门,但别人连这点皮毛都没有,也是她的优势所在了。   李梅梅也觉得畜牧站建在这里好啊,她空间的灵泉水,对人和动物都好,一般的病状多喝点灵泉水就能缓解,甚至治愈,有了这个近水楼台之利,她姐的工作绝对稳了!   作为老李家的一份子,李卫国对这事很上心,让人捎回来了好几本关于养家禽的书,里头还有县城买不到的。李大妮爱惜的不行,翻了又翻的,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埋首书中,整个人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和书一起捎回来的还有李三妮写给李梅梅的几封信,自从上次在供销社摆了冯翠翠一道后,她就觉得冯翠翠这个人也不是无懈可击的,至少小妮儿就能把她收拾的团团转。   李三妮的来信都是说这件事的,字里行间的,李梅梅看出来三姐让死对头吃瘪的好心情,果然,虐渣和虐极品有利于自己灵魂得到升华。   第24章 吃饺子   信上说,冯翠翠吃了教训后仍然贼心不死, 找着机会就想欺负三妮, 还到处说她的坏话。三妮老实巴交的,老师同学都喜欢信任她,能被冯翠翠拿去说嘴的无疑就是李卫国是乡下人, 方翠莲腿脚不好, 三妮太小气这样无关痛痒的小事。   对冯翠翠这样觉悟低, 看不起贫农, 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并且极有可能复辟资产阶级思想的落后分子,一定在战略上藐视她, 战术上重视她,她编排的酸话,李三妮一概不理, 作出一副大度不与她计较的模样,又出于关心同学的目的,向班长讲了讲冯翠翠同学不太妥当的言行, 自有班长报告老师, 冯翠翠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纺织厂子弟小学的老师多是工人家属,和资本家那简直就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对待这么一位小小年纪, 还抱着阶级思想不放的学生,她们不仅要教育学生本人,还要教育学生家长。   学校培养的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像这样的害群之马就是要着重观察改造的对象。   最后,冯翠翠没隔应到李三妮,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臊,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以前的时候,刚刚从村里的学校转来城里,李三妮对一切都不熟悉,也不好意思主动和别人搭话,腼腆的不行,在班里就是个小透明。   那时冯翠翠担任课代表,在班里威风的不行,没少仗着她有老师撑腰欺负别的同学,一次收作业的时候,因为与一个女同学拌了两句嘴,她竟然把人家的作业本扔垃圾桶了。   这下可捅翻了天,那女同学把事闹到了老师那里,老师头疼的不行,你说这课代表也太不靠谱了吧,怎么能把同学的作业本扔到垃圾桶里。老师觉得冯翠翠品行不好,就不让她做课代表了,又想起新来的转学生性格腼腆,很难和其他同学打成一片,作业做的也还行,就让李三妮来担任课代表了,想锻炼锻炼她。   被人取而代之,这下李三妮和冯翠翠的梁子可结大了。   这女孩平时惯会拉帮结派,在学校有一帮“好姐妹”,她们这些人没少欺负李三妮,到处造谣说,李三妮的娘是个嘴歪眼斜的瘸子,李三妮嘴笨,被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挤兑了,只会掉眼泪。   确实,她娘腿脚不好,这是事实,小孩子都爱面子,可能会对身有残疾的母亲羞于启齿,但李三妮不是这样的人,她从来没嫌弃过她娘,但这不代表她能允许别人带着恶意的传播这件事情。   冯翠翠嘴贱,三妮又说不过她们一帮人,而且这些人精的很,都是挑放学的时候才明目张胆的跟在她屁股后面谩骂,各种难听的话都有,没人给她作证,她也没法告诉老师,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上次在供销社,本以为又要被冯翠翠挤兑到没办法,没想到小妮儿竟然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面,简直让她惊讶的不行,原来事情还能这样做,冯翠翠校霸的形象顿时在她心里打了折扣。   小妮儿人又聪明又会说话,她这个姐姐还不如妹妹,脸皮都要羞掉了。   这次再去上学,冯翠翠想欺负她,她再也不默不作声了,而是把这件事情告诉和冯翠翠有嫌隙的班长,又“担心”的提了提最近有些同学的思想有些不稳定。果不其然,班长去找了老师,老师批评了冯翠翠那一帮人不说,还找了冯翠翠的家长。   这么好的法子,还是小妮儿教的呢,用她的话来说,这叫借力打力。   李梅梅乐呵呵的看完了手里的信件,李三妮怕她识字不多,好些字都是用拼音写的,真是一位贴心的小姐姐。   要她说,冯翠翠就是该,她的家长也是活该,熊孩子自己不教育好,就得别人替你教育,校园暴力这种事情都能在这个纯朴的年代搞出来,可见这人平时有多么张狂。   ……   老李家的惯例,有好事儿就要吃好的庆祝一番的。   畜牧站虽然还没有开始建,但是这事已经开始准备了,目前一共招十个人,光红旗村就占了一半名额,赵卫红还偷偷给赵建军婆娘塞了东西,虽说赵建军公心重,是个好领导,但是凡事都得做个两手准备,枕头风也是很重要滴。果然,过了没多久,赵建军就给了准信儿,李大妮的工作这次是真稳了。   这么天大的好事儿,怎么能不吃顿好的庆祝庆祝呢。   李保国出了钱,李婆子出了肉票,李爱国负责去买肉。   这天一大早天还摸黑的时候,李婆子就催促李爱国起床去公社那边割肉,现在分了家,他们虽然还没搬走,但这也是两家人了,想要吃好的就得出力,肉紧俏的很,去的晚了根本买不到,李爱国没钱没票,只能出人了。   走的时候,李梅梅听见了,立马翻身下炕,轻手轻脚的出了屋,特地拉着李爱国的手嘱咐了一番,最好买五花肉,肥膘少瘦肉多的那种,没有这种的割块肥膘割块瘦肉也成,全是肥膘包饺子可不好吃。   李爱国有些不解,五花肉有啥吃头,全是肥膘一口咬下去软绵绵油汪汪的多好。   李梅梅就眨眨眼道,“三叔你最好了,你就听我的,五花肉包饺子最好吃了,咱家最会吃的就是我了,三叔你听我的一定不会后悔的,到时候我给三叔包个拳头大的饺子。”   这话没错,全家人现在都知道了李梅梅有一张刁舌头,又愿意在吃的上下功夫,虽然年纪小抡不起锅勺,但她连咸菜都比别人做的好吃。   估计李爱国也是个隐形的吃货,听她说的动人,又想着是大哥出钱不是自己出钱,遂点了点头,大不了再单买块肥膘回来解馋,他许久未沾油水,整个人缺巴巴的,虽然肚里不空,但这心里就像缺了个什么似的。   冬日临近,早上的天气很冷,他排了两三个小时队,肉铺的伙计才姗姗来迟,又过了一会子,才有两三个人推着架子车过来,上头是半扇猪肉,李爱国哈了口气,神气的掏出肉票和钱,要了一斤五花肉和二两猪肥膘。   看着周围人艳羡的目光,他的背挺的更直了,这年头,平时能吃到肉的那可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寻常人家谁舍得,要不是大妮的工作稳了,他娘也不能舍得肉票啊。   一大早上,李大妮就喜气洋洋的在院子里忙碌,手脚麻利的把整个院子都扫了一遍,还喂了鸡和兔子,又顺手把赵卫红塞到窗户底下没洗的脏衣服也给搓了出来。   等到李梅梅起床,院子里早就焕然一新了,她直打趣,“呦,咱家是不是来了二姐说的田螺姑娘了。”   队上的小学,上学放假的时间都是老师说了算,反正课本上就那么多内容,老师差不多讲完了,匆匆把试一考,就给她们放了大假,现在也才刚刚十二月,像李二妮在公社上的初中,得等到阳历一月份才放假。   所以今天中午,李梅梅的一身本事也算能排的上用场,不过那一斤肉李婆子说啥也不让她动,因为肉贵,觉得万一她失手了,那不是就糟蹋好东西了吗。   看这一大家子挤挤嚷嚷的人,要是都吃肉饺子,指定不够,李婆子从她那屋炕柜里取了六个鸡蛋出来,又想起李红英上次送来的粉条没吃完,又把剩下的粉条拿了一把出来。李梅梅给鸡蛋添点水炒成絮,粉条泡发了切成米粒大小,又切点萝卜萝卜丝儿,三样东西拌成一样馅儿,这就开包了。   姐妹几个说说笑笑围在桌子旁包饺子,李大妮手最快,李四妮是个打酱油的,坐不住,才包了一小会儿就耐烦的溜到厨房烧火了,李五妮和李梅梅手小,慢腾腾的包着,没一会儿也包了不少。   周桂花今儿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包着饺子,脑子里想着,上次从王婆子那里要来的“好东西”,是现在就找个机会给她男人用上,还是等搬了新家再用?   她问了队上许多生过儿子的妇女,了解了不少东西,比如说那事该怎么弄,弄完之后要怎样,反正,这次她一定要一举得男,生个大胖小子。   午饭吃的是猪肉萝卜饺子和粉条萝卜鸡蛋饺子。这次用的是白面,一点玉米面都没添,纯细粮,吃的人眼睛都要掉到里头去了。   所有人碗里都是素饺子和肉饺子两掺,分配的人是李婆子,谁也占不上便宜。   吃饭的时候,李梅梅戳了戳碗里的饺子,心领神会的看了她奶一眼,真乃神人也,被人盯着盛饭也能作弊,她这碗饺子,里头可都是肉的。   “真是饿了,今儿的素饺子也这么好吃!”李大妮嘟囔了一句。   李梅梅咽下一个饺子,那可不,她出手哪有不好的。   “奶,别忘了给我二姐和我爹留点饺子……”   第25章 宝贝   吃完饭, 想到新家更敞亮, 更大,而且人少, 那时干啥不会引人注目, 周桂花就按耐住了心里那点小九九, 另一打算浮上了心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要说今儿包的饺子还真不少,每个人都吃的肚儿圆圆, 还给李二妮和李保国留了一盖帘没煮的。   吃完饭, 周桂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脸笑意的主动去洗碗, 老李家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谁见过周桂花主动干活?   没有!   赵卫红和几个女儿面面相觑,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桂花, ”赵卫红揶揄的问了一句,“你今天咋这么勤快?”   不是她多嘴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桂花竟然主动干活,这比天上下红雨都稀奇,以山吃完饭,你不主动叫她洗碗, 溜的比谁都快,一抹脚就不见人影了,现在竟然要洗碗。   周桂花还真不敢说自己想干什么, 连忙笑道,“以前都是我不懂事,给娘和嫂子添了不少麻烦,这不马上就要搬家了吗,以后就要分开住了,我这心里怪不得劲的,以后想弥补都没有机会了,就趁现在多干点活儿,争取让嫂子对我有个好印象。”   搬家的时间定在阳历十二月初九,也就是说只有几天时间李爱国一家就要从这里搬到新房子去住了。   对于周桂花的鬼话,李婆子半信半疑,赵卫红却是一个字也不相信,斗了这么多年的妯娌了,谁不知道谁,装什么装。   李婆子打趣道,“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碗里的石头还有自己动的一天,你既然主动洗,就洗干净点,别想以前一样糊弄人。还有啊,剩下的饺子我都数过数,要是少了一个,你明天就不要吃饭了。”说完哼一声拍拍屁股走了,李老头也跟在她屁股后头走了。   她只以为周桂花想偷摸着多吃两个饺子,没往别处想。   李爱国也诧异的看了周桂花好几眼,这婆娘转性子了,不应该呀!又想了想,这段时间他对她爱搭不理的,一定是让她紧张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想以实际行动弥补一下,嗯,没错,一定是这样。   这么想着,李爱国赞许的看了周桂花一眼,剔了剔牙里的菜叶子,像往常一样神神在在的出门谝闲传去了。   赵卫红盯着周桂花看了几秒,直看的周桂花心里发慌,害怕心里的想法被人窥探到。   除了周桂花谁也不知道,那灶里头藏着东西哩,这马上就要搬走了,再不想办法把那东西弄出来,以后再想弄,可就没办法了。   她不动声色的把几个妮子支了出去,自己也佯装去屋里休息,实则从后院绕了进去,踩着梯子扒在窗子上,指头上蘸了点口水,把窗纸轻轻戳开一个洞,偷偷观察者周桂花的动静。   令她没想到的是,周桂花竟然在老老实实洗碗,怎么可能!   这大冷天的,扒在窗户上也不好受啊,看着周桂花还在慢悠悠的洗碗,赵卫红就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对老三家的偏见太深,没准人家是真的想改变呢。扒在窗户上这也太受罪了,她心里有些泄气,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来看别人洗碗干什么。   轻手轻脚的从梯子上下来,又揉了揉发酸的腰,赵卫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厨房里的周桂花心不在焉的洗着碗,思绪慢慢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和李爱国议亲的时候。   当地的规矩,男女处对象了,女方要去男方家里“看家”,顾名思义,就是在订婚前来到男方家里,看看以后的生活环境怎么样,房子大不大,家具齐全不齐全,屋里收拾的整齐不整齐。   看家的那天,李爱国的奶奶一直指着灶头的方向哇哇的说着什么,李爱国说是他奶想吃东西了,周桂花也就没多想。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仿佛上天注定了的,昨天的时候她上王婶家坐了一会儿,听她讲到,说是大同村出了件大事,一个老地主在家里埋了不少财宝,被人给举报了,好巧不巧的,那财宝就在灶头底下埋着,这事传的十里八乡知道的不少。   周桂花当时跟着笑了几声,回来的时候,不知为何,脑海里满是当年老太太指灶台的动作。那急切的动作,怎么想怎么像是在告诉人,那灶底下有东西。   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李爱国的奶奶害了病,手脚都动不了,躺在炕上下不了床,就躺在厨房里的这张炕上,老太太瘦的没了形儿,眼窝深陷,皮包骨头,每天就靠着李婆子煮的草药吊命。   那时周桂花的娘和姑姑领着她来看家,老太太迷迷糊糊知道是自己未来的孙媳妇上门了,罕见的精神了一次,手指指了指周桂花,又指着灶台的方向,嘴里还哇哇的不知说些什么。   李家人红了眼眶,以为老太太是闻着做饭的味儿了,想吃一点,又见她指着周桂花,以为她是想近距离看看未来孙媳妇。   李婆子就给老太太盛了碗粥晾着,想让周桂花上去叫一声人,两家已经在议亲了,这样的要求也不失礼。   但是呢老太太身上的气味确实不太好闻,你想啊,她病在床上这么长时间了,即使打理的太殷勤难免有疏忽的地方,周桂花心里嫌弃的不行,面上也不显示的露了出来,任她娘她姑怎么劝,也不愿意握住老太太的手喊一声奶。   闹的挺不好看的,这事过了没两天,老太太就散手人寰了,周桂花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引子,竟让她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而且越来越清晰。   她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在警示她,这里头有宝贝。   不然为啥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她还记得这么清晰,这是老天爷在帮助她哩。   倘若让她一个人得了这宝贝,再怀上个孩子,以后这光景指定能比老大老二家好。   这心里的鬼占了上风,再看那灶台竟像是金子样了。   李梅梅扒在后院的窗台上偷偷往厨房里头看,只见她三婶拿着根烧火棍在灰里扒拉,瞧那样子,已经扒拉出来不少灰了,这是干啥呢,难道这里还能埋着宝贝?   李梅梅轻轻嘀咕了几下,真是搞不懂她三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对,这人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莫不是,那里头真的有宝贝!   她扒在那里,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要证实她的猜测一般,周桂花竟然真的从那灰里头扒拉出了东西。   李家是自己家砌的土灶,前头有个灰口,灰口底下的土是虚的,周桂花真的从那里头掏出来一个看不出来材质的盒子。   靠靠靠,竟然真的有宝贝,怎么办!(⊙o⊙)!   “老三媳妇,”李婆子的声音突然传来,“你蹲那干什么呢?手里拿的啥呀?”   周桂花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东西往后背藏,心惊胆战的扯扯嘴角,连忙道,“没干啥,没干啥,啥也没有!我啥都没干。”   “背后的手拿前来!”李婆子瞄了眼地上的灰,眯着眼睛看周桂花,眼神中有杀气,“快点!”   李梅梅目瞪口呆的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她奶,这也来的太是时候了吧!   她连忙从梯子上下来,噔噔噔跑去前边看宝贝。   周桂花不给,李婆子也不和她废话,三步并做两步上前,直接给夺了过来。   那是一个灰扑扑的铜匣子,看着十分不起眼。   当看到它的那一刻,李梅梅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头疼欲裂。   李婆子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赵卫红她们都听到了动静掀开门帘往这里看,这一看,竟然看见李梅梅撑着门板,站也要站不住的样子,连忙撒开脚步往这边跑。   “小妮儿,你咋了?”   “娘,我头疼……”李梅梅捂着脑袋。   “小妮儿,小妮儿……”   李梅梅倒下去的时候,听到了好几个人的惊呼。   李婆子顾不上教训周桂花了,连忙指使赵卫红把她抱到炕上去。   看娃这样子,面白如纸,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邪了,这可咋办呀,要不死马当成活马医,去叫王婆子来看看。   “大妮,你快去王婆子家,叫她来看看,她要是不愿意来的话,你就说我给她钱,请她来看!老头子,你……”   李老头打断了她的话,急切道,“我知道,我这就去公社请大夫。”   李大妮和李老头急匆匆的走了……   大家都围着李梅梅看,没人注意到,被李婆子随手丢在炕上的匣子竟然亮了一下。   周桂花呐呐的低着头,心里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可糟糕了,五妮她奶本来就不待见自己,出了这档子事,还不得让李爱国和她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   只要专业选的好,年年期末胜高考。这么紧张的复习中,我还能抽空码字,我真棒,真的!   么么哒,明天见!   第26章 醒来   王婆子是被李大妮连拉带扯弄来老李家的, 这样虽然不礼貌, 但她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这王婆子还记仇着哩,拿乔不愿意来, 但是李大妮想到小妮儿脸白成那样, 再耽误下去出事了怎么办, 就拉扯着王婆子出了门,回头她一定亲自上王婆子家给她道歉。   王婆子不情不愿的被李大妮扯着进了院子,一进来, 李婆子的大儿媳妇就冲上来拉着她的袖子, 母女两个一人拉扯一个胳膊,把她扯进了屋。   王婆子嘴上哎呦哎呦喊个不停, 一脸的不情愿, 之前李婆子砸了她家的事情, 她可还没忘呢。   “他王婶, 你快来看看我家小妮儿咋啦?”李婆子急急忙忙道。   炕上的李梅梅脸越来越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旁边人看的心惊胆战的,娃莫名其妙就成这样了,这是惹了啥邪祟了呀!   就王婆子那三板斧,还真看不出来这是咋了,再看李梅梅这样, 她还要在心里偷偷骂一声短命鬼哩。   不过她惯会装神弄鬼,高深莫测的说了些神鬼之言,惹的赵卫红和李婆子心捏的更紧了, 李大妮急的团团转,李四妮和李五妮已经开始掉起了眼泪,包子在赵卫红怀里扭个不停,想要凑上去摸李梅梅的脸。   那么鲜活的女娃,就那样紧闭着双眼,苍白着脸,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   她们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李婆子语气急切,充满担忧,“你快别卖关子了,要咋样做我孙女才能醒过来?”   赵卫红不耐的拍了拍包子的屁股,连忙补充道,“要多少钱我们都给,只要能让小妮儿醒过来。”   一屋子人里,周桂花此时格外安静,低着头像个鹌鹑似的站在炕前头,身上脸上还沾着灰,看起来格外狼狈。   王婆子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李梅梅和李婆子,她还真没办法。   不过嘛!这白来的钱不能不赚。王婆子挠了挠下巴,胸有成竹道,“你们找我就算是找对人了,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的本事,不是我自夸,还有人说我是半仙哩,不过你孙女这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是惹了狐仙娘娘了,难弄的很,我给你开坛做法,向狐仙娘娘求个情,这是损阳寿的事情,不管成不成,你家都要给我一百块钱,不二价。”   一百块钱!她咋不去抢!李婆子心里啐了一口,狠狠的粗喘了两口气。   又咬咬牙,道:“行,一百块就一百块,只要我孙女能醒来。”   形势比人强,这一百块钱李家认了。   王婆子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不管成与不成,你家都得给我一百块钱,和狐仙娘娘对话可是损阳寿的事情,要是她老人家大发慈悲放过你孙女了,那最好不过,那要是人家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人哪能和仙斗。”   李家那死老太婆浑的要死,她肯定得先把丑话说到前头,不管结果如何,这钱得照给。   李婆子气个仰倒,赵卫红皱眉,娃的命重要,不能再和这王婆子纠缠下去了,一百块钱就一百块钱,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有一线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还是卫红大气!”王婆子笑眯眯伸手接钱。   为防老李家耍赖,她先要了一半定金。   王婆子得意洋洋接过钱,拍拍屁股,准备回家收拾她那些家伙什来李家做法,即使是个花架子也要做个样子不是。   她捏了捏手里的钞票,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五十块钱,能买多少粮食和肉啊。   “娘,”突然间,有李梅梅的声音响起,她声如蚊呐,“别给她钱,我没事。”   “娘,大伯母,我妹妹醒了。”李四妮和李五妮异口同声惊呼。   赵卫红眼泪决了堤,连忙把怀里的包子塞给大妮,自己冲到李梅梅面前,“老天爷嘞,你可醒了,吓死娘了,咋就突然晕倒了?”   “你这臭丫头,吓死人了!”李婆子瞪着眼睛呵斥,紧皱的眉头却松开了。   李梅梅挤出一个笑容,视线偏了偏,眼神扫到那个诡异的铜匣子,心里五味杂陈。   刚刚她头疼欲裂,还以为这一辈子又要挂了,没想到竟然是那铜匣子里的东西跑到她脑袋里去了,那一瞬间,那个她生来就有的小空间好似有了意识,疯狂排斥那个外来的东西,两者相争,伤的却是她,唉,看来金手指巨大也是件令人忧伤的事。   好在她足够顽强,撑了过来。   “娘,奶,大姐,四姐,五姐,还有包子,我没事了,”她安慰的看向家人,“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就是突然头痛。”   李婆子伸手摸她额头,还有层薄汗,温度却正常。   没人理会一脸尴尬和不可置信的王婆子,她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这就醒了?那这钱?王婆子低头看着手里崭新的五张大团结,一脸便秘的表情,这可是五十块啊,这就赚不到了?   这哪行!王婆子赶忙把钱塞到裤腰带里。   她清了清嗓子,从李婆子和赵卫红中间的间隙挤了进去,挂着慈祥的笑,装模作样的摸了摸李梅梅的脸蛋和额头,嘴里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感谢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做完了这些,王婆子笑着对赵卫红和李婆子道,“哎呦,你们可真得谢谢菩萨,我刚刚抽空替你们念了几句佛,菩萨听到了我的心声,还真的显灵了,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我今儿就当做善事了,只收你们五十块钱就好,剩下的那一半我不要,给娃补补身子,看这小脸白的,可怜见的。”   说着,王婆子还装模作样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好似她真的为李梅梅心疼一般。   有人不吃她这一套,李婆子重重哼了一声,谁知道王婆子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人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小,她可不想便宜了她,五十块钱足够一家人一年的花用了。   正想破口骂这不要脸的浑人一顿,再把钱要回来,又突然想到,万一真是人家帮了忙呢?再把钱要回来是不是会得罪佛祖,佛祖生气了怎么办?她这个身子骨啊,可经不住小妮儿再来这么一下了。   说句实话,大孙子她疼,这小孙女不也是她老太婆心尖子上的肉吗?从小就和她亲香,夏天锄地的时候,那么小的娃娃,就提着瓦罐给她送水,多懂事啊!   经了这么一遭,再让李婆子看李梅梅,竟然都是好的方面了。   你说这有时候,人心偏的就是这么奇怪,没孙子的时候六个孙女加在一起也不稀罕,这有了孙子,再看这些孙女,也没有之前那么碍眼了。   闭上眼拍了拍胸口,算了算了,就当破财免灾,求个心里安慰,那钱给就给了吧,李婆子肉疼的咬牙。   “行了,行了,赶紧拿钱……”   李梅梅赶忙打断她奶,“奶,王奶奶骗你呢,她是想要咱家的钱,你可千万不能给她,什么她念了几句佛,菩萨就让我醒了,都是胡说的,明明是菩萨见我可爱,找我陪她说了会话。”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的就是她了。   王婆子目瞪口呆,妈呀,这瞎扯的功夫竟然不逊于自己啊,这样的人才,为啥是李老太婆的孙女不是自己的?   这话说的,连李婆子赵卫红的嘴角都抽了抽。   李梅梅好说歹说,费尽了口水,总算让她娘和她奶相信了她能醒过来真的和王婆子没有什么关系。   她奶那么抠门一个人,愿意为了她给王婆子五十块钱,她是挺感动的,但是这感动归感动,那可是五十块钱啊,没看到三婶的眼睛都看直了吗?   她爹得幸幸苦苦,不吃不喝两个月才能赚到这五十块钱,凭啥王婆子动动嘴皮子,糊弄糊弄人,她奶和他娘就得双手奉上这钱,没有这样的道理。   啥都能吃,就这样的亏不能吃。   不过人家这跑了一趟,还是被李大妮连拉带扯叫过来的,这要是不表示表示,李家人就真的是不懂事了。   李婆子这回爽快了,利落的从席底下抽出一张红纸,包了两块钱,客客气气的递到王婆子手上。   “他王婶,对不住了,让你白跑这一趟,这两块钱你别嫌少,拿去买点东西吃。”   王婆子接了钱,冷哼一声,让大妮去送送她,周桂花连忙抢着道,“我和王婶关系好,我去送,我去送。”   说完就推着三两下推着王婆子出了门,像后边有狼撵着她一样,李婆子在后边连喊了几声她也没答应。   王婆子被人推着,连翻几个白眼。   “婶子,你可得一定得救救我呀!”周桂花一脸哀求,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王婆子的手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的人普遍迷信,我奶就是,我外婆也是,我考大学的时候,我外婆还去庙里烧香,后来考上了,她还去还愿。   不管信不信,有些东西科学真的解释不了。   所以我还蛮喜欢看玄学文的唉!   剧透剧透,下章交代进化了的金手指和周桂花的结局。   第27章 太可怜了   王婆子现在特别后悔当初为了钱主动接触周桂花, 虽然这女人好骗,但是她像狗皮膏药,烦人呐。   她一脸不耐烦的把手从周桂花手里攥出来,快步往前头走, 周桂花又小跑着跟上, 把手缠在王婆子臂弯。   王婆子甩不开她, 十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语气恶劣, “说说, 你又咋了?”   以前周桂花虽然爱上门, 但都不是空手来的, 所以她还挺喜欢她的。现在呢,真是越来越讨厌了,有啥事就爱找她不说,还不给钱不给物的, 她和周桂花非亲非故的,凭啥一有啥事就来找她。   周桂花哭丧着一张脸,毫不隐瞒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王婆子听了, 她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爱国一定会和自己离婚的。   王婆子震惊的不行,没想到老李家还藏着宝贝了, 她连忙追问那宝贝是什么,周桂花也说不上来,只道是个匣子。   “那有啥难的,他要和你离婚你就喝农药吓吓他, 也别傻的真喝,就是做个样子,李爱国肯定害怕被人说逼死人命,不会真和你离婚的……”   王婆子随口出了个馊主意,又急于撇开周桂花这块牛皮糖,连忙甩开她的手跑了。   留周桂花站在原地,怔怔的思考着那主意的可行性。   李梅梅舒服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着她奶和她娘还有几个姐姐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料,就连包子也一脸大方的要把自己的糖分给她吃。   看着那沾着亮晶晶口水的糖块,李梅梅有些嫌弃的推开了,“乖包子,自己吃吧,姐不爱吃糖。”   李大妮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包子你自己吃,你六姐不爱吃你的口水剩。”   李梅梅喝了口她四姐递到嘴边的红糖水,心里美滋滋的,这种饭来张口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啊。   等她有钱了,一定要雇两个小姑娘,一个伺候她吃饭,一个伺候她穿衣,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呀!   她现在也是金手指巨大的女人了,没想到啊,生来就有的小空间竟然和那个外来户融合了,还有,那个外来户竟然是一个系统,可以兑换东西的那种。   空间加系统啊,她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了。   赵卫红就坐在小女儿旁边看着她,“你爷请大夫去了,一会好好给你看看,怎么好好一个娃突然就晕倒了。”   和她几个姐姐不一样,小妮儿从生下来到现在连个感冒上火都没得过,这么健康的娃怎么说晕就晕。   李梅梅醒过来了,李婆子这下有时间看周桂花到底从灰里刨出个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铜匣子,上边还挂着一把小小的铜锁,李婆子一边拿针撬锁,一边念叨,“老三家那熊婆娘也不知从灰里刨出来个什么东西,我也不藏私,就现在撬开看看。”   “这玩意儿八成是你曾奶奶留下的,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你曾奶奶那个人,最喜欢到处挖坑埋东西……”   李婆子手下动作不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她的婆婆,李老头的娘,“……也是当年遭了罪了,小鬼子进村呼啦呼啦的,见啥都抢,你曾奶奶最会藏东西,值钱的从来没被搜到过。”   “……老了,老了,给糊涂了,啥东西都藏起来,什么针头线脑啊也藏,老小孩老小孩,这么一人你不哄着她也没办法,藏就藏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当年家里盖房,她把积蓄都拿出来了,首饰也全卖了……”   人回忆起以前的事,难免有些伤感,李婆子叹了一口气,又絮絮叨叨的说起话了,那锁还是没开,“后来她瘫了,你爷砸锅卖铁的给治,那时候家里真是快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了,我那时为这事和他闹过不少脾气。这些年,一直偏心,纵着你三叔,就是因为那时候家里的情况耽误了他的婚事,觉得对不起他,你三叔长的好,那时候也有对象……”   锁开了,李婆子却不急着打开匣子,又继续道,“人家姑娘的爹娘张口就是六十六块钱的彩礼,那时候哪有那么高的彩礼,给你爹说你娘的时候,你外婆家也就要了十块钱,一包糖,十斤米。去那姑娘家的时候,我和你爷是好说歹说,就差跪下来求了,人家也不松口一拖好几年,家里更穷了,更拿不出来钱了,那家人也狠心,把亲闺女卖给一个有钱人当小老婆……后来啊,才给你三叔说了五妮她娘……”   因为有五妮在,李婆子没好意思说,当年给李爱国娶了周桂花,就是因为老周家只要了七块钱的彩礼。家里实在穷的叮当响,老三年纪不小,不能再耽误了,和前头那个纠缠了那么长时间,最后人家倒是享福去了,把他给甩了。   李梅梅她们津津有味的听她们的奶奶讲以前的故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在里头,李五妮从来没听她爹娘讲过当年的事情,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奶,想听到更多的故事。   李婆子却没继续往下讲了,她叹了口气,把匣子打开。   李婆子还真没说错,确实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里头只有个玻璃珠子。也不知道老太太是从哪里捡的,以前农村人没见过玻璃,觉得稀罕的不行,现在县里的供销社装的就是玻璃窗和玻璃柜台,也有卖玻璃珠子的,一毛钱能买好几个,这东西还真不值钱。   “就这么个玩意儿……”李婆子嫌弃的撇嘴。   李五妮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她娘忙活了一场,就刨出来这么个东西,也不知道她该哭还是该笑。   都说没娘的孩子像个草,她这有娘的孩子,还不是照样像个草,大人的事情她管不了,也插不了嘴,离就离吧,总不会比现在差。   包子没见过玻璃珠子,稀罕的不行,伸手想去拿,被赵卫红揪住衣领揪了回来,这小子正是好奇的时候,啥东西都往嘴里塞,这东西可不能给他。   李婆子一把扣上匣子,讽刺道,“行了,就是个破玻璃珠子,你们谁要,拿去耍吧。”   李梅梅连忙伸手去要,“我我我,给我吧!”   那玻璃珠子是系统的载体,它说它住惯了那个“房子”,不想再换一个。   也不是啥值钱玩意儿,没人和她字争,就只有包子瘪着嘴,委屈的看着六姐,想要那里头亮晶晶的东西。   李大妮伸手抱他,安慰道,“行了,等姐挣了钱,给你买个木头车车,那个可比玻璃珠子好玩多了。”   这才喜笑颜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老头满头大汗的带着大夫进来,看那样子,裤腿上还沾着泥,想来是路上跑的太急摔了跤。   大夫气喘吁吁的接过自己的药箱,给李梅梅把完脉,黑着一张脸道,“你这老汉莫不是消遣我,这娃娃身体好的很,哪里就需要看大夫了。”   “大夫,您再仔细看看,她刚才晕倒了,脸白的很。”   “再看也没病,我忙的很,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了,有条件的话给娃娃吃点好的补一补就行了。”   李老头和李婆子千恩万谢的把大夫送出了门,当然,诊金是一定要给的。   ……   新的金手指不可谓不粗壮。   这是一个十分高大上的交换系统,里头可以兑换各种东西,只要你能想的到的,这里都有,当然,价格也十分不美丽。   李梅梅可以用任何系统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交换东西,以物易物,这次她能顺利的渡过难关,多亏了空间的自我牺牲,割舍了它的湖泊,开启了系统的初级交换权限。   初级权限能交换的东西有限,基本上都是些生活用品,现在刚好能用的到,比如说,李梅梅现在就用一颗大白菜交换了一两香油。价格还算合适。   她尝试着和系统沟通,但是这家伙高冷的很,除了之前想要那个玻璃珠子的时候说过一次话,其余时间分外沉默。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个触控面板,显示一些可以交换的物品,有什么友谊牌润肤脂,宫灯杏仁蜜,细棉布,毛巾,肉,蛋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   还有一些灰暗的图标是她要到一定的交换额才能交换的,这些东西就比较高级了,基本上都是成品药。   这些规则都是李梅梅从系统给她的说明书里了解的。   但是吧,如何把这些东西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实在是一个问题。   怀揣宝藏而不能用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得想个法子让家里人也受益,这家里最起码得有一个人为她打马虎眼,最好的人选就是她奶。   夜间,一轮明月高悬,远处寒鸦几声。   周桂花怀揣忐忑,偷摸着回了屋,白天她在外边躲着,不敢回家,这家坐一会儿,那家坐一会儿,连顿饭都没混上,肚子饿的咕咕响,而炕上的李爱国打着小呼噜,睡得很熟,显然不关心她晚上回不回来。   她眼里划过一丝恼意,小心翼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找个粗瓷碗倒进去,兑了点水,又去揺晃李爱国,“爱国,爱国,醒醒,起来喝点水再水。”   李爱国睡梦中听到周桂花喊他喝水,迷迷糊糊灌了几口,后来他身子越来越热,热的不正常,肚子也越来越疼……   ……   “老三,这次娘支持你离婚,再不离婚,我连儿子都要搭进去了。”李婆子抹着眼泪,一脸愤恨。   周桂花真是胆大,竟然敢给老三下药,还下的是那种虎狼之药,老三差点就死到床上,要不是老大当机立断,把人送到了医院,她这会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李爱国生无可恋的躺在病床上,离,这婚不离,他迟早要死到那女人的手里,啥东西都敢往他肚子里灌,他昨晚上喝了那水,浑身难受,胃里火烧似的,又被那婆娘压着折腾了半晚上,后来命根子都快被折断了。   大夫说,他差一点就马上风了,这可是要命的事。   本来李老头和李婆子就没想过让儿子的离婚的事情,但是架不住周桂花作死,三天两头的闹幺蛾子,这回说啥都得离婚。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队里的八卦传的飞快,更别论这些大家都感兴趣的男女之事了,不过一天,全村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毕竟一大清早,有不少人都看到了李保国跑到大队部借驴车,也有不少人看到李保国和李老头把李爱国往驴车上抬。   男人就笑李爱国没本事,弹压不住婆娘,女人就骂周桂花不知羞耻,给男人下那样的药。   这婚,离定了,李爱国连一天都不愿意多等,不顾还没恢复好的身体,让李老头驾车把他拉回了红旗生产队,当天就揪着周桂花去赵建军那里签了离婚证明。   李梅梅就看着这两口子闹到分道扬镳,心里唏嘘,却又松了口气,不止是她,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这样的人,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不然迟早有一天被她害死。   心心念念的新房子没有住上,反倒被扫地出门,周桂花当然不甘心了,但是她又不得不在离婚证明上盖手印,因为李婆子威胁她说,如果不同意的话,就上公安局举报她谋杀亲夫。   这个罪名太大了,她担不起。   两口子离婚了,五妮跟谁也成了问题,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妈,简直就是□□。   一个孝字就能压的她喘不过气。   还是李保国想的长远,和李家老两口还有李爱国商量了一下,给周桂花一些钱,让她在断绝母女关系书上按了手印。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到了,思考了下,觉得给女主一个更大的金手指,这样才能过的爽嘛!   她是金手指巨大的女人。   感谢有小伙伴的捉虫,我在第四章写了“西红柿”,这个菜名有些不妥,当年在陕西,这个菜叫“洋柿子”,这样更符合国情。   么么哒~   第28章 房子的归属   毕竟夫妻一场, 李爱国虽然是个混账,但他的良心还没有坏透,和周桂花离婚,也是因为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他还想活命呢, 这瓜怂婆娘今天敢给他下春'药, 明天他俩要是吵架, 她是不是就敢给他下耗子药。   这事不敢深想, 越想越害怕。   他没有钱, 问他爹李老头借了一百块钱, 又问他大哥李保国借了五十块, 打了借条, 盖了手印,这一百五十块钱交到周桂花手里,他俩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各走各的阳关道, 以后嫁娶各不相干。   周桂花再不愿意也只能在断绝母女关系书上按了手印,拿了钱走人,李婆子恨不得吃了她, 再磨下去这一百五十块钱能不能到她手上还不一定。   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几件打着补丁的衣服, 两双千层底布鞋,一尺已经看不出来原来颜色的头绳,用包袱皮裹一裹也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五妮去送, 母女两个一路无话,她们走到路口停下,也只能送到这里了,五妮抽噎了下鼻子,红着眼眶,“娘,……再见……,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五妮的眼圈更红了,“娘……”   下一秒,周桂花嘴里吐出的话就让她如坠冰窟,“你听娘给你说,你爹你奶都不是好人,是他们把娘撵出来的,你还小,不知道后娘的恶毒,你爹要是娶了别的女人,生了别的娃,你就不值钱了,到时候你就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天天挨打。”   “是这,娘给你教,你回去就绝食,不吃饭,跪在你爷你奶门外头,求他们让娘回来,他们不同意,你就不要起来!”   “招弟,你可一定要帮帮娘啊!”   招弟?是了,这是她的大名,除了她娘没人叫过的大名。   周桂花的表情越来越癫狂,抱着五妮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五妮吃痛,惊呼一声。   “五姐,”不远处有人往这边喊了一声,五妮往过看,原来是小妮儿,小妮儿拢了拢身上的大棉袄,又喊道,“奶喊你回家喝拌汤呢!”   五妮送她娘走的时候,李梅梅和李大妮就远远的跟在后面呢!周桂花看起来不像个正常的,李爱国现在还没恢复元气,家里就她俩比较闲,所以就跟着出来了。   “娘,”五妮仰头,眼里泪花闪动,抽噎道,“你拿着钱好好过日子,别把钱都给我姥,她留不住,你手里没钱,日子不好过。”   言尽于此,李五妮头也不回的跟着李梅梅回家了。   周桂花怔愣站在原地,嘴皮嗫嚅了几下,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良久,又摇摇头,不,不会的,没有儿子她迟早也是这下场,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天色暗沉,乌云蔽日,风雪欲来,一条路,两个方向,母女俩愈行愈远。   那一百五十块钱算是把老李家大半家底都掏空了,李老头坐在灶头前抽了一下午的烟袋,那堆周桂花刨出来的灰刚刚填进去,还有痕迹。   “何必呢……”他叹了口气,就一颗玻璃珠子,搅散了一家人。   “老大家的,抽空让你男人给城里递个信儿,把这事说一说。”李老头道。   赵卫红平静的应了,往灶里添了一把火,不管别人怎么想,周桂花能从这个家离开,她是彻底松了一口气,没有啥同情不同情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要不是她做的太过分,离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苦了五妮这娃,有对离婚的爹妈名声到底不好听。   又叹一声,赵卫红想起二妮好像今天放假,忙道,“爹,瞧我这记性,二妮今天放假呢,看外头这样子像是要下雪,你看你没事的话,能去村口看下娃回来了没有?”   “行,我这就去。”   ……   “你说啥?离婚?!”周母手上的鞋底掉到了地上,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狼狈的女儿。   周父也瞪大了两个眼珠子看她。   “桂花你开什么玩笑?”   “桂花你看你真是的,把咱娘吓的。”   两个嫂子也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话。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离婚了,李爱国王八蛋不要我了啊!……”周桂花嚎叫出声。   “……”   周母周父差点昏厥,“……离婚了,离婚了……”   “他李爱国凭啥跟你离婚,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去把你们男人叫回来,我要去老李家要个说法!”周父咬牙切齿。   两个嫂子面面相觑,没一个动的。   周母哭天抹泪,“……天杀的啊,离婚了让你咋活呀,狠心的老李家啊,……”又说周桂花,“你肚皮要是争点气,生上个小子,李家能不要你。都怪你不争气啊!”   “还不快去叫人,愣着干啥!”周父发了狠,怒吼了一声。   “爹,爹,别去,算了吧……”周桂花还是把人劝住了,她也想上门闹腾,但是李婆子威胁她的话她可没有忘,那枪子打到人身上想想都疼的不得了,   “你老实说,李爱国为啥不要你?”   周桂花眼神闪了闪,立马止住了哭腔,小声道,“是因为……”   这话说完,一屋子的人都瞠目结舌。   周桂花的娘就抄起掉在地上的鞋底,劈头盖脸的打过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事情至此,周家人也没脸上老李家去闹,他们还要脸呢,也害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至于五妮,这做外公外婆的连一句都没问,反正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自生自灭去吧!   ……   十二月底红旗生产队分了粮,家里户户都高兴的不行,连出门串门子的人都比以往多了不少,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能敞开肚子吃几顿饱饭,有那吃了肉的,连嘴都舍不得擦,非得叫其他人看看他的油嘴不可。   这也是红旗生产队一景了,饭点过后,趁着中午天色好,好些人都去麦场晒太阳,烧炕费柴,烧煤买不起,一到冬天人身上都是抖嗖的,每到大太阳天,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去麦场晒太阳。   人多了,话题就多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中午吃了什么饭,有那吃不起肉的,还要给嘴皮子上擦点猪油,让人家知道他也是吃过油水的人。   李爱国以前就是这些人的一份子,不过离婚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为啥?臊的慌呗!长原公社就没有离婚的两口子,他这是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份儿,走到哪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的。   “三叔,吃饭了!”李梅梅站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嗓子。   李爱国闻声汲拉着鞋出来,人看着是越发的消瘦了,大病一场,身上的肉还没有养回来。   粮食分了,李婆子难得大方,这几天顿顿都有干的吃。   李梅梅咬了块饼子,脑子里想着,过年的时候她爷她奶要去山上上坟,那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以后她奶能不能成为神助攻,就看这一哆嗦了。   吃了饭,她又抱着包子玩翻绳,小屁孩翻的乱七八糟,还爱缠着他姐姐玩儿这个。   李梅梅一边百无聊赖的翻动着手指,一边用意念与系统沟通,“系统,你哪里有什么东西吃了有助于小孩子身体健康的,或者是智力开发的?”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有,你买不起。”   李梅梅:“……”   “……这么直接吗?你会失去我的知不知道?告诉我,我得种多少个白菜才能买的起。”   她现在快成种白菜专业户了都,空间里那块小地方,种的都是大白菜,没办法,谁让这东西好养活,而且李家种的最多的也是这个菜,方便替换。   “益智果,一千系统币,十个白菜,一个系统币。”   “系统币?还有这玩意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系统沉默了一会,“说明书第三页第五行。”就知道人类幼崽不靠谱,它是伟大的位面交换系统,又不是保姆系统,莫名其妙的就绑定在一个小孩身上了,很委屈的好不好。   好吧,她还真没注意到!还是太粗心了。   略微走神了一下,包子那个小坏蛋就把绳子翻的乱七八糟,还把她的手给缠住了。   李梅梅虚张声势的瞪了这小子几眼,他也不怕,咯咯的笑着躲到他大姐后面去了,露出两颗小米牙,像个小傻子一样。   正玩闹着,听到门口有自行车的声音,人还未进门,声就先进来了,“爹,娘,大嫂,三哥,我和家民回来了!”   原来是李红英带着她的丈夫林家民回娘家了。   来了客人,李梅梅不和小包子玩闹了,亲了亲他的胖脸蛋,下炕叫人去了。   “姑姑,姑父!”一溜几个水灵灵的姑娘,看的李红英眼热,忙搂着李梅梅亲香了几口。   “哎呦,姑的小妮儿啊,一天吃的啥啊,咋越长越好看了,瞧这小脸,又白又嫩的。”   她和林家民生了两个孩子,都是淘小子,以前孩子小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那两个大了,真是猪嫌狗憎的性子,一天到晚烦人的不行,吵的她头疼,现在越来越觉得还是生闺女好。   就像大哥家的小妮儿一样,长的跟年画上的福娃娃似的,看着多讨喜啊。   林家民站在妻子身后憨笑,看着就是个憨厚老实的性子。   “外头冷,进去说吧!”   几个小屁孩打发到李保国那屋去了,大人们坐在老两口这屋聊天。   “你和家民咋不把成成和强强带上?”   “外头冷,就没带。”   “三哥,你……还好吧?”李红英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爱国苦笑,“有啥好不好的,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嘛。”   三哥离婚的事情李红英前几天才接到信儿,不过她心里早有预感,上次住院的事情闹的那么大,惊动了全家人。   “娘,你和我爹带着五妮和小妮儿上我家住几天,也帮我看看那两个皮小子!”林家民见妻兄脸色不对,连忙岔开了话题。   他们这次来,就是打算接上岳父岳母和五妮上家里住几天,忽然没有了娘,五妮心情指定不好,小孩子忘性大,换个地方玩几天许能开朗点。   李婆子眉开眼笑,女婿愿意开这个口,就说明他有心,不过他们可不愿意去别人家住,就道,“成成和强强有你娘带着呢,我们去凑什么热闹,家里挺好的,大冷天的,我和你爹不愿意走动,五妮和小妮儿也不愿意出门,还是算了。”   李红英又跟着劝了几句,又说现在家里能住的下,两个小姑子都出嫁了,她们的房间还空着呢。   李婆子就有些意动,这么些年还没上闺女家住过呢。   李老头看她神色略有松动,连忙用手上的烟锅敲了敲炕沿,乐呵呵道,“这几天家里事多,新房的事情还没解决呢,等有空了我和你娘再上门去看看你们,好长时间没见成成和强强了,怪想的。”   是啊,新房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原本定好的搬家时间也因为这段时间层出不穷的麻烦一拖再拖。   盖新房子的初衷是为了能让老三家好好过日子,但是老三现在离婚了,那这房子给谁?   一时间也没个定论。   老房原来三间,厨房一间,外间盘了大炕,以前李保国几兄弟没结婚之前就住在哪里,现在住着几个妮儿,中间屋里住着老两口,还隔出来一小块放东西,另外一间隔成两个半间分别住着老大两口子和老三两口子。   家里人多,住的地方紧张,老房加盖的那一间是给老二一家留的,老两口还有个隐秘的,不为别人道的想法,那就是老四有一天也会回来的,总的有个地方落脚不是。   可是现在,两间新房给谁住就成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   考试周,对不起大家了啊~~~   第29章 搬家   新房虽然只有两间, 但宅基地给的大,以后在旁边加盖几间不成问题,而且新房宽敞,里头盘的炕, 打的家具都是最时兴的。   不想叫老两口为难, 赵卫红当着众人面开口道:“以前是咋打算的, 现在就咋弄, 这老房子我们住着也有感情了, 舍不得搬走。”   李爱国知道大嫂这是在让着他, 老房住了这么多年了, 破了补补了破, 哪有新房住着好,连忙道:“别介,大嫂,新房那边离畜牧站近, 还是你们搬到那边去住吧,我和爹娘住这边。”   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想通了不少事,现在就想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盖房子打家具就他娘给他攒的那点钱,连一间房的瓦片都买不起。   虽然他爹说是在外边借的,但是谁会无缘无故借给他那么多钱,肯定是大哥二哥往里贴了, 说借的只是害怕两个嫂子生气。   李爱国脑补着这些,心里头更愧疚了。   赵卫红执意不肯,这么弄他们两口子成啥了,好像他们就图那房子似的。   李老头劝道,“爱国说的有道理,新房离畜牧站近,大妮以后上班方便,那边离山上也近,你打猪草也方便。至于我们就跟着爱国住,一是方便照顾五妮,二是他这身体估计得养一阵子,重活啥的估计以后也干不了,我得寻思着给他找个轻松的活计,至少能把他父女两个养活。”   他又对李爱国说,“老房这边人多,离地也近,你爱凑热闹,住这边好。”   这事李婆子没有意见,她和老头子的想法一样。   天黑的早,李红英和林家民吃了饭早早的就走了。   ……   正月里不易动迁,过了正月开春后,地里的活儿就越来越多了,所以搬家的时间只能定在年前,时间确有些仓促。   不过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早搬了好。   李老头找人借了老黄历,看好了日子,把搬家的日子定在阳历一月初三,也就是农历的十二月初一。   这天,李保国请了假,赵卫红也一大清早就去大队部养猪的地方煮了猪食,就是为了能空出时间大家伙儿好好热闹一番。   搬家是大事,有条件的人家都要办席的,老李家也不例外。   从左邻右舍借了四张桌子,几十个凳子,两间房各摆了两张,连着原有的那张桌子,一共置办了五桌席面。   掌厨的人仍然是李老头,他有做大锅饭的经验,不过毕竟年龄不小了,精力不太足,李婆子和赵卫红婆媳两个就给他打下手。   李大妮带着几个妹妹择菜,洗菜,切菜,各司其职。   冬天不比夏天,能吃的菜种类少,置办席面就离不开豆腐,炒豆腐片,豆腐烩菜,凉拌豆腐干,再加一个豆腐肉片,炒两个干菜,就是一顿席面了。   要搁在以后,谁家搬家只来几十个客人是要让人笑话的,但是现在不同,基本上都是一家派一个男人来上礼,也是男人吃席,女人和孩子是没有份的,除非你上的礼多,才好意思多来几个人。   席上酒是没有的,那玩意儿一斤要三毛二,还得要票,只有城里的干部才能喝的起。   新房热闹的紧,人多了,里头的温度也高,李梅梅穿着夹袄,盘腿坐在里间的炕上扒饭,她奶今天给包子做了些软和的白米粥,她也跟着沾光,吃了不少。   即使没有酒,外头那些大男人也能搞出个推杯换盏的动静来,高喉咙低嗓子的,东一句西一句的说嘴。   不知谁打开了话匣子,开启了她三叔的玩笑,李梅梅就听见好几个人揶揄打趣三叔的话,还说要把陈寡妇说给他当媳妇。   以前的三婶就因为陈寡妇和三叔闹过,闹的人尽皆知,这些人说这话出来纯属恶心人。   李保国一下就黑了脸,他弟傻,他可不傻,那陈寡妇是能沾惹的女人吗?   那女的以前和公社的姚书记不清不楚的,当了人家一段时间的小老婆也没成功把糟糠妻挤下堂,最后反倒是自己灰溜溜的回娘家这边来住了。   闹的沸沸扬扬的,要不是招子硬,姓姚的这会还不是书记还不一定呢。   队里人不敢当着人面说,背后谁不啐这女人几口。   这事知道的人不少,不知道的人也不少。   李爱国就是属于不知情的。   他就是觉得陈寡妇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可怜的不行。他那个傻子给人挑了两次水就被惦记上了,那女人这是找接盘侠呢。   没等她爹开口,李梅梅就听她二叔阴阳怪气的怼了回去,“开什么玩笑,人家是什么身份,咱们是什么身份,我们老三可配不上人家,人家是要配干部的,咱这老农民还是算了吧!”   这会子想起这一出了,说这话的人估计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给自己找台阶下,“……呀,李叔的手艺真好,吃菜,吃菜!”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李爱国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他和那陈寡妇真没啥,就是给挑过两次水,连话都没有敢多说。   毕竟是一个队上的,岁数差的不大,小时候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她爹娘都没了,兄嫂又去了别的地方安家,孤儿寡母的也没人帮衬,可怜的很,帮帮也没啥吧。被周桂花闹了那么一次,大家都以为他俩有啥不清不楚的关系,怎么可能!   “可怜?你老子娘可怜不可怜?”李老头坐在泥炉子旁烤火,听三儿子爱国抱怨今天席上有人拿他和陈寡妇凑一堆的事情,敲了敲烟锅,冷哼一声道,“你看人家可怜,人家把你当成个冤大头哩!”   那点子肮脏事情他心里门清,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这队上但凡哪个耳聪目明的,有谁看不出来,听不出来,就是自己的老三儿子,一根筋,又傻还爱乱发善心。   李老头不愿意背后说一个女人的闲话,李婆子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噼里啪啦的讲了一通,连五妮都没避着,只教这父女两个听的目瞪口呆。   “娘嘞,”李爱国惊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我就说姚书记咋老爱往咱队上跑,爱检查下边的工作也不用老来咱们队上啊,原来是为了她!”   “你这个瓷锤,才知道,你大哥二哥就比你脑子灵光多了,人家自己就能猜出来七八分。”   五妮红着脸不知所措,她奶真是的,这样的话也说给自己听。   李婆子看了看她,道,“我上次见那女的给你塞糖了,眼皮子不要那么浅,谁给你东西都要怎么能行,小心被人家拿糖骗走了,还有,你亲娘也不是个啥好东西,以后不要偷着联系她,别记吃不记打,她要是不走,就现在这天气,你还得在外头洗衣服哩!”   当着人家闺女的面,说人家亲娘不是个好东西,这事也只有李婆子能干的出来,李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李爱国表情也有些讪讪,以前周桂花是让五妮在冬天用冷水洗过衣服,他看见了没管,被爹娘大哥大嫂齐齐训了一顿。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五妮连忙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她奶虽然偏心,对她没有对大伯家的小妮儿和包子好,但从来没有让她大冷天用冷水洗过衣服。   大冷天冷水洗衣服,手会长冻疮,肿的跟萝卜似的,就像对门的燕子一样,她才不要那么惨。   搬家后的第二天,赵卫红一大早起床就收拾了半篮子豆角干和一把挂面,豆角干是给王屠户的,那玩意儿能放,冬天除了白菜萝卜也没个啥吃的,有个豆角干也稀罕,昨天席面上的肉还是托王叔弄来的,人情这东西,大小都还不完,但是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还有两斤挂面是给老两口的,是她娘家兄弟昨天拿过来的,这东西软和,补身体,给娃爷奶她三叔吃了好。   这才刚吃了饭,李梅梅就自告奋勇,要把东西送到老房子那边去。   她一路走一路在脑海里和系统沟通,她需要一个压缩的空间,可以随时随地不受场所限制的往里头放东西的那种,这样才能糊弄住她奶。   她都打算好了,等过年的时候,她就偷偷找她奶说是曾奶奶给自己托梦了,她老人家在地下发达了,不忍心看着子孙吃苦,给送东西来了。   还别担心她奶不信这个,她奶信的很,上次她晕倒了一次,她奶那段时间天天晚上除了冲着主席像拜一拜,还要冲着祖先的牌位拜。   一问系统,这东西还真的有,叫什么空间传输器,只能传输十公斤以下的东西,但是价格很贵,小小的一对,要一千个系统币,和益智果一个价。   她还真买不起。穷人的烦恼就是这么现实。   “是爱国大哥的小侄女吧!”   刚走到半路,她就被一个穿着花夹袄黑裤的圆脸女人拦住了,那女人长像不赖,看起来三十岁出头,一双眼睛有些上挑,一笑间还真有些妩媚。   “陈姨,有啥事吗?”李梅梅问。   这女人就是陈寡妇了,她身后还跟着个探头探脑的小男孩。   “没啥事,就是看见你过来了,问一下,姨这里有水果糖,给你吃两个甜甜嘴。”   陈寡妇笑盈盈的,和蔼极了。   她背后的小男孩听到有糖吃,眼睛一亮,忙咽了咽口水。   李梅梅笑道,“谢谢陈姨啦,我最近换牙,我娘和我爹不让我吃糖。”   陈寡妇遗憾的收回了手。   等李梅梅走远后,陈寡妇才进了屋,里头有个十来岁的姑娘坐在炕上纳鞋底。   她抬头撅嘴,“娘,你干嘛对李家的丫头片子那么好。”   陈寡妇点着女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要是成了李五妮的后娘,以后你们两个就有爹了,凭娘的本事,以后就拿她给你弟弟换媳妇,不拿你换,你还不乐意。”   那女孩立马眉开眼笑了,“对,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子!”   嗬!这母女俩算盘打的!   这下没人搭理她了,李梅梅一个在路上缓慢的走着,边走边和系统闲聊。   “空间传输器能便宜点吗?你说你,要不是我牺牲了我的湖,你能找到宿主吗?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知恩图报呢,你就说,能不能打折,能不能赊账?”李梅梅说的是疑问句,语气却理直气壮的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考试下周星期三结束,现在缺的更考完之后都会补上哒。   天气热,大家注意身体啊!   第30章 做鞋   “……”   系统一阵无语, 没钱了不起哦!玛德智障!   “……宿主可以打白条,一年之内还钱,利息为本金的百分之二十。”   李梅梅硬是从这机械音里听出了郁闷,不过一千块的百分之二十呀, 那就是要还二百块, 不讨价还价那还是她吗?   “你看百分之八怎么样?”李梅梅摸摸下巴。   “……”   系统不说话了, 玛德, 你咋不去抢, 谁还不是个宝宝咋的!   不说话, 不说话没关系。   李梅梅一个人自言自语, “行行行, 百分之十二好了,不能再多了,”她一脸大度的样子,好像让系统占了多大的便宜,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   “……”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能省一点是一点吗!   再说了,系统就了不起啊,谁还不是个宝宝咋了!李梅梅就是故意给它添堵的, 谁让它一天到晚的装死,问个十来八遍才回一遍, 二了吧唧的,还整天学着人家装高冷,小样儿!   一路哼着歌儿到了老房,李梅梅先把挂面往她奶屋里一放, 她奶正在纳鞋底呢,看那大小不是给她的,就是给五姐的。   现在这世道,农村啥都缺,这挂面放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狗都不爱吃,现在这年代就是稀罕东西。有时候,人身上出了毛病,去医院看病,人家大夫就会告诉你,没啥大毛病呀,就是缺营养了,买斤挂面吃吧!   挂面都成了补营养的东西了,可见,物资匮乏的程度有多严重。在她前世的时候,有位土豪客人每周预定一道店里最贵的药膳汤,说那东西滋补又好喝。能不滋补吗,多少好东西化到汤里了。现在谁会花功夫炖药膳啊,大部分人连听都没听过。   “奶,做鞋呢!”屋里的泥炉子烧的正旺,热烘烘的,李梅梅随手把外面的大棉袄脱下来放到炕上,“我爷我三叔我五姐呢?”   “你爷去山上了,你三叔带着五妮去串门了。”李婆子见了东西,眉开眼笑的放下鞋底,“呦,这是你舅给你家送的那个,咋带过来了?”   李梅梅挥挥手道,“我娘说你们吃了好,让我都带过来两斤,我舅送了好几斤呢,这些给你们吃,家里头剩下的给包子吃,小屁孩儿可馋了,就喜欢吃细粮。”   李婆子眼尾的褶子更深了,“你娘是个孝顺的,你舅舅也不孬。”   李梅梅翻了个白眼,得,我还不了解您吗,区分好人坏人的标准简单又粗暴,能占着便宜的,就是好人,占不着便宜的,就是坏人。   “这么冷,我爷跑到山上去干啥?”李梅梅随口问了一句。   李婆子答道,“眼热了呗,后头你王爷爷在山上下了套,逮了只兔子,你爷也上山下套去了,说是碰碰运气。”   “对了,”李婆子突然想起,“你把咱家那兔子也带走吧,我喂着,它不好好吃东西,可不敢饿瘦了,过年的时候好歹能添个肉菜。”   李梅梅点点头,家里连着大花一共十五只鸡,搬家的时候连大花一起一共带过去六只,老房这边现在还有九只,今年地方宽敞了,过年的时候二叔一家肯定是要回来过的,到时候最少得杀两只,连着那只肥兔子,肉菜差不多够了。   “你过来让我比比,”李婆子指着她手里的鞋底,“闲着没事,给你做双鞋穿。”   “给我的!”李梅梅惊喜道。   穷人家一双鞋能穿好多年,有兄弟姐妹的,最小的那个一般都没穿过新鞋,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人会觉得有啥。   但是李梅梅好歹是过过好日子的呀,脚上套一双不知道是几手的旧鞋心里到底有些不美气。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李保国两口子有五个孩子要养,最多也就能保证每三年给孩子们做一双新鞋穿,其余时间都是捡旧鞋穿。从出生到现在,李梅梅也就穿过两次新鞋,她脚上的这双棉鞋,还是城里的二婶给三姐做鞋的时候做小了,没办法才给她穿了。   系统商场里琳琅满目的鞋子不少,什么草鞋啊布鞋啊都有,但是没法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啊,你说愁人不愁人。这年头,你头上多一朵小花都会引起别人瞩目,别说是脚上的一双新鞋了。   要是能做旧多好啊!   福至心灵,灵光一闪,李梅梅就多嘴问了系统一句。   靠!没想到还真的能,就是要多付原物品价格百分之一的加工费。这个挺合适的,回头她就上系统挑一双。   李婆子得意的点头,“嗯,给你的,五妮和包子也有。”这队上就没有比她更大方的奶奶了,除了她,谁能舍得花功夫给丫头片子做新鞋。   做鞋嘛,少了谁的都不能少了她大孙子的,小妮儿前段时间受惊了,给她做双新鞋让她也高兴高兴,至于五妮嘛,是为了防那个臭不要脸的陈寡妇把她笼络过去。   小妮儿过来之前,陈寡妇的闺女一大早就上门来,说是来看看他们老两口,他们能吃能喝的,又不是瘫到炕上了,要她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上门看,没那个必要。   那丫头一进门眼睛贼溜溜的往五妮脚上看,她都是老江湖了,哪能不知道这里头的算计,八成是想给五妮做双鞋呢,今天给糖,明天给鞋,后天给点小甜头,这么下去,五妮的心迟早都得偏,这怎么能行!   所以李婆子就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出去了。心想到呀,这幸亏是孩子来了,这要是那个陈寡妇亲自上门,她指定拿扫把给人打出去。   那样的女人还想上赶着给她孙女当后娘,只要她没死,这事就绝对不可能。   心思转了八转,李婆子就琢磨着怎么对付陈寡妇,让她吃点苦头,不要再把主意打到老三身上,苍蝇不围着屎转,围着她家老三干啥!   在李婆子心里,公社的姚书记就是那坨屎,陈寡妇就是苍蝇。   “我大孙子今天吃饭香不香?”   “香,喝了小半碗小米粥呢。”   李婆子不高兴了,“小没良心的。一看就没想我。”   李梅梅无奈,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昨天才见过的,干嘛想来想去。   干木柴在炉火里噼里啪啦作响,屋里烘的热乎乎的。东拉西扯的话了半晌家常,李梅梅口干舌燥的,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热水壶。   对了,她家好像就一个热水壶,是她娘结婚的时候陪嫁来的,这搬家的时候顺便就给带走了。   这大冷天的,没热水壶怎么行!   行了,找机会给弄一个吧,现在真是不方便,买啥都要票,没有票有再多钱也没有用。   又坐了一会儿,约莫着快到饭点了,李婆子放下手里的鞋底去厨房烧火了,李梅梅才提着篮子去了王屠户家。   王屠户老鳏夫一个,家里冷冷清清的,李梅梅瞧着窗户上糊着的纸好像也破了。   门是虚掩的,她推门进去,屋里有些冷。   “王爷爷,”李梅梅冲着里间喊了一声,“你在家吗?”   一阵咳嗽声和窸窸窣窣的下炕声传来。   “小妮儿啊,你怎么来啦?”   王屠户披着外套,张嘴打了个哈欠,吸了吸鼻涕,看起来有些憔悴,他现在是年龄大了,说病就病,昨晚起床上厕所没穿棉袄,张了点风,一早脑袋就昏昏沉沉的,提不上劲儿。   “王爷爷,你生病啦?”李梅梅把篮子放到地上,关切的道,“我家今年晒的干菜多,我娘让我给你送点。”   “没事,受了点凉。”王屠户弯腰把豆角干提着倒到自家的桌子上,从炕头挂着的褡裢里摸出几个水果糖硬塞到李梅梅手上,乐呵呵的道,“这两天正想吃这个,你家弄的比我自己弄的好吃。”   李梅梅推辞不过,接下了糖。   屋里温度实在有些低,王屠户拢了拢棉袄,又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温和的道,“行了,快回去吧,我这屋里冷的很,你别再感冒了。”   李梅梅接了篮子,回老房和李婆子说了声,溜去厨房放了灵泉水,又说了她王爷爷生病的事,才慢悠悠提溜着兔笼子往家走。   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李家和王家感情好着呢,再有就是,王爷爷的儿子参军前就拜托左邻右舍照顾他爹,又是上门给干活,又是塞东西,拿了人家的手就软,她爷奶不会不照看的,回头她再用灵泉水给炖点东西送过去,用不了几天这病就能好。   村里的主干路是一条土路,路旁边散落着二十来户人家,李梅梅回家不仅要经过陈寡妇家,还要经过马婆子家。   不巧的是,她经过马家的时候,马婆子出来倒水,一扭头两个人就打了个照面,李梅梅热情的叫了人,反倒是马婆子,见了她就冷哼几声,没有一点好脸色。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么大年纪的人,咋和小孩似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记了这么多年还没释怀。   马婆子对老对头的这几个孙女横竖都看不顺眼,见了李梅梅自然没有好气,斜瞥着李梅梅远去的身影,呸了一声,“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地主富农家的孙女。”   马婆子之所以敢横的原因很简单,她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给她添了五个孙子,一家这么多男丁,在农村,无疑是家大业大的象征。   托空间里灵泉水的福,李梅梅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到了这番话,默默的竖了个中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马婆子的男人,那个叫马赖子的,可是地主的后人。再不夹着尾巴做人,一两年之后还指不定怎么倒霉呢。   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   第31章 又是一年杀猪时   回到家之后, 李梅梅也没瞒着,竹筒倒豆子般的把路上遇见陈寡妇的事情提了提。   那女人啊,以前见到她不热情,现在热情的不得了, 心里八成是想着给她五姐当后娘呢。   赵卫红嘴上啧啧几声, 心里感叹, 她这个小叔子啊, 烂桃花真多。   她又伸手点了点李梅梅头, 严厉道, “以后离陈寡妇远一点, 小心她把你给卖了, 路上碰见了也不要理,听见没有!”   李梅梅连忙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赵卫红不放心,又吓唬了小女儿一番, 她生的这几个娃呀,性子都不一样,就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最聪明, 却是个没脑子的傻大胆,也不知道那好奇心咋就那么旺盛的, 啥事都喜欢凑热闹。   她觉得,陈寡妇和老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事想都不要想, 就她婆婆那个性格脾气,迟早要把陈寡妇的皮揭下来一层,到时候,那人恼羞成怒了咋办。   那婆娘烂了心肝的,啥狠心事做不出来。   她兄弟家在村里住的好好的,为啥就搬走了,别人不清楚缘由,赵卫红清楚的很。   看了眼日头,差不多该做饭了,李梅梅家吃的是两晌饭,早上一顿,下午一顿,反正现在人都闲在家里,队里的猪也快到杀的时候了,活不重,两顿饭也能捱住。   看到李梅梅又用力的点了几下头,赵卫红才放心的转身去做饭,“行了,把娘说的话都放心上,都是为你们好,当娘的就没有害娃的。快去看书吧,多学点东西,不要跟你大姐考不上中专,考不上纺织厂,只能去喂鸡喂猪,虽然是个工作,但哪有女娃干那个的,唉。对了,你把兔子放到墙根底下,别忘了给底下垫两块石头,这几天给它吃好喝好,过年的时候杀了,添个肉菜,娘给你炖兔肉。”   李梅梅嘟囔着反驳了两句,“娘,我大姐工作好着呢,又不是她自己喂,她是看着别人喂好吧!”   ……   迅速的做好母上大人安排的差事,趁着其他姐妹带着包子出去浪的这段时间,李梅梅一溜烟跑到房间,打开系统商城,迅速的用两个大白菜换了双和脚上的棉鞋一模一样的鞋出来。   样子看着一样,内里却不相同,系统出品啊,果然不同凡品。   布做的棉鞋穿着暖和,但是冬天吗,爱下雪,这鞋就特别容易湿,鞋湿了怎么办?要不你湿着穿,要不你等鞋干了出门呗!因为她还要上学,也不能因为下雪就不去上学,但是这一下雪啊,还没等走到学校鞋就湿透了,你能想象一打下课铃,一圈的小孩就跑过去围在炉子旁边烤臭鞋的情形吗?那是真味儿啊!   条件也是真艰苦啊!   在系统商城用两个白菜换的这双鞋,虽然看起来是一双布棉鞋,但上脚的感觉绝对不一样。   软硬度非常合适,介绍里面说表皮是采用的什么特殊材质,具有防水的功能,鞋底看着是千层底的样子,但是更软,也是防水的。   李梅梅飞快的把旧鞋扔进空间,换上新鞋,愉快的在地上蹦了几下。   妈耶。开心!   一定要好好努力种白菜,多多换系统币,买更多的好东西,让全家人都用上!李梅梅信心百倍的挺了挺胸,好像她下一时刻就能站上世界巅峰似的,样子挺中二的。   正巧四妮掀门帘进来,见到自家小妹儿笑的一脸荡漾的样子,甚至还愣了愣,这娃,该不会中邪了吧!   “你咋啦?笑啥?”   中二的样子被四姐撞到,李梅梅尴尬的摸了摸头,连忙转了转眼珠子道,“没咋,我这不是刚从奶家回来吗,把那兔子提回来了,我是想着过年能吃兔肉开心的。”   信你的鬼话,四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行了行了,快让让,冷死我了。”李四妮三两下脱了外边打着补丁的花棉袄,飞快的上了炕,把自己塞到暖洋洋的被窝里。   这几天天冷,炕上一直煨着被子,姐妹几个一回来都抢着往里头钻。   “你干啥去了?鞋也湿了。”李梅梅用手指勾起她四姐湿漉漉的棉鞋,狐疑的问了一句。   鞋底都湿透了,该不会去河边了吧?   李四妮把头蒙在被窝里,支支吾吾的道,“没干啥,就是……和张金根干了一架,不小心踩水里了,你快帮姐把鞋烤干,别让娘知道啊。”   “张金根?”李梅梅用棍子挑起鞋,凑到炉子跟前烤,听到张金根的名字,挑眉问道,“他咋惹你了?”   “哎呀,”李四妮的声音闷闷中带着愤怒,“你别问,回头老娘见他一次凑他一次,丫的嘴贱,干不死丫的。”   行了,不服就是干呗!她四姐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一根直肠子到底,谁要惹着她了,十有**动拳头解决,娘还因为她这鲁莽性子揍过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该揍的她姐照样揍。   李梅梅不知道该说啥了,“四姐啊四姐,连三姐都知道用脑子整人了,你咋还是个虎丫头呢,你信不信,没等吃饭张金根他娘和他奶就得杀到咱家闹事,到时候娘指定又要揍你。”   直性子的人简单,爱吃亏,有一个词说的好啊,刚直易折,做人有时候还是圆滑一点好。   想她前世,小时候因为性子倔吃了不少的亏,孤儿院孩子多,院长表面上一视同仁,心里还是偏心会说话的贴心的孩子的。   为了多吃一口饭,她渐渐的也就变成那种别人最喜欢的样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她的本事了,能在一一众主播中脱颖而出,除了厨艺,还有会说话的嘴。   ……   不过这次李梅梅可猜错了,午饭前老张家没有一个人上门闹事,甚至第二天也没有,这也忒奇怪了,这不符合老张家婆媳一贯的处事方法啊!   老张家的命根子被人欺负了,这两女人还不杀上门来。   好奇心驱使下,她跑去问四姐,就见四姐得意的扬着下巴,面上颇有几分矜傲,“还能怎么样,往死揍上两顿就老实了,不止我自己揍,我还带着别人揍,他要敢告状,以后出门就能挨揍,谁让他嘴贱,惹着我了。”   得,李梅梅明白了,这是凑狠了,给人揍怕了。   提着这事,四妮就气的不行,老张家不知道咋教的,那小子简直就是个流氓,嘴里不干不净的,打不死他都出不了自己心头郁气。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生气。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掰着指头数过来数过去,眨眼一月过去了,除夕也越来越近,家家户户都慢慢的置办起了年货。   邻近年关,农具厂放了假,队里也开始杀猪分肉。   杀猪的当天,天公不作美,先是飘起了雪花,到了架上大锅烧水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赵建军看看天色,连忙叫人搭棚子。   “保国,李保国,”赵建军一眼看到披着蓑衣,从外头跑进来的李保国,连忙道,“你快带几个人给外面的灶上搭个架子,这鬼天气,下成这样,杀猪的大事可不能耽误。”   不止赵建军抱怨,大队部谁不抱怨,盼了一年的大肥猪,今天终于能杀猪分肉了,谁不盼着顺顺利利,但是抱怨也没办法,谁和能和老天爷掰腕子。   李保国也顾不上身上的雪,连忙应和了几声,带着几个男人,手忙脚乱的搭了个架子,架子刚搭起来,赵建军家的二小子飞快的跑了进来,边跑还边气喘吁吁的喊,“叔,叔……,我奶让我把这塑料布拿来!”   他家晒粮食用的塑料布,她奶平时金贵着哩,现在也舍得拿出来了。   嘿,好么,这下刚好,几个壮小伙子把塑料布搭在架子上,扯平四个角用麻绳捆了,底下热水咕嘟咕嘟的烧。   肥猪惨叫声不绝于耳,队员的脸上洋溢着喜色,他们刚刚可是看到了,今年的猪都是大肥猪,一定能多分肉,过个好年。   王屠户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脸上,衣服上都溅上了血,一盆盆的猪血被接走,一块块的猪肉剌成块。   “今年的猪真肥,我看一家起码能比去年多分一斤肉!”有人喜气洋洋的道。   红旗生产大队人多,底下虽然也分了生产小队,但是大家住的集中,杀猪分肉就在一起弄了,一家一斤肉听起来不多,二百多户人家算起来就是一头大肥猪了。   “保国家的和兴华家的还有那个谁家的,都是功臣。”   赵卫红大大方方的接话,笑道,“功臣就算了,婶子们要是愿意,一会让我多拿两个骨头棒子我就千恩万谢了,我家几个馋猫,肉不够分,能多喝点汤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我胡汉三又回来啦!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今天更新晚的原因是我今天上午去检察院实习了,下午请假坐火车回家,然后就更晚了。   以后每天都会更,偶尔双更,谢谢你们没有抛弃我,我爱你们,么么哒~(^з^)-☆   明天见。   第32章 一出好戏   猪杀了后, 就开始分肉,赵卫红端着洋瓷盆站在队伍中间排队。   雪下的是真大,等着分肉的村民也是真的热情,王屠户利落切肉, 旁边几个手脚勤快的队员给他打下手。   这个说, “叔, 多切二两肥膘。”   那个说, “叔, 多切五花肉。”   王屠户一概不理, 该咋切还是咋切, 终于轮到了赵卫红。   她笑眯眯的喊了声叔, 把领肉的条子递给旁边计数的会计,道,“叔,我家一共二十五斤肉, 还有啊,队长说了,把肉骨头再给我家分几根, 就当是慰劳我喂猪幸苦了。感谢队员们对我的关照,明年我一定多多打猪草, 争取给咱公社多养出两头大肥猪来!”   排队的人群中叫了几声好。   肉骨头而已,没什么肉,再说赵建军也不是只给她一个人,喂猪的妇女人人有份, 大家也乐的做个人情,毕竟今年能多分肉,赵卫红她们也是功臣。   几个妇女七嘴八舌的赞扬了赵卫红一番,连带着跟屁虫李梅梅也收获了不少爱的目光。   陈寡妇领着闺女站在队伍末尾,她穿的齐整,头发梳的溜光水滑,闺女打扮的朴素,一张小脸素面朝天,虽然没有陈寡妇的艳丽,但比起村里的其他黑丫头,可谓是美女了,这两人看着安静极了,要不是眼神里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不安分,大家都差点以为陈寡妇转了性子了。   听到大家夸赞赵卫红和另外两个喂猪的妇女,陈寡妇也不知怎么想的,露出一个貌似真心的笑容,拉着前面的妇女攀谈起来,也不顾人家是不是愿意。   “赵家大嫂真能干啊,家里家外都操持的好,又孝顺公婆,几个娃也照顾的好,大女儿眼瞅着就要有工作,以后也是吃公家饭的,剩下的几个条盘亮顺的,个个都俊的不得了。她家小子我前几天也见过,虎头虎脑的,看着就喜人,也不知她是咋养娃的,回头可要好好讨教讨教,我家这两个娃啊,就没人家那么好。”   她这声音不小,周围排队的都听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老李家关系有多好呢。   被拉住的妇女一脸不情愿的甩开她的手,这女人,和谁说话呢,自己可不愿意理她。   世上有一样米,养百样人,被陈寡妇拉住的妇女叫杨爱菊,最看不起的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此时就一脸鄙夷的拍打着被陈寡妇拉过的衣袖。   这动作嫌弃的意味太重,一时间□□味甚重。   杨爱菊比陈寡妇高了半个头,似笑非笑眼睛向下暼着,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这世上偷汉子的女人不少,为啥她杨爱菊就非得针对陈寡妇,这里头也是有原因的。想这陈寡妇除了脸皮厚,心更是黑,当年她被人逼的在夫家那边呆不下去,跑回娘家,她哥嫂好歹给了她孤儿寡母一个吃饭喝水的地方。   没想到,这女人心坏了,她嫂子上地把才两岁的女儿放到陈寡妇跟前让帮忙带带,没想到的是,才从地里回来,就听到人说她女儿丢了。   两岁的娃,路都才堪堪走稳当,肯定不是自己丢的,村里的人陪着陈寡妇的哥嫂找了一天,这附近的山上跑遍,村子问遍,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她嫂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那可怜的女娃可不是被人偷走的,她是被她那黑心肝的姑姑给卖了的。   卖的时候还被个傻子给看见了,傻子嘴上没个把门,他说卖娃卖娃的,村里好多人都听见就,其中就有陈寡妇的哥哥,这才丢了一个娃,再听到卖娃,谁能不联想到一起。   虽然陈寡妇死不认账,但这娃丢了和她的关系不可谓不大,她哥嫂心灰意冷之下就搬走了。得罪不起姚书记,又弄不死陈寡妇,干脆搬走,眼不见心不烦,只是他们的女儿到底是没找到。   杨爱菊看不起陈寡妇这样的人。   没人能看得起陈寡妇这样的人。   陈寡妇不是不知道队上的人嫌弃她,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而已,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的,杨爱菊算得上头一号了。   气氛尴尬了几秒。   “爱菊啊,你这棉袄新做的吧,呦,真好看,你男人对你真好啊,我家那个死鬼男人有点布料就可着给他用了,也不知道给我做身衣服。”   “改秀,你家小子呢,咋带了闺女不带小子,你闺女有十三岁了吧,再过两年你就能享清福喽。”   有人扯了扯杨爱菊的衣服,又有人拉着陈寡妇说话,一起打圆场。   这下,又有几个人出来打圆场。   陈寡妇狐假虎威,仗姚书记的势,有人怕她,有人避着她,有人看不惯她。   杨爱菊不怕她也看不惯她,她歪了歪嘴角,继续嘲笑道,“陈改秀啊,你这脸皮也不知道是啥做的,人家老李家和你屁关系都没有,你上赶着和人家套近乎也没用,我老李婶眼睛又亮心里头又明白,人家想给爱国说的媳妇是那种老实本分的,能孝顺公婆,对五妮好的,你嘛……啧啧啧。”   这话没说完,但是谁心里头不明白,老实本分这四个字和陈寡妇半点沾不上边。   今天来领肉的,不仅有队员,还有知青。   胡爱红牛静静站在一起,刚好离陈寡妇不远。   牛静静不明所以,还以为就是两个农村妇女拌嘴,她一脸兴致勃勃看好戏的表情,还拉着胡爱红往前凑了凑,似乎要把热闹看个彻底。   知青们大多端着架子,没几个人愿意和村民打成一片,陈寡妇和姚书记那点子事,这些人还真不知道。   牛静静素来神经大条,并没有发现胡爱红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李爱国啊,胡爱红默念一遍名字,心里沉下去三分。   脸面都被人甩到脚底下踩了,陈寡妇脸一下拉的多长,黑沉黑沉的。   “杨爱菊,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呀,哎呦,瞧我这张嘴,和你开个玩笑还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条件好,人长的漂亮,虽然是个二嫁,但是也只有你挑人,没有人挑你的时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着急啥哩!”   杨爱菊嘴上抱歉,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抱歉的样子,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刀子似的扎到陈寡妇身上。   她今年三十多岁了,她生下儿子没多久,男人就没了,她男人是公社里的干事,人人都以为她是守寡以后才和姚书记勾搭上的,没人知道他俩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姚书记今年快五十岁了,精力大不如前,她刚搬回来的时候,那男人一个月来好十好几次,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他也不怕人说,次次都能偷着摸到她炕上弄那事,一弄就是大半天,现在呢,一个月来不不了两三次,来了也不能让人尽兴。   陈寡妇心里慌着哩,早就想找下家了,这盘算来盘算去还是李爱国和她最合适,他没有儿子,肯定是要再找一个婆娘的,年龄和她差不多,性子好脾气好,还帮她挑过几次水,身体看着还行,脸面也长的排场。   她嫁过去,先给老李家生个孙子,以后这家里头还不是她说了算,最好是把那两个老不死的赶去和老大家一起住,以后就算偷偷和姚书记干那事也没人能管的了她。   小心思被人戳穿,陈寡妇恨杨爱菊恨的咬牙切齿。   “走走走,”杨爱菊的嫂子见状不对,连忙从前头过来拉她,“你哥在前头排队,让他帮着你一领。这雪下的,回去还要给鸡圈搭草哩!”   杨爱菊被拉走了,陈寡妇却只觉得如芒在背,到处都是偷偷看她的人,有些人还指指点点,一向高傲看不起人的她脸上彻底挂不住了,把领肉的票塞到比她还尴尬的女儿手里,黑着一张脸气冲冲的走了。   她走了后,指点的声音更大了,陈寡妇的闺女缩了缩脖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又委屈又恨,她又没做错什么,这些人凭什么这么看她,她娘为什么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   倒是有年长的妇女同情她只是个孩子,呵斥了看热闹的人几句。   不管什么年代,大家对孩子的宽容度总是最高的,甚至还有人同情她有那么个妈。   这里一出好戏好不容易落了幕,领肉的队伍也前进的差不多了。   大家心满意足的领了肉,因为雪越下越大,都没有多呆,喜气洋洋的端着盆,脚步轻快的提着肉回家了。   一会呀,还要来大队部吃杀猪菜,血肠下水煮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来上一碗,神仙来了都不换。   李梅梅紧紧的跟在她娘后边,一边小心翼翼的走路,一边问道,“娘娘娘,我们明天吃肉不?”   “咋的,馋了?”   李梅梅挠挠头,她不馋,她偶尔还能偷偷从系统那里换个鸡腿吃,两个白菜可以换三个大鸡腿,吃不完还可以放到空间里,空间是可以保鲜的,下一次还能继续吃。   这鸡腿吃了两次,李梅梅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啊,家里人都在吃糠咽菜,就她啃着鸡腿,这得多愧疚啊!   她是觉得吧,家里其他人肯定馋了,瞧着二姐四姐盯着家里的鸡和兔子眼睛都冒绿光了,大姐还能矜持点,但半夜三更梦见自己吃肉,又磨牙又说梦话的,怪吓人的。   年底的时候,填饱肚子不是问题,这油水却是一年中最缺的时候。   “行,”赵卫红乐呵道,“娘给你们做红烧肉吃,一人一块!”   第33章 杀猪菜   中午的时候, 李梅梅没出门,赵卫红李保国李大妮三个去大队部吃杀猪菜了,乱七八糟的下水炖了一锅,香味弥漫了整个村庄。   赵卫红觉得天气太冷, 雪又下的太大, 就不让几个小的去了, 只说领回来些给他们分着吃。   猪下水这东西有人视之如命, 有人半点不尝, 李梅梅属于后者, 她对这些东西半点都不感兴趣。   她正趴在炕上逗着包子玩儿呢, 二妮四妮趴在一边一起看主席语录, 看的如痴如醉。   这个年代的人对和主席有关的东西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热情,李梅梅半年前买的这本语录现在成了家里最受欢迎的东西,除了李梅梅姐妹几个她们,就连李保国有事没事儿都喜欢翻翻, 碰到不认识的字还会向几个女儿请教。   他没正经上过学,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但几个女儿都是上过学的, 问一问也没啥。主席说的话那肯定都是有道理的,没事翻一翻语录, 认一认字,也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李梅梅有时就觉得还真不是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她爹娘这股子尊敬读书人的品质,那可是一样的, 不然也不会顶着压力送四个闺女读书,这在村里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趁着没人注意,李梅梅将从系统兑换的奶片从衣兜里拿了出来。   “二姐四姐,给你们吃好吃的!”   二妮回过头接过奶片,给四妮塞了一颗,疑惑道,“这是啥东西?”   李梅梅笑道,“王爷爷给的,说这是奶糖,可好吃了!”   包子这小家伙一听有吃的就急了,连忙把他的小胖脸凑到李梅梅跟前,萌萌的看着她,小屁孩儿的歪头杀无人可抵挡,李梅梅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连忙掰一半奶片喂给他吃。   “真好吃,王爷爷人真是太好了,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李四妮眯了眯眼睛,舍不得把嘴里的奶片嚼烂。   从系统商城买的东西都有附带价值,比如说这小小的奶片就能预防感冒一个月,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了,价格也不贵,一个白菜就能换一片,她一共换了十四片,连城里的三叔一家也有份。   就等着他们过年回家了。   至于干大事要用的空间传输器也买了,系统白条已经打好,那个破系统死傲娇还不想和她说话,被怼了一顿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把白条收下了,把空间传输器给她了,并且接受了百分之十二的利息。   不知为什么,李梅梅感觉系统好像有一点怕她,问系统吧,它又死活不答话。   她在系统商城中还看到过坦克大炮的信息啊,意思就是只要足够有钱,这些东西也能从系统换来,你说这老天爷给的金手指这么大是为什么,难道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儿?   不然为什么这种系统文种田文女主的配置都给了她一个人。   且说李婆子,领肉的时候根本没去,因为这李老头啊参与了做杀猪菜的工作,这最后分给他们家的肉肯定是最好的,也不用冒雪去凑热闹。   她带着五妮盘腿坐在炕上纳鞋底哩!   杨爱菊下了陈寡妇脸子的事还是经五奶奶之口传给她的,领肉的时候人齐着呢,还没等吃饭呢,底下都传的差不多了。   有人下了陈寡妇脸子,这的确是大快人心的事,但是有人又也不免存了些担心,担心杨爱菊会不会被整,李爱国会不会娶了陈寡妇。   五奶奶就存了这样的担心。   按理说,姚书记只是一个公社书记,县里能按死他的都有两只手之数,但是吧,这公社书记和公社书记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也是有区分的,咋区分的,就是上头有人和没人之分。   那姓姚的,省城有人,还是当大官的,所以在长原公社这地方,人家相当于土皇帝了,以前不是没有人举报过,但是举报了也没用,反倒是举报人吃了挂落,按了个什么污蔑干部罪,现在还在监狱里呆着哩,姓姚的照样当他的公社书记。   能告倒姚书记也不是没有办法,除非你能举报到中央,但是谁有这能力啊,出个门都要介绍信的年代,出长原何其困难。   吃人的年代过去了,但是什么年代都有吃人的人。   姚书记吃人肉,陈寡妇喝汤,仅此而已。   李婆子当场就拉下了脸,把五妮支到另一间屋子去,彭的一声关上门,才甩了鞋坐在炕上和五奶奶诉苦。   “你说那个陈改秀,咋就像臭虫一样,扒着我家老三不放了?按说,那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女子时好好的一人,怎么一守寡变成这样了?”   五奶奶就安慰道,“老嫂子,人心隔肚皮啊,爱国脸面排场,年纪又和她差不多,又是从小认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周桂花没给他生个儿子,你看看这整个队上的男人,除了爱国还有谁合适,可不是就被盯上了嘛。”   李婆子除了叹气还是叹气,老三和陈寡妇绝对不可能,这事没得商量。但是啊,谁好好过日子吃饭的时候,希望有一堆屎在旁边,这陈寡妇对于此时的老李家来说就如同这堆屎。   铲又铲不走,郁闷着哩。   大队部,李保国端着碗蹲在屋檐下大口喝汤,李爱国就站在他旁边,弟兄两个闲聊几句,不免提到以后的事情。   李爱国茫然的喝汤,以后咋办?能咋办就咋办呗,能有口吃的有口喝的,就行了,也没多大要求。   “没出息。”李保国气笑,站起来佯装踢弟弟一脚。   “来宝今天中午咋没有来?不是叫嚷着要吃血肠吗,咋吃的时候不见他人?”李保国呼噜了一口汤,随口问旁边的人道。   “还能咋?和婆娘吵架了呗?”   “那怂包货还敢和婆娘吵架,该不会是挨打了不好意思来吧?”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杨爱菊和陈寡妇杠上这事,有的人还没听说。   “这哪跟哪啊,你还不知道呢,就今天领肉的时候发生的事,来宝婆娘和那个……哎呀就那个……”吴春善朝着李爱国挤眉弄眼。   几个人插科打诨,说了半天李保国才把这事弄明白,原来还是陈寡妇惹出来的事,他看了看李爱国,李爱国脖子一缩,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的。   他现在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李保国放下碗,搂住吴春善的脖子,哈哈笑了几声,“呦,原来是这事,我当是啥大事哩,就是两个女人家吵一吵嘴,还能引的夫妻两个吵架,一下咱俩去他家劝一劝,快过年了,媳妇早是气回娘家了,我看他这年咋过。”   “可是,那女人……”   “陈改秀还在咱红旗生产队住着,就是咱的队员,插上翅膀也飞不了,怕啥?”李保国道。   估计吧,还真不用怕了,这两天上头闹的沸沸扬扬的,革命呢,革谁的命,他看革的就是姓姚的命。   没看姚书记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嘛,这就是信号啊。   雪下的小了,路上积了一层,李保国和赵卫红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李保国接过赵卫红手里的盆,道,“我拿着,你把手塞到袖子里暖和。”   “陈寡妇那事你听说了?”   “听说了,唉,你说这世上咋有这样的人?”赵卫红哈了口气,把手缩到袖子里,叹了口气。   “别太担心,对了,来宝和爱菊吵架了,你没事去他家看看,劝一劝,平时也多注意一下,那女人心是真的坏,心眼也小,不敢让她钻了空子。爱菊要是吃了亏,村里人见了,以后估计就没有人帮咱家爱国说话了。娘的意思是还要给爱国娶上一个,惹上那么个人害怕他的对象难说。”   赵卫红表示知道,夫妻两个一路快步回家。   “娘,我大姐呢,还没吃完?”李梅梅听到大门响起连忙下炕开门,只看到了她爹娘,不见她大姐,这雪这么厚的,眼瞅着天色暗了,咋不回家呢。   终于到家了,李保国松了口气,端着这盆东西手又冷又酸,手指头都要冻掉了。   赵卫红先掀开门帘让李保国进去,这才站在屋檐下拍了拍头上身上的雪。   “你大姐去给你奶送肉了,今晚不回来,我让她在那边住一晚。”这大雪天的,闺女一个人回家她不放心。   李二妮李四饿肠辘辘,听见爹娘回来了,连忙从炕上翻了下来,李二妮顺手拿了扫炕的小扫帚,迎上去道,“爹,娘,快把身上的雪扫一扫上炕躺着。”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女主绝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让谁吃亏都不会让她吃亏的,陈寡妇马上要领盒饭了,wg吗,这样的人就是首先倒霉的对象,不对,是罪有应得。   三叔真是命途多舛啊!   么么哒,明天见~   以后节奏就快了,前边埋的几条线写完,就能迎接不可避免的时代的到来了。   女主成长的阶段也来了。   我国刑法是1979年颁布的,在这之前公安机关依据什么定罪我还真不知道,编造了一个“污蔑**”罪,抱歉啊。   么么哒,明天见。   第34章 傻狍子   翌日, 赵卫红果然应诺,给孩子们做了红烧肉,做的不多,只有十几块而已, 每人只可以分到一块, 老房那边还送去了四块, 能吃到一块尝尝肉味, 大家也满足的不得了。   至于杨爱菊家, 赵卫红去看了, 这两口子吧, 一看闹不起来, 周来宝是个耙耳朵,这么多年就没敢和媳妇闹过,这次闹起来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昨天闹得不可开交, 今天两人已经和好了。   赵卫红嘱咐了杨爱菊一番,让她小心点陈寡妇。杨爱菊一点不担心,反倒不屑的笑了笑, 对赵卫红道,“好我的卫红大姐欸, 你看外面这雪下个不停,这大雪封了山,姚书记起码有一个多月来不了,没了那狗男人, 陈寡妇啥事也不成。”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赵卫红也不好多说什么,杨爱菊和陈寡妇本来没有什么矛盾,倒是她和陈寡妇的嫂子关系比较好。   这厢赵伟红刚出了周家门,那边周来宝就和婆娘嚷嚷开了,他对杨爱菊说,“你没事干嘛针对那个女人?要是姚书记给我们使绊子,我们一家老农民能把他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想把我送到牢里去?这不是连累咱家了吗?一天到晚的能不能少管闲事,别人咋不针对她,就你针对。”   杨爱菊白他一眼,“我针对她,我为啥针对她,你又不是不清楚,花花是她的亲侄女,也是我的儿媳妇,她和咱家老四那是订过娃娃亲的,那狗日的女人竟然把我儿媳妇给卖了,你说我能不和她生气吗?我早就想抓花她那张狐狸精脸了。”   ……   事情果然如杨爱菊所说的一样,一直到了过年前一天,姚书记都没有再来过红旗生产队。   一年到头都在地里辛苦劳作的队员们,也就过年这段时间能松快松快,所以嘛,他们置办年货都是卯足了劲的。   李梅梅去了老房,李爱国还在睡觉,五妮出去玩了,机会正好。   她神神秘秘的拉着她奶奶站到角落里,小声道,“奶,我和你说个事,我最近做梦老梦见一个老婆婆,她说是我的曾奶奶……”   李婆子吓了一跳,小妮儿的曾奶奶,那不就是她的婆婆妈吗,咋的,在下头过的不好,给小辈托梦了。   “你曾奶奶说啥?是缺吃的,还是缺穿的了,是不是冻着了?还是在底下没钱花了?”   李婆子倒是没有怀疑李梅梅撒谎,农村人对这事极为信奉,哪怕建国以后把这叫做封建迷信,老一辈人的观念也轻易改变不了。   李梅梅连忙挥手,压低了声音道,“奶你猜错了,都不是,曾奶奶她老人家是让我告诉你,她在底下过的好着呢,人家和阎王的娘都交上朋友啦,发达了,要造福我们这些子孙呢。”   李婆子一下就愣住了,半晌,也不知道队里谁家的狗突然叫了起来,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小妮儿刚才说啥?谁发达了?   “你刚才说啥,谁发达了?”   李梅梅跺了跺脚,装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儿,“哎呦,当然是我的曾奶奶,您的婆婆了。奶,你就说昨天你去上坟的时候,是不是给我曾奶奶说咱家过的穷呀苦呀,吃不上饭呀,穿不上衣服呀,还有好几个丫头片子要上学,我三叔娶不上媳妇啦……”   李婆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没错,这些话她昨天确实是说了,这挂坟不哭那不是不诚心吗,要哭出来可不得提一提伤心事吗?   她挂坟是和老头子一起去的,小妮儿都知道的这么清楚,那看来一定是保国他奶显灵了,给小妮儿托梦了,小妮儿刚说啥,她曾奶奶和阎王的娘交上朋友啦,老太婆还挺行,不亏是给地主家当过丫鬟的人。   李梅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奶的表情,瞧这隐隐的兴奋和激动,应该是信了八分。   幸亏她现在年纪小,她奶不相信她会编瞎话,要不然刚才那番说辞,哪能把老太太给糊弄住呀。   真不是她偷偷跟着去了,而是啊现在去给长辈上坟的,十个有九个都要哭一哭自己的痛苦,和活人说不来,那就和死人说一说。   既然将信将疑,那就再加一把火好了。   李梅梅又开口了,她瘪瘪嘴,佯装委屈的扯了扯李婆子的衣袖,“奶,你咋不说话呢,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呀,我可没骗你,我真梦见她了,干干瘦瘦的一个老太太,看着可精神了。她还告诉我,今天能让咱家吃肉,吃好多好多的肉。我要是骗你,我以后就再也吃不着肉。”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说话方式,童言童语才更有可信力。   以后再也吃不到肉,这可是毒誓啊,李婆子当下又信了一分,剩下的一分,等到李老头提着肉回来的时候,她就全信了。   快过年了,偷偷上山下套的人就越来越多,谁不想给家里添个肉菜,那要是能打到野猪这样的大物,全村人都能跟着沾光呢,这么做的人多了,连赵建军自己的儿子都偷偷上山下了个套,他没办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全当不知道这些人偷着进山打猎。   但是吧,这几场雪下来,野物都猫在洞穴里不出来了,几乎没有人有收获。   最幸运的也就是王屠户和李老头了,王屠户在后山下的套子套住了两只肥嘟嘟的野鸡,李老头更是了不得了,他竟然捡到了一只傻狍子,这山上的东西可都是集体财产,偷偷的打上一两只兔野鸡没啥,但是那傻狍子可是个大物,自然不能一个人私吞。   要是被人一举报,那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连赵建军都保不住他,都说村民是淳朴的,那是你没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一旦牵扯到利益的事儿,谁和你讲情面。   好在李老头也不是那种低觉悟的人,连家都没回,当下就扛着一头全须全尾的傻狍子扔到了大队部院里。   那是一只成年狍子,体重毛两百斤,从山上一路拖下来,又扛到大队部,李老头累的直接坐到了地上。   傻狍子落地彭的一声,正看文件的赵建军被吓了一跳,连忙推门出来。   他先看见的不是傻狍子,而是坐在地上喘气的李老头,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李老头。“叔,你咋啦,咋坐在地上啦?”   李老头哼哧哼哧喘了几口粗气,也不说话,就指着地上的傻狍子给他看。   这一看可了不得,赵建军乐了,怪不得老李叔喘气喘的这么厉害呢,这么大的傻狍子,起码得有两百斤吧,这从山上弄下来了可不容易呀!呦呵,队员们又能吃肉了!   吃肉好啊,以后竞选大队长的时候,人家一想到他赵建军在任上的那些年,他们多吃了不少肉,冲这个就还能选他。   这老李家都是能耐人啊,儿媳妇能干的很,给队里喂的大肥猪送到公社去,公社领导都表扬了,这老李叔都五十多了,还能打狍子呢,有个词咋说的来着,老当益壮,对就是老当益壮。   “好大的傻狍子,得有个二百斤吧,老李叔你是这个!”赵建军竖起了大拇指,“您可真行!”   被人夸了李老头高兴的很,这傻狍子是真的傻,就在他面前诓嗤一下撞到了树上,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傻狍子,不捡白不捡。   “行了,”李老头长呼一口气,“叫人来分肉吧,不过我这话可说在前头,这玩意不好打,你看看得给我家分多少斤?”   “和以前一样,30斤你拿走,剩下的队员分一分。”   “好,”李老头没有异议,三十斤能吃很长时间了。   听到广播通知领肉,又看到李老头提着肉回来,李婆子才对李梅梅的话信了十分。   她心里头乐开了花儿,哎呦,看来保国他奶真的发达了,显灵了,要不那傻狍子为啥就在老头子跟前撞了树,这就是她老人家给送的肉啊!   她连忙朝着祖坟的方向拜了两拜,又避着李老头拉着李梅梅去厨房里头说话。   “真的叫你给说准了,看来你曾奶奶她老人家真的发达了,发达了好啊,手指头缝里漏出一二也够儿孙们吃喝了。”李婆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李梅梅也笑,唉,那傻狍子是她从系统换的,一大早她爷上山的时候,她就偷偷跟在后面,找准机会就把它从空间放出来,那傻狍子真不负傻狍子之名,一头撞树上晕倒了,她爷爷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一只傻狍子。   趁着李老头找东西捆狍子的间隙,李梅梅就赶紧溜了,回家糊弄李婆子去了。   她凑到李婆子耳边,小声道,“奶,这事你可以和我爷说,但是千万别和其他人说,我曾奶奶说了,知道这事的人超过三个人她以后就不给我们送东西了。”   李婆子连忙正了正神色,“你让你曾奶奶放心,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第35章 过年   这事弄成了, 李梅梅偷偷把空间传输器放到她爷爷奶奶房里的大缸里,那是一口半人高的腌咸菜的缸,因为底子破了个口,废弃了, 平时也就放个杂物。   她是在李婆子眼皮子底下接近那口缸的, 装模作样的绕了一圈, 实则悄悄把纽扣大小的空间传输器扔了进去, 那玩意儿是智能的, 自己紧紧的贴到缸底, 没有李梅梅插手, 谁也别想把它拿出来。   李婆子现在的心就像泡在蜜罐里, 看见李梅梅比以前还高兴,恨不得抱在怀里亲香几口,这家里头那么多女娃,保国他奶偏偏给这一个托了梦, 这说明啥,说明小妮儿入了她老人家的眼,有这么一尊大神保佑着, 小妮儿以后指定差不了。   这么想着,李婆子笑的更开心了, “哎呦哎呦,奶的乖孙女呦!奶最喜欢你了,奶中午给你炒肉片吃,炒鹿肉!”说着就抱起李梅梅亲了两口。   “奶, ”李梅梅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你口水糊我脸上了,对了,屋里那口缸你没事去看看,我曾奶奶说她会不定期往里头放东西。”   “好好好,以后想吃啥了就和奶说,奶最疼你了。”李婆子连忙看了那口缸几眼。   “我也最喜欢奶。”李梅梅甜甜的道。   这下李婆子笑的更开心了,看那口缸的眼神像看着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李老头送了肉回来,就又去了大队部,那傻狍子是他弄回来的,他得回去看着分肉。   谁还没有一点虚荣心了,这狍子是李老头打的,那队员们还不得可着劲儿夸他,李老头一想到这心里头就美滋滋的。   到了大队部,王屠户已经把鹿皮整个剥下来了,能来领肉的家户都来了,看看李老头,再看看肉,有火的忙给他点烟锅,没火的围着说话,倒让李老头享受了一把干部的待遇。   这时,李五妮也从外边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她奶抱着李梅梅亲香,正好听见那句让人牙疼的“我也最喜欢奶”,扯扯嘴角笑了笑。   她和小妮儿差不了几岁,她奶偏疼小妮儿,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芥蒂那是假的,但是吧,小妮儿嘴甜呀,让她这么和她奶说话,她还真开不了口,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呀,多不好意思。   “奶,我回来了!小妮儿也在呀!”   “五妮回来了!”   也许是知道有人帮衬了,李婆子感觉肩上的担子松了些,对李五妮也不向以往横眉冷对。   因着有周桂花那么个娘,李婆子最不待见的就是李五妮,没成想这会子也有个好脸色了,甚至还笑眯眯的问五妮冷不冷,晌午想吃啥。   狼外婆的故事五妮虽然没有听说过,不过她现在的感觉应该和小红帽差不了多少,这以前都不带正眼瞧你的人突然这么和颜悦色,这给人的不是喜,是惊。   “奶,”五妮尬笑两声,顺便往后退了两步,“我吃啥都行。”   李梅梅就捂嘴笑,“五姐,咱爷打了只傻狍子哩,晌午能吃多多的肉。”   原来是这样,怪不知道她奶笑的那么开心。   ……   第二天就是过年了,天色快擦黑的时候,李卫国才带着方翠莲李三妮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李梅梅也在呢,连忙迎了上去,接过三妮手上的包袱,“三姐,冷死了,快到屋里暖一暖。”   李卫国则小心翼翼的搀着大肚子的方翠莲走在后头,大冬天的,方翠莲的腿跛的更厉害了。   一进门,热气哄哄之下,李卫国反倒打了个颤。   “娘,有没有热水,快给我倒一杯,冷死了,手都要冻掉了。”他连声嚷嚷道。   李婆子翻了个白眼,又毫不客气的踹了儿子一脚,“水在炉子上,自己倒去,明天才过年哩,你咋今儿就回来了,回来的这么早干啥?”   李卫国也不躲,嘿嘿笑了两声,他自然能听出来老娘说的是反话,这是嫌他回来的晚了呢,连忙解释,“这不是厂子里有事,多加了几天班吗,您孙子快出生了,我这个当爹的不得多挣点钱给娃买尿布啊,您说是不是!”   李婆子哼哼几声,浑身都是理由,她说不过就不说了。   “我爹呢?”李卫国到处转了一圈没见李老头。   “去后头你王叔家喝酒去了,你不知道,你爹今天风光的很,弄了那么大的一头傻狍子,队上人夸了一天,他心里头美的不行,找你王叔喝酒去了,下酒菜还是咱家小妮儿给弄的哩。”李婆子颇有些洋洋得意,能打猎的是他男人,能做饭的是她孙女,都是能干人。   李梅梅也笑,她就是动了动嘴,切菜炒菜啥的还是她奶干的,手太小了抡一会铲子就酸的不行。   一头成年傻狍子毛重二百斤,这个不是谁都能打到的,李卫国惊奇的瞪眼,“我爹?他那么大年纪了还能上山打猎,娘也不知道拦一拦,这万一出个啥事……”   话还没说完,方翠莲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放啥屁了,这么不吉利,大过年的你说这话干啥,快呸呸呸!”   李婆子也横他几眼,“你爹还不到六十岁哩,咋就老了,不会说话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卫国拿他媳妇和老娘没办法,连忙呸了几声后闭嘴。   ……   物资匮乏的年代,人们过起年节来可谓是竭尽全力,有能力的都穿新衣服,穿不起新衣服的也要垫一双新鞋垫,扯二尺新头绳。   李老头特意在供销社给几个孙女一人扯了二尺红头绳,扎在头发上图个喜庆。   一大早上,李卫国李爱国出去贴对联了,对联是李保国拿了鸡蛋请小学校长高志远给写的。   李爱国贴对联的同时,李保国夫妻两个也收拾好了东西,带着几个娃往老房这边来,赵卫红怀里抱着包子,屁股后面跟着四妮,大妮二妮牵着手走在李保国旁边说说笑笑。   路上不少人家都出来贴对联了,见到这一大家子,难免玩笑几句,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大妮身上,因为李大妮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可以相看对象了,农村相看对象都早,李大妮有几个玩伴现在已经是孩子妈了。   家里头有合适的男娃的,见到赵卫红难免热情几分。   “呦,卫红呀,到哪去哩?”   “回家过年嘞!”   “你家这几个女子真俊,大妮是不是又长高了?我看着都快比你高了。”又有人道。   李大妮认识说话的妇女,是吴根生的娘,吴根生是她的初中同学,人家考上了中专,在队里可是头一份了。   “婶子,过年好啊!”大妮忙笑着打招呼。   “过年好,过年好,都好!”根生娘腰板挺的直直的,因为过年的缘故,嘴上还擦了红,看着喜庆的很。   一直等到赵卫红他们走远,根生娘还笑着看他们的背影,正好吴根生从院子里走出来了,他中等个子,白面皮,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打着补丁的衣服穿着身上也很有样子。   根生娘看了眼儿子,满眼戏谑的凑到他跟前说:“儿子,你今年十七了,娘给你说个对象要不要得?”   吴根生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娘,这有人在哩,你胡说啥哩?”   这大小伙子还给害羞上了。   隔壁贴对联的大娘哈哈大笑,打趣道,“根生,你咋跟个小姑娘似的,看你这害羞的脸红成啥了,跟猴屁股似的。”   根生娘笑眯眯的插话,“是啊,根生,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娘看李大妮不错,长的俊就不说了,人家畜牧站的工作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和咱家门当户对,和你还是同学,多合适!”   吴根生红着脸跳脚,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斯文,“娘,你别说了!”   他这举动又引来左邻右舍的笑声。   且说赵卫红,和根生娘搭了腔后,心里头也有点想法,根生那娃长的白白净净的,人家还考上了中专,以后肯定是拿粮本的人,比城里来的那些知青也差不到哪里去,和大妮还是同学,知根知底的,没有比他更适合大妮的人了。   心里有了这点想法,赵卫红再想吴根生,竟然都是好处了,等有空了,和娃她爹商量商量,看这事能不能成。   一进屋,赵卫红先到处找李梅梅,娃她奶昨天非要留她在老房,也不知道睡的好不好。   李梅梅和三妮五妮盘腿坐在大炕上嗑瓜子呢,过年嘛,她奶连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的瓜子花生都抓了些出来给她们几个吃。   “小妮儿,”赵卫红一眼看到大炕上说话的三姐妹,“娘把新衣服给你带过来了,快来试一试。”   她怀里抱着的包子看到李梅梅眼睛一亮,虫子似的扭着身子往他六姐那边伸手,赵卫红顺手把他放到炕上,他就往李梅梅怀里窜过去了。   一把搂住冲过来的胖小子,李梅梅捏了捏他的胖脸,“乖包子,先找你三   姐五姐玩,姐去试试衣服。”   新衣服是件罩衫,做的略大,袖子也略长,李梅梅套上身试了试,灰扑扑的罩衫上唯一的亮色是领口绣的几朵小梅花。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二次穿新衣服,虽然不太合身,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见面啦,昨天没有更新是因为作者菌昨天晚上出去吃好吃的啦,吃的太开心没时间码字,暑假大家有没有出去浪呢?   明天一定见~   暑假愉快   第36章 年夜饭   家家户户都在置办着年夜饭, 陈寡妇家却格外冷清,她女儿可怜巴巴的红着眼,趴在灶台上做饭,材料也颇为寒酸, 甚至连块肉都没有。   往年的这个时候, 姚书记早托人送来米面油, 保管让她娘三个过一个好年。   今年呢, 严翠翠恨恨的想, 都怪那个姓姚的, 竟然一点东西都没送来, 要不是这样, 她娘也不能气的睡在炕上不起来   想着想着,她眼神里的恨意越来越多,那个老王八蛋,便宜占够了不冒头了, 别想白占了她娘的身子不负责,等着,她一定要报复回来。   叫严翠翠想着, 给她家吃给她家喝就是姚书记对她娘负责的方式了。   姚书记家里的那个婆娘虽然是个怂包,但她有一点那是谁都比不上的, 那就是她给姚家生了三个娃,要不是这样陈寡妇早就上位成功了,姓姚的再不讲究也要想着他三个娃的脸面,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严翠翠想着, 她娘登堂入室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只要他俩一直都是现在这种关系,除了名声上不好听,其余的地方和正头姚夫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吃喝和那边差不了多少,隔三差五还能吃肉,逢年过节还能扯布做新衣服,她亲爹在的时候都没过过这样的生活。   但是现在呢,一连几个月见不上姚书记的面,这男人要是准备和她娘断了,以前她娘得罪的那些人还不得把她娘三个吃了,想想都可怕,严翠翠咬牙,要是她是李五妮该多好,有个高大英俊的爹,有护着她的爷爷奶奶,而且还没有娘。   老李家没有表,看时间全凭经验,李保国出门看了看天色,觉得现在应该差不是下午四五点多了,就掀开门帘进了厨房,“卫红同志,是时候吃饭了。”再晚天就黑了,点着煤油灯吃饭不方便。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行起来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开始把自己的革命伴侣叫同志。   赵卫红拿起勺子尝了尝鸡汤的咸淡,“汤可以了,”又用筷子戳了戳鸡肉,“肉也炖烂了,行了,能吃了,让娘把桌子摆好,酒摆好。”   说着,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利落的盛汤盛饭。   吃年夜饭一向都是一个仪式感极重的活动,老李家的年夜菜有一个凉拌萝卜丝,一个小葱拌豆腐,一盆土豆炖鸡,一个麻辣兔肉,一个干辣椒炒鹿肉,就是老李家年夜饭的所有菜色了,主食是两掺的米饭还有黑面馍馍。这算得上十分丰盛了,毕竟好些人家过年还舍不得吃肉呢。   一桌三个肉菜,这在几年前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是这两年李保国工作上了轨道,赵卫红又肯吃苦,夫妻两个齐心协力往前过日子,家里头的日子才好过了点。   等到菜都上齐,筷子都摆好,将要开始敬先人的时候,李婆子才慢慢悠悠的端出一盘子鸡蛋糕,郑重其事的放到饭桌中间。   李梅梅眼睛划过一抹笑意,那鸡蛋糕是她从系统里换的,质量味道都好,纯细粮做的,还加了鸡蛋和白砂糖,供销社一毛一个,这价钱不算便宜,别说寻常人家了,普通干部家也不会经常吃这个。   她都听见三妮和四妮咽口水的声音了。   去年过年也就买了三个鸡蛋糕,一人也就分了一口,今年倒好,足足有十个,一人最起码能分到半个。   “娘,哪来这么多鸡蛋糕,我不是只买了三块吗,卫国又买了?”李保国问道。   “不是我买的。”李卫国摆手,鸡蛋糕就算贵也是畅销货,他排了几次队都没买到。   那这是谁买的?   李婆子骄傲的直了直背,“这可不是买的,这是我自己拿白面和鸡蛋还有白糖做的,费了老大功夫,你们待会好好尝一尝,看和供销社买的有啥不一样的。”   “你做的?”   “奶做的?”   李卫国和李四妮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惊叹声,他娘/她奶还有这手艺?   李梅梅扶额,她还以为她奶能想个什么好主意呢,原来想了这么个理由解释这东西的来源,别人咋能信呦,再看看她爷,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祖孙两个对视一眼,心情颇为复杂。   最复杂的就是李老头了,原本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刚到山上就能有傻狍子撞晕在自己面前,白捡一百多斤肉,然后呢,第二天一醒来,老婆子告诉他,都是他死了的老娘保佑,给他送来的肉,更离奇的是,老婆子竟然说,他老娘现在发达了,和阎王的娘都做上朋友了。   阎王爷那就是阴间的王,阎王的娘那不就相当于旧社会的皇太后,那样的身份竟然和他娘做起了朋友,咋想咋觉得这老太婆哄他哩,做梦做的还没醒。   对了,他还骂了她两句,骂的啥来着,好像是胡说八道,痴心妄想什么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打脸来的这么快,老太婆还真的从那口破咸菜缸里掏出来一包鸡蛋糕,他掰了点尝了尝,比供销社卖的那种还好吃,绝对不是供销社买的。   李老头现在还是恍惚的,他的老娘竟然给他的小孙女托梦了,屋里那口破咸菜缸竟然成了宝库,这事真的太不敢相信了。   “老娘嘞,你开什么玩笑?”李卫国瞪大眼睛。   李大妮李二妮也对视两眼捂嘴偷笑,那鸡蛋糕要是真那么好做,人家供销社还能卖的那么贵,奶一定是糊弄人哩。   “去去去,爱信不信。”李婆子不耐烦了。   饭菜桌椅都摆好,谁也不能先上桌,李老头先小心翼翼的把几杯酒泼到地上,这就算是请先人了,等到酒干了,就算是先人用过饭了,活人才能上桌。   李家人多,李老头父子几个,再加上李婆子赵卫红挤了一桌,方翠莲挺着大肚子,意思性的上桌吃了两筷子,李卫国就扶她坐到炕上了,又给她夹了些菜放到炕桌上,她才吃起来,至于其他人则围在灶头上吃。   老李家这样的情况还算好了,不管上不上桌,至少每人都有饭吃,有的人家,只能男人上桌,女人孩子只能吃剩饭,说是过年,其实还不是受罪,好菜好饭都被别人吃尽,残羹冷炙有啥好吃的。   且说另外一边的陈寡妇家。   “娘,吃饭了。”严翠翠低着头,把饭菜端着放到桌子上,一共才三个菜,而且一点肉沫子都没见,实在是有些寒酸。   陈寡妇从被窝抬头,虚虚看了饭桌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前几年过年都是大鱼大肉的,粮食和肉她们娘三个就没缺过,今年呢,那么寒酸的三个菜,连一点肉沫都没有,还有啊,昨天赵建军分肉的时候,竟然连给她通知都没有,她和姚书记还没断哩,这些人就敢这么对她!   气过之后,陈寡妇就是心里发慌了,姓姚的已经两三个月没来找她了,是不是真的要和她断了?万一是真的,不说别的,就是他老婆生的那三个娃都能嚼吧嚼吧把她娘三个吃了。   还有翠翠她亲爷奶,那两个老不死的都被她得罪的死死的,当初仗着姚印忠的势,她没少给那一家人下绊子,本来说好的,小叔子接她死了男人的班,也被她搅和黄了,那两个老不死的,都恨不得吃了她。   陈寡妇是越想越心慌,甚至连她一直惦记的李爱国也顾不上算计了。   “翠翠,”她一下坐了起来,“给娘拿个碗,娘吃饱了去公社找你姚伯谈点事情。”   严翠翠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娘,你还是下炕吃饭,小宝还要你喂呢,我喂他他也不好好吃,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这天色,等你走到公社,天都黑透了,你难不成还想住到姚家不成,还是明天去吧!”   ……   老李家的年夜饭上,最受欢迎的竟然不是肉,而是那盘鸡蛋糕,就连包子,也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等着他奶给他分糕点吃呢。   这个时候,就显出李婆子的威严来了,不偏不倚,几个娃娃一人分了大半块,方翠莲怀着身子,独得一块,剩下的其他人分了。   这鸡蛋糕一入嘴,大家都觉得好吃,甜味淡淡的,绵软可口,还有一股奶味儿,比供销社卖的还好吃!   “娘,真是你做的啊,你是不是还给里头加了奶粉?”李卫国忙问道。   李爱国也点头。   李卫国一个大男人,原本不爱吃这些甜兮兮的东西,不过这个鸡蛋糕是真的好吃。咬了一口,看方翠莲吃的香,他就舍不得再吃了,想留给方翠莲吃。   这样的鸡蛋糕,李梅梅前世随时能做出来一打,家里头人竟然这么稀罕,看来她以后要多尝试尝试弄一些好吃的,都说一人的道,鸡犬升天,这个比喻虽然有些不恰当,但是就好比是她一人有空间和系统,全家人都能享福。   “加了加了,红英给我买的奶粉,没舍得喝呢!”   李梅梅就佩服她奶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姑哪来的奶粉,那东西现在估计只有省城的百货商店才有。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第37章 算计   热闹了一天, 一直到月上枝头,红旗生产队才安静下来。   屋外寒鸦几声, 屋内其乐融融, 老李家一家子人都坐在一起, 有的盘腿坐在大炕上,有的坐在炕沿上, 嗑着瓜子,说着话。   聊着聊着,不知谁起了话头, 说起了陈寡妇。   “……你说,原来也是个恓惶人,咋现在变成这样,我和你娘也算看着她长大的, 当女子时候也是大大方方的,见人就笑,嫁人没几年人就变得不像样子了。”李老头砸吧了口烟袋,叹气道。   老陈家夫妻两个可都是老实人啊!   李婆子抓了把瓜子嗑, “还能为啥,你大男人家不懂女人家的门道, 陈改秀她婆婆可是个厉害人,磋磨儿媳妇有一手哩,我以前还经常去陈家串门子,每去一次她娘就哭一次鼻子,十次有八次都是因为她女子在严家受欺负了,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年,大年初三还是大年初四,去陈家借米,见到陈改秀了,瘦的都不成样子,还挺着个大肚子,看着害怕的很,听说她怀孕都八个月了她婆婆还让她洗全家人的衣服。”   闻言,方翠莲忙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还好还好,她不和婆婆住在一起,不用大着肚子洗全家人的衣服,别看她婆婆说起陈改秀的婆婆一脸的鄙夷,其实吧,婆婆自己还不是这两年光景过好了才稍微的通情达理了些,那两年还不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婆,大嫂和五妮亲娘也没少受她磋磨。   听卫国说,小妮儿生下来那会还差点被婆婆扔掉,为了这件事,大哥大嫂还和婆婆闹了好长时间的别扭,也就是这几年看婆婆疼爱小妮儿才真正放下了,不然这事搁在心里那就是一根刺啊!   “也是个苦命人!”   李婆子不赞同的撇嘴,“谁不是苦命人啊,你是没看见她那猖狂的嘴脸,前几天巴巴的来送鞋,我连门都没让她进,她就是死皮赖脸的想给五妮当娘哩,我可看不上她,那时候她婆婆对她不好确实没错,但是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她和那姓姚的勾搭上的时候,她男人才死半年不到,这人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根子就坏了,说不清的。”   李梅梅窝在她大姐怀里一面听着八卦,一面和系统交流沟通,她那天和系统交易完以后,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除了白菜,还有什么东西能给系统还债的,她可是欠了一千多系统币呢,这一年内不停的种白菜确实能还清,但她要是还想买别的大件,那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系统商城那么多好东西,她眼馋好久了。   想到这里,李梅梅闭上眼睛开始戳系统面板,“亲,来来来,告诉我,除了白菜你还回收什么?”   系统:“……”玛德智障,它又不是收破烂的,它是伟大的位面交换系统啊,哎呦喂!   “本系统连接三千位面,”系统有点小骄傲,“宿主所在的位面是低等位面,和高等的科技位面交换,最好的东西是食物,加工好的食物是原材料价格的五倍。”   科技要想发展,总得抛弃一些东西,星际位面抛弃的是口舌之欲,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不是喝营养液就是吃机器做出来的食物,程序化的东西总是千篇一律,日子久了就会令人厌烦,哪怕那种味道再精致,也缺了些人情味,对于有些东西,机器永远不能代替手工。   李梅梅想着,那也就是说,一个大白菜剁吧剁吧炒一炒就能换五十个系统币?   “请宿主不要企图浑水摸鱼,本系统会对成品食物的品质进行鉴定,不合格的将不予交换。”   李梅梅翻了个白眼,就她这手艺,该怎么做在脑海里都有数的,还浑水摸鱼呢,随便炒一炒就是大厨手艺了。   “对了,”她又问道,“你刚刚说我所在的位面是低级位面,除了高级位面,我能和同级位面交换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请宿主仔细看说明,下次本系统将不会为你解答如此无聊的问题,宿主现在只开启了初级交换权限,只能随机开启一个位面,很幸运,你当初开启的就是一个高级位面中的星际文明位面,随着权限的上升,可以开启的位面也增多,中级权限可以开启三个位面,高级权限比较特殊,是用系统币选择开启位面,自由度较高,建议宿主尽快提升权限,多多进行交易。”   原来是这样,李梅梅点头,不是她不想看说明啊,那玩意儿比字典还厚,而且不知道是哪个智障写的,里面罗里吧嗦,十句话里面找不到一句重点,看的她头晕。   现在知道规则了,那么以后就是加油干,争取发家致富奔小康!   兴奋了一天,李梅梅和系统说了一会话后,不知不觉就窝在李大妮怀里睡着了,她睡着以后,李保国轻轻地把她抱着放到李婆子那屋的炕上,又回到另外一个屋继续喝酒。   酒票难得,李保国也是沾了他师傅的光,得了一斤酒票,父子几个这会子多少都喝了些,几杯黄汤下了肚醉意就上来了,这个说那几年的光景不好过,那个说要是老四还在就好了。   听得人眼泪汪汪的,李老头一激动差点把老四往回寄东西的事情说了出来,幸亏李婆子反应快,狠狠的掐了他一把,才叫他清醒了些,没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还是李保国,看着清醒些,舌头也没打闪,说话还是清楚的,“走走走,爱国,大哥带你去老赵家坐一坐,大家一定……一定不让那谁欺负咱们老李家人。”   得,这位估计也有些醉了。   李保国扯着李爱国就往门外走啊,李卫国也摇摇晃晃的跟在屁股后面,李婆子和赵卫红去拉都没拉住。   这三兄弟走到大门外边,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不过啊,这该去的地方还的去,该找到的人还得找。   得,走吧,去老赵家看一看,三个人就这么着勾肩搭背的走了,叫李婆子看着,眼圈都红了红,这弟兄三个多长时间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结了婚,那就是三家人了,再也不是小时候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了。   赵建军家也是一大家子人,不过老赵家房大,并不挤,赵二珍一家今年也在这里过的年,李保国他们一进门,她男人李中华就热情的给倒水喝。   李中华以前是看不上队员的,他自认是城里人,又是高中生,比这些泥腿子有文化多了,不应该和他们太亲密。   不过这两年他学乖了,在人家的地盘吃人家的饭,回头还看不起这些人,再憨厚老实的人也有几分气性,人家偷偷的给他下一两个绊子,他遭了罪还不知道谁干的,这么几次下来,李中华就学乖了,见人三分礼,不管你是谁。   “外边冷,快喝热水。”李中华道。   李保国把水接过来,拍了拍李中华的肩膀说了句谢,这小子,这两年越发有乡性了。   “建军哥,建军哥,我来了。”李卫国就嚷嚷两句。   “这是喝了酒吧?”赵老娘笑眯眯道,“正好我煮了醒酒汤,你们赶紧的,一人来一碗。”   好不容易脑子清醒了些,这兄弟三个才跟着赵建军去堂屋说话,堂屋僻静,说啥也不容易被人听见。   “建军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就直说,你想不想往上动一动?”李保国开门见山道。   赵建军当然想,他一个大队长,往上走一步就是公社副书记,看似差距不大,但是迈过这一步,他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唉,到哪都是给人民办事,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赵建军搞不懂李保国三兄弟的来意,打起了官腔。   李保国笑了起来,“行了,建军哥,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不要来这些虚的了,我知道你想当书记,上头那几个年纪可不大,等他们给你挪位置,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去,你还不如听我一句劝,拉一个人下马,自己顶上去。”   赵建军心里咯噔一声,李卫国李爱国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凝滞,这是要……?   “爱国卫国是我的亲兄弟,这事也和爱国有关,所以我也没有避开他俩,如今这个形式你肯定比我清楚,省城的风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刮到咱长原公社来,那谁蹦哒不了两天了,你现在不下手,让别人抢了先,以后后悔的可是你。”   赵建军也不笑了,正了正神色,“你是不是从哪听到了什么消息?”   李保国呵呵一笑,“我是个大老粗,没念过几天书,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我师傅他可是一个老革命了,他老人家上过战场,打过鬼子,和国民党真刀真枪的干过仗,不说别的,就说他老人家至今在省城还有关系呢,我听说省城要有大动静了!”   赵建军不是没有政治敏锐度,最近上头对思想抓的越来越严,风声越来越紧,就在过年前,隔壁公社还枪毙了一个人,要不是因为这,姚印忠也不能安分这么长时间。   想想平时因为给陈寡妇记满工分引的骂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姚印忠那样一个奸诈小人,简直就是党和人民的耻辱,竟然凭着对省城某个大官的救命之恩一路当上了公社书记,他凭什么,赵建军想想都胃疼,有机会不上王八蛋,干就干,失败了就拼了这条命上北京找主席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  祈求榜单~   第38章 过渡   赵建军算得上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了, 被一个无才无德只有关系的小人压在头上,你说他能甘心吗?当然不甘心, 拉姚印忠下马的绳子都递到他手上了, 再不动手, 那可就真成傻子了。   “你说,这事咋办?”赵建军想听听李报国的意见。   李保国沉吟半晌, 道:“你家今天人多嘴杂,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等明天你来我家, 咱俩喝一盅好好商量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赵建军答应了。   天色不早了,李保国三兄弟只是略坐了坐就要走,李中华赵二珍一家也要离开了。   他们不顺路,走到大门口就分开了, 李中华抱着孩子,赵二珍和他娘走在前面。   赵二珍边走边道,“娘,你说李保国家的大妮人怎么样?能不能给我兄弟说上?”   她兄弟赵胜利今年二十了, 早到该找对象的年龄了,和老李家的大孙女年龄差不了几岁, 而且她兄弟人老实,又踏实能干,李大妮配他不亏。   日子的苦甜,谁过谁心里头知道,叫她看啊, 李大妮就算有了个畜牧站的工作,那也是乡下妹子,那真要找个城里对象,才是吃苦受罪嘞,就像她这些年一样,表面看着风光,内里苦着哩。   赵二婶高兴的道:“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大妮那孩子好呀,人又勤快,长的又俊,而且人家现在还有工作呢!我就是担心老李家看不上你兄弟,他个没出息的,现在只是个农民!”   “胜利人能干又老实,不是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吗?老李家缺男丁,找那种有工作的也帮称不上他们家,倒不如就近把女子嫁给胜利,以后有啥重活累活胜利顺手就干了,不像某些人,光吃饭不干活。”   赵二珍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赵二婶瞪了她一眼,又马上看了看女婿,见他面无异色,才转过头来骂了女儿两句。多大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不清楚吗?当初是你哭着喊着要嫁,现在嫌弃的不得了也是你,当自己是皇帝家的闺女,有那任性的资本呢?嫁了人生了娃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中华当然知道赵二珍是在说谁,他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啥话也没说,他早就习惯了,反正这母女两个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脸,自以为把他耍的团团转,等着吧,等他回城了,一切就好说了。   翌日一早,天气放晴,李婆子早早的就起床做饭了,按照当地的风俗,大年初一的早上是要吃饺子的,馅料什么的,早就做好了,就等着包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起床了,有了李大妞几个人的帮忙,包饺子的速度明显快了。   方翠莲虽然挺着大肚子,但她毕竟是在食堂做活的人,手脚麻利的不行,一首划馅儿,一手捏皮,几秒钟就是一个圆滚滚的饺子。   赵卫红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打趣道:“我看老二家的这肚子尖尖的,肯定能生个男娃,给咱们家包子生个弟弟。”   这话倒不是意味着赵卫红重男轻女,而是这话是方翠莲和李婆子都乐意听到的,大过年的说两句好听的,让别人高兴高兴也好。   果不其然李婆子眉间的褶子挤成了一朵花,“孙子好孙子好呀,我都六个孙女了,现在就缺孙子了,你说前面那么多的丫头片子,后头再不多来几个兄弟,以后她们嫁出去了,受人欺负了,谁给他们撑腰?这兄弟多了,在婆家的腰杆才能挺的直直的。”   方翠莲和赵卫红对视一眼,得,她们婆婆这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了,越来越通情达理了,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的,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改变了婆婆?   以前的婆婆哪会给人讲理。   李梅梅捂嘴笑,她奶这话说的真是太对了,家暴在现在可是很普遍的,尤其是在农村地区,男人打媳妇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法律管不着,警察更不会管别人的家务事,大部分嫁出去的女子都要靠娘家撑腰的。   “咱家包子的大名儿叫家栋,你肚子里的这个就叫家梁,让别人一听就知道是兄弟。”李婆子对方翠莲道。   家梁这个名字,还是周桂花顺嘴起的,李婆子显然是想起来了,连忙改口道,“算了算了,家梁还是不好听,回头找人重起一个吧!”   方翠莲不明所以,家梁的寓意不是挺好的吗,咋就不好听了?   赵卫红看了眼神情有些低落的五妮,忙给方翠莲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追问。   一直等到洗碗的时候,方翠莲才有机会问一句,“咋了?家梁这个名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赵卫红就叹气,“没有什么不对,最不对的就是这名字是五妮她娘随口起的,说以后有娃就叫这个名字,咱娘应该是想起来了。”   方翠莲也叹气,她和五妮娘接触的不多,但听她做的那些事,就知道那是个浑人。   这边吃饭洗碗的时候,陈寡妇也打扮好了,她擦了雪花膏,抹了头油,本想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去公社,转念又想了想,她要是穿的太光鲜亮丽,姓姚以为她过的好,该不心疼了,就找了件打了几个补丁的衣服换上,嘱咐严翠翠看好弟弟,挎着篮子就扭着屁股走了。   一年到头,农村最闲的就是过年这几天了,李梅梅也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把系统说明书研究了一遍,除了系统之前说过的开启位面的规则,还有权限的提升规则。   交换额达到五千系统币,可以开启中级交换权限,随机增加三个位面,达到五万系统币,可以开启高级交换权限,位面开启不限。   现在的交易额也才1000多系统币而已,连交换药品要达到的三千系统币都没达到,更别提5000了,离5万就更远了。   发家致富任重而道远啊,李梅梅叹了口气,又点开系统面板,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做饭的东西可以卖,她想买一套厨具,放在空间里,以后就可以在空间里做好菜,然后和系统交换了。   系统商城果然是无所不包,虽然星际位面的人们不需要做饭,但是锅碗瓢盆作为n年前人们吃饭的工具,还是很有研究和观赏价值的,星际位面也是生产这些东西的。   李梅梅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套看起来和正常的厨具一样大小的观赏厨具,她看了看商品介绍,别看只是个观赏品,该有的功能一点不少。   不过,这价格吗,也不便宜,一个炒锅十五个系统币,一个铲子两个系统币,一个菜刀三个系统币,一个菜板两个系统币,有锅没灶也没用,一个酒精炉七个系统币。   她又数了数空间里种的东西,有白菜三百一十二颗,按照十个白菜一个系统币的兑换比率,她才能换三十一个系统币,还有半分地的草莓,她没用草莓换过,不知道这个怎么换,除了这些就没有了。   不过根据成品比原材料值钱的定律,草莓做成草莓酱可能能换更多系统币。   她果断的用三百个白菜换了三十个系统币,然后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个炒锅,一个铲子,一个酒精炉,剩下的系统币买了些调料。   趁着赵卫红和李婆子忙着洗肉洗菜,准备明天待客东西时,李梅梅借口出去玩,一溜烟进了空间,新买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地上。   她先洗了两个大白菜,做了个清炒白菜,按照系统提供的保温盒的大小,两个白菜可以做四份左右。   好不容易做好了菜,李梅梅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她现在还是太小了,手腕没有力气,想恢复到前世那种颠锅的水平,还得几年功夫。   她戳了戳系统面板,“亲,出来收菜了!”   系统呢,一丝不苟的评定了菜的品质,让它不得不服气的是,这四份菜都是合格以上,甚至有一份是优秀。   宿主终于可以找出一个优点了,系统欣慰的收下了菜,给李梅梅的账户里划了五个系统币。   “赚钱真不容易呀!”李梅梅幽叹一口气。   “对了,你昨天不是说成品菜最少是原材料的五倍吗?十个白菜才能换一个系统币,两个白菜再怎么做出花来也不可能换五个系统币吧?这溢价这么严重的吗?”   白菜啊,不值钱的,唉!   系统面板亮了亮,“宿主说的没错,四份清炒白菜全部达到合格以上可以最多可以换两个系统币,但是因为宿主炒菜的时候放了灵泉水,有很多加成。”   李梅梅惊喜的咽了咽口水,灵泉水有这么大的加成功效,她干脆灌瓶子里卖给系统啊,一瓶十个系统币的那种。   系统:“呵呵,你随便卖,卖不完算我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渡章,唉,感觉自己卡文了,今天本来打算两更,结果从四点到现在就憋出来这些字,我恨我自己。   在这里还是要讲一下,昨天没更新是因为我加班了,那个科室就我一个实习生,没办法,四个办公室跑腿的活儿全我一人干,唉,任重而道远啊!下班吃了顿串串,一晚上跑了七八次厕所,菊花那个酸爽啊,我发四,以后再也不随便吃辣了。   么么哒,明天见,我明天梳理一下思路,争取以后的更新越来越顺利。   最后就是祈求一下下周的榜单,日常祈榜,心诚则灵~   第39章 陈寡妇   想了想, 她还是作罢了,灵泉水没了是可以再生不错, 但是这个再生也需要一段时间, 偶尔卖两瓶给系统还行, 致富靠这个基本不可能,还是老老实实多做菜, 就当锻炼一下自己的手艺了,相比普通的清炒白菜,那些做法复杂的大菜应该能换更多的系统币吧!   还是快点提升自己的交易额, 争取早日打开中极权限,这样就可以开启三个位面了。   星际位面好是好,但有些需要的东西这里并没有,因为科技发展到一定地步, 好多东西对于那个位面的人都没有用了,只是权具观赏价值和考古价值而已,所以一双普通的棉鞋就要十一个系统币,而一瓶特效感冒药剂的标价是一个系统币。   今儿个天气还算不错, 没下雪,还出了太阳, 陈寡妇快步走在乡间小路上。   从红旗生产队走到公社,最少也得一个半钟头,她想早点见到姚印忠,想问问那个没良心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想跟她断了关系?   走了一个多钟头路,她身上也出了些许薄汗, 看着略有些狼狈,她一路走到公社大院,也不需要问人,就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姚书记办公的地方。   那是方位最好的半间瓦房,装的还是玻璃窗。   陈寡妇连门都没有敲,就那么直接走了进去,姚印忠看见来人,愣了愣,随即慌乱的起身,把头伸出门外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里,又赶紧闭上了办公室的门。   “你咋来了?”他问。   “我怎么就不能来?”陈寡妇柳眉倒竖,反问道。   姚印忠苦笑,这都啥时候了,这个祖宗也敢这么大咧咧的上这来。   他让她坐下,又提起热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边倒边问道,“我不是让人给你捎了消息,你咋现在来了?”   陈寡妇微惊,什么消息,她可没有收到。   姚印忠骂道:“黑娃这个狗东西阳奉阴违,我明明让他告诉你这段时间风声很紧,上头来人查我了,让你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这了这段时间咱俩再联系,这狗日的,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没有告诉你,我操他娘的!”   姚印忠又暗自庆幸,还好,他今天来上班了,不然就错过她了,本来这大过年的,他应该在家里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但是那几个兔崽子翅膀硬了,竟然敢给家里那个怂婆娘撑腰,给他这个老子立规矩,简直气死他了,连饭都没吃就来了办公室。   这段时间的坏事情好像都凑到了一块儿,让人分外头疼。   县里的形式越来越看不透,   省城的那位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他了,十有**是出事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得罪的人何止一二,想把他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的人多如牛毛。   官位没了也就没了,这么多年早就捞够本了,他害怕的是没命啊!   他忙的焦头烂额,□□无术,自然也就顾不上改秀那边了。   先把人哄回去再说吧,断关系的话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虽然姚印忠心里头知道现在把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结束,才是最理智的做法,但他确实放不下,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感情不浅,她是第一个这么和他心意的女人,他也想过把她娶回家的,要不是屋里的那个生了三个娃,又给他的父母送了终,早就被他休了。   陈寡妇不知道想些什么,只低垂着眉眼,看不出情绪,以往她这样低眉顺眼的时候,姚印忠总是格外心疼,要星星不给月亮,这男人喜欢柔弱一点的女子。   见她这样可怜巴巴的表情,姚印忠的心又软了三分,他轻轻的拍了拍陈寡妇的肩膀,柔声道:“改秀你先回去吧,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一定去找你。放心,我不会撇下你们娘三个不管的,他们是你的娃,那就是我的娃。”   姚印忠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却并没有打动陈寡妇,反而,她的心越加沉重了。   她闭了闭眼睛,心里又气又恼。也许面前这男人自己都没有发现,每当他骗人或者做亏心事的时候,右手拇指总是会不自觉的搓两下。   再冷再硬的心,这么多年陪伴下来也该捂热了吧?说陈寡妇对姚印忠没有感情那都是假的,当年她被那个恶婆婆打了后,还得忍着疼给她男人送饭,他见她不舒服,哪怕心里明白他娘又找她麻烦了,嘴上却一句心疼的话也不说。   还是那时素不相识的姚书记,多嘴问了两句,后来更是因为这事□□了她男人几次,死老婆子害怕影响她儿子的前程,才收敛了起来,不再动不动就对她打骂了。   陈寡妇心里头,死了的那个男人才不是她的丈夫,姚印忠才是。   心里头一阵一阵的悲凉涌来,陈寡妇轻咬下嘴唇,抬头道:“好,我答应你,但是现在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能吃好喝好,我们娘三个却连点肉沫都吃不到,我们也想过个好年。”   姚印忠拉着她的手,连声应到:“好好好,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托人把东西给你捎回去,粮食肉都有,你别担心,我一定会让你们娘三个过一个好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今儿来公社上班的人虽然少,但是还是有那眼尖的人看到陈寡妇来找姚印忠了,并且还给姚引忠的儿子通风报信了。   这边陈寡妇还和姚印忠述着衷肠哩,老姚家的两个儿子就推门进来了,硬生生把他俩堵在了办公室里,那俩娃懂分寸,一点也没有对外声张,是自己悄悄来的。   他们对这个陈寡妇恨的那叫一个牙痒痒,就是面前这个女人勾走了他们爹,让他们的娘掉了不知道多少眼泪,闹得最凶的那一次,他们娘几乎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   姚大将门拴上,恶狠狠的盯着陈寡妇,话却是对着他爹说的,“爹,你不是说和这个女人断了吗?怎么她又来找你了?难道你上次说的话都是骗我们的?”   被儿子当场揭穿的姚印忠尴尬了,他看了看陈寡妇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儿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彻底恼羞成怒了。   这两个小兔崽子是不是要翻天?还敢跑到这里来,质问他们老子,谁给他们的勇气?   姚印忠爆跳如雷,“你们这两个兔崽子不好好在家里陪着你们娘,竟然跑到这里来找我麻烦,是不是翅膀硬了?竟然管到老子头上了,我愿意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事,干你们屁事!”   姚二插了一句嘴,讽刺道,“是不干我们的事,有种你就继续和这个女人搞在一起,看谁倒霉!”   父子不欢而散,陈寡妇也坐在那里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姚印忠只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这下好了,两边都不是人,两边都得罪了。   “老姚,”陈寡妇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你要和我断了是不是?当初你要了我的身子的时候咋说的,你说你永远都会对我好,永远都不骗我。”   “可是现在呢,你竟然想不要我了。”   说完这句话陈寡妇那是嚎啕大哭呀!丝毫不顾忌个人形象了,靠山没了,以后的日子咋过?   纠缠到现在,这两个人早已分不清了,就算断了又能怎么样?长原公社谁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姚印忠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过年本应该其乐融融,他的心却像冰一样很冷。简直就是悔不当初!   好说歹说,好处许了不少,这才把陈寡妇劝走。   看着她留下的一篮子鸡蛋,姚印忠的心又动摇了,唉,也就只有她心疼他了,叫他咋能放的下。   他叹了口气,转身拿起桌子上的电话,一连拨了三个那边才接通,“老赵啊!是我,没啥事……就是过年了吗,关心关心社员都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吃得好穿的暖就好,这个啊,一些困难群众也不要忘了慰问,尤其是一些没有男人的寡妇,儿女不在身边的孤寡老人,组织上一定要多多关照啊!”   “咋关照?一家给送二十斤米,二十斤面,十斤猪肉,五斤油,从公社账上出,老赵啊,你是老干部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这通电话是打给赵建军的,赵建军放下电话,对着李保国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就知道没好事,没有条子,没有批文,他上哪给弄粮食弄肉去,全凭一张嘴,就要给他的姘头要这么多的东西。   赵建军摇头,“没看出来,老姚还是个重感情的人哩,就是这感情没用对到地方上,屋里头好好的老婆孩子不管,外面的野女人倒是放在心上,他就不像个男人。”   李保国不置可否,他和姚印忠接触的少,不过这人复杂的很,对老婆孩子不上心,对陈寡妇却尽心的不行。   “你说,咱们要咋样把他弄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0章 被举报了   李保国附到赵建军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他二人这一番算计到这, 就静待时机成熟了。   初二一过, 就是回娘家的时候, 赵卫红夫妻带着李梅梅和包子走了一趟,提了二斤鹿肉,一斤糖, 一斤地瓜干做节礼。   他们也没多呆,婉拒了李梅梅外婆的挽留,吃了晌午饭就走了, 家里一堆事呢。   方翠莲和李卫国一早就回县城了,早饭刚吃一会儿, 李红英夫妻俩也来了, 这次还带着两个淘小子。   两个皮娃娃一进门鞋也不脱就往炕上蹦,气的李红英在后头直骂, 随手从门后拿了根荆条就要往那两个身上招呼, 吓得他们鬼哭狼嚎的往李老头身后躲, 还是李老头和李婆子心疼两个外孙,拦住了女儿, 怪道:“你这是干啥哩, 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次, 回来了就在我们跟前打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们两个有啥不满!”   过去常有这样的情况,有媳妇不愿意公婆住在跟前的, 或者女儿女婿不欢迎老人上门的,嘴上不好意思说,就故意打自己的娃,好叫别人心里头觉得尴尬了,就自己走了,这也是赶客或者给老人气受的一种方式。   李红英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手叉腰,瞪了正趴在外公外婆背后做鬼脸的两个儿子一眼,连忙哎呦呦的委屈道:“好我的爹娘嘞,你看这两个不打行不行,一点礼貌都没有,进门不知道叫人,上炕不知道脱鞋,打几下让他们长长记性!”   这最后啊,当然没打成,隔辈亲隔辈亲,老两口疼外孙子着哩!   等到李梅梅从她外婆家回来,刚进门,就被两头“哈士奇”扑到了地上,她无语的从地上起来,白了两个表哥一眼,嫌弃的离他们远了些,道:“哥,你们怎么又这样,姑姑上次没把你们揍疼?”   这两兄弟咋咋呼呼的,有次就不小心把五妮推倒了,后脑勺碰了好大一个包,让李红英胖揍了一顿。   那惨样,李梅梅现在还记着呢,啧啧啧!   林天强和林天明哀嚎一声,连忙拉着李梅梅道,“小妮儿啊,哥给你买糖吃,别告诉你姑啊,走走走,咱们去你家看看,我们还没去过呢!”   这边,李红英盘腿坐在炕上,嘴里咬着李婆子递给她的鸡蛋糕,一边吃一边啧啧赞道:“真好吃,比供销社买的还好吃呢,娘,这真是你做的?我咋不知道你有这手艺。”   李婆子摆手,“去去去,爱信不信,吃你的就行了。”反正没有了你奶就送的。   那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吃食,系统商城多的是,李梅梅往咸菜缸传输了一大包呢。   李红英吃完糕点,又提起了一件事,“爹,娘,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啥好消息?”李婆子抬了抬眼皮子,“你又怀上了?”   李红英嗔了一声,林家民还是腼腆,竟然尴尬的红了耳朵。   “我从粮站调到供销社啦!这是不是好消息?”   “呦,”李婆子一拍大腿,“这当然是好消息!”   李老头也乐呵呵的咂了两口烟。   李梅梅带着林天强和林天明两兄弟回自己家,搬家的时候,姑姑没带这两个表哥来,今天带着他们认认门儿。   一路经过陈寡妇家,里头可能是在煮肉,香味都从门缝里溢出来了,林天强咽了咽口水,突然停住不走了,“娘嘞,这么香,这是煮了多少肉呀?”   陈寡妇倒是有心情吃肉,李梅梅连忙扯着两个表哥走,“馋肉啦?咱家不是也有肉吗?今天晌午没给你们吃肉?”   林天明遗憾的摸了摸肚子,“吃了吃了,但是我又饿了,还想吃肉。”   “行了,明天还给你们做肉吃,别站在人家门口走不动道,多丢人呐!”李梅梅嫌弃的摸了摸鼻子。   “好啊,你个小妮儿,竟然敢嫌弃我们!”   林天强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圈,威胁道:“再嫌弃哥,哥就把你扔了!”   他也不过比李梅梅大两岁,因着是男孩子的缘故,身量才高了些,抱着李梅梅就像大豆丁抱着小豆丁似的,颇为可爱。   等他们走远,陈家的大门被一个瘦小的身影推开,严翠翠的弟弟严大春伸出一个小脑袋,艳羡的看着远处三个打闹的身影。   “儿子,”陈寡妇在屋里叫了一声,“干嘛呢,外头冷,快回来,要干啥就让你姐去,别自己去啊。”   ……   李红英在娘家呆了一天,林天强和林天明也如愿以偿的又吃了一顿肉,辣椒炒傻狍子肉,赵卫红整整置办了一大盆,足足炒了三斤肉,肉是卤过的,一点也不腥气。   这两天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拜年的人,年礼都很简单,条件好的人家提一把挂面,大部分人都是两三个白面馍馍,就算是那几个馍馍也轮不上李梅梅她们吃的,从东家出就要进了西家门,一份礼能过几道手,白面本来就稀罕,这样也是图个礼数周全。   红旗生产队的日子算是整个长原公社最好的了,过年分了不少肉,其他的生产大队,一家能分二指宽的肉就算不错了,这差距悬殊也太大了,除了引起一些人的羡慕,还引起了一些人的红眼病。   这还没出正月呢,不知道是谁,竟然把赵建军和红旗生产队给举报了,举报他们脱离人民,脱离群众,整个大队都在复辟资本主义。   这罪名不可谓不大,不过赵建军一点也不担心,真是想上房顶就有人给递梯子,你说这事咋就这么巧呢!   他还真愁怎么咋能让上头派人来看看他们生产队的情况哩。   酒香还他妈就怕巷子深!   一整个大队都被人举报,这事震惊全县啊,这要是真的,县上那些头头不都是首要牵连的对象,为这事,光紧急会议都开了五次。   县领导一点不敢耽误,麻利的就组织好了调查组,连夜派往长原公社。   就连省城那边的领导也被惊动了,现在正是严查的时候,谁敢顶风作案,还带着全大队。查,一定要查!   就这样,两个调查组前后脚来了长原公社,姚印忠那是胆战心惊的接待了这么一拨人啊,生怕这些人是来调查他的,他那边的收尾工作可还没有做好哩。   县城调查组的头头和姚印忠认识,是一起在国营饭店吃过饭的交情,一见面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老姚,你们公社那个赵建军是咋回事?县里接到群众举报,说他带头脱离群众,搞资本主义,说他们公社顿顿吃肉,天天吃白面,是对贫农的剥削,这到底是咋回事?这是大事,你可不能瞒着我!”   姚印忠松了一口气,不是调查他的就好,“老赵这个人我了解,人确实是胆大了点,办事难免激进,但这么大的罪名,不至于嘛!不信我陪着各位领导去红旗生产队转一转,你们自己看嘛!”   省城调查组的组长鲁成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姚印忠几眼,就是这个人,冯副省长的亲信。他临出发之前,卫副省长特意叫他去办公室,好好嘱咐了一番,除了赵建军,面前这个男人也是调查的对象之一,而且是重点对象之一。   “各位省城来的领导,”姚印忠态度不无谄媚,“舟车劳顿都幸苦了,我婆姨整治了一桌菜,咱先去吃,先去吃,都是些家常便饭,各位也不要推辞,吃饱了才好去办事嘛!”   确实,这些人赶着来长原公社,没顾上吃饭,这会子肚子已经开始叫了,又听姚印忠说是家常便饭,想着也不算违反规定,就去了。   去了才知道,这哪是家常便饭啊,一大盆红亮的红烧肉,浇着臊子的清蒸鱼,肉沫豆腐,炒肉片,这个时节罕见的炒青菜,还有富强粉包的大肉饺子,一看就是国营饭店最稀罕的菜色。   县城来的人面面相觑,鲁成更是面色铁青,这饭今天是吃不安稳了。   底下的人会看领导脸色,他们见状连忙摸遍身上的兜,掏出一堆粮票,放到桌子上,鲁成这才脸色好看了点,他在领导身边待久了,表情管理是一等一的好,瞬间就换上了一个温和的笑,对着姚印忠妻子道,“同志,麻烦你了,我们都是党员干部,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么好的饭,主席他老人家闹革命的时候,在老乡家里吃了饭也是给钱的,我们可不能破例。”   姚印忠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远道来的都是客,您太客气了。”说着就抓起桌上的粮票想要塞给鲁成。   被鲁成笑着挡了。   劝到最后,连姚印忠妻子都看出来了,这人和平时长上门那些人不是一路的。   姚妻看着平平凡凡的,确实没有陈寡妇好看。   县城调查组的人也有样学样,给姚家掏了粮票,不过那群人脸色可不怎么好,给姚家的粮票够他们吃半个月的。   第41章 调查   饭闭, 姚印忠也没耽误, 叫人开了公社的车,带着这一行八个人往红旗生产队去了, 省城的这些人自己开了车,两辆车刚好能坐下。   山间小路不平,汽车颠簸,鲁成手底下有个年轻人没走过这样的路,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 “怎么还没到,还有多久能到啊?”   姚印忠笑眯眯的道:“快了快了,往前再开五里路就到了, 这乡下的路呀就是这样,各位领导幸苦了,到了老家里,喝点水就好了。”   本来姚印忠应该在前面那辆车里带路的,但他钻营习惯了,硬是赖着上了鲁成他们的车。   鲁成眯了眯眼睛,突然道:“姚书记?”   “啊?在!”   他轻轻的把目光转到姚印忠身上,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我记得,前年的时候,省上派了专员,专门主持给人民群众改善道路环境的事宜,怎么你们这里的路还是这样?”   前年新的省委书记上台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因为shangxi多山,路不好走,第一把火就烧到了修路上,为了造福百姓,省政府专门拨了一大批修路的款项用来给贫困地区修路,长原公社赫然在列,这事还由专门的人负责,由省直接到公社。   姚印忠半点不慌,忙道,“您是不知道,咱们长原公社自古以来就穷的很,穷嘛,就没钱修路,这路烂的根本过不了车,人出门都是靠两条腿啊,自从咱们苟书记派人给咱们修路后啊,这路能过车了,老百姓都感谢苟书记着哩,这都是党对长原老百姓的关心啊!”   鲁成也是老狐狸了,叹了口气,道一句老百姓辛苦,就扯起别的话题与姚印忠聊了几句,好似他真的相信姚印忠的说辞一般。   车子停在村口,村里的路窄,小轿车根本开不进去。   姚印忠领着一行人,走走停停,围着老百姓们的房子指指点点,陈寡妇老远就看见了他,想上去打招呼,又注意到他身后那些人穿着不凡,再一看他谄媚的态度,心里顿时明白,这些人身份比他高,连忙移开了目光。   “改秀啊!给我借个你的鞋样子。”   陈寡妇回头,原来是马婆子来问她借鞋样子了,她眼里不耐烦一闪而过,又很快掩盖下去,爽朗的答应了马婆子的要求,回房给她拿鞋样子去了。   大队部,两个调查组的人都正襟危坐,赵建军一脸苦相的坐在他们对面诉苦:“各位领导一定要明察秋毫,我赵建军是啥人,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脱离群众,脱离组织,搞资本主义,这根本就是放屁,就是陷害,这肯定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想把我弄死,同志们,我心里苦啊!”   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还可怜巴巴的挤了两滴猫尿。   “赵建军同志,你先别激动,回答我们几个问题,举报信中写,你纵容你的侄女威逼知青结婚,这样的情况你怎么说?”   赵建军一拍大腿,“冤枉啊,同志们上队里打听打听,二珍和中华那是情投意合才结成的革命伴侣啊,怎么就是我纵容她威逼的了,这是胡说,造谣,我一个老农民该威逼省里干部的娃,开玩笑哩莫。”   鲁成脸色未变,仍然一本一眼的问着问题,其余人手拿着笔记本,紧紧的盯着赵建军,手底下还在记个不停。   与他们相比,县城调查组的人就有些不够看了,只能和姚印忠坐在一起,拿本子记着赵建军的话。   这些人问了一圈,也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问赵建军为啥能多分肉,他说队里的妇女猪喂的好,为啥能吃上狍子肉,他说那东西傻,自己跑到山下撞到别人的门板上撞晕了。   再的举报信里提到的什么自留地,多养鸡,人家严格按照农业十二条规定来的,有啥问题?   最最重要的一点,举报信最后竟然提到,赵建军乱搞男女关系,还是和红旗生产队的陈改秀。   这话一问,姚印忠刚喝进嘴里的水就喷出去了。   县里几个人和他认识,也听过一点风声,顿时眼含深意在姚印忠和赵建军间转来转去,那意思像是在说,老小子,没想到你的相好和赵建军还有一腿,你这头上的绿帽子可是有点亮啊!   姚印忠有苦说不出,赵建军连忙义正言辞的反驳,“这是污蔑,陷害,我和陈改秀连话都没有多说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不信咱们把人叫过来对峙。”   对峙?姚印忠身子软了软。   这是能对峙的关系吗?那女人没见过世面,见到这阵仗,还不得吓的露了馅?   鲁成淡淡的哼了一声,对峙是当然要对峙的,不过不是现在,“请你解释举报信中提到的,过年期间给陈改秀送米送面的事情。”   赵建军瞟了姚印忠一眼,正好能让调查组的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又不会显的太过刻意,这一眼看的姚印忠心惊胆跳,这老赵该不会就把他往出招吧?   “这个事情……同志,在咱们姚书记的带领下,为了体现对人民群众的关爱,过年期间给比较困难的群众送点吃喝的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嘛,咋就被人传成这样了。”   姚印忠沉不住气了,连忙站出来道:“对对对,建国同志说的没错,本来就是帮助困难群众过个好年,这可是好事啊,竟然被人说的这么难听,这真的是太过分了,各位领导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鲁成笑了笑,冲姚印忠点点头,又伸出手和赵建军握了握,“姚同志,赵同志请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具体的情况,还得我们调查后才能知道。今晚就麻烦赵同志给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了。”   姚印忠想带着人回公社那边住,被鲁成婉拒了。   于是这些人就被安排在了不同的老乡家,姚印忠也没回去,也跟着住下了。   鲁成被赵建军安排住在老李家。   家里冷不丁被安排住进了一个领导,老李家人很惶恐啊,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公社书记了,省里来的领导平常哪能见的到啊。   鲁成端坐在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李婆子李老头闲聊,赵建军连同他们整个大队都被人举报的事情,队上人也都知道了,也着实惶恐了一段时间。   这个调查组可是来调查他们队有没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那可不能怠慢。   李婆子小心翼翼的给领导泼了一碗红糖水,才打开了话匣子,“同志啊,家里穷,没啥好东西,喝点糖水甜甜嘴。”听说这城里人都喜欢喝茶,但是他家连点茶叶沫子都没有,她就多放了点红糖。   “谢谢大娘,您别客气,我喝水就行,大娘家里的水特别甜。”鲁成这话可不是虚的,这老乡家里的水就带着一丝甜味儿。   李老头紧张的搓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至于李爱国早就躲到他那屋不出来了,倒是李婆子胆大点,开始说起了话,“我们这儿吃的都是老井水,甜着哩。同志你看我们这穷家破院的,咋可能搞什么资本主义吗,我连资本主义是啥我都不知道,我们就是跟着主席走,不知道是哪个烂肠子的瞎举报人。”   鲁成没接话,而是问了句:“大娘,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陈改秀的,能和我说说她吗?”   李婆子摆手,“她呀没啥好说的,在这里守寡好几年了,带着两个娃,村里没啥亲戚,她刚回来那一年不小心把她哥家的娃弄丢了,她哥嫂伤心搬走了,从那以后,她就一个人带着娃在村里头住着,前头男人家的人也不联系了。”   鲁成笑,这队里都是一些有趣的人,这位大娘也是,这是让自己去找陈改秀的哥嫂还有公婆问呢。   他有种预感,此行绝对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惊喜。   在李梅梅家里,赵建军和李保国正说起今天来的人。   赵建军捻了一颗花生米塞进嘴里,道:“看着不像是针对我的。那位姓鲁的领导,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什么资本主义复辟的事情,其他的倒是问了不少,尤其是他还提到了陈寡妇,你不知道,姚印忠那个脸色有多难看。”   李保国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县里那些人也就是走个过场给领导交个差,往我们这儿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搞什么资本主义,我觉得写举报信的人不知道资本主义是啥意思,顺手胡写的。”   资本主义是啥,那是剥削,那是私有,和他们这地方根本不搭边。   他又道,“现在重要的是,你觉得姚印忠是不是被调查组的人盯上了?如果被盯上了,那我们按兵不动,自有人收拾他,如果不是,那就得按照原计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   下章陈寡妇姚书记领盒饭   下下章李爱国要结婚了。   第42章 落定   原来的计划有点复杂, 甚至还要赵建军冒点险,既然姚印忠的那位靠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么这个时候上省城举报有很大的可能性成功, 赵建军要做的就是去省长信箱投举报信。   法子老土却简单有效, 当年举报姚印忠却被抓的那人现在已经出狱了, 他被赵建军安排在一个妥当的地方,一朝入狱, 家庭分崩离析, 这人与姚印忠可谓是仇深似海, 憋着一口气在监狱里苟活下来, 就是为了报复的。   可是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那一份不知道谁写的举报信给他们帮了大忙。   鲁成的来意很明显,在走访了陈寡妇的兄嫂以及她前头的婆家后, 这种来意甚至不再掩饰, 赵建军带领大队复辟资本主义道路纯属无中生有,倒是公社书记姚印忠的问题很大啊!   这些天,鲁成走访了五个大队, 光是偷偷扔到他车里的举报信就有十八封, 甚至还有两封是血书,简直是触目惊心啊, 一个小小的公社书记, 在大领导的纵容下鱼肉一方百姓,这和旧社会有什么区别。   “高策,你现在立刻去拍一封电报给卫省长,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 姚印忠涉嫌侵吞公款,且数额巨大,请他致电宜水县城公安局配合我们调查,并对姚印忠实施抓捕。”鲁成面色沉沉,铁拳砸到桌子上,铿锵有力的道。   高策就是那天去红旗生产队时晕车的那个小伙子,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是鲁成的得力助手。   “好的,鲁局,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冯副省长在shangxi经营多年,做事向来谨慎,从不给别人抓他把柄的机会,如此人物,竟然栽在一个小小的公社书记身上。   公安局和调查组的人员调查姚印忠后,也感到十分震惊,这姓姚的胆子也太大了,他家的地窖是个窖中窖,内窖藏着满满一箱子金银财宝,他是从那些地主老财家里抄来的东西只交了少部分,剩下的都自己私吞了。   这是一桩,另外还有姚印忠纵容本家侄子逼婚,强换别人家的好地,长期和陈改秀搞破鞋,这一桩桩一件件数出来,他心如死灰,连辩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修路的事还真和姚印忠没关系,为啥呢,原因令人啼笑皆非。   修路带来的好处嘛,得要时间才能体现出来,有些老百姓不懂,听说上头给他们拨了一笔钱,就带着家伙什围了大队部,逼着大队长给他们把这笔钱分了。   不分钱就不动工修路,多方协调下的结果就是把大部分钱都分给这些人了,然后让他们去动工修路,材料什么的用的都是最便宜最简陋的,这么修出来的路凑合了几年就烂的不行了。   即使姚印忠没有贪污修路的公款,那他地窖里那些古董珠宝也够他吃枪子了,受他连累,冯副省长的职务被撸掉了,现在正在接受调查哩!   陈寡妇也被调查了,她虽然没参与姚印忠干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但她确实和姚印忠长期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而且还捞了不少好处。   搞破鞋在这个年代那是犯罪,要抓起来教育的,于是陈寡妇也被抓起来了。至于她的两个娃,被他们的爷爷奶奶亲自接走了。   这两个人还真让人同情不起来,老李家那是松了一口大气啊!   这下好了,不用担心这个女人赖上他们家了。   正月一出,人就开始忙了,春播的准备工作开始,赵建军这天刚刚做完春播动员大会,就接到了上头的任命书,任命他为长原公社的副书记。   这可是往上头走了一大步啊!   他老娘和媳妇高兴的合不拢嘴,他老赵家也出了一个吃商品粮的人。   赵老娘喜不自胜,就道:“建军媳妇,快叫胜利去供销社酒,我这正好有半斤酒票,再让解放去割两斤肉,要肥多瘦少的,今儿是建国的好日子,我要亲自下厨给他做红烧肉吃!”   赵建军的两个儿子,一个叫解放,一个叫胜利,都是大小伙子了。   赵建军心里头高兴,又记着李保国在这事情上出的力,就道:“娘,多买点酒和肉,回头我上保国家喝两盅,一起高兴高兴!”   “你啥时候和保国关系这么好了?”赵老娘纳闷道,这老哥俩以前关系可没亲近成这样,现在咋这么粘糊。   “一直都好着哩莫,保国就是我亲兄弟。”   赵老娘的手艺不错,红烧肉更是拿手绝活,色泽油润鲜亮,味道甜而不腻,比得上国营饭店的大厨了。   赵建军让他老娘做了两份红烧肉,一份在家里自己人吃了,另一份带到李家当下酒菜了。   李保国赞不绝口,就连李梅梅这个不爱吃肥肉的人也忍不住夹了一块,这舍得放料的红烧肉就是不一样,一尝就知道是下了功夫的。   “真好吃,赵阿奶的手艺真好!”李梅梅甜甜道。   赵建军喝了一口酒,慢慢道:“你赵阿奶手艺那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家里穷啊,这红烧肉我也好几年没吃过了。你赵阿奶会的多着哩,什么把子肉,咕噜肉,扣肉她全都会嘞。”赵建军语气自豪。   李保国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李四妮道:“建军哥你再说我家闺女口水就流下来了。”   李四妮“哎呀”一声,撅嘴不乐意了,二妮嘻嘻笑着,往她碗里夹了快肉,催促道:“快吃快吃,看你那馋样儿,建军叔是给你画了个大饼哩,你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李梅梅也眯眼笑,又抽空问了问系统,这么一道红烧肉能卖多少钱。   得到的回答是五十系统币,顿时心塞了,物价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怪不得人道东西便宜就是白菜价,看来她得考虑变种植为养殖了。   要不,在空间里喂鸡?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首先鸡和猪都是肉,其次,鸡好养,最后,鸡能下蛋,三全其美的事情啊。   看着家里那肥肥硕硕的母鸡和公鸡,李梅梅很想偷一两只放她空间里啊,但是心塞的是,她不敢。   以她老娘的脾气来说,冷不丁少了两只鸡,非的把整个大队都抬起来。河东狮吼要不得呦。   算了,还是去找她奶吧!   “你说,要啥?”   李梅梅眨巴着水灵灵大眼睛,一脸无辜的道:“曾奶奶她老人家给我托梦了,说想在底下养两只鸡逗逗闷儿。”   逗闷儿不养狗养猫,养鸡?疯了吧!   “哎呀,奶你不懂,猫呀狗呀的哪有鸡实惠,公鸡能打鸣母鸡能下蛋,多实惠啊,曾奶奶她老人家就喜欢这些实惠的东西。”李梅梅继续编瞎话。   李老头敲着烟锅,“行了,我娘要两只鸡,你就给她老人家两只,回头就说鸡走丢了,多大的事。”   李婆子撇嘴,咋成大人物了还是这么小家子气呢,大人物谁养鸡呀,以前村里的老地主养了老大一只猫,肥肥胖胖的,那才富态好看呢。   她虽腹诽,还是趁李爱国和李五妮都不在家的时候,亲自去鸡圈捉了两只最健壮的鸡,绑了腿和嘴扔到屋里那只破缸里。   空间传输器的遥控器在李梅梅手里掌握着,很快她就收到了两只鸡,飞快的把它们往空间里一扔,让它们自己觅食去了。   不久后,长原公社就传遍了,姚印忠被判了死刑,陈寡妇判了七年有期徒刑,死刑在五月份执行。   姚印忠的两个儿子给他收了尸后,就带着他们娘回乡下住去了,他们的父亲当着公社书记的时候,他们受了不少优待,一朝落败,心里落差不是没有,但是同时这心里也更踏实了,好像冥冥之中早就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令人惋惜的是,姚家最小的女儿还是因为她爹的事情被夫家嫌弃了,和丈夫离了婚。   姚茜华人硬气,啥都不要,只要带着她儿子走,她儿子先天不足,是个智障儿,她要是走了,留下这娃在这家里怎么能好过。   她婆婆驴脸一拉,难听话说了一堆,扔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就把这母子俩扫地出门了,就害怕她们影响她儿子重新娶妻生子。   许是监狱里日子苦,许是想跟着情郎去了,反正姚印忠被枪毙后不久,陈寡妇也撞墙自杀了。   农村诅咒人,总是说,死了都没人给收尸,陈寡妇真应了这句诅咒,死了没人收尸,她兄嫂那是决计不会管的,更别说前头的公婆了。   这女人心狠,她兄嫂去监狱里看过她好几次次次都问她当年到底是不是把花花卖了,卖给谁了,卖到哪里去了,她愣是没开口,带着这个秘密走了。   最后,还是赵建军带人去给她收的尸。   生前风光,死后破席一裹,栖身孤坟之中,做个孤魂野鬼,因为她兄嫂是不同意她葬在陈家祖坟里的,这人的命运真是说不来。   徒增唏嘘罢了。   第43章 三叔要结婚了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同志, 我就要这些书。”   废品收购站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摇着蒲扇, 轻轻掀开眼皮子瞧了瞧, “为人民服务,一块钱。”   “同志, 今天不过秤吗?”   问这话的小姑娘十二三岁左右,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皮肤白皙, 双颊带着些许婴儿肥,一双眼睛宛如山间最清冽的泉水,灵气四溢。   老大爷又揺晃蒲扇, “不过不过,赶紧拿着书走吧。”以废纸价来算,收一块钱确实贵了, 以书价来算,收一块肉又确实少了。   他是信口胡诌了一个价。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大爷再见!”   等小姑娘走远, 老于头放下蒲扇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呦, 那么多的好书一车一车的往废品收购站送, 真是糟蹋好东西。好在还有那么一个人偷偷的来淘换, 要不然他早就辞职不干了, 看着好书被糟蹋, 闹心。   去废品收购站淘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梅梅。   走出废品收购站,李梅梅爱惜的弹拨了下书皮上的灰尘, 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可是恢复高考第一年时的宝典,多少人靠着自学这个考上了大学,她找了好长时间才找齐了这么一套。   现在不找,等以后要用的时候再找,那就晚喽。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把书塞进空间里放好,这才整了整自己军绿色的挎包,小心的拍了拍里面的□□语录,神气的蹬着自行车往纺织厂的方向走。   “李大娘早啊!”   “方叔又出去买菜?”   “刘爷爷你又偷着抽烟,小心万奶奶又揪你耳朵。”   筒子楼面积狭窄,住的人却多,李梅梅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   她今年刚刚十二岁,已经开始上初中了,还是红旗生产队第一个被县城初中录取的学生呢。   老李家人特别高兴,再加上李梅梅的二叔和姑姑都在县城,住的地方也不用愁了。   纺织厂是县里的大单位,福利好着呢,去年还新盖了房子,盖房子的钱是问工人借的,最后是用房子还的,李卫国找李保国和李红英借钱,一次性就给厂子里借了九百块钱,分了个小二室,面积算下来有六十平方。   这可是大房子了,比起一家子十几口子人都挤在四十平米的房子里,那可是好太多了。   李梅梅考上县城初中后,李保国就和李卫国商量好了,让她借住在他家里,也不白住,每个月给粮票和钱。   李卫国死活不要,亲侄女跟亲闺女也差不了多少,要啥钱和粮票,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还是方翠莲想的周道,把李卫国骂了一顿,他才收下他大哥给的钱和粮票,她是这么说的,“卫国,这个钱和粮票咱一定要拿,你先别和我急,我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就看上大哥大嫂那点东西了?”   “小妮儿要上三年初中呢,咱养她一两个月行,养三年就算咱们乐意,你以为大哥大嫂能放心?咱们就把这钱和粮票一拿,大哥大嫂才能放心的把闺女放在咱家呢,将心比心,咱们当初把三妮放在老家不也给钱了吗,为的是啥,不就是图娃在家里能好过点,图自己个心安吗,大哥大嫂也是一样的想法。那些东西都用到小妮儿身上,咱就不亏心,娃也能过的自在。”   就这样,李梅梅就在她二叔李卫国家住下了。   一推门,方翠莲正把饭菜往桌上摆呢,见李梅梅回来了,面上带上一丝笑,招手道:“怎么一大早又出去了,我说吃饭怎么见不到你人呢,快去洗手,顺便把你姐和你弟叫起来,这都几点了还在睡呢。”   “唉,这就去!”   李梅梅推开卧室门,她和李三妮还有李家成在一个卧室里住着,卧室不大,只能放的下一张床和一个书桌,一个简易的衣柜。   两个娃住不开,李卫国就让他大哥李保国给打了张架子床,李家成睡上面,李三妮睡下面,李梅梅来了后,也跟着睡在下铺。   她推门喊了一声,“三姐,家成,快,起床吃饭了。今天吃馒头,起来晚了可就没有了啊!”   李三妮嘟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起身洗漱好,她也长成大姑娘了,剪着时下最流行的刘胡兰头,穿着海魂衫,毛蓝宽腿裤子,时髦的紧。   “家成,你快点洗啊,吃完饭咱们还得赶快回老家呢,三叔今天结婚,奶让我们早点回去,小心去晚了奶揍你。”   李家成还在赖床,李三妮不耐烦的把他的被子掀开,被子底下的他光溜溜的,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小牛牛甚至还抖了抖,他立马就清醒了。   “姐~”小声音里还有些委屈。   “三姐,还是你有本事,一叫他就起来了。”李梅梅揶揄的朝着撅嘴的李家成挤了挤眼睛。   “家成,吃饭了,你三姐给你留了小咸菜,就等着你来吃呢,再不来我就吃了啊。”   每次一叫这小子的名字,她就想起后世那个HK首富。   李卫国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快去吃饭,吃完了咱们回家看爷爷奶奶。”   老家有他的包子哥呢,李家成这才咧嘴笑。   一吃完饭他们就骑着车往家赶了,她三叔今天结婚,不办席,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也相互认认人,听说新三婶还带来了一个男娃呢。   李梅梅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要说她三叔的感情也真是多舛,和周桂花离婚后,竟然和队上的知青胡爱红谈上了,没想到的是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胡爱红的父母来把她强行带走了。   人家说啥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别看胡爱红瘦瘦小小的,刚来的时候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人家的父亲那可是有大来头的,她爸爸是省城机械厂的厂长!   从中央到地方对重工业的重视都远远大于轻工业,省城机械厂那可是仅次于钢铁厂的大厂子,里头千把号工人呢,厂长对于他们这个小地方的人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一个大人物的闺女嫁给一个二婚头的老农民,开玩笑哩!   队上人都说这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哩。   李爱国一年跑了省城好几趟,都没见到胡爱红人,她当初被带走的时候他就没拦住,现在再想见到人简直是难于登天。   李老头开始也支持儿子去省城找,不是想纠缠人家闺女,而是想让他看一看,胡爱红的后妈有没有对她不好。   但是这去了几回连人都没见上,后来打听了好久,还动了李保国师傅老耿在省城的战友,才知道了,胡爱红结婚了,嫁的还是一个军官。   李爱国这才死心。   这不,今年经人介绍,就认识了姚茜华,他们两个人都是离婚另过的,心里头就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再加上都带着一个孩子,谁也不吃亏,两厢接触下来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   姚茜华是长原公社前任书记姚印忠的小闺女,李婆子本来不想结这门亲,李老头坚持要看李爱国的意思,李爱国的意思很简单,他心里头不介意,就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她爸是她爸,她是她,不能混为一谈。   李卫国骑着一辆自行车,后面坐着方翠莲和李家成,李三妮骑着一辆带着李梅梅。   六年前,能骑着自行车上班上学,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现在日子确实是好过了些,   “小妮儿,回来我们还去黑市卖东西吗?”李三妮压低声音问。   李梅梅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月先不去了,那些红小兵闹的凶,过几天再看看,等他们累了我们就上。”   现在老师都被打成臭老九了,学生也不上课了,都回家闹革命去了,街上随处可见带着红袖章,穿着绿军装的红卫兵,大多数是十**岁的青年人,都是逃学闹革命的。   “我冤枉啊,我没有侮辱主席同志,我不是啊……有人冤枉我,那是陷害……”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从街的那面传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接着,又是一个男声,“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刘素芝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同志们,你们说该打不该打!”   “该!”震耳欲聋的一个字。   李梅梅看到李卫国和方翠莲红了眼眶,“走,快走,别看了。”   那可是刘老师啊,多好的一个人,长年免费的学生补课,现在却在被她的学生诬陷殴打。   “系统,能帮吗?”李梅梅移开了视线。   刘素芝老师,她听说过,以前是县里人公认的大好人,现在是人人喊打的反动派。   李三妮沉默着低下了头,恨恨的攥紧了拳头,她知道刘老师,是初三六班的班主任,带头揭发她的那个学生,她也认识,以前是刘老师班上的学生,因为偷同学的东西被刘老师批评了,这事过了不久,就有人在刘老师家里发现了撕烂的主席语录。   系统冷静的声音传来,“有,宿主可以对坏人进行惩罚,电击一个系统币,雷劈十个系统币。”   第44章 新三婶   一年前李梅梅就还清了系统的欠债, 还顺利达到了中级交换权限, 开启了三个位面,一个是和二十一世纪很相似的位面,一个是修真位面,另一个是玄学位面。   雷劈什么的,修真位面的东西,最适合装逼。   不是有句话说了吗,坏人遭雷劈!   “就雷劈了!给那几个打人的人一人来一下。”   这一下就花出去六十系统币, 好在她这几年勤奋, 攒了不少系统币。   系统限制, 雷劈作用有限,不会真的给人身体遭成什么大的损害, 就是吓唬吓唬这些人, 最多也就是让他们疼几天。   所以李梅梅用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系统麻利的收了钱, 下一秒轰隆隆的雷声就在耳边炸起。   “这咋打雷了, 说下雨就下雨, 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就是就是,刚才我还说今儿一定是个好天气呢, 这就打雷了。”   “我衣服还在外头晾着呢, 我得赶紧回去……”一个收字还在嘴边, 说话的人就看着不远处瞪大了眼睛。   有人被雷劈了!   “妈呀, 雷雷雷……劈人了……”   “真的是天打五雷轰啊!那几个造啥孽了?老天爷都发怒了……”   李卫国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远处几个人被雷劈,不可置信的掐了掐李家成的脸, “家成啊,让爸掐一下,看爸是不是做梦了!”   李家成猛的被一掐,疼的扯开嗓子哭起来。   “疼啊,那爸就不是做梦,那几个……那几个人真的被雷劈……”他猛的咽了咽口水。   方翠莲见儿子哭了,狠狠的在李卫国腰上拧了一下。   “疼疼疼……”   方翠莲抱起儿子,怒目直视李卫国,“你咋不掐你自己啊?你咋当爸的,你把娃都掐疼了!”   李梅梅面无表情,盯着那边的动静,看着那边几个人的惨样,希望经此一事,这些人可以长长记性,不要整天揭发这个举报那个,今天抄家明天贴大字报的,闹的大家都不安生。   电闪雷鸣只是一瞬,那雷仿佛带了灵性,劈了打刘素芝那几人后,竟然神奇的消失了,众人恍惚间又是睛空万里,好像刚才没打过雷一样。   “娘嘞,怪事啊!刚才还响雷,现在咋不响了?”   “这雷邪门了啊……好像长着眼睛似的。”   “哎呦,该不会是报应吧,这雷公也不会平白无故的乱劈人吧?”   “可不敢乱说,那些红小兵厉害着呢。”   “快去看看人有没有事啊?”有人反应过来了。   几个胆子大点的人连忙跑过去,他们看到刚才被雷劈了的那几个人,啧啧,那个惨呀,头发一根根的竖立起来,脸上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从头到脚都黑的可怕。   有人试着用手碰了碰他们,那衣服一碰就掉。   “该不会死了吧?”   “没死,眼珠子还动弹呢,快来几个人帮忙送医院。”   这些人走远了,刘素芝还是呆呆的坐在街上,李梅梅见她双目无神的样子,心里惋惜,这个老师在县中学的名气蛮大,听说还是燕大毕业的,一腔热血尽撒家乡的教育事业,如今却……   “唉,奇了怪了,那些打她的都被劈了,刘老师竟然没被雷劈,快来两个人把刘老师送回去。”   “要去你去,她可是被批'斗的对象,我才不去。”   “散了吧,散了吧,闲事莫管……”   李卫国和方翠莲两口子都是心软的人,见昔日文雅大方的刘老师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忍,“唉,你说……我们先把刘老师送回去吧,这人来人往的,把她撇在街上不好。”   明哲保身是好,但在这个年代能独善其身的人实在不多。   李卫国动了,“行了,行了别说了,快把刘老师带走吧!”   李三妮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想阻止她爸妈,刘老师再好,也没有他们的安危重要。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劝道,“后生,快走吧,别给自己惹麻烦,那些人狠着呢,小心他们报复你。”   这些人也是好心,   旁边一个老头冷哼了一声,“哼,我老头是烈属,看那些人能把我怎么样,走后生,给我搭把手,把刘老师送回家。”   原来这世道还是有好人的,刘素芝挤出一个惨淡的笑,慢慢地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谢谢你们了,不用你们送,我自己能回家。不用担心我,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我不会承认的,他们也不会有办法把我怎么样的。”   “走吧,二叔,这会儿我奶肯定在家都等急了。”李梅梅扯了扯李卫国的衣袖。   在靠近刘素芝的那一刻,她飞速的往她手里塞了瓶伤药,怎么用的上面都有写。   手里猛的被塞进一个东西,刘素芝下意识的握紧,讶异的看着那个女孩,这是……什么?   李梅梅没有看她,而是催促的看着李卫国。   既然刘老师没事,那他们确实该走了,也没有道别,就那么淡淡的点了点头,言多必失,在外头的时候,李卫国夫妻一般都很少说话。   一路上除了李梅梅和李三妮闲聊几句,再没有人说话了。   等到了生产队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李老头一上午出门看了好几次,都没见到小妮儿他们回来,心里着急,又催促李保国去村口看了几次,才把他们给等回来。   “咋回来的这么晚呐,知不知道今天是你们兄弟的大日子?”李婆子一张老瓜子脸皱的不像话,一双眼睛还时不时剜二儿子媳妇几眼。   方翠莲歉意的冲着姚茜华笑了笑,“老三,茜华,实在对不住,路上有些事耽误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这青天白日的竟然打雷,还把几个人给劈了,这百年难遇的事我们都看呆了,这不就耽误了吗。”   “就是就是,把那些坏蛋都劈黑了呢。”家成拍着小手,话说的很利索。   “真的?”   见过雷劈树的,没见过雷劈人的,大家都很好奇。   李梅梅就把事情讲了一遍,大家都啧啧称奇,姚茜华心里那点紧张也没有了,本来都饭菜都做好了,县城住着的小姑子也回来了,就是迟迟不见爱国二哥一家,她这心里还有些忐忑,现在好多了。   赵卫红李保国有一个月没见过小女儿了,这会子总算能拉到跟前好好看一看了。   哪怕长成大姑娘了,李梅梅也喜欢抱着父母的胳膊撒娇,“爸妈,我想死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李梅梅不经意瞥见她奶的白眼,连忙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奶,我也想死你了。”   李婆子这才眉开眼笑,招手到,“来来来,都来认认人。再不回来,饭菜就凉了,咱们坐下说。”   李婆子拉着姚茜华坐下,给她指人,“这是你二哥二嫂,这个刘胡兰头的,是你二哥家的女儿,在咱家排第三,比五妮大两岁。那个光头小孩是咱家二孙子,叫家成,这个梳辫子长的最水灵的,是你大哥家的小妮儿,是咱家最小的女儿,比五妮小一岁,学习最好,我最疼她。”   其他人都认过了,就剩他们了。   又给李梅梅她们介绍姚茜华,“这是你三婶,快叫人。这是你三婶的儿子,叫小松,随我们老李家姓,比三妮四妮小,比五妮大。”   李梅梅和李三妮忙问了三婶好。   要说姚茜华最让李婆子不满意的一点,就是她带着一个傻儿子了。要不是那个傻儿子只是反应有些慢,说话什么干活还行,看起来还挺爱干净,一看就是姚茜华用心教了的,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从娃的身上就能看出来妈是个啥人,姚茜华是个会照顾人的女人。   这儿女总有大的一天,到时候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老三也不用孤孤单单的了。   桌子上还是坐不下,认了人之后,李大妮就带着弟弟妹妹一边吃去了,灶头上有给他们留的饭菜,饿不着。   “姐,我想吃你做的烧鸡了。”包子舔了舔嘴,小心的附到李梅梅耳边说道。   李婆子今天杀了只鸡,和土豆一起炖了一大锅,但是他们人多,一人也分不了几块。   李梅梅把自己碗里的肉往包子碗里挑了一块,“行了行了,快吃吧,做梦呢,哪来的那么多肉。”   去年的时候,她试着做前世的秘制烧鸡,不小心做坏了一份,味道淡了,系统不收,她就给包子和五姐分着吃了。   三叔那会儿不是正找对象嘛,五姐那情绪每天忽上忽下的,她就想哄哄她,被馋嘴的包子闻到了,就给他俩一起吃了。   那时候怎么糊弄他俩的来着,对,是说她从山上捉的野鸡,偷偷给他俩吃的。   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还惦记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5章 大姐夫?   李大妮在一旁咯咯笑着, “馋猫,回头等姐发了工钱给你买国营饭店的大肉包子吃,不比烧鸡差。”   家成在一边听见了,也嚷嚷着要吃。   她又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李梅梅, 直看的她心虚低下了头, 小妮儿还以为自己不知道那烧鸡的事呢, 其实哪能不知道呢, 五妮那时候情绪波动大, 几个姐姐都注意着呢, 也不知道小妮儿这个鬼灵精从哪弄来一只烧鸡。   李梅梅嘿嘿笑了声,用胳膊肘顶了顶李大妮的腰, 贼嘻嘻的问道:“姐, 你和那个知青怎么样了?”   “什么知青啊,我们怎么不知道?”李二妮听见了也好奇的凑过来听。   李梅梅道:“二姐, 亏你还天天和大姐腻歪在一起,你咋就没有发现她有情况了呢。”   几双眼睛都亮晶晶的盯着李大妮看,她也不羞,眼里划过笑意,得意的挺胸, “大姐也不怕给你们说了, 这是妥了, 你们要有大姐夫了。”   “天呐,真的吗?”这是二妮。   “哇哇哇!”这是四妮。   “未来大姐夫长什么样儿啊,个儿高不高, 俊不俊?”这是三妮。   五妮没说话,这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像是和三妮换了个人似的,以前是三妮不爱说话,现在是五妮不爱说话。   “又高又俊,还有文化。”李大妮想了想章问书的模样,客观的答道。   “那我们几个可得好好考验他,可不能像吴根生一样是个陈世美,也不能像李中华一样是个白眼狼。”   李大妮不在意的笑了笑,吴根生被她爹和建军叔折腾的也不成器,她早就不在意他给她带来的伤害了。   吴根生是队里吴宝善儿子,和李大妮定过亲。   他俩是初中同学,吴根生还考上中专了,毕业以后就能分配工作,一下就成为了队里婆娘眼中的香饽饽。   给说亲的人把他家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他娘一个没看上,就瞅准了李大妮,就托媒人上老李家说合了   两娃认识,都是两家互相看着长大的,人品什么的都没的说,两家关系又不错,两娃自己也有那意思,这门亲事不就这么定下来了嘛。   这吴根生去市里上了学,一下进到了花花世界里面,认识的女同学多了,就开始心猿意马了,很快就和同班的一个女同学好上了,整整瞒着家里人和李大妮两年多。   这有时候不知道是天注定还是事儿巧,赵建军去市里开会的时候,给这两人撞了个照面,这事情不就败露了嘛!   所以李大妮就和他退了婚,乡里乡亲的也都知道李大妮是个啥人,除了有极个别嘴贱的,没人拿这事说嘴,但大妮自己心里头不好受啊,这婚事拖来拖去就拖到了现在,二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在农村算是老姑娘了,和她一边大的,有的都有两三个娃了。   那李中华,就是和赵建军侄女赵二珍结婚的知青,还是下乡最早的那一批,那人心是真狠,把他老丈母娘给举报了。   所以这个章问书,李梅梅她们就觉得得好好观察一下。她们大姐啊,不能再被人渣耽误了。   这边八卦着李大妮的人生大事,那边也在东拉西扯的闲聊。   农村人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今天的菜不多,两荤两素,但是份量很足,而且味道不错,姚茜华也不由得多吃了几筷子。   她儿子没去厨房吃,而是和她挤在一起,赵卫红害怕这娘儿俩拘谨,一直不停的给他们夹菜,进了这屋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就得好好处着。   “谢谢大嫂。”   “不谢不谢,一家人说什么谢字,小松多吃点,你可是当哥的人,可不能比妹妹矮。”赵卫红乐呵呵道。   李小松瘦瘦小小的,脸上也缺巴巴的,虽然比李梅梅大,但是比她矮。   姚茜华也慈爱的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示意他接受大嫂的好意,这娃不傻,分得清好坏。   她爸刚被枪毙那一年,她家多难呢,她二哥的对象吹了,她离婚了,姚家村的人也不念着她爹风光的时候对他们的贡献,给她家记的工分和地主老财一样低,她娘领着他们几个没日没夜的劳动,才把这一家人养活了,这娃最让人省心,他笨,就跟着他们后面捡麦子,捡豆子,指甲都秃噜皮了也不喊疼。   饭吃到一半,李婆子突然放下筷子道,“今天人齐,我就多几句嘴,出去少说话,别喝酒,谁敢在外头喝酒让我知道了,我就把你们往死里揍,没事让大妮给你们读读语录,都来听,也学习学习。”   这酒那是千万不能沾的,三河坝的那谁不就是喝了酒之后胡说八道,被人带走了吗?   “知道了,娘,你放心,我们哥几个一定不在外头喝酒,不在外头多说话。”李卫国拍胸脯保证道。   李保国道:“娘,我们知道了,您快吃饭吧。”   顿了顿,又道: “老三,老三媳妇,我这丑话也说到前头,五妮虽然是你们的女儿,但也是我和你大嫂看着长大的,要是你们对娃不好,我这一关你们就过不了,五妮是个好娃,你们得好好对她。等她到了能嫁人的年纪,再让你大嫂好好参谋参谋。”   李红英也道:“五妮成绩不错,以后指定能考上中专,三哥三嫂可得好好培养。”   确实需要一个人说这些话,重组家庭本身就存在这冲突,不摊开来说,以后这些问题暴露出来,不论对谁,都是打击。   这后妈也是妈,万一李婆子在李五妮没嫁人前就走了,赵卫红和方翠莲在李五妮婚事上话语权可并不大,臭话还是说在前头好。   李婆子李老头也赞同的点头,把目光转向李爱国姚茜华。   姚茜华放下筷子,情真意切的保证道:“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就小松一个孩子,以后五妮也是我的孩子,我就是她的亲妈。”   要的就是她的态度,能不能做到还看以后。   李保国又道,“爱国也得对小松好,对五妮咋样对小松也不能差。”也不能要求姚茜华把五妮当亲生的,爱国不拿小松当亲生的。   既然选择了担下这份责任,就得像一个男人。   李爱国郑重其事,“哥,你们放心,我是个男人,知道什么事男人的责任,不管是五妮还是小松,都是我的娃。”   一顿饭吃了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姚茜华尴尬的摸了摸肚子,她一不注意好像吃多了,就连忙抢着洗碗,赵卫红方翠莲拦住了她,以后干活的机会多着呢,也不急在这一时,总不能让人家第一天正式进这个家门就干活嘛。   知青点里,一群青年男女席地而坐,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大海碗,里头是玉米糊糊,呼噜呼噜的喝的可香。   自从主席同志发出上山下乡的呼吁后,大批知识青年都来了农村,以前都是高中生,现在初中毕业的也有,有些才十五六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赵建军成公社副书记后,红旗生产队的队长就由倪大成担任了。   这细皮嫩肉的城里娃娃到乡下受苦,乡亲们也不忍心,这背井离乡的就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适应者多的是。   来的人多了,知青点也住不下了,好些人安排在老乡家里,知青点扩建也得一段时间,不愿意住在老乡家里的只能去牛棚住了。   适应后他们也能一起坐在地上吃饭了。   “立轩,你多吃点。”章问书把自己碗里的糊糊往沈立轩碗里拨了大半。   沈立轩没反应过来,手上的碗里又多了些玉米糊糊,他无奈的摇头,“三哥,我吃饱了,你吃。”他把碗递过去。   章问书皱眉推开,“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多吃点补补营养,我身体壮,少吃点没什么。”   别的知青也跟着劝道,“立轩,快别和你三哥让了,快吃吧!”   好意推脱不过,沈立轩才端起碗吃起来。   从半年前来到这里开始算起,他已经瘦了二十斤有余,前些日子用老乡称粮食的秤称了下,章问书都被吓了一跳。   所以章问书这几天才总是把他的粮食分给沈立轩。   沈立轩从前的衣服现在套在身上都松垮的不像样子,他这半年就病了两次,两次都在生死之间徘徊,不瘦才是怪事,别人是响应号召下乡,他是避难下乡,心里担心着父母兄弟,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来二去的就更不好了。   吃过饭,他也不歇,扛着锄头和章问书一起去后山的坡地上开荒了。   后山那块坡底大的很,就是石头多,倪大成也不指望着这些知青能一下把这块地规整出来,他把这个任务分配给沈立轩和章问书,也是给他们放水,毕竟没人盯着,谁管你在后山打兔子还是打野鸡了。   姓沈那娃实在太瘦了,白白净净一个俊小伙子,身体实在太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з^)-☆   第46章 雪花膏和蛤蜊油   洗完碗, 李大妮去畜牧站上班, 李梅梅姐妹几个就跟着父母回家了, 新房那边原先是两间房,这两年又加盖了一间, 住的还算宽敞。   经过马婆子家的时候, 门庭紧闭,里头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   李梅梅知道,这是因为老马家以前是地主, 马赖子又是个老爷做派, 队里最不得人心的就是他们家了,公社里最先批'斗的就是他们家。   马赖子被贴了大字报,剃了阴阳头, 又被打发去清理牛棚,儿子们闹着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哩!   “不孝子孙!”李保国小声的骂了一句。   李梅梅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和赵卫红商量, “妈, 明天咱家请新来的几个知青吃顿饭吧?”   现在都流行把爹娘叫爸妈了,城里人都这么叫,这两年乡下也改口了。   这是她和大姐商量好的,章问书的事,她大姐还没告诉父母呢。   赵卫红讶异的看她, “不年不节的,请他们吃饭干啥?”   这可不是她小气,那几个娃刚来这里的时候, 她也给送了不少吃的,什么咸菜疙瘩,玉米糊糊,自己家都舍不得吃的大馒头也送了一回呢。   赵卫红狐疑的看了女儿一眼,水灵灵的小姑娘,苗条的像地里的禾苗似的,不是她夸自己家娃,十里八乡就找不出这么一个好看的,是不是娃长大了,惦记着找对象了?   知青里边有几个娃长的那个俊啊!她闺女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这可千万不行,还小呢,还得考大学呢,可不能这么早就想着谈对象。   “妈,你想哪儿去了,”李梅梅无奈道,“有人呢,给我大姐介绍了一个对象,就是知青点一个叫章问书的,您老走的路比我们吃的盐还多呢,我这不是想让你好好把把关吗?”这也是李大妮教她说的。   赵卫红轻轻踹了她一脚,“吃的盐比你们走的路还多,那我不是得咸死。”   李二妮和李四妮被逗笑了。   李保国拉着包子已经有了在前边了,听了一耳朵什么“给我大姐介绍对象”,连忙又停下来等她们赶上。   又听到李二妮帮腔道,“妈你不想赶快给我大姐嫁出去吗,呆在家里都成老姑娘了。”   “咋了,大妮有对象了?”   李梅梅愣是从她爸那张黝黑的脸上看到一丝兴奋的红。   为她姐的婚事,这两人可没少犯愁。   “快到家了,不说了,回家再说。”   这路上住的人家多,李保国的嗓门又不小,那句“大妮有对象了”愣是落到了一个人的耳朵里,那就是吴根生。   他白净的面皮泛上一丝难堪,还有些不可置信,“李大妮有对象了?”怎么可能,那女人不是为了他死活不嫁的吗?   他在学校里谈的那个对象,要的彩礼太多了,他家根本给不起,他都下定决心要跟她断了,然后去求李大妮原谅,这咋就突然有对象了?   不行,他得去问一问!   这么想着,吴根生转了个头,快步朝着畜牧站的方向走了。   赵卫红从裤腰带上结下钥匙,咔嚓一声把大门打开。   李保国没了平时的稳重,迫不及待的就抓着李梅梅她们打听李大妮的对象。   “爸,你着啥急啊,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姐说就是有人给她介绍,还不一定能成呢,你和我妈瞎激动啥?”李四妮随手在黄瓜架上摘了根顶上还带着黄花的黄瓜,随意在衣摆上擦了擦,咔嚓咔嚓的就放在嘴里吃。   赵卫红看见了,骂道,“四妮,再让我看见你在衣服上擦黄瓜,你今年的新衣服就别想要了。”   这混丫头,十五六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爱好。   四妮悻悻的笑了笑,她这不是习惯了吗。   “小妮儿,别笑话你四姐了,快告诉爸,谁给你大姐介绍的对象,介绍的谁?”李保国焦急道。   李梅梅笑道:“爸,你见过他,我姐说是Beijing来的一个知青,叫章问书的,我们几个都没见过呢,是畜牧站的一个领导给她介绍的。人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这不,想着明天叫他们来咱家吃顿饭,你和我妈再好好相看相看。”   李大妮为啥不直接告诉父母说是自己谈的?   那是因为前几年老有一些心思不正的知青勾搭队里的女青年,队员们都怕了,这说是领导介绍的,也是能让她爸妈对章问书的印象好一些。   李保国有些犹豫,“是个好娃,干活也肯吃苦,不过他是个知青,以后回城了你大姐怎么办?”   Beijing啊,离他们这里远的很。   “爸,现在操心这些太早了吧,明天看看再说呗!明天我亲自下厨,你和我妈好长时间没吃我做的饭了,一会我和我姐下河摸条鱼,明天给你炖鱼汤喝。”   李保国心里受用,嘴上还是道,“行了,河里水深,你们女孩家的,少到那些地方去,爹不缺那口鱼汤喝。”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你大柱叔是叉鱼的一把好手,一会儿我给你钱,你去让他叉条鱼。”   这私下买卖东西犯法,但这亲戚间互帮互助可算不上犯法。他家小妮儿,厨艺好的很,做的鱼汤鲜的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他也有些馋那口鱼汤了。   大柱叔果然是叉鱼的一把好手,清水河流经红旗生产队,里头鱼虾肥美,前些年闹饥荒差点被捞断种的鱼这些年又缓过气来了,一条条肥鱼看的人眼馋。   他眼睛利,一叉一个准,没有一个小时,就在小河洼叉到两条肥美的大鲤鱼。   李梅梅接鱼的时候飞快的把毛票塞到大柱叔手里,“谢谢大柱叔,一会儿我炖好汤给你送一碗,鱼汤补着呢,大人小孩喝了都好。”   大柱红着脸收下了钱,连连摆手,“不……不用了。”这都收钱了咋还好意思喝鱼汤。   “大柱叔你别推辞了,我少放点盐,我婶和我毛毛妹妹都能喝。”   她大柱叔老实的很,要不是婶儿刚生了娃,身体虚的很,娃身体也不好,需要补营养,他也不敢踩着政策的红线偷偷收钱。   一直到傍晚,李大妮才下班回家,看到几个妹妹都趴在炕上冲她揶揄的笑,就知道她托她们的事儿办妥当了。   李二妮挤挤眼睛,“姐,都说女孩外向,我看这话一点也没说错,你看你和章问书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帮着他糊弄爸妈了。”   李大妮恼羞成怒地推她,“去去去,你也十□□了,早点在学校给你找个对象,小心毕业后成了老姑娘。”   二妮学习也不错,考上了中专,今年就该毕业了。   她撇嘴,“那些男的我才看不上呢,我喜欢的是军人,当兵的,高高大大的那种,看着就有安全感,我以后一定要找个军人处对象。”   李大妮白了她一眼,军人又不是大白菜,你说嫁就嫁了,找个大头兵嫁了,连随军的资格都没有,到时候夫妻分隔两地,有什么好的。   “唉,对了,”李梅梅想起件事,从炕上翻了起来,“我给你们带了东西,差点忘了。”   她把自己的蓝绿色帆布包从门后取下来,翻了个个儿,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炕上。   “挑一个吧,给你们带的。”   李大妮惊讶的捏起一个扁平的铁盒子,“雪花膏?这么多,你哪来的?”   哪来的?当然是从系统批发的,雪花膏杏仁蜜的配方简单,不管是星际位面,还是二十一世纪位面,这东西都不值钱,只是有些有着怀旧情怀的女人喜欢买,所以仍然有小工厂生产。   之前她和李三妮还在黑市卖过这东西,颇有市场。   李梅梅拨了拨炕上的小铁盒子子,“我同学有亲戚是省城供销社当领导的,我托她给我买的,你们一人一个,快挑,剩下的我明天给五姐带过去。”   “对了,我还给咱妈和咱奶买了蛤蜊油。”   “你哪来那么多钱?”   李梅梅叹了口气,“这城里都上不了课了,好些同学都把书扔进垃圾桶,我就和三姐捡回来卖,捡了好几个月呢,卖的钱刚好够买这些东西。”   李大妮和李二妮鼻子一酸,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们最小的妹妹,从小就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连她们奶那么重男轻女的人都那么疼她,没吃过一点苦,这才到城里上几天学啊,都学会捡垃圾了。   李梅梅也不知道这两个姐姐脑补了些什么,怎么一下就泪眼婆娑了,她们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城里过的很惨吧?   放了学去捡废纸在这个年代好像并不稀奇吧!   第47章 四叔   也不知道两个姐姐脑补了些什么, 第二天对李梅梅格外热情。   “大姐二姐, ”李梅梅无奈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做饭我拿手,累不着。”   非害怕她累着, 不让她做饭。   趁着今天掌勺,她还想偷偷多做点儿卖给系统呢。   “大姐,你快去打扮打扮,多擦点雪花膏, 把自己弄的白白香香的,保准让那谁看见了移不开眼。”   李大妮白了冲她坏笑的李梅梅一眼, 挑眉道,“就你会说话。那你长的那么好看, 大姐是不是得把你脸涂黑点,不然一会来的知青看上你了, 不得把咱家的门槛踏破。”   李梅梅把围裙往腰上系, 一边系一边道:“我才多大, 大姐你想的真多!”   李二妮掐了把豆角进来,笑着插嘴道:“不小了,再过两年就长成大姑娘了,我可得盯紧点儿,可不敢早早就让那些臭小子骗走了。”   等到她俩把菜洗好切好,李梅梅就推她们出去,“行了行了, 这里有我就好了,你们快出去歇着吧。”   李梅梅的手艺没得说,六七岁就学着做饭了,现在家里做饭最好吃的就是她了,大妮二妮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往灶里添了一把柴,就转身出去借桌椅了。   这最近一批的知青就是半年从Beijing来的那批,一共七个人呢,李四妮昨天全都叫了,这桌椅板凳可不就不够了吗,就得从左邻右舍借了。   晌午下工的铃声响起的时候,锅里奶白色的鱼汤已经咕噜噜开始冒泡,那鲜香气直往人的鼻子里钻,隔着锅盖都能闻见。   李梅梅炖鱼汤用的全是灵泉水,野生鲤鱼的鲜香滋味被发挥到了十成十。   她先麻利的卖了一份给系统,卖了二十个系统币,滋补类的汤系统收价格外高。   卖给系统的那一份打出去,锅里的汤眼瞧着不太够了,她又往里加了半碗灵泉水,最后才添了豆腐下去。   豆腐鱼汤加贴玉米饼子,过年也吃不了这么好。   章问书好长时间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饭菜了,端着脸大的粗瓷碗,愣是忘记了客气两字怎么写。就着鱼汤吃了十五个贴饼子,吃的李保国脸都有些黑了。   李保国今天请了一天的假,就为看看这小伙子怎么样。长的人五人六的,浓眉大眼,看起来正气的很。   就是这饭量有些大,一顿能吃十五个贴饼子,以后咋养活的起呦!   再看看大妮她娘,李保国就差吹胡子瞪眼了,那败家娘们,还在一个劲儿的劝着那两个知青多吃呢。   章问书接过赵婶子递给他的汤和饼,拘谨的笑了笑,他一不小心吃的好像有点多,怪不得李伯父的脸色这么难看。   “谢谢婶子和伯父款待。”   沈立轩也忙道:“谢谢叔叔婶子请我们吃饭,从Beijing来的匆忙,也没给你们带什么特产,这支钢笔是我小叔送给我的,没用过,三哥说婶子家里有好几个学生,正好用的上。”   他生的好,眉眼俊逸,一举一动间彬彬有礼却又不让人感到生疏,赵卫红不觉得动作都轻了几分,连忙摆手:“粗茶便饭而已,婶子请你们吃了也就吃了,千万别和婶子客气,我家那几个也用不着不着钢笔,你快自己收着。”   李二妮有些眼馋的盯着钢笔看,英雄牌的,二十多块钱呢,想要怎么办?   沈立轩的钢笔到底没送出去,看三哥那样子,眼神总是偷偷往那个穿白色衬衫的姑娘身上瞄,还总是低头露出痴汉笑,他又觉得,这顿饭不算白吃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三哥就得把自己“嫁”到老李家。   昨儿个队里老李家来人,说请他们从Beijing来的知青吃饭,这突然间干嘛请他们吃饭?大家都疑惑着,三哥才红着脸招了,原来是他和老李家的闺女处上对象了,明天这是拐着弯儿的去见家长呢。   其他人揶揄了三哥一宿,今天到底是没好意思跟着一起来,他们七个大小伙子,一顿饭不得把人家吃穷。   老乡家都不容易,还是少给人家添麻烦。   所以,今天来吃饭的就只有他和三哥两人。   沈立轩端碗喝了口汤,由衷赞叹道:“赵婶的手艺真好,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鱼汤。”比他家的厨子做的还好。   赵卫红笑的眉不见眼,“哎呦,喜欢喝就多喝点,锅里还有呢,这可不是我做的,是我家梅梅做的。”   梅梅?沈立轩挑眉,听起来是个女孩的名字。   把饭做好后,李梅梅没在家里吃饭,盛出来两份汤,一份送到五奶奶家,一份带去了老房,就直接在老房吃了。   所以沈立轩他们并没有见到李梅梅。   一份鱼汤也不够那么多人分,李婆子干脆把肉都挑出来,给汤里添水下了锅面片儿。   吃完饭,姚茜华洗碗,李爱国去了队部,李梅梅就把五妮拉到她奶那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皮盒子给她,   “雪花膏!”五妮惊呼了一声。   “给你的。”李梅梅拉着五妮的手揺晃道。   “给我的!”五妮心里感到暖,嘴上却抗拒,“这多贵啊,姐不能要,你自己用。”   “哎呀,五姐,我同学家里有亲戚是省城供销社的,托她帮我买的,特别便宜,我买了好几个呢,其他姐姐也有,你别推辞了,快拿着。”   五妮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下。   “对了,”李梅梅问道,“二叔和小姑他们回县城啦?吃饭的时候都没看见他们。”   李五妮答道,“没有,二叔他们好是去看二婶的什么亲戚了,小姑家天明摘桃被蛇咬了,去公社看大夫了。”   “人没事吧?”李梅梅连忙问道,万一是条毒蛇,天明表哥这会子估计都挂了。   “就是条菜花蛇,没事,涂点药就行了。”李婆子随口道。   那条菜花蛇肥的很,可惜就是跑的太快,要不今儿晌午就能吃蛇羹了。   李五妮学习刻苦的很,没说几句话就回房看书了,她走后,李婆子神神秘秘的把李梅梅拉到墙角。   “小妮儿啊,奶告诉你一件大事,你可得保守秘密,谁都不能告诉啊,包括你爸妈也不能说。”   啥事儿啊?这么神秘。   李梅梅点头,示意她奶快说。   李婆子这才压低声音说起来:“你四叔,他没死……”   没死!   “……”   “……这七八年,奶年年都能收到包裹,都是你四叔寄的,奶有种预感,你四叔快回来了,这话我憋在心里不说,多难受啊,只能和你说一说,让你也高兴高兴!”   李梅梅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她这位四叔,每年过年的时候,她爸都能念叨半天,这位四叔人多么多么好,和他这个大哥多么多么亲近,年纪轻轻就参军了,后来牺牲在战场上。   人没死?她奶该不会做梦呢吧?   李婆子一拍大腿,“我没做梦,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爷也知道,你四叔这些年寄回来不少钱呢,奶偷偷告诉你,有小两千呢。”   两千块钱不少了,能在村里盖七八间青砖大瓦房了。   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絮絮叨叨,李婆子就这样,拉着李梅梅东拉西扯的说了不少李佐国小时候的事儿,又道:“现在咱们家啊,有了你曾奶奶的帮忙,你爸又当上了农具厂的小头头,你三叔也像个人了,只等你四叔回来,咱家人就齐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好!   “队员同志们,队员同志们,四点半大队部开会,大队部开会……”   李梅梅还在听着她奶奶讲她四叔小时候的事呢,村口的大喇叭就响了。   “得,不说了,走吧,这是又要批'斗谁,去看看去看看。”   闹了五六年了,整天斗这个斗那个,这日子就过不到前头去。   大队部前的广场上,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半人高的戏台上,绑着着剃着阴阳头的男人,李梅梅定睛一看,这不是马赖子吗?再一看,台下哭天抹泪的不是马婆子是谁。   台下叫的最凶的不是他的儿子是谁。   一张戏台,几样人生。   地主后代的马赖子成了阶级敌人,马婆子从贫农成了阶级敌人的家属,没享过地主的福,尽吃了地主的苦。   这次开会是因为革委会来人了,倪大成不敢怠慢,连忙上了戏台,“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乡亲们,公社革委会的领导来视察我们的革命工作,地主阶级马伯清就是我们要坚决斗争,坚决改造呢的对象,下来请革委会的苟副主任上来讲两句。”   底下一阵热烈的掌声,姓苟的副主任正了正自己的衣领,仰首抬头的走上戏台,“为人民服务。队员同志们,对于一切像马伯清这样的人……”   台上的巴拉巴拉讲了一个多小时,底下的人不管心里是啥感受,面上都是津津有味的听着。   苟得富,不,现在是苟革命了,以前就是城里的二流子,现在翻身成了公社的革委会二把手,心里得意的很,隔三差五就要到下面的村里弄上这么一出。   第48章 黑五类分子   苟得富好不容易讲完了话, 底下听着的李梅梅都困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 披豆大会正式开始,无产阶级革命万岁……”   戏台子上方,悬挂着横幅, 上书几个大字,“对□□分子马伯清的批'斗教育”,是了,马赖子大名叫马伯清,这么多年叫他马赖子叫习惯了, 猛的一听人家的大名还不知道说谁。   “……来人,把□□分子马伯清的家属也押上来。”苟得富振臂一呼, 就有两个民兵上前,拉扯着马婆子上了台,还有一人把一个写着“向**认罪”的牌子挂到了她脖子上。   李梅梅甚少见这样的场面,马婆子这人算不上恶, 最多就是个碎嘴子,爱说人长短,本质上还是个苦命人,年轻时父母为了丰厚的彩礼钱把她“卖”给了马赖子, 大半辈子都在伺候别人, 娘家的福她没享,婆家的苦她吃了个尽。   作为红旗生产队大队长的倪大成不说话,苟得富喜欢出风头, 就站起来主持这个会,喝令马婆子道:“宋慧芬,现在当着这些人民群众的面,老老实实得交代你的罪行。”   苟副主任这话刚落下,李梅梅听到马赖子不甚洪亮的声音,“等一等,等一等,苟主任,不关她的事,她是苦命人,她跟我的时候我家早就不是地主了,这事村里人都知道,不信你问,你问啊,苟主任开恩啊!”   毕竟是伺候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人,马赖子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的。   开恩?开个屁恩!   苟得富最讨厌别人称呼他为“苟主任”,听着就像“狗主任”似的。   这边他还没有说话呢,那边就有几个村民已经喊起来了。   “打倒地主婆!”   “地主婆是人民的敌人,打倒地主婆!”   “吃了我们的肉,喝了我们的血,马赖子是地主,他婆娘就是地主婆,必须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能放过他们。”   这有人带起来,底下喊口号的声音就开始此起彼伏了。   得,这下群情激愤,不斗都不行了。   “……我举报,我要立功,别打我,别打我,”马婆子被两个民兵按在地上,哭的头发四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举报宋铁牛买卖妇女,他现在的女人就是他从拐子手上买的,卖身契在他帽子里缝着,不信你们去搜,去搜啊!”   宋铁牛,宋慧芬,都姓宋,没错,宋铁牛是马婆子的亲生父亲。   马婆子的亲爹亲娘都不是啥好东西,那时候队里其他人都不愿意和马家结亲,虽然地主家家底厚,但是保不齐哪一天红军打过来,那就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和别人不一样,宋铁牛夫妻两个就不担心闺女的死活,要了一大笔彩礼,把闺女嫁过去了。   闺女嫁了没有两年,马婆子亲娘就害了痨病死了。   她父亲宋铁牛拿着闺女的彩礼钱,从拐子手上买了个十几岁的大姑娘当媳妇,后来又生了三儿一女。   十几岁的大姑娘,又是被拐的,跟了个比自己爹年龄还大的男人,心里咋能愿意,不管人家怎么求他,宋铁牛还是强迫了那姑娘,还一连生了几个娃。   年轻的女娃鲜灵的似一朵花儿,宋铁牛恨不得死在人家身上,害怕人家跑,卖身契也藏的死死的,乡下人不懂什么法律,不知道买卖人口犯法,叫他想着,只要这卖身契一辈子都在他手里捏着,这女人就跑不了。   这老头活得时间还挺长,七十多了,身体还挺硬朗的。   马婆子最了解她爹,什么重要的东西都藏到帽子的夹层里,错不了。   她这一辈子过的多苦啊,想嫁的人没嫁上,想过的好日子没过上,生了几个儿子都是白眼狼,不孝子,都是她亲爹宋铁牛害的,既然都这样了,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李梅梅眯眼朝着宋铁牛看去,那老头明显慌乱了,再看看,别的人都是丈夫妻子一起来的,他老婆明显不在场。   “领导,我们要求去宋家检查!”郭小满义愤填膺。   郭小满就是老李家对门老张家的儿媳妇,以前还偷杀过老李家的鸡,因为这事还和李婆子大吵一架。   现在是队上的妇女主任了。   瞧人家这话说的,“我是咱队上的妇女主任,如果宋慧芬说的是真的,那她爹宋铁牛就是买卖妇女,主席他老人家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半边天是他说能买卖就能买卖的,乡亲们,咱们得去老宋家好好问问他婆姨!”   李梅梅又听见旁边的五奶奶说,“对了,说起铁牛婶,这都好些天没见她人了,你们见她没有?”   “没有,哪能见上,铁牛叔看铁牛婶跟看犯人似的,谁能见着。”   这又揪出来一个人民公敌,苟得富兴奋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这都是政绩啊政绩。   “走走走,去看看,”苟得富从台上跳下来,“对了,先把宋铁牛的帽子拿过来,我看看里头有没有卖身契!”   乡下老汉的帽子,长年都不洗的,那味道,呵,冲的苟得富直捂鼻子,嫌恶的扔给倪大成,“你把帽子拆开看看里头有没有那什么卖身契。”   “不能拆啊,不能拆,我是贫农,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   老汉看有人要拆他的帽子,伸着手就扑过去了,这下更坐实了他帽子里有鬼的说法。   他一扑,苟得富往旁边一躲,身子不稳一个踉跄,不巧就碰到李梅梅这边来了,李梅梅一闪,那苟得富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这不就闹笑话了嘛!   “谁他妈的躲开了?”苟得富恼羞成怒。   本来也不是个大气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了,苟得富觉得和他的身份不符合。   他这一抬头先看见了李二妮。   李梅梅长的好看,和她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姐妹没理由长的丑不是,李二妮那也是百里挑一的俊秀姑娘,浓眉大眼的,身材又苗条,皮肤也白。   这一看就给看呆了,李梅梅忙把她二姐扯一边去,这姓苟的啥眼神?眼珠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快来两个人把苟副主任扶起来,这一摔都把人摔懵了。”李梅梅拉着她二姐推后了两步。   妈呀,这还有一个长的更好看的!   苟得富眼睛都看直了。   倪大成的手段虽然比不上赵建军,但是他是个男人,一看苟得富那眼神就知道不对,连忙上前扶人,正好挡住了苟得富那色咪'咪的眼神。   “呀!”   “不好了,铁牛叔晕过去了!”   原来是宋铁牛见自己帽子抢不回来,着急之下竟然晕倒了,他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身体再硬朗也比不上年轻人。   苟得富冷哼一声,“队里的大夫呢,出来给他扎两针,民兵,继续拆帽子,那个谁……妇女主任是吧?”他指郭小满。   郭小满立马谄媚道:“主任您有啥吩咐的?”   “去他家,”苟得富指宋铁牛,“把他婆娘带过来,让大家好好问一问。”   红旗生产队哪有什么大夫,唯一的赤脚大夫就是王婆子那个半路出家的二板斧,谁敢放心让她给人看病,一针把你扎死了你找谁说理去。   王婆子自己也害怕啊,这宋铁牛年纪可不小了,禁得起她扎两针吗?   “不行不行,这我不敢,把人扎死了他屋里头人不得赖上我,我不干!”   “牛棚里住着的那位老先生好像是位中医,不如把他请来?”李梅梅提议道。   宋铁牛七八十岁了,王婆子那二板斧不敢扎针,那就找个能扎两针的人来呗!   牛棚里住着那位老先生,是一等一的好大夫,说是国医圣手也不为过,李梅梅之所以认的他,还得托后世电视上铺天盖地的虚假养生广告的福,那些骗子都在电视上说自己是阎杜衡老先生的弟子,还装模作样的摆出阎先生的照片,这见的广告多了,李梅梅不就对阎先生那张脸有印象了嘛。   那些保健品贩子也是欺负死人不能出来说话,阎先生wg运动的时候不幸去世了,他孑然一身,无儿无女,那些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冒称是老先生的弟子。   不管在什么年代,有本事的人都能过的好,哪怕是在这个极为特殊的年代,有一技之长的人也能好过很多。   牛棚里关着的可是黑五类分子,叫他给人看病,这人咋想的?   苟得富眯着眼睛,打量了李梅梅几眼,“你咋知道他是个大夫,说,是不是私底下和黑五类分子接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四叔出没~   第49章 说媒   李梅梅内心翻了个白眼, 面上却仍然笑嘻嘻, “赵建军赵书记您认识不,他呀, 是我叔, 我放假闲着在家没事干的时候,去给他打过两天下手, 下放这些人的资料我都看过,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我一不小心就记住了呀!”   苟得富摸着下巴, 转了转眼珠子, 狐疑的盯着李梅梅看,他在革委会办公, 那些人的资料也看过, 他咋就记不住呢, 这看一遍就能不小心记住, 咋不上天呢。   这苟得富打上学起, 考试就没超过六十分。他悟性不好, 压根不能理解人和人在学习天赋上是不一样的,还以为人人都是他呢。   不过他就是在心里想想, 嘴上没说, 这小美人长的挺水灵,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他还没娶媳妇呢,是不是……   要是李梅梅知道苟得富咋想的, 一定要把他眼珠子扣下来,她现在才十二岁啊,这人看着她就能有龌龊心思了,长的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边的民兵队长已经把宋铁牛的帽子扒开了,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马婆子在台上一直抻着脖子往底下看呢,见帽子里啥也没有,当场就傻眼了,嘴上喃喃道,“咋可能哩,咋可能啥都没有哩?”那卖身契还是她亲手缝进去的。   “去牛棚里叫人,快去!”苟得富黑着脸喊民兵,又一把把那帽子夺过来看,里头确实是啥都没有。   没有卖身契!没有卖身契这老头抢啥!   李梅梅把目光转向地上的马婆子父亲,这老头刚才的紧张可不像装的,这帽子里啥都没有他紧张什么?   “倪队长,你快去看看你们队上那个妇女主任把这老头的婆娘带过来没有!”   好不容易揪着这么一个坏分子,苟得富咋可能轻易放过他。   没过一会儿,郭小满风风火火的带着一个瘦弱的妇人过来了。   那妇人是比宋铁牛年轻许多,唯唯诺诺,眼神也飘飘忽忽,连连摆手,“我……我是病了,身上难受的很,才没来开会,我不是有意的,你们不要抓我。”   不知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李梅梅是注意到了,那妇人不经意间露出的一点手腕,上面有淤青!   “宋铁牛家的,是不?”   “是,我是,这位领导有什么事吗?”   苟得富斜瞥着三角眼,阴鸷的盯着宋铁牛媳妇看,他这副表情凶的很,逼供的时候经常用,好用的很。   果不其然,那老妇人双腿就开始打颤了,“老头子,老头子……”   原来是她注意到地上昏迷不醒的宋铁牛,这才蹲下去揺晃着宋铁牛的身子叫了几声。   “顺儿,顺儿,你快告诉大家,是不是我爹,是不是宋铁牛当年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你,他还打你,晚上睡觉还把你捆着,不让你出门,那年他欠了货郎的钱,是不是还叫你陪那货郎睡觉,你都忘了吗?你快说,快说出来,公社会为你做主的!快说呀……”帽子里没有东西,马婆子都快急死了,不管不顾地就挣扎着从民兵手下起来,扯开嗓子就喊啊!   马婆子记得,顺儿这个名字还是她那老不死的爹给他买来的女人取得,说是希望她顺从一点。   她从来没叫过那个女人娘,都是顺儿顺儿的直呼其名。   宋铁牛媳妇的脸唰一下白了,看着马婆子的眼神一下就不对了,那边听着的群众一个比一个傻眼,有那手快的妇女还把孩子的耳朵给捂住了,就怕台上的马婆子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李婆子听得那是瞠目结舌啊!“妮儿啊,马赖子婆姨刚才说啥?什么货郎不货郎的,奶是不是听错了?”   “……”   这边这闹剧还没演完,去请大夫的民兵就来了。   阎杜衡老先生今年六十多了,本来就不胖,一下放到这农活就没少干,现在更瘦了,干巴巴的,还穿着农村老大爷惯常穿的汗衫,看着就跟田间地头的老农民没什么两样。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阎先生把宋铁牛的眼皮子掀开看了看,再搭了个脉,顿时就明白了,这老头八成是装的。为啥不说十成呢,这大夫说话都讲究保留,话不可说的太满,再简单的病症都有一定的失败率。   “来,给老夫取根针来!”   有那开会的妇女是带着鞋底来的,“我这有针,你看行不?”   纳鞋底的老针又粗又硬,阎杜衡乐呵呵的笑了笑,“谢谢您嘞,这个正好!”   那么粗的一根针,扎到宋铁牛身上,他疼也疼醒了。   当然,就阎先生用的那个力道,他要是不醒那才怪呢。   “哎呦,我的腿……我的腿,疼死了,你这个坏分子,下手咋这么狠毒!”宋铁牛一醒来就指着阎杜衡鼻子破口大骂。   精神这么好,看来人是没事了。   既然人没事,苟得富就让人把他带下去关起来了,他现在要好好的问一问这老头的婆娘,这老头呆在这里太坏事了。   宋铁牛媳妇就一句话,“没有,啥都没有,宋慧芬你这个天杀的,你别害我,你嘴吃了屎的,不干不净,你娘才和货郎睡觉呢,你个烂肠子的货,我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宋铁牛媳妇挣脱好几个人跑到台上把马婆子的衣服给扯烂了,马婆子手脚都被绑着呢,哪是她的对手,不止衣服,脸上也被挠的一道一道的。   这都打起来了,闹的不可开交。   反正最后就是一个死咬着说另一个胡说,又没有证据,这么多人的眼睛盯着呢,苟得富也不能给人家定罪,就把这几个人都先关起来了。   得嘞,散会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队员们都散了,倪大成陪着苟得富,脸上笑哈哈的,心里把苟得富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这今天是要吃鸡还是要吃鱼?   吃鱼让大柱下河叉两条,吃鸡?他家的鸡再杀就没有了,他那瓜婆娘还不得哭的整个大队都听见。   “苟主任呐!”   苟得富身躯一震,怒视他道,“倪大成同志,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苟主任,不要叫我苟主任,你咋就记不住呢?”   倪大成连连点头,“是是是,记住了,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下次一定记住啊,走吧走吧,到饭店了,我也饿了,大成同志可是娶了个好婆娘嘞,茶饭好的很嘛,咱今天吃简单点,就吃凉皮你看怎么样?”   不要脸,还学会点菜了!   “行行行,吃凉皮,就吃凉皮!”   “对了,刚才认识牛棚里关的那老头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家的?你知道吗?”   倪大成装傻,“在场那么多小姑娘呢,您说的是哪一个?”   “就那个认识公社赵书记的!”   小姑娘长的好看,他活了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年纪是小了点,没关系,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嘛!   得,这傻装不下去了!   “您说她呀,她是我们大队李保国的闺女,李保国您认识吗?是咱们农具厂的副主任,咱们公社的赵书记和他关系那叫一个好,好到都穿一条裤子了,亲哥俩似的。那娃学习可好了,以后指定能上大学。上次县委开大会的时候还给刘主任献过花呢。”所以你这臭癞□□就别盯着人家的天鹅肉了。   倪大成活了这么大岁数,啥人没见过,苟得富这小子横是横了点,但是还是嫩的很,那点子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他一看就发现了,人家闺女才多大,十二三岁啊,你这就惦记上了,这是啥?不要脸啊!   他本事不够,乡亲们是信任他,才选他当了大队长,要是谁家的闺女被这狗主任得了手,乡亲们的口水不把他淹死才怪。   ……   老李家,李梅梅扒在灶台上炒菜呢,她二姐就凑过来,“小妮儿,你看见刚才那个狗主任的眼神了吗?”   李梅梅还没有说话,就看见她二姐换了副表情,一脸的狠辣,“姐找人做了他。”   她翻了个白眼,“姐,你真有本事!”   “我说真的,姐真能弄死他!姐上头有人!”   “你上头是房顶,你有个屁人你有,快让开,我要去舀水。”   李梅梅嫌弃的把她二姐推出厨房,这一天天的,咋就知道胡思乱想呢?   “啥?谁要和我家小妮儿定亲!”赵卫红张大嘴巴,十分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王婆子咧嘴笑,露出一口黄牙,“是公社革委会的苟副主任呐!人家年纪轻轻的,就干到革委会副主任了,了不得啊,你说咱们养女儿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吗,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也愿意等小妮儿到十五岁,你们还犹豫啥呀!”   赵卫红一听这话,呲牙咧嘴的就开始撸袖子,好你个王婆子,脸皮可真够厚的,她闺女才十二岁,那姓苟得都快三十岁了,老牛想吃嫩草,呸!   “好你个王婆子,我赵卫红不发飙你是不是当我好欺负,那人那么好你咋不把你孙女定给他……”   一见她娘开始发飙,四妮就极有眼色的给她娘递了鸡毛掸子,得亏小妮儿今儿去了奶那儿,不然听到这话得多害怕啊,一个死老变态竟然看上她家这朵嫩生生的狗尾巴花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保国家的,你别动手,别动手啊……”王婆子被赵卫红打的抱头鼠窜。   另一边的李梅梅还不知道这事儿,她正陪着她奶摘黄花菜呢,黄花菜的花期短,得趁着它还是花苞的时候就摘下来,然后焯水晒干,一开花就不好吃了。   正摘着呢,她建军叔就领着一个人进门了。   李梅梅从黄花菜地中抬起头来,她建军叔领着的那人,隐隐有些眼熟,说不出来事哪里见过。   “李婶,你看谁回来了?”   “儿嘞,娘的四儿嘞!”李婆子哇的一声就扑了过去。   “娘!”   李梅梅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四叔?人真的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是我二十岁的第一天,下班就粗去浪啦,所以没有更新,又吃了个串串,拉了半宿肚子,真是痛并快乐着   么么啊,大家   第50章 厚脸皮   “妮儿嘞, ”李婆子带着哭腔扭头叫李梅梅,“快去,去后山的地里把你爷叫回来。”   “五妮,快去叫你爹娘回来!”   姚茜华和李爱国去照相了,李老头带着小松去后山的地里了, 李卫国夫妻和李红英一家刚走不久,家里没什么人。   “建军叔, 你看着点我奶,别让她太激动啊,我这就去找我爷爷。”李梅梅顾不上细看这位从未谋面的四叔, 一路小跑着往后山去。   “梅梅,你干嘛去?”她路上正好碰见了赵巧巧扛着锄头往家走。   赵巧巧是赵建军的女儿, 比李梅梅大个一两岁, 这些年两家人开始熟悉了, 李梅梅和赵巧巧的关系也突飞猛进。   李梅梅被她拉的停下来,有些气喘的拍了拍胸口,“巧巧, 碰到你正好, 帮我个忙, 行不?”   “啥忙?你说。”   “去我家告诉我妈, 让她去我奶家一趟,就说我四叔回来了,顺便让她找人知会我爸一声,拜托了啊, 我这忙着去找我爷爷呢,回头咱两再聊啊!”   说完这话,李梅梅就跑远了,留下赵巧巧在原地犯了嘀咕,梅梅不是就有个二叔三叔吗,哪来的四叔?   她扛着锄头就向着李梅梅家那边去了,正巧碰上王婆子抱着头从李家跑出来,冷不丁两个人就撞到了一处。   “哎呦,这谁呀,怎么这么不长眼睛?”   原来是赵巧巧肩上扛着的那锄头把不小心碰到了王婆子的脑袋,磕出了一个大包。   王婆子觉得她今天真是倒了大霉,被赵卫红追着满院子打也就不说了,这出门也能碰到脑袋,这是什么破运气啊!   “王奶奶,”赵巧巧见撞了人,连忙把锄头从肩膀上卸下来,“你没事吧,我这可不是故意的,你着急忙慌的从里头就这么冲出来了,我没看见呀!”   王婆子正准备破口大骂,一听是赵巧巧的声音,顿时就泄气了。哼了一声,揉着脑袋离开了。   听了李梅梅让赵巧巧传的话,赵卫红以为是她听错了,又确认道,“你刚才说谁回来了。”   “梅梅说是她四叔,我也搞不懂,她不就两个亲叔叔吗,哪来的四叔?”   “你没听错?”   “咋可能听错!”   李佐国去当兵的时候,赵巧巧还没出生呢,大人也没和她提过,自然不知道李梅梅还有位四叔。   “有,她有四叔,”赵卫红的声音都颤抖了,“四妮,四妮,快去外头把你二姐和包子叫回来,咱们去老房,快点啊!”   老四去当兵没几年,就传来了死讯,说是被炮弹炸死的,连个尸体也没留下,她们全家人喊着泪给立了衣冠冢。   当时忙着伤心,也没有仔细问问送消息来的同志。   不管了,说不定是巧巧听错了,这死了的人咋能活过来。   且不管赵卫红心里活动是怎样,李婆子现在已经快要哭的岔气了,抱着李佐国就不撒手啊!   “你这个不孝子啊!”   在部队枪林弹雨,生死线上徘徊多次的时候,李佐国都没有哭过,就是他老娘的这一句“不孝子”,一下触动了他心底的开关,热泪滚滚而下。   “娘,我对不起你和我爹。”   李婆子年纪不小了,赵建军可不敢看着她这么哭,连忙劝起了这两母子,“佐国,快把你娘扶到屋里坐下,劝劝你娘,别哭了。”   又劝李婆子,“李婶,快把眼泪擦一擦,佐国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佐国现在都是部队上的大官了,你以后就能好好享一享清福了。”   别说李婶这当娘的不敢相信,就是他,今天见到佐国出现在公社大院的时候也不敢信。   人家现在是真的了不得了,坐着部队专用的小轿车回来的,还跟着警卫员,和那个整天在地里光着屁股摸泥鳅的皮猴儿判若两人。   “娘,儿子不孝!”   一进门,李佐国就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给他老娘磕了三个响头,自古忠孝难两全,他是到了部队上,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刚入伍的那一年,国家多难啊,简直可以说是虎狼环伺,外有帝国主义虎视眈眈,内有老蒋军队大有卷土重来之势。他们这帮当兵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国家需要你去哪里,就得去哪里,谁都不能退缩。   他隐姓埋名,假死脱离部队,就是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赵卫红带着二女一儿,火急火燎的就往老宅这边赶,大老远的就看见老房门口围着一圈人指指点点。   “这是干嘛呢?”   她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人围着的,竟然是一辆小轿车。   “卫红,谁来你们家了啊,还坐着小轿车呢,看这颜色,还是部队上的车呢,你们家有亲戚在部队上啊?”   “我这也不清楚,得赶紧回屋看一看。”赵卫红顾不上细看那辆车,三挤两挤的进了院子。   一掀开门帘进屋,里头跪着的那个穿军装的,好像真的是她家老四!   “老四?”   “大嫂!”   “嗳……”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至于李佐国为啥一下消失十几年,回来就成了部队的大官,谁也没问,当兵的干的都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儿,谁还没有个秘密!   人家一家子团聚,赵建军也不好呆在这里碍事,随便找了个由头走了。   等到李梅梅把她爷爷和小松带回来,屋外还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人呢。   她就笑道:“各位叔伯婶子,我四叔今天回家了,这是我们老李家的大喜事,一会儿我请大家伙儿吃糖。”   “小妮儿,我没听错吧?你四叔不是牺牲了吗?”   “就是就是,当年还是我给他抬的棺材哩!”   “小孩儿家不能胡说啊!”   李梅梅也不急,继续道:“真是我四叔回来了,我骗你们干啥?大家伙儿也别围在这儿了,家里地里也一堆活呢吧,都回去吧,下午没事了都到我家来吃糖啊!”   她四叔回家这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这也确实是大喜事,别说请吃糖了,要是有钱,请吃席都行。   男人家控制情绪到底比女人家强,李老头没失态,只是红了眼眶,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小妮儿啊,你骑车去县里一趟,叫你二叔和姑姑都回来,早知道你四叔今天回家,就不让他们走了。”李老头敲了敲烟锅。   这事谁能早知道啊!   “行,我现在就去!”   李婆子拍腿,“哎呦,不着急,一会儿吃了饭去,你们快过来叫人。”   李梅梅还好,她素来不认生,大大方方的叫了四叔,李二妮心里多少有些发怵,因为李佐国身上的气质实在和她在学校里见的那些文质彬彬的学生不一样,很小声的讪笑着叫了人。   李四妮人很虎,她奶让叫人她就叫了,反正也身上也不会掉一块肉。   就是小包子,怕生的紧,躲在李梅梅身后藏着,不愿意露出小脑袋。   “这都是大哥家的娃?我的侄子侄女?”   “是嘞,你走的时候,大妮也才不到十岁,现在你大哥家都五个娃了,你二哥家有两个,你三哥有两个,你三哥有两个,红英也有两个娃了。”   “我大哥家这几个娃,长的真精神。”个个腰板都挺的直直的,眼神也正,一看就是好娃,大嫂就是会养娃,不像他家那个,把两个娃都养的不成器。   李老头说李爱国有两个娃,显然是把姚茜华的儿子小松也算在内了。   “四叔回来的匆忙,礼物也没来得及给你们买,就让小王去供销社买一点,四叔下次一定给你们补上。”李佐国歉意道。   得到上级命令可以恢复身份,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回家见爹娘,什么都没准备。   李婆子抹了把眼泪, “家里什么都有,啥也不缺。”   “不缺也得买,儿子心里愧疚着呢。”   李佐国拿他的帽子哄包子,又给包子用草编了只蚂蚱,这娃才伸出小胖手,叫了声四叔。   “包子是吧,名字真喜庆,四叔听着就饿,想吃你奶包的肉包子了。”   “大妮应该已经嫁人了吧?”李佐国看了看,没找到李大妮,就问李婆子道。   “没呢,本来和宝善家的小子都定亲,没想到那小子喜欢上了城里的小妖精,把咱家大妮给抛弃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说到气人,这儿还有一件更气人的,”赵卫红一想起王婆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王婆子那个老不死的,竟然跑到我那儿,给苟得富提亲,说让我把咱家小妮儿定给他,呸,咱家小妮儿才多大?他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也好意思开这个口,真是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第51章 娃?   李婆子一听就炸了毛, 连哭都顾不得哭了, 抹干眼泪, 掰着指头把姓苟的十八辈祖宗都拉出来骂了个遍。   要不是赵卫红拉着,她都能提着菜刀冲到王婆子家里去。   都是乡里乡亲的, 王婆子这是隔应谁呢, 狗主任真像她说的那么好, 咋不把自己的闺女说给他。   王婆子和李婆子这梁子结的更深了。本来这两人也都互相看不顺眼,现在更不顺眼了。   李佐国端坐在凳子上,看着他老娘跳脚, 还点了点头,能这么精神的骂人,看来他娘这身体还不错,离家十几年,最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要是他回来见不到老两口, 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   李梅梅在旁边听着,简直囧了个大囧,姓苟的还真是荤素不忌啊, 她才十二岁啊, 剪了短发说是男孩子也有人信吧, 竟然还打发王婆子上她家提亲, 这人脑子该不会让狗啃了吧,难道他是个什么狗屁副主任就了不起了?   别人不知道,她清楚的很,公社的革委会就是面子上光光, 背地里早就叫建军叔等人给架空了,苟得富之所以还能嚣张的起来,是因为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建军叔他们还需要这么个面面上的人做戏,所以他才能整天十里八乡的乱转悠。   她又不是个真正的小孩,成人间的弯弯道道哪有不明白的,自从几年前她建军叔和她爹联手搞掉姚印忠后,他们两家的关系哪就分不开了。   更别提,在赵建军升任公社一把手的事上,她爹李保国的师傅——老耿,可是出了大力的。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只要她们老李家人不自己作死,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度过这艰难的几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还有就是,她四叔现在回来了,又是坐小轿车,又是配警卫员的,一看就在部队混的不错,她家这就是又有了一层保障。   李婆子正骂着呢,李佐国的警卫员提着从供销社买的大包小包进来了,一看这,呵,老太太够精神的啊,一口气骂那么多都不带喘气的,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真不亏是他们首长的老娘。   “行了,小王,东西放在这里,你也找地方坐吧!”   小王麻利的把东西放到炕桌上,自己找地方端端正正的坐下,看似目不斜视,其实早就把这屋子里的人扫视了一遍了。   心里不由得羡慕,首长家这几个侄女长的够漂亮的啊,要是能娶一个回去,还不得羡慕死那些老光棍。   “奶,别骂了,您快歇歇,”李梅梅从桌子底下提了暖壶,给她四叔的警卫员倒了杯热水,得到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后,又给她奶倒了杯,“喝点水润润嗓子。你和我妈不同意,姓苟得还能上门把我抢走啊,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理儿。”   李婆子气笑了,戳着李梅梅的额头笑骂,“臭丫头,就你心大,坏人会和你讲理?我和你讲,你后天就回城里上学去,去你二叔家住着,不管咋说,初中得念完,以后找不到工作我可不养你。”   “不养就不养呗,我爸妈可疼我了,会养我的,对不,妈?”   她歪头冲着赵卫红撒娇,小女儿作态十足。   李佐国就笑,“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谁敢强迫我的侄女嫁人,您老快把心放在肚子里,乐乐呵呵的过您的日子。”   看来他得会会这个姓苟的,狗胆包了天,欺负到他们李家人头上来了。他最小的这个侄女,和他大儿子一边大,长的那叫一个俊,一双眼睛又大又透亮,一时间也找不出来啥形容词形容,好像那山里的灵气都聚集到她一个人身上了,一看就是好娃,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也敢存了龌龊心思,是不是欺负他们家没人?   赵卫红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有人撑腰和没人撑腰还是有区别的。   得了,这话说也说了,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那就做饭吧!   李佐国就逗包子,捏着他的小胖脸,“四叔最喜欢你奶做的大肉包子,一口咬下去油滋滋的,香的很!”   包子心里郁闷,都怪他姐,为啥给他取这么个小名,一叫他心里就饿的慌?   “吃啥肉包子,想吃了以后娘再给你做。”   李婆子本来心里还存着气,后来不经意间看到儿子耳朵后的疤,再知道那疤是咋来的后,心里的气就消了,又开始掉起了眼泪。   离耳朵那么近,那是差点就丢了只耳朵呀!   好不容易不哭了,就惦记着给李佐国做饭了,现在讲究个出门饺子进门面,娃参军的那一年,家里穷,给娃揣了两个玉米面的窝窝头就送走了,现在家里的光景好多了,这回家的长面就不能马虎。   李婆子执意要自己下厨,赵卫红就给她打下手,老人家的心思她们都能理解,十几年不见得儿子回家了,就想让他尝尝家的味道,这娘做的饭,不就是家的味道吗?   女人们都去做饭了,沉默着抽了一烟袋烟的李老头才坐到儿子跟前,红着眼眶,“回来就好,我儿子,好样的!”   忠孝自古难两全,送儿子去当兵的时候,他们老两口就做好了以后最坏的打算,现在人还全须全尾的活着,这就是老天爷恩赐啊!   这个年代的人多多少少都经历过枪林弹雨,□□是咋一步步把小鬼子打出去的,他们都是见证者,对党的拥护和人民军队的向往那是后世之人难以想象的,送娃去当兵,光荣啊!   李梅梅和二姐四姐去菜园子里摘菜了,之前她们家有块自留地还可以种菜,现在人来不允许种自留地了,就连家里的菜园子也有限制,这可以种的菜就很少了。   也就几株黄花菜,几颗辣椒,黄瓜,豆角,茄子,就这几样菜。   “四姐,我来摘豆角,你把咱家晒干的黄花菜洗一些,一会加到汤里。”   儿子回来了,李婆子那是前所未有的大方啊,锁在柜子里舍不得吃的白面香油鸡蛋也都拿出来了。   这些都是李梅梅借“曾奶奶”之名,传送到那个破咸菜缸里的东西,她奶一口没舍得吃,现在也舍得了。   白面面条,那是过年才能吃上的好东西。   李五妮带着李爱国和姚茜华夫妻俩个赶在饭前回来了,见到李佐国,又是一番鼻涕眼泪自不必说。   李五妮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四叔,个子高,和她爸长的还有些像,五官要更硬朗一些,身上那股气势特别足。   大家互相都认识了下,李佐国看到他三嫂换了人,心里虽疑惑,也没敢多问,心里就想着,前头的三嫂莫不是离世了,现在这个是新娶的。   他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肚子里空着,为了能早点吃上饭,李婆子就没有杀鸡,切了些咸肉丁,豆角丁,辣椒丁,茄子丁炒了个臊子,抹了香油的面扯成小孩手指粗细的粗面条,开水煮熟,再拌上臊子,味道那个美呦。   其实拌拉条子最好吃的菜是孜然炒肉,味道浓郁,李梅梅口味重,前世对孜然炒肉拌面那是情有独钟。   “娘,”李佐国吃的含糊,“我离家这么长时间,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拉条子。”   面条筋道,臊子也又辣又香。   拉条子最耐饥,吃多了胃也不舒服,李梅梅就吃了一小碗,“奶,我去城里通知我姑和我二叔一声,我四叔回来了,可得告诉他们一声,要不然我二叔和我姑该怪咱们了。四叔,你慢点吃,多吃点菜,小心胃不舒服,我去县里了啊!”   李佐国端着碗呼噜的正香,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熨贴,还是闺女好,不像他家那两个讨债鬼,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整天就知道惹他生气。   “好,四叔知道了!”他咽下最后一根面条,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对了,小王,开车送一送梅梅!”   “不用了,四叔,我骑自行车去,用不了多久。”   “听四叔话,骑自行车多累,你就坐四叔车去,又快又轻松。”李佐国坚持道。   李梅梅也就不再推拒了,比起骑自行车,她当然也想坐车去啊,毕竟轻松多了啊。   “谢谢四叔!”   “这孩子,谢啥谢!”   等李梅梅走远,李佐国还在感叹,“……生闺女就是好,不像我家那两小子,一个比一个欠揍,一点都不贴心。”   “啥,”李婆子先炸了锅,“你有娃了?”   这李佐国也是粗心,一高兴忘了告诉他爹娘自己还有两个娃了,李婆子和李老头见他回来没带媳妇,还以为他在部队上呆的太久,把婚姻大事都给耽误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这章内容有些少,下周试着日万~   第52章 再一次上门   这么大的事, 李佐国竟然忘了, 李婆子一下就把脸拉的老长,李老头也白了老四几眼, 就觉得他咋不把他自己叫啥给忘了?   李佐国只得陪笑, “这不是见到您二老一高兴着急给忘了吗,您儿媳妇是部队医院的大夫,和我在战场上认识的,后来还是领导介绍介绍, 我才和她处上对象,也是在部队领导的主持下结的婚, 婚后没多久就生了娃, 我现在已经有两个娃了!”   “老大今年十二岁,老二今年九岁,都是男娃。”   这事儿也是寸, 他那秘密任务是个双人任务,秦颜同志本来是给他打配合的同志, 两人假扮了夫妻,这孤男寡女,又都是渴望那啥那啥的年纪,这不一不小心就给假戏真做了吗?   更寸的是, 李佐国想想都脸红, 他俩之间还是还是人家女同志主动的,把他给强迫了,大男人的脸呦, 要是手下的兵油子知道他这样的黑历史,以后还咋服众,反正这事得烂到肚子里,谁都不能说,也不能让老娘知道。   爹娘问媳妇咋来的,那就说领导介绍的。   冷不丁多了两个大孙子,李家老两口倒不知道是该喜该忧了,喜的是老四有后了,忧的是这两大孙子都长这么大了,他们才知道,以后咋相处呦!   又拉着李佐国杂七杂八的问了些他媳妇和娃的事,李婆子和李老头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不过话说起来,心不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对李佐国的老婆孩子一无所知。   坐着小轿车从村里到城里比蹬自行车快多了,一来一回不过一小时而已,李梅梅抱着李家成,后座坐着李卫国夫妇和李三妮,还有一个李红英车里塞的满满当当。   一下车,李卫国夫妻,还有李红英都顾不上和门口看热闹的乡亲们打招呼,急匆匆的朝着屋里跑。   “各位叔叔婶子,大爷大妈,我四叔和我奶让我给你们发糖吃。”李梅梅笑嘻嘻的扯开了肩上背着的军绿色帆布包。   她刚刚顺便就在县里的供销社买了几斤普通的水果糖,不是最便宜的那一种,比乡亲们过年买的那种要稍微好一些。   在乡下过日子得会做人,不能让人家得了你的好还不承情,比起那种贵的要命的奶糖,这种糖才更合适,一人能多分几颗不说,也还舍得给孩子甜甜嘴。   那种很贵的奶糖,你给了乡亲们,他们拿的也不安心,也不会舍得给孩子甜甜嘴,现在有种说法,叫什么“六颗大白兔等于一杯牛奶”,这都等于牛奶了,那不就是和奶粉一样金贵的东西。   这金贵东西,谁舍得自己家吃。   “刘大娘,您吃糖,甜甜嘴,以后的生活比蜜还甜呢。”李梅梅给墙根下阴凉处坐着的刘大娘抓了慢慢一大把糖。   刘大娘眼盲心善,最喜欢别人说好话哄她。一连叫了几声好,还从裤袋里掏出几块发干的地瓜干给李梅梅吃。   李三妮也帮着她发糖,不大一会儿,糖就发完了。   大家伙都乐呵呵的坐在墙根底下的阴凉处吃糖,东拉西扯的说起李佐国小时候的事儿。   那个说,老李家的四小子小时候可调皮,往他家鸡槽里撒过尿,那个说,是个好后生,帮她老娘挑过水,李梅梅和李三妮也乐呵呵的听了几嘴。   等到她们进了屋,兄妹几个还没哭完,李婆子也被勾的再次红了眼眶。   李梅梅连忙拧了条热毛巾给这几位哭的不能自已的长辈擦脸,得,估计自己老爹回来也是这德性,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啊,这种场面,连四叔那种铁汉不也跟着掉眼泪吗。   李保国是老李家最后一个见到李佐国的,娃她娘托人来单位说是老四回来了,他当场惊的就从椅子上跌下来了,要不是今儿农具厂来了县里的领导视察,他一准儿飞奔回来。   这没了十几年的人,咋说回来就回来呢。   赵卫红看到李保国的裤子上沾的都是泥,嘴里抱怨,“这咋走的路,裤腿上都是泥,没下雨你也能摔跤是不?”   “真是老四回来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人不是就在你面前?”   “大哥!”李佐国眼泪汪汪的,不像个枪里走火里趟的铁血汉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娃。   李梅梅拧了条毛巾,正准备递给她老爹擦脸呢,就看到他随手抄了个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打她四叔啊!   不只她,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小兔崽子!”李保国一想起这两年背着人偷偷掉的眼泪,就想揍死眼前这个小兔崽子,白伤心了都。   好不容易把领导送走,他借了同事的自行车就骑着往家赶呐,一路上还摔了三跤。   “大哥,别打啊,别打了,给兄弟留点面子……”李佐国眼神扫到警卫员小王的表情,心里顿时觉得不妙,他好不容易树立的威信,估计要被大哥这几鸡毛弹子打没了。   等到李婆子反应过来,才伸手去夺李保国手上的鸡毛掸子,李保国也就顺势松手了。   “臭小子!”   李保国冲李佐国冷哼几声,接过小妮儿递的毛巾,胡乱的抹了几下脸。   冷不丁的,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活了,搁谁身上谁不惊讶,他一进屋,看到穿军装的那人,像老四又不像老四,这打了一顿确定了,不就是老四那个小兔崽子嘛!   他是老大,家里的这几个弟弟妹妹小的时候都是他带着,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想着这几个啥时候能娶媳妇,能嫁人。   那年老四没了,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盼着这小兔崽子给他托梦呢,奇怪的是,一次也没梦着,原来这小兔崽子还活着。   活着好啊!以后还能揍他!   一家人热热闹闹挤了一屋子,听李佐国捡着讲了几件他这些年的事儿,唏嘘不已。   又提起他的娃,李保国就道:“啥时候把你媳妇和两个娃带回来,让爹娘都看看,你小子有本事,不仅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连娶媳妇生娃都没落下,像咱老李家的种。”   李佐国哈哈大笑,扭过头嘱咐小王,“你明天就去县里给我家里拍份电报,让秦颜同志带着两个娃坐火车到县里。”   又对李婆道:“您儿媳妇是个医生,也让她好好给您二老看看,您二老可得长命百岁,儿孙们都等着孝敬呢。”   一屋子人附和,老辈人都讲究个人丁兴旺,这一大家子三代人,可不就兴旺的很嘛,老两口笑的合不拢嘴。   李梅梅插了句嘴,“四叔,您家要有电话的话,打个电话回去就行了。”   李佐国愣了下,连忙拍手笑道:“多年没回家,咱们队上的日子过好了。”他当兵走的时候队里可没电话。   “都是政策好啊,你当兵走的第二年,县里就给各大队装电话了。”   ……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句话是真没说错,你说王婆子上门都被赵卫红打出去了,她就应该知道老李家是个什么态度,没想到这人竟然厚着脸皮再一次上了门。   这次来的是老房。   自从前日李佐国回来的消息在村里传遍后,这几天老李家的客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赵卫红和两个妯娌的娘家人也上门来过了,人家也都不是空着手来的,多少都提着东西,也没人留下吃饭,乡里乡亲的,多少都沾亲带故,哪怕你心里明白好些人都是上门看热闹的,看“大变活人”的,也不能把人家赶走吧!   所以这几天白天的时候,老李家的大门都没关过,王婆子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在院子里就嚷嚷开了,“老嫂子在不在,大好事啊……”   这句话还没嚷完,就被从屋里冲出来的李婆子捂住了嘴。   死老太婆,李婆子心里暗骂一声,她家屋里现在还坐着几个乡亲,这死婆子要是说出啥不该说到的话,她孙女还要不要做人?   话说昨天,李婆子就寻了个由头找王婆子吵了一架,给她连脸都挠烂了,没想到这今天,这浑人竟然敢上门来。   王婆子哭丧着一张脸,硬是把李婆子的手掰开了,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老嫂子,你家小妮儿定给谁不是定,得罪了革委会那帮人,以后全家都跟着受罪哩!”   要死的李家老太婆,她以为自己想上她家的门呢,要不是苟得富抓住了她的把柄,她这辈子都不想上老李家的门。   对了,这把柄还和周桂花脱不了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第53章 打架   干周桂花什么事呢, 这还要从当年周桂花从王婆子手上拿走的那点春'药说起。   给李爱国下药的时候,周桂花没敢把药下完,就剩了那么一点点, 她走的时候把那玩意儿顺便也就给带走了。   你想老大一个离婚的闺女待在家里,周家老两口能不着急吗。   还有啊, 自从周桂花回了家呀,老周家两个儿媳妇那一天到晚鼻子不是鼻子, 嘴不是嘴的,做饭洗碗又摔又打。   谁看了心里也不舒服啊!   好在周桂花从李家拿回来的那一百来块钱让两个嫂子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安安生生的过了几年。   钱一花完, 周桂花的待遇又和以前一样了,这时候她才想起,五妮当年说的话, 说让她把钱藏着自己用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钱已经没了,她悔不当初啊。   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难受, 周父周母就寻思着再给找户人家嫁了吧, 哪里有什么光棍鳏夫,十里八乡打听了个遍, 还真的找到了那么一个合适的人,是个老鳏夫,年纪不小了,比周桂花大上那么个七八岁, 还有个儿子。   各方面都合适的不行,周桂花也觉得满意,就是这男人吧,自己不太愿意,人家觉得儿子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他再娶就有点老不休了,就没答应这事儿。   没答应怎么办呢?周大嫂就给出了个馊主意。   那人是个箍桶匠,箍桶的手艺不错,谁家嫁女儿娶媳妇都请他吃饭,托他箍桶,周桂花的大嫂就唆使着她男人借着给儿子箍桶的名义,把人家骗上门了,想着把那人给灌醉,这生米煮成熟饭,不行也得行了。   人年纪一大,难免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这老箍桶匠那活儿自婆娘死后就没用过,任凭周桂花如何使力,都是软趴趴的起不来,她就想起当年那点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没舍得扔的药了。   再好的药都有个期限不是,你想放了几年了能有个什么用,闹不好可是要死人的。但是这周桂花只想着当年她给李爱国下的剂量有点多,这次就往少了下,没想到这药还有过期这一回事。   箍桶匠醉醺醺的,躺在老周家的炕上一泻千里了,那味道,呵,左邻右舍都闻见臭了。   不管是赔钱还是道歉,总之老周家把这事给按下去了,箍桶匠没声张,只这周桂花这事黄了,乡下哪能藏得住事,那些个大嘴巴婆娘,闻着味儿就来了,嘴巴也不饶人,啥都敢往外说,老周家的名声就臭了。   虽然现在号召男女平等,但就是因为不平等的厉害口号才喊的响,哪能就真的平等了,一个女人给男人灌醉,想要干那事儿,可不就传的越来越离谱,到最后,周桂花竟然被传成了离了男人就活不成的骚'女人,连带着她几个侄女都受了牵连。   周父周母这次是生气了,连彩礼都没要,直接打包把这个祸害,原话就是这么说的,把这个祸害嫁到了长原公社最穷的张家沟,给一个老光棍儿当媳妇。   那点子药是从王婆子的手上流出去的,苟得富拿这个要挟她呢,除了这个,还有她当年给周桂花画的什么生子符,求子符都被扒了个底朝天。   对了,还有,王婆子手上有几个不太好的药方子,也被苟得富给知道了。   其余的还好,那几个药方子可真是会要人命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明明在知道李家老四发达了的情况下还上门来讨嫌。   “老姐姐,听我一句劝,女娃娃不值钱,你要是同意这门亲事,人家苟主任愿意给三百块钱彩礼呢。”王婆子神神秘秘的伸出来三根手指。   呦呵,三百块钱,现在嫁闺女能有个二十块钱的彩礼就算不错了,姓苟的够摊本的啊!   “呸!”谁稀罕他的臭钱,她家小妮儿可是得了保国奶奶的喜欢,保国奶奶能和阎王爷的娘搭上关系,这娃以后得前途大着呢,肯定能找个有文化长的好当干部的城里女婿,谁要嫁给苟得富!   再说了,她家娃才多大。   “老四啊,你出来一下,你王婶听说你回来了,特意上门来看看你,快出来!”李婆子狠剜了王婆子一眼,冲着门内喊到。   李佐国听见声,立马就掀开门帘出来了,“咋啦,娘,这不是王婶吗,这么多年不见身体还硬朗着呢?”   王婆子亏心事干多了,本来就有些怵穿制服的,何况李佐国这一身笔挺的军装,配上他人高马大的身姿,吓得她腿都有些软了。   这本来想大声嚷嚷出来的话立马就咽回了肚子里,有这么一个煞神在,她咋还敢把刚刚那些话嚷嚷出来呦!   “佐……佐国呀,”王婆子陪了个笑,“婶儿就是来看看你,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婶儿家里的鸡还没喂呢,得赶着回去喂鸡,这就走了,改天到婶儿家里吃饭,婶儿给你杀鸡吃。”   话音刚落,王婆子就急匆匆离开了,叫屋里头的几个客人摸不准她的来意,王家的主动上李家来看李家死而复生的老四,这不是搞笑呢嘛,谁不知道这两家人多年的矛盾。   “老李家的,王家的来找你干啥?”有人多嘴问了一句。   “她能干啥,”李婆子啐了一口,“来看热闹的!”   李婆子三言两语把这个话题茬了过去,又说自己要去找儿媳妇说点事儿,这些人不好意思多留,赶紧下炕要走,她又给每人抓了一大把瓜子塞到兜里,才把人送出门。   有人笑道,“老李家的这两年越来越得性了,那几年,啧啧,谁敢和她打交道啊,从他们家门口经过一次,都恨不得从你身上剜下来三两肉!”   “也是娃们都有出息,光景过到人前头去了……”有人叹了一句。   “就是这么个理儿啊!”   谁说不是呢,送走这几个人,李婆子把手上正在纳的鞋底塞到裤腰带里,给李佐国和李爱国夫妻招呼了一声,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返了回来,“老三家的,让小松跟我走一趟。”   姚茜华心里纳闷,她这婆婆虽然不打骂小松,但也是那种爱搭不理的样子,今儿咋出门还要带着她儿子?   这一犹豫,李婆子不耐烦了,“咋还不跟上,快点,他跟着我出去还能吃亏?”   行吧,那就去吧,姚茜华心里也希望儿子能和丈夫家人多亲近亲近。   李婆子带着个傻娃上哪儿去了呢,没去别的地方,杀到王婆子家找她算账去了。   这时,李梅梅在家教包子写作业呢,这小子脑袋瓜子聪明,偏偏是个猴子屁股坐不住,就得人按着他才能好好写作业。   “姐,学校都办不下去了,还写啥作业,我不想写,想去河里摸鱼。”   李梅梅就道:“行啊,咱家的规矩你也知道,谁干的活多,谁的成绩好贡献大,谁就能多吃好吃的,以后我们吃东西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就行了,干不了活儿,字也写不了,什么烧鸡,腊鱼到你嘴里不就浪费了嘛?”   包子一听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写了下去。   “行了,行了,别哭丧着一张脸,啥时候写完,啥时候就能去五奶奶家找大柱叔,让他给咱家叉几条鱼,回头给你做烤鱼吃,怎么样,没吃过吧,我在国营饭店吃过一次,那滋味简直了……皮儿金黄酥软,里头的肉又嫩又白,美美的撒上一把辣椒,太好吃了……”   包子听得眼睛一亮,口水都快下来了,“姐,这可是你说的,我立马就写。”不就一点作业嘛,能难得倒他!   小屁孩儿,李梅梅轻哼一声,想吃好的就得好好学习。   “系统啊,看一看我账户里还有多少个系统币?”   监督着包子写完作业,李梅梅想着自己账户里的余额,想知道自己能换些什么出来。   “1166个。”   很好,很有钱。   “小妮儿,小妮儿……”   “咋啦,巧巧?”李梅梅正闭着眼睛逛系统商城,就听见有人叫她,连忙打开大门,原来是赵巧巧,还喘着粗气呢。   “不好了……”赵巧巧上气不接下气,“你奶和人打起来了……”   “你别急,快告诉我,她和谁打起来了?”   “还能有谁,王婆子呗,你快去看看……”   且说王家,李婆子带着小松就冲了进去,二话不说,揪着王婆子就打,小松听她吩咐,还把人家的嘴给捂上了。   李婆子尽挑那种看不见的地方打,疼的王婆子直冒眼花,偏偏小松又把她的嘴捂上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王婆子的儿媳妇都看愣了,过了好久才想起来拉架。   “娘嘞,你们这是干啥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王婆子和苟得富一起领盒饭~   第54章 形式   等到李梅梅赶到王家, 她奶和王婆子已经被拉开了, 她奶还好,老太太正得意着呢, 腰上还别着纳了一半的鞋底, 手还插在腰上,看那样子,要是王婆子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她还能上去拿鞋底抽她。   而小松呢,就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站到她奶后面,手上还受了伤,上头几道骇人的血呲呼啦的指甲道子。   而王婆子呢,就坐在地上哭骂, “你们一个个的, 是不是看我好欺负, 这个威胁我, 那个也威胁我,横竖我不活了, 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李梅梅就看见她奶从裤带上把鞋底抽了出来, 甩的呼啦做响,吓得王婆子打了个嗝。   她奶嘴上还说:“老王家的, 我为啥打你你心里头知道,都是一个队上的,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你咋就那么不要脸,那么多人你咋就逮住我们老李家使劲祸害呢,五妮她娘有今天是你撺掇的,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是吧?”   别人还真以为她是上门来给周桂花讨公道呢。   周桂花嫁到张家沟里,过的确实不太好,那老光棍人粗野的很,动不动就要打婆娘的,尤其是两人都结婚几年了,她也没能给男人生个一儿半女的,打的就更狠了。   “奶,你干嘛呢,我们快带着小松一起回家。”李梅梅连忙叫李婆子回家,没理会哭闹不休的王婆子和她那一脸愤恨的儿媳妇。   打都打了,骂也骂了,威胁也威胁了,李婆子心里那口气就畅快了,看也不看地上哭哭啼啼的王婆子,转了个身走了,小松也紧跟在她身后。   走出王家大门,李梅梅就说她奶,“您好歹几十岁的人了,咋这么不知轻重呢,就这么悄摸的上人家家里打人去了,老王家又不是只有王婆子一个人,人家儿子推一下您受的了吗?”   老太太一天到晚的主意还挺大,还知道带着三婶的儿子给她帮架。   “你吵吵啥,我这都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奶吃过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没摸清楚情况我敢上他们家去打人吗,我在墙根下就听见了,她家今天就两个人在哩,再说了,就算她那几个怂包儿子在,能咋样?”   要不是儿子们怂,老王婆子也不用一把年纪了还整天琢磨着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李梅梅瞪了老太太几眼,这老太太咋就搞不清楚自己哪儿错了呢,你说她这么一个老人,万一有个磕了碰了的,那可就是大事,老王婆子说的那点事儿,你就当她放屁不就成了,反正自己又不会真的嫁给苟得富。   再说了,她爹昨天已经去找了建军叔,她四叔昨天也去大队部给县城那边的革委会打电话了,不给姓苟的一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花儿为啥这么红,犯不着自己上门和王婆子这么一个传话筒计较。   李婆子就摆手,“你小孩家家的不懂,一个女人的名声那就是女人的命,我不把她打怕,打服,像她那种心眼子多的跟蜂窝一样的女人,迟早得从她口中传出去对你不好的话。你别管了,奶心里有数呢,你回头带点鸡蛋糕啥的,再带上小松,去牛棚找那个黑五类分子给小松弄点药膏,黑心肝的,看给小松抓的。对了,避着点人啊,别让人看见了。”   红旗生产队没有大夫,唯一能看病的就是王婆子,她那个半吊子医术,啥病都是那么几张药方,变也不敢变的,把人治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所以自从牛棚里关着的那个黑五类分子是个大夫的消息传出去后,谁有个小病小灾的,都偷摸着上那边去了。   都说医者仁心,队里都是些穷苦人,真找上门来了,阎杜衡也不会坐视不理,一来二去的,大家也有个偷摸看病的地方,他也能过的滋润点儿,也是互相受益的事儿,倪大成也就帮着大家藏着掖着,也不叫外边的人发现。   李梅梅看了小松那只受伤的手,确实伤的不清,“奶,你别老叫阎大夫黑五类分子,人家有姓,还有啊,也不用去麻烦人家了,我家有药膏,一会我把小松哥带过去涂一点儿。”   小松闷闷的低头,也不说话,没人注意到,他耳尖动了动。   李婆子不赞同,“不叫他黑五类分子叫啥,可不就是个黑五类吗,我告诉你,他跟咱们可不是一类人,找他看病可以,别的不行,听到了没有?”   李梅梅就敷衍:“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您说的对。”她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老太太在这些方面还是固执,大环境如此,人人都知道要和黑五类划清界限,这不能怪她。   先到了老房,门口的小汽车不见了,她三叔四叔都出去了,她爷爷也不在家,老头儿闲不住,一年四季只要不是刮风下雨下雪,总得跑到地里看一看,用老头儿的话说,这叫踏实。   所以现在家里只有埋头写作业的五妮和姚茜华。   她奶把三婶的儿子带出去弄受伤了,这个得先和三婶说一声抱歉,抱歉还不能老太太说,得她说。   老太太爱面子,不会和儿媳妇说什么软话,不过你平白把人家儿子带出去受了伤,得有个表示的态度不是。看现在这样子,老两口还得跟着三叔三婶住一段日子,可不能让三婶心里有了龌龊。   姚茜华见儿子受伤,心里也有点生气,这老太太把娃带出去干啥了,咋能伤成这样。   李梅梅就陪着笑,“对不住了,三婶,小松哥受伤这事都怪我奶,她那人脾气不好,不知道咋的就和王家奶奶打上架了,我小松哥心眼实在,还帮着我奶打架呢,这不就被王婆子招呼上了嘛!我家有药膏,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效果特别好,连疤都不会留,我这就带他去抹点药。”   原来是这样,姚茜华心里软和了,跟了李家的姓,就是李家的人,不能看着老太太被人欺负吧,小松这事儿做的对。   于是,姚茜华大度道,“多大点事儿啊,三婶不在意,那你们快去吧。”   李梅梅就觉得,她这位三婶和三叔之前处的那个女知青胡爱红还真是两样性格的人,这位脾气直,有啥说啥,什么都写在脸上,那位性子慢,说话细细吞吞的,说句话恨不得拐十个八个弯儿。   还是这样脾气的人,对老两口的胃口。   “行,那三婶你中午不用准备他俩的饭了,我带着小松哥还有我五姐在那边吃吧,正好找我姐也有点事儿。”   她五姐看书都快看成书呆子了,只要有空就抱着本书啃,现在的学生娃大多爱书,就算这样,那书也被她翻的起了毛边。   叫着五姐在村里转一转也行啊,不然早晚得把人憋坏。   说着,她就向屋里招呼了一声,“五姐,五姐,跟我去那边吃饭吧,找你有点事儿。”   五妮本来不想去,又听见小妮儿说找她有事儿,这才磨磨蹭蹭收了书。   几个娃一走,家里瞬间安静了,李婆子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对姚茜华道:“都走了,咱俩就凑合吃点,上次建军不是拿来那个叫啥的那个面,咱俩一人一包,省的生火了。”   “行,娘,人家那个叫方便面,开水一泡就能吃,所以才叫方便面。”姚茜华爽利应了。   方便面生产出来没几年,城里人正稀罕着呢,乡下见过那东西的人还很少,赵建军那的面也是人家送给他的,就给李婆子拿了十几包尝鲜。   李梅梅带着五妮和小松去了她家,现在家里有人了,赵巧巧去的那会儿,家里就她一个人。   包子光着脚踩在盆里,脚上都是泥,裤腿上都是水,旁边的洋瓷盆里盛着几条鱼,鱼鳞已经刮干净了。   “姐,五姐,小松哥。”包子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得意的指了指鱼,“我大柱叔叉的鱼,我二姐和四姐都弄干净了,厉害不?”   李梅梅赞许的点头,竖着大拇指,“厉害,姐一会给你做烤鱼吃。”   说着,就进屋取了药,其实是在系统商城买了药,给小松涂上了。   她家有个铁架子,底下放上炭,上面放块铁皮,简单的铁板烤鱼就能做。   只要是肉,吃到嘴里就没有不香的,铁板上刷油,鱼烤的焦黄喷香,引的人口水都留下来了。   李二妮生火蒸了锅二米饭,又切了几片薄薄的腊肉放到饭里,等到赵卫红回来,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   小松吃的很香,放下碗的时候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这儿没人嫌弃他吃的多,大伯母还一个劲儿的劝他多吃,小孩子多吃饭才能长个子,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了。   五妮敏感的感受到了小松的情绪,都是缺少疼爱的娃,她对后妈带来的便宜哥也没多大的敌意,就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帕递过去,“擦擦吧!”   赵卫红看着这两个关系还算和谐,笑意更深了,一家人就要和和气气的,日子才能过道人前头去。   且说李佐国,大中午的,饭也不吃,这是干嘛去了?   县里的国营饭店,小二层的洋楼,上边办公,底下是吃饭的地儿,靠右有个小包间儿,李佐国在里头招待人呢。   招待的正是县城革委会的二把手葛青,两人有那么点子交情。   “你这人,在部队的时候脑瓜子就活,还是你看的明白啊,这形式……迟早得控制不住啊……”葛青倒了杯酒,感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食言了,没写到苟得富和王婆子领盒饭的地方啊……   评论里好多小可爱说我是个不勤快的作者菌,我深刻的检讨了一下我自己,以后要努力加油多码字~   明天见~   第55章 四婶   李佐国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不掺假的一饮而下,“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 我也不和你来那些虚的, 这些年,感谢你照顾我爹娘,咱们新兵连的人里面,知道我老家地址的人的不多, 你是一个, 每月给爹娘寄东西的这份情我记住了……”   葛青打断:“你太客气了,你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我给老人家寄几回钱算什么, 这事说起来也挺对不住的,后来我爹生了病,需要用钱, 我就再也没有给叔婶寄过了,总共也就寄过三四次,没多少钱, 你再这么客气兄弟生气了。”   现在轮到李佐国疑惑了, 两三次?那他爹娘咋说几乎每个月都有人往回寄钱呢, 还以为是他寄的。   “可是我爹娘说几乎每月都有东西寄给他们,有时是钱,有时是物,也许其他的战友寄的, 你知道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吗?”   他执行的任务特殊,必须时刻保持小心谨慎,狠下心肠没有给老家寄过一分钱。   前日晚上,他娘小心翼翼的托着一个手帕递给他,说是给他盖房子的钱,厚厚一沓,足足有两千块,还把他给惊了惊。   老太太还说:“老四啊,这些年你寄回来的钱,家里用了一点,其余的都攒着呢,娘预备着在老家给你建个房子,你以后退休了,回来也能有个地方住。”   他寄回来的钱?这话咋就叫人听不明白呢?   还是问了他爹才知道,这些年陆陆续续有各种票和钱从不同的地方寄来,且数目不小,他们就以为是他偷偷寄的,为此还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担心他是违反部队的规矩偷偷往家寄的东西,谁都没敢告诉。   他新兵连的战友不少,而且都来自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都有,但是这些人知道他老家确切地址的人也只有葛青一个,他还以为是这老小子给寄的,竟然不是。   葛青摇头,从小王手里接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语气伤感,“除了死在战场上的,其余的人不是退伍就是转业,有能力给你老家寄钱寄东西的,没有人啊。”   他们那个连,都是农村娃,出来当兵谁不是肩负着一家人的期望,有幸从战场上活着回去的,除了留在部队的,有的安排在地方的武装部了,有的去工厂当了工人,听着是体面,可是谁没有一大家子人要拉拨,战友情再深厚,能比的上兄弟父母,这个想都不用想。   “奇怪了,不是你们,谁会给我家里寄钱?”   “回去找找包裹看看上面的地址都在哪,抽丝剥茧的给它查出来,侦察兵出身,这点本事都没有?”   李佐国恍然大悟,干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工作,把老本行给忘了。   他道,“行了,不说这个了,苟得富这人,我得处理掉,这次休假的时间有限,现在这局面,下次有机会回家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放这么个威胁在我家人身边,我不放心,我想请你帮我。”   革委会行事嚣张,从上到下都像脱缰的野马,法律被践踏的不成样子,全国各地那种强抢民女的事儿发生的可不止一件两件,就害怕他走后,发生点儿什么,到时候鞭长莫及,后悔就真来不及了。   葛青就道:“你以为你大哥是个简单人?那你就太小看他了,他和赵建军现在穿一条裤子,在咱这地界,也是一号人物了。我的顶头上司对长原公社的赵建军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就想把手伸到那里去,但是连派几个人都折在那里了……”   李佐国附耳过去,小王识相的拿起茶壶出去倒水,葛青才继续道,“你不知道,这苟得富有个妹妹,是我们主任的小老婆,这小子算是我们主任的小舅子,所以他才当了长原革委会副主任,赵建军不动他,除了这个方面的原因在,也是因为这个人虽然有些张狂,但是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所以这事你找我倒不如去找找赵建军。”   听他这么说,李佐国摇了揺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是苟得富不是不清楚我大哥和赵建军的关系,他仍然三番两次托人上我家提亲,我看他要不是过于张狂,就是手上有足够翻身的筹码,多半是后者。”   葛青神色一凝,李佐国又不动声色的抛出一个橄榄枝,“你也知道革委会是一摊浑水,如果我能把你从这摊水里捞出来……”   “当真?”   李佐国:“当真!”   “如果能顺利脱身,我葛青跟你干了,他娘的,憋屈!”李佐国就看见葛青红着眼眶闷了好大一杯酒。   葛青也没问李佐国要用怎样的方法把他从那摊浑水中捞出来,他信任李佐国,无条件的信任,哪怕过了十几年,还是像以前那样的放心的后背交给他。他是军营里出来的铁血汉子,看着那些个别有用心之人欺负老百姓,欺负学生,他这心里难受,又不能做点什么,整天就靠着酒精麻痹自己。   “行了,喝这点酒可以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我老娘该念叨了。”   小王把车开到国营饭店门口,饭店经理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目送着他们坐上车走远。李佐国又吩咐小王先把葛青送到家里,然后才驱车回家。   葛青在家里闷头睡了一下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婆和娃几块钱,让他们都出去看电影,然后他一个人在家锁了门,扒开炕边的一块砖,从里头摸出个油纸包,揉着宿醉的脑袋去了他顶头上司牛大炮家里。   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走到牛家墙根底下,他先摸了块石头扔进去试探。   “谁啊?”是个女人的声音。   然后才把那油纸包扔进去。做完这一切,他飞快的溜进巷子,七拐八拐的不见了人影。   他上司姓牛,上过战场打过鬼子,是条汉子,解放后不是倡导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嘛,那时候很多人都离婚重娶了,他也想赶个时髦换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奈何家里有头胭脂虎,而且脾气太大,一提离婚这事就要上吊,他老娘在上头压着,他也不敢逼死发妻,这婚就没离成。   前些年,借了这场运动的东风,人家一跃成为了县里炙手可热的实权派人物,春风得意,有些心术不正的女人贴上去,他是来者不拒,能睡得都睡,还用手里那点子权力强迫过几个女学生,县里人还给他起了个浑名,叫什么牛大炮,只要是长的漂亮的,他都无差别攻击。   苟得富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走了色贿的路子,把自己后妈生的妹妹灌晕了送到了牛大炮的床上,给自己混了个官做。   他妹妹失了身,不知道咋想的,也没闹腾,安安静静的提着个小包袱搬到了牛大炮给她准备的房子里头,大门不住二门不迈的做起了人家的小。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正是招人稀罕的时候,牛大炮疼这姑娘的很,钱和票没少给,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天都呆在人家哪儿。   今儿放假,牛大炮一准去钻小老婆的肚皮了。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偏偏有些男人不信邪,非要拈花惹草,牛大炮老婆对丈夫的风流韵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丈夫每月的挣得钱得拿捏到她手上,现在呢,丈夫身份水涨船高,拿回家的钱却比以前只多了一点儿,她没闹腾,是因为不知道,葛青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女人知道,牛大炮大半的收入都送给了小老婆,以她的脾气哪里受的了哦。   葛青扔到牛家院子里的,不是别的,正是账本,牛大炮的秘书为了避免出错,每次领导吩咐送到两边的家里的东西,他都是记了账的,那小子上个月犯了个小错,被牛大炮赶回了家,这账本也就落在了他手上,本来想着留个后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后院起火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致命的。牛大炮就算再宠小老婆,也得想办法让大老婆消气,没用又老闯祸的苟得富就是时候推出来了。   ……   “您还真是……”。李梅梅感叹了一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她还得多学习才能修炼成她奶那样的老妖精啊。   老太太果然拿捏住了王婆子的把柄,这把柄还是从她的老对头马婆子口里打听到的,实打实的把柄。   李梅梅以前就疑惑,王婆子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祖上也没人学过医,咋就能当大夫呢,原来人家靠的是几张药方子和一颗傻大胆。   老马家以前不是地主吗,王婆子那死了的男人是老马家的长工,当初抄家的时候偷偷把人家的一本药方子给偷出来了。   那长工跟着马家少爷,也就是马赖子学着认了字,也不算文盲,靠着自己琢磨那药方还真琢磨出点名堂,给家里人看个简单的小病还真不是问题,   她男人死了后,王婆子的胆子比他大多了,拿着那几张方子,就敢给全村人看病,也是运气好,没把人给医死。   马赖子的爹可不止他娘一个女人,小妾那是一串一串的往家里带,他外公是大夫,他娘的陪嫁里头就有一本药方子,里头除了几个常用的治感冒拉稀的方子,更多的是阴私方子。   他娘为了防止别的女人肚子里爬出的孩子影响他的地位,没少用那里头的方子害人,所以他爹到死也只有他一个儿子。   那本方子就是后来王婆子男人从马家拿走的那一本。   王婆子用那方子害过人。   李婆子就道,“……马家的地主婆心可狠,幸好她死的早,不然头一个被批'斗的就是她,那些小妾都是穷苦人家的闺女,谁不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才被父母卖给地主的,进了马家门的,没一个能活到三十岁的,反正老马家有钱,死了一个还能买一个,这些个老地主,每一个好东西,你真是生到了好时候,咱农民也能当家做主了,再不用地主的剥削了。”   “王婆子也不是啥好东西,她就是个坏分子,我早就怀疑她婆婆是她拿药害死的……奶悄悄告诉你,马赖子告诉我,他娘是服毒死的,死的时候的症状和王婆子婆婆症状一模一样……”   李梅梅在心底默默给她奶点了个赞,能想到这层关系并利用上,真不亏是老江湖了,几斤细粮就能从马赖子夫妻口中套到这么多消息,及时的拿捏住了王婆子的命脉。   这事就好办多了,马婆子承诺,只要能让他们老两口以后的日子好过点,她就愿意实名举报王婆子,不死也要让她掉下一块肉来。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李梅梅就在广播里听到王婆子被革委会的人带走的消息,除此之外,还有马婆子的父亲宋铁牛也被打成了坏分子,被赶到农场接受改造了。   至于马婆子夫妻,则被赶到畜牧站拾粪,李大妮刚好就在畜牧站,正好能照顾他们一二。   苟得富那里,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这几天,李佐国的妻子儿子也从家里出发,坐上了火车。   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卧铺票不好买,秦颜托父母的关系好不容易才买到,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来到丈夫的城市。   她身材细瘦,鹅蛋脸庞,面容白皙,哪怕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看起来仍然十分年轻,此时穿一件的确良的假领衬衫,黑色裤子,圆头皮鞋,十分干练精致,她一手一个皮箱子,身后的两个男孩,穿着整洁的绿军装,背着雷锋帆布包,手里也都提着箱子,这三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李佐国一眼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妻子和儿子的身影,冲着他们挥手,又快步走过去接过妻子手中的箱子,小王也去接两个孩子手上的箱子,被他拦了,“小王你别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们不是小孩子,要是这点事情都让别人帮忙,那不真成废物了吗?”   大的那个不屑的撇了撇嘴,“得了,小王哥,这点重量哥们能拎,你快去帮帮咱们大首长,人老了就得咱们这样的年轻人多多关照。”   李佐国脚下一个踉跄,“臭小子,我是你老子……”   小的那个明显好糊弄的多,听他老子说不自己拎箱子就是废物,连忙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拎着箱子走到了前头。   ……   知道今儿他四婶要来,李家一大家子人都回了老房子,李红英也带着丈夫和儿子回来了。   为了给未曾谋面就给他们老李家添了两个大孙子的小儿媳妇做脸,李婆子在心底念叨了好几天的“佐国他奶保佑”,今儿一早终于成功的从破缸里取出两条腊肉,几斤细白细白的富强粉,打算给“新媳妇”好好料理出一顿吃食出来。   女人一多做饭就容易打架,这个要进来帮忙,那个要进来洗菜,一时间厨房里闹哄哄的,吵的李梅梅头都要大了。   她连忙从橱柜里端出盘地瓜干,塞到她姑李红英手上,两手并用的把她姑推出了厨房,“姑,你快去堂屋歇歇,家里这么多人呢,这儿你就别操心了啊!”   姑她怀着孕呢,在这添啥乱。   李红英还想说啥,赵卫红笑眯眯的挡住了,“红英,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快去屋里歇着,你看你男人都紧张成啥样了。”   赵卫红又指厨房外站着的一脸紧张的林家民,李红英不由得红了脸,像个新媳妇似的,她二嫂方翠莲就打趣道,“常言道,三十八,结秋瓜,红英你这还没到三十八呢,害羞啥,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的事儿,有啥不好意思的。”   李红英羞臊的不行,她生娃早,再过几年儿子都能娶媳妇了,你说她这又怀上一胎,丢死人了。   “二嫂你胡说啥呢,小妮儿还在呢。”   “她小孩家的,听不懂。”   李梅梅笑,她真能听懂。   一干闲杂人等都被赶了出去,厨房里只剩下赵卫红,方翠莲,姚茜华妯娌加上李梅梅四人。   姚茜华洗菜切菜,方翠莲调凉菜,赵卫红和李梅梅掌勺,分工明确,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   害怕城里媳妇看轻自己,李婆子还特地穿上了过年都没舍得穿的新衣服,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还问五妮要了她的雪花膏擦了脸,整个人就像皮影戏里的老封君似的。   李老头敲着烟锅,一会儿看一看老太太,一会儿看一看老太太,在他们房里吃地瓜干的三妮四妮五妮只当是老两口一把年纪了还腻歪呢,都捂着嘴偷笑。   其实老头子心里想的是,这老太婆穿的跟地主家老太太似的,衬托的他像个长工,可真是混蛋。   “娘,我们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第56章 见面会   老太太心里急的跟啥似的,明明想迎出门看, 但是又还没忘了她身为婆婆的矜持, 就坐在炕上不动, 伸脖子往窗外看。老头子也很能沉的住气, 从炕上下来拾掇好自己的衣服, 把上面的褶子都扯平,然后又坐了下来。   老两口可以这样, 李梅梅几个身为小辈却是不能不出门迎一迎的。   她利落的把炝炒的豆角丝儿从铁锅里盛到洋瓷盘子里,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快速冲了冲手, 解开麻布围裙就往出走。   那边,李佐国已经带着老婆孩子下车了,李梅梅第一次见到了她四婶,还有四叔家的两个男娃。   长的好,气质也好,紧随四婶其后的应该就是四叔家的两个儿子了,大的那个和她同岁, 个子已经窜的很高, 穿着绿色的军装,神情间颇有些桀骜不驯,小的那个看起来和包子同岁, 满脸的稚气。   一家人端的好相貌。   “四婶好,两位堂弟/堂哥好!”几个小辈齐齐喊了人。   秦颜忙笑着应了,“唉,你们好。”   一群人簇拥着秦颜进了门, 老太太和老头子正端坐着呢,长辈范儿摆的很足。   李佐国带着老婆孩子,一进去就忙笑着指着二老介绍,“秦颜同志,这是我爹娘,抗美,援朝,这是你们的爷爷奶奶。”   他两个儿子都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生的,本来不打算要孩子,但是秦同志说了,有孩子的出生他们才更像一家人,才能更好的麻痹敌人的神经,这才有了这两个孩子的降生,本来也不叫什么抗美和援朝,而是两个很有资本主义气息的名字,名字是任务结束后改的,抗美,援朝,一听就知道是党的儿子。   抗美是老大,因为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局势正紧张,他们没有多少精力教育孩子,就导致了他和他们夫妻两的关系并不亲密。   老二叫援朝,这小子就没有老大那么多心眼子,傻人多福,整天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见谁都笑。   儿媳妇见了婆婆,那可不得姿态放低点儿,秦颜同志那是一点也没含糊,扑通一下就给二老跪下,咔咔咔磕了三个响头。   她这几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的,没多想啥,就是想给二老磕几个头,她不声不响的就把人家儿子弄到手了,娃也生了两个,还没来拜过家翁,这事儿搁在哪里都不合适。   她和李佐国结婚的事儿,本来就是稀里糊涂的,她先动了心,他倒像个木头,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她使了手段,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不对她负责,这么着,一个大男人就被她给算计到了手。   老太太本来还想装一装矜持,看四儿媳妇这阵势,“这是干啥呀,老四还不赶快把你媳妇扶起来。”还装啥矜持啊,头都磕红了。   李佐国就咧嘴笑,一把就把秦颜从地上捞了起来,他也没想到秦同志这么给面子。   秦同志给面子了,他小儿子也给面子,一声爷爷奶奶叫又甜又响亮,直叫的李婆子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连不苟言笑的李老头也露出一个笑容,倒是他那个天生犟种子的大儿子,一声都不吭,人也不叫,提醒了也不叫,李佐国瞪着眼睛,脱下脚上的皮鞋就准备揍,李老头忙拦了一把。   “干啥呢,娃还小呢,怕生哩,五妮,快带你四婶和两个弟弟去洗洗,这饭就好了,马上就能吃。”   儿子倔的驴似的,秦颜哪怕在单位是个人物,但是她回了家就是个普通的母亲,拿这孩子是真没辙。   此时她也皱了眉,想说儿子两句,但是这屋子里人太多,又害怕伤了孩子的面子只好歉意的冲着公婆笑,解释道:“这娃和他爸呕气呢,孩子大了,主意多,路上和他爸吵架了,爹娘你们千万别介意,我出去说说他。”   “老四多大人了,还和个孩子呕气。”李婆子骂了一句。   见爷爷吩咐了,李五妮羞涩的冲着她四婶笑了笑,就带着人下去洗脸洗手了。   “五妮,”秦颜教训完了儿子,就看着丈夫的侄女蹲在院里拿着刷子刷盆呢,“四婶刚才听你爷爷这么叫你,四婶能这么叫你吗?”   五妮紧张的搓了搓手,“当然能!”话说的很急。   这城里来的四婶长的可真好看,穿的也好看,衣服上连一个补丁都没有,她就觉得自家这盆有点脏了,想刷一刷再给她用。   秦颜笑道,“你告诉婶子在哪里打水,婶子去打点水洗把脸,这一路上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脸上像是糊了一层灰似的,搓一搓还能搓下泥呢。”   她跟着部队,什么苦都吃过,又怎么会关注一个洗手洗脸的盆脏不脏呢,何况那只洋瓷盆只是旧了点,并不脏,穿的干净整洁只是习惯使然,让她像大院的其他太太一样故意在衣服上缝几块补丁,她做不到。   所以老李老说她小资。   五妮也拘束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厨房,秦颜摸了摸她的头,自己端着盆去舀水了。   赵卫红方翠莲还有姚茜华三个妯娌刚才在厨房里忙活呢,只在门口瞄了一眼老四家的,这人冷不丁进了厨房,她们还愣了一下。   当然也就只有一下而已,李梅梅正翻炒着锅里的腊肉,都是些家常菜,她做的也顺手,一道尖椒炒腊肉做的行云流水,腊肉正是李婆子从缸里取出的那块,是李梅梅在现代位面花了十系统币换来的,具有色红似火、香气浓郁,融合辣椒的辣,味道十分之好。   也没人怀疑李婆子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东西,从困难时期走过来的人,藏东西几乎成了一种本能,家家户户都是这样。   见到四婶端着盆进来,她一面翻炒,一面善意的给她介绍人,“四婶儿,那边大眼睛的是我娘,圆脸的是我二婶,头发最短的是我三婶。”   不管笑的真诚不真诚,这几个妯娌都亲热的互相叫了人。   “这是大哥家的女儿吧,真能干。”秦颜随口赞了一句,一进来就看到有个女娃炒菜,动作娴熟,一点也不慌乱。   “可不是吗,做饭会的花样比我还多呢,手巧的很,什么饭都能做,我们几个也只能打下手。”   方翠莲也跟着夸了一句。   然后李梅梅就看到她娘得意的笑了笑。   得,饭好了,端上桌吧!   老李家的人现在是越来越了张桌子,和时下那种很矮的小方桌不一样,这桌子是张大桌子,坐的人比小方桌多,就是费木头,但是坐着是真舒服。   大人们围着大方桌坐了,小辈们还是坐小方桌,他们家孩子多,小桌也是挤挤嚷嚷的,勉强能坐下。   城里媳妇上门,吃的太寒酸也丟儿子的人,李婆子干脆就大方的宰了只小公鸡,和蘑菇炖了,这就是一道好菜了,再炒个腊肉,又是一道肉菜,这时节各种蔬菜也便易,炒几个素菜,调两个凉菜,一桌子的好菜就齐备了。   主食是馒头,白面掺了玉米面蒸的,比黑面馒头看起来体面多了。   李抗美犟着不吃,坐在桌边呕气,援朝倒是吃的很香,不大一会儿就把一个鸡翅膀啃了个干净。   小嘴油旺旺的,一点也不见外,还伸手要馍夹腊肉吃。   其实李抗美也不清楚他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就是驴劲儿上来了,想着老李说的什么,要听话乖巧,主动叫人,见着老人家亲热点,脑子一热,就想着和他作对,这念头一起,嘴就像上了锯齿一样,咋都长不开了,他就不想对着两个从没见过的人叫爷奶。   咋,生了他没教过他,这两口子还有理了。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小爷还就偏不。   李梅梅就看着这中二少年抱拳在胸口,一脸高贵冷艳的看着吃的忘乎所以的援朝,长的挺高大的,骨子里还是个熊孩子吧,干嘛和饭过不去。   秦颜一边吃一边关注着这边,就看到她两个儿子,一个像根木头似的不动筷子,一个吃的正欢,顿感头疼,为什么这两个的性格就不能中和一下。   李佐国当然也注意到了,小声凑近秦颜嘀咕,“别管他,臭小子欠揍,等回头我狠狠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想揍娃啊,那得看看老人家同意不同意,都说隔辈亲,哪怕是这未谋过面的大孙子,两老稀罕的不行,这可是老李家的长孙啊,咋能说打就打。   教育娃也不能动手啊。   李佐国憋屈的收手,“娘,你别拦着我,这小子欠揍,你看他今天……”   “奶奶……”   李佐国拿着鞋的手在空中顿住了,这小子刚才说啥,他是不是听错了?   “哎……”   大孙子叫了人,李婆子开心的应了。   今晚他二叔三叔一家过去李梅梅家睡了,她们几个姐妹和四叔一家就留在这边了,所以她四叔吵着要打人的时候,正好被围观了。   李梅梅就看到李抗美叫了人后冲着四叔做了个很挑衅的表情,偏偏他是背对着奶做的,四叔再想揍人的时候,就被老人家拦住了,不仅如此,四叔几十岁的人了,被奶当着小辈的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这熊孩子,真会坑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日六千,后天日万,fg绝对不倒。   第57章 大妮结婚   老四一家人就这么歇下了, 包子和援朝跟着老头子和老太太睡一张炕, 娃还小,也不讲究别的。   厨房外间是一张大炕,睡得下七八个人,李梅梅几个姐妹就挤一挤睡下了,天气有些闷热, 夜空黑沉, 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屋里很闷热, 这几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李红英一家今天下午就赶回去了,他们夫妻两,一个在供销社, 一个在银行, 都是要紧的岗位, 领导只给批了一天假期。   至于李佐国他们, 就睡在几年前加盖的那件房里, 里头也盘了张炕, 还支了张小床,李佐国带着秦颜睡炕,抗美睡小床上, 夫妻俩临睡前说话。   “……咱们执行任务那些年,就像是在刀尖上舔血,一边要向组织汇报情况, 一边要防着敌人发现身份,为了这个,我都不是李佐国了,李佐国的父母也和我没有关系……我不后悔去执行任务,就是真对不起我爹娘,让他们伤心了十几年,经历丧子之痛,是我没尽到儿子的本分,我想把咱爹咱娘接到Beijing去住,以后给他们养老,你觉得怎么样?”   接到Beijing?   秦颜沉默,她能给老两口买衣服鞋子,给他们粮和票,尊敬孝敬他们,但是能接受得了和他们一起生活吗?现实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城里和乡下的生活习惯有差距,老两口愿意改掉他们几十年的生活习惯吗?   不一定。   李佐国头枕在脑后,自顾自的继续道,“……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爹娘寄钱,他真是我的大恩人……”给了老两口儿子或许还活着的希望,也改善了他们的生活。   “你觉得是谁?”秦颜笑问。   “谁知道呢,睡吧!”李佐国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那些包裹上的地址,他是有些熟悉的,他老丈人家亲戚多,天南海北的都有,碰巧上面有两个地址,他曾经在老丈人家见过,老爷子是上头那位首长的御用医生,这次运动中也没冲击到秦家,他能走到今天,实仰仗老丈人出了不少力气,这次要真是秦同志帮忙,看来他下半辈子得给她当牛做马喽!   在一张床上睡久了,秦颜当然了解这个男人的恶趣味,听他语气中不无戏谑,就知道他已经猜到大半,就想伸脚踹他两脚。   李抗美不想听他爹娘打情骂俏,趴在床上使劲的咳嗽了几声,秦颜听到了,已经伸过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对了,小松,就是三哥家的儿子,他智力好像有点问题,我听娘说生下来就有,你是医生,你觉得能治不?”   “不知道,要上医院看看才知道,我是外科医生,这个属于神经内科范畴,有空让三嫂带他去大医院看看吧。”   李梅梅好不容易赶在天亮前眯了一会,鸡叫头遍,天还没亮的时候,啥东西落她肚子上了,她蹭一下就坐起来了,屋里还是一片乌漆嘛黑的,她伸手拍了拍肚皮上的东西,嗬,瞧这手感,是一条大腿啊!   得,这下也睡不着了。   把她四姐的腿从肚子上拿开,轻手轻脚的下了炕,从炕头摸到煤油灯,划了根火柴想要点着,一连浪费几根火柴都没点着火,这要是让她奶看见了,一准儿又要骂她浪费东西了,果然还是打火机方便,算了,系统商城里有卖打火机的,这玩意儿不好解释来路,自己换一个偷偷用着吧!   她用打火机点燃了煤油灯,静悄悄的端着盆去打水洗漱了,一个人的时候就容易想的多,李梅梅就想着,这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的日子她是咋适应的?   想着想着又笑了,老天爷对她不赖是不?金手指开的巨大,等过了这个坎儿,她迟早能走上人生巅峰。   脸洗了,又抱了一捆柴扔到灶口,想睡个回笼觉吧,睡意却寥寥,只好披了衣服去院子里走走,如今快入秋了,虽然还是热,但清早这会儿空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水汽,被晨风吹到人身上,还真是有些冷。   墙根底下的几只小母鸡挤在一起取暖,李梅梅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走过去想拿鸡盆,给它们拌点食儿,三岁的时候,这就是她的工作,因着这好差事,她偷偷攒了不少白皮鸡蛋,后来这差事也就给了五姐了,一直到现在,家里的鸡都是五姐在喂。   “嗯……啊,轻点……”   谁家夫妻这么有兴致?一走到墙根底下,她就听到了点有些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就是隔壁传来的。   他们两家这房子,挨的特别近,平时没注意,今儿这冷不丁听到……,隔音效果还真是一言难尽。   这隔壁住着的是老冯家,冯家的情况和她三叔还有些像,女主人都是后头娶的,都带来了一个半大小子,这么些年这半大小子也成人了,前些日子才娶了媳妇,估计是少年人血气方刚,那啥,有点放纵了。   李梅梅表面上冷静的拌好鸡食,实则是猥琐的听了半天壁角,那啥,就是有些好奇,毕竟她前世直到死都是个黄花大闺女。   等到太阳破了晓,一大家子人才陆陆续续起床,集体劳动就是这点不好,大家的积极性少的可怜,都是你等我我靠你,日上三竿了才扛着锄头去麦场集合,明明你干的多,他干的少,拿的却是一样的工分,时间长了,积极性也被打击没了。   早上一睁眼,秦颜先把李佐国一脚踹到一边去,然后自己翻身下了炕,打开皮箱找东西,却发现她走的时候好像忘了带牙膏,只带了牙刷。   要不,蘸点盐刷?   李梅梅拿着几根水灵灵的茄子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她四婶一手拿着盐盒,一手拿着牙刷,正搁那里纠结着哩!   这是要刷牙?   得,她这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得出马了。   李梅梅就道,“婶儿,外间炕上有个箱子,上头放着几个小盒子,你拿白色上边有三个红点的那个,里头就是牙膏了。”   秦颜道了谢,找到那只箱子,上头放着好几个盒子,颜色都不一样,打开那只白色盒子,里头盛着些淡绿色的膏体,还有淡淡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   很精致的感觉。   李二妮正在炕上叠被子,看到四婶拿起牙膏看,就道,“四婶儿,你放心用吧,咱们这里牙膏票不好弄,这盒牙膏是咱家小妮儿自己做的,用的都是天然的东西,那盒上有个小竹片儿,是取牙膏用的,随用随洗,干净着呢。”   秦颜发现丈夫家人和她脑海里乡下人的形象有很大不一样,这一家人过的很讲究,小妮儿就是老李大哥家的女儿吧,昨天做饭的就是她,小小年纪又勤快会的又多,长的也好,比她亲外甥女强了不知多少倍。   其他几个孩子,也是各有各的特点。   再想想自己那两个猪一样的儿子,真的有点堵心。   昨天一大家子一起吃了一顿,大家互相都认识了,今儿个也就没必要再凑到一起吃了,在哪边住的就在哪边吃饭,李梅梅家那边,赵卫红煮了玉米糊糊,蒸了一锅玉米面馒头,煮了一大盆酸菜土豆,切了盘腌黄瓜。   李家成这小子还盼着能吃昨天那样的饭呢,看着这没肉菜脸立马就耷拉下来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赵卫红看在眼里了,人多,吃细粮哪够啊,就这些,都是他们一家人好几天的口粮,都是实在亲戚,也不做那些面子活,填饱肚子才是正理。   虽说娃她奶隔三差五的还会送点细粮过来,但那都是攒着过节过年招待客人用的,哪能这么可劲儿造。   昨天蒸馍就用了好几斤白面,一顿就吃完了。   她敲敲黄瓜碟,“饭管饱,大家伙儿都多吃点,这是梅梅腌的小黄瓜,拌玉米糊糊味道嘹的很,酸菜里头搁了猪油,老香了。”   老房这边,吃的也都是些家常便饭,玉米饼子,拌汤,咸菜疙瘩,炖豆角,蒸茄子,虽然粗野,但是也有乡间风味,秦颜还吃的惯。   昨天死活不动筷子的李抗美今儿早上也“矜持”的连吃三个饼子。   这熊孩子还知道肚子饿呢!   当然知道了,李抗美昨晚上饿了一宿,做梦都梦到他吃鸡腿呢。   今儿早发生了件尴尬的事儿,果然这人就不能做亏心事,李梅梅早上听了壁角,一出门就碰见了隔壁冯家的新媳妇,挎着个篮子正要出门呢。   新媳妇还腼腆的冲着李梅梅打招呼,她这脸皮厚的也只能忍着尴尬笑着和人说话。   吃了饭,该上工的都去上工了,该上班的也得去上班了。   在上班上工之前,几个当叔叔的把准备的礼物给了抗美和援朝。   李保国,李卫国,还有李爱国给李抗美和李援朝是准备了礼物的,原本想着他们回Beijing的时候再给,后来一想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去,那就现在给吧!   李保国给准备了两根钢笔,托赵建军弄了两张钢笔票,花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两只钢笔,李卫国在纺织厂上班,就给两人准备了几块的确良的布料,听说城里正流行这个,也是凑巧,和李红英的礼重了,就合在一起当是两家一起送的礼,李爱国给两个一人包了一个十块钱的红包。   这些礼都不算轻,好在秦颜也早有准备,知道丈夫家人多,女孩就准备了一条细细的银链子,男孩就准备了铜制的镶着玻璃面的,可以别在胸前的主席像。   咱们国家的人就是讲究个礼尚往来嘛!   哪怕赵卫红不是个吝啬的,现在也在家里念着两只钢笔赚回来了。   村里的亲戚也多,李佐国就带着秦颜和抗美援朝挨家挨户走亲戚。   一个死了多年的人突然就回来了,还带着老婆孩子走亲戚,这看热闹的人一点也不比前几天少。   秦颜面对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在Beijing住着,见过主席没有啊?”,“Beijing人是不是顿顿吃肉啊?”,“当大官的是不是就能住在□□?”还游刃有余。   李抗美这么一个半大小伙子,个子高,看起来不太像十二岁的娃,就有些热心的奶奶婶子要给他介绍对象,他就有些烦,他娶不娶媳妇管这些人啥事,咋就这么爱多管闲事?   这小子可是那种一言不合就甩脸子的人,亲爹妈还不一定给面子呢,何况是一群不认识的老太太。   “咋,你家有闺女嫁不出去要塞给我啊?”   瞧这话咋说的,李抗美就看到那个给他介绍对象介绍的最欢快的老太太嘴角立马就向下了。   其余人也不围着他吵吵了,就是他老子这脸色绝对说不上好看。   老二两口子都有工作,不得不回去上班,李婆子又舍不得孙子,他们就把李家成和三妮撇在家里,骑车回县城上班了。   这进门没多久,就有人上门了。   来的不是别人,是县中学的老师刘素芝,就是姚茜华正式进门那一天,他们在回村的路上帮过的那个女老师。   “刘老师,你这也太客气了!”李卫国搓手,他们也没帮到人家啥呀,这又是茶叶又是苹果的,这些稀罕玩意儿他们家好几年都没置办过了。   刘素芝就笑,姿态放的很低,她那时就觉得那种日子怎么过,有过一死了之的念头,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帮了她,那天的雷给了她喘息的机会,这些人的善意让她感到了温暖,还有那个女孩给的药,这些都是她活下来的机会。   “李同志,方嫂子,这些东西都是我以前的学生送的,我也算是借花献佛了,感谢你们那天帮了我。”   方翠莲就感慨,这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那天被雷劈了的红小兵里,有个人害了怕,偷偷跑到革委会把刘老师那学生陷害刘老师的事情给说了,人家一查撕毁主席语录的真不是刘老师,二是那学生。   这下好了,两罪并罚,游街的换成那人了,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刘素芝又问,“今儿怎么没见你们的女儿?”那女娃对她有赠药之恩,她还没当面谢谢人家。   李卫国两口子只当她说的是三妮,“回她奶家了。”   刘素芝和李卫国两口子还真说不上熟,为避免尴尬,只能捡些共同的话题聊一聊。   比如这革委会主任牛大炮家的婆娘拿着菜刀追着他砍了几条街。   牛大炮在三里街置了房小老婆,大老婆杀到小老婆门上抓花了人家的脸。   这可真是……   葛青猜的没错,牛大炮为了平息老婆的怒火,又舍不得弃了小老婆,就推出苟得富给老婆消气,苟得富这段时间过的是真不好。   没了长原公社革委会副主任的职位,谁认识他是谁啊!   与此同时,老李家也迎来了一个喜事。   章问书上门提亲了,他爸妈都在Beijing,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他们也不能亲自上门提亲,他就自己拎着双从家带来的没穿过的皮鞋和两包茶叶,上了门。   他说了来意的这天晚上,赵卫红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干脆就坐起来,把煤油灯点上,从柜子里取出绣了一半的鞋垫继续绣起来。嫁闺女的人家,一定要陪上两双亲娘绣的鞋垫,一双给女儿,一双给女婿。   小章哪里都好,就是这出身……   而且这小两口结婚后住在哪里也是一个问题。   她睡不着,当爹的就能睡着了,李保国就翻坐起来,“行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还能照顾他们一辈子不成,以后过的好不好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我看小章挺好,踏实稳重,他们结婚后要是愿意和咱们一起住的话就一起住,不愿意一起住就和大成商量一下,看队里哪里有不用的破房子,修一修也能住。”   赵卫红就斜他几眼,“你舍得?”   “舍得不舍得都没办法,我师傅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三天两头上医院看病,我是他徒弟,就得给他养老,钱也不趁手,想要给他们起房子也没钱,再说了,咱还有那几个,你给谁盖房不给谁盖房?这不是找骂嘛!”   也是这么个理儿,乱家之源就在这一碗水端不平上。   现在这年代,结婚简单的不行,也不用提前制作什么请柬,租什么婚纱场地,有条件的就给新人做件新衣服,没条件的就问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借。   这两年这婚礼的仪式就更简单了,酒席都不用操办了,直接扯了证,一家抓一把喜糖通知到了就成了。   赵卫红早就偷摸的给自家大妮扯了一身衣服,上衣就是最时兴的的确良布料的白色假领衬衫,袖口还别出心裁的绣了几朵红色的花,外套是红色灯芯绒做的,下身是一条卡蓝条绒裤子,都是好料子,外套和裤子做的早,和吴根生定亲后她就扯了布料做的,没想到人家坐了陈世美,她大妮成了秦香莲,这衣服就没用上,衬衫是新做的,这三样刚刚派上用场。   幸好那两年衣服都习惯性的做的大,不然也不合适了。   这段时间可能是老李家伙食最好的一段时间了,先是李爱国娶媳妇,吃了顿好的,后来李佐国回家,吃了顿长面,再后来秦颜和两个孩子又来,吃了今年最丰盛的一顿饭,现在李佐国回Beijing的当口,李大大妮又要结婚了,这又是送别又是喜事的,可不得又得吃顿好的嘛!   李佐国就提起那天晚上他和妻子提过的话,“……爹,娘,你们就跟着我走,去首都住一段时间,也让我尽尽孝……”   李婆子能答应吗?那指定不能啊,她家里有口宝缸,时不时的就能从里边收到保国他奶给的东西,这日子过得美着呢,干嘛跟着去受儿媳妇的气啊!   远香近臭的道理她还是很懂的。   “我不去,我在家过的好好的,跟着你们去Beijing干啥,你看这队上有哪家老太太的日子过得比我好的,家里挺好,我喜欢呆家里,我这么大年纪一老太太,出不了远门,你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不许动不动就动手打我大孙子,娃还小呢,好好教……”   李佐国说破了嘴皮子,老太太就是不松口,人家就是不愿意去,老太太都不松口,那老头子指定也不去了。   他沮丧的不行,挺大个男人耷拉着个脑袋,秦颜就把他拉到一边,“实话告诉你,这么多年来,寄到你老家的钱都是我托亲戚寄的,所以我对爹娘的心和你是一样的,你只想着接老两口到首都尽孝,有没有想过老两口到底能不能习惯城里的生活,就连我都有些受不了大院的风气,他们能受的了嘛,你打仗的时候是人脑子,一牵扯到这些东西你就变成了猪脑子,你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一想吧!”   被喷了个狗血淋头,李佐国不仅证实了之前的猜测,还真想明白了一些问题,首都现在的风气还真不是个他爹娘现在过去。   那以后他的津贴,全部一分为二,寄一半回家里孝敬爹娘。   这次李婆子倒是没拒绝,儿子孝敬她的,应该收着,以后晚年生活不用愁喽!   李佐国看他娘高兴的样子,就觉得还是秦同志看的透彻,怪道领导当初让她配合自己工作。   下半辈子真的得给这个女人和她生的两个崽子当牛做马了!   李大妮结婚的那天,也没摆酒席,就只置办了几桌好菜,请了关系很近的亲戚吃饭,婚礼是简陋了点,但是这年月大家都这样,大妮也不觉得有啥。   就这么着吧,几个叔叔帮着修缮了村里没人住的破房子,就这么嫁了过去,以后再回家就是娘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第58章 门路   家里冷不丁少了一口人, 还让人怪不适应的。   还有啊, 李卫国从县城捎回来消息,说让李梅梅这些天不用过去上课了,学校现在是彻底的不开课了,闹运动闹的不仅老师遭了秧,学生们也没了学习的兴致,到处破四旧。   这四旧都破了那么多年了, 那还有什么东西让他们破,这些人就连人家墙根底下上了年头的砖都不放过,这不是造孽呢嘛!   李梅梅不去县城了, 李三妮干脆也不回去了。   “那咱们的生意怎么办?”李三妮压低声音问。   生意?什么生意?当然是黑市的生意了, 现在这年头,好些底子不“清白”的人家, 都遭了大难了,以前是资本家的,现在都去扫大街扫厕所了,这些人中不乏胆大的, 就跑到那黑市卖私藏下的家当, 这些人不要钱不要票, 只要精米白面。   都是好日子过惯的人, 现在一日三餐吃的是以前家里猪都不吃的东西, 这落差那可太大了,李梅梅就见过有人用一颗金牙换了一小袋白米的。   这年月,敢去黑市上交易的人不多, 除了一小搓有势力有门路的,大多都是不要命的。   就这,也不敢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一个个包的严实的,跟阿拉伯妇女似的,黑市里好东西是真的多,俗话说得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李梅梅就从系统商城里买了那种可以掩盖容貌的东西准备去黑市淘一淘宝。   话说,她现在拥有四个位面的交换权,分别是星际位面,现代位面,修真位面和玄学位面,听起来是不是特别的高大上,但实际上呢,这里头作用最大的就是星际位面和现代位面,因为这两个位面和现实联系最紧密,也许若干年后,李梅梅所在位面就会逐渐进化成这两个位面,但是进化成修真和玄学,可能性微乎其微。   建国后不许成精,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四个位面都有掩盖本来容貌的商品,比如说修真位面就有易容丹,效果出众,但是价格吗不便宜,一颗易容丹就要一百系统币之多,还是一次性的,很不划算。玄学位面有一种可以模糊容貌的符纸,用了之后你的面容就像被打了马赛克一般,让人看不清楚,这个听起来就不靠谱。现代位面改变容貌的法宝是化妆术,然而李梅梅不会化妆,所以就只剩下星际位面一种选择了——舞会面具,让你分分钟变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这种面具就像是武侠里写的□□一样,就是样式比较夸张,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比较正常的就是吸血鬼类型的面具,她就买了张这个,白是白了点,起码没有巫婆小丑那么夸张啊。   去黑市交易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李梅梅谁也没告诉,就自个儿悄摸去了。   没成想啊,这第一次去就碰见了熟人。   嗬,够巧的!这熟人正是李三妮!   为啥认出来了呢,因为她三姐连个伪装也没有,来这地儿的人谁不是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李梅梅自个儿就纳闷,她三姐跑这地方来干啥,而且,她是咋知道这个地方的。   黑市隐蔽的很,人家交易也有它不成文的规定,没点门路的人还真寻不到这个地方,李梅梅也是仰仗着系统的帮助才找到地方的。   本来没想相认,就想着回家了再婉转的劝一劝她,黑市黑市,沾了个黑字的能是什么好地方,一个大姑娘来这地方是真的不安全。   但是吧,在黑市上交易的,被抓住了就是割资本主义尾巴,这可是个要命的罪名,别人都不露脸,就你露脸,多打眼啊,可不就被人怀疑成探子了嘛!   所以李梅梅就亲眼看到暗处出来几个人,想要带她三姐走。   这哪行!   她就上去和那些人扯皮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让那些人相信三妮不是探子,又把身上带的粮票和钱都给了人家,这才逃过一劫。   “你快回去吧,这地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走出去,李梅梅有些生气,语气很严厉。   李三妮就试探着,“小妮儿?”   好嘛,暴露了!   在一个床上睡了那么多天,小妮儿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她熟悉的很。   李梅梅不承认,就像把三妮放到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她再进黑市看看,可这三妮就是拉着不让她走。   “别走啊,小妮儿,你就是小妮儿,我是你姐,咋能不认得你呢。”李三妮固执的很,哪怕头巾下的那张脸是一张白的奇怪的男人的脸,她也觉得这人就是小妮儿。   身形像,味道像,说话的口气也像。   得了,装不下去了,她三姐也是个一根筋儿。   这一根筋是咋跑到黑市去的,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谁家少女不怀春呢,李三妮正常的一大姑娘,对异性有那么点好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如果碰巧男的对她也有好感呢,那就是天雷勾地火了,小男小女那点子恋爱的苗头就按不住了,学别人去约会呢。   约会不得找个隐秘点的地方啊,那个地方离黑市确实不远,一不留神走错了。   对于李三妮这种从小听话的少女来讲,跑到黑市交易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是死活拦着李梅梅不让再去了,但是拦的住吗?拦不住!   这下好了,以后李梅梅要去黑市,李三妮也要跟着去,说是担心她出事。   得,多了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也好,她三姐也能帮着在二叔二婶面前打掩护,交易的时候还能放个风,也不算太废物。   听她这么问了,李梅梅就道,“暂时放弃,我这边还有个门道,等回头我去打点打点,要是能行的话,又是一条来钱的路子。”   “小妮儿,妈给你大姐装了点粮食,在桌子上搁着,你一会儿给他们送过去,我该去队部喂猪了,先走了啊……”   小两口刚刚结婚,还撑不起一个家,少不了娘家的帮衬。   李梅梅从板凳上起来,正好她也有东西要给大姐送去。   “我和你一道儿去吧!一会咱俩再直接去奶那边。”除了二妮回学校了,其余人都去老房那边了。   这几天,包子家成和抗美援朝也玩熟了,四个男娃整天腻在一起淘气,四妮虽然长大了,骨子里还是一个虎丫头,她下地位挣不了多少工分,几个小子又喜欢上山,李婆子干脆就让四妮看着他们了。   李梅梅从厨房将她娘准备的一袋粮食提溜起来,不多,有个十来斤左右,两个大人估计也就够吃几天的。   她又从她的斜挎帆布包夹层里摸出厚厚一摞票,从里头找了一大堆大姐能用的找的票,预备着一会儿给送过去。   过去的时候,大妮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只有章问书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在。   这房子破是破了点,但收拾了下还勉强能住人,它以前的主人是个绝户,死了后房子就充公了,大妮夫妻俩住在这里算是借住的。   “你是三妮,你是小妮儿,对不?快坐,我给你们倒水喝。”章问书热情的倒水,“立轩啊,柜子里有糖,你给大妮和三妮拿点。”   接过沈立轩递来的糖,李梅梅和三妮连忙道谢,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着,这个知青长的还挺好看,白白净净的。   一杯水喝完了,李梅梅觉得差不多了,再晚该影响人家上工了,就起身告辞,“姐夫,我俩先走了,这点粮食你们先吃着,不够了尽管开口,我们先回去了。”   把两个小姨妹送出去,章问书才一脸别扭的把她们带来的东西打开,十来斤磨的很细的包谷面,还有一小摞用白棉线捆起来的票据。   沈立轩看到了,眼里满含笑意,啧啧道:“三哥这老丈人可真够大方的,粮食还好,这一堆票可不好弄。”   章问书就道,“可不是嘛,这衣柜和桌椅是我老丈人亲手打的,被褥是李家老两口陪嫁的,暖壶脸盆窗帘是你嫂子几个叔叔送的,可以这么说吧,这屋里除了我自己外,都是我老丈人家陪嫁的。”   他爹娘那个情况,确实没法在他身上出力,更何况,哪怕心有余力,估计也会用在他两个哥哥身上,而不是他身上。   章问书不想他爹娘了,而是扭头问起了沈立轩,“你咋打算的?”   沈立轩沉凝片刻,才道,“我搭上了倪大成侄子的路子,队里的会计一职现在空下来了,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章问书就拍他肩膀,“都会过去的,一定会拨开云雾见光明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因为回家一时放肆,昨儿早上突发急性肠胃炎,昨天在床上打了一天滚,去医院开了点药,今天好多了。   说点题外话,本来今天能双更的,但是就在刚刚,我一个初中玩的很好的同学打电话过来,咨询我关于网贷利息的问题,网贷这个东西咱最好不要沾,咱们小老百姓是玩不过那些商人呐,我同学在一个网贷平台上借了1500元钱,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要还将近1900元,什么风险测评费,利息,综合费用,算下来三百多快,实际利率比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高十几倍,你要是不还钱的话,虽然法律有规定,超过银行同期贷款利率36%的部分可以拒绝支付,但网贷平台都是些啥人呀,要是不还的话他们多的是法子对付你,说的废话有些多了,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吐吐槽。   还有,最可怕是以贷养贷,真的就利滚利滚利。   我得去查法条了,风险测评费这玩意儿合不合法我这个法学半吊子也不清楚。   第59章 陷害   李大妮回门的后一天, 李佐国一家人就回Beijing了,走的时候,李援朝还哭了一鼻子,抱着包子死活不撒手,小哥俩这些天玩的可好了, 晚上睡觉都在一块睡。   但是这不走不行啊, 京中的形式瞬息万变, 一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正因为部队还没被那帮人插手,所以他们才更要慎重, 更加谨慎,这次能回来这么多天已经是领导体恤他执行任务之苦了。   等到老四一家人走了,李老头和李婆子偷偷收拾了些香烛纸钱,提着篮子上了山。   上去就找到祖坟所在地, 挨个拜了一遍祖先, “娃他爷, 娃他奶,李家的八辈祖宗啊, 感谢你们保佑,咱家佐国不仅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当上部队的大官了, 开着小轿车回来的,给李家光宗耀祖了,还给咱老李家添了两个孙子, 感谢祖宗保佑啊……”   现在闹的凶,祖先也不让拜了,说是什么封建残余,但是不拜怎么行吗,老祖宗要怪罪的!没看那对门老张家,儿媳妇郭小满当了妇女主任就张狂的不行了,破四旧还破到他老张家的祖坟上了。   这话怎么说呢,原来这老张家祖上有人当过清朝的大官,后来儿孙不争气就逐渐没落了,他家祖坟有几座坟茔修的是比较豪华,和别家的不一样,这就成了四旧了,被郭小满带头砸了。   砸自家祖坟,那不是脑子进了水了是啥,不信你看,报应在后头哩!   老两口一路慢悠着下了山,路上还顺便挖了几根柴胡,他们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比书记家也不差了,也不用在乎每天队里给记的那几个工分,反正幸幸苦苦干一天挣得工分才能换到一毛钱,一个月挣不到三块钱,他们队这情况还算好的,三河坝还不如他们呢,一天的满工才能换七分钱。   叫李老头说,这是享了儿女的福了。   也是今天早上,李梅梅一吃饭就骑车带着三妮去了公社收破烂的地方。   这地方能淘到宝的几率当然比黑市小了,不过价格便宜,相对安全,好处和黑市五五开吧!   李梅梅就找了这么个地儿,干嘛呢,帮着人家收破烂,也不要钱,还硬塞给收破烂的大爷大婶几毛钱,“婶子,我们就是来四处体验体验工人的辛苦,帮助咱们工人阶级,回头好写文章发到报纸上,也让大家都看看咱共和国的工人是咋样的,你说人家县里的红小兵表现的多好,省城的报社都出文章表扬了,咱们工人阶级天天奋斗在第一线,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得上回报纸不是……”   李三妮就服气小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瞧把那大娘说的一愣一愣的,刚才还是个耷拉眉吊梢眼的刻薄样,现在看起来比她小妹还像个好人呢。   本来她们这次能来废品收购站,就是大伯托了关系,被人排挤也能想来,不过小妮儿这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费嘴还真厉害。   “真能上报纸?”一边扎废报纸的大爷也感兴趣的凑了过来。   李梅梅就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吧,咱们省城日报面向全省征稿,谁都可以参与,就写关于工人的内容,只要是工人,谁都有机会上报纸!”   她给这两人画了个大饼,上报纸这种美事,不管对于哪个年代的人来说都光荣的很,能上报纸当然好,人家农具厂不就有个同志改良了农具,上了省城的报纸嘛。他们这收破烂的,不管能不能上报纸,这两人都高兴的很,只要这两个小丫头片子不是来抢饭碗的就好。   知道这两人的顾虑,李梅梅又道,“……这是国家照顾您二位,我们两个丫头咋能抢你们的工作,再说了,这工作可是能一代一代传下去的,等到你们退休了,你们的儿女也能接班,我们两个家里都有工人,不用抢你们的工作。”   那就好,不抢饭碗一切都好说,来了两个白干活的,他们也能松快些。   李梅梅力气大,也不在乎是不是把衣服蹭脏了,每次运来那些废品,她都是一马当先的冲在前头,李三妮人细心,又不怕吃苦,按着李梅梅教的,把收来的废品都分门别类的摆放清楚,还用个小本儿一笔一笔的都记清楚。   废品收购站原来的那两人,看她们干的不错,还真就撒手不管了,一个整天挎个篮子漫山遍野的挖野菜,一个就回家带孙子。   一整个星期下来,李梅梅和李三妮一无所获也就罢了,人还晒黑了不少。   李三妮就抱怨,“小妮儿,咋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天,哪里来的宝贝啊,再这么干下去我都要累死了,这每天起早贪黑的,比头牛还累呢,你说那两人也太过分了,现在连来都不来了,挖野菜的挖野菜,带孙子的带孙子,咱俩就像两个长工。”   “不来才好,他们要是来了不就多了两个人盯着咱们,昨天整理好的一堆废书里头有本线装的,那是个宝贝,你去把它找出来,咱用这个给它替换出来。”李梅梅胸有成竹的从挎包里掏出一本线装书递给李三妮。   好不容易才让那两人打消了顾虑,放心的回家偷懒去了,现在正是她们大显身手的机会。   不管是不是宝贝,先换了再说,免得夜长梦多,李三妮只狐疑的看了几眼就把那本书替换了出来,并且交给了李梅梅。   这本《**鼓词》,系统检验出有二百年的历史,具有收藏价值,未来有很大的升值空间,就这么当废品给卖了多浪费。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俩又陆续发现了五百年前的保存完好的古画一张,商代的青铜酒樽一个,明朝的大钱几个。   有这样的收获已经可以说是意料之外了,尤其是那副画,后世被传的神乎其神,说是什么乃是那位大家巅峰之作,只是没有保存下来,多少人引以为憾,这样的宝贝竟然让她在废品收购站捡了便宜,真是分分钟一个亿上下啊!   “同志,就是她们!”   李梅梅才借着挎包的掩护把书放到空间里,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的声音,原来是郑大婶,那人带着两个“红袖章”进来了。   姓郑的大婶就是这废品收购站的工人之一,自从李梅梅和三妮来了这里,她渐渐地就不来上班了,工资照领,还从李梅梅这里拿了不少好处,一天到晚的就到处挖野菜。   “同志,我可没有骗你们,这两个女娃娃前些天扫到我们这里说要体验工人生活,然后写什么文章发报纸上,我越想越不对劲儿,体验工人生活咋不去纺织厂农具厂,跑到我们这废品收购站来干什么?她们一定是来偷东西的,你们快把她们抓起来。”   要不是郑大婶眼睛里时不时露出的市侩与精明,就她这副正义凛然,义愤填膺的样子,还真像个好人。   李梅梅抓住三妮的手,她三姐有些慌乱了,可不能被这些人看出来破绽。   “系统,你快看看,这废品收购站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种紧急情况,系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拿乔,而是飞速的扫视了一下整个废品收购站。   “在靠近东边墙根的地方,有两个花瓶不见了。”   大意了,多么拙劣的陷害手段,偏偏她们就中招了,那两个花瓶是建国之后的仿品,根本不值钱,送来后就被搁在墙根下,没想到现在竟然不见了。   郑大婶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两个“红袖章”怪异的眼神又看的人很不舒服,李三妮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李梅梅连忙握近她的手,抢着打断郑大婶的话。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两位同志好,欢迎来的废品收购站检查工作,我是工人儿女李梅梅,这位是工人儿女李娜。郑大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两个确实是来帮助工人的,革命工作不分贵贱嘛,收废品怎么了?不也是为祖国建设添砖添瓦嘛,难道就比农具厂,纺织厂的工人低贱了?果然这觉悟高低不分年龄大小!”   两个“红袖章”对视一眼,他们也不信这老女人那一套说辞,这废品收购站能有什么好东西?打眼一看都是垃圾,又脏又乱的,这两个小姑娘漂漂亮亮的,跑到这地方来帮助工人阶级,是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雁过留毛也是他们的办事风格,这跑一趟怪不容易的,不搞点好处怎么能行?仔细看看这两女娃长的还可以,小的这个虽然有这么嫩,但是他们这小喽啰也不挑口不是?   “这位女同志,请你出去一下,我们要在这里审问这两位女同志。”这话是对郑大婶说的。   “等等!”   第60章 计划   出去?出去干啥!有啥事就在这儿说!   李梅梅就搬出来赵建军吓他们, 这两人都是公社革委会的小喽啰, 两斤玉米面被郑大婶收买来撑场子的, 好不容易鼓起来了贼胆,却又因为李梅梅这话迟疑了, 她们真认识赵书记?   那这可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了。   又听这小女娃一脸骄傲的道:“我爸是农具厂的李保国,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我可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子女, 你们自己瞅瞅,这废品收购站有啥好东西值得我们偷的,倒是这位郑大婶, 言之凿凿的说我们偷东西, 我看偷东西的是你吧!”   两个“红袖章”都是小年轻,李保国又是公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自从接过老耿的班,李保国这路就越走越顺,一步一步当上了农具厂的副厂长, 又和赵建军关系好, 这两人难免听过他的名字。   差点踢到铁板了。   郑大婶家距这里不远,系统真就在她家床底下发现了丢的花瓶。   李梅梅顺势道:“正巧今儿早上我检查东西, 发现少了两个花瓶, 说不定就是你贼喊捉贼,两位同志, 敢不敢和我上这位郑大婶家里看看!”   她又呼了口气,顺势抄起记录本给那两人看,“同志, 你们看,这里头有啥我们可都记着呢,就害怕缺一件少一件的,你们就去这位婶子家看看,要是没有我们就给她赔礼道歉,给她赔偿!”   上家里看看!那可不成!   郑大婶就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这小娘皮胡说啥,就是你俩偷的,竟然赖给我,两位同志,你们可不能信啊!”   信不信的,这两人都烦的很,跑这一趟才得了两斤包谷面的好处不说,还险些得罪了人。   那就去看看呗,真有花瓶就收走,还能顺便敲这女人一笔,没有的话,回头上农具厂找李厂长混两顿饭吃,这老女人批评教育一顿,双方都给个面子。   姓郑的大婶吓得腿都软了,连声道:“不能去,不能去……”   她这心里有鬼的样子,更加坚定了那两人的猜测,要是花瓶不在她家,她心虚什么?   这两个红袖章就去了,不顾郑大婶的阻挠,在她家里一通乱找,终于在床底下发现了那两个花瓶。   这下人赃俱获,没啥可以抵赖的了。   李梅梅就看着那郑大婶面如死灰的样子,声声叫着,“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啊,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干的,你们不能把我抓走……”   有人指使的?   这就叫人摸不着头脑了,李梅梅自认没和谁结过仇,指使这么一个人陷害她偷东西干什么?   “是老严家的孙女让我这么干的,我也是受了她的指使,你们不能只抓我一个人。”郑大婶嚷嚷着。   那边一个“红袖章”不耐烦了,“抓你干啥?就这种破花瓶哪个废品收购站一天不收好几个,这破烂玩意儿你还当个宝收拾到家里,行了,我们跑这一趟不容易,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梅梅这就明白了,这两人是要好处来了。   好在她也不指望这两人能还她清白,倒是李三妮有些忿忿,李梅梅就用眼神示意她,别着急,慢慢看戏就行了。   “妹儿啊,快去娘屋子里开柜子把白面拿出来。”郑大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李梅梅和李三妮就冷眼瞧这那两个“红袖章”拎着半袋子白面,提着两个花瓶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帮着她们训了郑大婶一顿,说让她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到底是谁指使的,还说改天要去找李厂长喝酒。   以前农具厂是个小单位,里头只有七八个工人,这年月生产用的农具都是生产队统一管理,坏了也有专门的人去修,一般不轻易购置新农具,所以他们这七八个人,做全县的订单都绰绰有余,可今年不是不一样了吗,农具厂有个工人改良了几种农具,改良后的工具用起来更省力,效率更高,省城的报纸都刊登了这件事,名声一打出去,外县的订单都来了,这几个人就有些不够用了,光今年一年就新招了十个工人。   所以,李保国这个副厂长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等他们走后,李梅梅立马就拉下了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盯着郑大婶看了半天,“郑大婶,你说你这人咋这样,我这里的好处没少拿,活儿我们也没帮你少干,你咋就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呢,还找革委会的人陷害我们?你这么有本事,咋不上天呢?”   李三妮忙义愤填膺的附和,“就是,太不要脸了!你这种行为及其不利于工农团结,是社会主义的罪人,应该拉去游街!”   郑大婶不怕她俩,但是怕刚才的“红袖章”,被骂了也不还嘴,只快速的交代,“冤有头债有主,是西街上老严家的孙女严翠翠说你们两个没啥好心思,就是上门抢我工作的,我才着了急,听了她的馊主意,你们要找麻烦去找她的麻烦,不管我的事儿,我说也说了,你们赶快走……”   李梅梅不明所以,还没问清楚就被郑大婶推出了门外,严翠翠?这人谁?   “这个严翠翠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   李三妮眉毛皱成一条毛毛虫,“你还小忘了,那年纠缠咱三叔的那个陈寡妇,她闺女不就叫这个名儿吗,这人咋这么阴魂不散。”   “还有那个郑大婶,这么陷害我们,啥事业没有,就损失了几斤面,真是便宜死她了。”   李梅梅失笑,“好三姐,你可真是富人家的女儿,还几斤面,那几斤白面可是稀罕东西,花钱都买不着的玩意儿,郑大婶这次得肉疼好久喽!”何况她刚刚还做了个小手脚,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张玄学位面的噩梦符贴到郑大婶身上了。   那符纸即贴即隐,包你连做七天噩梦,童叟无欺。正好用来对付这种小人,出出气!   废品收购站现在还没人呢,她们现在还得回去,一路走着的时候李三妮就说,“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咱还在这干吗?”   郑大婶今儿带人来,要不是因为建军叔和大伯的面子,她们两个今天可就……,为了小妮儿口中那些宝贝,真的值得吗?   李三妮自己也在想,李梅梅也在想,这年头就是法律不管用,世道乱的很,叫她三姐卷进来确实不妥,她是仗着有金手指才这么大胆,心里知道那些人没法拿她怎么样,少了几分顾虑,但是她三姐不一样啊,土生土长的六十年代人,之前能有勇气跟着她去黑市交易就已经很让人刮目相看了。   实在是不能让她掺和进来了。   今天这事就是个引子。   “三姐,”李梅梅想了想,还是直说了,她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今天这情况我没考虑到,为了安全起见,三姐明天你就别来了,我自己来,或者找四姐陪我来就行了。”   三妮也没同意,也没拒绝,纠结着呢。   ……   而这边呢,章问书带着沈立轩去队部拜访了倪大成。   沈立轩心里有成算,带着算盘去的,大队缺会计,想补上这个缺的人不少,但是这些人中会算盘的可不多。   一进门,沈立轩也很能拉的下脸,叔叔伯伯的叫的亲热,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连有几分迂腐的治保主任也缓和了神色。   “立轩娃呀,问书娃,上门这是弄啥呢?”   你看,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也能体现出东西来,这就是和当地人结亲的好处。   “队长,主任,咱们大队不是缺会计吗,立轩算盘打的好,我带他来试试。”章问书就笑着挠脑袋,很是憨厚的样子。   倪大成和治保主任王红兵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彼此的意思,倪大成觉得可以让这娃试试,有本事就当,王红兵眼神里头就满是不赞成了。   这些人不说成分有问题吧,终究都是外地人,咋能当他们红旗生产队的会计?   沈立轩很是情真意切的样子,“倪叔,王叔,老会计走了,咱们大队这些天的工分还没人整理吧,不管我能不能做这个会计,这些账目我都愿意帮着社员们理一理,来了红旗生产队,受了大家这么多的恩惠,就想帮大家做些什么。”   队里确实缺会计,这么多人的工分都要算呢,耽误的时间越长越麻烦。   倪大成想了想,拿出一本帐,“你把这个核算一下。”   “算账行,但是你娃毕竟不是我们生产队的人,会计这事就算了。”王振连忙补充道。   沈立轩接过,拿出算盘,低头噼里啪啦算了起来,他眉眼认真,眼睑低垂,遮住眼睛里似有若无的精光,王振?他会让他同意的。   章问书就陪着,又发烟又倒水,他和沈立轩的大哥关系好,这小子跟着他来插队的时候,立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小子照顾好喽,他得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  华丽丽的卡文了~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第61章 宣言   沈立轩账是算清楚了, 但到底留不留他当会计,倪大成也没给个准话。   只说让他们好好开荒, 后山那块坡地拾掇的差不多了, 不用他们两个了, 就跟着其他的知青去地里干吧!   关于那块坡地, 倪大成也有些想法, 县里十四个公社, 数长原公社知青最多, 长原公社又数他们红旗生产队知青最多,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口粮,你不能把这些人饿死不是。   要不干脆就把那块坡地划给知青,派个人监督他们种点猪草,一来可以喂队里的猪和牛,二来那不还有个畜牧站嘛,那些鸡呀猪呀现在吃的都是别的地方拉来的秸秆, 玉米杆, 粉碎了打成料, 猪吃了也不长膘,倒不如把后山那块瘦地划给知青,让他们种点猪草, 比他们去地里劳动强。   实在是这些知青,年纪小的太多,像那个沈立轩才十六岁。他们又是城里的,适应的慢, 干活上手的慢,靠他们自己的劳动分的那点口粮,只能保证饿不死,填饱肚子那就别想了。   这么多年了,都喊着回城回城,年年都有回城的消息传来,但是有哪一个人是真的回去了,还不都是瞎折腾。   人倒是一拨一拨的从城里送来,要他看,这些娃娃想回城就是做梦,踏踏实实在农村过日子吧,少不了他们一口吃的。   天快黑的时候,李保国从农具厂下班,顺路去废品收购站接了李梅梅和李三妮一起回家。   李三妮就提起了今天这事,重点是说了说严翠翠,那个陈寡妇的女儿,今儿送破烂的人来了,她们就顺便打听了几句,这一打听就清楚了,陈寡妇的两个儿女在严家过的并不好,严翠翠这都快二十了,她爷爷奶奶也没打算给她找人家,就留在家里没黑没白的干活。   十**岁的大姑娘看着就像三十岁的人似的,过的可惨。归根结底,她过的不好,还是因为她娘当年遭的孽,但是她是不是这想法就不知道了。   李保国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看着还很精神,这也是李梅梅这么些年坚持不懈的往水里掺灵泉水的功效,又理着一头精干的板寸,和十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农民确实不太一样了。   他听了这些,拉下了脸,“小妮儿,这破烂有啥好收的,你还有你三姐明天就别去了,爹知道你心里啥想法,咱们回家再说!”   回家咋说?赵卫红一听也撂了筷子,一双眼睛本来就大,现在瞪的铜铃似的,说啥也不让两个娃再去了。   还是和李保国一样的话,“破烂有啥好收的,想体验工人的生活跟你爸上农具厂呆两天。”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农具厂干的都是手艺活儿,翻土开地的旱地犁、粉碎土块的耙、松土保墒的耱、压土平地的碌碡、播种的耧车、杠杆提水的桔槔、滑轮提水的辘轳、自动提水的筒车,这都是老手艺人才能弄出来的精细活儿,她们去了只能给人家添乱。   再说了,她也不是真为了体验生活才跑到废品收购站去的,她是为了去捡漏啊。   叫李四妮说她们两个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在家里给包子教一教功课不比这个强。”   李梅梅无奈,得,众叛亲离了!   “爸,妈,我错了,我们不去了,”反正这段时间也弄了几件好东西,“明天我去和那里的大爷说一声,把东西都交接清楚,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不是。”   这一晚上,又陪笑脸又给捏肩,终于把她娘给哄好了。   翌日一早,又早早起来做饭,红薯糊糊,杂粮煎饼,切一盘子咸菜疙瘩,一盘子腌小黄瓜,这就是一顿饭了。   看着简陋,但是他们家已经是这队里少有的人顿顿都能填饱肚子的人家了。   李梅梅有空间,有系统,有粮食,有肉,但是这些东西除了偶尔借着“曾奶奶”的名号往那口缸里传送一些,隔三差五的给大家补补营养,她也想不到别的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的法子。   她自己时不时的还能在空间做个菜,除了卖给系统的,剩下来的还可以打个牙祭,养的白白嫩嫩的,她家里人却不行啊,还是盼着这运动赶快过去,到那时候,想过什么好日子过不上,好东西也不用偷偷摸摸的用。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没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李保国用煎饼卷了点黄瓜,边吃边道,“昨天的事你们不要到外头去说,今儿我得空了,去打听打听那个严翠翠到底是咋回事。”   去了废品收购站,昨儿郑大婶带来两个“红袖章”   的事情,另外一个大爷已经知道了,今儿也不在家带孙子了,老老实实来上班了,李梅梅她们来的时候,这位正在扎废书呢。   这大爷懒是懒了点,坏心眼子却没那么多,还从家里带了蒸的菜疙瘩给三妮和李梅梅吃,听她们说不来了,还挺遗憾的,大方的从他拾掇好的报纸里抽出了老大一沓,“拿回家去用,别客气,糊房顶糊墙都特别好用。”   ……   这边的知青小院里,也发生了一点事儿,有人举报有知青私藏□□。   倪大成和王振,还有知青办的负责人,公社革委会的负责人这会儿都在这里了。   “谁是沈立轩?”那位革委会的代表先开口了。   沈立轩站出来,“我就是,几位领导有什么事儿吗?”   樊主任一贯作风,进门先问, “你什么出身?”   墙头爬着有那看热闹的人,其中有和章问书关系好的,看这架势,就赶紧从墙头溜下来通风报信去了。   “章哥,你兄弟出事了!革委会的人来问他话了,我在墙上听了一嘴,没听全,说啥出身啥的?哎呀,不说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章问书心里咯噔一声,脸唰一下变了,手上的锄头都拿不稳了,问出身?Beijing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二狗子,我先过去看看,你帮我拿着锄头。”他把锄头往二狗子手里一塞,拔腿就往知青院的方向跑。   “回来,你快回来,你去管个屁用,要真有啥事你去了也不顶用,去我大妮姐娘家看看……”   沈立轩年龄虽然不大,但回答起这种出身的问题也不慌乱,“我爸是……革命军人,我妈是医生。”   这回答的够笼统的,革委会的人当然不满意了,那个樊主任就开始冷笑,“这小子不老实,你家的出身肯定不清白,所以你才被弄到这穷地方插队。”   他这么一说,倪大成不愿意,啥叫这穷地方,他们红旗生产队哪里穷了?再穷不比你三河坝强,“樊主任你这话是啥意思,我们红旗生产队再穷,两天也能保证让大家伙儿吃一顿干的。”   言外之意就是,红旗生产队能,三河坝不能,比三河坝可强太多了,樊主任就是三河坝人,三河坝的大队长就是他本家叔叔,这么说他当然听懂了。   这两个生产队之间一直都有矛盾,早些年就因为一些修水渠的小事闹过事,这些年更是啥都喜欢拎出来比一比,这么一说樊主任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不过他今儿来是查举报的,不是和倪大成这老小子吵架的,就没理会倪大成。   又听人群里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出身都说不清,这样的人还敢妄想做大队会计!”   “方天,你……”   “就是,方天,他不能,你以为你就能了,资本家出身,你还不如他呢!”   其实红旗生产队运动的氛围并不浓厚,没人一直揪着出身不停的说事。至少这帮知青的出身以前就从来没人过问过,现在一个大队会计的事情,砸出来这么多有问题的人。   方天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我是民族资本家出身,不是资本家,再说了……我早和他们断了关系了。”   得,又是一个大雷,把知青们都炸的不清,平时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和方天也有说有笑,咋就没看出来他是这么狠心的人。   樊主任拿着不知从谁的床底下翻出来的书,举在空中抖搂,“这是谁的东西,自己站出来!”   “沈立轩,”方天握着拳头,“这是沈立轩的!”   “没错,这是我的,不过这是……”   还没等他说完,方天就打断了他,“樊主任,倪队,你们听,这可是他自己承认的,就是他的,你们快把他抓走!”   “方天你疯了!”正好赶过来的章问书怒喝一声。   刚才他听了二狗子的话,没自己来,而是跑到妻子娘家寻求帮助,李家这会儿也只有四妮,李梅梅,还有包子在家,留下包子看家,李梅梅和四妮跟着她们姐夫过来了。   姓樊的主任干脆的很,“好了,既然沈立轩自己都承认了,来两个人,把他带走。”   樊主任略微翻了翻那本书,上面都是字母,他一个也不认识,这小子真是胆大,敢私藏这种外语书,不死也得褪层皮,不知道是谁,这么恨他,写信举报。   他话音才刚落下,就看见沈立轩一脸不可置信,“真的要把我带走嘛,但是那本书不是什么□□,它是□□宣言啊!”   不止樊主任愣住了,好些知青都愣住了,□□宣言?这可真是……虚惊一场。   不过在场的人里边,除了沈立轩,也没人懂德文啊,这就弄到一个两难的境地。   樊主任执意要带走沈立轩,审审再说,倪大成不赞同,这后生看起来单薄的很,落到那帮人手里还能有命活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今天就当积德了,说啥也不让把人带走。   关键时刻,还是李梅梅,她想起来了牛棚里的阎杜衡先生,她前世在电视上看过老人家的介绍,据说留过学,精通好几门外语,这会子就得麻烦他老人家跑一趟了。   不过这年头,能叫人记着有用处的比没用处的强。   她就给倪大成出主意,“大成叔,牛棚里关的那个大夫,好像懂外语哩,让他跑一趟呗!”   死马当做活马医呗,倪大成就伸手叫了两个队上的后生,“你们两个去牛棚把里头关着的那人带来,客气点,咱是找人帮忙,别动手。”   不一会儿,那两个人就带着阎先生来了,老先生比上次见面看着又瘦了一点,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樊主任对这些黑五类分子向来是不假辞色的,也没让人歇气,就把书递了过去,“老汉,你给看看这上头写的是啥?”   阎杜衡接过来,仔细翻了几页,又爱惜的抚平书皮的折痕,才一脸惊叹的道:“这是原版的《□□宣言》,这书很珍贵,你们是从哪里弄来这本书的?”   真是《□□宣言》,章问书松了一口气,倪大成也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沈立轩更是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撒谎,这两人一定是串通好的!这书明明是,明明是……”方天又跳出来嚷嚷,他脸色苍白,眼里显而易见的慌乱。   “年青人,说话要负责任,我在牛棚干活干的好好的,有人过来把我带走,一路上什么也不说,我自己也纳闷这是要干什么,你说我串通,和谁串通?”阎老头一脸讽刺,毫不客气的刺了一句。   人是李梅梅出主意找来的,她就插了一句嘴,“老人家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又是临时被找来的,能和谁串通,你们要是不相信人家的话,可以找别的懂德文的人来看看这是不是《□□宣言》嘛!”   四妮眉头皱成个川字,在后头拉她袖子,这种闲事还是莫管。   沈立轩脸色晦涩,看不出情绪。   Beijing来的这些人身份特殊,没有十成十的证据,樊主任也不能轻易把人带走,既然有人作证,那姑且就相信这小子的书没问题。   倪大成王振带着革委会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也散了,沈立轩一脸铁青,扑上去给了方天脸上一拳,这人怎么这么阴险,他这段时间做的所有努力,差一点就被这人毁了。   到底是少年人,心思就算深沉,行事也难免带了些少年意气。   “沈立轩,你打我!”方天骤然被打,自然不甘示弱,一挥拳还了回去。   他还手,章问书势必帮着沈立轩还回去,其他男知青又去拉,一时间场面混乱的很。   “行了,别打了,小心一会革委会的人把你们都带走。”有女知青吓唬他们。   “姐夫,快别打了,带你这位小兄弟回咱家上点药吧!”李梅梅跟着劝了一句。   沈立轩身体不好,被缓过气来的方天狠狠打了好几下,嘴角都出了血,章问书朝着方天撂了句狠话,扶着人跟着两个妻妹走了。   阎杜衡手负在背后看热闹,李梅梅经过人家的时候,小声道了句谢,这声谢谢被沈立轩捕捉到了,刚刚这位阎先生拿书端详的时候,他心如擂鼓,没想到这位先生竟然帮了他,三哥妻妹的这一声谢,他顿时了然原因。   沈立轩身体不好,人长的单薄,感觉风一刮就能倒了似的,四妮最看不上这样的男子,对着李梅梅多管闲事的行径就很不理解。   趁着大姐夫去洗毛巾了,她也不管沈立轩还在屋里坐着,直截了当开口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咱家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人,就没你这么能揽事儿的,我看老师教的那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的就是你!”   李梅梅背对着沈立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她想多管闲事呢,又是给大柱叔使眼色,又是劝倪大成去牛棚请人的,她费这么老大的功夫,还不是因为坑比系统说这人有什么大气运,让她救了,以后能跟着沾光。   “姐,你说话注意点!”人还在这儿呢,就不能等人家走了再说吗,叫大姐夫听见了,还以为咱们对他有什么意见呢。   “沈同志,我姐她心直口快,嘴硬心软,你千万别介意。”   沈立轩连忙挤出来一个温和的笑容,“不介意。”   章问书拧了块热毛巾进来,沈立轩接过,把脸上的血污擦掉,李梅梅找了药膏给他用,那药膏小小一管,也是系统出品,效果十分之好。   “小同志,谢谢你!”上完药,沈立轩站起来冲李梅梅鞠了个躬,很是真城的样子。   等他们走了,李四妮戳了戳李梅梅的腰,“小妮儿,那小白脸长的挺好,你喜欢他?”   长的好就要喜欢,那她该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李梅梅无语的推开她四姐,“行了,娘嘱咐我们今天打扫卫生,四姐你麻利点!”   “对了,”四妮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好像听那个方天说什么会计的,那些知青该不会是为了当咱们大队的会计,所以才闹起来的吧?”   怎么不是,八成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更,作者正在全力码字中~   第62章 新邻居   四妮眼睛立马就亮了,“知青都是外地人, 大队长肯定不愿意让他们当会计, 但是你不一样啊, 你是咱队上的人, 上学又好,还是咱们村唯一考上县城一中的人, 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也不是不行吧!”   这脑子总算转的快了一回, 李梅梅先是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又摇头。   “你这样是啥意思?”   李梅梅一边把围裙系在腰上,一边道,“我的意思是, 我不行,我年纪太小,服不了众, 但是你行啊, 你今年虚岁十五, 在咱农村算是大人了吧,又念过书, 虽然说念的不怎么样, 但是比那些斗大的字都识不了一箩筐的强吧?”   她四姐刚才的话提醒她了, 沈立轩一个外地人都能那么积极的谋求生产队会计之位,她们这些当地人不是也行,而且还更有主场作战优势嘛, 反正这事就是试一试,公平竞争,谁有能耐谁上。   四妮又纠结上了,这妮子有个毛病,一纠结就喜欢挠头,“我珠算学的不好……”   “回头让咱爸给你打个算盘,没事扒拉扒拉,把小学学的东西好好复习复习,”李梅梅恨铁不成钢,“姐,我觉得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咱们队上和你同龄的多少女娃想去上学,父母不让呢,你是死活送不到学校去,送去了也不好好上课,别的不说,就说老房对门的张燕子,她妈天天打她,让她在家带弟弟,人家一有空还跑到学校,扒在窗口下听课呢。”   四妮虎劲一来,双手就插在腰上,“反正我脑子不灵光,一看书就头疼,咱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没啥用。”   李梅梅抿嘴笑,“你要是能当上咱大队的会计,你这么多年挨的打才算没有白挨嘞!”   行了,闲话也说过了,开始干活吧,打扫卫生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要是凑合扫个地,擦个桌子,这任务量当然小,但是她妈给她俩下达的任务还有洗床单,这年代大家铺的都是粗布床单,又笨又重,洗一次别提多费劲了。   边洗着厚重的床单,李梅梅边问系统,“你不是号称最伟大的位面交易系统吗,怎么还兼职算命,你怎么看出来沈立轩身上有什么大气运的?”它以为自己写呢,位面之子?走上人生巅峰?   “不瞒你说,自从开启了玄学位面的交易权限之后,我确实是研究了些相面之术,略有所成而已……”   “……”   瞧这话说的,李梅梅真想冲天给它个大白眼。   “在商城里给我买一本《**宣言》,要德文版的。”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今儿个要不是这破系统让她多管闲事,沈立轩这会儿早就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了。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原版的《宣言》,而是一本德文,看这种书,用这个年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封资修的表现,一不留神就会被打成“黑五类分子”,以后再想有什么推荐,当干部,上大学的机会,那可就再也轮不到他了。   是她给在知青院看热闹的大柱叔使了眼色,也是他跑到那两个人面前,先去找了阎杜衡老先生,两个人串好了口供。   沈立轩要是聪明,那书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毁尸灭迹了,但是以后要是有人问起来,这就是一个污点,极易做文章的地方。   得,这一下欠了两份人情。   好不容易把床单洗干净晾上了,差不多又是做中午饭的时候了,李梅梅揉了揉发酸的腰,和四妮商量,“咱们两个忙活了一上午,也够累的,中午饭就做简单一点儿,弄点面疙瘩汤吃吧!”   她又叫包子去生火烧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可不是虚的,哪怕李家的日子在整个生产队也是数一数二的,也没有娇惯娃的毛病,就连包子这种李婆子盼了多年的金疙瘩孙子,也要学着干活。   包子毕竟还小,骨子里还是懒惰的,一叫他干活就不乐意,嘴撅的不行,上面都能挂油壶了,“姐,你欺负我,人家援朝在家就不干活的,我和他一样大,我也不要干活。”   李梅梅想收拾这小子,人家援朝的爸爸是师长,你爸爸是干啥的?但是这话说出来,好像有点不给她爸面子,她呵呵笑了两声,拎着这小子的耳朵转了一圈,“四叔家只有两个娃,咱家有五个,需要养活的人不一样多,你跟援朝比啥,咱家就你一个男娃,男人吗,就得多干点活儿,你说是不是?”   这话糊弄援朝那个傻白甜行,因为援朝特别喜欢别人说他是个男人,包子可不吃这一套,“我还小呢,还不是男人!”   “不干活就别吃饭!”四妮瞪他。   好嘛,这小子这次才不情不愿的去后院抱柴禾了。   李梅梅叫了一嗓子,“别哭鼻子啊,姐回头给你弄个铁环玩儿……”   她声音挺大的,隔壁小孩也听见了,瘪着嘴找他妈要铁环,“妈,李家栋他姐要给他买铁环,我也想要一个。”   她们家隔壁的房子是去年才起的,那家人也是最近才搬过来,不是别人,就是马赖子的二儿子,和他老子断绝了关系,请队里给他新划了宅基地,把房子建到这里了。   要说这马赖子被批评教育,也是真不冤枉,革委会的人都那么折磨他了,这人还是死咬着说他没钱,他家的钱都被他爹败光了。   但是呢,他那几个没良心的儿子,和老子断绝了关系之后,都陆陆续续的分家盖房子另过了,这建房子的钱哪来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这正是印证了那一句,老子都为儿子着想。儿子狠心起来娘老子都可以不要。   “要啥要,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你不知道啊……”接下来,就是一阵打孩子的声音了。   叫李梅梅听见了,只当看了一场戏,“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这话咋说呢?   马二家搬来的第二天,马二媳妇就端着个碗到处借粮,拉着赵卫红的手叫的那叫一个亲切,“大嫂,我和你兄弟都揭不开锅了,娃都饿的睁不开眼了,你可怜可怜咱的娃,给一点米给娃熬个米糊糊吃,这以后分了粮,一定十倍百倍的还你……”   这话把赵卫红吓得,娃都快睁不开眼了,这是都饿成啥了,这粮得借啊,满满一碗金黄金黄的小米就给马二媳妇给借走了,这一借,就再也不说还的事了,这还不算什么,她把这周围的人都借遍后,又来了,这次是借醋,她娃吃饺子喜欢蘸醋,听听这理由,可笑不,谁家娃吃饺子不喜欢蘸醋,但是你见过谁上邻居家借醋的,我家娃还喜欢吃饺子呢,咋不见你送点过来。   开了借粮的口子,这家人就把邻居们当成下蛋的鸡了,首当受其害的就是李梅梅家,今儿上门借一瓣蒜,明儿借一个鸡蛋,只要是能借的,就没有她不借的,是人都烦她,   借个两次,赵卫红又不傻,再来借,没有,一根葱也别想借,以前马二媳妇做饭没葱了,招呼不打,直接走进来就拔,现在李家大门里面弄了门栓,专门就是为了防这婆娘的。   这人还有一个拿手好戏,一借不到东西就打娃,打到娃哭的几家都能听见。   摊上这么个邻居也是无奈。   四妮:“又开始了,这次看她能作妖到什么时候。”马二媳妇这性子,有点像以前那个三婶,谁摊上谁倒霉。   李梅梅也道,“咱家吃肉她打娃,吃面她也打娃,只要是能闻见味儿的东西,她都打娃,搞的现在咱家吃个啥好的,左邻右舍都能知道,那女人,耳报神似的。”   这年头可不像那几年,谁家吃个好的不是藏着掖着的,和这么个人做了邻居,吃点啥她都能闻见味儿,给你宣扬的满天下都知道。   吃饭的时候,四妮也是够损的,为了恶心这家人,特意跑到墙根底下吃饭,“小妮儿,你今儿做的面疙瘩汤,是不是放了两个鸡蛋,加了猪油啊,还撒了小葱花,啧啧啧,太香了!”   她故意很大声的呼噜进嘴,让那头听着的人馋的猛咽口水,尤其是马小宝,年纪还小,天天都吃不饱,口水流了一串串,衣领都打湿了。   “吃,就知道,讨债鬼!”马二媳妇骂了一句,往清的见底的水里加了一勺底米,“再叫唤就把你赶到猪圈和那两个老不死的住着去。”   她说的正是在畜牧站铲粪的马赖子和马婆子,   李梅梅又在家剁了把青椒,切的细细的,招呼四妮,“四姐,你快回来,我切了点青椒,给你加点味儿……”   站人家墙根底下说自己今天中午吃啥,这动作确实不太妥当。   第63章 腊八   自家孩子无故被人陷害,李保国当然要找人打听清楚缘由。   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陈寡妇女儿, 严翠翠。   这事情捋一捋还真弄明白不少东西, 姓郑的大婶确实是被严翠翠唆使着才带人去抓李梅梅和李三妮,当年那点事, 明眼人都晓得是陈寡妇和姚印忠这两人太嚣张, 所以才落得那般下场。   但是严翠翠不那么想, 她就觉得是李家坑害了她娘, 也顺带害了她和她弟弟。   郑大婶家也有个和严翠翠年龄相仿的女儿, 两人能玩到一处,她在家说稀奇,有两个傻子不要钱免费去废品收购站干活,还提起了李梅梅和李三妮的名字,正好落在严翠翠耳朵里, 这才生了一番事。   严翠翠在郑大婶耳边提起了好几次, 老是说什么李梅梅她们是来算计着抢工作的, 一来二去的,郑大婶自己也慌了神,觉得她们真是来抢工作的,这时严翠翠又给出主意, 说什么找两个“红袖章”来吓吓她们。   对了, 那两个人也是严翠翠推荐的。   这就是人在家中坐, 锅从天上来了,这严翠翠从小就心术不正,没想到长大了仍然这样, 而且还变本加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都欺负到闺女身上了,李保国没理由不教训这些人,郑大婶也提前“退休”   了,她那工作她闺女接班了。   严翠翠的爷爷奶奶本来就不待见这个孙女,李保国找人警告他们管教孙女之前,他们还想着多留严翠翠几年,让她在家干活,这事之后,二老想的就是找个给彩礼多的人家把她嫁出去了。   拿彩礼买媳妇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可以说,严翠翠的下半辈子就断送在她爷爷奶奶手上了。   一大早上,李梅梅就来了知青院,一眼瞅中一个正蹲在墙根下刷牙的女知青。   “这位姐姐,能帮我喊一下沈立轩吗?”   女知青狐疑抬起头,一看是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你是……”   “我是李红的妹妹,我姐夫让我给沈立轩带点东西。”她大姐的大名就叫李红。   女知青了然,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沫子,进屋叫了沈立轩出来。   “你找我。”对待恩人,沈立轩的态度很温和。   “这个东西给你。”李梅梅也不废话,直接了当把东西塞给沈立轩,然后转身走人。   看在她姐夫的面子上,她帮这人一回。   会计一职现在空缺着,生产队里盯着的人不少,除了沈立轩这个外来的知青,还有吴根生,李四妮和这两人比起来,胜算还真的不大。   赵卫红听李梅梅说了之后,按着人拨了几天算盘,李四妮就死活不去了,谁爱去当会计谁去,反正她不去,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吴根生这人中专毕业,本来能分到工作,但是他人品败坏,明明有未婚妻还在学校乱搞,学校领导不待见他,毕业后也没留城,直接返回原籍,在公社领了个临时工的干事也干不好,赵建军也没个这人客气,直接开除回家自己吃自己了。   都是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李家和吴家也因为儿女的事儿不来往了,这人之前还纠缠过大妮几次,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事李保国没打算插手,会计一职,谁有能耐谁上,他看这吴根生也不像个有能耐的人。   还是知青点,自从出了上次举报的事情后,知青们的气氛就不似先前和谐了。   以前吃饭还有说有笑,你从我的碗里抢菜,我从你的碗里抢饭的,现在没谁再这样做了,气氛怪的很。   尤其是方天,自从上次他没沉住气,和沈立轩闹翻了后,大家伙儿都避着他。   “沈立轩,你真以为是我陷害的你?”   这人说话十分阴阳怪气,又十分令人摸不着头脑,却让大家伙儿都捏紧了筷子,“你什么意思?”   这回方天又不说话了,他想说什么沈立轩也不感兴趣,这些人中有没有人心怀鬼胎,这不重要,因为他快要搬走了。   人都有弱点,王振的弱点就是他当年为了他的侄子干了件亏心事,他侄子当年欺负了一个女傻子,人家父母找上门,王振给塞了钱,把这事圆了过去。   沈立轩打听来打听去,又抽丝剥茧的分析过,才拿捏着态度去找了王振。   他算账的本事比吴根生强,倪大成又不在乎会计是不是外地人,只要搞定了王振,这事就成功了大半。   王振果然还是害怕这事被抖搂出来的。所以,沈立轩成功了。   大队原来的老会计在队部有半间宿舍,他去世后,那半间房就空了下来,没人住了,沈立轩接替了他的位置,那半间房也能搬过去住了。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转眼间,年底就快到了,去年是小年,收成不怎么样,好些人家到这时候已经断粮了,别说吃顿腊八粥了,能有个玉米糊糊吃就满足的很了。   外面飘着雪花,屋里的泥炉子燃的正热,上头一口铁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里头正煮着一锅浓稠的腊八粥,老李家也没余粮了,但架不住李婆子有口神奇的缸啊!   姚茜华就觉得爱国他妈像个大耗子似的,啥宝贝都有,这平时确实是看不出来,可是这每到过节的时候,好东西准能拿出来,有一句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以前对这话不以为然,因为前夫家那个老太太就是个搅家精,现在却觉得正是这么个理儿。   “吃过腊八饭,就把年来办!”李婆子一边搅着粥,一边念叨着。   “五妮啊,你跑一趟,去让你大伯娘一家过来喝腊八粥。”李婆子吩咐道。   “不用,奶,我们来了。”   李梅梅掀开门帘进来,屋子里热哄哄的,她打了个寒战,一碗粥下肚又觉得热,只好把身上穿的大衣服脱下来往炕上一扔。   “这年底没粮了,熬煎死个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分粮的时候,可不敢像过去饿死人了。”   “奶你放心,大家都断粮了,大成叔肯定得想办法提前分粮食,不会让大家饿死的。”李梅梅安慰道。   李婆子听李梅梅说的随便,还是皱了眉。再不分粮,她家这门槛都得被踏破了,今儿这个来借米,明儿那个来借面,要是那两年,李婆子能把这些人都给撵出去,这不这两年性子慢慢改了,有乡性了,人家也乐意和她来往了,不好意思给人撵出门。   但是吧,这粮食也不能给借,一家都不给,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去年分的粮食,现在也只剩半袋子包谷碴子了,最多也就能撑个三五天,这还得是省着喝的。   现在就盼着能早点分粮,也能少点麻烦。   大家伙儿都盼着分粮,倪大成自己也盼着,但这附近几个大队都没开仓,他不想当这个领头羊,但是也不能让大家伙儿饿着吧,刚好队部养的那几头猪能杀了,今年就特殊一次,先杀猪,再分粮!   但是这先分肉,不分粮,也引来了不少意见,因为大家心里头都明白,吃肉是填不饱肚子的,要想吃饱,还是得分粮食。   只有马二媳妇蹦哒的最欢,“再不分粮食,我家的娃就饿死了,咱们穷苦人不像某些人顿顿都能吃干的,不是我说,咱们队上有些人就是狠心,自家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咱们这种穷人借一点粮食都不给,烂了心肝了……”   她嘴里说的这人是谁,乡亲们心里门清,乡下老娘们嘴损,有人就骂她:“马二家的,你看别人家拉的屎是不是香的。”   一片大笑,也有和她一样说酸话的,“人家家里都是有本事的人,你凭啥和人家比?”   “啥本事,就想保国巴结建军的本事一样吧?”   这话说的就很不中听了,李婆子当场就翻了脸,和说这话的婆娘吵了一架,乡里乡亲的,有些事情你和别人计较,这人就容易蹬鼻子上脸。   这段时间大家的情绪都慌张的很,粮食搁在粮仓里,没搁到自家的缸里,终究不踏实。   终于到了月底可以分粮了,粮仓一开,黄澄澄的玉米,白花花的大米,终于可以进了自己家的缸,这下队里的人心才没有这么浮躁了。   这交公粮的时候,李爱国又嚷嚷着要去。   “给粮站送粮食。”李爱国随便抹了一把脸,就转身往出走, “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出去送粮食饿不着。”   事实上不仅饿不着,还能偷偷吃一顿好的,交公粮干的也是体力活,又不多算工分的,这交公粮的人不就为了能偷偷吃顿好的,所以才卖力。   李婆子赞成的很,也是这几年老三才算长脑子了,以前遇着这种能偷偷拿好处的事,他可不知道往上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女主就能长大了   第64章 换亲?   欠了人情, 该还的时候就得还。   牛棚里住着的阎杜衡老先生, 上次帮了李梅梅的忙, 这还一直没找到机会去道谢呢,到这年前了, 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 她觉得机会来了, 中国人重过年,她该帮着老先生过一个好年。   冬季的早晨格外冷,哈出的气都变成了雾蒙蒙的白色, 这也是个农闲的季节,没啥事儿大家伙儿谁都不乐意出门,猫在炕上卧冬。   大队的猪杀的杀, 交公的交公,赵卫红也清闲下来了,找李婆子要了花样,预备着给二妮的鞋垫。   大妮和二妮差不了几岁,今年二妮也要毕业了, 就看她能分配到哪里工作,这妮子一心想嫁个当兵的对象, 没在学校处下对象,眼看着都快二十了, 赵卫红急的起了一嘴燎泡。   李保国要一直到腊月底才能放假的,农具厂可不是啥清闲的单位,农闲时也是一年到头最忙碌的时候, 得抓紧时间把各大队要的新农具赶在开春前加工好。   李梅梅把揉好的面团放到瓦盆里,又把瓦盆放到热炕上,借着这股子热乎气,面能发酵的快些。   “妈,我把面放炕上了,回头你注意着些,别让面发过了,我去我奶家看看。”   出了门,没朝老房的方向走,而是顶着寒风去了牛棚。走到一个空旷没人的地方,她才把空间里预备好的东西取出来。   一直步行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终于走到牛棚。   牛棚简陋,四面都透着风,又是关着牛,又是住着人,那味道可说不上好闻。   李梅梅先敲门,里头响起一把苍老的男声,“谁啊?”   “是我,阎老先生,我来给您送点东西。”   “咔嚓”一声,门开了,里头出来一个干巴巴的瘦老头,李梅梅心惊,瞧这样子,比前段时间看着更瘦了,本来就不胖,现在风要大点儿估计阎先生就能直接被吹上天了。   “是你,”阎杜衡咳了两声,“什么事儿,进来说吧!”   里头也冷的很,比外头强不了多少,冷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药味,一览无余,除了一张铺着草席的床板和上头的一条薄被,就只有地当中一口盘的很简陋的泥炉子了,里头燃着的柴还隐约能看见火星。   李梅梅有些心酸,就这样的生活环境,一个大小伙子都坚持不下去,老先生一把年纪了,难怪越来越瘦。   她把提前准备好的几双厚棉袜,厚手套先从尼龙袋子里掏出来,“这些是我用旧毛线打的,打了两层,您试试,看保暖不?”   阎杜衡眼里泪光一闪而过,抖搂抖搂身上已经露出棉花的旧棉衣,“丫头,要是为上次那件事,你没必要……”   李梅梅打断,“咋没必要,您觉得是小事,对于别人来说却是大事,咱乡里人不搞那些虚的,就希望您能好好过个年。”   “你们都是好孩子,沈小子还帮我挖了不少药材,没他挖的这些药,我不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个冬天。”   沈小子?说的是沈立轩吧!   “这里头还有红薯干,包谷碴,白面,两只母鸡,您杀了吃肉也行,偷偷养着下蛋也行,”这里不能久留,走的时候,李梅梅又道,“您啊,保重身体,这日子不会这么下去的,要相信党……”   过日子,不就图个盼头,有些人熬着熬着就没了这个盼头,失去了生活的信心,好些人没等到黎明到来就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令人无限惋惜。   李梅梅走后,阎杜衡隔壁牛棚的门才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只见他熟门熟路的推开隔壁的门走了进去。   “阎老,刚刚有人来看你了?”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   阎杜衡一笑,“是队上老李家的孙女,你去烧水,咱们今儿杀一只□□,也别等到过年了,今儿就炖了,咱们这样的身份,有口吃的就是过年了。”   男人闻言,转身抓了把干树枝塞到炉子里,慢慢燃起来的炉火衬的他容颜明明暗暗,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风霜侵蚀,这人的皮肤不甚光滑,嘴唇干裂。   就听那男人说,“我抽空再去弄点药,你身体不能拖下去了……”   “不用了,被那些人抓到,咱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我老了,什么时候死都是死,你不一样,不能再去冒这个陷了。”阎杜衡的声音里满是看透生死的超脱。   男人不再说话,神情晦涩难懂,动作娴熟的架起一口缺了角的锅,小心翼翼的从一方洗干净的牛槽里舀出前几天攒的雪水。   半晌,他的声音才传来,“老头,你动了收徒的心思?”   说到这儿就是一声苦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老头子我做人太失败,座下弟子不少,出事了全都和我划清干系,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继承我的衣钵,我看李家那个丫头不错,心细大胆,眼神清正,我年纪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得去见阎王了,但是这老祖宗的东西得传下去,我得对得起我阎家列祖列宗。”   阎杜衡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有过几个红颜知己,但是一直没有成婚,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人就是个不婚族。家里世代行医,祖上还出过御医,家风清明,家底雄厚,建国以前,京城最大的医药铺子就是阎家的。   他思想颇为新派,早年留学西洋的时候,有过一段自我怀疑的中二时期,看自家传承下来的中医是哪哪儿都不靠谱,后来随着医术的精进,才慢慢发现中医的精妙之处,绕了一圈,又成为了中医的代表人物。   所以他也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中医,后世推崇他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人的医学理念先进,而且在中西医结合方面有独特的见解,遗憾的是,他在运动中去世了,留给后人的手稿也是残缺不全的。   李梅梅是不知道这些的,此时她正缩着脖子往她奶家走呢,她奶今儿蒸“面辣子”,她馋这个馋的不行,正好过去吃两口。   “五奶奶也在呢!”她进门就看见了炕上盘腿坐着的五奶奶,正贴在她奶耳朵上说话呢,两个已经开始掉牙的老人不知讲了啥笑话,笑的前仰后合的,她爷坐在炉子旁烤着馒头片,两眼一直往炕上斜。   “小妮儿回来啦,快来炉子边烤一烤。”李老头招呼道。   “奶,你们讲啥呢,笑的这么高兴!”   “小妮儿,你知道严翠翠和谁结婚了不?”   李梅梅摇头,她哪能知道这个。   “苟得富,这事儿咋就这么巧,谁这么坏心眼,给这两人凑了一堆……”李婆子笑的着实有几分畅快。   老太太可不是啥善心人,睚眦必报说的就是她了,人家觉得,严翠翠就算过的再惨,也是报应,过的越惨她才越高兴哩,今儿中午还能多吃一碗饭。   嫁给苟得富了,那还真是挺般配的,两个坏种子凑成了一家人,正印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奶,你做的面辣子呢,快给我尝尝。”李梅梅急切道,她就馋这一口儿。   小孙女的馋样儿取悦了李婆子,她老脸顿时又笑成一朵花儿了,“就知道你喜欢吃,给你留了几片热的,在厨房放着呢。”   老人家最喜欢孙辈亲她,喜欢她做的吃食,可不就是亲近的一种表现嘛!   “你说现在这些有姑娘的人家咋这样,别的不说,我家栓子谈的那个对象,人家一张口就要两百块钱彩礼,还要一辆自行车,这不是为难人嘛,把我和老五都卖了也给不起……”五奶奶诉起了苦。   儿子多了兴旺,但这儿子多了也是负担啊,就光这娶媳妇就是一大笔不小的开支。   李婆子震惊的手里的针都掉了,“这么多!”她家大妮才要了二十块钱彩礼,便宜死姓章那小子了!   “你说他家女子就是脸盘长的周正了些,又不是啥天仙,凭啥要这么多,等着吧,惹急了我也不和他们家纠缠了,这么金贵的女子,我们李家要不起,”五奶奶话头一转,“老嫂子,话说到这儿,就得麻烦你一件事儿了……”   “你娘家兄弟是不是在松山生产队?”   李婆子点头,她娘家是在那儿。   五奶奶问道。“有个叫米贵的,他家是不是有一个闺女一个小子,都到了成家的时候了?”   李婆子点头,“你说的是张米贵家吧,他家闺女小子差的年岁不大,是该成家了,你要是想打听他家的闺女,回头我找我兄弟问问。”   “不是,我的意思是换亲,拿细妹和他们家换一门亲……”   “啥?”这次连正吃着东西的李梅梅都惊讶的竖起了耳朵,李老头更是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   “我没听错,你真要拿细妹换亲?”李婆子放下了正在纳的鞋底,皱着眉头盯着五奶奶看。   被屋里几道目光看的心虚,五奶奶讪讪笑了几声,“那啥,我不是没辙了吗,都是做父母的,老嫂子你得理解我,栓子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张米贵家的有那意思,我觉得挺好,给栓子也娶了媳妇了,细妹也成了家了,两全其美的事儿,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不是这么个理儿?你觉得是,我们觉得不是。   细妹是谁?   她可不是五奶奶的闺女,那是李梅梅五爷爷亲兄弟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论辈分,就是她六爷爷家的闺女,她叫小姑姑的。   她六爷爷一家都是苦命鬼,因为住的离河边近,那年发大水,队里唯一被冲走的就是他们家,一家好几口人,除了回娘家的六奶奶逃过一劫,其余人都被冲走了。   细妹还在她娘肚子里的时候,她爹她哥就都没了,她三岁的时候,她娘也没了,她亲伯伯,也就是李梅梅的五爷爷就把人抱过去养到现在。   “你可真是,细妹才多大?”李老头撂了脸色。   “这事你和老五商量过没有?”   “没有呢,还不一定成不成呢,要是张米贵家人不咋地,我也不能把细妹往火坑里推是不是,就算不是我亲生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所以才想让嫂子帮我取打听打听,看看这家人怎么样?”   李梅梅觉得今天又重新认识了她五奶奶一次,果然这人都是自私的,她细妹姑是六爷爷的遗腹女,今年虚岁才十四,看着还没她长的壮实呢,五奶奶也能把主意打到这么一个半大孩子身上。   李婆子摇头,“这不成,你得和老五商量,还得问问细妹外家的意思,人家外家还有几个亲舅在哩,这事你一个人做不了主。”   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娘亲舅大,细妹外家还有亲舅在,这婚事不能跳过人家做主的,不合规矩。   五奶奶不以为然,“亲舅咋了?又没吃过他们家一口饭,还不是我一手拉拨大的,生恩就不如养恩大,这结婚的事儿我咋就做不得主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胡搅蛮缠了,人家几个舅舅每年送来的粮食和菜也没见你往出推,再说了,人家亲娘死的时候留下几件首饰,够养活细妹几年的,还有,这种没父没母的孤儿以前的时候还能拎到救济粮,这几年没这个福利了,但是细妹是个勤快人,家里家外的活儿一把抓,又能做饭洗衣服又能带孩子的,可没给你家添乱。   李老头背着手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头走,“老五媳妇,这事不能这么干,我去问问老五,看他是个啥想法?”   换亲?亏老五家的想的出来!人又不是个物价儿,哪能说换就换!他这就去问问老五,要是老五也是这么想的,他非得用烟锅敲他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面辣子是我们当地的一种食物,有两种做法,文中的意思是红辣椒酱和面上锅蒸熟,色泽红亮如火腿肠,吃的时候切片炒,又糯又香,和的是哪种面我也不太清楚,我都好些年没吃过这个了,据我奶说,是因为当年人穷,物资匮乏,过年没啥好东西吃,就把自己现有的东西想法儿做出花样来,近年来,什么都有,这种东西也就退出过年的舞台了。   第65章 周桂花死了   李老头气的要去找五爷爷, 五奶奶急了,一个踉跄从炕上摔了下来。   不能去, 这要是让老五知道她的想法, 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她一个小脚老太太,哪能跑的过李老头。   “老五, ”李老头气冲冲的掀开五爷爷家的门帘进去,“你媳妇要拿细妹给栓子换亲, 你知不知道这事?”   “啥?!”几声惊讶同时响起。   换亲这事儿, 八字还没有一撇, 就这么被李老头搅和了。   老辈人宗族意识很强, 建国后,老李家渐渐不选族长了,但那种报团的意识不比建国之前差。细妹虽说在五爷爷家养着,但包括李老头,还有李老头尚在人世的两个族叔,都是出了粮食的。   把娃养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给李老六留下一点血脉,打的是招赘的主意,根本没打算把她嫁出去。   这事儿吧, 五奶奶的面子挺挂不住的。   因为五爷爷还真是不知道他婆姨起了这样的心思, 被李老头这么一挑开,两口子就吵架了。吵的还挺凶,五爷爷把五奶奶的脑袋打烂了,五奶奶把五爷爷的脸挠破了。   李婆子就埋怨李老头, “多管闲事,轮得到你管这事儿,你说这事闹的,老五家的以后指定怨上咱家,人家细妹好几个亲舅舅,不去找他们拿事儿,轮到你一个隔房的堂伯狗拿耗子。”   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背着手转来转去,一双铜铃似的牛眼睛就瞪过去了,“你这婆娘咋说话的,我咋就不能管了,我是李家这一辈的老大,这事儿我不管谁管?你是不是也觉得拿细妹换亲是对的,我看你和老五家的就是一个鼻孔出气,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就能这么糟践了?”   换亲这种事情,在他们这种乡下地方常见,拿妹妹给哥哥换亲的,拿闺女给鳏夫爹换亲的,都不是啥新鲜事儿,这是陋习,政府不让做,大家就偷偷的做,一般能想到换亲这种法子的,除了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多半都是拿闺女不当回事儿的人家。   像五奶奶这种算计拿侄女给亲儿子换亲的,着实不多见。   李婆子也不和他争论,快过年了,和他吵架没意思,不过她白眼都快甩到天上去了。   李梅梅家这边,赵卫红也听她说了这件事,也是一脸的唏嘘。   “当年你六奶奶人还在的时候,妯娌里头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你五奶奶,没想到才过了十年,她就想拿人家的闺女给自己儿子换亲,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是隔了一层,当年你翠花姑嫁人的时候,算是高嫁了,你五奶奶害怕人家轻贱你翠花姑,整整陪嫁了三床新被褥,都是新棉花,这还不算啥,那时候暖壶票不好弄,你五奶奶用一麻袋红薯跟别人换了一张,那时候,队里谁不夸你五奶奶疼闺女,看着是个心善的,但这心善只针对她生的,别人生的就不当一会事儿。”   离过年只有几天了,昨儿个扫扬尘,今儿赵卫红听李梅梅的意见,打算蒸一锅丸子留着过年吃,剁一块新鲜肉,再拿几个馒头捏成碎,掺一起加水弄成馅儿,馒头遇水蓬松,这样捏出来的丸子油炸最好吃,蒸就有些松散了,不过条件所限,有这样的新花样,给过年也算增姿添彩了。   李梅梅一边搓着丸子,一边庆幸道,“幸好我五奶奶先去咱家问了问我奶,要不是这样,估计这事儿都成了咱们都不知道,我细妹姑就是命苦,前半辈子没爸妈疼,后半辈子要是还没男人疼,这一辈子得多亏。”   这个年代的女性,前半辈子依附娘家,后半辈子依靠婆家,能靠自己本事立起来的,少之又少。   “五奶奶估计认为咱奶和她想的一样,才去找咱奶打听的,”四妮插了句嘴,“毕竟那些年,咱奶可没少骂咱们几个是赔钱货,尤其是大姐,几乎是被她骂到大的。你说这男人不也是女人生的吗,凭啥他们就比咱们高一等。”   四妮说着还凶狠的看了包子一眼,“说的就是你,快点去生火。”   老李家的宝贝金疙瘩没他奶护着,被几个姐姐使唤的过来过去。   包子做了个鬼脸,迫于四妮的淫威,乖乖的去抱柴了。   “说的啥胡话,快搓丸子,”   本来上次的事情,李梅梅欠了大柱叔一个人情,打算今儿个丸子蒸好了,给他们送点,慢慢还这个人情,但是因为细妹姑的事情,五奶奶和五爷爷大打出手,她就不好再上门触霉头了。   五奶奶家去不成了,她爷爷奶奶那里倒是得送一点儿,有机会的话,最好往阎先生哪里送一点儿,说实话,和阎先生交好,李梅梅也是有私心的,一是希望老先生不要早早去世,二是改革开放后这种大牛都是国家重点关照的对象,自强自立当然好,有大腿可以抱也不能拒之门外不是。   到了老房才发现,老两口好像闹别扭了,一个在盘腿坐在炕上纳鞋底,一个蹲在炉子边抽烟,屋子里都是烟味,味道很呛,李梅梅嗓子一痒就咳了几声。   “抽抽抽,就知道抽烟,抽死你算了,没看见小妮儿咳嗽了吗,还不快点把烟灭了。”李婆子的嗓门大的很,嚷的隔壁的李爱国两口子都听到了。   老头子倒是没发火,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把烟熄灭了。他也知道他理亏,这事儿还真犯不着和老婆子发火,今天太冲动了,就是细妹,不好安排,你说老五家的都起了这个心思,以后细妹在老五家就尴尬了。   他昨儿个去找老五的时候,就没避着细妹,把这事儿挑明了说的,娃一直把她五婶当亲娘,不设防,这事儿要是瞒着她,没准儿以后被卖了还数钱。   李梅梅安慰的拍了拍她爷的肩膀,把手上提的饭盒晃了晃,“爷,奶,我妈蒸了丸子,我带点过来给你们下饭吃,你们快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两个老小孩儿,年轻的时候没红过脸,到老了,反而经常吵一吵架,闹一闹别扭,也不要人哄,过一小会儿自己就好了。   “我去叫我三叔他们也过来尝一尝……”   “李家的,有人在吗?”门外有人叫喊。   李梅梅刚好从屋里出来,就过去开门。   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的棉袄也露了几个洞,说话间鼻涕一吸溜,“那啥,我是五妮大舅,你让她出来一下,有事给她说……”   这事她做不了主,当年为免周桂花上门纠缠她爷和她爸用钱让她签了和五妮断绝关系的文书,这么些年,周家人对五妮也不闻不问的,逢年过节两家也不来往了,怎么今天倒上门了。   “周叔是吧?我爷我奶都在家呢,有啥事进屋说吧!”   周大有些迟疑,李梅梅不知道,周家两兄弟偷偷上门要过钱,被李老头拿扁担敲出去过,他有些怵,李家两个老不死的,又能打又能挠的。   “算了,我不进去了,就在这儿说吧,你告诉五妮,她娘死了,明天就埋,让她抽空去张家沟一趟,给她娘披麻戴孝。”说完这句话,周大转身就走,身后似有狼撵似的,一脚深一脚浅的跑远了。   “你说谁死了?”   “我五姐亲娘,刚刚一个男的,说是她大舅,让我五姐明天上张家沟给她娘送最后一程。”李梅梅如实转述。   其实她也有些懵,周桂花今年不算老罢,咋说走就走了。   “这还真是……”没法说。   李婆子就道,“你去把五妮叫来,这事儿她自己拿个主意,要是愿意,我让你爷陪着她去一趟张家沟,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这么些年,有这么个亲娘跟没有一样,没吃过她一粒米,也没穿过她一根线。”   五妮自己是愿意的,听到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时,在李婆子和李老头面前红了眼眶,第一次扑到她奶怀里哭出声,“人咋就没了……”   虽说有那么个妈和没有也没啥区别,但是五妮心里对周桂花还是有感情的,血缘的力量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既然五妮已经决定了,李婆子就嘱咐道,“既然你决定了,明儿让你爷陪你去一趟,奶知道你是个好娃,去送她最后一程,人埋完了你就回来,也别在那里多待。”   张家沟除了是长原公社有名的穷沟外,还是个光棍沟,里头打光棍的男人太多,李婆子也不放心她一个大姑娘自己过去。   李爱国那种身份,去了也不合适,要是没有昨天发生的事儿,还能找栓子或者大柱陪着去,但是这事儿就这么赶到一起去了,也是不凑巧。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一猜周桂花的死因~   第66章 张家沟   李梅梅去拧了块热毛巾, 递给哭的不能自已的五妮擦脸。   “张家沟那些人喜欢闹事,你让我爷一个人跟着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个老头子带着个大闺女……”李梅梅话没说完,不过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李婆子皱眉头,下炕把鞋套上,对李梅梅道:“你去把你三叔三婶,还有小松都叫过来, 一天到晚的卧在家里猫冬, 人都变得惫懒了。”   不大一会儿, 李爱国夫妻俩个进来了, 后头跟着小松,也许是老李家伙食好, 这才半年,小松猛的长了一截个子, 现在变得比李梅梅还要高了, 人也胖了些。   李婆子也没隐瞒,直截了当的把这事说了,李爱国一脸的震惊,姚茜华除了震惊, 脸上还有尴尬, 没几个女人听到丈夫前妻的名字不尴尬的。   但她很快又有些高兴, 这样的事情婆婆没避着她,说明把她当成一家人了啊!   小松还是傻傻的低头站着。   五妮又擦了一把脸,眼眶还是红的, 但情绪已然好转。   “奶,”五妮咬了咬牙,红着脸又叫了声,“妈……”   不仅姚茜华没反应过来,连李爱国和二老都没反应过来五妮这是在叫谁。   五妮有些窘迫,李梅梅连忙拉住她的手。   “妈,您明天能不能让小松哥陪我去一趟张家沟。”   第一声叫出来,第二声就很好开口了。   “哦哦,好……”姚茜华晕乎乎的,这才反应过来五妮是在叫她,迷迷糊糊的答应了。   自打她进了李家门,和五妮说过话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清,孩子也没喊过她妈,她也没强行要求过,就觉得这样子处着挺好,慢慢地这感情也就处出来了,当不成母女,当亲戚也成,她是真没想到这孩子愿意开口叫她妈。   今儿个破天荒喊了她一声妈,她这心里倒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哎,五妮儿。”这才干干脆脆的应了一声。   虽然有些担心,但姚茜华还是扭头嘱咐儿子,“小松啊,明天你陪着爷爷和妹妹去一趟张家沟,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们,妈知道你最懂事了。”   李梅梅连忙跟着夸了一句,“小松哥昨天还帮着我娘劈柴呢,力气大,柴劈的整齐,我娘今儿蒸了丸子,特地带过来让大家尝尝,还给小松哥挑了两个最大的。”   小松要真是智力障碍的话,系统里的星际位面有这种药物可以治疗,但是根据李梅梅观察,他十有**不是智力障碍,而是自闭症。   造成这种病的原因,生理和心理都有可能。贸然用药可能会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   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孩子,尤其是姚茜华,带着个有病的儿子嫁给李爱国,最担心的不是别的,就是李家有人对她儿子不好,讨好这个女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对她好,而是对她的儿子好。   从她奶家回来后,李梅梅又偷偷跑了一趟牛棚,今儿个天气比昨天好,牛棚前的空地上有个人铺了块油布在晒东西。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牛棚里是关着两个人,一个阎老先生,一个好像是叫徐向东。   这人来的时间不长,她也不清楚他的底细,就是在她建军叔那里见过人名。   “徐……叔,您忙着呢,阎老在吗?”   那男人闻声抬头,鬓若刀裁,剑眉星目,确实是好相貌,   叔?徐向东淡淡瞥了李梅梅一眼,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他已经老到可以给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当叔叔了吗?   “他在里面。”徐向东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阎杜衡住的那间屋子。   李梅梅乖巧的笑了笑,本来想叫哥来着,但不管什么年代,一个女孩子叫一个陌生男人哥,总给人一种特意亲近的感觉,而叫叔就不一样了,满满的尊重啊!   阎杜衡正在熬药,他上次说了,不让那小子出去搞药,没想到臭小子还是去了,他这身体啊,连累别人了。   “呦,丫头,是你啊,自己找地方坐,今儿个又给老头子带什么好吃的了。”   李梅梅敲门进去,阎杜衡一看是她,顿时乐了,一副老顽童的样   子。   “蒸了些丸子,给您带一点过来。”丸子里头掺了她在修真位面买的强身健体的丹药,对身体好。   “那老头子我可得好好尝一尝,这时候要是有个二两酒,那可就比神仙还美。”阎老乐呵呵的开着玩笑。   “神仙就这点要求啊,那也太容易满足了,按您老这说法,全天下得有多少神仙啊。”   没说两句话,老头子开始撵人了。   “行了,行了,东西老爷子我收到了,你快走吧,避着点人,别让其他人发现你和我们来往,对你不好。”   李梅梅无奈的很,不过她理解老人家,被下放到这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看牛棚的人也是因为经常有人过来看病,所以才对她过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先生是害怕她被牵连,所以才这么说。   “这些废纸你带下山烧了吧。”   “废纸……”?   阎杜衡清咳两声,“闲着没事写了几笔,没用的玩意儿,你自己处理吧!”   李梅梅一头雾水的拿着那摞纸翻了翻,怪道他前几天让她弄些纸笔来,原来是写这个了,这哪是没用的东西,上边整整齐齐的写着一些中医知识,而且浅显易懂,连她这个不懂中医的人都能看懂。   这种东西干嘛要扔掉?   不过,这种有才华的人一般都有怪癖,也许阎老只是不想自己的手稿外流。   回去的时候,她娘已经做好了饭,年前年后就是一年中油水最足的时候,蒸丸子,炒面辣子,辣椒鸡蛋,二米饭,丰盛的简直不成样子。   吃到一半,李梅梅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她细妹姑打门外进来,瘦小的身体上套着一个大棉袄,眼眶还是红的,不知道是咋了。   “咋了,细妹,吃饭没,没吃饭过来吃点,包子给你姑拿双筷子去。”   “嫂子,我咋办呀,在家里呆不下去了……”细妹哇一嗓子哭了出来。   得,这饭没法吃下去了。   赶紧哄人去吧!   卫生纸粗糙,害怕磨脸,李梅梅只能去厨房拧了块湿帕子进来,“姑,快别哭了,擦一擦脸,这儿有现成的饭快吃上几口。”   等到人哭够了,才扭扭捏捏拿着筷子吃了起来,菜都凉了。猪油炒的菜,一凉上头的油就凝固了,没办法,又回锅热了一遍。   一顿饭吃了两三个小时,才断断续续的听细妹讲完。   换亲的事情被挑明了后,五爷爷和五奶奶打了一架,快过年了,两个人都躺在炕上呕气,家里气氛不好,那几个儿媳妇就把气撒到细妹身上,说的话着实有些难听了。   小姑娘家脸皮薄,受不了,冲动之下跑出了家,却没地方去,只好抹着眼泪来这儿了。   “嫂子,我天天在家干活,吃的东西都是最差的,睡漏风的棚子,我五娘还想着拿我换亲,几个嫂子平时和和气气的,咋一有问题全都拿我撒气呢……”   为啥呢?   叫李梅梅想着,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孤女,没爹妈给撑腰,所以人人都以为你是个能捏一把的软柿子。   人不声不响的跑来了这里,赵卫红又不能赶出去,只好给李梅梅使眼色,让她去五奶奶家说一声。   “大柱叔,我细妹姑现在在我家,我娘让我来说一声,你们别担心。”李梅梅走到半路,真好碰见出来找人的大柱。   就大柱一个出来找人的,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挤出一个笑,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掏出来两张八两的粮票,“小妮儿,能不能让你细妹姑在你家住两天,等过年我再把她接回来。”   她大柱叔的表情很窘迫,李梅梅当然没接那两张粮票,“都是姓李的,叔你快把粮票收回去,这两天家里弄年货,正好缺人手,我姑也能给我妈帮帮忙。”   今年这个年注定不平静,先是换亲,后是周桂花离世,糟心事儿一茬接着一茬。   张家沟生产队离红旗生产队是有一段距离的,靠步行走过去得把人累死,李老头只好一大早跑到队部借驴车。   倪大成蛮好说话,听了原因唏嘘一声,爽快的让李老头去套车了。   这么着,李老头架车,五妮和小松坐在后头。   “爷,小松哥,姐,我陪着你们一起去。”李梅梅实在不放心,在村口拦住了她爷,硬挤着上了驴车。   张家沟那种地方,典型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听说建国以前那里就是个土匪窝,还被部队镇压过,周桂花死的蹊跷,那些土匪要是改不了毛病,想留她五姐当媳妇怎么办?   她爷一个老头,小松一个半大孩子,就是被欺负的份儿。   她不一样儿,想欺负她,得问问她手里的雷答应不答应,有系统就是牛。   “你去干啥,快下去!”李老头瞪眼。   “哎呀,爷,你快赶车吧,你能两个男的,陪着我五姐,她有个私房话也没地儿说去,我去了就不一样,再说了,我也叫过她三婶,去给她上柱香也是应该的。”李梅梅睁眼说瞎话。   李老头不同意,铁青着一张脸要把她赶下去,李梅梅死扒着五妮不撒手,愣是让人拿她没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明天揭示周桂花的死因,绝对是很令人惊奇的死法……   第67章 后爹?   驴车在大山里七扭八拐, 终于进了张家沟, 这里不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穷沟, 李梅梅打眼瞧去, 没一家的房子看起来是好的。   李老头向村口的一个拄拐老汉打听了周桂花男人家的方向,一路赶着车过去。   “刚才那个是打听驴蛋家的?”   “嗯,八成是他那短命婆娘家的亲戚, 你说驴蛋这命,娶了个婆娘不生娃就算了, 现在连人也没了, 还是那么个死法……”说出来谁不笑话。   “呸,你还在这可怜他, 那姓周的婆娘和她前头的男人还生了个闺女哩, 你说驴蛋也算的上是她爸了吧,就驴蛋那个样子,那家人能掰扯的干净。”   周桂花是咋死的?   说出来真是个笑话, 她是撑死的, 吃肉把自己撑死的。   咋回事呢, 前段时间,她胃口不好, 又是呕吐, 又是嗜酸的, 和怀上五妮的时候一个样儿。   该不会是有了吧!周桂花越想越觉得是,心里高兴的没了边,当晚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男人章驴蛋。   哎呦, 张驴蛋年纪不小了,这一胎那可了不得了,这是老树发新芽啊,他恨不得立马就能抱上个大儿子,对周桂花那是有求必应。   攒了一年的布票也没舍得用,拿去和人换肉去了,肉是煮熟了放的,想着周桂花馋了,切一片放炉子上烤一烤就能吃。   没成想啊,这女人嘴馋,半夜起来解手,摸到厨房把凉透了的肉全给吃了,吃的时候痛快,但是第二天早上人就不行了。   没咋挣扎人就没了,肚子里有没有娃谁也不清楚。   “啥,撑死的?”李五妮瞪大了眼睛。   她来之前,她娘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好了,人瘦成皮包骨头,看着老的厉害。   那个一直自称她爹的矮个子男人,哭天喊地,扒在她娘的身上不下来,恨不能随她去了,但是五妮没在这男人脸上看到一丝水迹。   装的。   五妮看了眼蹲在门口抽烟的她爷爷,还有形影不离跟着她的小松,和她一起磕头的小妮儿,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   来的路上,她爷爷就说了,今天来就是给她亲妈磕头,披麻戴孝送到山上去,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理。   “闺女啊,你妈去了,你不能不管爸啊……”   屋里七八个帮腔的,“就是,驴蛋是你妈的男人,那就是你爸,你都这么大了,得好好孝敬他,以后的彩礼钱,亲爸有,后爸也得有。”   李梅梅眼含凌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驴蛋撕心裂肺,那模样比死了妈还夸张,“闺女啊,你得住下来,你妈走了爸这心碎成八瓣了啊,我早就想把你接到这里,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你妈咋这么狠心啊,就这么抛下咱爷俩走了啊!”   李梅梅扫了一眼,没找到那天来报信的周大。   兴许,他们知道张驴蛋的德性,才不来送周桂花最后一程。   李五妮脸上浮现气恼,这人一口一个闺女,谁是他闺女!   “后生,”李老头站起来,烟锅敲了敲门框,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好说话,你又不是我的崽,乱认啥亲戚!”   “老汉,话不能这么说,人家驴蛋是你孙女亲妈的男人,那可不就是她爸吗?”   本来是死人的地方,一群人却哄堂大笑,除了李五妮,没人为周桂花的死悲伤,反而,因为那匪夷所思的死法,多了些漠然的看客。   “屁话!”   人死的惜惶,埋的也憋屈,一口薄棺都没有,破席一卷,床板一抬,张驴蛋这人是逃难来的,在这里就是个独户,换句话说,就是他没有祖坟,所以在山上随便指了块地方,就这么着把人埋了。   五妮不发表意见,李梅梅一个陪客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了。   “咋,你们凭啥不让我们走?”李老头怒喝一声。   埋了人,他们就打算走人了,那张家沟的人真是无赖,把驴车牵走了,不让他们走。   “老汉,你们不能走,有些事情还没说清楚,你们走了咋办?”   这一村子的人都是无赖,男的吊儿郎当,眼神淫邪,女的一脸麻木,只等着看戏。   “我给你们说,别的就算了,赡养费得给,咱们驴蛋好吃好喝的养了你娘这么些年,连个蛋都没下,你是她生的,就得赔偿!乡亲们,我说的对不对?”   “对!”   好生无耻!李五妮涨红了一张脸,都怪她,好死不死的要来给那女人磕个头,要不然也不能遇到这些个无赖。   和无赖讲道理那是傻逼才会做的事情。   用系统里的炸雷教他们做人才是正道。   李梅梅又花系统币买了修真位面的雷。一道炸雷直劈张驴蛋家的玉米仓,里头放着的不是玉米,而是干燥易燃的玉米芯子。几乎是雷劈上的瞬间,玉米仓就燃烧了起来。   “快救火!”谁也没空想青天白日的,一道旱雷不偏不倚,咋就劈到张驴蛋家的玉米仓上,玉米仓靠近房子,再不救火房子就要被烧到了,那些刚刚还纠缠着五妮不放的无赖顿时手忙脚乱的救火去了。   张驴蛋惨白着一张脸,一个激灵从周桂花身上起来,跑的比猴子还快,舀水救火去了。   李梅梅连忙拽了五妮,那边小松和李老头已经把拉着驴车不放的人制住了,他们三下五除二上了驴车,鞭子一挥,那大黑驴就往前跑了,拉着四个人呢,跑的也没有多快,但是那玉米仓的火却越烧越大,眼看着就要烧到房子了,张驴蛋他们只顾着救火,一时间腾不出人手来追他们。   等到出了张家沟,李梅梅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张驴蛋家人不多,这雷放多了也不保险,万一引起别人的警觉呢。   “五妮,好好学习,以后走出这大山……”   李老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李梅梅和李五妮却都理解他的意思,老头子没念过多少书,观念朴素,哪怕现在很多学校都不开课了,上大学也要推荐,他还是觉得,不管是女娃还是男娃,一定要多读书,好好学习,以后跳出农门缝机会才比别人大。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这也是个最好的时代。   这个时代人才辈出,大部分人处于同一起跑线,新的秩序亟待建立,所有人都充斥着一种浓烈的斗志。   离过年还有三天,赵卫红忙的像个陀螺似的,蒸馒头,备节礼,还要给几个闺女做衣服,真是忙到脚都不沾地。   “四妮,小妮儿,你俩来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赵卫红咬断衣服最后一根线,一手一件抖搂了几下。   有新衣服穿,当然是令人心情愉悦了,她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李梅梅拿了那件略小的,脱了棉袄往身上套,四妮也开始试衣服。   两个闺女性子不一样,小妮儿安静大方,性格好,领口袖口就绣上花,所以这衣服得做的淑女点儿,四妮是个虎妞,劲儿大,胆子大,所以这领口,袖口就得缀厚点,因为磨损比较大。   一旁的细妹看的眼热,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新衣服,都是穿的几个哥哥的旧衣服。   这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没人疼没人爱的,四妮和小妮儿却那么多人疼,这心里咋就酸酸的呢。   都是春装,这时候穿着还有些冷,试了一下就脱了。   家里来了外人,其实怪不方便的,农村人都不拘小节,在这个卫生方面……颇有些一言难尽,像老李家这种讲究人家,在别人眼里才是奇怪。   李老头的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伺候小姐的那一种,吃穿上挺讲究,嫁给李老头他爹后也没改变这些习惯,倒是长面累月的,李老头和李婆子也变得讲究起来,有这么一对父母,李保国兄妹几个也差不离儿。   饭前便后净手,早晚漱口净牙,内衣勤换洗,这些后来人日常小习惯,在现在看来,都是穷讲究。   至少细妹就没有这样的习惯,李梅梅有好几次都看到她上完厕所不洗手直接抓馒头吃的,至于刷牙洗内衣,从她住过来的这几天,李梅梅就没见过。   十几岁的大姑娘,一笑一口黄牙,哪怕李梅梅给她单独准备了牙刷,人家也不爱用,老是忘记刷。   吃菜也是,老李家人习惯夹自己那一边的菜,不会把盘子搞的乱七八糟,细妹就不太注意这个了。   令人挺无奈的,也没人敢说,这一说不就成了嫌弃了嘛,所以这个事挺为难的。   “细妹姑,你快歇着吧,我来弄。”   李梅梅放好衣服,进了厨房,就看见她细妹姑打算挽起袖子开始做饭,连忙上去接过围裙,饭还是她来做吧,细妹姑勤快,做饭手艺也可以,就是舍不得放料,但是家里人的胃都被她养刁了,这饭还是她来做。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声抱歉,我这篇文命途多舛,几乎没有按时更新过,除了申请不到榜单,因此懈怠外,还有层出不穷的状况出现。   前天晚上,我姑父因为意外逝世,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离开,他还不到四十岁,大儿子才上初中,小女儿才刚上小学,我姑一夕之间没了丈夫,两个孩子没了爸爸。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不离不弃,随后两天有时间就更,没时间也恳请大家原谅。   第68章 认爹   这个年翻过去, 人们的日子好像有了些盼头,又好像啥都没有, 冥冥之中的那些玄而又玄的感觉, 谁能说的清楚, 日子啊, 还是得踏踏实实的往前过。   李梅梅姐弟几个盘腿坐在炕上搓麻绳, 虽然大柱叔说了,过年前来接细妹姑,但是他食言了, 为了给栓子叔娶媳妇, 五爷爷家里头闹的很凶, 这个年, 没人顾的上细妹。   赵卫红就说,“你看着, 有的闹呢,一碗水端不平, 搁在谁家都是个隐患。”   还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   你说这年月, 没儿子的人愁,儿子多的人也愁的慌, 五爷爷家四个儿子,大柱叔排行老三, 栓子叔是最小的,不过结婚倒是比大柱早,就是命不好, 他妻子嫁进来没多久就害病死了,也没生娃,五奶奶这个当娘的,就想给儿子再娶一个,留下个后,但是家里实在艰难。所以才动了拿细妹换亲的歪心思。   儿子多了,孙子多了,不分家矛盾就出来了,五奶奶的大孙子,李梅梅的大堂哥,只比李大妮小两岁,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定的是西村的闺女,彩礼还有置办结婚用品,零零总总加起来怎么着也得个七八十块钱,就这还不算什么布票,棉花票,暖壶票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不能因为自己日子难过,就把歪主意打到已逝兄弟唯一的血脉身上,这事,丢人呐!   老大一家闹着要分家,老二一家默不作声,还有个要娶媳妇的老四进进出出,反正今年这个年,李老五家挺难过的,也就没顾上细妹,让她在李梅梅家过了年了。   行,添一双筷子的事儿,除了李婆子背后抱怨几句,翻两个白眼,老李家人也没人说啥了,不过这个年过得就没有往年油水多了,李婆子能用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原因糊弄家里人,模糊那些吃喝的来历,对细妹却不能这么不藏私,隔着好几层呢。   这世道,亲父子尚且能反目,何况是隔了好几层的侄女,李老头对她的做法也赞同,所以这个年,老李家饭桌上的主角就变成鸡蛋和红薯了。   就这,细妹还不好意思吃,瞧着盘子里的炒鸡蛋猛咽口水,却不下筷,还是李大妮细心,不动声色的给她夹菜吃。   今儿个正月初七了,李老五家才来了人,叫细妹回家,来的是老大媳妇,李老五老大叫牛蛋,牛蛋媳妇叫红杏,是个吊眉长眼的妇人,言谈举止间皆是精明。   这位呢,一进门就笑眯眯的,瞅准赵卫红,上去亲热的拉了手,“嫂子,年过的好!哎呦,这才几天不见,你看起来咋又年轻了不少。还是大哥有本事,当了农具厂的大官了,你看牛蛋就没这个本事,整天在家窝窝囊囊的,婆娘孩子都跟着他喝风拉屁,连累我家老大娶个媳妇也娶不上。”   先表明了自家的困难,让赵卫红知道自己也不是故意不来接细妹的。不过这话再往下说,就很讨厌了,好在红杏还算个聪明人,及时打住,又拉着炕上搓麻绳的包子猛夸了一遍,然后才切入正题,“看我,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地方上,今儿个上门,主要是为了谢谢嫂子收留细妹,”   又转向细妹,用一种亲热而略带埋怨的语气冲她道:“细妹你也真是的,你二嫂三嫂那人你还不知道嘛,嘴碎的很,不小心说话重了点,你就跑了,这些天她们后悔的很,大嫂在这里替她们说声对不起了,你也打扰你卫红嫂子这么长时间了,今儿个收拾收拾,咱就回家!”   就这么着,细妹被红杏带回家了,走的时候还很不舍得,一步三回头的,赵卫红也没假客气似的挽留,能收留人在自家过年,就已经是做的够意思了,族里谁也不能指摘的。   只要盯着细妹不被换了亲,不论是招赘还是嫁人,以后的日子好过,他们这一房就算仁至义尽了。   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不是。   李梅梅揉揉发酸的手指头,这搓麻可真是个累事儿,累死累活搓了半天,才搓出来这么点儿,她抱怨道,“不搓了,不搓了,手指头都要断了。”   她生的瘦,趁着她妈发话之前,利落的翻身下炕,动了动僵硬手脚,飞快的道:“我出去活动活动!”   赵卫红佯装瞪她,“懒骨头!”   别看她这样说,其实心里乐呵着哩,当娘的对每个娃的心都是一样的,小妮儿从小就懂事的让人心疼,像个大人,不像个孩子,三四岁就开始帮着家里喂鸡,开始分担家务,等到大一点了,还没个灶台高,就踩着凳子学做饭,她生的这几个,最省心的就是小妮儿。   知道偷懒了,挺好!   六姐都出去玩了,包子也不住了,眼珠子一转就想溜,屁股刚起来,就被四妮提留着衣领扯了回来,阴恻恻的声音,“你干啥去?外头冷,好好坐这搓麻绳!”   二妮笑这两人,“猫怕狗,老鼠怕猫,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梅梅干啥去了,她也没去玩,一出门跑她奶家去了,本来想去牛棚那里看看阎先生,但是想到这两天广播里头又隐隐透漏出的信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切以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为重,她还没狂妄到去挑战规则。   广播里的内容都是读的报纸,广播员就是沈立轩,他认字,又住在大队部,倪大成干脆就给他指了这么个活儿,没工资,也不计工分,就是履历上好看。就从他读的这几份报纸来看,首都的风向变来变去,东风是有,就是力量太小,还压不倒西风,他们得等,等东风的力量发展壮大,到那时,黎明的曙光将冲破黑暗。   所以,李梅梅临时改了主意,外头的冷风一吹,她这头脑清醒了许多,擦了擦冻的通的通红的娇俏鼻头,往老宅的方向去了。   “干啥呢,乱糟糟的!”   还没走到跟前,就听着她奶的声音了,隐隐约约的,似乎是在骂人,老太太脾气向来不好,阖家上下,谁没被她骂过。不过这两年,年岁大了,开始修身养性起来,见谁都愿意露个笑模样的,今儿这是咋了?   她疑惑的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被对门的张婆子拦了下来,对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你还不知道呢,五妮那个后爸找上门来闹了,要给你爷奶当儿子哩!”   “爹啊,我就是你的儿,我舍不得我的闺女,以后我给你养我,让你和我娘吃香的喝辣的,顿顿都有肥肉吃……”张驴蛋带着赖皮声音透过门传了出来。   李梅梅没理会张婆子,也不管她都快翻到天上的白眼,绕过她走进去,她爷她奶都铁青着脸站在院子里,她三叔三婶也是,五妮又气愤又窘迫,拜张驴蛋所赐,她对周桂花仅存的最后一点子孺慕之情也消失殆尽了。   “从我家滚,再不滚我杀了你!”   被人欺负到门口,李爱国就算再怂也是个男人,红着眼眶,像个暴怒的狮子,冲上去给了张驴蛋一拳。   李梅梅刚好就看到这一幕,她三叔和张驴蛋扭打了起来。   嘿,她奶也拿着掏火棍冲上去打人了,李梅梅闭了闭眼睛,老太太动作表情都很狰狞,没眼看了。   得了,不能看着老太太吃亏啊,李梅梅也撸了撸袖子,冲上去把她拉远,又趁势狠狠踹了张驴蛋两脚。   李爱国虽然文弱,但是比张驴蛋长的高大的多,所以两人一时间不分强弱的缠斗在一起。   张驴蛋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同村的一个男人,那男人在门外蹲着,没进来,见着打起来了,垫脚从墙头上探头探脑的看,贼眉鼠眼的,也不敢进来。   “爹啊,我是你的儿啊,爹打儿不能还手啊……”   李老头闻言嘴角狠狠抽了抽,他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无赖的人。   谁也没注意到,五妮的拳头越攥越紧,她抹了把眼泪,冲到厨房里头摸了菜刀出来,要不是她,这个无赖也不能找上门来,都怪她,爷奶这么爱面子的人,这回脸丢大了。   这孩子自己钻了牛角尖。   “滚!”她拿着刀,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半个村都能听到。   张驴蛋顾不上嚎哭了,周桂花那死婆娘生的崽子,竟然拿着菜刀朝他冲过来了!   他在地上坐的时间太长,腿麻了,坐不起来了,眼珠子瞪的牛大,那刀快到眼前的时候,一股骚臭蔓延出来,就在李五妮挥刀的时候,李老头喝了一声,“五妮!”   李梅梅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抓住五妮的手,五妮看过来,神志回来了些。   她看到李梅梅冲她摇头,似乎在说“不值得。”   张驴蛋是不是人渣,答案是肯定得,他该不该死,也许应该,但五妮是无辜的,她不应该为了一个人渣搭上自己。   何况,李梅梅有的是办法整治张驴蛋。   李梅梅按捺住怒火,一扭头看见了墙头上的张金根,“金根,我给你吃糖,你帮我去叫下王主任和倪队长,一咱村来了歹人,我奶都被气晕了,这事啊,他们得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家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奶奶在家陪着我姑,我也来了学校,谢谢大家的安慰,我爱你们,么么哒~   此章有大红包掉落~   第69章 上大学   张金根正看着热闹呢, 就听见李梅梅叫他,一听有好处拿, 耳朵立马动了动,讨价还价了两句,拔腿就往倪大成家跑。   张婆子喊他也没喊回来。   各个生产队里都有民兵,红旗生产队当然也不例外,这几年,民兵的作用虽比不上饥荒的那几年大, 但震慑一个宵小之辈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张驴蛋, 光棍汉一条,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脸皮厚的似城墙不, 一般人还真的拿他没办法,不让民兵抓他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他估计还沾沾自喜的以为李家拿他没办法哩!   五妮刚才的举动估计也把他吓着了,脸白的跟鬼似的, 裤子也湿了, 一股子尿骚味儿。   大过年的,就有这不长眼的上门闹, 李婆子一张脸拉下老长, 她可学不会客气, 又恶又狠的,“姓张的,你要是真想给我当儿子, 就把你爹你娘从坟里刨出来,扔到街上喂狗,我就认下你这个儿子,我们老李家,可不养外姓儿子。”   这话说的,真是符合她奶的风格。李梅梅扶额,心里瞬间就有了打算,她在星际位面和现代位面,甚至是修真位面都买过东西,就是那神奇的玄学位面没有,主要是害怕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纂给她惹来麻烦。   封建迷信都是犯罪啊!   她招呼系统,“系统,帮我打开玄学位面的交易面板,找到能够让人出现幻觉的符纂。”   系统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人狠话不多,几乎是下一秒,符合李梅梅要求的东西就检索出来了 。   噩梦符,迷梦符,前者使人忧思,一入睡就会做噩梦,而迷梦符,会勾起人内心最隐秘的恐惧,给人制造一种近乎真实的恐怖梦境 。   几个呼吸之间,李梅梅手上就已经出现了几张符纂,有噩梦符也有迷梦符。   这种符纂的使用方法也极为简单,化水泼于人身上,或者喝下,皆可。   李梅梅进了厨房,不大一会儿又气冲冲的端着一盆水出来,别人只觉得她是生气,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李老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哗啦一盆水就已经泼到了张驴蛋身上。   西北的冬天,自古以来就冷,一盆半冷不热的水倒在人身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李爱国看了眼侄女,又看了看四拽着他不放的妻子,挤了挤发红的眼睛,胸膛一起一伏的,还生气着,好像随时都能冲上去找张驴蛋拼命似的。   姚茜华只好抓着他,不让他冲上前,五妮还举着那把菜刀,手却被李老头攥住了。   李婆子骂人的嘴根本没停,张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她拉出来溜了一遍。   只有张驴蛋全身都变得湿漉漉的,颇为凄惨的坐在地上。   风一吹,他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远离了李五妮,这狗日的,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他咬牙,从地上起来,湿透的棉袄贴在身上,像刚从河里爬上来的水鬼似的。   “你们等着,等着 ……”   放狠话谁不会,张驴蛋那样子,看起来还是不甘心。   等张金根带着民兵过来,人早就跑远了,这小子不关心那个,他关心的是,“是他自己跑的,不干我的事,我去叫人的时候,跑的快着哩,你答应的糖得给我 。”   “行,你在这等着,我进屋给你拿 。”   这个当然不能少了这小子的,人家帮忙了,就是这治保主任,来的也忒慢了,散步呢?   李婆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拧着腰回屋了,这些个民兵,还不是乡亲们出钱养着的,这一到关键时刻,全部都指望不上。李梅梅连忙拉着五妮跟上 。   李爱国烦闷的摸了摸脑袋,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墙根蹲着去了,姚茜华看他之前那副吓人的样子没有了,也就没管,心事重重带着儿子回屋了 。   这几天,她身上不舒服,食量莫名其妙的增大,小日子也没来,估摸着是有了,本来今儿打算先偷偷告诉丈夫,现在被那谁这么一闹,让她还咋开口?   李老头苦着脸给王振发了根烟,这是老四孝敬他的,村里的人哪见过这个,跟着王振来的那几个民兵,眼睛都直了。   他也不吝啬,一人给发了一根 。   “振啊,叔这个年难过啊,你看这些糟心事,咋就赶到一块了呢……”   姓王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敷衍得很,李老头说啥他也不搭话,“嗯嗯”“啊啊”的。   这些人来了又走的,李梅梅拿着糖饼来的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个没走,和她爷爷说话呢,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说完一句话也走了 。   她把糖饼递出去,张金根得了好处,眉开眼笑的,糖饼比糖划算多了,凶神恶煞的五官也带了几分憨。   “下次有这种好事还得找我!”   李梅梅给他的,是李红英过年拿回娘家的那种,每个都有巴掌大,红薯面掺和了玉米面做的皮儿,红糖加面做的馅儿,味道一般,但是送人体面 。   李老头背着手,走到李爱国根前,“起来,咱爷俩说会话!”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家最难念的经,恐怕就是老三了,老三自己那个青梅竹马的对象,有对贪财的父母,光是要的彩礼不,就是个天价,李家给不起,周桂花,人已经死了,李老头不说死人的长短,胡爱红,是个好姑娘,就是命苦,别看她生在金窝窝里,过的日子还不如红英好,要是能和老三成婚,他也同意,结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胡爱红的父母来了,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松口,态度强硬的很,把闺女带走了 。   因着周桂花 ,老三对五妮的态度一直以来都很漠视,说了多次也不见改,他现在的媳妇,一颗心都放在小松身上,对五妮也就是面子情 。   在这个家里,那孩子是过的最苦的一个 。   父子俩个不知说了什么,从那以后李爱国对李五妮也不似之前一般漠视,倒是五妮,一直都是淡淡的,看着比以前更沉默了。   这事先翻过一页,张驴蛋回家之后,想着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来报复,确实没有办法了,因为他一直噩梦不断,眼睛一合住就能看见他老爹老娘铁着一张发白发青的脸,指着他鼻子叫骂。   各种各样的噩梦接连不断,就算是个铁汉也撑不住啊!   在符纂的失效之前,这人精神已经开始有些不对劲了,整日里神叨叨的叫着他爹娘的名字,后来半夜里被噩梦扰的睡不了觉,往村外跑,一脚踩空坠入悬崖摔死了。   转眼又过了两年,学校还是没开课,上大学还得推荐,这种工农兵大学生,文化程度参差不齐,但都有一个特点,根正苗红,这种的政审很严格,有人敢在这上面做假,那就是不要命了,像红旗生产队的知青们,那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畜牧站有一个名额,公平公正的,落在李大妮头上了,养鸡养猪的技术人员里,就属李大妮表现得最好。   但是,有人就不乐意了。   蹦哒的最欢的竟然是两个知青,“不行,我们不同意,要是李红能去上大学,我们也能去,她可是章问书的老婆,政审咋过的,肯定是她爹,一定是队里收了她爹的好处,这是**,我们要贴大字报,我们要举报!”   这两人在红旗生产队呆的时间长,都快疯魔了,谁能从村里飞出去,他们都不乐意,都得扑上去咬一口。   要是章问书家真的有什么问题,李大妮根本不可能被推荐上大学,这个人家单位给beijing那边都写信确认过的,章父章母已经恢复正常工作了,政审什么的,都没问题。   这天,一家人坐在一起,李保国问李大妮,“大妮,你是个啥想法?”   李大妮抱着孩子,犹豫了又犹豫,还是道,“爸,我不知道,要不,还是算了……”   上大学,她做梦都想,但是她这个脑子笨,当年连中专都考不上,更别说大学了,机会摆在眼前,她当然心动了,但是孩子怎么办,丈夫怎么办?   也不能拖家带口的去beijing?   李梅梅摸了摸小外甥的脸蛋,她现在已经是半大姑娘了,出落的亭亭玉立,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来比她更好看的。   她道,“大姐,你也想太多了,只说推荐你上大学,又没说是哪儿的大学,咱们市里不是新建了个省城大学的分校吗?离家近,一个月回来几次都没问题!”   有这机会当然得上了,再过几年,就该恢复高考了,到那时候,大姐夫一定会参加的,也十有**能考上,一个大学生,一个农村畜牧站的工作人员,长期分居,这样的家庭组合,不出问题才怪。   “小姨说的对不对啊,糖包?”   李梅梅伸手逗她大姐怀里的孩子。   糖包这个小名也是她起的,女孩子叫这名儿,一听就甜甜蜜蜜的,多好!   “我……再想想。”李大妮还是犹豫。   李梅梅小心翼翼的抱过糖包,小孩子身体软的棉花似的,一点大力气都用不得。   “糖包真乖,”她扶着小孩的头笑眯眯的亲了口,“一会儿二姨就回来了,糖包还没见过二姨,一会儿小姨可得给你多要点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几章,女主就能上大学啦,去城里浪啦~~~   第70章 李二妮的对象   李二妮前年就工作了, 分配到离家挺远的单位, 自从糖包出生后, 就一直没回来过,这次也是要带对象回家,所以才请了假。   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 请假什么的都很随便, 地球离了谁也不会不转, 现在嘛, 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岗位上少了谁也不行,单位不会轻易给一个人准假, 除非她能找到代班的。   李二妮就是找了夜班的同事替她,才有机会回家。   一家人早就翘首以盼了,尤其是包子,这小子这两年个头猛窜, 一下长的比李梅梅还要高了,早早的就去村口等着了。   包子抽条的很快, 还未长开的五官已经依稀可以窥见风采,俨然一个俊后生,他要是生在现代,指不定多少小女孩为他要死要活的呢!   李梅梅在家带着糖包,小娃儿咿咿呀呀的叫着,露出几颗小米牙和粉红的牙床,可爱的紧。   糖包是李大妮和章问书的闺女, 有一堆姨妈疼她,想着法儿的逗她,所以小丫头每天都是咧嘴笑着,乐呵呵的,看着就喜庆,福娃娃似的。   岁月反正是不饶人的,李梅梅马上就过十五岁的生日了,她大姐连孩子都有了,现在她二姐也要带着对象上门了。   不止这两人,估摸着不出明年,三妮也得嫁人了,就在不久前,李三妮也带着对象回来看了看李老头和李婆子,小伙子长相一般,个子也不很高,一米七左右的样子,但是看起来勤快伶俐,所以老两口也挺满意的。   这个年代找对象,相貌反倒是最次的要求,重要的还是出身和家庭,一家子都是工人的,这样的人家最好找对象,其次才是干部家庭。   毕竟工人家庭的日子好过,工资啊,补贴啊都高。   李三妮对象就是这样的家庭出身。   抱着糖包逗了一会儿,孩子困了,打起了秀气的小哈欠,李梅梅偷偷给糖包嘴皮子上沾了点灵泉水,才小心翼翼的把娃放到婴儿床上。   糖包能活下来,灵泉水居功甚伟,这孩子是早产的,而且是在娘肚子里呆了八个月早产的。   老人常说七活八不活,说的就是七个月早产的孩子容易活下来,八个月早产的孩子十有**活不下来。   孩子生下来,跟个红皮猴子似的,皮肤皱巴巴的,哭声小猫似的,谁都说活不了。   不仅孩子,大人也病怏怏的,生完孩子昏迷了好几天,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赵卫红和李保国两口子,还有章问书,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阎先生那儿也去了,医院也去了,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但就是没办法,条件简陋,要啥啥没有。   急啊,谁能不急啊,李婆子嘴硬心软,嘴里说着丫头片子不值钱,自个儿又偷偷去山上拜祖宗,求大妮曾奶奶保佑。   这可是李梅梅第一个外甥女,她稀罕着哩,也着急啊!   见天儿的往李大妮家跑,伺候李大妮月子,偷偷往她娘熬的鸡汤里加了从星际位面买的药剂,那玩意儿可贵,几小瓶下来,她这些年的积累的系统币就没有了。   李大妮喝了加了药的汤,娃喝了奶,这娘儿俩才慢慢好起来,人的身体就像个机器,得好好养护着,就现在,李梅梅都不敢怠慢,逮着机会就往糖包嘴里喂点灵泉水,还不敢喂的多,害怕孩子太小受不住。   今儿是个艳阳天,太阳又红又大,遥遥的挂在天上,地里的作物被晒的蔫蔫的,人也没有精神。   一年到头,最苦最累的就是这个时候,隔几天不除草,地里的杂草就能长的比粮食高,赵卫红现在已经不喂猪了,那活儿比种地还累,一年到头闲不了几天,这会儿正在地里挥洒着汗水哩,脖子上搭着快发黄的白毛巾,衣服都汗湿了,弯着腰,有一下没一下的除着草。   再看其他人,状态都差不多。   倪大成蹲在坎上抽了口旱烟,又过了一会子,才站起来,“行了,不干了,大伙儿回家喋面,午后凉快了再来。”   大队长一发话,刚刚还蔫了唧的那些人,精神一下抖嗖了,有几个手快的妇女,两三下就把自己偷偷捡搂出来的野菜兜到汗衫里,带了篮子的,就装到篮子里。   这是草,也是菜,洗干净和点玉米面,蒸野菜团子,味道不好吃,但是抗饿。   要是严格来说,地里的东西都是公家的,野菜也是,队员也不能私自拿家去,不过现在这世道,除了特别那啥的大队,也没人计较这个。   趁着这会儿乱糟糟的,赵卫红也把她特意捡出来的苦菜,灰灰菜,小蒜塞到篮子里盖好。   “大妮她娘,你家光景这么好,还捡野菜吃,那玩意儿看起来多,能吃的少,你多少也给我们这些穷人留一点。”阴阳怪气的一道声音。   赵卫红抬头,是马二家的,那婆娘吊着个媒婆脸,脸上一颗大痣在阳光下格外分明。   “再咋的也比地主后人惜惶,咱们要不要现在在这论一论,你家那房子咋来的?”赵卫红毫不客气的刺了一句。   你看啊,现在就是谁穷谁光荣,富人是很少,也是很危险的。   马赖子的几个儿子,以为和老子断了关系,又分了家产,日子就能过的好。   但队上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们是地主之后的,所以这些人的成分是不干净的,干着最累的活儿,拿着最低的工分,日子过得还没有在畜牧站改造的马赖子和马婆子强。   一个馍馍分成四瓣吃一天。   所以呢,这样苦的日子,这家人锻炼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本领,那就是鼻子特别灵,一墙之隔的李家吃啥他们都能闻出来。   你想啊,她们家里吃糠咽菜都还填不饱肚子哩,隔壁的李家一个月至少能闻见一次肉味,更别说隔三差五的粮食味儿了。   叫马二家的来说,那是地主都没过过的好日子。   这不就心理不平衡了,看见赵卫红就忍不住想刺两句,但是她又说不过赵卫红,回回都吃瘪。   但是这么个人,你要说她坏,还真不是,本性是个爱占便宜的,嘴又贱了点,但是人又不坏。   要是没有她,李大妮现在说不定连命都不保了。   所以,赵卫红只白了她一眼,又压低声音,淡淡的道:“今儿我家二妮带对象回家,我让大妮在家蒸一锅玉米面饼子,一会儿你让娃过来吃。”   马二媳妇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儿,脸上的表情顿时丰富起来,又高兴,又遗憾,还有点馋。   “红啊,你女婿来家,我儿子上门不合适,我打发孩子上你家拿几个饼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   这人脸皮是真厚,刚才还阴阳怪气的,现在又亲热的叫上了。   那边喊着集合,两人不说话了,连忙过去站队,等队站好了,倪大成挺着腰,像模像样的讲了几句话,才让大家各回各家。   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两年时间不长不短,能让李梅梅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也能让倪大成从一开始的老好人变成现在这种带了点官僚风格的大队长。   所以说,思想的腐蚀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畜牧站一年多以前搞出来一个肉鸡养殖技术,还配出一个非常有用的饲料,母鸡吃了能多下蛋,一举打开了名声,鸡蛋远销省城的各大供销社。   那饲料方子,其实很简单,就有一味很关键的东西,就是红旗生产队那口老井的井水。   李梅梅以前,老往那口井里灌灵泉水,灌的多了,这口井里的水也蕴含了灵气,加了这种水的饲料,效果当然好了。   所以这个,别人还真仿冒不来。   畜牧站名义上虽然不属于红旗生产队,但实际上,它是归生产队管的。   所以,倪大成去公社开会,人家都是捧着他的,这一捧还没过去,勘测队又在红旗生产队的一座山底下发现了铁矿,这可就不得了了,听说中央都派来了专家,有这矿山,不就相当于有金山嘛。   钢铁厂的分厂顺势就要建起来了,这一建起来,不得要人啊,到时候,一整个生产队都能跟着鸡犬升天,别的生产队眼热着哩,从厂子选址到现在开始建,都巴着倪大成,所以呐,这人有些飘了。   你也不能说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至少现在还感觉不来。   就顶着大太阳,赵卫红快步往家里走,她估摸着这会儿人快到家了。   儿女都是债,也都是些不省心的东西,那死妮子前一个对象是城里的小混混,还当过红小兵,抄过别人的家,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好不容易给断了,人家就一年没回家。   这次这个,还不知道是真心找的,还是找来气她的。   马二媳妇也跟在她后面,这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没话找话说,“红啊,你家咋蒸野菜疙瘩的,教教我呗,隔着墙我都闻到香味了。”   “多放点料,辣椒,花椒面,香油,都放点,太老的苦菜不能要,苦味太重,吃不出来其他的味儿,你这人就是太抠门,蒸菜疙瘩只放菜,不放面,也不舍得放盐,能好吃才怪。”   “那不是没有嘛,你以为谁都和你家似的?”   等赵卫红回了家,见到二妮牵着的那人,差点没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з^)-☆   第71章 糊涂的李二妮   见着那人, 赵卫红那点子女儿回家的好心情也没有了。   揉了揉眩晕的额头, 强压下心里那口气, 勉强挤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   “二妮,你跟我来!”   包子一脸不明所以,他已经十一岁了,对大人情绪的变化当然能感觉的来,这会儿,他妈的心情好像不太美妙……   能美妙的起来吗?   赵卫红现在恨不得拧着二妮的耳朵让她清醒清醒, 这死妮子咋就认死理呢, 这男人有什么好的?   竟然敢骗家里人,说她和那个混混断了, 没想到, 根本没有,今儿竟然还公然领到家里来了, 这不是诚心气自己嘛?   赵卫红差点昏过去。事情是咋回事呢?   原来李二妮以前自己偷偷谈上的对象, 后来还让赵卫红两口子发现了。   他们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按理来说,也不该狠心拆散一对有情人。   但是李二妮那个对象, 也就是何晓刚, 是三河坝人, 他爹是个混混,他娘生下他就跑了,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什么偷鸡摸狗的缺德事儿没少干, 还当过红小兵,带头抄过别人的家。   你说他这不就是个混混头子吗?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人。   反正赵卫红是不愿意。   何晓刚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黝黑,穿着旧军装,眼神看着有些精明,见二妮被赵卫红拽走,也不担心,只是挠了挠自个儿的脑袋,自来熟的撸起袖子,拿着桶,走到水井跟前压水。   家离老井有些远,李保国就自费在自己家打了口井,吃水洗衣服啥的也都方便。   毛脚女婿来家里献殷勤,自然没人拦着他了,倒是李四妮,盯着何晓刚的背影若有所思。   之前李二妮和何晓刚谈对象的事儿,只有赵卫红和李保国两口子知道,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李梅梅觉得她娘的脸色从见到何晓刚那一刻起就不太对劲,她二姐的这个对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越想越觉得是,要是没问题的话,她娘怎么会把客人晾到这儿,自个儿拽着闺女说小话去了。   “包子,”李梅梅扫了何晓刚一眼,“你去帮”,又指了指,“提水。”   又转向四妮,“姐,你去看看糖包醒了没,我去厨房看看馒头蒸的怎么样了。”   李四妮不动,反而凑近了她,一脸的惊恐,“那个男的,我以前见过,就一年前,和二姐在一起说话,被我撞见过一次,两人脸可红了,你说他们是不是钻过麦垛子了?”   钻麦垛子?那不能!   李梅梅心思一凝,声音压的更低,“你在哪撞见的?”   以前没往这个地方想过,现在再想,真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还能在哪,麦场啊,”李四妮眼珠子转了转,“就去年麦收了不久,我上那边摸知了猴,迎面就撞见二姐从麦垛子后走出来,脸可红了,我叫她也不答应,走的可快了,还一跛一跛的,我想着可能是摔了跤回去抹药,就没管,自个儿走了,我爬到树杈上捉知了猴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有个男的,从二姐刚跑出来的地方出来。”   说到这儿,四妮的声音更低了,眼神也带了懊恼,“你说我这脑子,觉着不对劲儿,但是又不知道怎么不对劲儿,就让这事这么晃过去了。”   李梅梅有点晕眩,天哪!她最文静可爱的二姐!   “你看见那人的脸了?”   “脸倒是没看到,就看到了个背影,”   李四妮眼神往何晓刚那面瞅了瞅,“挺像他的!”   李梅梅:“……”   她四姐没理由说谎,她娘更不会无缘无故变了脸色,这么想着,看着何晓刚的眼神顿时就不善了。   李四妮还在絮叨,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王八蛋,欺负了二姐,二姐才和他好的?要不要我套麻袋揍他一顿?”   说着说着,还咬牙切齿起来。   李梅梅赶紧摇头,这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看二姐和这男人的样子,动作,眼神,明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八成是自愿的。   “咱俩别说了,仔细被人听到,”李梅梅恢复之前的神色,“你去看看糖包,我去厨房看看,娘劳动了一天,一定饿了。”   说着,她就心事重重的往厨房去。   不管平时多么精明能干的人,沾到这些情爱之事,都得糊涂,为了一个男人,一年多不回家,至于吗?   反正她没喜欢过男人,搞不懂。   赵卫红正是质问李二妮去了,脸色很不好看。   “二妮,咋回事?”   语气有些不太好。   李二妮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哩,我知道,他以前的确不靠谱,但是现在,人家要去当兵了,当一名光荣的战士,我一直就想嫁个军人,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她说的轻巧,赵卫红这个当娘的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带了厉色,“就算是当兵,他也是个大头兵,你跟他结婚,能落得什么好,远的不说,就说你四叔,当兵当的十几二十年没回家,你爷你奶伤心的时候你没看到?”   李二妮想插嘴,被赵卫红打断,“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随军是说能随就能随的,你外公家那边,有那对象当兵了,这都七八年了,咋没随上?你就是没脑子!”   赵卫红这是气的狠了,噼里啪啦的骂了一通,心里这气半点没消下去,反而越来越多。   李二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嗫喏了半天,才道:“……那不是还有我四叔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他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赵卫红话风立马一变。   “妈,二姐,吃饭了!”包子远远的看到他娘似乎扬起了手,立马有眼色的招呼了一声。   “知道了,马上来。”赵卫红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二妮一眼,“等你爸晚上回来收拾你。”   李二妮似乎知道自个儿理亏,闭上了嘴,低头跟在赵卫红身后,没提自己晚上就得赶回单位,明儿一早得上早班的事儿。   马二媳妇是个憨人,既然隔壁说了,让她家娃儿中午过去拿饼子,她也不客气,听到隔壁喊吃饭,眼睛立马亮了,打发儿子,“快去你卫红婶子家拿饼子。”   马元不乐意,撅起了嘴,他七岁了,多少有点羞耻心,“我不去!”   “你犯啥驴脾气,是她让你去的,不吃白不吃,快点去!”   被他娘撅了一下,马元才不情不愿的挪着出了门。   赵卫红还记着这事儿,一掀厨房的帘儿,“小妮儿,你装几个饼子,娘给元宝送过去。”   “唉!”李梅梅脆生生应了,很是大方的样子。碗口大,一指厚,黄澄澄的玉米面饼子,一下装了四个。   玉米是粗粮,但是她家的玉米面是脱粒压的,又筛了一遍,比细粮也差不到哪儿去。   虽然以前嫌弃马二家爱占便宜,不过这两年相处下来,大家也摸清了彼此的脾气,磨合着相处的也挺好,况且,马二媳妇救过她大姐的命,所以平时赵卫红也乐得让他们占个小便宜。   人情本来就难还,何况是救命之恩。   现在可没啥产假,孕期假,畜牧站人手本来就紧张,李大妮怀着糖包八个多月份时候,还得挺着大肚子检查鸡鸭。有一天傍晚的时候,被那个发了疯的吴根生推倒了,当场就见了红,也是不赶巧,养鸡场和办公室有段距离,那天她一个人去的,没人听着。   还是马二媳妇,看着了,跑去叫了人。   她为啥出现在畜牧站,其实也是不光彩的,现在这养鸡场,不是后世那种规模养鸡,还是在围了一块山头散养,定期清理鸡粪,有些乱下蛋,工作人员疏忽下可能发现不了。   说白了,马二媳妇就是来偷鸡蛋的。   所以说,这婆娘大面上不坏呢,就算只是一个鸡蛋,那也是公家的东西,私人偷了就是偷社会主义鸡蛋,就算把你抓进去关几天也是省的的。她要当做没看见李大妮,偷偷跑了,谁也不知道她是来干啥的,一点危险都没有。   偏偏人家跑出来叫了人,不然现在还有没有李大妮这个人,还不一定呢!偷鸡蛋那事,赵卫红也给她圆了,只说是让她来给李大妮捎个东西。   这就是欠了人家一份天大的人情,李保国把这些年攒的一些肉票和布票,还有两百斤没脱壳的大米,一股脑儿全给马家送去了,庄户人家,送这些比送钱合适。   吴根生为啥发瘟,还不是因为他过的越来越惨,就把这原因算到了李家头上。但是,说实话,除了退婚后分配工作的时候,赵建军摆了他一道,之后还真没给他下过绊子,这人过的不好,主要还是因为太过眼高手低,什么工作都干不好。   赵卫红拿着碗往出走,正好碰见在门口撅着嘴的马元,“元宝,来,婶子家今天蒸馍,打了不少饼子,给你尝尝,看你梅梅姐做的好不好吃?”   “谢谢婶子。”   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赵卫红就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快回去吃饭!”   饭桌上,气氛有些凝滞,李二妮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时不时的还给何晓刚夹菜,赵卫红的脸色黑的,连李梅梅都不敢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72章 清醒还是糊涂   饭桌上的气氛实在说不上太好, 赵卫红脸色很差,李二妮像是看不到似的, 自顾自的吃着菜,何晓刚呢, 则一个劲儿的夸奖李家的饭菜好吃。   赵卫红不欲理他,包子, 四妮, 李梅梅也很有眼色, 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我去看看糖包醒了没。”李梅梅今儿吃的不多,垫了个半饱,就去照看孩子了,早上李大妮上班之前, 给孩子喂过一次奶,约莫着孩子也饿了, 得再给喂一次了。   孩子是早产的, 这事远在京城的李佐国也听闻了, 托人从beijing捎回来几罐奶粉,章问书的父母也托人送了几罐麦乳精,所以大妮也不用上班上到一半再跑回来给孩子喂奶。   李二妮低头吃馒头,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人看着是胖了些,就是不如之前看着有精神,赵卫红一个当娘的,自己闺女有啥变化她能察觉不到?   李梅梅没上学之前, 李二妮就是老李家读书读的最好的一个,初中毕业就考上了中专,这时候的中专和后世的中专可不一样,中专是包分配工作的,进了学校就等于以后有了铁饭碗,考不上中专的人才去读高中哩!   所以,赵卫红心里知道,二闺女心气高着,人也聪明,她想不通咋现在为了个男人变成这副蠢样子!   想着想着,她就吃不下去了,鼻子重重的哼出一声气来。   四妮给她夹了筷子黄瓜,一脸大咧咧,“吃口黄瓜,消消气,妈你放心,我以后找对象指定擦亮了眼睛找。”   这话说的就有些戳心了,包子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到底是顾虑二妮的心情,借着喝粥的动作遮掩了抽搐的嘴角。   果不其然,二妮的脸刷啦一下变得又红又白,声音都抖了起来,“你……”   “不吃了,我看看孩子去!”   人家摔了筷子,气冲冲走了。   留下何晓刚坐着,即尴尬又难受。   他憨厚的笑了笑,好像听不懂四妮话里的意思似的,眼里的气愤却一闪而过。包子这小子心里精着,一直注意着他表情的变化,那点子一闪而过的阴郁可没逃过包子的眼睛。   得,二姐对象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老实憨厚的人。   糖包这会儿醒了,一个人在炕上咿咿呀呀的啃手指,看样子是饿了,李梅梅满脸笑意的把孩子抱起来,亲了口嫩嫩的小脸蛋。   “糖包乖,小姨给你冲奶去。”   四叔捎回来的奶粉品质不错,李梅梅就没置换系统商城里的奶粉,奶瓶是李保国去省城开会的时候买的,现在什么产品质量保护法还没出台,市面上的东西都是良莠不齐的,质量标准不统一,还是用系统商城里的保险一些。   奶粉冲到一半,二妮掀开灰色的粗布门帘进来,刚刚那副又气又怒的神色已然不见,甚至还带了点笑模样,“小妮儿,你也怪二姐?”   李梅梅往奶瓶里注水的动作顿了顿,一怔,“我怪你干什么?”   李二妮,“怪我因为一个男人,一年多不回家,连过年也没回来。”   她自言自语,“你不知道,二姐比不得你,从小又聪明,又有想法,我中规中矩的活着,偶尔大了一次胆子,这就得搭上半辈子。”   很有些后悔的样子。   说着,她看了看糖包,自嘲一笑,“你说人为啥得分男女?女的凭啥得到这世上来受苦?”   李梅梅用力晃了晃手里的奶瓶,秀丽精致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二姐这话,听着有隐情?   “二姐,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问,但这一年多,家里每次吃点啥好的,妈都偷偷给你留着,两次三次的,东西都坏了,也没见你回来过,爸那个人你也知道,嘴笨,对着家里人说不出来那些关心的话,但从你毕业后,他就慢慢地开始在家里准备家具,小凳子,圆桌子,衣柜,橱柜,都在西屋放着,你没事的话,进去看看!不管爸妈和你闹了什么矛盾,你都是他们的二闺女。”   她语气有些淡,一句一字却像石头一样砸在李二妮心上。   李二妮一年多前,也许更久之前,就和何晓刚在一起了,赵卫红和李保国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还强制出手,掐断了这朵烂桃花,不为别的,就为何晓刚这人看起来鸡贼的很,模样长的周正,嘴也会说的,但是过日子可不看这些,何家一穷二白,住在一口摇摇欲坠的破窑洞里,何晓刚本人也是个会钻营的主,在外人看来,是个精明的人,这样的人,心思深,闺女嫁过去他们不放心。   还有就是,他们夫妻俩,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供出了一个有工作的,不说找个条件多好的对象,起码各方面得合适。   不管哪朝哪代,都得讲究个门当户对,反正赵卫红和李保国就觉得,自家二闺女和何家那小子是真的不合适。   “所以你就这么着和他……”钻了麦垛子了?   剩下这半句李梅梅没说出来,不过李二妮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有些羞恼的看了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包着玉兰色手帕的东西,“行了,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给,这是我这个当二姨的,给糖包的。好好看娃,我带着他去老房那边看看!”   说着,她把手帕塞到李梅梅手上,转身风风火火的走了。   李梅梅在后面喊了一句,“别把爷奶气着了,打你你就受着,老人家年纪大了……”   李二妮脚下一个踉跄,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操心多!”   李梅梅这才返回去给糖包喂奶,唉声叹气,“还是你好,无忧无虑的。”   人万事都得想开点,要不,迟早得给自己绕进去。   她二姐这性子,看着是个通透的,原来也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   她也没想到这事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李二妮情窦初开,就被父母棒打了鸳鸯了,心里头就想不开了,凭啥李大妮和章问书结婚的时候那么顺利,轮到她的时候就这么困难?   何家不就是穷了点吗?凭啥阻碍她追求婚姻自由!   得,牛心左性了,非得和何晓刚在一起,不让她做是,她偏做,这么着,就和何晓刚没断,并且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刚开始的,还觉得自个儿是为了争取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慢慢地,脑子不那么热了,回过味儿了,才晓得开始后悔,她在单位上班,何晓刚在队上种地,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了一面,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还得偷偷摸摸的,这样的日子,是她想要的吗?   当然不是,她一直就想嫁个军人,最好她也能跟着随军,多体面啊!   但是,事情到了现在,她还能回头吗?或者说,回头的后果是她能承受的吗?   李二妮不笨,她理智的很,那点子轰轰烈烈的情爱,就像一场火一样,火烧的快,灭的也快,她得找到对自己最好的法子。   所以说,她才狠心一年多不回家,因为她决定了,要嫁给何晓刚,这个就是态度,让爸妈能感觉的到的态度。   然后送他去当兵,何家三代贫农,根正苗红,去当兵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有李佐国这么一座大山,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儿。   要说她对何晓刚,感情是有,要不也不能做出那么叛逆的事儿。但是女人的心思都是敏感的,哪怕是一件顶小的事情,都能化身侦探,感情趋于平淡之后,也能觉得来,他对她,还真没那么深的感情。   伤心吗?当然伤心!但是她这个人冷静起来又特别冷静,脑子一但清醒,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再说了,感情也不能当饭吃,有情饮水饱,都是狗屁,啥都没有自个儿得了实在重要。   凑合着过呗,和谁不是过日子。   也不怪李二妮这样想,世人对女人苛刻,男人婚前有事,那叫风流韵事,女人婚前破了身子,那叫水性杨花,她既然和何晓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嫁给他,对她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既然图了她家的条件,织了一张温柔网圈住了她,那么,婚后过得也不会太差,他也不敢对她不好。   人和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李梅梅也不能说她二姐的想法就完全不对,啥问题都得放到大环境里看,放在现在这个环境,这样的做法,眼下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   这个真的是……   李二妮也老房没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下午要走的时候,赵卫红态度强硬的很,把人硬留了下来,何晓刚自己一个人走了,走之前,还去后院劈了几捆柴,够李家好几天烧的。   “我说的你听不进去,你爸的话你总得听!”甩下这句话,赵卫红抱着糖包出去串门了,小丫头每天都要带出去转一转。   李梅梅就摇头,她们老李家的人,骨子里就带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愣劲儿,她爸的话,也不见得二姐会听。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73章 阎杜衡返城   李二妮显然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一般这样的人,往往听不进去劝,果不其然, 李保国的话她也当成耳边风。   两口子拗不过闺女, 咬牙认下了这门亲事, 要了二十八块钱的彩礼,一分也没留,全都搭到二妮的嫁妆里了。嫁人了,以后的路咋走, 就得靠自己, 要当兵就去,李保国也不会为了二女婿动李佐国那边的关系, 能混成个啥样,端看自身了。   二妮嫁了, 这家里头又少了一个人, 倒显得房子空空的,没过多久, 李大妮也去上学了,上的是省城的大学,糖包留在家里, 为了照顾女儿方便, 章问书也搬来了妻子娘家。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又过了几年,糖包已经能满地跑了。风向又变了,直到村口大喇叭里传来沈立轩熟悉的口音, 队里人还是不敢相信,咋的,那啥运动终于结束了?   轰轰烈烈的闹了十年,就这么着,结束了?   人咋就这么不敢相信呢?   不只他们蒙圈,就连李梅梅这个孰知历史走向的人,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做梦似的?   “那啥真的不搞了?”   “你没听说吗?牛棚里关着的那两人都要被放走了,昨天大队长还提着粮食去看他们呢,这是就巴结上了嘞。我可是听别人说了,那两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走走走,我也回家拿点吃的看看去,好在一个队上住过,他们要走了,我也去送送。”   “那敢情好,我也去!”   当然,也有那谨慎的人,“咋就平反了呢?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万一给自己惹了麻烦咋办?”   人呐,凑热闹是天性。   上面的消息已经确定了,像阎杜衡和徐卫东这样的,已经平反了的,等待正式的返城手续一办好,立马就能走了。   红旗生产队那破牛棚里,来来往往的村民络绎不绝,这个拿着自家鸡生的白皮蛋,那个拿着地里撅的灰灰菜,大方点的,就端着一碗粮食来,总之,不到几天的时间,徐卫东特意收拾出来放东西的那口豁口牛槽就放的满满的了。   都是给阎先生的,毕竟老先生这么多年都偷摸着给大伙瞧病,大家伙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感激着哩!   “阎大夫,阎大夫!”远远的传来一道声。   “奶,你咋来了?”   牛棚前面,戴着小草帽,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孩闻声诧异回头,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双目清透,尤似一泓清水,就像雪里含俏傲立的梅花,身上的粗布衣服也丝毫不损她的相貌。   “小妮儿啊,”李婆子小跑了几步,气喘吁吁,“我听说阎大夫要回Beijing了,想托他给你四叔捎点东西。”   李梅梅随意的在衣服上抹了把手上的土,连忙上前给李婆子拍着背,老人家年纪不小了,还风风火火的,一点也不注意,她板着一张脸,严肃道,“奶,我说过多少遍了,出门要慢慢走路,别老是想着跑。”   “知道了,就你喜欢管我。”   “我自己进去找人,你快去干你的活儿。”   牛棚前是空地,阎杜衡和徐卫东在空地上七零八落的种了点菜,又归置了一块几平米的地,种了一点儿药材,这不,人要离开了,阎杜衡舍不得那点药,说是这批成药的药性好,非得让李梅梅给他炮制好,带回Beijing去。   已经注定的很多事情还是可以改变的,比如说阎杜衡先生前世这会儿已经去世了,这一世却活的好好的,每顿能吃两碗饭,心态也好,每天还打一套太极拳,一套五禽戏强身健体。   李梅梅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虽然她不是里描写的什么天纵之才,但也算勤奋,这几年下来,也是小有所成,能认识几百种草药,可以给人探脉,也能整治一些不算复杂的病症。   这次老人家回Beijing,她挺高兴的,多少和阎老先生一样的人,都没坚持到这个时候,早早去了,老先生有恢复名誉的这么一天,真是可喜可贺。   Beijing那边的正式返城文件很快就寄到了红旗生产队,倪大成亲自给送到牛棚里,一起送到的,还有三十块的路费,是队里人凑的,队里百十户人家,一家凑上个几毛钱,也能凑出来不少。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淳朴的。   自从钢铁厂建立之后,这里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不少村民现在都成了工人了,队上也置办了不少新的生产工具,连拖拉机都买了两台。   今儿一早,阎杜衡和徐卫东带着行李,就坐上了进县城的拖拉机,他们得去县城坐火车到省城,然后从省城倒车坐几天几夜的火车,才能到Beijing。   李梅梅送他们上了拖拉机,把手里提着的包袱往车上放,“阎老师,这是我妈蒸的馒头和鸡蛋,路上饿了就吃,里头还有我自己炒的酱,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啦,以后咱们一定能在首都见面,老师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我还想让您再多教我点本事呢!”   阎老乐呵呵的接过,“有志者事竟成,老头子等你,快回去,省的你家长辈担心,帮我转告你奶奶,给你四叔捎的信,我会帮她带到的。”   李梅梅笑着点点头,又冲着徐卫东挥挥手,“再见了,卫东叔!”   徐卫东笑,“臭丫头,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叔叔,我这么一个大好青年,生生被你给叫老了……”   “习惯了,习惯了,”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下次一定注意……”   队里也有很多来送行的人,各自寒暄了几句,才把人送走。   等到回了家,她甩了甩头,把离别的那点子惆怅全都甩在脑后,运动结束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   她清楚的记得,以前看的书里写过,结束运动后不久就恢复了高考,这次考试,不是在夏天,而是在冬天。而且是十月份公布了消息,十一月份就考试,五百多万考生报名,只录取了不到三十万人,这个录取比例那可是太低了,能考上的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哪怕她掌握了先机,也不敢不慎重对待。   “小妮儿,别看书了,快跟奶去你五奶奶家看看!”   这书看的正起劲呢,麻烦事就来了。   “奶,咋了?”   李二妮嫁人后不久,李婆子和李老头就搬过来和大儿子一起住了,比起老房子,这边院子更大一些,房子也更宽敞,再说了,农村的老人,没啥意外的话,都是跟着大儿子过的,以前她们家住不下,再加上两老放心不下三叔那边,所以才和他们一起住。   现在三叔三婶添了孩子,小松和五妮都大了,再不把老人家接过来,先不说说李保国心里有多着急,就是这村里人,也要开始说闲话了。   “哎呦,你五奶奶今个儿摔了一跤,看着不大好了,你快跟我去看看!”李婆子语气着急的很。   再着急李梅梅也得拽着她,让她走慢点,老太太快七十了,头发已经是白的多黑的少了,村里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前几年就陆陆续续去了不少。   虽说几年前,因为五奶奶要拿李细妹换亲的事闹的挺不愉快的,但这事自细妹结婚后,就没人提了,五奶奶没事还是喜欢找李婆子话话家常。   她们俩个紧赶慢赶,到哪儿的时候,已经晚了,人已经没气了,一屋子的大人小孩哭的哭,干瞪眼的干瞪眼,见李婆子带着李梅梅来了,一个塞一个的开始哭,“婶儿,你来晚了啊,我娘她走了啊……”   为啥干瞪眼,还不是因为啥都没准备,穷的叮当响。别的不说,一口薄棺材他们都拿不出来,家里四个男丁,能让老娘裹着席,穿着破衣烂衫走?   你一声我一声的,吵吵的李婆子脑袋嗡嗡的响,这样的场合,她也不能发脾气,“行了,别吵了,大柱你跟我出来!”   大柱虽然不是老大,但绝对是最能指望的上一个。   李婆子从兜里掏出手绢抹了抹眼角,   “柱啊,你佐国哥给婶寄来的钱,婶也没舍得花,拿去给你妈置办棺材和衣服,活着没享过啥福,为你们几个操劳了一辈子,得让她走的安心点,你可得看好你那几个兄弟,别让他们闹事。”   大柱红着眼眶,颤抖着手接过钱,“婶子,我有钱了尽早还你。”   李婆子挥手,“以后再说,人就这么没了,我这心里怪难受的。”   李梅梅也跟着安慰了两句,就扶着她奶先回家了,她看出来了,老太太这是看着五奶奶,想到自己了,昨天还在一起说话呢,今儿摔了一跤,人就没了,年龄大了,再不敢任性了。   先回家,赵卫红从外头进来,还没听说这事,笑眯眯的,“妮儿,你去找找家栋,让他骑车去公社割两斤肉,今儿咱包饺子吃!”   李梅梅挑眉诧异,“这是有啥好事儿?”   “你爸他又升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这月就剩下这么几天了,努力保持两天一更新,十一会攒稿的,下月争取日更哦,大三狗,实在是太忙了,感谢小可爱们,小花花送给你们~   第74章 固执的五爷爷   升职当然是好事了, 但是割肉就不必了,时机不合适, 李梅梅把五奶奶去世的事情说给了赵卫红, 长辈去世, 像李保国这些当侄子的,还有赵卫红这些侄媳妇, 那是一定得到场带孝的。   赵卫红愕然, “咋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昨天经过她们家的时候, 还听到五婶中气十足的和儿媳妇吵架, 今儿人咋就没了。   李婆子甩手, “倒霉啊, 摔死的,我还想着回家找小妮儿给她看看,到老五家的时候, 人已经没了, 就在地上铺了席子放着, 那几个媳妇子一个哭的比一个凶,没一个给她们妈擦身子,我看她们巴不得她们妈死了, 好分家哩!”   她说的咬牙切齿,眼神又一直往这边瞅,赵卫红只好连忙表态,“咋能这样呢,是她们做的不对, 这态度就有问题,太怠慢了,一会儿我上他们家看看,太突然了这事儿,也不知道准备好棺材了没有,实在不行的话,我让保国把家里准备好的先拉过去用,爸妈身体硬朗着哩,我看活到一百岁没问题,咱们以后在慢慢准备。”   李梅梅看了她妈一眼,家里那两副棺木是她爸用山上最好的木头打的,上面刻的花纹都是他一下一下凿出来的,有空了就干,费了一年多的功夫才准备好。   他们这儿的老人,平均寿命才五十多,能活过六十岁的人都不多,一般过了六十五岁,家里的儿子就要琢磨着为父母准备身后事了,也不是盼着谁死,风俗就是这么个风俗。   显然,五爷爷家没人准备,所以五奶奶去了,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妈这么大方?真给拉过去用?   想到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还算妥帖,其他几个儿女也孝顺,李婆子心里终于熨贴了好多,摆手道,“这咋能行,多不好,行了,不用你操心这些,我给了大柱钱,能操办成啥样端看他们的本事了,我这心里怪不得劲的,去屋里躺会。”   赵卫红当然是随口哄老太太的,她算准了老太太不舍得,自家准备的东西,都是顶好的,哪里就能随便借给别人用。   正巧这时李四妮进来,显然也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五奶奶过世的事儿,和李梅梅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进屋睡觉了。   赵卫红看着她们进去又出来,就道,“我得过去看看,今儿中午不一定能赶上回来吃饭,你们两个看着弄点什么吃,给你爸庆祝的事儿,就先放一放。”   等到她走远,四妮凑过来,她长相随了爹,浓眉大眼,皮肤也不很白,是健康的小麦色,比李梅梅还高了一个头,足有一米八,右手随意的揽住小妹的肩膀,小声道,“昨天我和妈经过五奶奶家的时候,听小到她和几个婶子吵架,声音可大了,还说什么,想要分家,除非她死了……你说会不会……”   李梅梅拍了拍四姐不规矩捏她肩膀的爪子,自己多大劲儿不知道啊,这会儿肩膀都疼了,“别瞎想,这事儿你别出去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我咋就有你这么个管家婆妹妹呢?”四妮笑着挠了挠头。   “对了,你和沈立轩咋样了?”   李梅梅疑惑,“什么咋样了?”   “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那小子喜欢你,咱家就两个没嫁的闺女,他得空就上门又提水又劈柴的,寻空还硬去地里帮娘的忙,一个小白脸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小黑脸,他这么献殷勤,不是为你还能是为我?”   李梅梅挑眉,“没准他就喜欢你这样的。”   四妮还想说,她立马道,“沈立轩长的一表人才,听姐夫说家里也要平反了,所以人家现在是**,咱们这种老农民家里实在是高攀不上,我还指望咱爸以后能给我撑腰呢。”和沈立轩好了,她爸这腰撑起来可就难了。   没等四妮反驳,她又振振有词道,“再说了,我觉得呀,他就是看在姐夫的面子上,才来咱们家帮忙的,而且妈做饺子馒头的时候,不也给他拿吗,咱们啊,这叫正常的亲戚往来。”   四妮撇嘴,翻了个白眼,是她多管闲事了,也是,这丫头看着笑眯眯的,很好说话,又傻又天真,其实心里头还是个有成算的。不像李二妮,白眼狼一个。   不过沈立轩条件是真的不错,人长的好,又能干,以前还是“黑五类分子”子女的时候,就在队里混的风生水起的,现在他父母平反了,这身价上升了可不是一个档次。   他要是不喜欢小妮儿,干活的时候干嘛老偷看她,那小眼神,啧啧啧……   ……   李家族里的老人,从老黄历上寻摸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下葬的日子,就在三天后。   下葬当天,五奶奶的闺女李翠花还闹了一通,非说她妈不是摔死的,是被她几个嫂子还有弟媳害死的,又哭又闹的,往已经订住的棺材板上扑,十人九马都拉不住,还是五爷爷黑了脸,带着她丈夫,把人拉住了。   红旗生产队这地儿,老人去世,那是要闺女给换洗的,李翠花没见上她妈最后一面,来的晚了一天,细妹就给梳洗完,装了棺了,现在她闹也不全是她的错。不过这事有没有隐情,看那几个儿媳妇的表现倒是看不出来啥,倒是五爷爷,明显不想在这些事上追究下去,一派息事宁人的样子。   就这么个态度,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队员们就会想了,这里头没内幕,你干嘛不让人家亲闺女给梳洗,而是草草装了棺了,不过也没人不长眼色往出说。   摔死的,就是摔死的,那行,人家男人亲儿子都这么说,那指定没差!   叫李梅梅说,五爷爷这人大面上是不错,但是这身上的毛病也不能忽视,相携半生的老妻去世了,去世前一天还和几个儿媳妇吵了架,不管如何,起码得问问为啥而吵,人是摔死的,咋摔的?不明不白的,光想着大面上光,自己不丢面儿就行了?   反正李老头家分了家以后是越过越红火,老两口想去哪个儿子家住就去哪个儿子家住,七十岁的人了,在儿女照料下身体硬朗的很,老爷子现在一天还跑一趟山哩!   队里人自己也长了眼睛,会看,觉得有好处,好些人家就学着李家,给儿子们分了家,反正现在日子也过的红火了,房基地也有的是,就这几年,在李梅梅家盖房子的就有不下二十家。   不管别人怎么劝,反正李老五两口子就死咬着牙不分家,他们一大家子三代将近二十口子人,就挤在四间土房里,整天吵吵嚷嚷的,矛盾不断,这个家做主的是李老五,他观念老,爱面子,就抱着老子不死儿子不能分家的老念头弹压着儿子媳妇。   再这么下去,没等到五爷爷去世,那兄弟几个就该反目成仇了,本来就是,儿子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都为小家着想,谁能心甘情愿的把自个儿的口粮交到公中,个个都有心眼,都防着别人,每天这日子过得,比戏文里的皇宫都精彩,各种的勾心斗角,这不是兄弟,这是仇人。   等到葬礼一个月后,李老头特地温了几两酒,让李保国做陪,陪着李老五喝了几盅,几杯酒一下肚,他就打开了话匣子,“老五,听哥一句话,分家,再这么过下去家不成家啊,我看大柱那孩子不错,虽然不是长子,但是人老实能干,现在也只有两个娃,负担小,栓子他们都是好几个娃,负担大,我看你要不把其他几个分出去,和大柱两口子过算了。”   李梅梅炒好了一盘鸡蛋,从厨房端了过来,正好听到老爷子劝五爷爷分家,她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没啥不能听的,就径直端着菜进来了,“爸,爷,五爷爷,我炒了几个鸡蛋,给你们下酒用。”   李保国多喝了几杯,有些粗糙的脸泛起了红晕,见着小女儿进来,眼神慈爱,“妮儿,别弄了,四个菜呢够吃了,你快去吃饭。”   喝了酒的人,啥样的都有,他每次一喝酒,就觉得伤感,娇养的闺女转眼间都大了,都得嫁到别人家去,也不知道臭小子能不能对他闺女好,闺女被欺负会不会找他这个当爸的撑腰,总之,内心情感复杂的很。   外边的天色已经擦黑了,屋里点着煤油灯,娘几个围着灶台吃饭,黄灿灿的炒鸡蛋,脆生生的腌黄瓜,还有两个家常炒菜,食材都简单,但是在李梅梅的巧手下,都变了身,好吃的让人恨不得吞了舌头。   她这两年厨艺越发进益,和系统交易时的菜,精品率接近百分之百,学了医后,还自己开发出来一些简单的药膳,现在她和系统的交易方式已经变了样,以前是她做什么菜,系统收什么菜,费事不说,也换不了几个系统币,现在是系统发布一些菜单,她才做,这种经营模式越来越想她前世开私房菜馆时的模式,也挺费事儿的,就是赚的多。   厨房这边,还时不时能听到几个男人喝酒划拳的声音,“分……家,不分,几个臭小子,别……别想……逃脱如来佛的手掌心……”   这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大体意思听得出来,这是,仍然不愿意分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哦,今天也是努力码字的月亮?哦~   第75章 劳动   酒喝了,饭吃了, 分家的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 主要是五爷爷死活不松口。这老头, 也不知道固执个啥劲儿。   儿子的儿子都结婚生子了, 眼看着人口越来越多,不分家住哪儿?糊涂!   “老五,你就是个糊涂蛋!”李老头这么骂了一嗓子。   他不愿意分家, 儿子们都急了,直接越过李老五, 找到了族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大队长倪大成, 李家老长辈快九十了, 是队上最高寿的人,用人家的话来说,黄土都埋到脖子根了,管小辈这事干啥?但是大柱那两个哥哥, 这会是下血本了, 不知道给了倪大成啥好东西, 让他为分家这事到处奔走,硬是把这位老长辈请出山了。   李老五本来就是个传统的人,对自己这位老堂叔很是尊重, 这次倒是听话,把家给分了,不过没跟着大柱过,而是跟着大儿子过了, 这也是人家自己的选择,没人说啥。   转眼间过了一月,九月十月是乡间最忙的两月,各样的粮食丰收,每个人都不敢懈怠,就连李梅梅这样的半大姑娘,也被倪大成督促着下地了,她皮肤嫩,脸上,手上,都是玉米叶子剌的道道,给赵卫红两口子心疼的。   李保国就道,“咱家也不差那点工分,我找大成说说,你们三个明天就在家里看书,别去地里了,卫红你也别太拼,该休息时就好好休息。”   大妮二妮还好说,剩下这三个,命真是不好,读书读到一半,学校办不下去了,上大学得推荐,现在运动结束了,不知道啥时候学校能开课,他觉得起码得让孩子把初中读完,才好给活动工作,不然以后咋办?   他是越来越发愁了,几个闺女都养的太娇,从小就上学,不像同村的其他女娃,从能走路起就跟着大人下地干活,啥活都能干,四妮倒是有一把子傻力气,能跑能跳的,但干活也像个女先生,慢腾腾的,小妮儿茶饭好,但是长的娇娇弱弱的,重活也干不来,他的闺女他愿意咋养那都没问题,但要是嫁到别人家了呢?   李保国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拍脑袋,算了,不想了,儿女都是债,大不了,他在农具厂相看两个好后生,现在就开始培养着。   赵卫红也赞同,啥呀!干那么一整天,天不亮就去,天黑了才回来,三个人才计一个成年男人的工分,多不划算!   她一边心疼的给三个孩子身上抹药膏,一边说:“明天说啥也不能去了,你们三个打小就没干过啥重活,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也不知道倪大成咋想的,非逼着你们这些半大娃娃和大人一起下地。”   其实李梅梅她们,也不能说是没干过农活,每年收了麦子玉米水稻这些粮食,地里难免有些漏掉的粮食,这时候,她们就拿个布口袋,跟着队里的孩子部队,到处捡粮食,还有玉米脱粒的时候,她们也干。   这个时候生产力是真落后,玉米脱粒全靠人力,先用矬子弄下来几行,然后一手拿着玉米芯子,一手拿着玉米,借着玉米芯的摩擦力把玉米粒弄下来。   干半天手就得红肿,干七八天手就能起茧子,戴手套也不管用,所以说李梅梅几个没吃过苦也是相对的,比起队里的其他孩子,她们确实没吃过苦,但是和后世比起来,那她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   也不知道倪大成抽啥风,非说队里有什么“懒惰主义”,只要还能动弹的,都赶到地里干活,不过这效率不仅没提高,反而下降了,为啥呢,真正能下力气干活的那帮人,既要顾着老人,又要看着孩子,多耽误事啊!   这才第一天,下工的时候,队里就怨声载道了。   李保国说的是有道理,但是李梅梅不愿意让他去当这个出头鸟,自从钢铁厂建立以来,村里几个干部是真的越来越膨胀了,尤其是倪大成,膨胀的最厉害,这长原公社,除了公社书记,现在谁他都不看在眼里。   男女关系上也不大检点,行事作风倒是有些像前些年被处决的姚印忠,不过比起姚印忠来说,还是收敛的多,起码那些脏事,一般的村民是不知道的。   这样的人,最好少和他打交道。自身的**是无救的。   她就说,“爸,过两天再说,这才第一天,你就去找大队长说这事,村里人一听,说不定咋在背后说咱家的孩子娇惯呢,别人能干的活,我们几个也能干,不就是掰玉米嘛,都是小事,我们干的来。”   她能想到的问题,四妮和包子也能想到,也都坚持。   那就这样,李保国就觉得孩子长大了,知晓人情世故了。干活嘛,磨练身体和意志,这么一想,也没啥不能接受的。   就是李婆子心疼的不行,摸着李梅梅和包子被晒黑的脸心肝肉喊个不停,至于二妮,长的本来也不咋白,晒黑那点根本看不出来,所以就没这样的待遇,只能偷偷翻着白眼。   二老也每天下地,不过那点农活,他们都是干惯了的,倒也不觉得累,再加上李梅梅这些年一直坚持给家里人调养身体,他们的身子骨比同龄人硬朗的多。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   今儿个太阳暴晒,身上的汗那是一层一层往下淌,流了汗再钻玉米地,那滋味,谁受谁知道,幸好李梅梅有系统这个作弊工具,买了不少实用又不打眼的小东西,让他们姐弟三个过的舒服点。   “姐,你这个喷脸上的东西真好用,现在一点也不痒了。”   “小点声,自个儿偷偷用,仔细别人听见问你要。”   今儿倪大成改了策略,不是像以前那样大家伙儿都在一起干活,谁偷懒了也看不出来,他按人口给每家都划了一块地,掰完这块地,收玉米的任务就算完成。不得不说,这样做的效率高多了,就连一向懒得要死的马二一家,没在规定日期前干完,今年的细粮直接减半。   干了好几个小时,李梅梅就去树底下乘凉,顺便喝口水,她小口小口的啜饮着,一个人形阴影慢慢挡住了阳光,投下一片阴影。   一只纤长如玉,啊,呸,纤长黝黑的手托着一支白皮药膏递到了她面前,她抬头,嘿嘿笑了两声,“你好啊,沈同志。”   她没接,沈立轩也没收,手就那么举着。气氛有些尴尬,这树底下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其他过来乘凉的村民,此时视线都往这边扫呢。   “那啥,要不要喝点水!”她尴尬的笑笑。   沈立轩眉目清隽,虽然因为干农活,皮肤晒的有些黑,但这却丝毫不损他的皮相,反而是增添了些许阳刚之气。   反正就是,更帅了。   孔老夫子都说了,食色性也,不管男女,其实都是好色的,沈立轩长的好,搁在后世,怎么着也能用脸吃饭,要不是她内心坚定,恐怕早就拜倒在这小子的打着补丁的裤子下了。   她用了十几年,带着前世的记忆,好不容易才融入这个陌生而又有点疯狂的年代,虽然金手指超级巨大,但是也没敢咋用,咋说呢,她自己也能感觉的到,这十八年来,要不是心里头知晓历史走向,又有爱她疼她的家人,恐怕早就一死了之了。   你让她在和平言论自由的年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猛地来到这个年代,内心的感觉特别复杂,说实话,描写这十年的文字不多,好多人对这段历史的感受不深刻,她经历过,所以就总是提着一口气,没到那位上台的时候,没真正改革的时候,她这口气还真不敢就这么放下来。   爱情是纯粹的,李梅梅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前世母胎单身,这辈子有了这么一个人明里暗里的喜欢你,当然有所触动了,又不是石头做的。   这个年代的人,一处对象就是一辈子,谁不想岁月静好与君白头,但现在,这事她真没时间考虑。   “好,”沈立轩一笑,果断收手,他知道她家里常备药膏,这只药膏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来下地的人都带着水瓶或碗,过的仔细一些的,还烧了绿豆水,李家水壶里装的就是李梅梅昨天晚上用灵泉水煮的绿豆汤,放了冰糖,又放在井里湃了一夜,放在保温瓶里,现在也是凉凉的。   人多眼杂的,沈立轩也没说几句话,他从小读书,一直晓得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他有耐心。   “你做的,真好喝。”他由衷赞了一句。   李梅梅还准备谦虚两句,他就已经准备要走了,这个分寸拿捏的很好,临走的时候,他把药膏塞她手里,还突然凑近,说了一句话,“好好学习,有大用。”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得到什么消息了?要是别人听到这么一句话,指定摸不着头脑,但是李梅梅知道,不到一个月,恢复高考的消息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   “果不其然。”李二妮出嫁后,李四妮和李梅梅住了一间屋,李四妮出去乘凉了,李梅梅自个儿在煤油灯下观察那管平平无奇的药膏。   尾部有些凹凸感,仔细看上面被人用小刀子刻了字,“一月后恢复高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昨天没更,呜呜呜(┯_┯)   后天见哦,大后天月亮要回家了呢。   第76章 报名   十月份, 天气刚刚开始转凉, 中央恢复高考的消息就通过报纸和广播,传遍了大江南北, 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 气氛都变得如同沸水一般。   县城的报名点, 排队的队伍长龙一般, 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李梅梅甚至还在这里见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   老李家今年有四个参加高考的,李梅梅, 李三妮, 李五妮还有章问书。   他们几个一大早就来了,不过有人比他们来的更早, 所以就还是排在了队伍的后面, 积极的人太多了,这次机会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无比重要。   李梅梅问,“五姐,大姐夫, 我给你们的书你们看了没?”   章问书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看了, 收获不小,姐夫也不说谢了,一会报完名, 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五妮也笑着点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心情骤然开朗,就好像布满迷雾的前路突然能看清那么一小段了。   这妮子从小心思就重,李爱国再婚后,姚茜华一连又生了两个儿子,她在家里的位置,其实很尴尬,李婆子他们搬走的时候,李保国还想着让五妮也搬过去,但是她坚决拒绝了,因为不想给大伯添麻烦。   但是,在家里真没有爷奶在的时候自在。   “啥书,有我的吗?”李三妮不明所以,赶忙问了一句。   她已经定亲了,对象是个工人,婆家本来是不同意她参加高考的,但是她自己觉得,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去试一试真是可惜了。   李卫国方翠莲也不见得同意,他们想着,女儿的对象条件不错,一大家子都有工作,而且男方还有手艺,厂子里对他挺器重的,当初两家约定好了,只要郭强一能分到单间,两个孩子立马就结婚,这要是考上了,这事就不好办呐!   是该上学去呢,还是呆在家里待嫁呢。   还不如好好呆在家里,以后还能接方翠莲的班,也是吃供应粮的。   不过李三妮到底是不甘心,和父母冷战了几天,还是胜利了,今儿个自己背着挎包跑来报名了。   那书还是李梅梅这么些年跑遍了附近的废品收购站,才淘到的,好些都是残页,还是她一本一本的拼起来的。   李梅梅就道,“就是《数理化自学丛书》啊,我只有三套,一套给了大姐夫,一套给了五姐,我自己用了一套,要不这样,你报完名跟我回老家,咱俩一起复习,家里也没那么多事儿,安静,学习环境好。”   “我倒是想呢,”李三妮烦躁挠头,“我爸妈因为我报名的事,都说了我一顿了,我再要求回去看书,他们要是不同意咋办呀,你说我妈也真是的,非逼着我放弃考大学的机会回去接她的班,她那个工作有啥好接班的。”   方翠莲那个食堂女工的活儿,又累又苦,工资也不高,她要是真的接班了,以后一辈子就干这么个工作,还怎么在郭家立足?   咋说呢,郭强是个好人,就是他那个妈和嫂子,有些势利眼。   “娜娜,”远远的一道声音传过来。   等到那人寻到跟前了,李梅梅和五妮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谁,三妮大名就叫李娜,这个洋气的名字,还是她姥爷给取的。   那是很高瘦的一个青年,国字脸,长相比较硬朗,皮肤不白,穿的很齐整,袖口还打着补丁。   李三妮皱着眉头,态度有些不耐烦,“你咋来了?”   那青年对着李梅梅她们笑了笑,没理会三妮不太友好的态度,从挎着的军绿色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今儿天冷,我妈知道你过来排队,蒸了包子,让我给你送过来点,还热乎着,趁热吃!”   说完这句话,把油纸包往李三妮手里一塞,又冲着李梅梅她们笑了笑,就转身走了,不过看他走的又快又急,步伐还重,就知道他心里不是没气。   李三妮对空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把油纸拆开,里头五个成人拳头大的白面包子。   旁边瞥见的人,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吃,别和他瞎客气!”   五个包子,章问书分了两,姐妹三个一人一个。   李梅梅接过,咬了一口,确实是饿了,“那就是你对象,这包子味道不错,挺好吃的,他和他妈对你还挺好的,眼巴巴的跑过来送早饭,你还把人家气走。”   李三妮重重咬了一口,用的那个劲儿,别人都能听见牙响,“好个屁,差点就被他们一家给气死。”   顿了顿,又道,“这包子要是他妈做的,母猪都能上树!”   看来是吵架了,这儿人多,也没继续说下去,还是三下五除二把包子吃完,免得一直被人盯着看。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们,那个工作人员坐在那里,头也不抬,章问书就道“同志,为人民服务,麻烦您给我两张报名表。”   报名处的人抬起眼皮子扫了一眼,只给了一张,章问书连忙压低声音,借着桌布的遮掩,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进去,“麻烦您通融一下,我兄弟病了,起不来床,就托我给他报名。”   那人轻哼了一声,到底是又给了一张表,等到他们几个都报了名,所有的信息都登记完了,总算松了口气,站好几个小时排队,真不是好受的。   “走,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章问书十分豪爽的一挥手。   国营饭店就在县城供销社斜对面,县里也不止这一家饭店,还有一家东方饭店,也是国营的,东方饭店供应的东西好,要的粮票和钱也多,一般人还真的不敢上那去吃。   这个年代在国营饭店工作的人,那可是很吃香的,你进饭店吃什么得人家说了算,可不像后世一样想吃什么点什么。   现在是国营饭店提供什么你就得吃什么。   马上就要中午了,来饭店吃饭的人也不少,好不容易空了一张桌子,章问书立马眼疾手快的扑上去占座,幸好他腿长,迈的步子大,比旁人快了那么一点点。   “对不住了,兄弟,麻烦你等下一桌了。”   抢座跑的慢了一步那个人,本来还瞪着眼睛准备找麻烦,一看章问书身后还跟着几个漂亮姑娘,那表情一下就变了,眼神飘飘忽忽的,都不敢往李梅梅他们脸上瞅,“没……没关系,我等下一桌。”   饭店也不大,只摆着不到十张的圆桌,墙上还挂着主席像,李梅梅还是第一次来国营饭店打牙祭,有些好奇的看了一圈。   李五妮和李三妮自然也是第一次来,捏着军绿色的挎包带,眼神瞧着还有些紧张。   李梅梅前世第一次去住五星级酒店也是这种感觉,又紧张又期待。   带着三个小姨妹,章问书安排她们坐下,就自个儿拿着粮票和钱去窗口买饭了,打饭的是个圆脸姑娘,带着健康的红晕,看现在大多数人都面黄肌瘦的样子,就知道这饭店的油水有多足了。   “同志,为人民服务!”圆脸服务员敲了敲窗口挂着的一块小黑板,“吃啥自己看!”   态度还不错,比供销社的售货员亲切多了。   “同志,枪杆子里出政权。我要一斤红烧肉,四人份的白菜猪肉,再来八个肉包子,三个白面馒头!”   嗬,四个人吃这么多,圆脸服务员这才惊奇的抬眼,看来还是个胃口大的!   来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大部分都不是为了填饱肚子,不是为了请客吃饭面上有光,就是为了打牙祭,真像他们这样点了这么多主食的人,还是少。   章问书拍了拍口袋,从里头取出几张用橡皮筋扎的整整齐齐的粮票肉票,和花花绿绿的钱,从里头抽出几张,一起递给服务员,“您数数,看看够不够数!”   请大妮娘家妹子吃饭,不能太小气,要不是今儿只供应这两个肉菜,他还准备再点一个肉哩,至于素菜就算了,吃点炒土豆片还得要粮票,不划算。   点完了他也苦笑,以前哪能想这么多,在这边生活了这么多年,Beijing那种讲究的生活真的离他越来越远了,现在都分不清哪里是他乡,哪里才是故乡了。   一阵恍惚,人家已经把菜给他打好了,他几个姨妹也过来帮着端饭了。   没在国营饭店吃过之前,心里觉得肯定是好吃的不得了,真入了口,其实味道也就那样,李三妮就偷偷压低了声音,“红烧肉还没小妮儿做的好吃呢。”   语气里很是遗憾。就比她妈做的好吃一点点。   可不巧,有个客人一个人点了三个菜,端不走,圆脸姑娘就帮他端,刚好走到李三妮身后,一字不落的全落到她耳朵里了。   这姑娘有些不服气,鼓圆了腮帮子,做饭的大师傅就是她爸,手艺不好的话每天能有这么多人来吃吗?   她压根就忽略了县里只有两家饭店的事实,而且两家饭店都是国营的,定位不同,也不存在啥竞争。   饭店里的菜色,比家里好吃在舍得放料,调料啥的比较齐全,确实比一般人家的好吃。   但是李梅梅平时在家做饭,想用什么料,顺手就从系统里买了,又有灵泉水的加持,所以味道比饭店厨子做的,要更加美味。   这姑娘心眼小,她那个厨师爸心眼更小,显然对自个儿的手艺极有信心,听闺女说了这事,非要从后厨出来论个长短。   他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原来就是几个毛丫头片子。   这位师傅膀大腰圆,面目不善,往人面前一站,就让人莫明的有压力。更别提他说的话还一点不客气。   有这样办事的嘛,就为了一句她做饭更好吃,菜也不炒了,也不顾这儿这么多人,就围着他们这桌子人,叨叨叨讲他给多少人做过饭,人家都是怎么夸他的,再顺便讽刺一下她们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这位师傅,你想干啥?”李梅梅也来了点火气。   还没完呢,“我说女子,出门在外,说话办事都要注意,我是啥人?颠了多少年的勺,做了多少年的饭?这县里多少人是吃我做的饭长大的,老子要是做饭不咋地,经理能把我从肉联厂请来,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牛吹的不小,老子颠过的锅,比你们父母吃过的盐还多……”   这人受人追捧惯了,自负的不行。周围的食客饭也不吃了,就顾着看热闹。   李梅梅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章问书忍无可忍,正欲打断这位大师傅的长篇大论,却听见小姨妹的声音,“这位师傅,我们就是来吃个饭,也没想和您比个高低,您饭做的是不错,不过我这里有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把人看扁了。”   说完,她一撸袖子进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还是后天见哦,明天月亮要回家呢。   下月尽量日更哦,不过还是和大家说一声,要写学年论文,如果实在不能日更的话,也会一周五更哒~   债见~   第77章 台阶   厨房这地儿, 一般人还真的进不去,后世不少饭店厨房门口, 都悬挂一块牌子,上边还得写八个大字, “厨房重地, 闲人勿进。”   因为一家饭店的厨房, 就是这家饭店的核心,各种各样的秘密都在这里头藏着。   但是现在这年代,还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别看那厨子五大三粗的, 说话也很不好听, 但是这后厨,人家归置的很整齐, 各样的调料都盛放在白瓷罐里, 罐体也是擦拭的锃光瓦亮,橱柜底下还放着个白布袋,看样子里头装的应该是白面。   这地儿, 一目了然。   胖厨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瞪着他那双铜铃眼就要来拽李梅梅, “你这女子,进厨房干啥,快给我出来!”   因为李三妮的一句无心之言,惹了麻烦,她心里愧疚, 见李梅梅冲进厨房,立马就猜出了小妹想干啥,连忙扯住那厨子,又用眼神示意章问书来帮忙,李五妮也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那胖服务员的手。   “也不是得罪您,”李三妮对胖厨子道,“我妹妹做菜是真的好吃,不信,现在就请瞧好了,费不了几分钟功夫,别着急。”   “哎呀!“那人急于挣脱,“快给我放手,她把东西弄坏了,你们这几个崽子赔得起吗?”   那圆脸服务员也瞪着眼睛,一手掐上了李五妮的胳膊,“干嘛,快给我松开,你们这些人就是来捣乱的,小心我叫人来抓你们。”   她力气大,李三妮只好空出一只手扯住这女人。   供应有限,饭店就那么点肉,这种时候,自然是找到什么用什么了,案板上有一个倒扣着的碗,李梅梅把它翻过来,里头竟然是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看样子是厨子偷偷留下来的。   这也是行业潜规则,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李梅梅问也不问,利落的洗肉,然后沥水,切肉,焯水,她动作娴熟,不像没有做过饭的样子。   “胡大,看这闺女的架势,还真是个做饭的把式!我看切肉的那几下,比你都强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里,有和厨子熟识的,摸着下巴说了句话。   这人语气里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他这么一说,又有几个人附和,姓胡的大厨被这些人一激,也不动了,冷笑两声,“那我就看看,她能把这块肉做出什么花来!”   “爸,你咋这样?”圆脸服务员急了,那肉打算带回家包饺子的,她奶明天过寿,就等着这块肉剁馅呢,咋就能让她拿着肉瞎祸祸呢!   “别动,坐下!”他就不信,他一个做饭的老厨子,比不上一个刚出茅庐的臭丫头,今儿个他还就把话撂这儿了,这几个人,不好好和他道歉,别想走出饭店大门,经理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省城来的领导还吃过他做的菜,是一个臭丫头能比的。   正好,李梅梅本来就想做到快手菜,既然现在人家摆明了要看笑话,她就让他看看,这个笑话是不是好看的!   也不考虑时间问题了,正好今儿供应红烧肉,那她就做个红烧肉,好好和他比一比,看谁的手艺更好!   红烧肉得费一会儿时间,见她有条不紊的放料,红烧肉的香味一点点的散发出来了,胡大脸上的胸有成竹终于一点一点崩塌了。   这丫头,好像真的有两把刷子。   难不成,今儿丢人的会是他?想到这儿,胡大感到好笑的摇了揺头,怎么可能,他从七岁起跟着他爸学厨,颠了三十年勺,吃过的人谁不夸他的手艺好。一个丫头片子,要想胜过他,再多练个十几年。   章问书他们经常尝李梅梅的手艺,对她当然很放心了,也不着急,也有时间把自个儿的饭往完吃了。   待到李梅梅拿了个白瓷碗盛出肉来,香味已经弥漫了整个饭店。   什么装逼的话也不多说,红烧肉里面见真章,胡大只是拿着筷子蘸了点酱汁往嘴里放了放,就已经变了脸色,一块肉下去,脸色更是大变。   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厨艺的高低,可是真真切切能用嘴尝出来的。   “咋样啊,胡大,”有人急着问了,“别光吃不说话呀,我们干看着你吃,着急的很哩!”   胡小玉扫了这人一眼,眯眯眼里都是倨傲,又得意仰头,她爸的手艺,肯定比这个小丫头强多了,也不看看是谁的爸爸,一会儿他骂人的时候,她可不拦着,谁让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我……”   胡大脸红成一片,我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认输的话,不过他这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民以食为天,大家对有一技之长的人,还是很尊敬的,也没人出声讽刺他。   “吃完的赶紧离开,外边人还等着吃饭哩!”胡小玉却坐不住了,三两句就把这起子吃完饭不走,坐着看热闹的人赶了出去。   外边聚着的,等着吃饭的人也看了场热闹,肚子也都饿了,连忙进来占座,往常到国营饭店吃饭的人也没这么多,可能是因为今天高考报名,来的人格外的多。   有人还问,“同志,那份红烧肉卖吗?”   就是李梅梅刚做好的那一份,卖相比胡大厨做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胡大厨这人,也许是做惯了大锅饭,在国营饭店做菜,也是一次炒一锅,分成小份卖,也不是很注意卖相,所以菜到食客那里的时候,印象肯定就打了一个折扣。   人家的面子都被下了,现在就得见好就收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没等胡小玉拒绝,李梅梅先开了口,“不好意思,这肉不卖,我还得拿这个肉和胡师傅换个东西。”   章问书挑眉,小妮儿葫芦里卖的这是什药?   三妮和五妮也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干啥,拿饭店的肉和人家大师傅换个东西,小妮儿是不是忘了?红烧肉虽然是她做的,但这还是饭店的东西要给肉票和钱的。   这红烧肉,我也是和村里的一个老阿嬷学的,后来又自个改良了方子,做的还可以,也就这一个菜做的比较好”,她顿了顿,“听说胡师傅有不少拿手菜,尤其是糟肉做的特别好,是县里头一份,家里老人想念那个味道,自个儿又做不出,就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胡师傅有空了帮我做一份。”   丝毫不提刚刚为啥冲进厨房做饭的事,也不提胡师傅那会子很不客气的态度,这个台阶已经给的很足了,胡大脸色好看了不少,赶紧顺坡就下了,再让人这么看热闹下去,他这张脸还真是没地儿搁了。   至于糟肉,也说了是以后有空了,做不做无所谓。   这顿饭吃的也够一波三折的,至于那肉,胡大这人也有意思,非不让章问书掏钱,自个儿拿了个饭盒装了进去,说是下班之后带回去给他爸尝尝,他爸解放前是给酒楼当大厨的,手艺也真是没的说,后来解放了,作为被压迫的对象,就回乡了,得空还给人家做宴席,胡大就觉得今儿这红烧肉,味道是真的好,想带回去让他爸尝尝,当厨子的,遇到好菜,总想用舌头吃出点什么来,也是职业病了。   县城就这么大,来吃饭的人里也有能认识李三妮的,本来李梅梅就长的好看,在人群里也是夺目的那一种,现在呢,又让他们看见了,这做饭也是一把好手,好些人都起了说媒的心思,就想着啥时候去纺织厂找李卫国两口子打听打听。这都是后话了,高考前后的一段时间,李家说媒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赵卫红还纳闷,都是从哪打听到她闺女的,后来才知道,这妮子在县城来了这么一出。   李三妮打定了主意要考大学,没等李卫国两口子下班,和李家成说了声,自己要回红旗生产队备考,就匆匆忙忙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跟着李梅梅她们走了。   “大姐夫,你考上大学走了,我姐还没毕业,糖包怎么办?”李梅梅随口问了一句。   她妈想把糖包留在家里,她想问问她姐夫是什么想法。   三妮和五妮骑一辆自行车,也都竖起了耳朵听。   章问书蹬着自行车上坡,猛地喘了一口大气,“不考没办法啊,本来这么多年养家都靠她,我心里就过意不去,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就去上,到时候就得麻烦妈帮我们带孩子,过上两年,……你姐也毕业了,我们就把糖包接在身边,一家人就得在一起。”   这样也好,她妈在家里带孩子,也能轻松些,家里这两年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其实不用她妈像个男人一样在地里下苦工,就连她爸在厂里站稳脚跟后,也给她妈安排了一个做饭的工作,就是她妈死活不愿意去,说是两个人都跑那么远上班照顾不到家里。   李梅梅随意的问道,“对了,沈立轩今儿没去报名,生病了?”   章问书嗯了一声,“这小子,从小身体就差,还学着人家挑灯夜读,一晚上就感冒了,还发烧,我得骑快点,不知道他现在好点没有。”   真是生病了。李梅梅皱眉想,这人还真是一个“病美人”,刚来红旗生产队那会儿,看着就病怏怏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似的,现在看起来倒是强壮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爱生病。   要不,一会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哦   第78章 沈立生病   李梅梅看见章问书从沈立轩住的地方走出来后, 一直等到他走远, 身影都看不清楚了, 才拍了拍发红的脸蛋, 从隐蔽处走出来,冷风一吹, 她脸上的温度降了降,又突然觉得, 自己真是脑子秀逗了, 来看沈立轩一个病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清了清嗓子,拍了拍衣摆, 大义凛然, 不,也许应该说是器宇轩昂的敲了敲沈立轩的房门,就像是来视察工作的领导似的。   啪叽,门开了,原来是虚掩着的,她稍微用了点力就推开了。   “沈立轩,沈立轩,你在吗?”叫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她就自己进去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不大的半间房,里头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单人床靠窗户放着,跟前有个自己做的简易书桌, 厨具什么的都在靠墙的一个废旧课桌上放着,收拾的整整齐齐,可见屋主人平时也是个爱干净的。   沈立轩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睡得昏昏沉沉,脑袋里好像布满了一团红色的迷雾,恍惚间好像记得,三哥进来了又出去了,门又响了一次,他迷迷糊糊掀开眼皮子,看到的好像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难不成是在做梦?   “怎么又梦见你了,这次是亲还是抱呢。”沈立轩嘟囔了一句,他这会儿脑子都烧糊涂了,自己说了什么也不是很清楚,李梅梅却被他这句话吓得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什么亲啊抱啊的,一天到晚脑子里想啥呢?   “沈立轩同志,你没事?”她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这么烫!”沈立轩迷迷糊糊说不出话来,李梅梅只好自己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果然烫手,他竟然发着高烧。   “系统,别装死了,快出来,”她皱着眉头呼唤系统,“商城兑换星际位面的退烧药,要液体的那种。”   系统没出声,一如既往的装着高冷,不过下一秒,她的手里就出现了一支五毫升的液体退烧药。   沈立轩虽然意识不清,牙关却闭的很紧,事急从权,李梅梅只好一条腿跪在床上,一条腿撑在地上用力,使劲儿掰着他的下巴,好不容易扒开一条缝儿,把药给灌了进去。   她的姿势可说不上雅观,从后面看就像她整个人趴在沈立轩身上了,就像是一个恶霸正欲强上良家妇男一样,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呢,门就被推开了,而且更不巧的是,推门进来的人是章问书,她妈还在后面跟着,这可真是,太倒霉了,咋就不能晚那么几秒呀!   “那啥,”李梅梅若无其事把腿从床上撤下来,手里的药瓶借着衣袖的掩盖也扔到了空间里,“他发高烧了,我凑近看看。”   赵卫红在这,再加上章问书忧心沈立轩的病情,他只看了看床上紧闭着眼睛,脸颊通红,好像被人刚刚□□过一样,又狐疑的瞅了瞅一脸平静的李梅梅,啥也没多问,就焦急道:“你在这里正好,我刚刚就是准备去找你的,姐夫知道你和阎老先生学过一点医术,立轩他病了,你能不能先给他看看,在这里照看一下,我去医院请医生过来,马上就回来!”   赵卫红才从刚才的情景里消化出来,连忙道,“小妮儿,你快给立轩看看,问书,你别着急,骑自行车去,慢点骑,别在路上摔了。”   “不用了,姐夫,我刚刚看了看,他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阎老师走之前给我留了点药,里头就有退烧的,我刚刚给他用过了,你现在去拧几块热毛巾,给他擦擦身子,再捂着被子发发汗,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人就能醒。”李梅梅道。   章问书还是有些犹豫:“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顿了顿,李梅梅又道,“县城医院的医生都是按点上班的,等你去了那里估计大夫们早都下班了,他体质虚,所以一个普通的感冒才折腾成这样,好好休息就是了。”   章问书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沈立轩和他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沈立轩的大哥,还是他的好朋友,当初下乡分到一起的时候,沈家大哥就拜托他照顾弟弟,章问书是把沈立轩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的。   “问书,你去外边捡点柴禾,妈给立轩烧点热水。”赵卫红是个热心肠,闺女都说了得擦身子,她就赶紧张罗着烧热水。   “我这就去,这次可真是吓死我了,”章问书道,“这小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幸好他妈是个医生,在家的时候才能给他好好调理着,更多亏了咱们这里的水土养人,来了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回病的下不来床哩!”   退烧药效果很好,不到一个小时就起了作用,烧退了,沈立轩的额头终于没那么烫了,又过了一个小时,人也醒了,他一扭头就看到,他那不大的屋子里,几个不陌生的身影在忙禄着,黑眸中霎时映出一抹暖色。   “你醒了!”李梅梅有些惊喜的往床边快走了两步,但是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这个表现是不是太激动了些?嘴角的笑容立马往下收了收,又安慰自己道,她也算是半个医生,医者仁心嘛,见到任何病人恢复了都会开心的,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又摸了摸沈立轩的额头。   沈立轩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从被窝里乍一醒来,里头还穿着单衣,就看到李梅梅晃了过来,柔软纤白的手还摸着他的额头,唰的一下,脸从脖子红到耳根,清咳了两声,稍稍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谢谢你。”   “不用,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李梅梅也尬笑了两声,“你还是谢谢我姐夫,是他找我来给你看病的。”   “谢谢三哥,谢谢赵姨,辛苦你们了。”   沈立轩一副病美人的样子,极其惹人怜惜,他向赵卫红道了谢后,她就一脸心疼端着鸡汤走过去的样子,李梅梅嘴角抽了抽,她们姐妹几个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从来没生过病,这么照顾一个生病的病人,她妈好像还是头一遭,不过她妈的那个表情,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好像床上那个才是亲生的,站在旁边的她是个捡的。   章问书留下来照顾沈立轩了,赵卫红就和李梅梅回家了,回去的路上,她斟酌了半天才和女儿开了口,“闺女啊,妈知道立轩长的好看,队里喜欢他的闺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要是你喜欢他的话,妈也支持你,但是你不能趁人家病了,就占便宜,你说这像个啥样。”   李梅梅被她这话雷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脸红了一片,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臊的,“妈,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看看他烧成什么样了,我一个女的,能对他一个男的做啥不好的事,你真是……”   赵卫红斜瞥过去,轻哼两声,“最好不是。”   大闺女是自己看中章问书的,二闺女又是自己死活要嫁给何晓刚的,她生的这几个,主意一个比一个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谁再搞出来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儿,她就把谁的皮扒下来。   “小沈条件是真的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人家到底是首都人,不知道啥时候就回家去了,咱们这儿再好,都不是人家的家。”当初娃他爸费了天大的劲儿,才让一个推荐的名额落到了畜牧站,落到了大妮身上,不就防着这么一天呢嘛,有个像样的文凭,到首都那地儿指定也能找到好工作,老四两口子要是愿意照顾一二的话,章家人也不能欺负到大妮头上不是。   当父母的,难啊!方方面面都得为儿女考虑到了,就连二妮那个最让人操心的讨债鬼,他们夫妻俩还不是得处处为她打算。   赵卫红敲打了闺女几句,心里头又挂念外孙女,就一路小跑的回了家,李梅梅倒是不急,远远的跟在后头晃着步子。   “元宝,你咋在这,”赵卫红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被人给拦了下来,“外头这么冷,快和婶子回家。”   “婶子,我就是专门为了等你的,我娘让你快找个地方避一避,李细妹这会儿不知道犯了啥神经,跪在你家门口嚎呢!”   啥,她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家里发生啥事了。   “咋回事啊,婶子得回家看看。”   马元拦不住赵卫红,只好跟着她回去了。   李细妹披头撒发的,坐在李家门前撒泼,李家大门闭得紧紧的,李老头急的团团转,想要把细妹从地上拽起来,李婆子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细妹,你说清楚,发生啥事了,你这个样子,我们两个老货可不敢放你进门,家里还有小孩,吓着孩子了怎么办?”   可不是她狠心,四妮带着家栋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儿子还没下班,大儿媳妇和小妮儿又不在家,就他们两个在家带着糖包,这细妹那爪子直直的就要往糖包脸上抓,老头子还算有用,把人给推了出去,这会儿娃还哭着哩!   周围人指指点点的,“这是李老五的侄女,咋成这样了?”   “看不出来吗?准是让她男人给打了!你看看脸上那印子,再看看手。”   “细妹你咋了?”赵卫红一见人,都快吓傻了,这疯子似的女人,真是细妹!   “卫红婶子,你得给我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有时间就更哦   第79章 招文表妹   李细妹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梅梅也不清楚,只看到她娘带着细妹姑, 去了趟大吉湾大队, 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姑娘, 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脸小的不正常,一看就是长期挨饿的孩子。   “四妮,小妮儿,家栋,娘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二姨家的闺女, 叫招文, 今年十三了, 你们快点叫人!”   赵卫红一手小心的牵着那个女孩的手, 一手招着让他们过来叫人。   李梅梅依稀记得, 有个亲姨妈是嫁到了大吉湾大队,小时候还去她们家拜过年,只是那个姨妈去世的早,姨夫后头又娶了一个, 所以两家人的来往就淡了。   “表妹好!”   “表姐好!”   “别怕, ”赵卫红低头,对着叫招文的女娃柔声道,“那个高个的是你三表姐,叫李桃, 长的白的那个是你四表姐,叫李梅梅,男娃是你表弟,叫李家栋,都是都是大姨的孩子,你大表姐和你二表姐都结婚了,不在家里住,这段时间就跟着三表姐他们一起看书一起吃饭,好不好?”   招文显然有些拘谨,眼神怯怯的,声音很小的道:“我……我不识字……”   她一只手扭着衣角,因为皮肤黝黑,别人也看不到她窘迫的脸都红了,大姨家的几个姐弟长的真好看,穿的也整齐,不像她,像个小乞丐一样。   “没关系,大姨让你三表姐和家栋教你认字怎么样?”   “谢谢大姨,谢谢你们……”招文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又细又小。   家里面来了亲戚当然得和李婆子说一声了,赵卫红这会儿也不知道咋和婆婆说这个事情,毕竟她婆婆这个人,也就是这两年看起来人品才稍微好了些,以前的时候简直就是村里一霸。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害怕她老太太这本性还是没变啊!   她去了老两口那屋,老太太拿把剪刀裁裤腿着哩,她就忐忑的提了提,她外甥女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的事情,顺便还提了一下这孩子被亲父和继母虐待的事情。   “……畜生啊,妈你是没看见,要是你看见了,肯定比我还生气哩!那个王明亮简直就不是个东西,还有招文的后妈,比戏文唱的恶毒后妈还恶心,那么小的孩子,打的浑身没一块好地儿,也不让在屋里住,就让住在柴房里,手上那冻疮生的,我差点哭出来,你说我那苦命的妹子,早早的撒手去了,丢下个闺女让亲爹和后娘折磨的都不成人样了,我这心里难受啊,你说我咋就没有早早去大吉湾看看她……”   赵卫红说着还抹起了眼泪,这眼泪也不是为了流给李婆子看的,她是想起来见到那孩子的样子,心里难受。   千年的狐狸万年的王八,李婆子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儿媳妇心里什么打算,她翻了个白眼,重重哼了一声,“咱家不能收留一个白吃白喝的人,住多长时间你得给我说清楚了,总不能住个十年八年的,本来就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我又不缺孙女,可不能白养着她。”   “就住几个月,我娘家没她住的地儿,等到我大侄女出嫁了,我就去和我妈商量商量,送她过去住。不过啊,我想着娃从小没亲妈疼,我这个亲姨想好好补偿补偿她,养养肉,妈你是没看见,瘦成啥样了,十三岁的大姑娘了,看着就像个十岁的女娃。”   “行了,亲妈不在了是?亲爹还会喘气就成,老婆子我明天得上他们家去,把那姑娘的口粮要回来,想占咱家的便宜,也不打听打听,我老李婆是啥人?”   老太太那是炕上逮住一只虱子,都得留下来半条腿的人,啥亏都不吃的。   王明亮显然也不是啥好东西,对亲闺女都能那样,这种人是没有道德底线的,老太太那几招怕是唬不了他。   赵卫红这般说了,老太太丝毫不怕,轻蔑的晃了晃脑袋,“我是啥人,我收拾村里的无赖的时候,他还在他娘的肚子里呆着哩!这事你别管,我有的是招儿对付他。”   “我还没问你呢,细妹那事儿你搞清楚了?是不是你娘家哪个亲戚家的闺女做了狐狸精?”   李婆子这么一问,赵卫红脸色微变,要不是细妹拉着她去了大吉湾,她还不知道招文在家里过的就是那样的日子哩。   地里的活娃得干,得挣工分,还得给其他几个不要脸的人做饭,还不给娃吃饱,将心比心呐,要是她是她二妹,谁敢这么对她的闺女,准能从棺材里头跳出来和那人拼命。   “啥呀,和我娘家八竿子都打不着,是王明亮的后老婆带去的那个闺女,和细妹男人之间传了些不好的话,不过这细妹也真是的,啥都没搞清楚,就敢拽着我说我娘家外甥女对不起她,没给我吓死,那闺女和我非亲非故的,她可算不上我的外甥女。”   细妹男人是已经去世的五奶奶给她挑的,小伙子条件还可以,是家里的独子,细妹就是看上这点,才同意嫁的,那人还有个小差事,就是在各个大队队里帮供销社收鸡蛋,附近的村人头都熟。   他和细妹口中的那个狐狸精,还处在口花花的阶段,没敢上手,再说了,那姑娘二十大几,也没人敢要,在村子里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   那姑娘本来风评就不好,村子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有人亲眼见过看见以前革委会的苟得富翻墙进过她的屋,所以说细妹男人想占人家便宜是真,要说能为了这个女人离婚,那可真是细妹想多了。   细妹就是害怕她男人不要她,才来李家大闹了一通,她没脑子,那女的自称是她卫红嫂子的亲戚,还在她面前说了些有的没的,她就信了,慌乱了,跑来闹事了,让赵卫红给她做主。   赵卫红去了一看,根本不认识这么个人,她在大吉湾的外甥女只有招文一个,也没有这么大啊,把王明亮喊出来问,那个老畜牲还遮遮掩掩的,说是招文去她奶奶家了,要不是孩子还有几分心眼,自个儿在柴房喊,她还真发现不了孩子都被这些黑心肝的折磨成这样了。   气的她随手在墙角抄了个烧火棍,劈头盖脸的就和招文后妈打了起来,王明亮她也没饶,也挨了两棍子,还有那个勾引细妹男人,还自称是她外甥女的那个女人她也给了两棍子,还有招文后妈给王明亮生的两个崽子,穿的狗模狗样的,还跟在他们妈后面骂人,她也顺手帮着教育了一下,一家子怂包,没一个敢还手的,等着,这事儿没完呢,明儿个她就带着招文回娘家看看,孩子的亲舅舅还没死呢,那姓王的就敢这么糟践她,是不是觉得他们老赵家好欺负?   至于细妹的事儿,她顾不上管,也不想管,那天来闹事的时候,口口声声在门口喊着,是她外甥女勾搭了她的男人,   也不顾着家里有小孩,也不顾忌旁人怎么看,也不知道事先问问她有没有这么大一个外甥女,就上门来闹事了,人家不拿她当亲戚,她干嘛要多管闲事!   老太太没拒绝,赵卫红喜笑颜开,“那我把那孩子带过来让妈看看!”   “不用了,吃饭的时候就见着了,我还要给你爸裁裤腿哩。”   就是,她这一冲动之下把人给带回家了,咋和保国商量呢,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意思,这年头,谁家的口粮也不宽裕,添一张嘴可不只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   李梅梅还是很小的时候,和这个表妹见过面,早都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不过就算见个陌生人成这样子,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招文比她还小呢,手上的冻疮可怖的很,李梅梅自个儿调的冻疮膏,加了系统商城买的特效愈合药,足足涂了一大半,才把手脚都涂完。   李保国下班回家,见到家里多了一个人,还愣了愣,这是谁家的孩子,他咋没见过?   还是李梅梅给介绍的,“爸,这是我二姨的闺女,叫招文,招文,这是我爸!”   招文穿着李梅梅十岁时的衣服,竟然刚刚好,她自己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脏的很,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她就那么一身衣服,还是捡人家不要的,赵卫红心酸的不行,赶紧烧水给她洗了澡,又找了李梅梅小时候的衣服给她穿,没想到竟然刚好合身。   咋瘦成这样?李保国也惊了惊,他对妻的二妹还有点印象,记得是得病走的,走的时候娃还很小,不过印象也不是很深,毕竟妻子和她二妹关系不仅不好,而且还弄的很僵,除了逢年过节假惺惺的意思意思,平日里可是从来没联系过。   看这样子,娃没妈后过的也不好。   “咋长的跟闹饥荒似的。”直到吃饭前,李婆子才见了招文,瞪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招文听见了,立马缩了缩脖子,和这一屋子长的都不矮的人坐在一起,她更显小了。   李老头瞪了老伴一眼,和蔼的道,“招文是,好孩子,多吃点,家里吃的不好,但是不会缺你这点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因为写文的事和我爸吵了一架,他说我写挣不了几个钱还耽误学习,唉,不写他每个月给我的钱也不够花啊。   真是,好气哦(?-ω-`)   么么哒,明天有空就见哦。   第80章 高考   家里多了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招文安静懂事, 人还聪明,自己也能学着李梅梅她们的生活习惯,还跟着四妮认字,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就是没投好胎。   赵卫红也带着招文回过娘家一趟了,她老娘年纪大了, 就没敢告诉老人家娃被虐待的真相,只说是在王家吃的不好,后妈不给她吃饱,所以才长得瘦瘦小小的   这几年虽然日子不好过, 但是前两年红薯丰收的时候,赵卫钢和赵卫铁两兄弟还去过王家两趟,给招文送粮食,就是没见着外甥女的面, 因为每次去的时候,王明亮都说, 招文去他奶家了, 他们就想着也许娃和后妈相处的不好,才去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没想到,这根本就是王明亮想出来的托词,他根本就没有想让着想着让他们见着招文。   娘亲舅大,赵卫钢和赵卫铁两个人在听赵卫红讲了原委后, 就跑去了王家,狠狠的把王明亮揍了一顿,算是给逝去的妹妹出气了。   他们家兄妹五个,要说性子最不好的的就是这个死的最早的了,从小就横,人也自私,嫁人之后害怕要贴补娘家,逢年过节也甚少回家,赵卫红几个其实对她心里还是存了一点怨气,但是对于王招文这么个孩子也不能不照顾,所以赵卫刚和赵伟铁合计了一下,他们这两个当舅舅得把这责任担起来。   把娃养到十七八岁,能成了家之后,也算他们这当舅舅的对得起二妹了   但是,眼下招文还得跟着赵卫红住,因为他们两个住的地方小不说,娃要是在家里呆的时间久了,老太太迟早都能明白过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万一伤心过度就不好了,口粮他们两个出,就是孩子得跟着她大姨住。   所以招文在赵家跟着外婆住了一天,还是跟着赵卫红回了李家。   要说这李婆子也有本事,不声不响的跑了一趟大吉湾,还真的就把粮食给带回来,而且还是王明亮亲自给背过来的,这可真是让不少人掉了眼珠子,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红旗生产队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那几个平时不安分的知青也开始埋头读书,比起那虚无缥缈的回城通知,还是这眼下的高考来的更实在些。   就连最小的糖包,好像也感受到家里气氛的不一样,乖乖的吃饭,乖乖的睡觉,不吵也不闹,比别家小孩乖的多。   “小妮儿,三妮”,赵卫红隔着窗户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着屋子里写题的李梅梅和李三妮,“吃饭了,吃完饭再看!不急在那一会。”   李梅梅从泛黄的书页里抬起脑袋,她本来没那么紧张的,但是看着其他人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也就不敢松懈了。这紧张的情绪也是能传染人的啊。   眼看着脸都尖了,这学习甚是费脑。   “走,三姐,别看了,快去吃饭。”   三妮头也不抬,“你先去,我再看看这道数学题。”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上演,她们两个在这屋,沈立轩和章问书在隔壁屋,下午的时候,四个人还要一起开个学习会议,总结一下今天的经验,然后继续学到夜深。   家里一下多了这么多要高考的人,就连李婆子进出门都是小心翼翼的,虽然李梅梅她们多次强调,平时咋样现在还咋样,但是没人听她们的,继续这样。   李梅梅才从这屋出来,就看到那屋的沈立轩也出来了。   他叫章问书一声三哥,赵卫红两口子就把他当自己人,干脆就让他把自己的粮食带着到家里来搭伙,省了他单独做饭的麻烦,也能腾出更多时间去学习。   赵伟红更是绞尽脑汁的做出花样来,让这几个能吃饱。   “梅梅,”沈立轩叫住了她,“我有两道数学题不太懂,一会儿吃完饭,给我讲讲?”   章问书心底呵呵两声,这小子又开始装了。   李梅梅笑,“好啊,正好我和三姐有一道化学题看不懂,也想请教请教你。”   学习就是要这么互帮互助嘛,说实话,李梅梅的性子还是很干脆的,你说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沈立轩对她有意思,但是沈立轩自己没说出来啊,万一她误会了他的意思,岂不尴尬,所以嘛,这么有距离的处着挺好。   “快别说了,饭都上桌了,赶紧过来吃。”李家栋咬着个玉米面饼子,把头掏出门帘,含糊不清的道,   到了屋里一看,今儿又有鱼又有蛋,比过年还丰盛了。   “今儿吃这么好?”李梅梅笑着接过她奶递过来的筷子。   李婆子看着她又尖了一点的脸,心疼的不行,“读书就是费脑子,瞧瞧你,咋又瘦了,鱼是你大柱叔抓的,说是给你们几个补补营养。”   十月份河里水都变凉了,抓鱼不容易,赵卫红还把大柱说了一顿,吃鱼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大柱嘴笨,也不恼,乐呵呵的扔下鱼就跑了。   “三妮咋没出来?”   李梅梅摆手,“刚进入那个学习的状态,别打扰她,给她留点饭出来,放在锅里温着。”   以前她觉得读书读的如饥似渴,废寝忘食都是夸张的说法,现在却觉得这两个形容词形容即将参加高考的这些人来说刚刚好。   看书看到一种状态了,常常都忘记吃饭。   李婆子这两天心里舒坦,对着招文也开始和颜悦色起来,给李梅梅她们舀鱼肉吃的时候,也没刻意给招文少打,李老头侧目,看看老婆子,满意的点头,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没那么糊涂了。   这样平常举动,让招文受宠若惊的红了眼眶,她就知道老太太是个好人,害怕她在这里住的不自在,特地跑到王家给她要了口粮,还给她吃肉,真是和大姨一样好。   其实,老太太就是抠门,不愿意自己家出那点口粮,给招文吃肉也是看在赵卫红的面子上,毕竟老大媳妇能干,给她娘家人一点面子也是应该的。   谁让她今天心里美呢!   她从老三家搬过来的时候,屋里那口大缸也带着哩,那可是个大宝贝,和保国他奶的联系那不能断,有了这么一条金大腿,可劲儿抱着呗。   隔三差五的都能从里边取出来宝贝,昨天取出来一对小孩手指头那么粗的金镯子,眼睛都直了,她活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贵重的首饰哩!   她小的时候,在地主婆手上见到的那个都没这对粗。   得了这么对值钱玩意儿,嘴笑的都快咧到脖子根了。   四妮怀里抱着糖包,女娃两岁了,长的白白嫩嫩的,谁见了都愿意逗一逗,小米牙一动一动啃着一块米糕,章问书乐呵呵的接过闺女,用小勺子喂她吃蛋羹。   沈立轩静静的吃着饭,看到这一幕,眼里露出笑意,热热闹闹的,真是好。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十一月就到了,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由于沈立轩准备考试,这几天队里的广播都是倪大成在播报,他也读不出来什么新花样,就是几年前那些老一套。   在李家,糖包穿着花棉袄,梳着两个小啾啾,蹲在兔笼前用青草喂兔子,小小的一团,圆滚滚的,四妮掀开门帘出来,把她抱起来,哄到,“外边冷的很,快跟姨姨进去,看看你小姨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这次高考,共考五门,后天考试。李保国打算今天就把李梅梅他们送到县城去,红英家都是男娃,让小章和小沈过去住,小妮儿就跟着三妮住在老三家,口粮衣服他都让妻子备好了,就是借个地儿住,费不了多大事儿,提前都打好了招呼。   今年他们老李家参加高考的除了大女婿,三妮,小妮儿,还有抗美,这要是都考上了,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从熙熙攘攘的考场里出来,李梅梅才算好好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一直紧绷着,现在考完了,不管结果咋样,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这段时间忙着看书,都忽视了赚系统币这件事,她做菜和系统交易,除了能换钱,更多的还是提升自己的手艺,系统这东西,说不定那一天就没了,但是这吃饭的手艺总是自己的,还是得抓紧时间多赚点系统币,从系统商城里多买几个方子,以后能不能发家致富就靠这个了。   “问书,这儿!”   “大妮,你咋回来了?”章问书一看到妻子,立马跑了过去。   而李三妮也别别扭扭的被郭强拉到了一边嘘寒问暖,李梅梅默默看了看他们,以一种单身狗的尊贵姿态,狂霸拽的朝着她姑走过去,沈立轩失笑,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考的咋样?”   “就那样!”李梅梅十分自信的挥手。   李红英也自信,打李梅梅小的时候,她就对这个最小的侄女有一种盲目自信,“那就成,准能考上,你姑父在家做饭,咱们回去就能吃上热的。”   “走,小沈,你看你瘦的,一会可得多吃些。”   见沈立轩视线往章问书那边扫,李红英就道,“别管他们,我给大妮塞了票,让他们去饭店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з^)-☆   第81章 翻开新一页   这个冬天, 所有都感觉有啥东西变了, 但又说不上是哪变了。   造反派完蛋了, 现在也管不上他们吃啥了, 以前过个年, 谁家煮肉的香味重了,也是要反省的,说句实话, 有些人家几年没沾肉味了。   今年就大不一样, 有那爱俏的妇女甚至还给头上簪了花。   过年麽,热闹得很, 自从家里几个娃的录取通知书送来, 赵卫红见人就笑,就等着别人夸呢, 她也不怕人说她张狂, 谁让娃们给她挣了脸面呢。   嗬, 好家伙,她小闺女夸上了京师大学, 还是什么状元,大女婿也能上省城大学,他们呐, 和大妮那种推荐上去的可不一样,这是实打实考真本事考的,家里一下出了两个大学生,队里人羡慕的不行。   这次恢复高考, 红旗生产队也算文曲星保佑了,算上知青,一共有十三个参加考试的,夸上大学的有五个,专科的有六个,这个比例,不管是搁在哪个生产队,哪都是亮眼的成绩。   “赵家婶子,在不在家?”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扒开门缝往里瞅。   “谁啊?”   家里今天炖肉,她顺手就把大门插上了,也不知道老两口从哪弄来那么多野鸡野兔,她正烧水拔鸡毛着哩。   “家栋去看看外边是谁?”   没过一会儿,李家栋提着个布口袋进来了,“妈,是钱秋菊。”   赵卫红头也不抬,手下飞快的褪着鸡毛,一旁的四妮用火燎着另一只肥硕的野鸡毛,“你手里拿的啥?”   李家栋已经长成一个半大小子了,个子今年猛窜了一截,俨然一个小大人,他挠了挠头,提了提手上的东西,“她硬塞给我的,说是感谢我姐,好像是红薯干,我不要,人家扔下就走了。”   赵卫红嗯了一声,道,“放着!快过年了,妈回头多弄点年货给她送点,这么大个姑娘,背井离乡的也不容易。”   又扭头嘱咐四妮,“把那野鸡毛里捡两根好看的,给糖包留着玩。”   这次高考,市面上最紧俏的一套教辅书就是 《数理化**》,恰巧李梅梅手上有,还不止一套,有好些人上门来借,她也不吝啬,大大方方的就给了,借书的人也有分寸,一般都是晚上来借,回去点着油灯抄一晚上,白天再给送来。   考大学的几乎都找她借过,钱秋菊就是其中一个,这姑娘因为下乡,耽误了婚嫁,二十啷当岁了还是孑然一身,就盼着这么个机会回城接她父母的班呢。   这次考上大专了,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想着自己借的那本书,好些考点都涉及了,把家里寄来的东西,扒拉了大半都给李梅梅送来了。   李梅梅想感受一下女知青的谢意,就从那口袋里掏了根地瓜干出来,往嘴里一放,立马惊呼道,“这哪是红薯干啊,这是肉干。”   “看样子不少呢,起码有大半斤。”   四妮连忙伸头去看,赵卫红就在背后笑骂,“这么大的人了,还改不了嘴馋的毛病。”   李家栋眼睛也亮了,“真是肉干!”   不止孩子馋肉,大人也馋呀,保国他奶给送了那么多的野鸡野兔,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呢,李婆子眼神就往几个孩子那边扫,看样子也想尝一尝。   招文大着胆子从袋子里抓了一根,递了过去,“奶,你吃!”   又抓了一根,“爷,你也吃。”   李婆子很有分寸的推了过去,有点生气“吃啥吃啊,我咬不动!”   李梅梅就笑,“爷,奶,我看我妈把两只野鸡的鸡胸肉都剔出来了,你们说说今天我们咋吃?”   她往缸里送了那么多野鸡野兔,不就是为了让大家吃肉的嘛。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鞭炮的声音一响,就代表77年要翻过了,七八年就要来了。   赵卫红乐呵着系上围裙洗肉炒菜,她剪着个刘胡兰头,看着精干年轻,也不像当了姥姥的人。   李保国呢,就带着章问书和家栋,把家里的几间房都贴上了对联,孩子都大了,他也当外公了,从今年开始,他们几兄弟就不在一块吃年夜饭了,各过各的了,李卫国一家在县城过年没回家,李爱国姚茜华一家就在老房过年。   年夜饭的菜色还是很能代表一家人的生活水平的。   李梅梅使出浑身本事,用匮乏的材料,硬是做出了八菜一汤的一桌子菜。   “去,把我放在柜子里那半瓶酒拿出来,我要喝两口乐呵乐呵。”李老头指着包子吩咐。   几杯黄汤下了肚,老爷子就打开了话匣子,从打仗那几年说到现在,多少年没敢这么说过话了,就是关上门在自己家也不敢,就害怕隔墙有耳,现在呢,“不一样了,到底不一样了。”   又感叹,“老耿就是没赶上好时候,老家伙,没福气!不如我!”   李梅梅听着,这是醉了,顺手给盛了一碗鸡汤放着,老耿爷爷是她爸的师傅,也是他们家的贵人,前几年就去世了,她爷爷的最后一个老伙计也去了别的世界了。   提起老耿,李保国也有些伤心,那么一个人,孤零零了一辈子,也不知道到了地下能不能遇着个知冷知热的人。   “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李婆子嘴上抱怨,手里却往李老头碗里夹了块嫩嫩的鸡胸肉。   外边还有人家放鞭炮,李梅梅就听到隔壁马家的炮仗声,还有大人小孩热闹的说话声。   你说这人和人的缘分也奇怪,以前这附近住着的邻居,她们最看不惯的就是马二家,现在关系最近的也是马二家。   “卫红家的,又吃肉呀,你家的肉味闻了几天了,口水都快淹了大门了。”马二媳妇在隔壁吆喝了一声。   “你是不是长了个狗鼻子!”赵卫红扬声笑骂了一句。   章问书去省城上大学,离的近,李大妮也在那边,这个不要人操心。   但是李梅梅考上的可是Beijing的大学,老李家谁也没去过北京啊,别说是长原公社了,就是整个县城,考上Beijing学校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想找个人做伴都难。   李婆子拍了板,“怕啥,她四叔不就在Beijing呢嘛,你们忙你们的,回头我和你爸送小妮儿去Beijing上学,顺便也去老四家住一段。”   正好,儿子这两年都是写信,人没回来,就连两个孙子也回不来,她也去Beijing看看他们,顺道也看看□□长啥样。   李保国不同意,瞪着眼睛反对,“这咋能成,我不同意!”   两个加起来岁数都上了一百五的人,从来没出过远门,带着孩子去报名,这是他们照顾孩子,还是孩子照顾他们?   “还是我和厂子请几天假,送小妮儿去上大学,你们要是想去看老四,等过段时间农闲了,我送你们过去,得坐几天几夜的火车哩,我不放心!”   他这么一说,老太太就不开心,越上了年纪的人就越不想承认自己老了,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老人呐,就得哄着。   老爷子没说话,哒哒的抽着烟,看样子也同意老太太的建议。吸烟有害健康,农村人也不懂这个,他就好这一口,小辈死活不让抽了,但是这么多年的老习惯也改不了,还是小妮儿有办法,问阎先生做了这么个东西,抽着不呛。   其实这哪是阎先生做的,而是李梅梅从修真位面买的,系统介绍说是一个炼器大师做的小玩意儿,上边加持了一个小型的政法,能够把一些灵草雾化成气,抽着清肺。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上山打兔子打野鸡都没事,就出个远门咋了?”   李婆子附和,“就是,你爸说的没错,再说了,小沈不也考上小妮儿那个学校了吗,他也能照看着我们。”   “奶,你糊涂了,沈立轩不是回Beijing过年了吗,咋和你照应。”四妮插了句嘴。   沈立轩是考上了,家里来了几封信催着回去,倪大成这边放人也很利索。   就这么个事儿,也能吵起来,李梅梅头疼的哄完这边,又去那边说好话。   “爸,”她给李保国倒了杯水,“我爷奶想跟着去,就让他们去,我也不带多少东西,能照顾的来,反正我四姐在家业没事儿,就把她也带上!”   “反正,他们年纪不小了,也没去过我四叔家,没去过咱们国家的首都,我就带他们去看一看玩一玩,他们出远门的机会不多,有这个机会,干嘛不去呢!”   千劝万劝,终于把李保国说动了。   开学的时候正是农具厂最忙的一段时间,附近几个生产队都从农具厂订货,李梅梅也不愿意让她爸为难。   赵卫红也得带孩子,糖包离不了人,就李婆子养孩子那方式,也没人放心让她带孩子。   所以呀,这样也是比较好的办法了。   出门难,但是啥时候出门不难,这年头,火车票特别不好买,想买到卧铺票还得托关系,李保国找了赵建军,好不容易才凑齐四张卧铺票,送着他们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新地图get,女主从乡村转战城市啦要开始装逼了…   第82章 四叔的家   直到上了火车, 李梅梅才松了口气,前世无父无母, 也没什么兄弟姐妹, 玩得好的几个朋友也因为毕业以后各奔东西甚少联系,从来没这样难舍难分过, 她是真不习惯这种离别的愁绪。   火车已经开了,她扒在窗户上往外看,爸妈的身影越来越小,依稀间还可以窥见妈用手指揩了揩眼角。   “爷, 奶, 喝水吗?我去开水间给你们倒。”   卧铺票不好买, 但是让老人家坐硬座她又不舍得, 爸妈也不见得放心, 真是千难万难才搞到这几张票。   同行的除了她们四个, 还有一个同村的男知青,买的是隔了几个车厢的硬座。   男知情姓袁名智, 考上了首都的一所专科学校,听人说,他家就在哪里, 高考成绩出来后,本来已经收拾好东西回Beijing了, 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回到了红旗生产队。   队里有那好打听的,也没问出个一二三来, 人活在世上有几个能没有难言之隐。   李四妮将行李放到铺上,她和小妮儿都是上铺,二老是下铺。   “不喝,不喝。”李婆子挥手。   她和老头子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出门,眼神直勾勾的瞅着窗外,新鲜着哩。   “还是这大铁疙瘩好,轻轻松松的睡上几觉就到地儿了。”语气里又骄傲又感慨。   同车厢一对小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学着唱红歌,颇为热闹。   四妮从包里掏出几个鸡蛋剥了,用热水略烫了烫,推到其他人的面前,昨儿为了正式给小妮儿践行,她妈把家里能收集到的吃食,满满当当的做了一桌,吃了个肚儿圆。   今儿早起赶车,就着昨天的剩饭剩菜匆匆刨了几口,肚子这会儿唱的响亮。   “快吃,饿死我了。”四妮一口咬掉半个鸡蛋,含糊不清的道,“小妮儿,把你包里的肉干给我两根,磨磨牙。”   上次钱秋菊送来的这许多肉干,赵卫红后来也打发包子用白面馒头还了礼。   对于农村人家,肉是稀罕东西,哪怕是李家这样数一数二的好日子,孩子们也没有不馋肉的,只给孩子们尝了尝味儿,李婆子就把这东西收起来了,这会儿出门正好带上,没事还能嚼两根。   “啊,伟大的**……伟大的领导者……”   隔壁车厢一个男青年正在用他那口齿不清的方言朗诵着一首现代诗,声音穿透力很强,左右两个车厢都听的清清楚楚。   说实话,嗯,有点吵,有人嘟囔着小声骂了几句,能买到卧铺票的,十有**都是一些“体面人”,这样的人更好面子,更不愿意放下架子和人争论,何况是在那个特殊年代才刚刚结束的今天。   “啊,万物生长靠太阳,我们敬爱的伟大的领导人……”   哈,体面人有体面人的法子,随后读诗的这个人,分贝比之前的那个人不知高了多少,完全压制住了他的声音。   被人这般抢了风头,许是先前那人自觉无趣,读诗的声音很快小了下来,渐渐湮灭无声了,后头那人倒是一点一点收回了自己的声音,直到最后一个字节从唇齿间缓缓吐出。   很快到了饭点,打开水的地方挤满了人,火车上的饭虽然不要粮票,但是价格也相当的不便宜,大部分人选择自带干粮。   几个小时的火车坐下来,原本兴致盎然的老两口已经蔫了,老爷子眼睛还一直瞅着窗外,老太太那边已经响起了规律的呼声,上上下下的,教人的呼吸也不由得放轻了些。   李梅梅从贴身的兜里摸出钱,捏在手上,轻声对四妮道,“你照看好爷奶,我去餐车看看。”   这年头,火车上服务的人员都是吃供应粮的,指望他们能推个小车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卖饭,想都别想,想吃什么,得自己去餐车买,还不一定能买的到。   尽管大部分人都选择自带干粮,到那剩下的一小部分人,为了这不要粮票的粮食,也不会在乎那点三瓜两栆的钞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端着搪瓷缸子回来,饥饿的人对于食物香气的捕捉总是特别灵敏,小麦的特殊香气好像固定在了人的鼻子上似的,难以忽略。   民以食为天,我“大吃货国”也不是白叫的。   火车上各地的人都有,就这么一节小车厢,李梅梅略微扫了一周,就看到川省的萝卜,乾县的锅盔,甚至还有人端出了一碗凉皮。   “买饭的人多,我看也没啥好菜,就一个白菜肉片,看着也是清汤寡水的不好吃,我就买了五个馍。”   李梅梅一边把写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搪瓷盆轻轻放在小桌板上,一边招呼四妮,让她把妈妈准备的吃食拿出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一共两天的车程,赵卫红零零总总的准备了不少吃的东西,有过年蒸的肉丸子,有易保存不易坏的咸菜,也有她亲手做的霉豆腐,还有家长的特产豆豉。   肉丸子不易保存,今儿午食就拿它配馒头。   李梅梅问,“姐,你知道袁智同志在哪个车厢吗?”   “不知道,咋了?”   “没事,不知道就算了,本来还想给他送几个丸子。”   四妮撇她一眼,“你咋就像个散财童子,啥都往出送,我还不够吃呢。”   说着,还用手抓了一个,啊呜塞进嘴里。   李梅梅嘿嘿笑了两声,“他帮我们搬行李来着。”   “你去了学校,可不能这么大方了啊,当心别人占你便宜,搬行李顺手的事儿,口头感谢一下行了,就你还得专门拿东西去谢谢他。”   前世的时候,因为孤儿的身份,她接受的资助太多了,有时候接受不一定是好事,有些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总觉得没爹没娘的人就是喜欢占人便宜,就是没教养,这辈子下意识什么都不想欠。   晨曦破晓,日光初绽,两天两夜的火车终于到站了。   李婆子拍了拍胸口,打着精神活动了下手脚,坐车坐的人难受死了,“总算到了,出门就是受罪。”   “小妮儿,你放假了就呆在你四叔家算了,这太折磨人了。”   “谁让你硬要跟着来的?”   她爷爷冷哼一声,看起来精神不错,十分傲娇。   李婆子疲累的很,没空和这个死老头子斗嘴。   比起其他上大学带着大包小包的人,李梅梅带的已经算是轻省了,一床被子一床褥子,用绳子扎成个四四方方的块儿,里头装的都是今年的新棉花,软和的很。   除了这床被褥,就是三个藤箱子,一个装着她换洗的衣物和陕地特产,一个是爷奶和四姐的衣物,一个是给四叔他们带的礼物。   这床被褥用的棉花票是队上人送的,这个年代,好多大学生都是举全村之力供出来的。   火车站熙熙攘攘,李梅梅和四妮一人牵着一个老人,顺着人流出站。   秦颜穿着淡灰色的毛衣,外罩略有些掐腰的女士西装,挺胸直背,站在高大的李佐国身旁,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公婆的身影。   长的好看的人果然都是瞩目的,秦颜已经两年没见过丈夫的侄女了,却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了她,白的透亮。   她身上穿着极普通的衣服,一手牵着老太太,一手提着一个藤箱,干净又利落。   “梅梅,这里!”   “四婶,四叔!”   “这儿人多,车子在路边停着,我们出去。”   李佐国自觉的接过李老头背着的被褥和手上的藤箱,秦颜笑着伸手拍了拍两个侄女的头,大的这个已经比她高了,小的这个还能长个儿,一家子都是高个子。   “箱子给四婶!”   李梅梅和李四妮也不推辞,笑眯眯的把箱子塞过去,撒娇似的一左一右挨着四婶说话。   “四婶,这里头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支老山参是地地道道的野参,年份也大,补身子特别好。”   秦颜虽然是个西医,但也识得这样的稀罕玩意儿,瞧这支老参品相上乘,根须完好,年份起码也有数十年。   “这个是绵羊油,冬天抹手特别好,还有手工皂,手工牙膏,还有香脂,抗美和援朝应该也能用的上。”   四叔家住在军区大院里,因为级别高,住的是独门独户的小楼,很是宽敞,李梅梅一样一样的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除了那支老山参,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基本都是她自己做的,好歹是个心意。   秦颜给公婆倒了水,嗔怪的看着李梅梅,“你做的这些东西四婶喜欢的不得了,又好用又精致,这支老山参就太贵重了,四婶要了也没用,你收好给你爷爷奶奶泡酒用。”   老山参是李梅梅在修真位面买了种苗,又在空间里种了将近五年,有救命的功效。   “家里还有一支,四婶就放心收下!用参虚泡酒效果很好。”   客厅很大,地板擦的光滑,简约的布沙发套着米色毛线织的罩子,矮几上摆放着插着鲜花的素色花瓶,雅致的紧。   四婶果然是个会生活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83章 郑如   还有两天开学,李梅梅和李四妮两个, 跟着抗美和援朝, 带着老爷子和老太太,逛了逛长城和□□, 其余的地方由于wg时候破坏的太厉害, 并没有什么看头。   首都比起她们家那个小地方来说,当然是繁华的不得了, 那么宽那么平整的街道, 老两口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 走路都是慢慢的走, 说是害怕打滑。   把大家逗的不行。   当然了,好不容易来一趟首都,当然要和秦家人见一见了,娶媳妇姿态放低,嫁闺女态度要高,老一辈人都讲究这个。   秦家也是家大业大的,秦颜这一支算是最有出息的一支,秦母几年前就去世了,秦父倒是还健在。   不过老头子脾气倔, 喜欢清净,不愿意跟着儿女住在城里,他以前是某位大领导的私人医生,自从那位同志两年前逝世后,他就退休了, 一个人在京郊盖了三间青砖瓦房,带着妻子住了进去。   两对亲家见面,就是在秦父的小院子里。   小院盖的齐整,不大,四四方方的,一条石子路直接通到正房门口,路两边都围着篱笆,一边圈养着三两只鸡鸭,一边种点时令蔬菜。   “老亲家,身体还好?”   一进院门,一个有些瘦削,气质儒雅的老人就迎了上来,五官和四婶很像,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帅哥。   李老头有些受宠若惊的握着秦父的手上下晃了晃,“都好,都好!”这可是给领导人同志看过病的手!   寒暄着进了屋。   屋里一个女人正一杯一杯的倒水,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穿的也很时尚,身上那件女式夹克衫,李梅梅带着李婆子逛街的时候,在百货商店的橱窗外瞥见过一件一模一样的,价格很不便宜。   来的时候,四叔还特别嘱咐过,四婶的亲妈几年前就去世了,现在这个,以前是照顾秦老爷子的保姆,在那几年的时候,丈夫被人迫害了,儿女也失踪了,老太太去世一年多以后,两个人后来就结婚了,也算搭伙过日子!   年纪大了的人,也没那么多情情爱爱的心思。   说是姓郑,让李梅梅和四妮见了人叫郑奶奶。   四叔说这位以前干保姆出身,不过现在嘛,可半点看不出来,不仅穿的洋气,眉毛也是精心修饰过的,还用炭笔描了,脸面看起来也漂亮,在同龄人里头也算年轻的了。   李梅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位以前真是照顾人的保姆?她见过的保姆不说朴素,起码看起来得伶俐精干。这位咋看着妖妖娆娆的?虽然穿的不显身段,但那走路的姿势,总觉得有些怪异,好像就是那种下意识要扭腰扭屁股,但又硬是迈着小八字步的动作。   怪的很!   抗美和援朝不愿意来,一辆车也坐不下,就没带他们。   梅梅和四妮来之前,他们还一脸复杂的嘱咐她们少和这位“郑奶奶”说话。   看来四婶和后妈关系并不太好,也是,看样子,这位姓郑的奶奶比四婶也大不了多少。   互相都叫了人以后,李梅梅才把自个儿备的礼物拿出来,空间灵泉水酿的粮食酒和李梅梅在百货商店买的一包茶叶,一些糕点,自家晾的腊肉,还有那支老参,四叔也给带上了。   其实这样的人参,她还有不少,但是也不能像大白菜一样拿出来好几根送人,毕竟在别人看来,这都是宝贝了。   那瓶酒虽然是自酿的,但是她在里头费的心思可不小,有滋养人经脉的功效的,用了就知道,绝对是好东西。   眼瞧着礼物被那位郑奶奶随手放在了矮柜上,饭菜是早都备好的,这位秦爷爷一看就是个不理庶务的人,她跟着四婶跑到厨房端菜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做几个菜。   李梅梅还有些傻眼呢,她四婶倒是淡定的不行,转身出去,从车上娶下来一个大食盒,里头转的都是熟食。   她这才明白,四婶昨天准备了那么多的吃食是干啥用的,感情早就知道这位郑奶奶会搞这么一出。   秦颜做这些事,完全没有避着李梅梅,郑如一个劲儿的说话,她也没理会。   李梅梅帮着把熟食往盘里摆,没吭声,她四婶素日里看不出脾气,待人接物都是极有礼数的,此时却这般,看来她与这位后妈的过节定是不小了。   没人理会,郑如也有些讪讪的,拧着腰,端着托盘出去了。   一顿饭吃的别扭,李婆子和郑如挨在一道坐着,不自在的紧,主要是因为亲家这个后老婆说的东西她都接不上,人家说的什么浪琴,梅花她都插不上嘴。   吃完饭也没多待,秦颜给父亲留下几百块钱,借口医院有事走了。   等到他们都走远了,郑如才甩着腰肢走过去拆东西。   一边拆还一边抱怨,“老秦,你看看李家送来的这份礼,真是寒酸,两瓶看不出来牌子的破酒,还有一包破茶叶和吃食,我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不体面的礼当了,对了,最值钱的,就是一支人参,不过以李家的家底,哪里买的起这个,估计也是你那好闺女添的。”   秦父坐在一边喝茶,见她这么说,眉头皱紧,似乎对她这种轻视的态度很不满,“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李家二老七十多岁了,大老远跑过来拜访我们,也是懂礼数的人家,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真是庸俗不堪!”   郑如白他一眼,把头发别在耳后,“就你清高,清高能当饭吃吗?你那穷酸亲家要是呆在你闺女家不走了,我们怎么办?在这里住到死吗?我早说了回城去住,你偏偏要呆在乡下,这里有什么好的,那些人又脏又穷,就你喜欢和他们打交道,我可不愿意。”   “夏虫不可语冰!”   她一口一个穷酸,气的秦润生重重拂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克己守礼大半辈子,原以为不顾儿女反对娶了郑如,两人能和和美美的度过下半辈子,没想到事与愿违,日子过得反倒不如她做他保姆的时候。   “爸,妈,郑女士之前是照顾我爸爸的保姆,后来我妈去世,她就嫁给了我爸,不过这件事,我和我哥嫂并不赞同,理由很简单,就是对这位女士的人品存疑,不过我爸坚持要和她在一起,我们的万般劝告他并不放在心上,我们打算过几天接我爸过来,咱们一起去首都饭店用餐,到时候,她要是对你们有什么不尊重的,还请直接告诉我。”   ……   首都大学建校以来,就是全国最好的学校,能考入这里的,个个都是天之骄子。   李梅梅考入的是外语系英语专业,现在这个时期,外语系最热门的选择还是俄语,但是,这样的局面一年后中美建交就得改变了,英语才逐渐成为第一外语。   报名一共有三天,李梅梅第一天就早早去了,李佐国忙着部队训练的事儿,秦颜也在医院上班,就让抗美和援朝跟着他两个妹妹去报名,顺便提行李,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想过来,李佐国没让,学生开学,学校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个不留神走丢了怎么办。   宿舍都是分好的,床位却是自己占。   女生宿舍,男的一律不能进,一楼那个梳着□□花辫的阿姨,端着个搪瓷杯子,坐在楼门口监督,好些家长好话说尽了,阿姨也不为所动。   所以抗美和援朝就在楼底下等着,被褥四妮背着,箱子和四婶准备的热水瓶李梅梅自己提着。   现在条件艰苦,即使是首大的宿舍,也是很狭小的四人间,双人架子床,正中一张公用的桌子,过道也不宽敞,房顶有一个老式的吊扇,叶片都发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柜子在门两边,嵌在墙里。   李梅梅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她还打算租房出去住呢。   她觉得这条件差强人意,是因为前世的宿舍铺的都是瓷砖,上床下桌的布置,每人人都有一个私人的看书学习的地方,柜子也是独立的,宿舍又宽敞又明亮。   但这条件在李四妮看来已经相当不错了,她四处看了看,羡慕的不行,用的是电灯,地面都是水泥的,装的还是玻璃窗,农村哪有这样的条件!   “早知道我也高考了!”   “那除非高考只考写大字。”李梅梅笑着泼了句凉水。   选了个靠窗的下铺,姐妹两个手脚麻利的床架擦了一遍,把床铺好,箱子和热水瓶放在柜子里,然后就下去和抗美还有援朝会合了。   “今儿咱也别出去吃饭了,就尝尝你们学校这食堂味道怎么样。”   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陪着两个正值妙龄的女孩,一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的,也许大家把他们当做两对大胆的情侣了。   现在这个年代,谈个恋爱都是偷偷摸摸的,两个人明明认识,就得隔老远走路,避嫌嘛。   首大的食堂离宿舍不远,大概走个五六分钟就到了,因他们不熟悉路,还是一个热心的学姐给带过去的。   在食堂吃饭,没有饭卡,却是要饭票的,饭票每月统一发放,每个人领的都是一样的,要是饭票吃完了,就得自个儿花钱吃饭了。   “肉菜二毛五,素菜一毛,白饭一毛不限量,汤,粥也。”有个窗口前竖着一块小黑板,上头写着方正的粉笔字,李梅梅凑过去看,念出声来。   李援朝在她身后点头,“价格不贵,女孩一顿三五毛就能吃饱了。”   “走走走,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四妮兴致勃勃的拉着人,一个一个窗口走过去,这会儿吃饭的人还不多,有些窗口前有个小猫三两只在排队,有些窗口前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四个人,打了两个素菜,两个荤菜,炒土豆丝,炒豆芽菜,肉菜就是辣椒炒肉,糖醋里脊。   挺丰盛的,花了不到一块钱,对了食堂还有那种像是茄子肉末一样的半素半荤的菜,要两毛,也是特别实惠的。   “我打听过了,像你们这样的大学生,一个人发的饭票是十六块五,吃饭绝对够用了,要是吃的少,还能省下来不少,”李抗美以前是个中二少年,现在却很有大哥的样子,说完他打听到的事情,又很爽快的拍拍胸脯,大方道,“不过小妹你不用省,花多少大哥给你,大哥在学校,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补贴,根本用不到钱。”   援朝眨了眨眼睛,用胳膊肘顶了订他大哥,问,“大哥,我钱不够你给不给我花?”   “不给不给,小兔崽子凑什么热闹。”   援朝幽幽道,“我是不是你的亲弟弟?”   “不是!”   “……”   第84章 首大遇沈立轩   李婆子和李老头在Beijing呆了大半个月才走, 期间还和郑如产生了些不大不小的摩擦, 其实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譬如郑如不动声色的嘲笑李梅梅和李四妮穿着寒酸。   寒酸不寒酸的,那都是给别人看的,她们身上的的衣服虽然朴实无华,不及郑如穿红着绿, 秦家的几个孩子时尚,但却是顶顶舒服的。   李梅梅看在秦家的面子上忍她, 李四妮也是,但是李抗美可不, 一张嘴还和小时候一样, 又毒又狠, 直接把郑如说哭了, 还跑去找秦润生告状。   一边是半路搭伙的妻子, 一边是亲外孙, 他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没理会哭哭啼啼的郑如。   当初还觉得郑如性子有趣,真实,活泼,现在,秦润生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这哪是有趣真实活泼,这是尖酸刻薄矫情。   待到四月初,老两口就得回去了, 李梅梅那天正好没课,就过来送送爷爷奶奶。   李梅梅拉着李婆子的手嘱咐,“爷,奶,火车上好好照顾自己,吃的用的都在藤箱里,别亏待自己。”   内心还是很舍不得爷爷奶奶的,情绪一上来,眼泪汪汪的,看的李婆子心疼的不行,差点就抓着孙女的手说她不走了。   她几个儿媳妇,生了那么多赔钱货,就这一个是她的心尖尖。   “奶的乖宝呦!”   李梅梅突然被搂入一个充满皂角香味的怀抱,再听听头顶上传来的一声声的乖宝,心里的伤感顿时变成了尴尬。   乖宝什么的,心里知道就行了哈。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多不好,她都听见嗤笑声了。   “奶,先放开,人多!   李老头就道,“你快把孩子放开,不像话!”   秦颜看了眼丈夫,捂嘴偷笑了两声,把她给公婆买的新衣服递到四妮手上,“四妮,有时间了就来玩。”   她婆婆真是的,偏心眼也偏心的这么明显,也不害怕四妮心里有疙瘩。   四妮许是看出她的想法了,无奈的耸耸肩,撇嘴道,“早就习惯了,您是没见过,没小妮儿之前,我奶是咋对我们几个的,她只要不再骂我赔钱货,不像刘招弟她奶拿她换亲,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佐国佯怒,瞪她,“咋说话呢,你奶就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说完了李佐国自己都有些心虚,不过他是啥人啊,心里想啥是别人能看出来的嘛!义正言辞的,说的好像跟真的似的,连李老头都狐疑的看了他好几眼,这小子真不知道他妈是啥人?   “老四啊,让抗美和援朝好好读书,尤其是抗美,孩子倔,你不要老是凶他,好好说话,我和你妈都没打过你,你也不能打孩子……”   李抗美上的是军校,一年到头回家的时间都有限,所以这次没来送,李援朝上的是一所还不错的理工大学,今儿学校有事,也没来送。   不过李老头心里挂着两个孙子,又敲打了李佐国一番,让他心里头有点数,不要老是和孩子吵架。   不过这俩小子还挺有心,买了不少首都特产提前塞到二老的行李里了。   等到火车轰隆隆的开了,李佐国先是开车把李梅梅送到学校,然后才和妻子回家。   走到半路,车子突然不动了,李佐国下去鼓捣了半天也没弄好,回到车上,秦颜就幽幽的道,“老李呐,这辆车以后还是别开了。”   部队的退休车,他向上头打了报告,交了不少费用,平时自家开着用,偶尔开一开没什么事儿,但最近可能是使用的有些频繁,这不,开始罢工了。   李佐国拿着 工具又下了车,敲敲打打半天才把车修好。   “等啥时候政策允许了,我就给你买俩新车。”   话是这么说,可是啥时候政策才能允许?   李梅梅回到宿舍,虽然今天没课,但是宿舍的几个人都在抓紧时间学习,她上铺的朱灵不在,对铺的王娟盘腿坐在床上看书,吴红兵坐在王娟的铺上缝裤子。   她们宿舍面积很小,是个四人间,分进来的姑娘除了李梅梅和王娟是外院的,还有历史学专业的朱灵,哲学专业的吴红兵。   见她进来,王娟看了过来,随即把书放下,揉了揉眼睛,“你怎么出去这么早,我起床的时候你就不见了?”   “我爷爷奶奶今早回老家,我送他们去火车站了,”李梅梅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手表,“对了,十二点了,我们去打饭!”   错过饭店食堂就不供饭了,平时还有铃声提醒,周末全靠自己估摸时间,好些同学一看书就忘记了时间,老是错过饭点,王娟就是其中之一。   她生的瘦小,下巴细而尖,比李梅梅整整矮了一个头还多,看起来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说起来,王娟还是这个宿舍年龄最大的,不过和其余几个人站在一起,倒是显得她最小。   整个寝室里,只有李梅梅一个人有手表,是李佐国庆祝她考上大学,特地送的,不只她有,三妮和五妮也有,三妮考上了专科学校,五妮倒是考上了外省的一所医学院,都考上了,李佐国乐呵的直说老李家祖坟冒清烟了,出了这么多女秀才。   只有四妮没有,她还低落了一段时间,合着只有考上学的才有礼物,她这个没考上的,自然就没有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四叔逗她呢,直到她要走了,老奸巨猾的四叔才把手表拿出来给她。   四月份的首都,天气还是很冷的,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中午这会儿出门虽说不用穿棉衣,一件毛衣总是得有的。   李梅梅换下身上宽大的棉外套,换了件米白的套头毛衣,松松把头发扎成马尾,拿起自制的饭票包,招呼两个舍友,“你们收拾好了没,去晚了可就没饭了。”   吴红兵咬掉最后一根线头,微微抬起头,轻轻地笑了笑,“你们去,我就不去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带两个馒头 ?”   她是个圆脸的姑娘,俊眼修眉,是时下主流审美推崇的那种长相,换句话说,这姑娘长了一张正派脸,不过和她脸不相符合的是,她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劲儿,像是肩膀上压着千斤坠似的。   对,没用错词,就是死气沉沉。   开学这才一个月,李梅梅和这三个舍友才刚刚熟悉,还在彼此接触的阶段,你对我,我对你都很客气,都还带着初识的拘谨,远不到那种你给我当爸爸,我把你喊狗子的阶段,当然了,在这个年代也不可能。   帮带馒头,顺手的事儿,李梅梅点了点头,直接接过了吴红兵递过来的一毛钱饭票。   是这样的,食堂的白饭是一毛钱随便吃没错,但是要是打回宿舍吃的话,就只能给你带三两了,也是害怕有些学生占便宜。   虽说首都大学的学生,整体的素质高,但这林子大了,总是啥鸟都有的!   馒头一毛钱能买两个,又大又喧,绝对能吃饱。   她们住三楼,没几步就出了宿舍楼门,王娟一双眼睛里都是担忧,“你说吴红兵老不吃菜,这么下去身体能受的了吗?”   李梅梅沉吟片刻,道,“你知道她家里什么情况吗?”   王娟只是看起来小,真按年龄算,还是她们宿舍的老大姐哩,平时就十分关心她们三人。   “不知道啊!”   “要不,我们一会和她商量商量,以后吃饭,三个人打两份菜,然后分摊?”   “我看行!”   首大校园风景还是很不错的,这一届学生入校之前,学校就紧锣慢鼓的把之前破坏掉的地方修整了起来,亭啊,阁啊的有不少。   她们两个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悠悠的提溜着饭盒看风景。   “梅梅!”   听到有人叫,循声看去,呦呵,老熟人呐!   “沈立轩,吃饭了吗?”   沈立轩笑眯眯的,“没呢,一起去!”   他在外院的宿舍前转悠了好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碰见人呢。   王娟一脸了然的看着这两个人,挤眉弄眼的冲着李梅梅笑,“梅梅,不介绍介绍?”   “沈立轩,我的朋友,这是王娟,我的室友。”   沈立轩和王娟互相问了好之后,就挨着李梅梅一起走了。   “对了,还没问你在哪个系呢?”   沈立轩道,“我学经济学,宿舍楼离你们的很近。”   经济学啊,很紧俏的专业,前景也是相当光明的,虽然这会儿,那位中国历史上颇具传奇的老人还赋闲在家,但那只是暂时的,等到龙游九天,这社会就是另一种模样了。   食堂这会儿人很多,王娟去占座了,李梅梅拿就着两人的饭盒去排队打饭。   “今儿吃的特别好,竟然有冬瓜排骨,还有猪肉白菜,干炸小黄鱼,这样的菜色不常见,我就自作主张打了三个肉菜,没打素菜,你不会怪我?”   按照惯例,食堂一般中午的时候都是做四个菜,每个窗口都一样,三素一荤,或者两素一荤一半荤,像是这样三个荤菜的时候根本没有过,排队都排疯了,要是再跑回来问问王娟吃几个肉,估计菜就卖光了。   李梅梅只端着一个饭盒,沈立轩紧随其后,手上却是拿着两个饭盒。   王娟有些肉疼的皱了皱眉,一餐吃了将近一块,不过等她拿到饭盒的时候,眼睛却是亮了亮,李梅梅每样菜只要了一份,分装在两个饭盒里,份量却是一点不少。   “咋这么多啊?”   她嘿嘿笑了笑,“可能大师傅看我太瘦,想让我多吃点。”   沈立轩笑着插话,“是太瘦了,我这里要了很多干炸小黄鱼,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王娟心里嘀咕,她也是过来人了,这小子肯定对梅梅有意思,看梅梅没拒绝,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   虽然彼此还不太熟悉,但她也能看出来,李梅梅这个人,很干脆,不拐弯抹角,是个爽朗大气的姑娘,要是真没这意思,估计早拒绝彻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哦,我更的慢,宝宝们可以先收藏下来哦。   下一本我已经在存稿了,打算最少存个十五万再发,不然没存稿每天现写老是卡卡卡,都快死机了,唉╯﹏╰   第85章 处对象   她们这个年代的大学生, 学习机会得之不易,每个人几乎都在尽自己最大努力把知识往脑袋里装,所以李梅梅每天下楼都能瞧见凉亭里读书的学生。这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了。   “沈立轩, 走!”   她下了宿舍楼,沈立轩就在底下等着, 今儿是周末, 他们约好了去看阎老先生,老先生在首都医大任教, 李梅梅来首都之前还和他通过电话, 听闻这个不算弟子的弟子没学医,而是学了外语,老先生捂着胸口直呼叛徒。   当然,也是开玩笑了。学医天赋很重要,李梅梅自认为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高, 都是仰仗系统和空间才敢给别人瞧病。所以斟酌万分,还是选了外语。   “我看今天天色有些暗,带了伞。”   见她下来,他含笑迎了上去,父亲说, 喜欢一个人就得死缠烂打,虽然听着无甚道理, 但是又好像有些用处,见到她,心就扑腾跳, 好像只能容下这一个似的。   你说人真是奇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这么一个人放在了心里,取也取不出来。他也想过,是不是因为梅梅的颜色好,在山村里一枝独秀,所以才迷了他的眼?   无解。   知道她隔几周就会去看望阎老先生,他特地提出来也想去拜访拜访这位先生。   “我上次去阎老家,他还提到了你,说是为你配了一丸药,你生病了?”   “没有,我从小身体就弱,没下乡之前吃药便是家长便饭,这次也不过是我父母担心我的身体,央阎老先生替我配了些滋补的丸药。”   沈立轩没说的是,他以前之所以天天吃药,是因为先天不足,随时都有可能丢了命。然而从红旗生产队回家之后,身子骨比以前硬朗了太多,他父母何止是不敢相信,硬是拽着他在首都大大小小的医院检查了个遍,生怕他是回光返照。   所有医院检查结果都是正常,他妈惊奇不已,追着问他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这丸药是他请求阎老先生配的,原因就在眼前。   沈立轩本来就长的唇红齿白,容貌秀气,老是这么偷看她,她会忍不住怪阿姨上身的。   公交车玻璃上能看到人影,身后那人肉麻死了,啥眼神啊,一直盯着自己看,。   李梅梅好笑的回头瞥他一眼,沈立轩含笑对上她的目光。   很快,两人又移开目光。   她在心底偷笑,呵呵,小样儿,害羞了,别以为她没看到他红了的耳尖,还挺腼腆。   阎杜衡住在一个三进的四合院里,这里建国前是一个清朝贵族的府邸,当然了,现在是很多人家混住的。   阎家的房子早就分配给了别人,房管局倒是给那几家人找好了地方,让他们往出搬,但是他们不愿意,所以就一直这么僵持着,没办法,只好先给老先生找了个四合院的空房子住着。   既然是混住的院子,那环境也讲究不到哪儿去,张家早上起来把娃儿的尿泼到王家的门口,王薅了一把李家花盆里的小葱,都能吵起来。   李梅梅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直皱眉头,来一次皱一次眉头。   “呦,老阎,你徒弟来看你了,还带着一个俊小伙儿!”   阎杜衡的邻居张婶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眼尖的瞅见上次那个俊丫头又来了,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张婶好啊!你家小孙孙都会走路啦!”   “可不是嘛!”别人一提她的宝贝疙瘩,她就乐的不行。   李梅梅笑眯眯的从衣兜里摸出两块大白兔奶糖塞到张婶手里,“给您家小孙孙甜甜嘴。”   张婶眼睛亮了,立马挥手招呼她的小孙子,“疙瘩,快过来吃糖糖,漂亮姐姐给的大白兔奶糖。”   阎老住的这环境真说不上好,偌大的四合院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一个孤老头儿,又是大学教授,盯着他的人可不少。   自从那几人帮被打倒之后,原先的红小兵就闲下来了,这些人骨子里也都不是啥安分人,整天惹是生非的,就属这胡同人这样的人最多。   张婶算是比较厚道的,听阎老说,他第一天搬到这里的时候,张婶和她儿子还带了东西给他温居。   还好她已经想到办法让占了阎老房子的人主动滚蛋了,不然就这么个环境,如何能安心让老人家住着养老。   对了,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才知道占了房子的那几家人,原来也和阎老沾亲带故的,当年老人家被下放,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要不怎么人家一倒下,房子立马就被这些人占了。   有他家当年的司机和保姆,还有他的一个远房姑姑,都是受过阎家恩惠的人,当然,也是踩阎家踩的最狠的人,听哪里的街坊说,阎杜衡的父亲就是活活被这些白眼狼气死的。   这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等着,就看这些人咋屁滚尿流的从人家家里滚蛋!   阎老乐呵道,“呦,今儿是刮了阵什么风?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进门一看,原来徐卫东也在,李梅梅把手上的袋子放到床上,她从系统商城买了几件汗衫和衬衫,眼见着天气热起来了,得给老头子置办几件衣裳。   “沈家小子也来了,进来坐!”   四个人往屋子里一坐,空间顿时拥挤了起来。   “卫东哥,好长时间不见了!”   这次不叫叔了。   “是啊,”徐卫东冲她揶揄的笑了笑,“没想到你连对象都找着了。”   李梅梅,“卫东哥快有三十岁了,找到对象了没?”   徐卫东失笑,这丫头,不带这么戳人痛脚的。   他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叫阎老,“老头,搬过去和我住!刚好我一个人住,宽敞,多你一个不多。”   徐卫东身世复杂,他从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从能听懂话时,就开始和胡同里其他人家的孩子打架了,十年前他年少气盛,亲手废了一个□□妇女的小流氓,却也就此埋下了祸根。   小流氓家里很有些能量,放话要让他坐牢坐到死。   万般无奈之下,他妈去找了他的亲生父亲,那人当年抛妻弃子,娶了领导家的闺女,早就有家有子,念着他是亲生儿子的份上,出手把他下放到了西北农村,苦累且不说,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当年要是真的落到那小流氓家人的手里,恐怕现在早就没他了。   他妈没熬到他回来,就连那个男人也是,没等到他质问他为何抛妻弃子。   阎杜衡佯装用戒尺打他,“坐没坐样的。我不跟你住,邋里邋遢的,我一个人住习惯了,安安静静的挺好。”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张婶和人吵架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徐卫东哈哈大笑,“老头儿,这就是你说的安安静静?”   “要不,给你找个老伴儿?”   话题歪了楼,徐卫东一连数出来好几个合适的老太太,难为他搜集了这么些人?   李梅梅捂嘴偷笑,沈立轩也笑,老头儿不知是羞了还是恼了,把他们一个个的赶了出来。   “沈家小子是?对我妹好点,不然当心我削你!”徐卫东嘴里叼着根路边揪来的草,潇洒的骑车走了,临走前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梅梅没说话,静静的看他走远。   “喂,沈立轩?”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   “啥?”沈立轩傻眼了。   李梅梅是个干脆的人,沈立轩这样子她看着都累,有啥想法直截了当说出来不成吗?非得去猜,多累啊!   那啥,她好像也有点喜欢他,就干脆先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算了。   不过她这次却是想错了,沈立轩反应快的很,没等到李梅梅再开口,就十分自觉的顺竿子爬,“我喜欢你,咱们处对象!”   把这话说出来后,沈立轩松了一口气,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哦,我答应你!”   一路上了公交车,回了学校,沈立轩眼里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等他目送李梅梅上了楼,才脚步欢快的又出了学校。   李梅梅回到宿舍的时候,门锁着,她嘀咕着,“人都去哪了?”   还没等到钥匙掏出来,隔壁宿舍的门夸拉一下就拉开了,一个瓜子脸姑娘探出身子来,“是吴红兵的室友不?她受伤了,在医务室,你快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门唰的又关上了。   得,李梅梅准备细问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飞快的开了宿舍门,进去取了点钱,这才急匆匆的往医务室去。   “红兵,别哭了,我们都会帮你的,这是哪,这是首都大学,不是你们村,你父母想在咱们学校撒野,保卫处也不是吃素的,你别担心,一会儿等梅梅来了,我就去找你们导员反应反应。”   是王娟的声音,李梅梅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是不是梅梅来了,进来。”   “这是……咋了?”   吴红兵脸上涂着紫药水,看着来非常可怖,露出的脖子上和手上也有指甲印子,低着头,神情晦涩,比以往的死气沉沉看起来还要死气沉沉。   见着她进来,也只是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梅梅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女主处对象啦!后天见哦。   第86章 撒泼父母   李梅梅和王娟陪吴红兵在医务室坐了会, 王娟是个藏不住话的, 义愤填膺的把今儿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们宿舍这几个人, 除了李梅梅和王娟, 剩下的朱灵和吴红兵都是本地人,朱灵除了晚上回宿舍住, 平时也不怎么在宿舍待, 一般都是下课就回家了,吴红兵除了上课和去图书馆,都不怎么出宿舍门。   开学差不多两个月了, 姑娘们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起来, 但是也仅限于了解对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其他的就没了。   王娟一双眼睛里满是气愤, “你是没见到,红兵的父母有多过份!”   “啥话没说, 她妈先是冲进宿舍对着她就是一阵挠, 还又抓又骂的, 她爸就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红兵要还手,他就一脚把红兵踹到地上,说什么要让红兵回乡嫁人, 不让她上学,说她上学花了家里的钱了,你说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什么,我们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红兵每个月吃饭花不到七块钱,剩下的钱可全是拿回家了!”   是这样的,虽然首大是以饭票的形式补贴的学生,但是有些饭量大的学生饭票是不够用的,就会用钱换饭票,当然了,食堂用钱是能直接买的,所以饭票和别人换成钱肯定要打个折扣,比如说□□毛钱换一块钱的饭票。   王娟害怕伤到吴红兵的自尊心,没提那对夫妻嘴里的污言秽语,也没提她拉架的时候还被那男人狠狠捏了一把胸。   “最后还是隔壁宿舍的带着宿管上来了,保卫处的也来了,也不知道宿管怎么看的门,咋就让陌生人上来了。”   王娟只能说出来自己看的的,但是究竟吴红兵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   没坐多久,医务室的大夫拿着药过来催她们走了,李梅梅交了费,和王娟一左一右搀着吴红兵回宿舍。   “红兵,别哭,有我们在一天,你就不可能被他们带回去嫁人。”   吴红兵爸妈已经被带到了保卫处,这两人贼的很,也不提打人的事,认错态度好的不得了,一个劲儿和保安道歉。女的眼泪汪汪,直哭自个儿闺女不孝顺,上学后就没回过家,男的看起来老实巴交,蹲在地上抱着头也不说话,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受了委屈似的,有时候外貌果然是能骗人的。   两口子身上穿的都是那种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一双布鞋到处都是口,看起来惜惶的不得了,保安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两人放走了。   只说,“有啥事好好和孩子说,这里是啥地界?这里上学的娃都是啥人?是你们能撒野的地儿吗?”   两口子唯唯诺诺,“大哥教训的对,我们没文化,都是老实人,不会说话,一着急就动手了,下次不会了。”   这两人要真的这么老实,就不会跑到女儿的宿舍撒野了。   人家这里刚从保卫处出来,那里就直奔宿舍而去。   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吴红兵运气不好,两波人正好在宿舍楼前碰到了。   吴红兵她妈眼珠子贼溜溜转,一嗓子喊的,所有在宿舍楼底下读书的人,目光都往这边看了,“红兵啊,你这是想要了妈的老命啊!妈求求你和妈回家看看,你奶躺在炕上动不了,就希望你这个大孙女回去看她最后一眼呐!”   “你不认我和你爸没关系,但你奶可疼你啊!”   吴红兵急的双眼通红,重重的出着气,这就是自己的亲妈,她真是眼瞎心盲,看了二十年还没有认清,每个月眼巴巴把省吃俭用的钱送回家给他们用,结果她就是这么坑害自己的!   没良心白眼狼的帽子要是被扣上了,自己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她气的身子一抖一抖的,李梅梅和王娟使了大力气,才没让她滑倒在地。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王娟脸涨的通红,看样子气的不轻,“你胡说什么!红兵脸上的伤就是你们打的,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那妇女还在哭诉,一个劲儿强调着,“你不认父母没关系,但你奶真的快不行了……”   周围学生看吴红兵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这个情况下,太容易出现舆论一边倒的结果了,毕竟中国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这天底下也不是每对夫妻都配的上父母这两个字的,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绝大多数人的观念里,男娃就是比女娃值钱,想吴红兵父母这样的,李梅梅在红旗生产队就见过不少,她家老房对面的张莲花,比她大不了几岁,从记事起就带弟弟,家里地里的活一把抓,几乎村里的女娃都是这么长大的,没人觉得这有啥不正常。   李梅梅急中生智,“婶儿,红兵送回去给她奶买药的钱你们用完了吗?”   “红兵也真的,家里这么困难也不和我们说,每天就吃馒头和白饭,有时候就直接喝白粥,连白饭都不吃,就是为了省钱给老人家看病,你看看,人都瘦成啥样了,婶子还有叔叔,你们也真是的,咋能那么冲动打人呢,红兵一个女孩子,脸上身上要是落了病,你们这当父母的能安心吗?”   这儿围观的人不少,宿管注意到了,她一眼就认出了今儿来闹事的那对夫妻。   气冲冲的就过来了,就是这两人,害她今儿被领导骂了不说,还扣了好几块钱的工资。   “你们这两个同志,怎么又过来闹事了,这里可是首都大学,有多少娃想上学还来不了哩,怎么你们闺女考上了,你们这当父母还要让她辍学嫁人,又踢又打又骂,我就想问问,这闺女是你们是亲生的吗?”   宿管是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灰衣黑裤,脸盘瘦削,皮肤不白,眼睛却很亮,她男人就在首大教书,她自己从小读书少,打心眼里羡慕有机会读书的人,对于面前这对非得把闺女带回去嫁人的夫妻,宿管心里头隔应的很。   吴红兵松开咬着的嘴唇,感激的看了宿管一眼,终究是死了心,重重的跪了下来,“爸,妈,我求求你们,让我上大学好不好,我以后每个月拿回家十元钱,求求你们!”   对于学生们来说,宿管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何况吴红兵每日打饭不打菜的情况,好多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在外人看来,这出戏反转了,一个可怜女娃被父母逼着回去嫁人,每个月还得从自己的饭票里省出来十块钱拿回家,剩下那几块钱,就算每天都吃白饭也不够啊!   人群里已经有些指责的声音了,学生的心性都很单纯,好打抱不平的不少。   “她好可怜,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我去叫保卫处的人来,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混进校园,真是岂有此理!”   学生们认死理,你一言我一语的义愤填膺了起来。   郑春苗那点鬼心思无处遁形,她又气又恼,开始撒泼,伸手要拽吴红兵的头发。   吴水生一看情况不对,一把把自个儿婆娘拽到身后,咬咬牙,“红兵,爸也是没办法,你不嫁,他们就要……,你弟才十八岁,要不是花妮年纪小,我们也不至于急成这样,还有,你妈没骗你,你奶确实是病了,你回家看看她!”   保卫处的人来了,“咋又是你们!不是让你们离开了?”   “走走走,别在这儿闹事!”   吴红兵父母很快就被带走了,他们再不情愿也没法子,保卫处的人手里都拿着棍儿呢。   “我……”   “今天的事谢谢你们,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   吴红兵的情绪还是不好,她抽了抽鼻子,“我们家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弟糟蹋了隔壁村一户人家的闺女,那闺女羞愤,投河死了,那家人让我爸妈拿我偿命,嫁给他们家的傻儿子,如果我不嫁的话。我不愿意,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把我的通知书扔地里,要不是我妹长了个心眼,偷偷捡起来交给我奶奶,我根本上不了学。”   “我打算明天回家看我奶,要是我回不来,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报警。”   现在在那个家里,最让她割舍不下的就是她奶了她妹了,由于她和她弟岁数差距小,她弟出生以后,她就被扔给她奶带了,她奶奶要是真的生病了,她必须得回去看看。   王娟立马反对,“不行!你要是回去了,不就等于羊入虎口?我不同意你冒这个陷!”   李梅梅也点头,“要不这么着,我们明天陪你去看看老人家,有我们在,你爸妈总不好太过分。”   吴红兵摇头,“他们混账起来,六亲不认,怎么会顾忌外人的看法,要是顾忌的话,也就不会千方百计找到我的宿舍来撒泼了。他们其实很聪明的,这么大张旗鼓的闹上几回,闹到我怕了,学校不堪其扰了,就是他们达到目的的时候了。”   李梅梅拍桌子,“怕啥,我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感谢不疯魔不成活投的雷~   第87章 放狗   “梅梅,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王娟瞠目结舌的看着牵着两条大狼狗的李梅梅,那狗站起来快有她腰高了,目光炯炯有神,张着嘴, 里头的尖牙看起来吓人的很, 她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离那两条狗远些。   “别怕,这两条狗特别聪明,会认人, 还能听懂一点人话, 咱们带着这两条狗去, 我就不信红兵父母敢拦着她走,到时候他们要敢做什么, 咱们就放狗吓唬吓唬他们。”   本来呢,她是打算找个养狗的人借两条狗, 因为她记着阎老先生住的那个胡同里就有一户人家养狗, 她也上门试着开口借了, 但是那家人是把狗当儿子养的,咋可能借给一个外人。   王娟看着那两条吐着舌头的大狗心里怵的慌, 颤抖着声音, “梅梅, 你这狗是哪来的,太吓人了,你能不能别让它盯着我看, 我有些害怕。”   “你啊,就别管这是哪里来的了,绝对可靠,还有啊,它们聪明的很,没我吩咐绝对不会乱咬人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它们今儿可是咱们的保护神呢。”   那这两条狗是哪来的呢?   是在系统商城的修真位面买的,修真位面嘛,这种没开灵智的狗子价钱便宜的很,长的又凶还护主,等回头用过了,再把他们放到空间里,或者有谁喜欢这两条狗,只要能照料好它们,白送也没关系。   吴红兵家在郊区附近的小村子,按理说,距离首都那么近,日子再穷也不会穷到哪里去,但是吴家是个例外。   吴水生两口子还算能干,还有亲娘帮衬,前几年这日子也确实还算过得去,不然,吴红兵也不可能读完初中,但是呢,架不住有个败家儿子天天闯祸啊,闯的祸都还不算小,郑春苗疼儿子,只要吴水生一拉开教训儿子的阵势,她就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把儿子密不透风的护在怀里。   这几年,吴红强的祸是越闯越大,吴家总是拿钱给他擦屁股。   尤其是去年他干了一件特别恶劣的事,什么事呢?他借着去隔壁村看电影的机会,把一个女娃给拖到玉米地里糟蹋了,人家好好一个大闺女,被他这么一侮辱,清清白白的名声没了,家里人找上吴家,差点要了吴红强的命,吴父没法,把全部家底都搭上,凑了一百块钱彩礼钱,打算把这姑娘娶回家来。   没想到的是,人家姑娘性子烈,投河自杀了。   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就这么没了,那家父母都快伤心死了,要不是吴红强躲在山里,那姑娘的父亲和兄弟早就把他砍死了。   郑春苗都快呕死了,儿子闯下这么大的祸,就是那王家人把他打死了也说的通,但是当娘的咋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的孩子去坐牢去偿命。   瞅的头发都白了几根,每天担惊受怕的,就害怕儿子死在外边。   她倒是会出歪主意,那家人不是有个傻儿子没娶着媳妇吗?正好,她家大闺女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嫁谁不是嫁,何况那王家条件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嫁过去也不吃亏,这么一来,不就啥问题都解决了吗?   她也害怕吴老太和吴水生不同意,所以就偷偷找了王家人,铁口一张,把吴红兵许配给了王家的傻儿子。   先斩后奏的法子挺管用,吴水生知道了,也只是抽了她两巴掌,蹲在门槛上抽了两管旱烟,捏着鼻子默认了这门亲事,还默许郑春苗把吴红兵关了起来。   平时这两口子对两个闺女还算不错,不过这一到儿子出事,差别就显现了出来,能牺牲一个闺女保全儿子,他们心里还是愿意的。   吴红兵自个儿争气,从小就读书好,就算上完初中不上了,她也经常自学,跑去找村里的知青问问题,努力的人都有好运气,人家考上了首大,。   通知书拿到手里还没捂热,就被她妈扔了,还是她妹她奶偷偷的帮她,一个捡了通知书,一个给了学费把她送走,这才逃了一劫。   不过啊,老太太身体不好,前几天一刚病,吴水生和郑春苗就进城抓人去了,幸好首大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吴红兵才没被抓走。   这村子叫吴家荡,吴红兵家就是村口第一家。   她们静静的进去,李梅梅牵着的那两条狗也安静的很,静悄悄的守在门口,吴家奶奶一个人住在偏房,她躺在炕上,郑春苗正在照顾。   吴红兵一下子红了眼眶,叫了一声“奶奶!”   郑春苗见她们进来,眼睛立马亮了,又厉声冲着大女儿喝到“红兵,你还知道回来?你自己看看你奶奶被王家人折腾成啥样了?”   “王家人?他们做什么了?吴红强呢?”   “你管你弟干啥?既然回来了,啥也别说,学校不用去了,乖乖的待在家里嫁人,妈早就和王家人说好了,你嫁过去不会吃苦的,咱们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找个好人家过日子吗,王铁牛是不聪明,但是这样的人心眼才实哩,知道疼人,你看他家里条件多好,天天都能吃细粮····”   “咣当”一声,吴奶奶把药碗推下了炕沿,她吃力支起身子,抓住吴红兵的手,“郑春苗,红强是你亲生的,红兵就不是你怀胎十月生的了?你真是个黑心肝,你这是铁了心的要把红兵往火坑里推,你告诉王家,是红强糟蹋了他们家的闺女,要打要杀就冲着他去!”   “你真是老糊涂了,红强是不是你们老吴家唯一的根儿,我这么做事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老吴家,合着就你会当好人,咋了,你还能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就是让红兵嫁个人,又不是要她的命,她做大姐了,为了兄弟委屈一下怎么了?我今天还就把这话放在这里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吴红兵冷笑出声,“不装好人了?”   郑春苗振振有词又无赖,此刻终于撕下了她伪善的面具,口口声声说是为女儿考虑,但是她可有问过吴红兵的意见?   这样的母亲,王娟还是头一次见,她气的鼻子喘粗气,好像这样就能抑制住自己打人的冲动。   吴奶奶一字一句的道,“红兵,你听着,我好的很,你快回学校读书去,我今天就看看,你郑春苗能把我怎么样?”   李梅梅叹了一声,她多少懂一点医术,刚才乘机给老人把了脉,老太太瘦骨嶙峋,精气神都没了,这是伤了身体的根子,就像那伤了根的树,时日无多了。   她倒是讽刺的笑了笑,“强奸妇女是犯法的,包办婚姻也是犯法的,这两件事警察都会管,还有,您要不要出去看一看?看看我们今天能不能把红兵带走。”   郑春苗破口大骂:“这是我家的事,管你们屁事,还是大学生呢,老师没告诉你们,不要多管别人家的事吗?威胁我?你们赶紧从我家滚,要是不滚的话,信不信你们两个小蹄子再也走不了了?”   吴家邻居听到这边吵,趴在墙头听了一阵,这是红兵回来了?   “麦子,你去王家报信去!就说人回来了,快去!”   “大黄,大黑,进来!”李梅梅娇喝一声,门口蹲着的两条威风凛凛的大狗耳朵动了动,撒欢儿的摇着尾巴跑了进来。   大黄和大黑前腿趴下,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动不动的盯着郑春苗看,好像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们就能扑上去撕下眼前这人一块肉来。   郑春苗虽然怕,但她不相信李梅梅敢让狗咬她,还想横,刚把一只脚抬起来,大黄就又往前扑了点。   这下她不敢动了,“好啊你,吴红兵,长本事了是?敢放狗咬你妈!我看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王娟往李梅梅旁边挪了挪步子,没办法,她小时候被狗咬过,特别怕狗。   “妈,你要是不收回把我嫁给王家的想法,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吴红兵定定的看着郑春苗,“红强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他糟蹋了王家的闺女,就得去坐牢,你和我爸总是这么纵容他,这次用我去偿债,下次呢,下次你们打算怎么办?把我们全家都搭上吗?”   “妈没办法啊!妈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去坐牢吗?妈能眼睁睁看着他后半辈子被毁吗?”   吴红兵把她向舍友借的钱拿出来,轻轻摆在吴老太太枕头边,“奶,你拿着钱,让我爸给你抓药吃,我下次再回来看你。”   “亲家,是不是我儿媳妇回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从外头传进来。   “是王家人。”吴红兵慌了神。   王家人多,自尽的王慧芬是最小的闺女,他家还有五个儿子,都已经成年,傻了的是老大,生下来脐带绕颈,没及时救治,命是保住了,但是脑子坏了。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比吴红兵大了整整十岁。   “别怕,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抢人不成!”李梅梅和王娟抓去吴红兵的手安慰。   “谁是你家亲家,呸,不要脸!”吴老太太喘着粗气,一口啐在王家当家人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88章 决定   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太, 王开山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她计较, 拦住欲上前的儿子,抬手嫌弃的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 “吴老太,别太过分, 我敬重你年纪大,可不是怕你!”   说着, 嗓子眼还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声。   王家几个大小伙子往屋里一站, 空气都紧张了不少。   吴红兵吓得往大黄和大黑身后躲,大黄大黑通人性,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目露凶光, 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家人。   “呦呵, 爸,你看这两条狗,挺肥的, 能吃好几顿哩!”一个穿着灰色汗衫的魁梧汉子,看着狗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好长时间没吃过狗肉了, 想到这里, 汉子不由咽了咽口水。   李梅梅暗道一声坏了,她算到能从吴家脱身,可没想到王家竟然有这么多男人,双拳难敌四手,大黄大黑再厉害, 也只是普通的狗而已,修真位面有不少灵兽,但是她能买的起的,只有这种未开灵智的凡兽而已。   要是王家人今天想撕破脸,拦住大黄大黑,强行要把吴红兵带走,根本拦不住。   王开山铜眼一扫,视线只在李梅梅和王娟身上稍稍停顿了几秒,又在大黄大黑身上多停顿了会,就直直的朝着吴红兵而去。   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嘴角,“这就是红兵?我是铁牛他爸,听说你回来了,特意带着他来看看未来媳妇,让他几个弟弟认识一下未来的大嫂。”   “怎么着啊,不愿意?也行,吴红强害死了我闺女,你让他一命抵一命!”   大黄大黑忠心护主,一直护在三个姑娘前面,前爪刨地,漏出锋利的尖牙。   王家从清朝时期就在村里做杀猪匠,这家人看着皮毛光亮的大黄和大黑,不仅不害怕,反而个个兴奋的舔起了嘴角。   一个身材高大的方脸青年手摸着下巴,对着大黄大黑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两条狗是你家的?”   这话是在问郑春苗,她忙不迭的挥手否认,“不是不是,我家都快养不活人了,哪来的闲工夫养狗。”   又指向李梅梅,“是她带的狗,你是没看到,这姑娘刚才多嚣张,还放狗咬我,你们要是来的再晚一步,我家红兵就被她们带走了。”   “呦,这两姑娘长的真俊,是你家亲戚吗?”   李梅梅往前一步,“这位王老伯,我不知道你是啥想法,闺女受害不去找加害者麻烦,偏偏在这为难一个无辜女孩,这事做的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王开山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传来的一道声音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确实不地道。”   李梅梅惊愕扭头,“你怎么来了?”   门口进来一个人,穿着件白衬衫,个子不低,身材有些单薄,不过可没人敢把他当弱鸡,王开山活了这么多年,看人的招子蛮利索,见沈立轩进来,脸色微变,心里冷笑,看来吴家这妮子在首都大学认识了不少能耐朋友。   他满是皱纹的脸抖了抖,扫了一眼郑春苗和炕上的吴老太太,一字一顿的强调,“闺女,你可想好了,你吴家可不止你一个闺女,你妈可是一口答应,要是你不嫁的话,就等到你妹妹十五岁的时候······”   吴老太和吴红兵脸色巨变,异口同声的骂了句“畜生”。   郑春苗心虚的低下了头,她是有过那样的想法,不过只是为了逼红兵就范而已。   “我没那样想······”   沈立轩慢慢走到李梅梅身边站定,迎上她的目光,“我不放心你。”   问题不是这个,关键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来了吴家。   沈立轩垂眸,轻轻拍了拍她脑袋,“一会再告诉你,现在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警.察同志,他们刚才的对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众人一致往门口看去,好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走了进来,其中有人手里还押着两个灰头土脸的男人。   “爸?”   “水生?”   “你家男人涉嫌拐卖儿童,被我们的人当场抓获,人赃俱获。”一个警.察好心解释了一番。   吴水生一大早就带着小闺女出门了,也没说干啥,如今他被警.察逮住了,吴老太一下就惊呼出声,“花妞!花妞呢?水生你把花妞带哪去了”   她猜测的没错,吴水生确实是坏了良心,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家里这段时间缺钱的厉害,偏偏他又是个孝子,每天抓耳挠腮的想法弄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起了卖闺女换钱给老母治病的心思。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人见花妞生的干瘦,临时反悔,想要杀价,两个人吵着吵着竟然就这么打起来了,花妞乘机跑了,她脑子也灵光,净往人多的大路上跑,一头撞上了沈立轩他们,吴水生和那山里汉子追来的时候,正好被警.察们抓了个正着。   “孩子呢?”吴老太焦急问道。   “大娘放心,孩子在门口,我们的人照顾着。”那女娃鬼精鬼精的,到了门口也不进来,说是害怕她妈打她。   丈夫被抓,郑春苗一下失了主心骨,她磕磕巴巴的反驳,“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男人怎么可能卖花妞呢,一定是花妞这小丫头和她爸闹别扭了,你们叫她进来,叫进来我好好问问她。”   “行了,有什么话去公安局说!”   吴红兵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警.察同志,我能出去看看我妹妹吗?”   警.察点头,吴红兵快步跑出屋门。   吴水生戴着手铐,垂头丧气,不敢看郑春苗,也不敢看炕上的老娘,卖闺女只是一时起了歪念,现在却是百口莫辩了,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儿一桩接着一桩,他实在没办法了,又听旁人一直念叨,东村谁家的闺女卖到哪哪换了多少钱粮,西村谁家的闺女收了多少彩礼。   儿子糟蹋了人家的闺女,大闺女得嫁到王家赔罪,他唯一能打主意的,只有小闺女了。   事实至此,有了公权力的介入,王家人再横,再不讲理,此时也不做声了,郑春苗也变成了鹌鹑,吴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想教训儿子,又力不从心,干脆闭上眼睛平息心里的怒火。   过了没多久,有人进来报信,说是在吴红兵外婆家抓住了吴红强,因为他暴力抗捕,已经抓回警局里了。   好了,这下,警.察们带着人走了,屋里空了大半,吴红兵把怀里搂着的花妞轻轻推到炕上坐着,狠狠甩了郑春苗一个耳光。   吴红兵要处理自个儿家事,李梅梅扯了沈立轩的袖子,又用胳膊碰了碰王娟,低声道,“咱们现在呆在这儿不好,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沈立轩低声说好,十分自觉的抓住了她的手,王娟跟在后面,脑子里还在想吴红兵的事儿,走出门来,半晌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的指着他俩,“在……在一起了?”   李梅梅大大方方点头,还抓着沈立轩的手晃了晃。   “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沈立轩摸了摸耳朵,“我在楼下等你,等了很长时间。后来还是你们宿舍另外一个姑娘主动告诉我,说你们来了这儿,又听她说,昨儿个有对夫妻来学校闹事,是你们宿舍吴红兵的父母,我担心你受伤,所以带人过来。”   大黄和大黑歪着脑袋,好奇的盯着沈立轩看,李梅梅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两个黑色条状物,递到他手里,“诺,我的狗,你喂喂。”   沈立轩眼里好奇一闪而过,这两条狗毛色光亮,身材壮硕,双眼有神,长大嘴里隐隐能窥见锋利的尖牙,比他见过的功勋犬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他什么也没问,毫不犹豫的接过她手里的狗粮,一手一条,轻轻喂给大黄和大黑吃。   屋里清晰传来郑春苗的骂声,随后又是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李梅梅弯腰捡了块石子,重重的打到那边墙头上趴着看热闹的人身上,那人“哎呦”一声,捂着脑袋骂,“哪个王八蛋打老子!”   “大黄,去吓吓他!”   大黄得令,兴奋的甩着尾巴跑了过去,一连冲着那人叫了十几声,吓得他屁滚尿流的下了墙。   “我就说嘛,王家人怎么知道红兵回家了,敢情是有人通风报信,我看八成就是刚才看热闹的那个人!”王娟愤愤说到,无意间道出了真相。   其实王家也未必非得要给大儿子找一个媳妇,他们丧女丧妹之痛,毫无保留的转移到了吴红兵身上,原因就在于,这女子,与吴红强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又与他们死去的闺女/妹妹年纪相仿,然而,一个考上最好的大学,前途光明,另一个,生命戛然而止,王家人迁怒了。   王家人确实愤怒,生气,只是这种仇恨用错了对象。   吴红强该死,吴红兵却不该赔上自己的一生。   过了一会,屋里乱乱糟糟的声音停了,没听见吴红兵说什么,只能听见郑春苗的咆哮声,门开了,吴红兵带着花妞走出来。   “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89章 关系   吴老太有个亲姐姐早年间嫁到了首都, 这些年也一直来往着,吴红兵正是带着妹妹去投奔她,寄人篱下或许会受委屈, 但总比待在家里被亲妈迁怒好。   更或许, 她能给妹妹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进城后,几人便要分别了,吴红兵带着妹妹去寻老姨,王娟独自一人回了学校, 李梅梅则和沈立轩一道,带着两条精神奕奕的大狗, 打阎先生家而去。   去的时候,阎老不在, 张婶家的小孙子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白白嫩嫩的一小只, 两条腿儿还不足气力, 突然一个屁墩坐在地上, 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沈立轩盯着那孩子看了半天,无耻的想,他和梅梅以后的孩子一定比眼前这个鼻涕虫好看十倍。   小孩子抵抗力弱,这孩子也许是感冒了, 鼻子下面流出一串粘腻的什物,见李梅梅要去抱那个鼻涕虫,沈立轩立马抢在她前面,嫌弃的提起小孩领子, 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狗··狗···”   一岁大的孩子已经开始往外一个一个的蹦字了,小孩见到大黄大黑,非但不害怕,反而欣喜的拍着小手,倒是大黄大黑,颇为嫌弃的甩了甩身上的毛,离这鼻涕虫远了些。   张婶从厕所出来,远远看到两个陌生人在逗她孙子,还带着两条大狗,心下一紧,几个跨步就冲了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张婶,是我,我来看看阎老师。”   近了,看到脸,原来不是陌生人,是来看阎老头的,她有些埋怨,“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大的两条狗,也不怕吓着人!”   李梅梅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张婶,是我考虑不周到。”   沈立轩只好拽着狗绳,把两条狗拴到了门下的一根柱子上。   张婶一边把孩子抱起来,一边道:“没事儿,不过婶子可提醒你一句,狗可得牵好了,千万不能松开,这附近可是住了不少老痞子,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净想着讹人。小心他们装作被狗咬,然后讹上你,我跟你说啊,这胡同最往里有一家人也养狗,前些日子就被人给讹上了,赔了不少钱呢,胡同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他家的狗咬掉别人一块肉,我告诉你们啊,全都是瞎说的,被咬的那人我认识,打小就在这胡同里坑门拐骗,昨儿我还见他大摇大摆的在这附近晃荡呢,也就是新来的人家不了解他,才吃了这个亏,换作我,早打死他了!什么玩意儿!”   李梅梅耐心的陪着张婶闲聊半天,终于等到阎老回来,她热情的挥手,这个点儿才下课,看来学校的课排的很紧。   “你们怎么又来了?”阎老佯装吹胡子瞪眼,好像不欢迎他们似的,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和张婶互相问了好,把公文包夹到腋下,掏出钥匙开了门,“进来坐,我去生点火。”   这种小事儿哪能让他亲自干,李梅梅搂袖子要帮忙,白皙的一段藕臂露出来,沈立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先别忙,我们请阎老出去吃饭?”   阎杜衡人老成精,狐疑的多看了他们几眼,视线在两人握着的手上打转,良久,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道,“好小子,我就说沈部长为何千方百计找到我这里,让我给你配药,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沈立轩笑道,“您医术卓绝,首都不少人都仰慕您的医术,家母正是其中之一,我身体不好,虽然老天垂怜,侥幸变得与正常人一般无二,但家父家母心系于我,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斗胆请您出手,帮我配药。”   阎老嘴角抽了抽,不满的哼了声,“臭小子,别和我来这一套,我在乡下呆的时间太长了,文邹邹的那一套早就不适应了,既然我这徒弟看上了你,你就好好调养你的身子,按时吃药,我老头子说了不算数,不过她父母可不会把闺女嫁给一个病秧子!”   李梅梅囧了个囧,“您说话怎么不算数啦,虽然我资质愚钝,做不成您老的关门弟子,但我这心里可早就把您当做我的亲师父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说的话我都听呢。”   阎杜衡一挑眉毛,半开玩笑的道,“行,那我让你和他分开,你愿意不?你是个优秀的孩子,齐大非偶的道理应该懂,这小子家世可不普通,你在首大上学,政治敏锐度应该有,只要那位潜龙能名正言顺,沈家作为他坚定的支持者,早晚得去淌浑水,这一步艰难,要么一飞冲天,要么万劫不复,你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吗?更何况他还有一个难缠的爷爷,你可得想好了,真要和他处对象的话,这压力可不会小的。”   他这话说到一半,沈立轩突然变了眼神,原本人畜无害的气质多了震惊和冷冽,沈家和那位的关系向来是个秘密,阎老是如何得知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很多想法,又很快的甩出脑海里,很快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   十年前,首都始乱,那位预感到不妙,在被下放之前想尽一切办法保全了沈氏一脉,让他们得以生存下来。   当然,为了留在首都,为了保护家人,沈立轩的祖父和父亲,开始退出权力中心,沈老将军直接“病了”,在疗养院一住就是十年,而沈部长呢,则在一个清水衙门管着离退休老干部们的日常生活,做着和居委会主任差不多的工作,一干就是十年。   老干部们都是老革命了,个个身经百战,脾气和本事一样大,一退休,猛的清闲下来了,心里不适应,火气特别大,为了照顾好这些老人,沈部长比亲儿子做的都到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上门拜访,衣食住行全部过问。   不过,别看人家表面干的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最关键的时候,这些人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新领导班子组建的时候,wjb空缺一个副部长的职位,这些老吉祥物拍着桌子举荐沈兴良上位,不同意是,行,那我下次还来,你又不能不让这些人来开会,都是老功臣啊,立下的汗马功劳一个人比一个重,H和他们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你算那根葱,敢和这些人叫板,何况人家也没犯错误,举荐的这个人也确实合适,你也不能指着鼻子骂人家倚老卖老不是?   所以这么着,沈家又重回权力中心了,又过了半年,沈老将军病就好的差不多了,也重出江湖,担任了抗大的名誉校长一职,多少人看不懂沈家的这番骚操作,背地里偷骂这一家都是老狐狸,这十年里,能像沈家人一样把明哲保身做到极致的人,着实不多。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里头,除了沈家人自身的本事外,究竟有多少那位老人的手笔在。   还有啊,为了不给别人留下把柄,沈立轩的大伯自请去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工作,沈家所有小辈都下乡,而且都没有留在首都附近,借着高考的东风,沈立轩,沈立仁都顺利的回家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沈家其他人也都能回家了。   阎老神神在在,“小子,这里是首都,这里遍地都是秘密,这里也没有秘密。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一个穷教书的,不懂政治,碍不着你们的事儿。”   李梅梅假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眨巴眨巴眼睛,“您老多虑了,我和他现在正是相互了解的阶段,要是以后各方面都合适的情况下,我们就结为革命伴侣,您说的这些问题我都不怕,万丈深渊也能一起跳,再说了,这最难熬的十年都过去了,后头的路开始变平坦了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这日子过的也太难受了,何况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嘛,处对象和结婚可是两码事啊!”   沈立轩本来还挺感动,但是听到李梅梅最后一句话,忍不住扶额,意思是他这名分还不算彻底定下来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懂这对师徒了。   罢了,眼下形式一片大好,他们沈家和那位的关系也不怕别人知道,至于处对象这事,只要他不犯错误,迟早能抱得佳人归,要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他凭什么姓沈。   闫杜衡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看中的小辈,有骨气。走,不是要请我出去吃饭吗?正好我饿了,也不想开火,就厚颜蹭这小子一顿饭。”   李梅梅点头又摇头:“这顿饭我掏钱就不叫蹭了,我们走,我正好也有点事儿要和您商量。”   “呦,敢情我还吃不上他这一顿饭呐!”   沈立轩勾了勾唇角,“怎么吃不上,我这里有一张华侨饭店的餐券,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就让我请客。”   阎老锁门的时候,才看到不远处有两条拴着的大狗,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谁家的狗,看着怪吓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哦   第90章 放假   “你的意思是, 这狗是你从一个山里人手上买来的, 现在送给我看家护院?”   李梅梅点头,虽然她这个理由编的有些不合情理, 但是也没人去怀疑于她,毕竟两条这么大的活物, 主人家养不起了偷偷卖掉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又道,“您说巧不巧,本想借胡同里邱家的狗吓唬吓唬人, 但是人家不舍得, 我也不能强求, 从他家走了没多远,就碰上大黄大黑了, 牵狗那大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硬是让我指天发誓,绝不吃狗肉。”   又压低声音,伸出五根手指,“花钱不多,这个数, 要是有人问起来它们的来历,就说前主人养不起送给您了,可不敢说是买的。”   “瞧着是两条好犬, ”阎老围着大黄大黑转了一圈,目露怀念,“这条大黑狗和我以前养的一条狗, 叫bck的像极了,机灵,能看懂人的脸色,分得清好坏。”   大黄大黑毕竟来自修真位面,虽然是凡兽,也难免沾染些许仙气,不仅寿命要比普通的狗子强,就是智商也高多了,能敏感的察觉到别人身上的恶意,正是因为如此,李梅梅才放心的把狗带来这里。   李梅梅看阎老的神色,猜测他与那条叫bck的狗感情应该很好。   沈立轩在一旁插话道,“我们出去吃饭,带着他们多有不便,是不是要找人照看一二?”   他这话把阎老从回忆里拉了回来,阎老轻叹一声,“我去请张家妹子帮帮忙。”   华侨饭店高大辉煌,在这个年代里,绝对是一流水准的饭店,足以和帝都的东方酒店媲美。   因为经常有达官贵人出没,这里的服务也是极其到位的,李梅梅终于在这个年代了享受了一把宾至如归的服务,之前在老家的时候,国营饭店里的服务员和厨师哪个不是牛逼哄哄的,花钱吃饭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这里就不一样了,李梅梅自己做饭的水平和这里的厨师,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那道葱爆羊肉滋味美妙,还有锅塌豆腐,说句十分乡巴佬的话,她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   沈立轩十分有绅士风度,给李梅梅夹菜盛汤的动作十分熟练,表情也十分淡然,这关怀备至的样子,看的阎老眼角直抽抽,他当年要是有这小子这么心机深沉,佳人也不会另嫁他人了。   半晌,他想起了什么,停住筷子,一拍脑袋,“你把大黄大黑放在我这里,我也没地儿养啊!”   四合院里可不止住了一家人,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少人家呢,他们能放心自己在院子里养了两条这么大的狗?   李梅梅清了清嗓子,“您放心,我保证,不出三天,您老就能回家住了。”   她在“家”这一字上重重咬了音。   “清溪路的房子?”   沈立轩微微讶异,问道,“梅梅也听说了?”   “听说什么?”   “我正要提起,昨天我从学校离开,顺道去那里看了看,原本住着的四户人家已经搬走,剩下一户正在搬家···”   说到这里,沈立轩面色奇怪,“听说那里闹鬼。”   阎老道,“当年,我阎家几代的牌位都被他们砸了,许是祖宗们知道我这个不孝子孙回来,大显神通!”   他突然又话锋一转,“我不信这世上有鬼,我看是这些人心里有鬼,本以为我阎家没人了,没成想,我回来了,既然如此,这就是老天帮忙,两天后我就搬进去,现在这个地方人住的杂,屁事儿就多,烦!”   阎老又开始絮絮叨叨讲着当年事,他无儿无女,孑然一身,除了李梅梅和徐卫东,这些话也不知道该和谁去讲。   “小王,现在,应该是老王啦,那时候给黑社会当小弟,隔三差五来我家药铺买药,有伤的日子比没伤的日子多,他说,他那样的人,什么都不会,只能冲在前面,这样老大才会给他一口饭吃……我父亲给他钱,送他去学车,给了他一份活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带人抄我家时,洋洋得意的嘴脸,就是他,打死了bck,说什么,它有一个英文名字,说明我们一家的思想都不纯洁,都是资产阶级,可他明明知道,建国之后,我父亲主动把药店上交国家,只管经营,每年只拿固定的红利,之所以辞退他和保姆,是因为我父亲说,这两人在我家干了大半辈子,没有了工钱,家里的一家老小怎么办?”   “唉,一个司机,一个保姆,那种情况下,怎么说的清!”   李梅梅突然觉得她下手还是有些轻了,入梦符和迷梦符只使这几家人处于恐慌之中,若是梦魇符的话,效果则会大大的增强。   两日后,李梅梅和沈立轩偷偷逃课跑出来帮阎老搬了家,阎老的房子位于清溪路,位置很好,独立的一栋小洋楼,白墙红砖的那种,里头的家具能用的不多,这间房挪一挪,那间房凑一凑,总算布置出了一个简陋的客厅和卧室。   一个老人养两条狗可能有些费劲,沈立轩本来想把大黄带回自己家,阎老却觉得只留下大黑一个,它会孤单,索性两条一起养着,除了这套房子,当年没收的家产,也还回来不少,两条狗而已,一个月也吃不了几块钱。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暑热已经袭来,外边艳阳高照,教室里头的学生个个满头大汗,正在奋笔疾书。   首大学风严禁,考试严格,他们这批学生,被寄予厚望,出题老师们毫不手软,一道难过一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天,考完最后一门,李梅梅长出一口气,脚步轻快的走出教室。   阵阵热浪侵袭,她白皙饱满的脸庞也只是略有薄汗而已,一点都不狼狈,王娟羡慕的看着她道,“你到底是咋长的,怎么就越看越好看。”   说着,她又嗅了嗅李梅梅,“我们都一身臭汗,就你香香的,气死我了!”   吴红兵被她逗的大笑起来。   考完试之后,就得回家了。李梅梅是她们宿舍最后一个走的。   李抗美带着一身腱子肉来学校接人,却在堂妹的宿舍楼下见到沈老将军家的小孙子,两家并没有来往,他只看了一眼就挪回了视线。   等到堂妹提着两个藤箱下楼,他正要上去接,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小妮儿?”   “哥,你咋来了?”李梅梅一下楼就看见了这两人,因为放假,楼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只有他们最瞩目,李抗美健美阳刚,五官俊朗,沈立轩君子端方,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李抗美双手插兜,不善的扫了眼殷勤的沈立轩,道,“我来接你回家。”   李梅梅和沈立轩处对象这事,虽未刻意隐瞒任何人,但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全世界宣告,偶尔去四叔家的时候,也没人会问她谈恋爱了没有,四叔四婶是没有这个催婚的习惯的,比较开明,所以她一直没主动提过。   三人边走边说。   她大致和抗美堂哥讲了讲自己恋爱的经过,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平平淡淡,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在一起慢慢地互相了解彼此,现在感情正是腻歪的时候。   毕竟是重来一次的人,那种琼瑶式的轰轰烈烈她也受不了,当然,沈立轩这人还是比较冷静克制的,他也受不了,觉得父辈那种平平淡淡,相濡以沫的感情才是他向往的。   李抗美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觉得小堂妹生的软糯,性子一定也是软糯的,听了她这一番话,倒是自己对她不够了解了,感情上果断的人,性格怎么会软。   好了,李抗美知道小堂妹谈恋爱就等于李援朝知道了,李援朝知道了,这下远在老家的爷爷奶奶还有爸妈也都知道了。   她奶在电话那头乐的合不拢嘴,一口一个小沈叫的亲切无比。   等到她下了火车,个子又蹿高了一截的李家栋,还有四妮,已经在车站外边翘首以望了。   “姐,这边!”家栋颠着脚尖挥手,脸上的兴奋收都收不住。   四妮也笑吟吟的,“终于把咱家的大学生等回来了,大姐和大姐夫昨天就回来了,家里就差你了,怎么样,路上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热不热?包子,你去买个冰棍给你姐吃!”   累!李梅梅累的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在家人面前,就能开始偷懒了,两个藤箱,四姐塞一个,小弟塞一个,她自己拿着根冰棍儿边走边吃。   半年不回家,家乡就已经有了不少变化了。   比如说,县城到各个公社,竟然通了班车,这可真是省了大事了。   甫一进家门,李婆子就搂着她喊心肝肉。   这就是回家的气氛呐!在老李家,李家栋是李婆子的金疙瘩,李梅梅就是全家人的心肝肉,从大姐到五姐,没有不疼她的。   糖包小小的一只,白白嫩嫩的,也扑上来喊小姨,小孩子忘性大,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感谢不疯魔不成活投的雷,感谢评论里某个小可爱的监督,不然我又要拖更了。   第91章 变化   暑假时间不长, 满打满算一个月,在家呆了二十天, 李梅梅就又得重新去学校了。   这次去首都还多了一个人,谁呢?   李四妮老大不小,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对象,李保国干脆把她从家里撵了出去, 拿着介绍信, 自个儿去首都闯!不管男娃女娃,书读得多少, 总要出去见见世面。   他给李佐国打了电话, 托弟弟照顾闺女,甭管好孬, 给她找个工作干着, 哪怕是去给人端盘子洗碗都可以。   所以,八月底, 李梅梅和她四姐两个一起返回了首都。   李佐国托战友,直接在首都大学图书馆给找了个管理员的工作,文化水平要求不高,能识字就行,主要是两姐妹离得近, 能互相照应上。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下旬,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精神迅速传遍了首都各大高校,甚至还有学生专门开了讨论会,新事物的产生总是充满争议的, 学生们却是群情激昂的。   “梅梅,三教201教室有讨论会?去吗?”吴红兵鞠起一把凉水泼了泼脸,顺道问了李梅梅一句。   “我就不去了,我们老师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让我翻译一篇文章,说是得发到校报上,急着要呢。”   李梅梅对这样的活动不敢兴趣,推辞掉了。   吴红兵闻言,眼里露出艳羡,“真羡慕你们外语系的学生,平时总有外快赚,像是我们哲学系的,平时想揽点活儿都揽不到呢。”   她爸和她弟入狱后不久,她奶奶就去世了,郑春苗彻底恨上了两个女儿,母女三人撕破了脸,她再也没回过家,不过,吴红兵每月的补助,有一部分还是给了郑春苗家用,若不是捏着这份钱,她妈早就上学校闹了。   辅导员知晓了她家的情况,批了她的贫困申请,现在吴红兵每月能领到二十块钱补助,给郑春苗八块,老姨五块,作为她照看   妹妹的报酬,剩下的钱,每个月要省吃俭用才够用。   不过有时候帮别人抄抄材料,能赚一两块的润笔费。当然比不得外语系能赚的外快多了。   李梅梅笑,“这个你就羡慕不来了,谁让咱们国家要和老美建交了,我们这届学生也是赶上了,老师们每天忙的焦头烂额,连带着我们这些学生也是,还有,谁说哲学系的就不好赚外快了,你们系的木斯年,每个月向校报投好几篇稿,光是稿费起码就是五块钱。”   “你也知道木斯年?”   “知道,怎么不知道,哲学系有名的人物,据说他能把好多马列主义的书倒背如流。”   她也向校报投稿,每次去交稿的时候,都能听到编辑八卦,木斯年怎样怎样……   在首大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每个月还能保持这么高水准的过稿率,木斯年绝对是有真材实料的人。   吴红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从阶级斗争到经济发展,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啥好开会讨论的,她是因为知道国家未来大致发展的方向,所以才淡定,但是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思想还是有些保守。   改革是应该循序渐进没错,但是现在的国家,不大刀阔斧的改一次,得落后成啥样,简直不敢想象,她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不去掺和这些,反正那些反对的声音,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花来。   何况,她这段时间忙的要死,以前还能天天和沈立轩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吃饭,现在嘛,沈立轩比她还忙,两人这都有七八天没好好说话了?   外语系和经济系,这是最忙的两个系,尤其是经济系,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人才凋零,青黄不接,沈立轩这样的预备役就得顶上事,跟着他们老师天天做经济分析,要不是李梅梅给他准备的泡了灵泉水的吃食,八成就病倒了。   噔噔噔,敲门的声音。   “李梅梅,楼下有人找!”   她拉开窗帘往下看了眼,沈立轩抱着书,顶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冲她傻笑,人长的好看就是占便宜,哪怕都二十多岁的了,看起来还像十七八似的。   套上棉衣下去,刚出楼道门,一阵寒意袭来,顿时打了个寒颤,北方的冬天总是温柔不到哪儿去。   沈立轩迅速的塞了一个热水瓶给她。   “总算是找到时间来见你了!”   李梅梅伸手握了握他发凉的手指,“怎么不戴手套。”   她上个月在星际位面买了双样子朴实,却十分保暖的手套送给他。   “我大哥抢走了。”提起沈立仁,他好像很无奈,“他就是妒忌我有你疼,哪像他,万年老光棍一个。”   李梅梅笑,“怎么着,出去吃?”   “当然,我请客,我们今天去吃好吃的。”   两人边说边向校外走,才走了两步,沈立轩抱着的书里突然掉出一封信。   她伸出两根手指捡起,不经意间看到了信封上的落款,“李秀秀?字秀气,名字也秀气,应该是个女孩。”   沈立轩连忙表忠心,“李秀秀我认识,但这封信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这么心思缜密的人,能不知道别人在他书里夹了一份信,还就这么巧让自己看到了,要是李梅梅是个疑神疑鬼的女孩,这会儿一定和他翻脸了,可惜她不是。   恋人间有时候玩点小套路也是挺有趣的,她也不会傻到拆穿他的小把戏。   “沈立轩?胆子肥了啊?赶快如实招来!”   他有些欠扁的道,“梅梅,你看见了,有别的女同志喜欢我,但是我只喜欢你,你得更爱我才行。”   李梅梅现在也是土味情话张口就来的女子了,“你不知道吗,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一点。”   幸好天气冷,这路上人少,不然这话被别人听到了得多羞耻。   和沈立轩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发现,他喜欢听这些甜到腻的土味情话,还大言不惭的说到,这就是爱情的保鲜剂。   果然,沈立轩还是那个沈立轩,听完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这信我没看过,要不你拆开看看?”   别人可能都要挖她的墙角了,她自然也不会“善解人意”的把信还给沈立轩。   行,看看就看看,是骡子是马,看了信才知道。   “啧啧啧,够酸的。”   看完整封信,李梅梅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泛起了酸意,这位和她同名,名字也很像的女同学,真是……   “文笔不错,就是用词太肉麻,还有,什么叫她才能成为你人生道路上的优秀革命伴侣,还要扫清前路上的一切障碍,和你携手共进,合着我就是障碍呗!”   这话听着有些酸意了,沈立轩见好就收,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我的同学都知道我有对象,但是这个李秀秀不是学生,是新来的老师,李教授推荐她来给我们上课的,学问不错,就是这儿……”   沈立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问题,不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非觉得我对她有意思,追着我不放,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怎么会对别的女人起心思,回头你多去我们系找找我,让她知道我有对象,打消她的念头。”   他们已经走到了校门口,这里热闹的紧,有学生在宣讲,给群众普及开会的内容,传达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精神,会议一开,全首都的高校好像都忙了起来,比如这些学生,他们都是政管系和中文系的尖子,被学校抽调来做这个工作,天气虽冷,学生们个个忙的热火朝天。   李梅梅斜瞥他一眼,没好气道,“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学生惦记你也就罢了,竟然连老师都惦记上了。”   “再怎么好看,也只给你看。”   她嗤笑出声,“你是要把别人的眼睛都捂住吗?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回头我得去看看这个李秀秀老师是何方神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追求自己的学生。”   这个年代,师生恋差不多就等于丑闻了,一般爱惜名声的老师,为了避嫌,都不会和自个儿的学生产生教学以外的关系。   两人一路说着话,轻车熟路的拐进一个胡同,七扭八拐进了一家小院,青砖红瓦的房子,江南水乡式的格局,一个男人正蹲在院子里褪鸡毛,头也不抬,“来了您嘞,屋里边坐,小陕,招呼这两位朋友,给他们上热水。”   首都这地方消息传的快,不缺高新这种铤而走险的人,会还没开完,他就偷摸着在胡同里搞了一家私厨,只接熟客,一桌饭菜贵的吓人。   也没人敢往这儿查,据沈立轩猜测,高新背后绝对有人撑腰,不然早被请进去喝茶了。   不过这也方便了他们这些老饕,手里有闲钱了便来一解口舌之欲,岂不快哉!   “高兄今儿做了什么菜?”   “福寿肘子,还有一炉鸭子,您都尝尝?”   沈立轩和高新有过几面之缘,他查过这人的来历,以前是gw会的成员,几人帮倒了后,蛰伏了一段时间,最近开始偷摸着做起了生意。   知道这儿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有牌面的,一般人家可吃不起这个。   沈立轩是对高新背后的人起了疑,李梅梅则是纯粹的好吃了。   “都来一份,再有什么蔬菜也上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92章 麻烦   “沈立轩, 你也来这儿吃饭?”   饭吃到一半, 有人过来打招呼,屋子里暖和, 一进屋,李梅梅就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 她里头穿的是一件中规中矩的中长圆领毛衣, 些微掐腰的设计, 看起来身姿曼妙。   那人露出惊艳的目光, 毫不掩饰的盯着李梅梅看了又看,也不顾忌沈立轩的黑脸。   “张阳, 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扣下来?”沈立轩威胁道。   那个叫张阳的人,打扮的颇为新潮, 嬉皮笑脸坐了过来,招呼小伙计, “也不用另开一桌了,我和沈哥一桌子凑合凑合,就照他们这桌这样上菜,烤鸭捡大只的上,千万别糊弄爷啊。”   李梅梅皱眉, 她和沈立轩出来约会, 来了这么一个大电灯泡算怎么回事?   沈立轩停下筷子,似笑非笑的道,“张阳,听说你前段时间招惹了一个师专的女学生?葛婷婷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你看我是不是哪天专门抽空, 找她说道说道这事?”   张阳顿时像蔫了的茄子,脸皮耷拉了下来,朝沈立轩拱了拱手,“得,哥,算您狠,我就不打扰您嗅蜜了,我就一臭人,哪能和这姑娘比啊,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您瞧瞧这位盘儿这么亮,我在大院里混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回头你也要给我介绍一这么漂亮的,整天对着葛婷婷那张脸,丫的不得少活三十年呐!我走了,您俩慢用。”   李梅梅玩味的看着张阳吊儿郎当的背影,这小子表面好像怕了沈立轩,可这眼神里却没一点怕的意思。   待他走远,沈立轩收回视线,“一个院里长大的,但是我和他不熟。章四哥与他比较熟悉。”   他口里的章四哥,就是章问书的弟弟,章家人丁兴旺,这一辈光是男丁就有九个,不过有出息的少,大部分都靠着长辈的面子,荫了一个清闲的职位,混吃等死,如章问书这样考上大学的,更是一个没有。   “听你俩说话,这个张阳,好像有未婚妻,是叫葛婷婷吗?”   沈立轩点头又摇头,“并不是未婚妻,半年前他们就已经结婚了,不过张阳这个人风流成性,嘴皮子又利索,经常哄骗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做他的……情儿,这人有些歪门邪道的本事,倒也能稳住外边那些小姑娘,葛婷婷脾气不怎么好,经常和张阳闹腾,张阳有些怕她。”   李梅梅倒是不太能理解这样的男人,既然怕老婆,竟然还在外边偷腥。   “听我妈说,葛婷婷的父亲救过张老将军的命,为了报恩,张家主动提出为孙子聘娶葛家女,但是两家现在的关系,却因为这桩婚姻,变得有些不愉快了。”   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一些其他原因结成的婚姻,确实牢靠不到哪里去。   沈立轩这么一说,李梅梅也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没想到还给她带来了一场不小的麻烦。   “你就是李梅梅?”   “请问……你是?”   她在图书馆看书看的好好的,四姐上来叫她,说是辅导员把电话打到图书管理室,指名道姓的找她。   所以她就过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长相平凡的年轻女人坐在辅导员座位上,轻佻的打量着自己。   她的辅导员是个老实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帮着那个年轻女人倒水。   “我是葛婷婷。”   李梅梅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半月前,他俩去吃饭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叫张阳的男人,他老婆好像就叫这名。   “你是张阳的妻子?”   葛婷婷一脸讽刺,“原来就是你,长的倒是不错,就是品格不怎么样,黄老师,您还不知道呢,您口中的这位好学生,‘手段’有多高明,勾的我丈夫整天不着家,我今天就想来问问,做了别人的情儿,脸上是不是特别有光?”   黄老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葛婷婷,又看了看李梅梅,很快就摇摇头,斩钉截铁的道,“您一定是搞错了,我这位学生不仅成绩遥遥领先,品格更是优秀,您口中那种不道德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李梅梅心里划过暖意,虽然她不知道这位张夫人为何误会自己与她丈夫的关系,但是黄老师的维护却令她很感动。   “张夫人,不知道你是误会了什么,但是我和你的丈夫仅仅在半月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我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她不急不忙的解释道。   葛婷婷的声音有些尖细,“不是你,那他怎么会有你的画像!”   说着,她将一张用铅笔画的素描像甩到了李梅梅面前,一副原配打小三理直气壮的样子。   素描像上的人与李梅梅有着□□分相似,确实是她不错,但是张阳为什么有她的画像,这就得问张阳了?   “张夫人,说句不客气的,别以为自己的丈夫是什么香饽饽,是个女孩都会扑上去。和有家室的男人不清不楚,我可没有那么不挑。还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我的画像,不过请您转告,不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   葛婷婷这幅咄咄逼人,十分笃定的姿态令人很不快,她只是和张阳碰巧见过一面,那人为什么有她的画像,她还没细究呢。   李梅梅毫不退让,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盯着她,“我有对象,他叫沈立轩,你应该认识。”   葛婷婷脸色微微一变。她这次来,确实是冲动了,这才结婚半年,丈夫在外养的情儿就已经不下三人了,昨天无意中在他的大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面前女孩的素描像,背面还有一些个人信息,她立马就紧张了起来,长的好看,又是首大学生,个人条件很好,如果有心想要取代她这个没文化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她才找到了父亲以前的老战友,查到了女孩的姓名班级,当面来对峙。   沈立轩家世模样较张阳还要好上一层,如果真是他的女友,没理由退而求其次,和有妇之夫搞在一起。或者,是自己的丈夫惦记上了人家?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媳妇,也做不来那种扯头发扇脸的事情,对峙无果,葛婷婷抓着包冷冷的走了。   李梅梅和辅导员道了谢,也离开了办公室。   没成想,不知道谁知道了这件事,到处疯传她是别人的情儿,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的跟真的似的。   又是看到有不同的男人来学校接过她,又是看到她在学校后门坐过一个老男人的车。   冤枉死了都,从入校到现在,上学校找过她的不就堂哥和堂弟吗,开车来学校接她的,不就四叔吗?怎么就能传成她和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的?   哦,她一个农村姑娘,就没理由穿的整整齐齐的,就没理由有几件棉大衣?   她妈寄来一件,她大姐寄来一件,她二姐寄来一件,四婶还给她买了一件,就不兴家里亲戚多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都是大学生,怎么那么死八婆。”   吴红兵一脸苦笑的拉着柳眉倒竖的王娟进了宿舍。   王娟这姑娘,风风火火的,虽然长的娇小,脾气可不小。   “钟红和别人说你坏话,娟姐差点和她们打起来。”不过人家那边人多势众,没打着她们,差点被她们打了。   李梅梅咬牙切齿,“钟红是?等着,我去找她们,嘴怎么这么贱!”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李梅梅可是让系统回溯过那天出入教学楼的人,只有钟红在那个时间段,趴在辅导员办公室门上偷听了一会儿,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一个班的,又没什么仇恨,就因为自己上学期考试得了第一,压了她一头,拿了十几块的奖学金,就能这么恨自己。   什么清者自清,你要是不站出来反驳,别人只会当你默认,现在是什么年代,名声多重要啊,一点儿小事就能影响毕业和分配工作的。   钟红是李梅梅的同班同学,长得挺好看,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被一帮子好事的男生奉为外语系的第二金花。   为啥是第二呢,因为第一是李梅梅,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人群里最优秀了,父母以她为荣,亲戚以她为傲,身后追着跑的男孩子更是一大把,没想到上了大学,有个人什么都要压她一头,就连穿的用的都比她好,她这心里就愈发不舒坦,恨不得踩死李梅梅。   那天去辅导员办公室,冷不丁听到一个大秘密,原来李梅梅竟然是别人的情儿,她兴奋的脸颊通红,直想着回宿舍给大家分享分享这个消息。   走到教学楼底下,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对啊,李梅梅有对象,她看见过几次,听说还是经济系的风云人物哩!那女的十有**是找错人了。   不过,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好朋友,没想到,不到两天就传得沸沸扬扬,开始的时候,她心里也不安,觉得这样不对。但是昨天,王老师选择用了李梅梅翻译的稿子,没用她的,这心里就颇不是滋味了。   那篇翻译稿极为重要,若是发表了,以后分配工作的时候也是一份光鲜的经历。   所以今天她在水房洗衣服的时候,当着李梅梅的两个室友说了一番十分不好听的话。   人嫉妒心一起来,说出口的话多伤人连自己都想不到。   第93章 冲突   逼仄的水房里, 年轻的姑娘们毫无顾忌嬉笑怒骂,钟红被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中间, 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搓着手上的衣服, 嘴上的闲话一刻不停, 甚至还得意起来, 弯眉高高扬起,提了不少声音。   “……别看有些人长的好,穿的好, 谁知道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像她, 手里搓洗的这件棉衣已经穿了两季了, 棉花票难得, 父母攒了许久才舍得给她做了一件,要不是脏的不行,也不会现在拿出来洗。   大部分人只是看个热闹, 但仍然有两三道附和的声音。   钟红说的起劲儿, 手上的动作都用力起来,脸上眉飞色舞,有人伸手戳了戳她的腰, 还毫无所觉, 继续毫无顾忌的编排起了人。   “你看看她, 多不要脸,这样的人还能拿奖学金,翻译的文章还能上报纸, 咱们多少同学一件棉衣都买不起,她呢,三四件换着穿,不像个乡下姑娘,就像个资本家大小姐,还有,她用的那些牙膏香皂,抹脸的香脂,光我看见的就有七八种,咱们工农阶层,谁见过那个,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晚上才回来,谁知道出门干什么去了,我现在怀疑啊,她的成绩是不是也是贿赂老师了。”   有人小声提醒,“钟红别说了。”   “说,为什么不说,看看咱们这位第二名今天还能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一道熟悉却带着讥笑和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红被凉水泡的通红的手指顿时瑟缩,心脏猛地跳了几下,不论如何,说别人的坏话被当事人听到了,这就等于是一层遮羞布被掀开了,任何有廉耻心的人,都会不好意思。   她先是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随即转身,理直气壮,“咋了,我说的哪句话不对?”   李梅梅浅浅一笑,伸手捏住她下巴,一字一顿的强调,“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对!”   她的眼神太过骇人,钟红吓得不敢动弹。   “那么好奇我的家庭,直说啊,我自己告诉你就行,还得费那么大功夫到处打听。”   “我有几件棉衣你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这是有多爱我?我妈寄来一件,我大姐寄来一件,我二姐寄来一件,我四婶送我一件……,我用的牙膏香皂,还有润肤霜,全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你要是有这本事,你也自己去做,没有就别眼红别人,谁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李梅梅松开了握着钟红下巴的手,开始掰着指头数自己的衣服,这样的举动很欠揍,但她就是想让猜测她家境的那些人闭嘴,其他方子也有,但是只有这个法子最直接,简单高效。   她若是弱弱的出来解释,没有什么话题性,很可能就像一阵风似的吹没了,但是外语系第一名捏着外语系第二名的下巴说自己的家境,听起来挺有画面感的对,用不了多久,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她平时为人还可以,和很多同学处的不错,她这个正主都出来解释了,那些心里仍然相信她人品的同学十有**也会帮她。   钟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   “你什么你,我成绩如何,咱们班的同学都清楚,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只看到了我的成绩,有没有看见我在图书馆夜读?有没有看见我在清波亭早读?我要是有你这个造谣的功夫,就好好学习学习成语,也不至于那么简单的一篇文章,就出现用错了七个成语,这下你知道王老师为什么不用你的稿子了?”   王娟和吴红兵不放心,跟了过来,见李梅梅没吃亏,还隐隐占着便宜,顿时神清气爽。   王娟早看钟红不顺眼了,谁叫她平时眼珠子都能瞅到天上去,还有,别人不知道的是,她的对象,以前对钟红有过那点意思。   有句话怎么说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虽然王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但谁让钟红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我不要的东西你捡走了的模样”,让王娟想想,心里就气的不行。   “钟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你心知肚明,既然你说我抢了别人的丈夫,人家妻子还跑到学校来了,那好,你现在说说,那个男的姓甚名谁,他的妻子又是谁,来,你清楚的说一说,我洗耳恭听。”   王娟和吴红兵附和,“我们也洗耳恭听。”   钟红死鸭子嘴硬,“我怎么知道是谁,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怎么不去找别人麻烦。”   李梅梅冷笑,“呵,别装蒜了,我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谣言的源头就是你钟红,二教底下的大字报就是你的室友祝小珊贴的,造谣可是犯法的,我要是报了警,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水房看热闹的人围了一茬又一茬,谁让这年头娱乐少呢,连宿管都惊动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宿舍皱着眉头,把这事通知了辅导员。   隔周班会的时候,辅导员老黄拍着讲桌,狠狠的批评了钟红,迫于压力,钟红向李梅梅道了谦。   老黄事后把李梅梅叫到一边,替葛婷婷向她道了谦,其余没细说,只说葛婷婷误会了她,所以特意打电话澄清了一番。   这个道歉也是很没诚意了,不过李梅梅心里也清楚,自己一个小学生,像葛婷婷这样的人肯向她道歉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张阳为什么画了李梅梅的素描像,沈立轩查过这件事,倒是没查出什么来,张阳只道是自己起了爱美之心,所以打听了一下李梅梅的信息。   不过这样的话沈立轩一点儿没信,张阳爱玩,但并不是没有分寸,再者,他最近和一个师专的女学生打的火热,断没有喜新厌旧如此快的先例。   沈立轩也没手软,使了点小手段,让张阳这段时间很不好,面对本家和岳家的双重压力,他对外边的女朋友也无暇顾及了。   这事儿也就告一段落,倒是李梅梅又接了一个新任务,辅助王教授翻译一本经济学著作,现在首都的学术氛围算是一下子活起来了,就像那火山爆发似的,热火朝天的。   翻译前,要开一个小小的讨论会,李梅梅也得过去。   “来了,坐。”王教授抬眼,笑着指了指她旁边的一个位置,让李梅梅坐。   她戴着老花眼镜,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挽成一个规整的髻,瞧着是个精神的老太太。   这批教授的年纪都不小了,好些人还是身上带着伤病的,王教授就是如此,前些年遭了罪,瘸了一条腿,一到天冷腿就钻心的疼,好在她这位爱徒懂医,又是给她熬药膏,又是给她找方子,她这心里,熨贴的不行,见着人了就跟见着自家孙女一样。   陆陆续续的,与会的都来了,李梅梅是小辈,乖觉的提起水壶给这些个老师们倒水,许是接的时间长了,水不冒热气了,一屋子平均年龄得有六十的老头老太太,喝这水不合适。   她盖上塞,正准备去打点热水,冷不丁壶被人拿走了。   一抬头,喜意涌上眉梢,“你也来开会?”   沈立轩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声道,“你坐着,我去打水。”   这本来自美国的经济学著作十分重要,虽然咱们看不上姓资的那一套,不过取他们的长补咱们的短还是很有必要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所以经济系也派人参与了,经济学的尚致清教授带着一个青年讲师,两个学生来参会,沈立轩就是学生之一。   那个年青女老师目光一直往李梅梅这边飘,李梅梅自然察觉到了,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大半,这位恐怕就是那位李秀秀老师了。   长相挺好,就是瞧着年纪估计得有三十左右。   会议开始,围绕着这本书,先是经济学派代表发言,李秀秀大方站起身,侃侃而谈,自信的女人确实有魅力,举手投足展露出来的气质很迷人。   不过李梅梅自己也不差,对于沈立轩,如果这位老师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欣赏也便罢了,如果她还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么李梅梅也能让她知道,不是谁的墙角都能挖的。   李秀秀的发言做了引子,接下来,就是各位教授各抒己见的时候,语言这个东西,翻译好了就是经典,翻译不好了就是狗屁,   专业词汇什么的,得经济学的人拿主意,其余的,就是外语系的事儿了。   王教授让李梅梅来这儿,也就是见识见识,列位教授几乎都带了自己的学生来,他们个个埋头认真记着笔记,十分认真好学的样子。   冬日太阳出的晚,落得却早,来时日未升,会闭却快已落下,众人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利落的结束,放大家回去吃饭了。   老教授们一个个起身先走,王教授留在原地和李梅梅说了几句话,落在了后面,李秀秀快走几步,笑吟吟的搀着王教授的手,“王教授,这位就是您的爱徒?”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要去补考,祝我好运。。。   第94章 大字报   王慈心不认识这个年青的女讲师, 但她出于礼貌,还是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对李梅梅极为满意的样子。   李秀秀又不接话了,只是笑的一脸深意的样子。   沈立轩是尚致清教授的得意学生,一散会就被拉走了,连句话也没来得及和自己的对象说,只无奈的回头看了好几眼。   李梅梅冲他比了比手势,落在李秀秀眼里, 神情晦涩不明。   除了年龄, 沈立轩从任何方面都和自己匹配的不得了,她年纪不小了, 第一次想找人谈恋爱, 竟然还找了个有对象的, 郁闷死了。   临近期末考试,校园里背书的学生特别多。   一路上碰到不少本系的,李梅梅都笑吟吟打了招呼。   钟红也在,远远的就看见李梅梅和人打了一路的招呼。她这段时间很不好过, 除了几个室友, 别的人都开始孤立她,李梅梅做人家情儿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没错, 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没有这事,那个男人的妻子能找到学校来吗?   她有什么错?   李梅梅没搭理她,冰冻三尺, 非一日之寒,就钟红这样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的人,在背后使绊子也不是这一次了,只要自己一日比她强,就得被她挂在心上记一日,爆发是迟早的事。   不过这次事的源头还是在葛婷婷和张阳两口子那里,要不是这两个人,一个不要脸,一个没脑子,也惹不出这些麻烦。   还有啊,因为她现在还是小虾米一个,葛婷婷道歉都极没诚意,虽说能想的来,但是心里还是极不舒服。   教训张阳是借了沈立轩的手,但是葛婷婷除了被张家人训了一顿之外,什么事儿也没有,确实让人挺不爽的是!   至于钟红,也得到教训了,以后应该能学会谨言慎行。   她走远了,钟红读书的心情却没了,明明她从小就是人群中最瞩目的,凭什么李梅梅一个乡下姑娘,样样都要压她一头?   ……   “资本家大小姐李梅梅的日常生活?”   “啥年代了,siren棒都打倒了,咋还有人搞贴大字报那一套?”   “李梅梅?我认识啊,我们系里一枝花,长的老好看了,像水仙花似的,人家平时生活也挺朴素的啊,咋还有人贴她大字报呢!”   “哎呦,老乡啊,看个热闹得了,这上边的话能有几句是真的,吃的亏还不够多啊!”   “散了,散了,别看热闹了!”   今儿一早学生们起床就发现,一篇“资本主义大小姐李梅梅的生活”这篇大字报就贴满了学校。   “你看这个叫李梅梅的,一个人用三个盆呢,真浪费!”   “还有还有,用的被套枕套都是绣花的。”   “每个月就能用一块香皂,啧啧啧,我一年也用不了一块啊。”   “四件棉衣,好几件毛衣,天呐,我一件毛衣还穿了三年呢。”   这种热闹事总是传的快,很快不仅传到了当事人的耳里,连沈立轩都听说了。   沈立轩沉着一张脸,从勤学路撕到解放路,才把十几份大字报撕完。   “立轩,你说谁这么恶心,写这些东西。”   韩富原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笑,要是这上边写的生活就叫资本家大小姐的生活,那这小姐过的也太寒酸了!   想他外婆,一个正儿八经的资本家大小姐,听她说,年轻的时候,光是鞋就能摆满一面墙,还得有七八个大立柜装衣服,首饰一个保险箱都放不下,洗手的香皂都得是一块大洋一块的外国高级货。   用几个盆几块毛巾算什么呀!   韩富原能理解,但还是有大部分人不能理解,浪费不浪费,奢侈不奢侈,这都是对比出来的,和现在绝大多数学生一比,这大字报上写的生活,确实是有些奢侈了。   “我去找梅梅!”   凭白被人泼了一身脏水,梅梅这会儿心情肯定不好。   现在的日子好过了,闲人倒是一茬一茬冒出来了。   李梅梅现在的心情确实不太美妙,今天一早,王娟在三教的公告栏里揭了一张有关自己的大字报,上边写的事情其实都**不离十,她是用三个盆,一个洗脸,一个洗脚,还有一个洗内衣。   每个月确实要用一块香皂,但是那是她自制的手工皂,洗头洗脸洗皂都能用的,还送了几个室友不少呢。   至于其他的,一个星期洗两次澡也不算过分,要不是澡票供应有限,她还想两天洗一次哩,隔天洗头也不过分?   枕头枕套什么的,都是四婶给准备的,都是普通的布料,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用丝线在被面上绣了一片花。   咋让这人一写,就能上升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还有,她的生活习惯,写大字报的人是咋知道的?   本来挺美好的一天,顿时不太美妙了。   这一天天的,为什么老有人针对自己?   不对,李梅梅盯着大字报上的字迹看了半天,上边所有的“红”字,习惯性的把绞丝旁下边的一横写上四个点,还有这纸,是剪丧葬品的麻纸,纸质不好,脆!   她经常帮王教授改作业,钟红书写习惯就是把绞丝旁下面的一横写上四个点,也许是从小写,改不过来了。   “娟姐,你问问你对象,我记得钟红家以前是卖丧葬用品的?”   “这个不用问,我知道,黄州给我说过,她们家确实卖过这些,不过十年前就关了,你问这个干啥?”   黄州是王娟的对象,也是她们班的班长,每一个学生的家庭情况,他基本都清楚。   “你看看,这纸是不是麻纸,还是那种放了很长时间的?”   王娟接过来细看,“好像是,你怀疑是钟红干的?”   何止是怀疑,这分明就是钟红的笔迹,这下好了,也不用找系统花钱看回溯了。   好些事是不是有一不能有二?   李梅梅一直忍耐到下课,出了教室门,只见沈立轩裹着大衣,等在教室外面。   王娟有眼色,跟着黄州吃饭去了,留下李梅梅和沈立轩一起。   “没事,你别生气,为这种生气多不值,我和韩富原把学校里的大字报都撕了,你看看,能认出来这是谁的笔迹不?”   “怎么不能,钟红的,”李梅梅长呼一口气,把胸腔里的气出了出来,“走,咱们先去吃饭,这事儿你别插手,我和她没完,等着我一会回去收拾她。”   她不想啥事都让沈立轩帮自己出头,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现在和一年多前不一样了,这么个大字报写出来,看热闹的人多,刨根问底的人少,但是谁无缘无故的愿意成为一个热闹?   他俩在学生食堂吃饭,还有不少熟识的同学过来打趣,“呦,资本家大小姐就吃这个啊?”   李梅梅就笑,“咋了?两个素,一个肉呢,别说资本家大小姐了,娘娘也就这标准了?”   众人就哈哈大笑,和熟人玩笑玩笑也就罢了,钟红她可不能放过。   吃完饭,和沈立轩分别,她回了宿舍直接拿着那张大字报找钟红去质问了。   她俩住在一层楼,钟红就住在水房对面的宿舍。   门一敲就开了,李梅梅进去,单刀直入的道:“钟红,这是你写的?”   一宿舍的人都停了下来,这个热闹今天她们也看了的。   钟红眼神一闪,啪一下把手里的梳子扔在桌子上,“李梅梅,你这人怎么回事?不要有什么脏的臭的都找到我身上,你被人写了大字报,凭什么就觉得是我干的?”   她舍友都没说话,心里直犯嘀咕,这还真说不准,钟红的气性小的跟针鼻似的,李梅梅事事都比她强,心里不嫉妒才怪。   何况上次那些毁人名声的闲话,不就是从钟红嘴里传出去的吗?   何况,虽然不是一个宿舍,但是都是一个班的,大家伙儿平时多少也了解彼此的为人。   李梅梅和钟红都是外语系的红人,两人都是那种长的好看,成绩也好的类型。   但是,李梅梅不仅样样拔尖,就连性格,为人处事都比钟红强上不少,看见谁有困难了也乐意帮上一把,背后从来没听她说过别人什么坏话,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唯一一次发脾气,还是上次对着钟红。   但是钟红就不一样了,掐尖踩低,看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爱看热闹,爱看别人的笑话,以前就没少编排过李梅梅的闲话,说人家巴结王教授,李教授啦怎么怎么的。   钟红瞧着是巴结,那她们咋就觉得人家是对老师发自内心的尊敬呢,因为尊敬,所以才关注关心老师的身体。   确实,王教授喜欢李梅梅,但是所有教授都喜欢这种成绩好,又知礼的学生啊,就连她们这些学生也喜欢啊。   钟红大概是忘了,刚入校的时候,几个教授对她也是一样喜欢的。   她脑子远超常人,但是就是不愿意努力,教授们明说暗示了多少次,为此还找了钟红室友劝说,但是效果并不大。   大家伙儿能来这里上大学,都不容易,谁都不敢松懈,只有钟红仗着自己脑子好,一天天的不努力,参加各种乱七八糟的社团倒是积极,多少教授都对她失望的不行。   李梅梅反而笑了,“咋,是不是要我把证据甩在你脸上?还是咱们对一对这上边的笔迹?更或者,我给你讲一讲这麻纸的来历?”   “你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展现给大家看,那是你的爱好,我没意见,但是我不愿意,我怎么生活,那是我的自由,啥时候轮到你监督了,说,谁告诉你我有几个盆,用什么被套,一个月用几块皂的?”   钟红到底是心理素质不强,顿时就涨红了脸,“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你自己有问题,咋能怪别人。你看看周围的人,谁像你一样,一天洗十几次手,洗完手还要擦雪花膏,这不是浪费是啥?有好些人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你有好多件,你要是真有她们说的那么好,怎么不把衣服送给别人穿?”   钟红的室友华英男听不下去了,猛地从上铺探出头来,不耐烦的道,“钟红,你以为举天之下皆你妈呢?你让李梅梅把衣服送给别人穿,你为什么不把你上学的机会让给别人,多少人想上还上不了呢,你咋不去好心!”   华英男这姑娘是烈士遗孤,爷奶死在战场上,爸妈也死在战场上,一家子都为国家奉献了生命,全家只剩她和她哥相依为命,是降分录取进来的,平时学习要比别人多付出一倍的努力才能跟上大部队的脚步,住同一个宿舍的钟红不费吹灰之力,平时下课了根本不看书,轻而易举就能考年级第二,还老是喜欢在宿舍炫耀,华英男早就存了一肚子的气了。   父母给个聪明脑子就了不起了,一天到晚的,恶心谁呢!   得了,再在这个宿舍吵下去,要引发宿舍大战了,李梅梅力气不小,直接拽着钟红出去了,她的室友只是道,“那什么,李梅梅,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能动手啊!”   别的,也就不管了。   除了朱灵,王娟和吴红兵这两个舍友,都帮着李梅梅把钟红围在了宿舍墙角。   要是有外人看,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校园暴力现场,当然,现在还没这个词。   李梅梅也不觉得自己“暴力”钟红,这叫啥,叫讨公道。   这时,朱灵从上铺下来,也不看她们,抱着书,哗啦扯开门,低着头走了。   “说清楚,这是咋回事?”吴红兵把大字报揺的哗哗响。   “什么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欺压,放开我,我要告诉老师!”   李梅梅阴恻恻的笑了笑,“钟红,我爷爷在我们村里可是杀猪的屠夫,对付猪有一套,对付人也有一套,知道怎么让一个人痛苦,外边又看不出来,你要不要试一试?”   说着,她袖子里划出一根小小的笔,正常钢笔大小,却是一支惩戒笔,带有细小的电流,触之则痛。   李梅梅调到最小档,轻轻的挨了挨钟红的皮肤,她顿时感到一阵透骨的刺痛。   “你……你用什么东西扎的我?”   “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赶快说,大字报是不是你写的,我的那些生活习惯,是谁告诉你的?”   钟红眼里露出恐惧,现在她才开始害怕,“是我写的又怎么样,我又没写错!”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啊,我从今天开始要改变一下更新的方式,仍然是两天一更,但是字数会从之前的三千调整到四千,就这样,晚安(?`?ω?)?。   第95章 放假了   钟红最终还是没抗住三个人的威逼利诱, 一股脑儿什么都说了,大字报确实是她写的,也是她偷偷贴的,那些生活习惯却是朱灵告诉她的。   她心里存着气, 憋着劲儿要和李梅梅不对付, 从朱灵嘴里听来的东西, 添油加醋之下, 就成了大字报。   上次她只贴了一张,很快就被人揭掉了,所以这次, 她一下子就贴了十几张,没那么多白纸, 就偷拿了家里早年积攒下来的麻纸,没想到却被李梅梅看出来了。   一个宿舍住四个人, 李梅梅还有王娟, 吴红兵比较熟一些, 朱灵是个本地人,周末不在宿舍住,平时也总是很少和她们交流,总是掐着时间回宿舍,在宿舍的时候,也总是拉着床帘呆在自己的床上。   平时沉默寡言的紧,不像会说人长短的人。   ……   沈立轩联系了帝都医院,想请几个权威大夫来学校做一场宣传, 他的母亲以前是帝都医院的医生,医院也乐的卖沈家这个面子,就在考完试后,一场关于讲卫生的宣传讲座在首大开展起来。   会闭,当着整个年级同学的面儿,钟红硬着头皮上台向李梅梅道了谦,承认了她是因为妒忌所以才偷偷贴了那些大字报,这样的行为给同学们做了不少错误的示范,十一届三中全会都开了,现在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在倡导开放思想,是她落后了。   完事后,又狼狈的下台。她的室友祝小珊作为帮凶,在台下坐立不安,心里十分担心李梅梅把火烧到她身上。   毕竟,关于李梅梅的一些东西,都是她从朱灵嘴里问出来的。   一直到散会,李梅梅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安静认真的听着讲话,她这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了下来,不是谁都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的。   想着,她又暗骂钟红,要不是钟红非闭着自己去和朱灵交朋友,好打听李梅梅的事情,能整出来这么多事儿吗?   真是的!   从一穷二白环境里走出的学生们,卫生意识都还不强,或者说,整体国民的卫生意识都不强,所以人们患某类疾病的概率特别高,什么疟疾啊,蛔虫啊,这些在后世已经基本被消灭的病症,在这时却极为常见。   在李梅梅看来,饭前便后洗手这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但在钟红等人看来,那就是事多。   改变观念还得从这一代人开始做起。   昨天接到家里的电报,说是让李梅梅和李四妮今年过年就不用回家了,老家今年接连几场大雪,路被破坏的厉害,火车都不通了。   老家只有县城的邮局才能发电报,下了大雪,也不知道她爸是怎么走到县里的。   所以一放假,她和四妮就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去四叔家了。   王娟和吴红兵也在收拾自己的行李,边收拾边说话。   “我家乡的金丝枣特别好,过完年我一定要带点过来给你们尝尝!”   吴红兵接话,笑道,“我没什么特产带给你们,不过我会做不少小吃,有机会做给你们尝尝!”   没人理朱灵,自从上次钟红承认了大字报的事情后,宿舍的气氛就变得很奇怪,朱灵更加的早出晚归了,其实透漏别人生活习惯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质上就是个**问题。   说不生气,李梅梅心里也有点气。   所以她就等着朱灵主动道歉,或者,两个人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毕竟还要在一起住好几年,关系处不好也是个问题。   只是朱灵一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也不至于上赶着和人家交好,就这么冷着呗!   没想到,本学期这最后一天,朱灵倒是破天荒的主动和李梅梅说起了话,她从上铺下来,坐在林雨桐的床边,“咱们得好好谈谈。”   李梅梅忙着收拾东西,顺口道,“谈什么?”   很平常的口气,朱灵却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这是李梅梅对她的忽视。   不过她还是站起来,郑重的给李梅梅鞠了一躬,“对不起,你怎么过日子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该把这些告诉祝小珊和钟红。”   “还有就是你送我的那些手工皂,我特别喜欢。”   说完这句话,她又鞠了个躬,王娟和吴红兵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她俩。   李梅梅无奈,“行了,多大个事儿,不过我丑话还是说在前头,一个人怎么生活,一个月洗几次澡,洗几次衣服,洗几次头,这是人家的**,我希望你以后能注意点,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朱灵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其实他五官长的蛮周正,就是一点不好,生了满脸的痘痘,好些人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露出嫌弃的目光,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么一副孤僻的性子。   偌大一个班,也只有祝小珊不嫌弃她,和她做朋友,因为祝小珊长的也不敢看,黑黑丑丑的,两个人倒是谁也不嫌弃谁,互相报团取暖。   只是祝小珊,还有一个好朋友,就是钟红,而且隐隐对钟红有讨好之意,所以就让朱灵盯着钟红的死对头李梅梅。   “朱灵,我送你的手工皂,你没用?”   朱灵没想到李梅梅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愣,随即支支吾吾道,“没……没用,我带回家去,都被我妈给我嫂子用了。”   李梅梅了然点头,眼里露出遗憾,“我学过一点医,送你的皂有祛痘的功效,只要你坚持用,没理由这么长时间不见好转。”   当初,她有心和三个室友打好关系,送她们不少手工皂,而且效果都不一样,王娟皮肤粗,她送的就是有收缩毛孔功效的,吴红兵皮肤黑,她送的就是美白的皂,至于朱灵的,她送的是祛痘的药皂。   方子都是花了大价钱从系统商城里的修真位面购买的,然后她自己亲手做的,虽然商城里都有现成的手工皂,但她还是喜欢多学一点,手艺多了走到哪儿都不怕。   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至于手工皂的功效,则是经过系统鉴定过,虽然不至于让朱灵脸上一个痘痘都没有,但是绝不会一点效果都没有。   她这样说,王娟起了好奇心,围过来,“我的呢,你当初也送了我好几块呢?”   “收缩毛孔的,就是能让你皮肤变白变细!”   “红兵的是美白的!”   王娟摸了摸脸,一脸震惊,“我就说脸咋越来越细了,还以为是咱们首大的水好呢,原来是你那手工皂的作用,完了完了,我还给了黄州半块呢,不行,我得要回来,他一个大男人,用不着那东西。”   吴红兵也摸起了自己的脸,“确实变白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朱灵又惊又悔,“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   话说到这儿,朱灵脸色变白,她就算早知道也没用,每次回家,嫂子都得把她整个人搜刮一遍,不管什么东西都得被嫂子抢走,她爸她妈指望着哥嫂养老,总是劝她忍一忍,毕业了,嫁人了就好了。   不止如此,她每周要是不按时回家去带侄子侄女,她妈就得挨嫂子的骂,回去还不能空手回去,空手回去也得挨骂。   哪一次回家不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眼泪何止流了一缸,要不是每个月还能拿钱贴补家里,加上她爸坚持让她读书,早被嫂子拘在家里当牛做马了。   那时候也没多想,就想着香皂不是什么必需品,给嫂子也就给了,反正也是别人送的,要是能换一时清净,比啥都强。   李梅梅摊手,“我早说了,你们都没听!”   她确实说过了,不过她们三个都当玩笑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是啊,那能怪谁!   朱灵心情说不上来的难受。   “行了,行了,”李梅梅伸手拍拍她肩膀,“手工皂是我自己做的,能送你一次就能送你两次,我再帮你做几块儿就成了,不过也不是白帮,毕竟材料还得出钱买,这个钱你得自己出,还得付出劳动,至于什么劳动,我还没想好,不过肯定不会为难你,你觉得怎么样?”   朱灵道,“李梅梅,我在背后说了你不少的坏话,你还愿意帮我?”   李梅梅没回答,只是再次拍了拍朱灵的肩膀。朱灵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何况她也不是没有目的,两个人互惠互利罢了。   送上门来的活广告,不要白不要。   李梅梅说的肯定,朱灵心里倒是半信半疑,不过她想了想自己的脸,已经那样子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再这么下去,难道真的要想嫂子说的那样,嫁给一个瞎子吗?   不,她不要。   这次来接姐妹两个的是援朝,听四叔说,抗美堂哥这个年都不能回家过了,去参加一个集训,得大半年呢。   一大早,李四妮交接好工作,又回到宿舍将自己的铺盖和盆啊水壶啊都整理好,打成捆锁进柜子里,又把衣服什么的,团团塞进藤箱里,就这么提着找她小妹去了。   可别说,四妮个高腿长,在大城市呆了一段时间,适应的特别好,这会儿穿着长风衣,阔腿裤,踩着皮鞋的样子洋气的很。   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目不斜视,一路来到小妹宿舍楼底下,抬手看了看手表,八点十五了,是这个点儿,应该快下来了,就耐心的等了几分钟。   李梅梅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楼底下鹤立鸡群的她四姐,连忙用空着的那只手招呼她,“四姐,我下来了,你等多长时间了,咋不去我宿舍等?”   四妮跺了剁脚,这天气,冷死个人了,听说家那边还下雪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没多长时间,快走,援朝还在校门口等我们。”   一路坐车到家,冷冷清清的,四叔一年到头都是个忙,四婶也不例外,都是到了年根上才能休几天假,劳心劳力。   别看干的活多,但是工资没有多拿一分,这年头,可不兴什么加班费,全靠自觉与自愿,但是,没有人不自觉不自愿的,就算心里头老大不乐意,别人问起来,还要乐呵呵的说一句,“都是为了国家做贡献嘛!”   李梅梅和四妮在一起嘀咕,“既要马儿跑的好,还要马儿不吃草,光讲贡献,不给回报,迟早人心得乱。”   乱不乱的,就是顺嘴那么一说,没想到临近年底,倒是真发生了一件全国关注的大事。   好几个地方的知青在□□拉了横幅请愿,要求国家让他们回老家!   好家伙,教育部领导都出面接见这些知青了,希望能把他们劝回去,但是,效果不大,这些人态度坚决的很,就是要回家,不愿意在农村再待下去了。   李佐国对这个事情不发表看法,这两天,□□附近巡逻的士兵和便衣都多了不少,就担心有人乘机闹事,别看现在已经建国三十年了,tw那边还不死心哩,各种间谍一个也没少派。   就害怕他们抓住知青迫切回家的心情大做文章。   好在,国家对于这个事情反应很快。   除夕之前,李梅梅和李四妮就收到了家里寄过来的信,笔迹是他们大姐的,口吻却是爸妈的。   除了关怀关心的话,问候四叔四婶的话。   上边还有,李梅梅拿着念,“……所有的知青都回城了,你的同学王小花,她的丈夫,就抛下她们娘俩个,不顾一切的回省城了。知青点已经空了,钢铁厂人走了三分之一,各种技术人员走了一半,已经没法开工了……”   行,知青回城是历史趋势,不过,结了婚的知青是不能带着自己的妻儿回城的,所以,大批大批的知青都离了婚,还有更过分的,拿到回城的证明了,偷摸着卷了家里的钱就跑了,反正没扯结婚证,连手续都不用办,王小花对象就属于这一类。   除了骂两句渣男,写信托大姐安慰安慰王小花,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哦,对了,信最后大姐夫托她们俩个去章家看看,问候一下章家二老,虽然大姐夫不是入赘的,但是因为工作和上学的缘故,这么些年,只回过一次首都,还是自己一个人回的,没和大姐一起,既然大姐要求了,作为她的娘家人,是得上门拜访拜访章家二老。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呐!   还有,那些盗文的和看盗文的,我劝你们善良   第96章 系统还要补充能量   晚上□□点钟的时候, 秦颜才从医院赶回家, 害怕几个孩子睡得早, 她没敲门, 自己拿钥匙打开家门,门才开, 一股饭菜香味不受控制的往她鼻子里钻,本就饥肠辘辘的她, 胃部更加难受。   她蹑手蹑脚走近厨房, 丈夫的小侄女, 正在熟练的颠勺, 一阵一阵刺啦刺啦的响声传出来,飘出一股香味, 闻之令人忘忧。   李梅梅余光瞥见人, 扭头,原来是四婶回来了,连忙笑道, “我煮了面, 炒了一个肉臊子, 汤头是骨汤, 也不知道四婶喜欢不喜欢吃!”   秦颜笑了笑, “当然喜欢,闻着就要流口水了,对了,你们吃了吗?”   “吃了, 四叔也吃了。援朝和我四姐出去夜跑了,四叔看起来很累,吃完饭就去睡觉了。”   秦颜点了点头,拿了只碗从泡菜罐子里捞了几块萝卜,因为工作忙,偶尔不想做饭的时候,就煮点面条,配着泡菜萝卜就是一顿饭,泡菜的方法还是梅梅教她的,爽口极了,配面条很好。   她把碗放到外边的饭桌上,再进来,突然就感慨道,“还是生闺女好,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生两个小子,就是两个讨债鬼。   李梅梅是陕地人,上辈子,这辈子都是,陕地面食出名,臊子面就是一种十分受喜爱的面食。   正宗的臊子面也是很讲究的,怎么衡量一碗臊子面好不好,肉臊子要酸、辣、香,面条要薄、筋、光,配菜素臊子五色不可少,臊子汤要煎、稀、汪。   尤其一碗汤,正宗臊子面一定要用骨头汤来熬,在扶风,臊子面也叫口水面,当地人家办流水席的时候,炉头烧一大锅骨头汤,费时费力,汤有用尽的时候,客人却络绎不绝,于是就产生了一种习俗“吃面不喝汤”,盛一碗汤面,里头的面吃光,汤却倒回锅里,所以正宗臊子面也叫“口水面”。   其实严格来说后世大街小巷挂这岐山臊子面招牌的店都不会很正宗,因为店家也不太可能给客人吃口水面。   她和四姐,还有援朝堂弟今儿没事,中午的时候去逛了菜市场,肉早就卖光了,只有剩下几根大骨头没人要,买骨头不划算,卖肉人又不变通,不愿当做添头搭给别人,倒是被李梅梅赶上了,灵泉水能最大程度激发骨汤的鲜味,哪怕只放一点点盐,其余什么调料都不放,味道也能吊打别的汤头。   面煮好,汤烧好,捞一筷子面,盛一大碗汤,秦颜早就望眼欲穿了,骨汤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谢谢梅梅了,四婶自己来,你快去休息,一会我洗碗,”秦颜接过碗,“明天让援朝带着你们好好玩一玩,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让你四叔掏钱!”   李梅梅笑着应下,“还是我洗碗,您工作了一天,太幸苦了,倒是我,闲了一天了,就一个碗,不碍事。”   秦颜执意要自己洗碗,和李梅梅说两句话,就催促她上楼洗漱休息了。   她三两下吃完一碗面,连汤也端起碗喝尽,做完这些,又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今天可真是饿狠了,竟然还想吃一碗。   不过梅梅的手艺可真是不错,面汤又鲜又香,她想了想,又揭开锅,单盛了一碗热汤,一口一口吹着,滚滚的下了肚,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温暖了,泛出一层细密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撑的。   翌日,秦颜和李佐国又早早起床上班,军人和医生都是最繁忙的职业,轻易不得假的,原本以为又要像往常一样去单位食堂对付两口,却发现茶几上的字条。   “饭在锅里,四叔四婶记得吃。”   秦颜莞尔,冲着李佐国挤眼,“你这个小侄女可真是可爱,不知道大哥大嫂是怎么教出的这么可爱的女儿,真想抢过来。”   又遗憾到,“还不是怪你没本事,生不出闺女。”   李佐国觉得无语,生不出闺女关他什么事,只好冲天翻了个白眼,和在部队的样子判若两人,一点首长的风度,冷笑两声,“关我屁事!”   换来的是老婆不轻不重的一踹。   部队大院是有训练场的,李四妮好动,对训练场感兴趣的紧,一大早拉着李梅梅起来锻炼,回来的时候,她就顺手做了早餐,煮了补血益气的红枣粥,剪了鸡蛋,摊了煎饼,一共才花费了不到四十分钟。   李佐国咬着煎饼,喝着粥,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还是生闺女好,贴心又懂事,不像那两个臭小子,天生就会和老子作对。   没闺女的人总是盼着闺女,就像没儿子的人拼命生儿子,老天总是让人留遗憾。   李梅梅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晨光破晓,雨露初绽,才懒洋洋的从被窝里剩出一只白嫩的胳膊,喟叹的用脸蹭了蹭充满淡淡兰花香味的枕头。   这一觉,睡得真是香啊!   ……   “生子,今儿早上训练场跑步那俩姑娘,你认识不?”   “你说的这不废话嘛,要认识,我早下手了,这大院谁家的漂亮姑娘我不认识!”   “嗬,尽吹牛逼,牛见了你都怕,就怕你给它吹天上去。”   “去去去,滚一边去,尽消遣老子,一边玩去!”   ……   早饭吃完,四妮收拾了碗筷,援朝拿了张首都的地图,指指点点的问她们想去哪里玩。   四妮感兴趣道,“□□去过了,长城也去了,首都还有啥好玩的地儿不?”   援朝可得意了,“好吃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带两位姐姐去,保管一个月都不带重样儿的,什么烤鸭啊,驴打滚啊,爆肚,卤煮,涮羊肉,最好吃的在哪儿,我全知道!”   她们兴致勃勃的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去锣鼓巷去看一看,那儿是首都最老的一条街道,历史味儿很浓厚,更重要的是,李援朝告诉两个堂姐,锣鼓巷那边的国营饭店,涮羊肉做的最好。   公交车一站站走过,终于到了目的地,一条条胡同组成了锣鼓巷,据说这儿有不少的名人故居,建筑也很有特色。   经过一间很大的四合院的时候,装死许久的系统出来刷屏了,一阵一阵机械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激得李梅梅脑袋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李梅梅忍不住在脑海里喝止,“我靠,你安静点!”   她已经许久没爆过粗口了,系统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提示,提示,宿主附近有不明能量源,可供系统补充能量,可供系统补充能量!”   因为有人在,李梅梅忍住没破口大骂,系统是许久没充电,脑子内伤了吗,它锁定的能量源是哪里?是这座庞大无比,辉煌无比的王府,这种地方,她要怎么给它搞来补充能量。   还有,补充能量是什么鬼?系统竟然需要补充能量?   按捺下心里的焦躁,强逼着系统闭了嘴,又和四姐还有堂弟慢慢逛了逛,吃了备受堂弟推崇的涮羊肉,才心急火燎的回程。   一进屋,她就借口吃了羊肉身上有味要去洗澡,冲进了房间。   “系统,你丫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了又沉默,平板的机械音出现了一丝起伏,“哦,本系统忘记告诉你了吗?本系统也是需要能量的,能量耗尽就会自动关机的。”   李梅梅冷笑,“呵呵,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能忘记说。告诉我,你的能量还能用多长时间。”   “半年。”   “如果今天没经过那个王府,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系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臭屁又傲娇的系统,为了保命,连忙主动解释,“当然不是,宿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在那个王府感受到了非常磅礴的能量,如果能在那个地方住上半个月的话,收到的能量起码能用二年。”   李梅梅觉得这个系统特别不靠谱,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说。   同时,她也觉得有些后怕,这么多年,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依赖系统。如果有一天,系统消失了,自己怎么办?   因着她的沉默,系统也开始紧张起来。   良久,李梅梅开口,“你说,你需要的能量是什么东西?”   系统松了一口气,缓慢而清晰的道,“是死气,我需要的是死气,那是我生命延续的根本,就像万物生长需要的甘霖一样,我的养分就是死气。道理很简单,人类吸氧气,呼出二氧化碳,二氧化碳对于人类来说只是废气,对于植物却是养分,我为人类所造,用于人类,起初的时候,我的作用就是转化人类战场上的死气。”   “我从高级位面而来,划开虚空,沉睡了不知多少年,创造我的人类,是宇宙骄子,他改变了人类,发现了平行位面,甚至联通了三千位面,赋予我智慧,是前无古人的天才。”   系统的声音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然而,李梅梅竟然听出了惆怅和哀婉。   “但是,这世界上,战争能摧毁一切,如果,他能不那么好战就好了。如果不好战,璀璨的星河不会落幕,人类文明的传奇不会褪色,我也不会回不了家。”   “你看,我生于战争,却因为战争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失去了家。”   系统感伤起来,李梅梅还挺受不了的,但同时她心里也为它难受,相处十多年,系统早就被她当做最亲密的伙伴。   她深吸一口气,“行了,直接告诉我,要怎么做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大家好啊!和大家汇报一下,昨天写论文,今天去做了调研,所以七点多到现在,只码了三千字,只能说声抱歉啦!继续后天见,另外,写文真的不容易,我呼吁大家看正版好吗?也不知道盗文网站哪来的那么大的神通,真的醉了,每个月兢兢业业,就希望换台好的机子,好写论文和写,就他们这么盗下去,这个梦想我到毕业了也完不成,唉,真是无奈。   还有啊,好多读者说女主包子,作者想强调一点,女主是个人,不是个狼人啊喂!那种吊炸天高大上的女主真写不出来,我只能写那种一点点进步,在同龄人里耀眼,却不闪瞎别人眼的普通人,另外,女主前世加今世岁数不小了,平和与包子是不同的概念。对于张阳和葛婷婷,他们和这种普通女主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女主还没有能力对付这些年,哪怕依靠系统,也是要现实接触的呀!奈何这两个人没有给她机会。放心,后面这两人也会出现,也会走向既定的结局。   对于朱灵,我是按照我们宿舍一个女生的性子来写的,现实生活中的妹子比里的朱灵过分多了,也自私多了,可是我们还是希望她能够变好,因为没有人喜欢自己天生不讨人喜欢,代入一个普通姑娘的视角,对于朱灵这样的人,能帮应该都会帮的,这可不是圣母哦。   可能是我塑造人物的功力不强,所以才让大家产生这样的误解!争取多读点书,以后塑造的每一个人物都是活灵活现,跃然纸上的。   超喜欢一个作者,虽然写的是大长文,废话也不少,但是里面的每一个人物,不管主角配角,性格鲜明,你看到她,好像真的能在脑海里描绘出这个人的样子似的,你觉得她写的不是,就是真实,就是这个社会,不管是王爷还是奴仆,他们首先都是人。   好了,太啰嗦啦,大家晚安啦!   第97章 卖参   “只要把我之前寄居的那颗珠子埋到王府地下就可以。”   “小妮儿, 你洗好了没, 刚有人送了一兜子苹果,我洗好了,快下来吃!”   楼下传来四妮的声音。   李梅梅连忙应了一声,“唉, 马上好了,就来!”   她有个疑问, 需要系统解答, “死气是什么?”   “死气是人非正常死亡后产生的怨念,那间王府地下怨念丛生,起码有三百人曾丧生于此。”   “哦。”她没疑问了。   关于那座四合院的事情,她还得再去打听打听,那附近名人故居多,平反以后,好多四合院都还给了原来的主人,如果有人要卖的话,是不是可以乘机投资几个四合院,后世都炒到天价了,稳赚不赔的生意。   不过, 最重要的一点, 她现在没钱啊!得抓紧时间给自己赚点了。   既然借口上来洗澡,装也要装的像点,李梅梅进了洗手间,她和四姐现在住的这间, 是抗美堂哥的卧室,带着一个不大的洗手间。   进去后,手指沾了点水,把头发弄的半湿,脸颊轻轻拍红,做出洗澡的样子,四妮神经大条,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吃苹果,可甜了。”   李梅梅接过,挑眉问道,“哪来的?”   援朝啃了口又红又大的苹果,随口道,“我一个发小刚送过来的,甜的很,姐你尝一尝!”   与李抗美不同,李援朝被父母带回组织的时候还小,加上他天性懵懵懂懂,很容易和大院其他孩子打成一片,和这附近年龄相仿的男孩玩的很好。   援朝道,“那些臭小子,全都醉翁之意不在酒,幸好我把他们都赶走了,一个个的,全都盯着四姐看,眼珠子都不带转的,要是看到六姐你,还不得掉哈喇子啦。姐,回头你们去跑步的时候有人要是冲着你们吹口哨,别理会,这帮兔崽子,你越理会他,他就越来劲。”   “还有啊,六姐,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和沈立轩好上了呢,我这手里还有一票优秀的兄弟没有谈过对象呢,介绍给你多好!还有四姐,你说说,喜欢什么样儿的,我给你介绍!”   这小子可真是个话唠,李梅梅吃着苹果腹诽。一时间,屋里全是援朝使劲儿细数自己好兄弟的声音,和四妮时不时敷衍的嗯嗯声。   一盘子苹果快吃完了,四妮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十分大姐大的拍拍援朝的肩膀,“你四姐我要求不高,想做我对象,个子首先不能低,其次不能长的太丑,还有就是书不要读的太多,四姐脑子笨,和那些读书人说不到一起去,最好就是个当兵的,家里是农村来的那种,这样才有那个什么,对,共同语言!”   说着,四妮开始抱怨,“你们不知道,我上班的时候,有个四眼田鸡老喜欢找我说话,说话文邹邹的,一会念叨什么春风不如你,一会念叨什么红豆骰子,恶心不恶心,后来有一次我在楼上擦玻璃,亲眼看到有个年轻女的,手里还拉着孩子,来给他送东西,那女的叫他孩子爹,你看看,他老家可是有媳妇的,还来招惹我,真不要脸,也不打听打听我李四妮是个什么人,以为我没见过世面,稀罕他这么个烂人,要是在老家那边,我早就把他头给打烂了。”   李梅梅讶异,还没听四姐说起过这件事情,“你咋没告诉过我?”   援朝也开始咬牙切齿,“有媳妇还敢来招惹我姐,姐,你说,他是谁,回头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好像叫什么成斐?是不是这么个名儿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他在我这儿没得到什么好脸色,不过他后来还去骗别的小姑娘,出于好心,我还把这人有妻有子的事情告诉那个小姑娘了。不过那小姑娘也是,不识好人心,非觉得我是在骗人,每次去图书馆看到我,都要狠狠瞪我几眼,也不怕自个儿眼睛抽筋。”   四妮胡乱抱怨了一通,三个人今天也没什么事,在屋里消磨了一天。   第二日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阳光也暖,李梅梅和沈立轩约好了见面,她手里有几根上好的人参,想出手掉,空间里种了起码半亩地的人,没人管也长的很健康,个个品相不错,她想卖掉。   当然,作为女朋友,沈立轩对她的家人好,她也得对他的家人好,也送了他几根,人参金贵,上了年份的野山参更是有价无市,一般都是富贵人家用来吊命的东西。   沈立轩觉得贵重,非要给她钱,不过李梅梅哪能要啊,只说自己家里有不少,都是李婆子和李老头年轻的时候胆大,钻了不少老林子,然后采来的。   不过这么一说更是适得其反了,沈立轩一想,老人家采参不容易,硬是塞给她不少干部特供的好东西,让她寄回去。   行,男朋友的心意,不接受他就不高兴,也寄回去让爷爷奶奶高兴高兴。   她表示想卖人参,沈立轩消息灵通,就主动提出帮她介绍买家了。   和四姐还有援朝打了招呼,先是直接去了与沈立轩约好的地儿,然后去了国营饭店吃饭,走出饭店,沈立轩就带着她穿进了一条小道,在那些弯弯绕绕的胡同里乱窜,   李梅梅有点路痴,就这样的路,让她一个人走,指定会迷路。   穿过胡同,又走近一条窄窄的街道,附近变成了小二层的居民楼,沈立轩带着李梅梅停在一间带院子的小楼前,先是敲门,“咚咚咚——”三声,里头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看上去有点年纪的老人打开门,看到是沈立轩面上闪过一丝欣喜,将他们两个迎了进去。   “沈小子,你们手上真有五十年份的老参?”老人一袭半旧的中山装,精神却很好,一脸期待的看着沈立轩。   李梅梅不多说话,从背着的书包里掏出出一个用旧布料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那老人接过,急切的将裹着的布料一层层解开,里头的正是一只品相上乘的野山参。   老人掐了一点参须放在嘴里嚼了嚼,眉头立马舒展,连声道,“好东西,沈小子。你可帮你叔叔的大忙了!”   沈立轩道,“方叔别这么说,我是来和您做生意的,您要是觉得东西好,咱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价格?”   方叔连连点头,“这是救命的东西,多少钱我都愿意,这位小姐,你开个价?”   翠芳重病,需要人参补气,她跟着他,福没享到多少,却吃了大半辈子苦,好不容易平反了,要开始享福了,翠芳却病了,老人忍不住抹了一把泪。   李梅梅来之前,就给自己的人参定好了价格,童叟无欺,“这样品相的人参,药铺差不多卖三百二十块,卖您个好,抹零给三百就好,您老怎么样?”   这个价格可算不上贵,甚至还称得上便宜,老人很利落就掏了钱。   现在的人民'币,最大的面值还是十块,三百块钱就是厚厚的一摞。   接下来,如法炮制,沈立轩带着李梅梅去了不少人家,卖出去五根人参,最大的年份百年,最少的年份也有三十年,空间确实是养参利器,更别说这参的幼苗还是修真位面买的,效果更是远胜于一般的山参。   李梅梅轻轻拍了拍挎包里厚厚的一摞钱,心里的满足感爆棚,一共两千多,以现在的房价,能在京郊买一个三间小院了。   不过,离买一座四合院,还差的远。   见她一脸的财迷样,沈立轩忍不住揶揄道,“我眼光真好,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小富婆。以后是不是可以在家里享福?”   李梅梅嗔了他一眼,“行啊,我养你,以后你在家里带孩子,我赚钱。”   沈立轩被她一眼看的心头一热,突然间起了狗胆,飞速的凑过去在她红润的唇上啄了啄。   引着李梅梅别有深意的目光,沈立轩心里却遗憾的不行,太快了,没尝着味儿呢。   蓦的,眼睛睁大,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在眼前放大,一抹柔软印上他的唇瓣。   亲完了,沈立轩还是懵的,他和梅梅谈了这么长时间对象,做过最亲密的动作就是拉拉小手,亲嘴这种事情也就是在梦里做过。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没亲过姑娘的嘴,要是被他爸和他哥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呢。   “梅梅。”   “嗯?”   “再来一次!”   男人的本性啊,好在巷子里人少,除了一只脏兮兮的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猫趴在墙头,一脸好奇的盯着两人看,再没有活物注意到这里了。   良久,李梅梅通红着脸,指着那只猫,“你看,它都在笑我们。”   猫儿很通灵性,两只尖尖的耳朵微动,冲着二人喵喵叫了几声,就不知道是抗议还是赞同了。   李梅梅佯装在包里掏东西,实则在系统商城买了把手指长的小鱼干,用纸巾包着,放在了墙根底下。   等他们走后,小猫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从墙头跳下来,小鼻子怂了怂,闻了闻小鱼干,张开嗓子喵喵叫了好几声后,很快,就从暗处跑来几只流浪猫,。   它们一起分享了美食。   沈家离李佐国家不远,大约走个三十分钟的脚程,只是李佐国住的是军区分配的房子,沈家住的是自家的四合院。   沈立轩一路把李梅梅送到门口,两人依依惜别之后,才转身返回自己的家。   不远处,有两个年轻人一直看着这边,一个把另一个碰了碰,幸灾乐祸,“生子,瞧见没,名花有主了。”   叫生子的青年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去去去,真是没劲,你说姑娘们怎么就喜欢那样的弱鸡,我这样的,不是才能保护他们吗,什么眼光!”   另一个青年嬉笑着搂了生子的肩膀,“得了,哥们请你喝酒,这世上就没有喝酒解决不了的痛苦,人家古人都说了,一醉解千愁,走,喝,喝多了你就能忘记葛婷婷,那女人,不值得你这么痛苦。再说了,人家都结婚半年了,指不定肚子里都揣上张阳的种了,你在这里装什么情圣。”   生子踢了脚墙,嘴硬道,“关她什么事,老子是什么人,一定要找个比她漂亮一百倍一千倍的,生一堆孩子,我气死她!”   青年笑着不说话,耸耸肩,然后连拉带扯的把生子拽走了。   回到四叔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两个“不速之客”,咳咳,这话也不对,毕竟这里是人家“女儿女婿”的家。   郑如,四婶的继母,此刻正和一个年轻姑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于此人,李梅梅没有什么好印象,她不会对看不起爷爷奶奶的有好印象。   出于礼貌,还是主动问了好,“郑奶奶好。”   郑如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顿时挤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你是那个谁?李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郑奶奶,我叫李梅梅。”   两人你来我往虚假的客套了几句后,郑如扯过身旁笑的腼腆的姑娘,介绍道,“这是我娘家侄女,叫小丹,可懂事了。”   “我和老秦呐,自己住在乡下倒是清静,但是小丹是年轻人,陪着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不合适,我就想着让她在这里住几天。”   李援朝欲言又止,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很快又被郑如挡了回去,“佐国也同意了,我今儿就是送小丹过来,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好好玩,尤其是你啊,援朝,小丹是你妹妹,你可得好好照顾她,不许让外人欺负她,要不然姥姥可饶不了你。”   “郑奶奶,您说错了,”李援朝讪笑,“她是您的侄女,辈分得从您那里论,我可不敢做她的哥哥,论辈分,她是我姨。”   李梅梅忍住没笑出声,四妮也低下头憋笑,小丹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比你小。”   可是丫头,这不是谁大谁小的问题,咱们国家的辈分,就是这么论的,可不看年纪。   郑如没好气瞪了援朝一眼,这小崽子!   “行了,我还要赶回去给你姥爷做饭,就不多留了,小丹,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吃什么玩什么就问你姐夫要,姑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啊。   论文被老师打回来了,痛苦╯﹏╰   第98章 败露   就这么着, 郑如的侄女郑小丹,留在了李佐国家。   援朝对此事颇为不满,受大哥的影响, 他对于郑如,一向无甚好感, 可以说是厌恶的。   本来,外公晚年有人陪伴,对于小辈来说, 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郑如这个人, 实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外人都道,秦老先生喜欢乡下的安静生活, 所以才带着妻子隐居了, 他们哪里清楚,老先生其实是没脸在儿子家住下去了,所以才在乡下置办了一处清幽小院, 用做晚年栖身之所。   郑如上位的经历, 也足以写成一本书了。   郑如起初只是秦家的保姆, 专门照顾秦家老太太的, 秦老太太因病去世之后,她趁虚而入,在秦家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时候,慰籍了老年丧妻的秦老先生,没多长时间, 秦老先生就提出来要给她一个名分。   顺理成章的,郑如成为秦家新的老夫人。   在此之前,秦颜兄长一家,对她也颇为照顾,后来身份转变,摇身一变成为父亲的妻子,他们的继母,他们心里虽然有些不能接受,但是表面仍然客气接受了。   但是,秦颜的嫂子,对于郑如历来没有什么好感,女人看女人历来是最准的。   郑如做保姆时,就有意无意的往秦家几个男人跟前凑,秦嫂子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几次三番想要把郑如赶走,但是都被家人拦下了,原因是郑如手脚勤快麻利,嘴又会说,久病的婆婆习惯了她照顾。   后来秦夫人去世没多久,郑如成功上位,惹下许多祸事,秦家一众人才开始懊悔,为什么不早点把她赶出家门。   小人乍一得志,极容易得意忘形。   郑如就是这样的人,偶一朝得势,翻身做了主人,而且还凭空大了秦嫂子一个辈分,自然要逞一逞婆婆的威风。   而且,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一点不甘的,秦父最开始并不是她的目标,秦大哥才是,一个长自己二十来岁的老人,怎么能比得上一个正值壮年,风度翩翩的男人更吸引她的目光?   郑如是嫉恨秦大嫂的,她借着怀孕的机会,每天颐气指使,整天要这个要那个,汤淡了不喝,水凉了不喝,饭不合口味就撂筷子。   更刁难人的是,非说新保姆手脚不干净,强行把人赶出家中,逼着秦大嫂伺候她。   秦老先生虽然医术卓绝,但是在处理家务事上,绝对是个糊涂蛋,对着妻子和儿媳妇的龌龊,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其实,他内心也是偏帮郑如的,毕竟年逾六十,还能让三十多岁的妻子怀孕,这无疑是令人惊喜的。   那个时候,李援朝还被寄养在舅舅家,他清楚的记得,郑如在舅舅出差的一个月里,如何借着怀孕的借口刁难舅妈。   起初的时候,因为舅妈个性相当要强,对郑如不屑一顾,不与她争闹,只当她是空气罢了。   郑如却愈发嚣张,经常主动挑衅,舅妈忍无可忍之时,也会呵斥一二,对于这些龌龊,外公是从来不管的。   有一次,两人甚至吵到了动手的地步,舅妈碍着郑如的肚子,一直避让,没想到,自己却被郑如推倒在地。   后面的画面李援朝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舅妈被送往医院,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脸遗憾的告诉他们,孩子没保住。   原来,家里怀孕的不止郑如一个人。   再后来,舅舅回来,强压着郑如去医院打掉了孩子。   一命还了一命,外公却是再没脸和舅舅舅妈住在一起了。更或者,因为那个孩子,对舅舅心里存了怨怼。   这是秦家的家丑,知道的人没有几个,李援朝从心眼里,就不喜欢郑如和与她有关的东西。   趁着郑小丹上卫生间的功夫,李援朝一脸怨气的道,“我爸净会给人找麻烦!”   秦颜晚上回家的时候,才得知丈夫胡乱答应了郑如,让她的侄女住进了自己家门。   她几乎是下一秒就发了火,李佐国苦着一张脸开始哄媳妇,“媳妇儿,别生气,姓郑的女人是在挑拨离间,哪是我同意的,根本不是,是咱爸同意的,还把电话打到我那里,他是我老岳父,说的话我能拒绝吗?肯定不能啊!”   他是婉拒来着,这不是没婉拒成功吗?   秦颜气哄哄的打开卧室门,冲到客房门口,想要进去,让郑小丹离开她的家,手已经放到门把上了,冰冷的触感却唤醒了她的理智,她又转身回了卧室。   李佐国一路跟着她,小声哄着,只说孩子们都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许是这个理由说动了秦颜,她背对着他睡下了。   往后的几天风平浪静,郑小丹像一个隐形人,也让李援朝渐渐放下了对她的戒心。   甚至还开始带着她一起玩,心里头渐渐觉得郑小丹和她的亲姑姑可能不是一类人。   直到这天,秦老先生来女儿家小住两天。夜里住了书房,夜里却被一阵尖叫声吵起来,李援朝才恍然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和黄鼠狼为伍的,怎么会是白兔?   人一旦上了年纪,半夜醒来,很难再次入睡,何况,刚刚的声音,好像是小丹发出的,秦父一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起身想出去看看。   等他出来,才发现外孙援朝的房门大开,亮黄色的灯光从门里倾泻而出,他披着衣服走过去。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进去才发现,女婿背对着床,好像在躲避什么尴尬的局面,“媳妇儿,我先出去,你让她把衣服穿好。”   而女儿呢,正面色铁青的盯着床上的人看,他定睛一看,又很快挪开了目光,坐在床上衣不蔽体,用被子拼命遮挡身体的人不正是小丹吗?床边上还坐着两个人,她们穿的严严实实的,正是女婿的两个侄女。   而唯一该出现在房间里的外孙援朝却不在。秦父不知脑补了什么,顿时面色铁青,张口欲要发作,就在此刻,门外进来一个正揉着惺忪睡眼的人。   “援朝,你怎么不在这儿?”   秦父这话一问,秦颜首先变了脸色,门外避嫌,并未走远的李佐国也变了脸色,眼里布满怒意,岳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在这儿?敢情他儿子就得老老实实呆在自己房间里,受她们算计?   或许,这件事情就是岳父默许的?即使心里觉得秦父不是这么糊涂的人,但事关儿子,又不那么肯定了,他心里的疑问急需有人解答。   无疑,岳父是他仕途上的贵人,但是儿子和妻子才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我今晚睡我哥那屋,怎么了?”   李佐国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面积不小,上下二层,他们夫妻俩住一间,两个儿子长大之后,也一人住了一间,剩下的一间房面积不大,请了工匠做了隔断,半间做客房,半间做书房。   两个侄女要来他家住,客房和书房都很小,正好大儿子出去集训,他那个房间采光好,还有独立卫生间,女孩子住也方便,所以李佐国就把大儿子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侄女暂住。   因为对郑如不喜,李援朝特意安排了最小的客房给郑小丹。   这些日子一直相安无事。   不过昨天,鬼使神差的,他房间门锁竟然坏了,还没来得及找人去修,六姐就主动提出来,想和他换房间睡。   说什么小房间更暖和,行,他二话没说让了,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郑小丹回出现在自己卧室?   而且还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听到李援朝说,他今晚上和两个姐姐换了房间住,秦父脸色巨变。   他还以为,还以为是援朝年轻人没分寸,招惹了小姑娘……   秦父不傻,只是喜欢装傻,现在这傻装不下去了,儿子已经和他离心,他不能把女儿推的更远。   他狠狠喘了两口粗气,转身直奔电话而去,手指飞快的按了几个数字,半晌那头才接通,“郑如,你现在立刻给我滚过来!”   好了,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郑如这段时间的反常都有了解释,他气愤不已,好嘛,原来这些日子她的转变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出戏,什么温柔小意,什么善解人意,都是骗他的!   郑如挂了电话,狠狠啐了两句,“死老头子,半夜三更的,让我滚到哪儿去!”   不过第二天一早,她还是早早来了秦颜家里。   警卫员一路放行,心里直嘀咕,李首长家都是和气人,怎么他的丈母娘每次见了他们这些警卫,头都能翘到天上去。   算了,他还是好好站他的岗。   李梅梅只知晓郑如不是四婶的亲母,对秦家内部的那点官司半点不晓,因此,对郑小丹的态度淡淡,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但是自从援朝的门锁坏了,加上锁坏的当天,秦老爷子就突然来拜访女儿,她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后世许多狗血电视剧上的蹩脚陷害手段。   在这个年代,女儿家的清白和名声是很重要的,如果郑小丹真的要算计援朝,依四叔的性子,和秦老爷子的关系,恐怕援朝真得娶了她不成。   夜里大家都睡下的时候,她敲开了援朝的门,提出了要换房睡的请求,援朝对于她这个姐姐的要求,向来很少拒绝,十分爽快的就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过去睡了。   本来只是以防万一的无奈之举,万一她真的多想了呢,然而,郑小丹半夜里果真摸了进来,而且手很不老实的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男女构造不同,她当然没摸到她想摸的,因此才会发出受到惊吓的尖叫声。   如此手段,如果不是梅梅心细,恐怕援朝今日就得入套,秦颜十分清楚父亲的脾气,执拗且不听劝,如果郑小丹算计成功,且被父亲发现,援朝就是不想娶这个女人也由不得他了,他们这样的家庭,容不得一点丑闻。   男女关系向来政敌攻讦的厉害法宝。援朝日后要想走仕途,一个污点都不能有。   “这是咋了?”郑如进了门,一眼先注意到她侄女小丹,正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搅着手指,心下一喜,这是成功了?   郑小丹见到自己的亲姑姑来了,心里有了主心骨,眼神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把自己从如此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要不是姑姑说,只要事成,她就能像她一样嫁进城里,每天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吃不完的白米饭,她才不会算计李援朝。   她在李家住的这几天,每天都有肉吃,每天都能吃到细粮,日子过得像飘在云中,不用干活,不用下地,和姑姑向她描绘的一般无二,她也顺利的弄坏了李援朝的门锁,姑姑也顺利的说动姑父来女儿家小住。   本以为万事俱备,没想到最关键的地方却出了最大的岔子。   郑如按捺下心里的狂喜,款款坐到沙发上,一脸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秦父毕竟是个文人,骂人也是文人的骂法,虽然不带一个脏字,却让郑如火冒三丈,郑小丹抬不起头来。   秦颜冷笑,李佐国冷眼旁观,今天这个尴尬的会面不适合小辈旁观,但这夫妻俩想要教育儿子,让他知道知道人心险恶,以后不能对谁都不怀戒心,硬是让他看完了这一场戏。   李梅梅和李四妮也是一样,作为证人,她们也得在场。   等待他们吵完,李佐国呵呵一笑,“爸,我敬重你是长辈,今儿这事,事关你的外孙,你说怎么解决?”   半点没提起郑如,在他这里,郑如还算不上长辈,以前看在岳父的面子上敬着也就罢了,谁知道她手竟然伸到了援朝身上。   秦父在小辈的逼视下,涨红了脸,“我……我把她们撵走,我和郑如离婚!”   郑如闻言,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姓秦的,你说什么?离婚!你竟然想休了我,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要是敢和我离婚,我就去你儿子单位门口上吊,你信不信,我让你们一家人都不得好过,我……”   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竟然晕了过去。   秦颜和李佐国一脸鄙夷,装晕?   李佐国知道李梅梅懂一点医术,就让她替郑如摸脉,良久,侄女脸色莫明,道,“还是去医院看看。”   李梅梅错愕的很,郑如竟然怀孕了??!   她担心摸脉不准,还特意请系统检测,结果和脉象一样,郑如,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99章 有猫了   从医院出来, 秦颜面色铁青, 李佐国面色讪讪,郑如的确怀孕了, 害怕秦颜对她下手, 也学着秦泽那样要堕她的胎, 她岂不是没有了最后的保护伞?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要留在医院里保胎,那是因为她心里明白,当年那个被秦泽强行打掉的孩子,老头子一直放在心上。   人年纪越大, 越想含饴弄孙,秦泽没有孩子,秦颜的两个孩子对他又不够亲近,老头子对拥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 又与他亲近的孩子,其实很期待。   所以最后, 秦父到底是因为孩子犹豫了,秦颜不是第一次对父亲如此失望, 如果不是因为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兄嫂期盼已久的孩子不会流掉,这次的事情也不会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她冷哼一声,心里到底恼了,暗自决定以后每个月送去的钱都折成实物, 最好是孕妇用不了的,她流着父亲的血,赡养他是应该的,但是郑如可和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还有,那女人不要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等到孩子出生,饶不了她!   现在要解决的是郑小丹的问题。   心思不正的孩子,她不欢迎。   自从姑姑被送往医院,郑小丹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看到只有李援朝的父母回来,而姑姑姑父没回来,她更加不安。   秦颜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冷淡,“郑小丹,你年纪小,做了错事还有纠正的机会,希望你以后不要像你姑姑一样,不择手段。人想往高处爬无可厚非,但是你错就错在手段太低劣,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来接你,现在就从我的家里离开!”   郑小丹红着脸不敢抬头,她年纪还小,难免羞臊,秦颜又淡淡的补了一句,“对了,你姑姑为了弥补我儿子受到的伤害,主动提出来,要为你提一门婚事,对方是你们村的向家老二,嫁人后就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要学你姑姑,寡廉鲜耻,为人不耻。”   李梅梅看着郑小丹在听到向家老二时脸色激变,身体也开始抖,嗫喏着嘴唇,想要说话,却啥也说不出来。   李佐国喊来警卫,亲自盯着郑小丹走出军区大院,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穿黑棉袄的男人,一瘸一拐的领走了自己的闺女。   郑小丹绝望离开,眼神沉沉,眼底阴云密布,她暗自攥拳,向家?多大仇多大恨?她的姑姑,亲姑姑,为了平息李家怒火,竟然要把她嫁给一个那样的人!   临近年关,首都开始下起雪来,飘飘扬扬的雪花笼罩着千家万户,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眺望窗外,白茫茫一片。   秦颜终于放了假,她对李梅梅的手工皂起了兴趣,两人见天儿的窝在房里,研究新皂的花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至于郑如,安分了一段时间后又嚣张的不行了,想要借着孩子作妖,在秦颜家过年,被秦父严词拒绝了,在孩子出生以前,他都没脸去见女儿一家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李佐国要在过年之前请下属吃饭,以往都是在饭店解决,但是今年,因为想给四侄女挑个合适的对象,他决定请下属们到家里来吃。   秦颜旁敲侧击的提醒了四妮,让她来客当天打扮的漂亮点,丈夫手底下有不少人品相貌都很不错的单身军官,要真能促成一桩姻缘,倒是今年最大的一件喜事了。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其乐融融,李佐国从厨房出来,乐呵道,“哎呦,咱们小妮儿不仅长的像挂历上的女演员似的,还啥都会,以后便宜了沈家那小子,我大哥背后还不知道怎么偷着哭呢。”   秦颜和四妮在客体切菜,闻言啐他,“现在轮到你幸灾乐祸了,是谁因为没有闺女,还想要去别人家偷一个?我看沈家二小子人长的好看,又会做人,你看小妮儿住咱家的这段时间,人家送来了多少东西,样样都是咱侄女能用的着的,多疼对象呢,你当年要是有他一半好,我也用不着那么幸苦。”   提起往事,李佐国只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过去的他,还真的挺一言难尽的,幸好秦同志慧眼识珠,不抛弃不放弃,终于让他这个木头桩子开了窍。   当兵的男人就没一个饭量小的,来一两个还好,一来十几二十个,光是米饭就得蒸两大盆。   害怕米饭不够吃,秦颜还打发援朝拿盆去食堂买了十几个馒头,那帮大小伙子,能吃着呢!   李梅梅翻了翻四叔买的菜,有十来斤猪五花肉,还有半扇排骨,一只杀好的鸡,半袋土豆,半袋木耳,两个白胖胖的萝卜,还有一小兜小青菜,一些青椒大蒜之类的配菜。   冬日里,青菜比肉更难买到。   她想了想,决定做一个红烧肉,一个青椒肉丝,一个木耳炒肉,鸡可以做三杯鸡,排骨一半用来炖汤,一半用来做糖醋排骨,在炒一个土豆丝,小青菜直接清炒,最后凉拌一个水晶萝卜丝。   这么一算,好像还是有些少,四叔毕竟是个首长,请客吃饭也不能太小气不是。   她附在四姐耳边说了两句话,四姐听了点了点头,出去了,没过一会儿,拎着两只还扑腾着后腿的灰兔子还有一条用草绳串着的鱼回来了。   市场上紧俏的东西,农民朋友那里不一定紧俏,多走几步路,绕几条街,就有人卖这些东西。   四妮径直提着兔子进来,交到李佐国手上,“四叔,杀兔子的事儿就交给您了。”   又转向秦颜,“四婶,有只猫跟着我跑院子里了,我能弄点儿东西喂喂它吗?”   当然可以,秦颜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这么冷,猫也怪可怜的,援朝你带着你四姐去书房里拿个箱子,垫点儿旧衣服,放房檐底下去!”   一道道美味佳肴出锅,顺利摆上桌,李梅梅才解了围裙,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走了出去。   客人们已经开始来的差不多了,秦颜一边忙着帮丈夫招呼,一边在那些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介绍两个侄女,“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我大哥家的两个闺女,这个叫李桃,这个叫李梅梅。”   没多说话,就这么简单介绍了下,哪怕是变相相亲,也要做的隐蔽不是。姐妹两个各有特色,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长的漂亮,长年在军营里生活的汉子,哪见过这样的女人,一个个的都看直了眼,挺直了脊背。   李佐国心里既骄傲,又看不上这些小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要是这些军人们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在心里骂他们没出息,一定又要开始抱怨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您老是妻儿双全了,他们可还单棒子一个人呢。   一个个平时大方的不行,在姑娘面前自我介绍的时候倒开始扭扭捏捏,“你们好,我……我叫周连胜。”   “我叫何大宝!”   一个介绍完,才上桌吃饭,李梅梅暗自点头,确实有几个不错的,个高腿长精气神特别好,就看她四姐有没有看对眼的。   李梅梅的手艺历经两世,毋庸置疑,吃饭的“橄榄绿”个个竖起大拇指夸,   三杯黄汤下肚,何大宝胆子终于又打了起来,小眼神一个劲儿往厨房里飘,“首……首长,她们有对象吗?”   众人的筷子都顿了顿,竖起耳朵准备听首长的回答。   李佐国装傻,“你说的谁?我不知道!”   何大宝嘿嘿一笑,“就是刚刚那两个姑娘,李桃,李梅梅。”   害怕李首长用筷子敲他脑袋,怎么就一下子看上了两个?他连忙又补充道,“我是为大家问的,你没看张驴蛋还有秦大脑袋,这么好吃的菜都没心思吃了,耳朵竖的跟天线似的,就等着您一句话呢,可别卖关子了。”   “高个的没有,”   众人一喜,李佐国又悠悠的道,“个子低点的那个你们就别惦记了。”   有几个人开始遗憾,个子低点的那个姑娘,长着一张讨喜的小圆脸,皮肤也白,比外头的雪还白,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山里的鹿似的,嘴巴小巧,鼻子挺翘,反正就是哪哪儿都好看,没想到已经有对象了,看来自己是没机会了。   秦颜特地把两个侄女拉到厨房,当然,四妮才是绝对的主角,她眼含笑意,压低了声音,问四妮,“四妮,老实告诉四婶,有没有看上的?”   四妮脑子一根筋惯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上啥?”   “外边来的那些当兵的,有没有合心意的,让你四叔帮着牵牵线!”   四妮这才明白,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的拽着袖口,“那啥,我瞧着周连胜,还有那个脸上有个刀疤的不错,还有那个,哎呀,名字忘了,想不起来了!”   李梅梅差点笑出声来,她四姐可真是个实诚人儿,以为在这挑大白菜呢。   四妮挺胸,“笑啥,我说的都是实话!”   今天李佐国喝了不少酒,虽然意识还清醒着,但客人一走,就晕乎乎地坐在椅子上,几次想起身帮着收拾残羹剩碟都失败了,秦颜强扶着他回房睡觉。   又带着援朝和两个姑娘把残局打扫干净。   李梅梅出去扔垃圾的时候,听到一声怯怯的猫叫声,循声看过去,一只小小的猫儿蹲在屋檐下,歪着脑袋看她。   好像有些眼熟,她和沈立轩亲亲的时候,那只偷窥猫?   对了,四姐说了,有只猫跟着她回来了。   不知怎的,李梅梅突然就起了恻隐之心,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又看了眼脏兮兮的猫,她征求了四婶的意见,询问自己能否给这只猫洗洗澡,让它住到家里来。   秦颜一口答应,嘱咐李梅梅,一定要给猫洗干净点儿。   女孩家家的,对小动物总是喜爱的。   李梅梅用纸箱端着那猫进了浴室,大多数猫不爱洗澡,不过这只小黄猫也许清楚自己的处境,乖顺的很。   她又从系统商城里买了猫狗能用的药给它服下,明年大二,按照学校的规定,大四才可以不在学校居住,宿舍里是不能养猫养狗的。   所以,她在回学校之前,还得为猫儿找一个合适的寄养人家。   四叔四婶工作都忙,她不能给他们增加负担,要不,送给沈立轩养?   一个热闹的年过去了,也是从这一年起,首都开始活泛起来了,不知何时,电影院,工厂门口,大学附近开始出现提着篮子,包着头巾卖货的妇女。   初三这天,李梅梅和四妮拜访完章家二老,往四叔家走的时候,途径一所电影院的时候,就从一位阿姨手里买了两小包炒瓜子。   用旧报纸包着,小小一包,大约一两左右,要一毛钱,李梅梅脱下手套拈了颗放进嘴里,有股焦香味。   四妮一边磕瓜子一边嘀嘀咕咕,“这么点儿葵花籽就得一毛钱,首都的东西就是贵,这钱赚的真容易,你说一包一毛钱,一天卖十包就是一块钱,一百包就是十块钱,一个月下来起码得赚个百来块钱,咱爹在农具厂干了那么多年了,一个月不也才挣四十二吗?”   钱是给胆大的人赚的,别看就是提篮子卖货,也是得胆大心细的人才能干的,一来得防着小流氓,二来得注意披着制服的大流氓。   毕竟什么职业都有渣滓,避免不了的。   开学初,新年的气氛还未过去,校园里洋溢着新气象,所有人还是像去年一样积极。   李梅梅她们第二天起了个早,买了包子,路上吃着一边往教室走,准备占个前排的好位置。   她们已经到的够早了,结果一进门大半个教室的位置已经没了。虽然是节公共课,同学们的热情仍然像火一样。   李梅梅她们没辙,只好挑了中间靠后的位子坐下。   又过了没几分钟,教室里人基本已经来齐了。这节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今年新开的课,李梅梅从没见过哪节大课来过这么多的人。教室里挤挤嚷嚷,有些同学只是来晚了几分钟,便要站着上课了。   王娟一脸庆幸,“还好咱们来早了几分钟。”   话音未落,桌面便被人敲了两下,李梅梅坐在最外排,抬头,一个眉眼如画的男青年冲着她笑,“同学,能麻烦让让吗?我的座位在里面。”   木斯年!哲学系鼎鼎大名的人!   下意识的顺着手指方向往里看了看,红兵身边的位置没人,却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本厚厚的哲学史。   听说讲这节课的木教授是他的爷爷,也不是木斯年出去显摆,告诉大家他有个当教授的爷爷,而是木教授那张脸和木斯年太像了,两个人又都姓木,大家就不难联想到他们的关系。   木教授讲课虽然一板一眼,但是没有一句废话,句句都是知识,李梅梅只好飞快的记着笔记,还在心里自嘲般的念了句打油诗,“知识啊,你的尽头在哪里?”   现在的大学生和以后的大学生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有人轻轻碰了碰她,“梅梅,能不能借支笔给木同学?”   王娟在她耳边轻声,木斯年同学问她借一支笔,但是她只有一支要用,就求助了梅梅。   李梅梅随手递过去一支,头也没抬,木斯年从王娟手里接过笔,轻轻摩挲了下,而后轻声道谢。   今儿来的真是太着急,没发现只带了一支快没水的笔,他不经意间往借他笔的女同学那里看了一眼,瞥见一个美丽的侧颜,刚刚进来的急,没发现那位女同学还……挺漂亮的。   木斯年勾了勾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么么哒,后天见啊,各位亲~   第100章 置业   首都大学附近有不少的门面房, 只是很多都是关着的。   66年以前,首大不少教授在这里置办了产业,但是后来都被没收了,自从srb被粉碎后,这些人也一个一个的平反了, 以前那些财产, 差不多都还给人家了。   李梅梅看上了一家离学校不远的店面, 这间门面房大概有四十多平米大, 位置很不错,她也不打算租,想要直接买下来。   下课后,她托王娟把自己的书带回宿舍, 一个人去找了店面现在的主人。   店铺之前的主人已经去世,留给他们的女儿继承,李梅梅和她约好了, 在附近的公园见面。   春寒料峭, 初春的天气仍然带着些许寒意, 这会儿太阳才开始暖, 公园里, 人渐渐多起来, 有个梳着刘胡兰头, 穿着喇叭裤的女人一直在四处打量,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黄色毛衣,喇叭裤, 刘胡兰头,就是她了。   “请问是贺女士吗?”   两人找了处安静的亭子坐下,姓贺名芳的女子礼貌的打量着想要买下自家店面的女孩儿,面庞清秀,皮肤白皙,看起来年纪很轻,穿着打扮虽然干净,但是看起来也相当普通,她有些怀疑,这样的女娃娃,能买的起一个店铺?   李梅梅也在打量这个女人,穿着打扮在这个年代是很时髦的,应该不缺钱,眼神看起来相当活泛,这样子的人,通常精明。   贺芳收回视线,礼貌的笑了笑,“李小姐,你是真的要买我家的店吗?”   李梅梅点头,无论是面积还是店铺的位置,那家店都是她最好的选择。   公园里着实还有些冷,贺芳图洋气,穿了件不厚的毛衣,这会子都打了两个喷嚏了。   李梅梅见状,直接道,“贺女士,天气怪冷的,您说,您想卖多少钱?”   贺芳心里想着,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许是家里有两个钱,出来乱花,这样的人最好糊弄,她脸上笑的花枝乱颤,一派和蔼,嘴上开价却半点不含糊,“那个店铺,面积大,位置好,好些人来找我问过,我都没舍得卖,毕竟是亡父亡母留下来的遗产,要是价格卖的低了,我九泉之下的父母也不会安心的,你要是诚心想买,我也不多要,差不多给个六千块钱就行了。”   李梅梅心思流转,六千,她最多能给到五千。   她叹了口气,佯做一副遗憾的样子,“看来贺女士不是诚心卖我,要不然也不会狮子大张口了,算了,我还联系了其他人,也不是非你家店铺不可。”   贺芳呵呵笑了两声,“妹子啊,你这话说的,大姐我怎么就不诚心了。算了算了,看你年轻,大姐就喜欢年轻人,我也不差钱,五千八,这个价?怎么样?”   她十多年前就和父母断绝了干系,要不然,wg时期早被他们连累了,没想到,那两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有家店铺,要不是房管局的找上她,她还不知道呢。   六千块!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丈夫好歹是个办公室主任,每个月才拿52块钱的工资,就算店铺只卖五千块,她这后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贺芳贪婪的想。   李梅梅漫不经心的拨了拨指甲,笑着道,“行,谢谢贺女士今天来赴约了,五千八百块啊,太贵了,这价格不合适。”   贺芳心里认定那店铺奇货可居,死咬着价不松口,眼瞅着那姑娘越走越远,她想追上去拉住她的冲动反倒一点点淡了下来,既然有一个人想买,那就肯定有第二个第三个,一个穷丫头罢了,追她干嘛!   说不定,能卖七千块呢!   李梅梅有些遗憾的走出公园,在小贩那里买了两包糖炒栗子,用油纸包的好好的,摸着还是热乎的,一共花了七分钱,比起电影院门口的高价瓜子,这个价格算很便宜了。   那家店铺她也不是非要不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还有好几个。   贺芳女士看起来可不像个好说话的人,不过她也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系统,帮我查查贺芳的社会关系!”   这几个月里,她偷偷摸摸的带着系统去了香山,还去了故宫,这两个地方,都是死过很多人的,费尽扒拉的收集能量,终于让系统可以多活四年。   锣鼓巷的四合院只能暂时放弃了,那毕竟是有主的地方,贸然埋一颗木头珠子在人家院子里,是会被主人抓起来的。   系统比起以前乖觉了不少,不仅收费变的更合理了,连脾气也变得软萌了,不到三十秒,贺芳的社会关系,已经像幻灯片一样出现在了李梅梅眼前。   幸好,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她将面板收起,打算回宿舍慢慢看。   ……   首都东方大饭店,服务员正在垫着脚尖,想要努力把玻璃擦的再亮一点。   今晚有一个重要的聚餐,国内各地的经济学专家和侨商将在这里用晚饭,侨商们有意在内地投资,上面对这件事很看重。   沈立轩陪在父亲身边,他一身深色中山装,却不显老气,只显沉稳,颜色姣好的女服务员偷偷向他抛了个媚眼,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一行人推推让让,最终还是沈部长坐了首位,侨商之首坐了下座,沈立轩默默的坐在了距父亲最远的末位。   国人谈生意向来喜欢在酒桌上,推杯换盏之间生意就成了。   让沈家本一个外交部副部级官员来陪的侨商,自然也不是简单人物,南洋首富徐正良,以前做过码头工人,靠着海运起家,垄断了南洋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海运生意,本人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朴素,却无一人敢小示。   老人家二十岁下南洋,至今离家五十年有余,此次回来除了投资,还要寻亲。   沈立轩听着众人谈笑风生,默默在心里回想这位枭雄的生平,资料里有用的东西很少,最有价值的只有两个字,无子。   老先生在南洋娶了妻,生了儿子一女,很不幸,都去世了,死于血液病,孙子也没留下一个。   这是沈立轩所能查到的最多的信息。   谁也不会把这次晚餐当做一次单纯吃饭的聚会,他盯着席间一道凉菜多看了两眼,眼底泛出笑意,梅梅最喜欢吃牛肉,有时间定要带她再来尝一尝东方饭店的招牌菜。   ……   李梅梅提着糖炒栗子回宿舍,栗子已经凉了,但这并不妨碍王娟和吴红兵的热情,现在这个年代,不仅娱乐活动少,零食种类更少,她放在公用的书桌上,谁想吃就可以拿。   朱灵也怯怯的拿了两颗,倒不是贪嘴,只是想加入她们而已。   她脸上的痘痘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至少看起来不吓人了。已经有不少同学都来打听她的痘痘是怎么改善的。   李梅梅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递给朱灵,“朱灵,这是我配的一点丸药,你每天早饭前吃一颗,配合手工皂洗脸,痘痘很快就会好的。”   朱灵受宠若惊的接过,“谢谢你,我以后工作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摸了摸脸上的凹凸不平,心里暗自期待,会好的,不是吗?   李梅梅一边吃着栗子,一边研究着贺芳的生平,这位也是个狠人,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尤其是贺父,更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学者。   两口子只有一女,就是贺芳,贺父被打成□□后不久,为了明哲保身,贺芳撺掇着母亲和父亲断绝了关系,贺母后来后悔,跑到乡下远远的照看了贺父长达八年之久,在此期间,贺芳没去看过父母一眼,按部就班的干着售货员的工作,还找了个小办事员做丈夫,生了一儿两女,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下放环境恶劣,二老先后去世,贺芳没去给父母办理身后事,二老平反之后,留下的财产反倒便宜了这个不孝女儿。   李梅梅心里对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是极为看不起的,要是一个星期之内,贺芳还不松口,她就决定买下另一家店铺,虽然面积略小一点,但是那家店主人很和气,开价也合适,日后会避免很多的麻烦。   果然,贺芳认为父母留下的这家店铺仍然有涨价的空间,咬紧了五千八百块钱不松口。   李梅梅也没强求,主动联系了贺芳店铺斜对面的另一家店铺,店主人急需用钱,价格也是一压再压,她也没有趁人之危,给了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三千八。   这是她在首都拥有的第一份不动产,沈立轩这个做对象的,为了庆祝她置业成功,决定请她吃饭。   还是四合院里的私家厨房,李梅梅发现,沈立轩好像特别喜欢在这种地方吃饭。   “咱们是在约会,当然得去一些安静的地方。”   穿梭在人烟稀少的巷子,沈立轩无比自然的拉住了李梅梅的手,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李梅梅提起开店的规划,沈立轩突然捏紧她的手道,“你需要钱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我是你的革命伴侣,亲密战友,你可不能和我见外!”   “好,没钱了我一定找你。”她笑眯眯的抓了抓他的手心,飞快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两个人的关系,从拉拉小手都别扭的小情侣到现在,已经一年多过去了。   还是两人经常来的那家私房菜馆,老板高新此时正在院子里,拉着一个刀疤脸男人,使劲向人推销他手里的老物件儿。   厨子拿着把菜刀出来杀鸭子,见着老客到,立马招呼道,“您二位赶巧了,今儿的招牌是八宝鸭,这菜啊,我拿手的很,要不要来上一份儿?”   “好啊,今天有口福了。”   李梅梅在心里默默计算,这么一家私房菜馆每个月能赚多少钱,这里的客流量不多,她来的次数多,大致能算得来,平均下来每天最多招待十拨客人,但是因为味道不错,用料也算讲究,价格也是相当的不便宜。   她和沈立轩两个人,每次也得吃个十来块钱,别看这十来块钱不多,现在这个年代,一个熟猪蹄才能卖到两三毛钱,一斤牛羊肉才卖五毛钱,算算,这十来块钱能买多少猪蹄和牛羊肉。   高新忙着推销他的好东西,一直没注意到来客,厨子一招呼,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赔礼道歉,被他拉着的那人则趁机溜进了屋内。   一个破咸菜缸子,当个宝贝似的,还像卖给他,没门,那人心里啐了一口,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入了门帘之中。   想起面前这位的身份,高新立马眼前一亮,凑上去继续推销,“沈公子,李小姐,两位有没有兴趣买我这清朝的老物件儿?”   你说巧不巧,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怎么就被他给赶上了呢!   昨儿个才在从老街的集市上买了一缸酸菜,随手就给放在屋檐底下,今儿个一个上门吃饭的老人家就给这玩意儿盖棺定论了,说是清朝的老物件儿。   当然,高新可不会说这玩意儿是七毛钱收来的咸菜缸子,他一张嘴,天花乱坠,硬是把这东西说成自个儿的传家宝,想要说服沈立轩买下。   厨子提着嘎嘎叫的鸭子,手起刀落,心里嗤笑,老板又开始糊弄人了。   沈立轩忍着笑,同高新玩笑了两句,婉拒了他的“传家宝”,带着同样忍俊不禁的李梅梅去了他们惯用的包间。   高新背后的老板,他也查清了,是张阳的大哥,张远。   张家两兄弟不是一母所生,张远更是年长张阳二十岁有余,两兄弟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平平。   张大校乡下泥腿子出身,原配夫人是他的童养媳,两人育有张远,后来,老将军上了几节文化课,深感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必要性,强硬与发妻离了婚,娶了照顾过他的护士,过了半年多,张阳便出生了。   彼时,张远已经二十岁了,在母亲的主持下早已娶妻生子,引以为傲的父亲竟然狠心抛弃母亲,娶了一个比他还小上一岁的妻子,他这心里百味杂陈。   原来的张老夫人毕竟是张家的童养媳,就算离婚了,也是住在张家的,和新的老妇人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在这样的环境下,张远怎么可能和张阳兄友弟恭?   张阳惦记过梅梅,张家立场又与沈家相反,沈立轩边吃饭,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再添上一把火,让张家连表面和气也装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女主要开店赚钱啦!   猪蹄和牛羊肉物价来自百度!   后天见。   第101章 有店员了   吃饭间, 两人也没有你喂我我喂你的腻歪, 偶尔为对方夹一筷子菜, 也颇为温馨。   李梅梅想起那只寄养在沈立轩那里的猫, 突然问道,“雪花怎么样了?在你家住的还习惯吗?”   沈立轩的姨婆也养猫, 李梅梅听说后,就请求他拜托沈家姨婆照顾一二, 他自然没有拒绝。   那只脏兮兮的小橘猫,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叫雪花, 因为它是一个下雪天开始赖上李梅梅这个“铲屎官”的。   想了想那只又皮又凶的猫,沈立轩开始告起了状,“雪花习惯的很, 不仅刚去第一天就抓坏了阿花的脸, 昨天还咬了奶牛的尾巴。”   沈立轩有个姨婆, 是他亲外婆的陪嫁丫鬟, 一生未嫁,无儿无女, 外婆去世以后, 便来照顾他妈妈,现在年纪大了, 就在沈家颐养天年,为了解闷儿,养了一只叫阿花的狸花猫和一只叫奶牛的奶牛猫。   这两只猫颇为排外, 雪花去的第一天,便想给它颜色看,没想到,新来的雪花虽然还小,战斗力却一点也不弱,那两只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反倒吃了不少亏。   李梅梅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看不出来,这小家伙还挺横。   沈立轩又说了几件雪花的趣事,譬如,给它准备的窝不住,非要睡在奶牛身上,或许是觉得奶牛生的胖,暖和?又或者是找到了姨婆丢失多日的金戒子,姨婆喜不自胜,给它准备的鸡肉干比给那两只大猫的还多。   他们走的时候,高新仍然不死心,仍然推销他的“传家宝”,李梅梅就多嘴问了句价格。   他也不敢虚报,本来就等于白捡的东西,只要有人出一百块钱,他就卖。   这样的二傻子自然还是少的,清朝的瓷器传世的不少,精品却不多,要是官窑的话,就算掏一千块钱买了也是赚的,李梅梅没有鉴宝的本事,系统却有,高老板的传家宝,并没有多大升值的空间,买了也是白买。   两人吃完饭后一起回了学校,李梅梅先上楼,把自己准备的猫零食还有给沈家人的礼物一起拿给了沈立轩。   沈立轩有女朋友的事情,他家里人也都知道,在这方面,除了沈老将军略有些顽固以外,其余人的态度都很开明,自由恋爱,没人来干涉什么。   倒是和李梅梅脑补的棒打鸳鸯的画面不符。   两人在楼底下依依惜别,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分开。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李梅梅打算去布置布置她的店铺,这家铺子小,做吃食生意有些费劲,她就打算做一些手工皂,手工牙膏,自制润肤脂之类的生意。   这附近有好几所大学,名声打出去了,东西肯定也不愁卖。   之前靠着卖参一共赚了五千块,听着不少,买店花了三千八,装修起码得花个百来块,加上找木匠做柜台,找厂子定制包装盒,布置后面的休息间,雇店员,零零总总下来,又要用掉二百多块,店铺总要留些应急资金,这么算下来,她一个寒假的劳动成果,竟然只剩下几百块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最难的事情竟然是找店员,她开出了包住不包吃,一个月三十块底薪,干得好还有奖金的高条件也没能吸引来一个应聘者。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一听是说干个体的,头揺的比拨浪鼓还厉害,跑的比兔子还快。   李梅梅无奈的很,只好把月薪加到三十七,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高工资了,很多小地方的政府办事员也不一定能拿到这么多钱的工资。   这天,她下了课,匆匆忙忙过去开了店,能赚几个是几个,总不好让自己赔本,朱灵脸上的痘痘好了大半,活广告的效用就发挥出来了,这几天,有不少学生上门来买手工皂。   这些手工皂,最便宜的一块,最贵的十块,仍然有不少的女学生趋之若鹜,当然,这些学生都是有钱的。   她给店铺起名叫“梅梅杂货铺”,名字是不是很土,没办法,这年头,要是叫太高大上的名字,容易起到反效果。   兰凤抱着腿,神情低落的坐在一家名叫“梅梅杂货铺”的店铺前面,她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衣服发黑,脚下的布鞋已经裂开了口子,整个人看起来颇惨。   被小混混抢了钱的她,此刻已经身无分文。   她本是上京来寻找丈夫,好不容易找到了丈夫的学校,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做了陈世美,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她,兰凤心里暗恨,都怪自己糊涂,连结婚证都没扯就让他回城了,这下好了,她连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从学校走出来,回家的路费也被几个小混混抢了。   在这条街上讨了两天的饭,还差点被jc抓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个好心的老阿姨告诉她,这里有家店子招人,她想来试试!   李梅梅匆匆赶到店门口,门前竟然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   她想了想,昨天蒸的馒头好像还有几个,一会给这女人一个,三十年后街上出现的乞讨者还有可能是职业的,但是这年代,吃不上饭就是吃不上饭,要不是饿极了,没人会去讨饭。   她拿出钥匙开门,兰凤见状,猛的站起身,磕磕巴巴的道,“你们这……还……招人不?”   李梅梅讶异,她是来应聘的。   小店虽然小,五脏却俱全,一进门,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个玻璃货柜,放着各式各样的手工皂,自制的牙膏,润肤脂,爽肤水之类。   这家店铺不大,只能这般布置,后面还用帘子隔出来了一个小小的休息间,只能放置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简单的柜子。   兰凤缩着身子,不太敢看眼前光彩夺目的姑娘,拽着包袱的手指发白,心里忐忑不安,人家能要她吗?   李梅梅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了一个白面馒头,兰凤饿得都快发疯了,见着吃的,眼睛都发绿,两三口一个馒头便吃完了。   一连吃掉几个,兰凤才感觉自己的脑子清醒了许多,红着脸道谢。   “我这儿确实招人,能给我看看你的介绍信吗?”   现在还没有身份证,人们出门都要带介绍信,不然就是寸步难行。   兰凤连忙把自己藏在袖子内测口袋里的介绍信给面前的姑娘看,介绍信她是有的,她大伯是村支书,她想进城找孩子爸爸,就找他开了出门的介绍信,害怕丢,还在衣袖里缝了备用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兰凤,湖北人?离首都挺近的。”   “干这行不体面,你可想好了?”时下开始干个体户的,不是回城找不到工作的知青,就是家里还有几个闲钱的二流子,几十年的思想作祟,好多人打心眼里看不上个体户,哪怕知道他们挣钱多,也看不起。   首大已经算是一个思想相当开放的学校了,即使李梅梅没有宣扬过她开店的事,但同系有不少同学还是略有耳闻,部分以前还玩的不错的同学看着那眼神仿佛她自甘堕落,还有的背地里还搞了不少小动作,班上那几个年纪大点的学生,甚至还想针对她搞一个什么思想纠正会。   总之就是个体户都被人看不起,给个体户打工的人肯定也要被看不起。   兰凤已经走投无路了,这会子别说让她给个体户打工了,就是让她卖身,她也得筹钱回家,儿子还在家等着她呢。   她一口答应下来,在年轻老板给的协议上按了手印,协议上写的什么内容,她也大致能懂,就是一些工作时间,给钱多少,最少干够多长时间之类的。   弄好这些,李梅梅快刀斩乱麻,又带着这好不容易招来的店员去街道办事处办理了暂时居住证。   这下,她不用学校店铺两头跑了,店里早就布置上了隐形监控,也不怕兰凤中饱私囊。   等到兰凤彻底上手店里事务,已经半月以后了,小店的生意也开始蒸蒸日上,一个月下来,毛利润也有个千把块钱。   她做的都是无本生意,只要能源源不断的给系统提供灵泉水,就能有花不完的系统币,只要她做饭的手艺还在,就能从系统手里交换到大量资源。   害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她又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院子,买了几件做香皂的工具,权当加工工厂所用,每周抽空去一两天装装样子。   这天,兰凤早早起床开了门,按照往日的样子,打扫卫生,摆放货品,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探头探脑的现在门口往里看。   她连忙扬起笑招呼,“这位女士,不买也可以进来看看的。”   老板吩咐过了,对待客人一定要耐心,笑脸相迎,哪怕人家不买,也不能甩脸子。   贺芳讪笑了两声,走进来,“大妹子,你是这儿的老板吗?”   兰凤摇头,“我不是,我哪有那个本钱。”   以前,她多少也有些看不起干个体的,这自己干了一个月后才发现,自己凭啥看不起个体户,人家一天赚的钱比她家一年赚的都多。   贺芳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店铺就在不远处,前些日子来找她买店的姑娘,后来也没了下文,这一天天的,她心里也慌了,店铺是个死的,挪也挪不动,搬也搬不走,哪一天政策一变,又不是她的了,她上哪儿诉苦去,还是换成钱,捏在手里,这心里才安稳。   原以为只要她端着态度,那姑娘一定会着急,肯定会乖乖的把五千八百块钱准备好,谁成想,没下文了,听这附近的居民说,是有个漂亮姑娘在这附近开了家卖香皂的店,她就想,十有**就是想买她门面的那个。   她家离这儿还挺远,上次过来,店门没开,她等了一会儿也就走了,这次碰巧,店开了。   贺芳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那可是五千八,不是五十八!   “那你们老板是不是一个年轻姑娘,还长的挺白?”   兰凤起了警惕心,狐疑的看了她两眼,“你咋知道?”   贺芳连忙道,“我当然知道了,我找她有事,你快告诉我,啥时候能见到她?”   兰凤不肯说话了,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贺芳气的跳脚,这个丑bz。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李梅梅并不知晓,她在学校和往常一样,下了课,和沈立轩一起去食堂吃饭,又去图书馆看书。   “周末我去看老师,顺便看看大黑,大黄他们,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沈立轩放下书,笑着道,“我也好久没拜访过阎老先生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   李梅梅倒是不久前去看过一次,老先生精神头很好,而且还隐隐有了红鸾星动的迹象,三句话离不了另一个人。   他们周末去的时候,徐卫东也在,这小子光棍汉一个,三十了还没对象,阎老干脆压着他住到了清溪路来,两个人也能互相做个伴。   到阎老家的时候,徐卫东心事重重的蹲在墙根底下抽烟,大黄就趴在他身边,一狗一人的心情看着都不怎么好。   李梅梅清楚,徐卫东不是个悲观的人,甚至他骨子里还有点狼的血性,至少之前,她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   难过,犹豫,憎恶,总之,很复杂!   大黑鼻子耳朵灵光,李梅梅和沈立轩这才进了院门,它就支棱着耳朵从屋里冲了出来,一个劲儿的揺着尾巴,虽说阎老现在才是它们的主人,不过两条狗仍然亲近李梅梅。   大黄也凑上来蹭了蹭她的手心,沈立轩看了眼徐卫东,附耳过来,小拇指在她手心轻轻刮了刮,柔声道,“你先进去看阎老,我去看看他怎么了。”   徐卫东今儿情绪不好,连有人进来,他都毫无所觉,只是蹲在那儿,低着头,抽着烟,脚底下的烟蒂甩了一地。   沈立轩走过去,如他一般的蹲下来,他这样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做起这样的动作也无甚违和感。   一片阴影遮住了旁边的阳光,徐卫东这才抬了抬眼皮子,“你来了,小妮儿也来了?”   沈立轩点头,问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都知道了?”   春日里的风仍然带着淡淡的涩,幽幽的吹着,墙头上的小草招摇,正如徐卫东此时的心情,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想哭?想笑?   那个男人当初抛妻弃子,没想到他也曾被抛弃过,你看,人渣也是会遗传的。   徐卫东嗤笑一声,“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狐狸,老头子找上我了,让我跟着他回南洋,继承他的财产,你说,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怎么就让我给赶上了?”   “老师,我来看你了。”   李梅梅一进屋,还没换下拖鞋,就冲着屋里喊。   没一会儿,阎老就出现在了客厅,老人家还穿着太极的衣服,身子骨看起来还算不错。   李梅梅笑眯眯的晃了晃自己泡的参酒,“我泡的,一会您尝尝怎么样?”   “又是一个人来的,沈家小子没跟你一起?”   “他在院子里,陪着我卫东呢,对了,还不知道我卫东哥咋了?看起来怪不对劲的,失恋了?”   阎老:“他要是真的失恋就好喽,兴许还能好点儿。”   没想到卫东身世还挺复杂,突然间竟然多了个爷爷,而且这爷爷还不是一般人,放在谁身上谁都得懵。   沈立轩伸手拍了拍徐卫东的肩膀,他也没想到,褚正良要找的亲人竟然就是徐卫东的爸爸。   徐卫东的爸爸去世,异母弟弟失踪,褚正良现在唯一能联系上的亲人就是徐卫东。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啊,那个店名我实在不会起,干脆就土一点,说不定就能土出一条邪路,嘿嘿嘿嘿~   第102章 小矛盾   听完徐卫东一脸平静的道出自己的身世, 李梅梅脑海里就一句话,老天爷真爱和他开玩笑!   不管是爹, 还是爷爷,这两个本该在他人生中占据重要的男人双双缺席, 却又在一个重要的时机出现, 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   徐卫东不随亲爸姓,他随妈, 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小时候因为这个还常常被胡同里的孩子欺负, 养成了一副桀骜不驯的性子。   后来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一个小流氓手里救下一个妇女, 因为下手重,那小流氓几乎丧失了男人的机理, 小流氓家人有几分能量, 扬言要在狱中弄死徐卫东。   徐卫东母亲一个弱质女流, 无权无势, 不得已才去找了他的父亲,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 他有爸, 爸还做着不小的官儿,也正是因为他爸,他才逃脱了坐牢的命运,下放到了民风淳朴的红旗生产队。   可能是他没父子缘分, 没等他回来,他爸褚光明和他爸后娶的老婆双双殒命在那场运动中,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此失踪,下落不明。   他心里其实充满愧疚,褚光明之所以家破人亡,不乏他当年得罪的那个小流氓家的手笔。   更加戏剧化的是,他竟然还有个亲爷爷!他的亲爷爷褚正良因为穷怕了,抛妻弃子去了南洋打拼,一去五十年,渺无音讯,留下孤儿寡母在国内,甚至还娶了当地人的女儿,生下孩子,褚光明因为自觉前途无望,狠心抛妻弃子,娶了领导的女儿,这两父子,还真是如出一辙的自私卑鄙。   沈立轩早就查清楚了褚正良回国的目的,这个叱咤风云大半生的男人,终究还是老了,迫切需要一个继承人,来延续他的商业帝国。   他早年带着野心和报复离国,不择一切手段往上爬,瞒着自己有妻有子的事实,娶了一个当地女人,这个女人的父亲是当地一个颇有势力的帮派老大。   新妻子先后为他生育了二子一女,但都因为遗传的血液病而早早撒手人寰,孙子孙女们也是一样。   遗传病十分霸道,是他妻子娘胎里带来的,无法根治,只能靠命,命好了就能活下去,可惜他的几个儿女命都不好,早早的去了。   因为需要岳父的扶持,褚正良才能在南洋站稳脚跟,所以即使想要一个自己摸血脉,他为没胆子找外头的女人生,对于体弱多病的妻子,他只能始终一心一意。   等到熬死了岳父,妻子,消化了岳家所有势力,一步步开始他的商业帝国之时,他才有机会另找女人生孩子,但是,因为早年的帮派血拼,他的腹部受过一刀,男人的功能虽然还在,却不能使女人怀孕了。   这个时候的他才想起当年抛在国内的儿子,只是这个时候,国内已经不是他想回去就能回去的了。   李梅梅把她带来的食物一样一样往厨房里搬,老师上次提起过,他有些想吃佛跳墙了,这道菜用料讲究,费时费力,光酱汁熬制就得整整四十八个小时,她是在空间里凑齐了食材,直接炖好了,带过来的。   老人家年纪不小了,想吃点啥喝点啥还是尽量满足,她还打算在赚点钱,就把老家的爷爷奶奶还有父母都接到首都来,把她会做的吃食全都给他们做一遍。   老家的长辈一辈子还真是没享过什么福,她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保温措施做的好,汤还是烫的,阎杜衡怎着香味儿,心里头高兴极了,胡子一翘一翘,到他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比小辈孝顺贴心来的好的?   李梅梅手脚快,又在厨房忙活了半小时,把她带来的那些半成品菜都做成美味佳肴端上了桌。   等到快要动筷的时候,阎杜衡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再等等,还有一个人要来吃饭。”   徐卫东这下也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了,“老头你有第二春了?搞定倪老太太了?”   这老头儿看上了隔壁的老太太,不仅如此,那老太太还养了一条神气的母狼狗,大黄大黑都看上了那狗,但是母狗只看上了大黑,所以大黄这几天的心情低落的不行。   一条狗也是有情绪的,每天陪着他蹲在墙根儿的可不就是大黄吗?咋的,在他没注意的这段时间,老头儿得手了?   “去去去,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得手了,我就是和她交个朋友!”   这话一出,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了嘛,徐卫东和李梅梅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李梅梅一乐,看着阎老就笑,得,看来她要有个师母了,老头儿厚着脸皮缠上倪老师的时候不害羞,现在倒是害羞上了。   闻着饭菜的香味,大黄大黑都激动极了,围着饭桌哼唧个不停褚光明,突然,大黑倏一下冲出门外,大黄倒是也想去,但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只狗伤心的滚到墙角舔毛了。   全世界都对单身狗怀着深深的恶意。   外头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阎老头,快把你家狗唤走,别缠着我家妞妞,这狗怎么跟你似的?”   李梅梅三人早就忍俊不禁,阎老恼羞成怒,“姓倪的,你胡说啥呢!”   倪明兰这才发现屋里不只姓阎的老头和徐卫东两个人,还有两个她没见过的年轻人。   李梅梅和沈立轩也是第一次见阎老口中“刁蛮成性”的倪老太太。   老太太一袭斜襟深蓝色暗花旗袍,头发挽起,插着檀木簪子,腕上的镯子青翠欲滴,虽然眼角有皱纹,皮肤也不是那么光滑,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一个美老太太。   倪明兰觉得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出了丑,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阎杜衡几眼。   “这就是你常提起的学生,长的真俊!”   倪明兰打量着李梅梅,由衷的夸了句,她是个大方的老太太,十分娴熟的撸下胳膊上的镯子就要往李梅梅手上套。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镯子的水头看起来就极好,她这个不懂翡翠的人也能察觉出来它的名贵。   她执意不收,倪明兰只得遗憾作罢,这姑娘生的白嫩,她刚才摸了一把,手腕羊脂玉似的,配这翠镯多好看!   老太太财大气粗,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漂亮小姑娘,她有个孙女,跟着父母在外地居住,出于移情作用,她看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是免不了想到自个的孙女。   “这个小伙子是你对象?”   她指着沈立轩饶有兴趣的问。   李梅梅笑着点头,倪明兰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拍手道,“好好好,年轻人就是应该搞搞对象,没事吃吃喝喝,这才是年轻呢!”   阎杜衡嘴角抽了抽,心里觉得自己不应该理会这个无理取闹一派胡言的老太太,身体却很诚实,十分直觉的帮人拉开了椅子,摆上了碗筷。   一桌人热热闹闹的吃起了饭,偏偏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为什么说是不速之客呢,因为李梅梅看着徐卫东不好看的脸色,大致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褚正良十分自来熟的指挥秘书把带来的大堆礼物放在了阎家的客厅里,毫不客气的问阎杜衡讨了一副碗筷,“真是赶巧,闻着饭香我就来了,今天要蹭老哥一顿饭了。”   说完,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这人真是自来熟的很!   徐卫东没发话,没表明自己对于这个人的态度,阎杜衡也不好赶人,一桌子人只好就这么尴尬的吃了下去。   沈立轩和李梅梅时不时的给对方夹菜,阎杜衡和倪明兰吃着饭也不忘拌嘴几句,和他们相比,安静吃饭的徐卫东,还有大快朵颐的褚正良周身的气氛就诡异多了。   两个人虽然挨着坐,但是彼此好像把对方都当成了隐形人。   也不知道徐卫东是什么想法,安静的吃了两大碗白米饭,又添了碗汤,饭饱后,斜瞥了褚正良一眼,“老头儿,吃完了了吗?吃完了咱们出去说?”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向大家宣布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要跟着褚正良下南洋!   这个决定,谁也动摇不了,连相依为命的阎老都不行!   为了这事,阎老先生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南洋人不生地不熟的,褚正良虽然是卫东的爷爷,但是毕竟一天也没有相处过,这样半路相认的亲人,哪怕有血缘的维系,关系能亲近到哪儿去?   阎杜衡想的多,徐卫东未免想的不多,他也是深思熟虑之下,才决定自己要去继承褚正良的家产的,那么大一份家业,你说他一点都不动心,那怎么可能呢,天上砸馅饼的事,你说他接不接?心里的天平偏了又偏,最终决定跟着褚正良下南洋,哪怕不能继承他的生意,也能见见世面。   不过他肯跟着走,也是有条件的,第一,褚光明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帮他找到褚乔生,也就是他得那个异母弟弟,第二,他要当年弄死褚光明的那家人得到应有的代价,第三,他让褚正良买了几座四合院,送给阎老和小妮儿。   褚正良二话没说,所有的条件都答应了,不管是找人还是投资都很爽快,毕竟那个失踪的孩子,也是他的亲孙子,至于害死他儿子的那家人,不用徐卫东说,他也没打算放过,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使到位了,自然有大把的人往他手上送那家人行贿受贿的证据,□□妇女的证据,一家子齐齐整整,一个也没放过,都进去了。   阎杜衡和那个丫头帮过他的孙子,褚正良自然不会小气,三进的宅子买了两座,分别记在了他们的名下,这人想的也很周到,怕他们不收,甚至是特意嘱咐了人,等到自己带着孙子回南洋了,再把产权证送过去。   名下突然多了一座不小的四合院,李梅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阎老看的很开,“收了就收了,一座小宅子而已。一个大孙子,值这个价,在红旗生产队的时候,要不是你处处照顾我们,活不活的到现在还两说,安心收下,我能活多长时间不一定,指不定等不到见那小子下一面,你把宅子好好拾掇拾掇,住进去,添个人气,没准哪天,那小子自个儿就跑回来了,到时候,也有个地方收留他。”   得,忘了这位曾经也是有钱人。   三进的四合院可不算小宅子了,得有900平方米呢!放到后世,何止是天价!   这事沈立轩也听说了,心里把徐卫东骂了万遍,让自己对象住在别的男人送的宅子里,这样的事情他可做不出!   沈立轩虽然没有徐卫东那么壕气,但也确实不差钱,拿出这些年他所有的积蓄,四合院是买不起了,门面房总是能买一间!   李梅梅收到自个儿对象送的礼物时,真真是哭笑不得,这男人明明冷静的要命,幼稚起来也好笑的要死。   卫东哥送了她四合院,他就送她门面房,什么毛病!   处对象这么长时间,两个人虽然也时不时互相赠送个小礼物什么的,但是那些都不贵,收了也就收了,这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呢,送房算是怎么回事啊!   沈立轩在这件事上固执的很,“你就是太见外了,咱们是处对象,奔着结婚去的那种,不用分的这么清楚,一间门面房算不了什么,只要我能买的起,我就一直送你。”   就因为这事,两个人闹了点小矛盾。   也暴露了他们间一直存在的问题,那就是,两个人有时候说是情侣,又更像是朋友,方方面面的,都分的很清楚,不吵架也不拌嘴,甚至沈立轩觉得,哪怕自己上次故意让梅梅看到别人给他写的情书,梅梅也没多生气,表现的根本就没多在乎他。   这男人翻起旧账来也是要命,李梅梅头大的很。   上次情书事件,她当然看出来沈立轩是故意的了,不也表现出自己吃醋了吗,咋那男人就是觉得自己不在乎他。   她是相信他的人品,不会做出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没想到这男人自己走了死胡同,非觉得她和他不够亲密!   第103章 又开店了   咋办?李梅梅觉得自己没错!   沈立轩也觉得自己没错!   两个人谁也不理谁, 没出七天呢, 就都忍不住了, 寻思着自己找个台阶下!   沈立轩晚上回了宿舍,鬼鬼祟祟的拿着手电筒还有纸笔摸上床, 他是上铺,拉着密不透风的床帘, 自个儿在里头干个什么, 舍友轻易也知不道的。   “老沈啊,你这么早就上床了, 干嘛呢?”韩富原翘着二郎腿, 嘴里还叼着一支笔,眼神贼嘻嘻的盯着上铺看。   沈立轩轻快的声音从上铺传下来, “要你小子管!”   “呵,”韩富原不理他了, 兴冲冲对着另外两个室友道, “八成写道歉信呢, 老沈整天就是喜欢端着, 看着人模狗样的, 勾引得咱系里的无知女生要死要活的,肯定是因为这个, 他对象生气了!”   以前的时候,老沈和他对象,有空就凑一起吃饭,现在这几天倒是一点也不忙, 咋不见这两个去吃饭了?   不得不说,韩富原真相了。   沈立轩确实是写道歉信呢,是他太着急了,梅梅比他小几岁,还年轻,女孩子家矜持点是应该的,情书事件也是自己小心眼儿,爱试探,其实没有必要,稳稳当当的在一起,水到渠成的干该干的事儿,这就可以了。   犯不着为了一个徐卫东生气,那老小子心里头憋着坏呢,一定是嫉妒自己有了梅梅这样的对象,临走前给自个儿添了一回堵。   可不能中他的计!   李梅梅这会儿,干啥呢?干的和沈立轩一样的事儿,咬着笔头,绞尽脑汁的写情书呢!   他们两个糊糊涂涂的就在一起了,说起来,谁也没给谁写过情书,沈立轩不是喜欢她说甜言蜜语哄他嘛,那她得多写几份情书给他。   她性子是有些慢热,谈恋爱也是,温水煮青蛙似的,一点点的升温,一点点的往一起靠,时间长了,确实容易让他不安。   等到李梅梅收到沈立轩写的道歉信的时候,她写的情书也到了沈立轩的手上了。   两个人这才和好,关系倒是比起以前粘糊了一点,偷偷约会的时候,也学会找个没人的角落亲个嘴儿什么的。   至于沈立轩送的那家店铺,李梅梅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她开家卖服装或者卖吃食的小店,折算成股份,给他开个户头,以后每月按分红给他把钱打到这个户头上。   这个办法持续到啥时候呢,持续到他俩结婚的时候,当然了,也没让沈立轩知道这件事,不然他又该闹小情绪了。   凡事就怕个万一,万一他俩以后结不了婚,那她就把这钱还给沈立轩,就当他房产入股。在现代长大的,从小就耳濡目染一个道理,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万一沈立轩以后变了心,她就把存折里头的钱都取出来砸到他脸上。   ……   时针一圈一圈不停的走,转眼间五月就到了,这两个月里,李梅梅又陆陆续续赚了不少的钱,她家店铺附近的几家店,也都开门做起了生意,卖早餐的,卖卤味的,还有家裁缝店,这条小街才算一点点热闹起来。   沈立轩送的那家店铺,她还没想好做什么生意的时候,四姐先替她想好了。   怎么回事呢,四妮闯祸了,和人打架了,工作丢了!   事情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有个叫成斐的首大学生,暗暗戳戳的追求了四妮一段时间,后来被四妮撞见他老婆带着孩子来学校看他,四妮心里头就清楚了,这人有老婆孩子,以后也就没和他纠缠。   但是成斐还挺有手段的,四妮这边吃的瘪,他又很快在另外一个女学生身上找补回来了,反正就是瞒着自己有妻有子的事实,和一个女学生谈起了恋爱。   四妮主动提醒过那女学生几次,但是人家不但不听,每次来图书馆的时候都瞪她,甚至还去找领导举报四妮玩忽职守。   好心当做驴肝肺,热脸不能往冷屁股上贴,四妮就干脆不管了!   到底是出事儿了,纸哪能包的住火,成斐家离学校又不远,坐火车也就半天功夫,以前为了孩子,他还一两个月回去一次。   自从处上对象,他就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就连过年在家,也是心不在焉的,孩子也不抱了,夫妻生活也敷衍的很,他媳妇是个细心人,早发现不对劲了。   一等到开学,就把孩子扔给爷爷奶奶,自个儿偷偷上城里捉奸来了。   成斐媳妇张红霞拿着探亲的介绍信,在招待所一住四五天,天天都来首大蹲守丈夫,比狗仔还守时,不怕苦不怕累的,终于让她给成斐抓了个正着。   她的男人,陪着那狐狸精,两个人你侬我侬的,走到人少的地方,还拉起了手,就在他们要亲嘴的时候,张红霞忍不住了,她都快气炸了,这两个不要脸的,当下就在学校里不依不饶的闹了起来,不仅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还把几位路过的老师也吸引过来了。   这下好了,成斐有妻有子还在学校里搞对象,学校当场就做出了开除的决定,至于他的对象,别说,真是孽缘,竟然是李梅梅的老对头钟红。   钟红这人的脑子不知道咋长的,被渣男欺骗了感情,学校查清楚事实情况,也没为难她,仅仅是在口头上批评了她几句,和被开除的成斐一比,结果算好的,但是这人偏偏觉得她丢了脸,还觉得是李四妮害的。   钟红知道那个叫李桃的图书管理员是李梅梅的姐姐,她就觉得一定是这两姐妹陷害她,明明知道成斐有妻有子也不告诉她!   这姑娘这会儿肯定忘了,人家李四妮和她说的清清楚楚,成斐是有家庭的人,是她自己不信,这才酿成了苦果。   她跑到图书馆找到李四妮就往脸上扇耳光呐,李四妮受她这个?   当下就还了回去,甚至还多打了几下,就是这多打的几下闯了祸,一个不小心,手下使了劲儿,钟红的后槽牙掉了。   就这么着,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她就干不下去了,四叔的关系也不能老用,又不是亲爹,人家凭啥惯着她。   四妮也硬气,就想买火车票回老家,走到火车站了又不甘心,掉头回来了,想要找李梅梅借点钱做点吃食生意。   就这么着,沈立轩送的那家店面派上了用场。   那家店面也在学校附近,只不过,是在另一条街上,面积有个四十多平方,开吃食店是绰绰有余了。   店里主打面食,兼卖卤味,除了四妮外,还雇了京郊村子里的两个农妇洗菜切菜,做服务员。   四妮手劲儿大,揉面最适合不过了,李梅梅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选定这个主打方向,走的就是平民路线。   钟红害得四妮丢了工作,自己也没落着什么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和有妇之夫谈恋爱那点破事,在整个系闹的沸沸扬扬的,严重影响了她的学习生活。   李梅梅也不是面团性子,她四姐多冤枉,听那天在图书馆上自习的同学说,钟红可不止是打了四姐巴掌,她还往四姐身上泼脏水,说四姐早就和成斐搞在一起了,不清不楚的,多少学生都听到了,虽然绝大多数人都长着眼睛,自己会看会判断,但是不排除有极个别爱说小话的,一传十十传百,好多那天没去图书馆的人也听说了,去图书馆的时候总是若有若无的把眼神往四姐身上放。   李梅梅一个人堵了钟红在没人的地方,又狠狠的抽了她两巴掌,老虎不发威,当她病猫呢,钟红这人典型的脑子不清醒,老天爷给了她智商和容貌,忘记给她匹配的情商,偏听偏信,还胡搅蛮缠。   要是再这么糊涂下去,迟早得完蛋。   也许是李梅梅甩的那两巴掌起了效果,钟红终于不作妖了,现在也知道认真学习了,比之前的学习态度不知道认真到哪儿去。   这里四妮和小妮儿两姐妹热热闹闹的做着生意,每天数钱数的都手软,眼看着再努力一把就能在首都买房了,老家那边闹出了幺蛾子。   啥幺蛾子呢,老二李兰闹起了离婚。   李保国满脸愁容,盘腿坐在炕上,赵卫红耷拉着一张脸,坐在炕沿上,两口子现在都心愁的就一件事,二闺女一年到头回不了一次娘家,回来了就要闹离婚!   十里八乡的,哪里就有闹到离婚的两口子!   二女婿当年去当兵,被直接分配到了西南边陲,在那里根本借不上老四的势,也怨不到他们老李家不给他找关系!但他自个儿还算争气,在部队立了功,一步一步的当上了连长。   眼瞅着日子要好起来了,二妮也能跟着随军了,这丫头咋就非得离婚!   ……   等到了暑假,店里生意冷清的时候,李梅梅和李四妮关了店,回了老家,从去年到现在,已经大半年没回去过了,这大半年来,除了偶尔收到家里的包裹,和偶尔寄回家里的包裹,连和家里通电话的机会都少的很。   这次她们也没通知家里,两姐妹自己提着大包小包就回来了,反正有直通村口的班车。   售票员偷偷打量着刚刚上车的两个乘客,长的有些像,一看就是姐妹,穿着打扮感觉就和周围人不一样,往这灰扑扑的车里一坐,倒显得这车高级了不少。   女大十八变,李梅梅这一年来,变化还是挺大的,五官都长开了,离家上大学前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现在眉眼精致如画,带着女孩子的娇媚,皮肤白得跟乡下最嫩的豆腐似的,还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雅,穿的是她自己裁的白色衬衣,百货商店里买的牛仔裤,如墨的头发扎成高马尾,露出一截如玉般的脖颈,干净又飒爽。   四妮也是一样,她个子高,眉眼生的大气,凌厉,不是一眼美女,但绝对越看越有味道,穿着天蓝色衬衫配黑色西装裤,更显得个高腿长。   她们把行李塞到车座下,刚刚坐下,一个说话带着浓重川省口音的大娘就从后伸出头来,“是铁根大哥家的妮妮不?”   “赵二奶?”   看着面前这张沟壑纵横,皱纹密布的脸,李梅梅好不容易才在脑子里对上号,这不是建军叔的二婶嘛?   她上大学前,赵二婶看起来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一年,就老成这个样子。   “唉!”赵二婶应了。   李四妮也认出了她,连忙叫了人,还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块绵软的鸡蛋糕来,想给赵二奶甜甜嘴。   赵二婶咧着张掉光牙的嘴,推辞道,“不吃不吃,你们两个孩儿吃!”   “我这儿还有呢!”   四妮这般说,她才勉强收下,只是也没舍得放进嘴里,而是小心翼翼的塞到衣服口袋里,看样子,是要带回家给家里的小儿吃。   汽车一路颠簸,赵二婶毕竟年纪大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姐妹两个坐完火车又坐汽车,也是累的很了,头一靠都进入梦乡了。   下了车,还有人偷偷向售票员打听刚刚那两个姑娘是哪里人,售票员哪里知道,只搪塞道,“这路口下的车,不是红旗生产队的,就是三河坝的,自己打听去呗!”   那男的讪讪闭了嘴,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烟消云散了,这两个生产队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村,他哪里娶得起那里的姑娘。   李梅梅和四姐两手都提着行李,也没法腾出手来搀扶着赵二婶,三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晃荡了半个小时才到家。   李家比赵家近,姐妹两个把口袋里装的鸡蛋糕都塞到赵二婶的衣服口袋里,目送她颤颤巍巍的走远了,才进了自家的大门。   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包子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劈柴,皮肤晒的有些黑,却仍然不损他的好相貌,“包子,姐回来了!”   李家栋正在院子里劈柴,冷不丁又听见有人在叫他那个听了想要撞墙的小名,下意识的反驳,“都说了不要叫我包子……”   “姐,你们回来了!妈,奶,我姐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哦。感谢给我投喂营养液的小天使们,原谅我比较蠢,找不到营业液在哪里看,不能单独感谢你们。   第104章 二姐为啥要离婚?   李婆子对小孙女想的心肝疼, 自是一阵亲香不必说, 还十分大方的从腰上解下自己炕柜的钥匙, 递给李老头,“去,把我给妮儿攒的吃食拿出来!”   “四妮,小妮儿!”   “二姐!”   二姐出嫁之后, 她们见的就少了, 李梅梅和李四妮猛一见到她, 觉得特别惊喜。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 李婆子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这些日子, 为了二妮的事情, 她恼的心肝疼, 三个儿媳妇生了那么多孙女, 只有这个是个事儿精,当初不让她嫁,她非嫁, 现在好不容易日子过好了点,竟然闹起了离婚!丢死个人!   赵卫红笑成眯眯眼, 一手一个闺女拉着进了屋。   一年没回家,家里就有了诸多变化,原本灰扑扑的土墙,也刮上了腻子,挂着伟人的照片, 装上了玻璃窗,瞅着屋里亮堂了许多。   赵卫红十分骄傲,“还不是你们爸,非要折腾,花了恁多钱,瞅着还不就那样嘛!”   李梅梅心道,“好我的亲妈呦,您这口气可是炫耀不是抱怨呐!”   四妮心急,早就拆起了行李,把她们姐妹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一件一件拿了出来,“这个衬衫是的确良的,每人都有,我买了七八件呢,这个茶叶给我爸我爷,这个小羊皮鞋好看,我小妹买的,我奶我妈一人一双,这个军用水壶我抗美堂哥给家栋的,这个小裙子是糖包的,我买的,剩下的都是小妹买的,给我大姐买的围巾,我二姐的皮衣,给三姐五妮买的帽子,还有一大包首都特产,奶你回头给亲戚们分一分。”   一件一件的礼物拿出来,除了比较淡定的李梅梅,其他人都瞪圆了眼睛,“咋这么多?”   自从开了店,姐俩也算小有资产的人了,把她们在首都开店的事情一说,大家面色各异,好好的大学生,咋还成了个体户了?   赵卫红一阵一阵的头晕,李婆子也是,李老头镇定一些,颤着声音,“妮儿呀,是不是家里给的钱不够,爷这里有,以后每个月再多给你十块,咋还干起了个体户?”   开店这事也没打算瞒着他们,李梅梅磨干了嘴皮子,才把新近的政策讲清楚。   二妮到底是读书人,接受的特别快,还反过来劝其他人,“妈,奶,爷,你们别担心太多,她俩在首都开店,咋说也是天子脚下,领导人都换了,你还不兴人家换政策?我觉得干个体挺好的,不偷不抢的,赚钱还多,比种地和上班强多了。”   赵卫红还是不太能接受,她决定等丈夫晚上回来了,让他劝劝闺女,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李梅梅感激的看向二姐,心里暗暗决定,下次回来一定要给二姐也买一双小羊皮鞋。   李婆子的关注点和大家不太一样,她伸手掂量了下那包首都特产,相当不情愿的瞪眼,“给他们尝尝味儿就行了,这么多,我可舍不得。”   四妮连忙道,“给我二叔家,三叔家,还有我姑家多分点,再给我五爷爷家分点,剩下的奶你自己吃!”   “哪还有你五爷爷,过年的时候人就没了。”李老头插了句嘴,“以后老五那房,初了大柱,其余人咱们家不再来往了,也别问为啥,记住就行了。”   李梅梅和李四妮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农村把亲戚看的重,十里八乡都沾亲带故,要不是特别大的事情,谁会做出和侄子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   二妮附耳过来,“以后和你们说,别触咱爷霉头。”   天麻麻黑的时候,李保国才瞪着自行车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的欢笑声,还闻着一股肉香味,这段时间,为了二妮要离婚的事儿,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气氛了。   他这样想着,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   “爸,你回来了,我去打水给你洗把脸,”李梅梅笑着递了蒲扇过去,“今儿咱们吃饺子,现在已经下锅了,你洗把脸就能直接吃饭了。”   他四闺女和小闺女回家了,李保国一下子乐得不行,厂子里那点子不愉快的事情带来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好好好,爸不累,自个儿打水洗脸去,”李佐国咧嘴笑得开心,“咋样?在首都好不好?”   他慈爱的目光扫过两个一年未回家的女儿,简单的问候带来老父亲最朴素的关怀。   李梅梅的眼圈顿时就红了,此时,手脚勤快的二妮早就打好了洗脸水,站在门廊上招呼父亲过去洗脸。   “我们好的很,爸你快去洗脸。”   李婆子坐在炕上,怀里抱着皮鞋摸个不停,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儿子回来了,也没多赏个眼神过去。   听到饺子下锅了,才抬起头吆喝了一声,“那啥,家栋啊,你和你爸把桌子搬出去,屋里热,咱在院子里吃,饺子包的多,让你妈给你三叔家送一碗去。”   她不吩咐,赵卫红这个素来贤惠的儿媳妇也安排的妥妥当当,饺子一出锅,就连忙唤来李家栋,让他给老三家送一碗去。又另盛了一海碗饺子和四个拳头大的玉米面馒头,夹上她家秘制的小咸菜,给隔壁马二家送去。   接了饺子和馒头的马二媳妇,一挺胸一扭腰,得意洋洋的往家里桌子上一摆,招呼丈夫儿子过来吃饭。   马二虽然脸皮厚,但是吃了隔壁李家这么多年的好饭好菜,人家有啥好吃的都给他们送,这心里一直感动的不行,又对儿子耳提面命,“元宝啊,你以后有出息了可得对你李叔和赵婶好,爸妈没本事,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你长这么大,吃的好的可都是你赵婶送的,要不是爸只有你一个儿,都想把你送给他们当儿。”   这样的话听多了,马元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赵婶和李叔对他好,他当然得报恩,才十岁的小儿,下学了就跟着大孩子漫山遍野的窜,什么木耳蘑菇这样的山货乱捡一通,攒成气了,就给赵婶家送去。   懂事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就连李老头也都说,“马二家是烂竹出了好笋,以后马家能不能起来,就看元宝能不能出息。”   香喷喷的白面饺子,是猪肉荠菜馅儿的,还是李梅梅偷偷加了灵泉水煮的,那滋味,简直美死个人。   吃完饭洗好碗,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说起村里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儿。   仅仅一年多,李梅梅就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五爷爷去世,赵二奶的儿子因为杀人进了监狱,建军叔的两个儿子都去当了兵,三婶的儿子小松娶了媳妇,畜牧场的马地主两口子接连去世,村主任倪大成因为把自个儿的亲戚安排到钢铁厂的主要岗位,被新来的厂长捅到了上头,村主任也干不成了,从那以后红旗生产队的人想进钢铁厂就越来越难了。   夜幕降临,乡下人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早早就睡下了,夏日里暑热难挡,赵卫红怕闺女们热着,还特意在地面泼了次凉水降温。   直到三天后,李梅梅和李四妮才知道二姐回家真相,她要离婚!   李二姐一把拉住李梅梅,眼圈红的厉害,“小妹,我后悔了,我想离婚。”   李梅梅不可置信的眨眨眼睛,看着她二姐,“发生啥事了?”   二姐以前非得嫁给二姐夫,吃苦受累也没在怕的,眼看着日子要好过了,她也能随军了,李梅梅也闹不明白她这是又搭错哪根筋了?   李二妮低下头,“你们不知道,你们二姐夫他妈跑回来了,闹腾的不行,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他又不管,我能怎么办?”   何晓刚家里的情况说起来有点复杂,他爷爷那一辈,家里就穷的叮当响,为了给他爹娶媳妇,更是花尽积蓄,偏偏她娘又嫌弃他爹穷,生下他以后跟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私奔了。   何晓刚从小没见过亲娘,他爹讨饭把他拉扯大。   去年的时候,他那个跑了的亲娘突然又跑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半大孩子,不知从谁那里打听到了二妮住的地方,死活赖着不走,吃她的,住她的,偏偏何晓刚在部队,手伸不到家里来,二妮也是个没本事的,硬是让那三个人占了她的家。   李梅梅气急,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下她二姐的额头,“这话你和咱爸妈说过没有?”   “没有。”   “二姐,不是我说你,”四妮怒目圆睁,双手叉着腰,“咱家除了小妮儿,最会读书的就是你了,你这脑子除了读书,没一点儿灵光的地方,我二姐夫的亲娘又没养过他一天,凭什么带着两个拖油瓶来让你养着,你这下一走了之,工作不要了?家不要了?你要是早点和爸妈说,他们能让那几个人欺负你。”   “那好歹是你二姐夫的亲妈和亲弟妹,我能怎么办?”   “人家姓何的想不想养他妈还两说呢,轮得到你这姓李的瞎表现!”   李梅梅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你要是和我二姐夫过不下去了,我就支持你离婚,以后总能找到合心意的人,但是为了三个不明不白的亲戚,你这闹着要离婚,不是脑子有病吗?”   二妮嗫喏了半天,一双杏眼通红,“要是只有这,我忍忍也就算了,你们不晓得,何晓刚在部队有人了!”   赵卫红本来是给闺女们送洗好的黄瓜吃,听见她们在里头说话,顺耳就听了一嘴,二妮提到离婚原因的时候,她心下一动,干脆就在门口听了下去,越听越气,自个儿娇养大的闺女,竟然让那个老虔婆这么欺负,等听到二妮说何晓刚外头有人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重重的推门进来,“你说啥?”   好嘛,纸包不住火了。这下赵卫红终于知道老二为啥非得要闹离婚了?   等李保国下班回来,赵卫红也没瞒他,把自己今天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他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翌日一早,李保国和李家栋父子俩早早起了床,一人在厨房摸了一个大馒头,边吃遍往村口走,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李家栋过去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开了,里头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大汉子。   “姨夫,家栋,有啥事儿,一大早的就来敲门了?”汉子一脸疑惑。   “华子,你跟姨夫跑一趟。”   这汉子名为常华,是招文的丈夫,没回村之前,也是个当兵的,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惊人,为人憨厚老实,虽然比招文大了七八岁,但是疼媳妇。   所以赵卫红也放心的把外甥女嫁给了他。   常华摸了摸脑袋,“行,我去和小文说一声。”   一行三人,悄摸着坐车去了二妮的家。李保国带着常华上楼,李家栋一个人朝着派出所的方向而去。   李保国先上去敲门,门很快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十分防备而又不耐烦的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李兰!认识不?”   那青年突然慌乱,想要关门,但是常华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等到李家栋带着公安过来,那青年早就一脸恐惧的蹲在墙角瑟瑟发抖,除了他,屋里没有其他人了。   等龚南菊带着闺女从外边“打食儿”回来,被公安抓了个正着。   不费吹灰之力,这娘儿俩招了个彻彻底底,她们没想到,是李二妮的家人找人来撵她们,还以为是背地里干的那点子见不得人的事情被警察知道了,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怎么回事呢,龚南菊当年私奔,和货郎生子一儿一女,没有户口和介绍信的他们,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寸步难行,很快,货郎受不了了,卷了他们所有的钱跑了。   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渐渐就走上了一条歪路,成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娼,躺下能挣钱,渐渐的,她也就不会站起来挣钱了,连带着一双儿女,也跟着她走上了歧路,又那好走旱道的,她就让儿子去卖屁股,又那喜欢妙龄女子的,她就让闺女上,总之,娘几个一路卖身回了老家,打听到自己当年抛下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还娶了媳妇,龚南菊自然不择手段扒了上去。   “咋了,我是她婆婆妈,香儿和狗儿是她弟妹,让她养着咋了,要不是姓李的小娼'妇不好好在家工作伺候我,我用得着去干老本行吗?”龚南菊甚至还振振有词,她的一双儿女嘴里更是污言秽语说个不停。   李保国实在听不下去,把自己备好的红包偷偷塞给几个公安,人家跑一趟也挺幸苦的。   捏了捏红包的厚度,那些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三个人,一个也没落得了好,全判了流氓罪,无期徒刑。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哦(?-ω-`)   第105章 婚没离成   至于何晓刚是不是在部队有人了, 李梅梅倒是能够用系统窥探一二,但是这相隔千里,所需要的费用也成倍的涨。   为了省钱,她只好先让系统查一查二姐夫何晓刚的社会关系,还好二姐手里有张他的照片, 不然系统在茫茫人海中锁定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梅梅抽丝剥茧的从这些信息中捋了些东西出来。   何晓刚确实不老实,在系统给的资料里, 一个叫方苗苗的名字频繁出现,一个独居的已婚军人, 一个年轻的单身女人,名字频繁捆绑在一起,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只是不知道,这两人的暧昧关系是谁传到二姐耳朵里的。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女人呗,你说她这脸皮是不是铁铸的, 干出勾引有妇之夫的事情, 还敢专门写信来向我耀武扬威, ”李二妮怒气冲冲的从自己的一包行李中掏出一个黄皮纸信封,“你看看,信就在这儿。”   信封上明晃晃的写着某某某寄,但这不一定是真名,也许是化名。   赵卫红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老二, 不是妈说你,就这么一封没头没脑的,不知道谁写来的信,你就觉得你男人外头有人了?”   李二妮忍不住委屈,“你看看信上写的啥,连何晓刚屁股上有几颗痣都知道……”   因为有两个未经人事的妹妹在,更直白的话,她咽了回去。   赵卫红就不明白,自己咋生了这么个货,瞧着精明,其实比最笨的老四还糊涂。   结婚的时候态度坚决的不行,有主意的那个劲儿看的人牙疼,咋遇到这种事情,连自己上门求证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封没头没脑的信,能说明啥问题?   就这么憋着回娘家,告诉爹妈自个儿要离婚,就这么呆在娘家了,工作不干了,家也被旁人占了?   赵卫红一摆手,“行了,你别说话了,让你爸买票,马上就买,让他陪着你去何晓刚部队当年问问他,要是真有人了,离了就离了,我和你爸再没本事,拼了命也得给你讨个公道回来。要是没人,你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婚是那么好离的?不说远的,就是村里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了你。”   处理了李二妮家的三个不速之客,李保国也腾出精力来了,两个闺女在首都,放着好好的学不上,班不上,开了两家什么店的事情,他可是听妻子说了。   但是他毕竟在农具厂上班,多少见过些世面,知道什么地方风险大,什么地方能捞的钱就多。   他最得意的徒弟大鹏,这些日子瞅着别人挣了钱,不也心潮澎湃,想着辞职单干吗,李保国心里头也清楚,人心飞走了,留也留不住,只好拿师傅的身份压一压他,让他无论如何,也得把今年干完,明年他愿意单干就去。   政策啥的,他一个老农民不懂,但他心里头知道,前些年国家的状态不对,小生意人虽然和资产阶级擦了边,但没有这些人,买米买粮的多不方便。   现在新的领导人拨乱反正了,承认个体户了,那就是对的,好的。   做点小生意也没啥,但问题是,放着好好的学不上跑去开店,这就有啥了!   李保国拿着当爹的谱儿,把两个闺女好好训了一顿,再怎么着,也不能放着本职工作不干,跑去做生意,还有,做生意不得需要本钱呐,这钱哪来的?   李梅梅一脸虚心接受的样子,确实应该好好学习,她能上大学,也挺不容易的。   她爸问起本钱的来源,她还没说话呢,她奶先替她答了,“我给的,我和你爸早些年攒了不少山参,城里人稀罕这个,卖不少钱哩!”   这也是她和她奶商量好的说辞,这几年来,李梅梅仍然源源不断的往她爷奶屋里的大缸投放一些东西,一来让二老高兴,二来碰到这种事情也有个能给她打掩护的人。   等到李保国抽了空陪着李二妮去了趟西南某省,回来的时候,李梅梅已经差不多要回学校了,这个年代的火车票不好买,火车的速度也慢的很,出一趟远门要多不容易就有多不容易。   这婚到底是没离成,何晓刚出任务期间负伤,没彻底医好,一条胳膊出了点毛病,部队他是不能呆了,就得转业到地方。李保国去的时候,何晓刚的转业手续已经在办了。   刑法保护军人的利益,只要他不点头,这婚想要离成啊,难!   李二妮自个儿也搞清楚了,何晓刚确实不老实,和部队食堂的一个切菜女工经常口花花,但是这两人还真没有啥实质性的关系,就停留在口头暧昧阶段。   还有就是那封信还真不是这女人写的,而是竞争连长没争过何晓刚的那人写的,目的就是希望他的老婆能上部队来闹,到时候这个人再添一把火,保管让何晓刚吃不了兜着走。   没想到李二妮是收到信了,却也没按着那人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事儿也真是的!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李保国哪能看不出来自个儿闺女离婚的决心已经动摇的不成样子。只好把何晓刚收拾了一顿,警告他以后把这些花花肠子收起来,好好和二妮过日子。   他回来后又请了几天假,亲自把李二妮送回了她家,又去找她原单位的领导说情,才让她有重新回去上班的机会。   等到李梅梅和李四妮又启程去了首都,家栋也去县城上学,家里陡然冷清下来,李婆子整天去门口转悠,嘴里还念叨着,“家里咋这么安静。”   ……   学生们收假了,店里的工人也早就急的不行了,关一个月的店她们就少赚一个月的工钱。   李梅梅去杂货店看的时候,兰凤已经把店铺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外头的玻璃门窗擦得可以照镜子,说起她这家店的装修,在这条街上也算独一份了,牌匾是她请了老木匠做的,上头的字是老师提的,苍劲有力,看起来格调就不低,又装了玻璃门窗,过路的人都感到新鲜,都愿意多看两眼。   “老板来啦!”兰凤洗完手,殷勤的倒杯热茶放在柜台上,往李梅梅那里推了推,“还是在店里干活踏实,回去的这一个月我觉都睡不好,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只要能挣着钱,养大我的孩子,男人算什么!”   李梅梅笑,“兰大姐,好好干,以后争取能在首都给儿女买套房。”   ……   十月初的时候,四婶打来电话,抗美堂哥结束集训,回家了。   四妮挂了电话,打算去学校找小妹,才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橄榄绿拦下,那人一张古铜色的脸,高大威猛,比李四妮还整整高了一头。   店里新招的年轻店员,挤眉弄眼的示意自个儿的老板,你对象来了。   四妮一见来人,眼睛都亮了,“连胜哥,你在店里坐一会儿,我去学校找我妹,我堂哥回来了,我们得找时间去我四叔家看看。”   周连胜笑的憨厚,“我陪你一起过去,我知道一家菜馆不错,一会我带你们去打打牙祭。”   李四妮白他一眼,“行了,别乱花钱了,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你扯碗面,做几个小菜吃,也尝尝我新学会的菜式。”   店里新招了个川省来的厨师,一手辣菜做得尤为地道,李四妮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两道川菜。   周连胜是西北人,家在甘省,祖上几辈的贫农,作为一个年轻军官,他津贴是挺高的,但是负担也大,每月寄回家的钱就是很大一部分,剩下也没多少。   他自然明白四妮想要给他省钱的这份心意,暗自决定,以后的津贴是不是得多留点给自己,毕竟是有对象的人了,也不能太小气。   李四妮把周连胜推到靠里的桌子坐下,和服务员小夏招呼了一声,“小夏,给周同志拿两个馒头,还有咱们店里的秘制泡菜,让他垫垫肚子。”   “你就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从这学期开始,首大也大方了一回,给学生宿舍每一层楼都装了两部电话,有了这两台电话,那可真是方便太多了,虽然经常排不上队。   吴红兵和妹妹打完电话,从外边进来,一脸愁容的走到李梅梅床边坐下,“梅梅,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想把我妹妹的户口从家里迁出来,我……妈问我要一百块钱,但是我一时拿不出来,你能不能先借我,我在过年前一定还给你。”   她马上要大三了,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原生家庭很难摆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毕业以后找个离首都远的省份安家落户,以后就和家里边断了联系,老死不要往来。   她的户口落在学校,她妹妹的户口可还是在吴家哩,本想糊弄糊弄郑春苗,哄她拿了户口本,先把妹妹的户口迁到姨婆家,以后再做打算,郑春苗却狮子大开口,问她要两百块钱。   脱离家里的这一年来,她靠帮别人抄书,洗衣服,偶尔去公园卖一卖自制的小发夹,攒了有个一百来块,但是夜长梦多,如果不尽快把妹妹的户口迁出来,郑春苗反悔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吴红兵还是决定厚着脸皮问舍友借一百块钱,娟姐家庭条件一般,朱灵更是捉襟见肘,只有梅梅手头能宽裕一些,她不得不向梅梅开了这个口。   李梅梅自是了解吴红兵的打算,十分爽快的把钱借给了她。   ……   “立轩哥,你就瞧好,这一次张阳一定翻不了身了,不仅他,我看张家多少也要退层皮下来。”饭店包厢里面,包不平得意的把一沓照片拿在手里头显摆。   洪涛接着道,“嘿嘿,咱们这次也算给生子出气了,张阳那个烂人,不就仗着自己投了个好胎吗?有啥了不起的,他老婆葛婷婷也不是啥好东西,明明和张家有婚约,还吊着我们老实巴交的生子,这下她倒是如愿以偿,成了张家的少奶奶,咱们生子倒是成天到晚的以泪洗面。好不容易走出来了,还是张阳设下的陷阱,生子现在还整天闷闷不乐的。这下沈哥出手,总算给咱们出了口恶气。”   “哥,来,咱走一个。”包不平兴奋的要和沈立轩碰杯。   都是一样的脑子,咱人家的就是这么聪明呢,瞧这事儿办的,太漂亮了!   张家人看到这些照片的脸色,他虽然没亲眼看到,不过想也能想到,绝对是不好看。   好好的出了口气呢。   三人碰了一杯,一口闷了。   包不平,洪涛,还有他们口中的封海生,打小就是一起光屁股玩儿的发小,长大了三个人也是形影不离的,虽然他们也是大院子弟,但是他们父辈的军衔在大院里还真算不上高。   就拿封海生来说,他外公是大校没错,但是他父母都是工人,这样的家世着实算不上出挑。   他和葛婷婷的事儿,其实也没啥好说的,两个人偷摸谈恋爱的事情,除了两个铁哥们,连他家里人都不清楚。   后来葛婷婷成了张家的儿媳妇,封海生才听说她和张阳的婚约,他虽然伤心气愤,但除了找哥们喝点酒解忧也没干啥过分的事情。   但是张阳这人性子邪佞,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自个儿媳妇和封海生有过那么一段。   想了个歪主意,让他众多情人中一个脸嫩的去勾引了封海生,等到封海生彻底陷进情网了,都打算谈婚论嫁了,又让那女的把真相说了出来。   这事情多打击人啊,包不平和洪涛看着自个儿兄弟一蹶不振的样子,心里恨啊,早就想收拾张阳那小子了,沈哥这次可是帮了他们大忙。   三人又走了几个,之后就开始吃吃喝喝的,洪涛趁着酒劲儿问道,“对了沈哥,张阳是啥地方得罪你了?”   沈立轩一脸苦大仇深,“说起来,海生的外公是我爷爷的老部下了……”   包不平和洪涛立马一脸了然,沈哥就是讲义气。   沈立轩笑着举了举杯,他也没想过对张阳赶尽杀绝的,谁让张阳最近又开始不老实,把主意打在他对象身上了。   他又不是啥和善人,自然得往张家的痛脚上踩,上头那位可是在一次重要会议上表明了对于这些二代三代的作风问题的不满。   张阳踩在风口浪尖上作案,照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不是嫌命长?   他找人拍的那些照片,每一张都是张阳和不同的女人,这么一份照片足以引起张家的恐慌和张阳大哥的不满了。   张阳的大哥张远虽然资质平庸,但好歹踏实肯干,靠着自己成了少校。   当年张大校的关系一点也没给这个大儿子用,现在倒是舍得到处找人给小儿子擦屁股,这心不是偏到没边了是什么?   张家就像一盘散沙一样,一戳就会分崩离析,沈立轩要做的就是那根棍子,加快这盘散沙的崩盘。   李四妮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小妹的宿舍,宿管阿姨已经认识她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给放了上去。   吴红兵看到舍友的姐姐来了,体贴的端着衣服去了水房,留下姐妹两人在宿舍。   王娟出去约会了,朱灵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会儿宿舍也就她们两人。   “小妹,刚刚四婶给我打电话,说是堂哥回来了,你这周放假,咱们去看一看堂哥,正好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过去看看四叔四婶了。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一声的,但是你们宿舍装的那个电话,老是占线,周连胜同志还在店里等着我呢,我先走了,回头你去店里找我啊!”   四妮匆匆忙忙的说完,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呐   第106章 尘埃落定   抗美集训回来, 黑了一截, 也壮了不少, 一进屋,先哗哗给父母行了个标准无比的军礼。   李佐国心里欣慰,总算懂点事儿了。   秦颜没了往日的矜贵,围着儿子嘘寒问暖,直看的援朝牙酸, 怪不得人家都说远香近臭呢,瞧他大哥, 出了趟远门回来, 真就成了爸妈的香饽饽了。   李梅梅和李四妮来的时候,秦颜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学校给了这一批集训的学员七天假期,从李抗美回来的那一天起,李家这这饭桌上的花样儿就没重过。   “大哥!”   李抗美看见来人, 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四妹,小妹,大哥差点没认出来你们,越长越俊了, 不愧是咱老李家的闺女。”   兄妹三个商业互捧了一番,李梅梅就自告奋勇和秦颜一块儿做饭,李四妮也跟着挤进了厨房。   “老秦呐, 你让闺女把这门口的砖铺厚点儿,摔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老远里传来一声带着娇气的声音。秦颜顿时拉长了脸。   也不知道李梅梅和李四妮是不是和郑如犯了太岁,经常她俩前脚进了四叔家的门,郑如后脚就来。   要是她一个人来也便罢了,警卫得了嘱咐,自然不会放行,但若是秦老先生陪她一起来的,那境遇可就大大不一样了,定要挑三拣四个没完,哪怕秦颜从不会给她好脸色,也不会留她吃饭,她仍是喜欢上门耀武扬威,好似有了肚子里那块肉,就成了秦家的老佛爷,人人都得敬着她似的。   像今天的戏码,已经上演了不下三次。   就李梅梅所了解的,她这位四婶只是涵养好,并不是泥人性子,如果仅仅是因为郑如肚子里那块肉就一再忍让,显然不符合四婶的性子,就是不知这内里原因是何,让四婶在郑如问题上一再退让。   秦润生胆战心惊的看着郑如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叉腰站在女儿家门前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指点乾坤。   他较几个月前,变化不大,只是鬓边的头发更白,法令纹又多了两条。   “哎呦,老秦,还不快来扶我进去,也不知道咱们闺女家做什么好吃的了,我在门口都闻着味儿啦!”   郑如脸养的白胖,抬手间露出的一段手腕圆润似褪了毛的猪蹄,和秦润生干瘦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眉目间得意神色一闪而过,像电视上演的太后似的,雍容的把手搭在她忠实的总管身上。   秦润生扮演的角色自然就是那个总管了。   李抗美虽然回来没几天,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姓郑的女人闹出的这许多恼人事,他也是听弟弟说了的。   此时,他猛得把门拉开,双手抱在胸前,要笑不笑的盯着郑如看,“外公好,郑同志好。”   郑如身子一僵,不知为何,每次见到李抗美,她这心里都毛毛的,尤其他盯着她看的时候,总让她想到,小时候她哥调皮,拿来吓她的那条毒蛇,阴鸷,随时都会扑上来咬她一口。   久未见到大外孙,秦润生一下子笑的合不拢嘴,连外孙不太和善的眼神也下意识忽略,“抗美回来了,快过来让外公看看。”   他在专职给领导人看病前,就是部队医生,大外孙能够争取到集训的机会,在秦润生看来,是极为出息本事的,内部人士多少清楚些,抗大的集训含金量有多重,从中央到地方层层把关,就算有天大的关系,只要没本事,也进不去集训的营地。   后辈出息,秦润生自然喜不自胜。   他松开扶着郑如的手,先前一步拍了拍大外孙的肩膀,目光热切,“好小子。”   李抗美又恢复成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的一脸真诚,“外公要来怎么不早点说,好让我提前去城西帽子胡同买您最爱吃的张记烤鸭,现在这点儿去,指定买不着了。”   郑如挺着大肚子,亦步亦趋的跟在秦润生背后,之前那副嚣张的指点江山的样子,彻底收起来了。   别人不清楚,她却不能不清楚,李抗美这副面皮底下的心肠有多狠。   当年她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和秦泽妻子有了争吵,那女人也是没福气,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被她这么一推一摔没了。   后来秦泽是怎么对她的,她也不敢忘,甚至想起来就一阵一阵后怕,那是个狠人,一言不发的就找人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偿了他的孩子一命。   一命抵一命的主意就是李抗美出的,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歹毒,郑如自然要告状,只是没人相信她,就连秦润生也不信她。   导致她现在一看到李抗美心里头就发怵。   郑如难得的安静如鸡,倒是让李援朝和李四妮频频侧目。   秦颜从厨房探出头来,淡淡的叫了声爸,又把视线移到郑如身上,状似随意的问了句,“郑小丹要和你们村的向老二结婚了?”   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却让郑如变得慌乱,“结了,姑娘大了,咋能不嫁人,向家条件好,她嫁过去不吃亏,我千挑万选才给她选上这个人家的,你爸也知道,我还准备给她陪嫁五十块钱哩!”   李梅梅在厨房拌着小黄瓜,听了一耳朵,总觉得郑如在掩饰什么。   因为多了个不速之客,一顿饭吃的没甚滋味,只有李抗美时不时劝他外公多吃几筷子素菜的声音。   几个月后,等到郑如肚子里的孩子瓜熟蒂落,李梅梅才彻底知道了她四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个o型血的人,是生出来AB血型的孩子的。   秦润生作为大夫,自然懂。   首都医院作为全国最好的医院,验个血型而已,不大可能出错,更何况已经连验了三次。   拿着报告单,秦润生一下似老了十岁。   后面的事情,李梅梅陆陆续续听两个堂哥说起一些,郑如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闺女,虽说是郑小丹的亲姑姑,但七八岁时就被卖给隔壁县的一个老地主家做小丫鬟,老地主有些龌龊的爱好,喜欢摆弄青葱似的小姑娘。   如郑如这般从小买来的小姑娘,表面上是丫鬟,背地里却是老地主的通房,她颜色姣好,历来是最受宠爱的一个。   后来解放了,老地主因为收容过汉奸,残害过贫农,和地主婆两人双双被枪毙。   郑如才被遣返回家,这时候也不过豆蔻年华,老地主心思龌龊,即把她当闺女养,又把她当女人待,一身娇娇的毛病,非细粮不吃,绫罗绸缎不穿,贫农郑家如何养的起,甩垃圾似的把她远嫁给了一个牛倌。   原本也是可怜的身世,小小年纪被家人卖给一个禽兽不如的老男人。   只是郑如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跟在老地主身边吃香喝辣才叫过日子,都是男人,老地主又有钱又疼她,除了床上粗暴一点,其余地儿竟是没有不好的,牛倌又穷又脏,明显配不上她郑如。   后来世道乱了,牛倌被人打死,两个儿女也不见了,郑如只好又回了娘家,后来又去秦家当保姆,直至成为秦家的老夫人。   老地主的龌龊爱好,鲜为人知,所以郑如出身贫农家庭,自己又给地主当过丫鬟,这就是旧社会的可怜人,没人能想到其他地方去。   但是那老地主当年可不止害了她一个人,她同村尚家的儿媳妇,当年就是一个受害者。   尚家的这个儿媳妇和郑如可不一样,她恨毒了老地主,连带着当年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郑如也一起恨上了。   毕竟郑如那性子,人嫌狗憎的,当年正受宠的时候,可没少欺负其他的小丫鬟。   这事儿毕竟不光彩,尚家儿媳妇手上又有当年郑如写给老地主表心意的书信,也不知道她想如何保存到了现在,捏着这事儿就等着捏住了郑如的七寸。   不过她那个二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了一张癞□□脸,十里八乡的姑娘没一个愿意嫁,尚家儿媳妇只好从拐子手里给儿子买媳妇,一连买了两个,都被她儿子折磨死了。   外人不知道,村里人谁不知道。   郑如想拿郑小丹堵住尚家儿媳妇的嘴,未免有些考虑不周,她在村里生活的时间不长,哪里知道尚家老二是这么一个人。   这件事彻底引发了郑小丹的不满和反抗,从李家离开不久,又跑回来主动找了秦颜,把郑如所有的事情,包括她在外头有个长期情人的事情都给抖搂了出来。   孩子不是自己的,妻子早和别的男人有了首尾,秦润生深受打击,态度强硬的和郑如离了婚,又火速的搬去女儿家住,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郑如这个人。   至于郑小丹,秦颜倒是没有太过为难她,作恶多端的尚家两母子也被送进了监狱,母亲判了十年,儿子判了死刑,也算告慰无辜被拐卖的那两个姑娘的在天之灵了。   而另一边,张家也乱了套,自从张大校,不,现在是张少将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帮小儿子摆平了那些男女上的荒唐事之后,张家的气氛就变得不对。   先是大儿子沉默到底,再是小儿媳妇开始阴阳怪气的讽刺张家的家教,最后回了娘家,彻底不回张家了。   张阳忙着从广省倒来收音机偷偷在首都卖,没空理闹脾气的妻子,张少将几次提醒他去接妻子回来,他都置若罔闻。   一个不听话的女人罢了,要不是老头和葛家老头荒唐的指腹为婚,他这辈子都不会和葛婷婷这样的女人产生什么交集。   他模样不差,家世也不差,凭什么不能娶一个有文化长的好的妻子,整天对着葛婷婷那张晚娘脸,他起码得少活十年!   回娘家就回娘家,还等着他去请她回来不成,小洁,慧慧,红亚,哪个不比她强个十倍百倍?   张少将一再要求张阳接妻子回家,张阳也恼了,干脆搬出了家,和他最喜欢的情人住到了一起去。   他任性惯了,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也不怕是不是会得罪葛家。   张远彻底对父亲失望,干脆也避了出去,申请了远调,带着妻子儿女,还有老母亲,去了别的地方安家。   别看张家现在有张少将撑着,其实在明眼人看来,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张少将寄厚望在大儿子身上,所以教导大儿总是苛刻,甚至为了锻炼大儿,不许他用家里的关系,张远心里早就不满,但是好在他争气,靠自己成了少校。   可以说,张家的未来就在这位张少校身上了,毕竟张少将身体不好,近年来更加不好,一年算下来,竟是在医院呆得日子更长,只要他一去世,凭着张阳的荒唐性子,张家就会被政敌打压的爬也爬不起来。   张远无意接过父亲的接力棒,继续为不争气的弟弟遮掩,早早申请了调令,主动带着家人去了最艰难困苦的军区,凭着这份奉献精神,张阳也连累不到他身上去。   再者,高新的那家私房菜馆,有他的份子在,日后也能给孩子攒下一份不小的家业。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富了一大批人的腰包,很多二代三代都出现了作风问题,总设计师搞了一辈子革命,艰苦朴素,对作风问题很是重视。   张家一再被这位老人所不喜,如被虫蛀的大树,摇摇欲坠。   等到八三年的时候,全国的刑事案件竟是达到了一个高峰,李梅梅在报纸上看到张阳名字和照片的时候,隐约还有些熟悉。   张阳的名字跟在一个老总孙子后面,随之跟着的是即将枪毙的消息。   沈立轩也看到了报纸,张阳从投机倒把中得到了甜头,生意越做越大,自从张少将去世以后,张家再无可以弹压他之人,和葛婷婷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   公然在外头和情人过起了小日子。   男女关系混乱,这在三十年后,刑法不会管,在这个年代,刑法用流氓罪兜一切底,尤其是这个严打的时候,如张阳这般,足以枪毙。   第107章 贫困县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 李保国所在的农具厂,业绩就越来越差, 这个局面从他徒弟大鹏自立门户以来, 就更加严重了。   以前三分之二的客人,都跑去大鹏的厂子订货。   不止农具厂, 几乎所有的国营工厂, 都靠着政府的补贴过日子,业绩上不去就上不去,反正厂长的工资是照发的。   但是李保国不这样想,厂子是国家的没错, 但是就这么着下去, 谁知道哪一天就得关门,他离退休还有好些年呢,眼看着农具厂一天不如一天, 能撑到他退休的那一天吗?   李保国蹲在墙角抽起了旱烟,嗒叭嗒叭的, 看的赵卫红心烦。   她一手抱着外孙, 一手把门帘掀开, “老李,我觉得既然厂子效益不好, 你干脆就把工作辞了,反正咱家有点积蓄,我们也学大鹏,自己支个摊子单干算了。”   “我知道你想说啥, 农具厂想当厂长的人多着哩,走了你老李,还有老张,老王,别以为谁离了你就不行。你要是对厂子有旧情,不乐意和厂子抢生意,我这里有个主意你听听。我看村里这几年盖房子的人多,既然盖了新房子,总是要打新家具的,你有打家具的手艺,咱们开个家具厂行不?”   李保国抬起头看她一眼,轻哼一声,“个老娘们,野心还挺大,家具厂是你说开就能开的?你知道大鹏开农具厂走了多少关系,送了多少礼不?”   “知道,我咋不知道。大鹏能走关系,你不能走关系?建军哥不是成副县长了吗?还有晓刚不也是县里的领导吗?再有,三妮女婿不是在工商局上班?这么多的关系,咋不能走一走,我知道你老李清高,送礼这事儿,我去成不?”   赵卫红把怀里的外孙放在地上,“去,说说你外公,让他别抽了。”   啥毛病,还学会抽旱烟了。   李保国不理解赵卫红?   当然不,今年,镇上卖豆腐的两口子都成了万元户了,他一个厂长的月工资还不到一百块钱,你说他这心里头不难受不?   但是他毕竟在农具厂干了十几年,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农具厂给的,你要让他放下农具厂,不是比割肉还难受?   赵卫红见状,只能叹了一声,“老李,不是我爱钱,咱们四个闺女,找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能耐,要是就这么下去,以后万一闺女被婆家欺负了,你这个当爸的拿啥给她们撑腰?”   小章拿起了笔杆子,现在已经是省城日报一个小领导了,二妮女婿更别说了,复员后安排到了法院,人家现在已经是法院的副院长了。四妮谈的那个姓周的后生,也是一表人才,更别说立轩那小子了,金窝窝里长大的少爷,全家都是大干部。   小章和大妮患难夫妻,又生了一儿一女,日子平平淡淡的,也过得去。二妮婚姻不顺,但是两口子磕磕跘跘的,谁也离不了谁。两个小的,现在正谈婚论嫁哩,咋说,她也得给孩子攒一份嫁妆!   到了儿子结婚的时候,家里又是一笔开销,哪哪都是用钱的地方。   ……   南锣鼓巷一座四进的四合院里,一个穿着浅色绣花旗袍的妙龄女子,正在持壶浇花,她五官秀美,身量纤纤,给姹紫嫣红的宅院增添了一份鲜活的色彩。   正是李梅梅了,这所四合院正是系统当年说的那座,可能是因为阴气重,原来的主人价压的低,她就顺势买了下来。   这座四合院原来的主子也不知道是何人,系统在这里吸收的阴气竟然能够续航七八年之久。   虽说是座死人宅子,但是系统再三保证,它一定能把这里的阴气吸得干干净净,她才花费所有积蓄,买了下来。   毕业后,她选择了留校,在首大教公共英语。   每周的课程不多,仅仅四个课头而已。这样的选择也是照顾家里人的心情,虽然爸妈嘴上不说,但是李梅梅还是能看出来,他们相当渴望她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留校当老师虽然工资不高,但是爸妈在村里说起来有面儿。   不过,她和沈立轩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了,他毕业以后选择从政,自然是不能长久呆在一个地方的,两个人要是不想分居,必须有一个人做出让步。   李梅梅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自己退一步,教书的工作对于她来说,其实可有可无,没了这份工作,她还有数十家生意稳定的店铺,收入不菲,仍然是个独立女性。而政治抱负之于沈立轩却是梦想。   做出这样的让步,着实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着想,不过最对不起的除了父母的期待,恐怕就是王慈心老师了。   王老师一直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在外语领域继续深造下去,继承她的衣钵。李梅梅觉得,这次自己可能让老师失望了,还是得找个时间,亲自去上门道歉。   沈立轩一毕业跟在某个领导身边历练,现在已经一年了,最近被下放到基层锻炼。   是一个离首都挺远的县城。   今儿刚从火车下来,操着一口方言的汽车司机,直接的就把沈立轩拉到了单位宿舍。   一到单位宿舍,他的嘴就抿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住宿的条件恶劣成这个样子,二层的筒子楼,过道很长又昏暗,两边的墙都是黑的。家家户户门口都放着煤炉子,挨着煤炉子放的,是堆的整整齐齐的蜂窝煤。   过道窄,堆的东西多,两人并排都走不开。   司机热情的引他到二楼靠右的一个房间门口,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沈县长,这间房的条件好是这层楼最好的,常县长特意吩咐了,让您住这间!”   沈立轩的心情有些不太美妙,最多后半年,他就要上梅梅家提亲,而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起码三到五年,他都得在这里度过,要是赶上做饭的时候,这两边再要是站着人炒菜切菜,更是拥挤。   想想自个儿对象前不久才买下的那院大宅子,沈立轩有些心塞,他能吃苦,但是他不愿意让她吃苦,更何况,人家原本就用不着吃苦。   再说了,因为他的工作,梅梅愿意让步,随着他的工作走,辞了她现在的那份工作,他咋好意思让人家跟着自己吃这份苦。   司机飞快的拿钥匙开了门,里头的格局简单,进门后,先是一个十多平方的空间,而后是一个勉强能称为卧室的隔间,厨房和卫生间是没有的,外头过道上的煤炉子,就是家家户户做饭的地方,筒子楼两端是两个公共卫生间,挨着卫生间住的两户人家,一到夏天,都得捏着鼻子过活。   沈立轩状似随意的和司机闲聊,“咱们大江县政府只有这一栋宿舍楼?”   “哪能啊,还有今年新盖的一排平房,都是毛坯房,给今年分来的大学生们住的,离政府远,离农村近,条件不如这儿,只通了电,水还得自己去老乡家水井里打,骑车上班都得半小时,多不方便,可不敢把您往哪儿安排。”   沈立轩笑着给司机递了根香烟,“老王同志,话不能这么说,住哪儿都一样,但我这儿喜欢安静,你看这儿条件是好,就是住的人多,哪能安静得下来,还得劳烦你带我去平房那边看看。”   老王了然,一个人一个脾气性格,新来的副县长喜欢安静,这点他记下了。   大江县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县,别看地儿不大,人是真多,这里的村子都在大山里,村民们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一家七八个孩子都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十个娃也不少见。   县政府附近的空地早都规划好了,新住宿楼三年前就提上日程了,就是没钱盖,只好在城东那边建了两排平房,给这两年新分来的大学生们住,也算是临时安置房,等到新住宿楼盖好了,还是得搬过去住。   不过这话三年前就说过了,现在新住宿楼还没影呢,住平房的人早就不报希望了。   老王开车把沈立轩拉到城东的宿舍,这里的平房看起来还很新,两排平房整整齐齐的排列,甚至还在前院规划了菜地,虽然位置没有筒子楼好,但是每间平房面积都有三十平。   按沈立轩的级别,是可以分到两间房的。   心下一比较,虽然这里是毛坯房,他还是更乐意住到这里来。   老王表示理解,看着这位新上任的副县长正在把褥子床单铺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他就去隔壁借了把扫帚,手脚麻利的把地面上的灰扫了扫。   宿舍也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只有一张床板可不行,老王给沈立轩出主意,“沈县长,咱们县里最好的木匠姓岳,就住在县一中对面,您要是想打家具,老岳的手艺绝对没问题,不过他精细,慢,您要不先去回收站寻摸两件旧家具凑合凑合。”   沈立轩笑,“不用了,过两天我对象来看我,到时候她会帮我布置的。”   老王一乐,得,这位有对象了,这下好了,办公室那些未婚的小姑娘也不用肖想了。   李梅梅是两天后坐火车来到大江县的,这个县城不大,人口却多,一出站,就有瞪着三轮车的当地人围上来,争着问她坐不坐车。   出门在外,当然得谨慎些,大江县虽然穷,这个火车站却是连通几省的交通中转站,来来往往的外地人不少。   这些三轮车夫,有的确实是挣一份生计钱。而有的人,纯属浑水摸鱼,见到独身的外地女性,就像狼见了肉。   沈立轩来之前就知道大江县治安不好,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火车站问路,自然是来接了。   李梅梅双手紧紧提着自己的行李,费力从这些人中挤了出来,远远的看到沈立轩举着写着她名字的牌子在四处张望。   “立轩,这儿!”   车夫们见状,只能遗憾去围别的人,他们眼色毒,知道有两种人最好说话,穿的好的女人和半大的青年人,不搞价,一般他们要的价高点,也不还价。   有的车夫散了,还有的仍然不死心,追着李梅梅,“姑娘,一块钱,去哪儿都能拉。”   沈立轩听见声音,眼睛一亮,收起了他昨晚连夜做好的牌子,连忙跑过去,挡住了那个仍在喋喋不休的三轮车夫,“不好意思,老乡,我们不坐车。”   他来这儿第二天,就去供销联社买了自行车。   车上载着自己的亲密爱人,沈立轩一颗心像泡在蜜水里似的,甜滋滋的,迎面吹来的山风好像都带着甜味,他努力蹬着自行车,脑子里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路上行人稀稀寥寥,李梅梅也不怕别人看见,伸手抱住了沈立轩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透过衣服,两个人的体温彼此传递。   她心里隐隐期待他住的地方,未来几年,那里或许也是她的家。   到了地方,看到那简陋的两间平房,她刚才在脑子里想的温馨家园都成了泡沫。   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真家徒四壁”!   两间平房,没有院子,屋里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最安慰她的,恐怕就是刮过腻子的白墙了。   沈立轩耳尖有些红,这条件确实是有些简陋了些。   他低声道,“这是咱们第一个家,我希望能一起布置。”   李梅梅对空翻了个白眼,虚虚捶了他几下,“这儿条件苦成这样,你咋不早说,我好多带点东西过来。”   沈立轩握住她手,“这儿虽然艰苦一些,但生活必须的差不多都能买到,明儿我告假一天,咱们到处逛一逛,把这里布置布置。”   至于家具,他照着老王给的地址,找到了县里最好的木匠,木匠姓岳,带着两个儿子三个徒弟撑起了摊子,他多出了钱,岳木匠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月之内一定保质保量的把他要的家具打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差不多该去红旗村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呐!   新文发了一章,想请大家提提意见呐!   爱你们哦。   第108章 回家   大江县这个地方是真的穷, 比起李梅梅家乡县城的景像,差多了。   县里最高的楼房是以前的供销联社,现在的百货商店,三层,欧式的门脸,有近百年的历史了,仍然还□□的屹立着,据说从前是洋买办的办公楼。   这穷山僻壤的地方, 竟然还有洋人愿意来做生意, 李梅梅是有些想不通的。   沈立轩给她解了惑, “这里的林子又密又深,生长几类很名贵的药材,民国的时候, 有个洋医生就来这儿开了洋行, 专门收购这些药材。”   原来如此。   不大的县城, 国营菜场里摩肩擦踵的却都是人, 现在风气保守, 李梅梅和沈立轩毕竟还没领证结婚, 晚上住在一起的话, 是不大恰当的。   沈立轩不想别人说李梅梅小话,一早就和一个新同事商量好,让梅梅去她家借住几晚。   这位女同事的爱人和孩子都回老家了,她暂时一个人住。   李梅梅想去菜场买点菜,请这位女同事吃顿饭聊表感谢。   一个个摊位挑过去, 她尽量选择最新鲜水灵的蔬菜,好在这时候还没有催熟菜,注水肉,让人多少能放心点。   买完菜,她和沈立轩又跑了一趟百货商场,买了个三角架子和圆桌板,又买了几个凳子,暂时用做饭桌。两孔炉子和锅碗瓢盆是一定要买的,沈立轩提着东西,心里感慨万千,居家过日子是得有个女人,才有烟火气。   他一人独住的时候,哪里会想到自己做饭,每餐都是单位食堂凑合,反正,总觉得一个人吃饭不叫吃饭,叫填饱肚子,两个人吃饭,才叫生活。   他俩把简陋的餐桌支好,炉子什么的都装好,新买的锅碗瓢盆洗刷一遍后,时间都过了三点。   沈立轩去附近的老乡家里挑水,李梅梅留在屋里择菜。   她没注意到,窗户上一直有个晃晃荡荡的人影,明显有人偷看。   作为一个副县长,沈立轩这个年纪还是挺招人稀罕的。   脸长的好,职位也不低,哪怕才来几天,也吸引了一批人的注意,注意他的除了县政府里未婚的女青年,还有家里有适龄女孩的大妈大姐。   章话梅就是这样,她是大江县下边的一个村里来的,儿子在政府上班,儿媳妇是县医院的护士,两口子上班忙,她就从老家来县里照顾孙子。   趴在沈立轩宿舍窗户上偷看的不是她又是谁?   她家里还有个十八未嫁的女儿,水灵灵的一朵花,十里八乡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要踏破了,但是她闺女心气高,一心想嫁个城里人。   章话梅也觉得自个儿闺女这样的人品相貌就该配个城里后生,新来的这位沈县长,一眼就让她给看中了。   这相貌,和她闺女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   她才托了人送信回老家,让她闺女进城一趟,这头就听说沈县长的对象来看他了,章老婆子抓心挠肝,就想着来看上几眼,一看不得了,沈县长的对象虽然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但是从背后看,那身段,可不是她闺女能比的。   咋好后生都让别人挑走了!章话梅捂着胸口,一脸痛心,悄摸着又离开了。   沈立轩挑完水回来,帮着李梅梅洗完菜,日头就开始往西边靠了,县政府五点半下班。   答应让她借住的那位女同志,差不多也该下班了,她搂起袖子,手脚麻利的置办齐了五个菜,一个汤。   莲菜排骨汤,女同志一般都爱这个,里脊肉一半做了双椒炒肉,一半做了糖醋里脊,还有半只鸡剔骨做了豉酱爆鸡片,用的酱是她前世总结出来的秘方,这次过来,给沈立轩带了不少,除了这些肉,她还拍了几根黄瓜,清炒了一盘小青菜,权做解口之用。   一下班,魏静就拎着包骑上了自行车,飞快的往家的方向而去。   她不久前是常县长的秘书,工农兵大学生出身,以前吃香,现在在县政府的位置其实有些尴尬,新来的大学生个顶个儿的会来事儿,而且比她有文化多了,其中一个叫方亚楠的,能干漂亮,很快的就把她手上的工作接过去了,并且很得常县长器重,没几天就顶了她的位置。   一个萝卜一个坑,常县长把她换下来了,她就得重回秘书处去,这些日子,她在秘书处都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新来的沈副县,好像有些用人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她这个常县长手下的老人,能不能加到新县长的班子里去。   今儿沈县长的对象要来,而且还借住她家,她得快些回去。   到了家门口,魏静飞腿下车。   李梅梅已经把最后一个菜装盘了,她看了眼手表,五点五十,另一眼炉口上的砂锅还在咕咕冒着热气。   “立轩,你去看看魏同志回来了吗?”   没大一会儿,沈立轩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   “梅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魏静魏同志,”沈立轩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李梅梅同志。”   魏静看起来是个安静的人,腼腆的冲着李梅梅笑了笑,“你好,我是魏静。”   “魏同志好,我是李梅梅,这几天晚上可能就得叨扰你了,你看我来的匆忙,也没给立轩这些同事带点特产什么的,今儿个就随便做了几个菜,你也赏脸尝尝我的手艺?”   魏静连连挥手,可还是推辞不下,只能顺势坐下,心里嘀咕着,沈副县的未婚妻长的可真够俊的,夹了一块鸡片后,她又默默感慨,做饭的手艺也好。   她嘴笨,哪怕在县政府浸淫了这么多年,也学不会巴结上司,沈副县这样的青年才干,一看就是下来熬资历的,冲着这,常县长也不会和他为难。   她要是有幸给沈副县做了秘书,眼下的困境才算解了。   但是她这个人,是个闷葫芦,吃饭间想要说两句好听的话出来,脸都涨红了也没憋出来。   只好抢着洗碗,但是她是客人,李梅梅咋会让她洗碗,连忙拦住了,沈立轩也不会觉得洗碗就是女同志的事情,赶紧道,“魏同志,你带梅梅出去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几个碗而已,我顺手就洗了。”   魏静一脸错愕的被李梅梅拉出了门,这会儿吃完饭也不过七点多种,天色还很亮。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男人……也能洗碗?”   这话问出来,魏静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尴尬的笑了笑,男人咋不能洗碗了,自己是不是被老孙家压迫傻了。   这问题李梅梅也不好回答,只好嘻嘻哈哈的道。   “男女平等嘛,我做饭,他洗碗,很公平。”   绕着平房走了一大圈。一路走,魏静一路给她指明地儿,甚至还特别的把一个地儿强调了出来,“这里住的是几个单身的女同志。”   李梅梅挑了挑眉,没有在意。   魏静又补充道,“她们……大部分人还是不错的,但是你以后就知道了,有一个叫王香兰的,得防着。”   防着啥呢,话说到这儿,她又不说了,似乎很难以启齿的样子。   这两排平房零零总总加起来二十间房,才将将住满一半,屋后头是一片小树林,穿过小树林,就是最近的村子。   前头是一片坡地,空空荡荡的,有些地方还散落着垃圾。   “这儿条件比筒子楼那边差一点,但有一点好,房子大,住的宽敞,我有个同事就住在筒子楼那边,一家七口挤一间不到三十平的房子,三个孩子住上下铺,老人睡阳台,阳台上还养着鸡,瞧起来不比我们住在平房这边的人强。”   沈副县的对象娇滴滴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他们这里的环境。   李梅梅就道,“这儿安静,他就喜欢安静,不过老去老乡家挑水是不是太不方便了,魏同志你看,能不能帮我联系联系附近你熟识的村民,我想在这儿打一口井。”   行,这事儿不是啥大事,就是有一点为难,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不是空说的,大江县就没有不穷的村,村民素质可想而知。   其实在沈副县没来之前,住在这儿的人也试图联系过附近会打井的村民,愿意出钱请他们打一口井,但是这些人狮子大张口,满天要价,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在有个老伯为人和气,愿意让他们在他家的水井里挑水,不然他们这些人,吃水也是一个大问题。   但是随着住的人越来越多,老伯最近也不大愿意让他们过去挑水了。   打井的事情,势在必行。   既然有沈副县对象牵头,说不定能顺利点。   回去后,李梅梅把这事情提了提,沈立轩却让她别管,打井的人他早都联系好了,这个月一过,人家就能上门打井。   快的话,几天就能打好一口井。   “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老岳同志主动帮我联系的打井队,他小舅子就干这个,价钱也合适,先打两口井用着,一口他们用,过两天我找工人把院子围起来,再在咱们院子里打一口井,咱们自己用。”   行,那就不用她操心了。   晚上的时候,魏静给家里的床铺上前几天刚洗的床单,还泛着皂角的清香,给李梅梅盖的被子也是她结婚陪嫁的新被子,软和的很。   她男人带着孩子回老家这些天,她都一个人住,晚上怪害怕的,多睡了一个人,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   夜幕一点一点的拉下,魏静进入梦乡,李梅梅的呼吸也重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上班的人都走了,平房这里安静了下来,李梅梅也没闲着,问一位大娘借了工具。把门口的一块空地收拾了出来,又用灵泉水浇透,撒上修真位面买来的带着灵气的菜种。   五月间才育菜苗,或许有些晚了,不过灵泉水的效果是极好的,菜种也带着灵气,生长速度是远远快于普通的菜地的,苗育好了,后面的工作就得沈立轩自己做了,老是吃食堂也不好。   她在这儿没呆多长时间,只两天就得离开了,她来大江县,除了来看看沈立轩,还想回老家一趟,她妈写信过来,说是家里两位老人想她了。   大江县作为一个交通中转的重要站点,自然有直达西北的火车。   沈立轩送她去火车站,“要是首都生意不忙,你就在老家多住一段时间,等我这里的工作上手了,我就去找你。”   ……   几十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李梅梅累的很,提醒系统到地方再叫她,一上了客车就歪着脑袋昏昏睡了过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客车红旗村和三河坝的路口停了下来,系统模拟的嗡嗡嗡的闹钟声在脑海里响起,她精神一振,顿时清醒过来,提着行李下了车。   路口离红旗村还有一段距离,她提着藤箱,慢悠悠的走在地两边的夹道上,又过十几分钟才到家。   刚到门口的时候,就闻到里头窜出来的肉香味儿,天气一点一点热起来了,肉味也藏不住。   马二媳妇从地里回来,闻见隔壁李家的肉香味就走不动道儿了,拄着锄头,一脸沉醉的站在李家门口闻这肉香。   李梅梅走近看到她,笑着和她打招呼,“马婶,下地回来了?”   马二媳妇也不尴尬,嘿嘿笑了两声,“原来是小妮儿回来啦!我就说你家不年不节的吃啥肉。”   “婶儿你进屋里坐一会儿?”   “不了不了,你叔和元宝还在地里呢,我回来给他们做饭的!”   李家厨房里,赵卫红精神焕发,干劲十足的往灶口里添柴。   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悦耳动听,大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儿。   一旁的案板上还放着一大盆肉。地上放着一盆猪大肠。   这是要干啥?   赵卫红添完柴,一抬头竟然看到了自个儿小闺女,连忙站起身,惊喜道,“你咋回来了?”   “你回来咋不打电话让你爸去接你?”   “快过来让妈看看!瘦了没?”   慈母三问。   赵卫红用香胰子仔仔细细的洗了三遍手,才伸手摸了摸李梅梅的胳膊,大拇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圈,量量闺女瘦了没。   “没瘦!女娃多长点肉好!”   “我爷爷妈奶怎么不在家?”   “地里除草去了。”   “大熊呢?我二姐接走了?”   大熊全名何雄,是李二妮和何晓刚的儿子,一岁到两岁这个阶段,是赵卫红在带他。   “接回去了,他们两口子想儿子了,接走大半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109章 做香肠   赵卫红是个闲不住的, 丈夫不愿辞了家具厂的工作, 同她一起做生意,她就干脆一个人在家里搞起了腊肉香肠。   这些东西是个农妇都会做,并没有什么新意,她只好在口味上下功夫,今儿屠户家杀猪, 她去买了猪小肠和一大块猪后腿肉,打算做一批香肠出来试试水。   大锅水烧开, 赵卫红撸起袖子打算翻洗肠衣, 她搬了个凳子, 指了指另一口锅, “妈早就把晚饭做好了,你要是饿了就先吃, 你爷爷奶奶不会怪你的。”   “一会他们回来了, 一起吃!”李梅梅放下行李, 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旧衣套上, 打算和赵卫红一起翻洗肠衣。   “妈,要不, 咱们一家人都搬到首都去住?”李梅梅突然问道。   其实也不是突然,她早有此意。她新买的那个四合院大的很, 要是没人住的话,闲置下来很可惜,更何况,爷爷奶奶, 还有爸妈,操劳了一辈子,是该享享清福的时候了。   赵卫红知道女儿的心意,不过她这人性子要强,哪怕知道几个闺女都有出息,也不愿意让她们养着。   再说了,她才五十岁,咋就到了养老的时候了?   她用胳膊挡住李梅梅的手,“不用你洗,臭烘烘的,妈自己来,你五姐也回来了,你要是累了,就去屋里睡一觉,你那屋妈一直打扫着哩,被子啥的都是晒过的,不累的,去找你五姐说说话,妈这儿用不着你。”   这哪儿能行!   李梅梅固执起来赵卫红也拦不住。   “妈,”李梅梅就问,“你做腊肠是准备给我大姐二姐她们寄?”   赵卫红摇头,乐呵呵的笑,“不是,妈打算做些腊肠拿到集上卖,好歹是个营生。”   李梅梅的手顿了顿,原来是这样。   她妈一直要强,以前的时候,自己家的日子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改革开放加上包产到户以后,富了一大批人,镇上卖豆腐的两口子,还有裁缝两口子,都成了万元户,她妈这心里,一准是急了。   行,想做点小生意就做。只要她高兴,赔了挣了无所谓。   她就道,“妈,我相信你,好好干,我这次回来带了两万块钱,给你做本钱!”   赵卫红愣了愣,知道小闺女不缺钱,但是她对做生意也没概念,不知道她闺女这几年赚了多少,不过咋两万块钱从闺女嘴里说出来,这么不当一回事儿的。   “我觉得,咱家房子也得翻新翻新,我看村里有人都盖上了砖瓦房,瞧着敞亮干净的很,这次回来,我打算给咱家也盖砖瓦房。”   她本来还打算直接盖个二层小洋楼的,但是转念一想,砖瓦房都遭人嫉恨,她要盖了小洋楼,以后家里还能有安生日子不?   不说别的,找上门借钱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能把人烦死。你说没钱,你们家都盖楼房了咋还没钱呢?你说要他还钱,她说你家都那么有钱了,不要在乎那三瓜两枣的,伤了亲戚情分。   大部分乡下人都淳朴,但是也有那一部分,让人无语。   远的不说,就说说李梅梅在首大教书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的,亲戚们都知道了。竟然还有她妈那边不知道隔了几房的远亲找上门来,让把她孙子安排到首大去。   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仗着自己算个长辈,颐气指使的样子没把人呕死,要不是赵卫红硬气,及时把人“请”走,那老太太还不知得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赵卫红白了她一眼,“咋,有钱了,就这么造?”   李梅梅就笑,“哪能啊,妈,你说我爸挣钱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让咱们一家人过得好一点嘛,我挣钱是为了啥,也是为了让你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没事了能到处去玩一玩,去首都,去海南,没准还能去国外哩,盖房满打满算也花不了多少,这是我的孝心,你可不能拦着。”   赵卫红没话说了,斜眼笑了一声,“行了行了,你打小嘴皮子就利索,妈说不过你。盖房的钱咱家有,本来打算让你爸辞了他的工作,回家拿那钱搞点小生意,但是你爸那个人,迂腐的很,说他死也要死在农具厂,我是没办法了,你说盖房,就盖,不过不用你的钱。”   李梅梅急了,跺脚,“什么你的我的,咱们是不是一家人。”   她爸她妈不知道咋想的,别人的父母生怕儿女不孝顺,他们倒好,生怕多花儿女一分钱。   夜色刚有点黑的时候,李婆子和李老头才从地里回来。   自从包产到户以后,李家分到了四亩多地,反正交足国家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二老可着劲儿的在地里下功夫。现在日子富裕了,他们也不种红薯玉米一类的粗粮,而是种了几亩小麦,等到收成的时候,家里就有新麦吃了。   李婆子刚到院里,李梅梅就急着掀开门帘迎了出去,“奶,爷,我回来了!”   她兴冲冲的把锄头往墙边一扔,“呦,小妮儿回来了,快过来让奶看看。”   小心肝肉回来了,李婆子立马笑的合不拢嘴,李老头虽然情绪不外露,但是翘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随着孩子一个一个的长大,这家里,就剩他们和老大两口子了。   老大早出晚归的,就留下他们两个老的和儿媳妇在家,儿媳妇是个好的,对他们也好,就是咋说呢,不热络,这心里就总是空落落的。   只要见到小辈们回来,他就高兴!   李老头放下锄头,随口问了句,“小沈来了没?”   李梅梅答到,“没有,他刚调到大江县,还没有安置好,过几个月,他就来看望你们了。”   李婆子和李老头点头,两个孩子处了这么长时间的对象了,小沈是该上门提亲了。   爷孙三个亲亲热热的聊了会天,还是赵卫红催了,才想起来洗手吃饭。   李保国是踩着吃饭的点进门,他比上次李梅梅回来看到的时候,瘦了许多,鬓角也新添了白发。   父女俩也有半年没见,他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头,这是他惯常做的动作,已经是两个孩子妈的大妮,也时常被他这样拍头。   因着闺女回来了,赵卫红灌完了香肠,又亲自下厨多添了几个菜,晚饭十分丰盛,肉蛋皆有。   不过这样丰盛的晚餐,也没使李保国的胃口好多少。   他是坚守阵地了,死活不从农具厂挪摊,别的工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以前的外快挣得手软,现在能把基本的工钱拿到手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人家可还得养家糊口哩,光这两个月,就有大半人辞职了。   说什么回去种地也比每个月挣这三瓜两枣的强。   农具厂现在,除了他和三个老工人,就剩下看大门的老王和他的狗了。   就这么点人,能叫厂子吗?   他有时候也想,要不干脆回家种地算了。   饭间,赵卫红提了提想要盖房的打算,   李老头和李婆子是没什么意见。家里这房子差不多也有二十年了,也是时候盖新房了,老二老四孝敬的钱,他们老两口手里还攒着哩,也不差那点盖房的钱。   李保国停下筷子,眼眶有些湿润,是他这个当丈夫的无能,还让老婆为盖房子,为女儿的嫁妆操心。   李梅梅看出她爸的情绪不对,连忙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到他碗里,“爸,你尝尝这个,我妈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说着,她又不经意的提了提,某省有家私人家具厂,参加了万国博览会,老板还受到了总理的接见。   国营工厂和私人工厂,只要能按时纳税,解决工人就业问题,其实也没啥不一样的。   李保国的眼神闪了闪,“爸知道你啥意思,现在不是时候,爸还想再撑几天。”   赵卫红心里呵呵,伸筷夹了片豆腐干放女儿碗里,撑撑,有他死心的时候。   虽然还有些人看不起个体户,抱着陈腐的观念,但是在她们这个地方,经商的风气尤为浓厚,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十来岁的孩子,闲暇时间,都要拿着自己家产的,亦或者是一些山上采的干货,摆摊挣家用。   她爸恋旧,对于他工作了将近二十年的农具厂,一时半会舍不下,她能理解。   夜间的时候,李梅梅从系统买了两个香肠方子,打算明儿送给她妈,不同地方的香肠都有不同的口味和做法。   他们这地方的人,口味重,嗜辣,麻辣味的香肠还有咸香味的是比较受欢迎的。   翌日,赵卫红得了方子,喜不自胜,打算等这一批香肠制好了之后,她就用女儿给的方子再试一试。   老父老母虽然跟着大哥住,但是李爱国作为儿子,时常也会上门看看。   他以前是十里八乡数的上来的俊后生,年龄渐大以后,倒是和普通的农夫看起来无甚两样了。   佝偻着腰,背着手,一路沉默着来了他大哥家。   是李梅梅给三叔开的门,她险些没认出来,眼前老态丛生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三叔。   不过那点错愕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飞快的换上一个亲切无比的笑容,“三叔!”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还有一章。   第110章 五妮   因着过去的嫌隙, 她和几个姐姐与三叔一家不如与二叔家亲近,分家以后,起初还在一起过年, 后来渐渐的, 连年也不在一起过了。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多前了。她毕业后第一次回家。晚上的时候,去三叔家看了看五姐,屋里灯光灰暗,每个人的脸都不甚清楚,她没看清三叔的脸。   今儿的天色如昨日,阳光很强,三叔的脸尤为清楚。   怪不得有人说,一个人的脸上,藏着一个人的生活。   李梅梅差点没认出李爱国, 李爱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小妮儿?”   “三叔快进来,外头热的很。”   他寻摸过去的记忆,半天才找到小妮儿的脸, 那个不大点儿的小豆丁,已经这么大了。   李爱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小妮儿看出来了没有, 他也不是故意没认出她来的。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比城里人还像城里人的女郎, 是他李爱国的亲侄女?   他进了屋, 机械的接过李梅梅给他倒的茶,又机械的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半晌才想起来, 五妮好像只比小妮儿大了三岁。   五妮是什么样子的?木纳,剪着呆板的刘胡兰头,厚重的刘海差不多要盖住眼睛,总是低着头走路。   李爱国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想起五妮,这个他一直不待见的闺女。   他好像不会笑了,勉强挤出来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容,问李梅梅,“你爷奶呢?”   “去镇里赶集了,一早就去了!”   “哦。”又不说话了。   李梅梅和李爱国大眼瞪小眼两三分钟,终于忍不住找了话题开了口,“我妈说我五姐回来了?”   “嗯,回来了,单位有几天假期。我让她回家帮着你婶子带几天孩子。”   李爱国嘴里的孩子,是李小松的儿子。李梅梅上大二那一年,小松就结了婚,娶的是邻村的姑娘,因着小松的智力问题,那家人要的彩礼不低。   能给儿子把姚茜华这么个带着傻儿子的媳妇娶到家里来,李家老两口对于小松的问题,自然是考量的过的。   从纳彩到迎亲,所有的花销,老两口一力承担,甚至还给了新娘子不少的改口费。   为的是让老三一家人能好过一些。   李小松虽然智力有问题,但是干农活还是没有问题的,他媳妇也是个闷葫芦,只知道低头干活,郭强家里多了这么一个人,日子倒是比以前好过了一些。   不过小夫妻并不懂避孕,两人三年抱两,给姚茜华生了两个孙子。   两孩子还小,离不开大人,李爱国自己不怎么喜欢带孩子,加上他身体不怎么好,总是喜欢叫李五妮回家带孩子。   李五妮毕业以后,分配在县城中学里做了老师,工资虽然不高,但是稳定清闲,还有固定的假期。   两人就这么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会话,赶集的李婆子和李老头终于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了。   李婆子嗓门大,她还在院子里的时候,李梅梅和李爱国就听见她嘱咐李老头,又是要把新抓的大公鸡塞到笼子里,明天杀了给她的宝贝孙女补身子,又是让李老头打桶井水上来,把新买的河虾放进去吐吐泥。   李老头的嗓门也大,“我不知道?要你瞎嘱咐。”   两老一早去赶集,临近晌午才回来,买了一堆东西,没一件是给自己买的。   先去早市挑了新鲜的菜和肉,又去自由市场买了活鸡和活虾,再有就是一些山货,水果之类。他们不稀罕这些,小妮儿倒是可喜欢了,孩子难得回来一次,老两口可着劲儿挑食材,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话音刚落,李婆子就拎着一兜子杏进了屋,换鞋的时候,才看到李爱国,“老三来啦,吃饭了没有?没吃就别走了,就在你大哥家吃,我买了一堆菜哩,晌午我下厨,给你也贴点油水,看你现在瘦成啥样子了。”   两年前的时候,李爱国大病一场,沉疴难消,即使病愈,身体也每况愈下,愈发显的老态。   到底是亲生的,见着他这个样子,老两口也难免多关爱几分。   那几年,李爱国没生病的时候,他家还算有点家底,一生病,那点家底就不够看了,还是多亏兄弟姐妹帮衬,才治好了病。   这两年,他的日子过得确实不太好。   至少时常吃肉吃鸡是做不到的。   中午吃完饭,李爱国慢腾腾的离开了。   看着他走远,李婆子开始细数姚茜华的罪过,什么不给她儿子吃肉啦,心偏到胳肢窝了,有了亲孙子后真面目就露出来啦。   老太太不讲理的性子,还和当年一模一样。李梅梅摇头不语。   下午的时候,阳光没那么热烈了。她就拎着些罐头和奶粉,往她三叔家去了。   这次回来要呆的久一些,先去三叔家看看五姐,过几天得空去县里的时候,再去看看小姑和二叔一家。   李五妮坐在院子里,看着两个孩子围着一只猫儿玩,心里想的却是她的人生大事。   她已经二十多岁了,连比她年纪小的妹妹的婚姻大事也已经提上了日程,而她却还没有着落,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从十几岁起,她就想着脱离这个家,有个自己的家,想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如愿。   “五姐。”外头的一道声音,把李五妮从思绪中拽了出来。   “小妮儿,你回来了!”五妮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惊喜。   姐妹俩个也是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李梅梅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到屋子里,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院子里。   李爱国家里除了李五妮就是两个孩子了,其余大人都下地干活去了。   两个孩子不记得她了,好奇的盯着这个生人看。   她从兜里摸出几块奶糖,笑着分给孩子们,才坐下来和五妮聊起了天。   “姐,处对象没?”   李五妮嗔笑着戳了戳她的胳膊,“没呢,也没个合适的,二叔倒是给我介绍过一个,后来接触过几次,不合适,又不联系了。”   她现在这工作,工资不高。但是养活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按理说找个合适的对象不难,但是她寡言,一连相了几个,人家都嫌弃她这性子,接触了一两次也就无疾而终了。   姐妹俩多日不见,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子话,李五妮不爱说,只是嗯嗯啊啊的附和听着。扯着村里这点新鲜事,也能说上半天。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说到了五爷爷家的几个儿子。   自从五爷爷去世以后,李老头就放过话,除了大柱,以后这一房的人,他们谁也不认。   为啥呢,李梅梅听二妮说过,五爷爷下葬的当天,他的几个儿子为了谁出钱多,谁出钱少的事在灵堂上动起了手,亲戚们都看在眼里,李老头去劝架,还被人推搡了一把,一屁股蹲在地上,在家里养了几天才好。   都是亲侄子,李老头虽然觉得侄子们不成器,心里不舒坦,但也没有要怪罪他们的意思,但那几个罪魁祸首,一句道歉的话没有就罢了,还振振有词的怪李老头多管闲事。   李老头气的胸口疼,一怒之下决定不认那几个侄子了。   李五妮慢悠悠的感慨,“栓子叔这几年不知道在哪儿发了财,每次回村都趾高气昂的骑着他的摩托车打我家门口过。”   顿了顿,她好像组织好了语言,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姐和你关系好,只告诉你一个人,他那钱八成来的不正道,我见过猴子给他钱。”   猴子是何许人也?李梅梅没听说过。   正当李五妮要详细讲述的时候,就见一个年轻女人匆匆忙忙走了过来,一手一个,抱起俩个孩子,连看别人一眼也顾不上,进了屋,喂了奶,又匆匆出来,把孩子继续放到原位走了。   李梅梅看的目瞪口呆,这人好像有点憨,李五妮倒是一脸淡然,“脑子聪明的也不会嫁给小松哥了。”   她继续讲,“猴子是县里臭名昭著的小流氓,专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的事情,他给人家配冥婚。”   现在配冥婚的事情,不说在乡下,就是在城里也是时有发生的。讲究不比真的结婚少,不仅年龄要合适,就连八字也要合适。   一般人家配一场冥婚都得掏空大半家底。   发死人财自然不道德,何况有些尸体还是这些人偷的。   如果栓子叔真是靠这个挣钱,那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两个孩子在一起玩,大的带着小的,倒也听话,不用大人操心,看着不让他们乱跑就是了。   李梅梅就伸手捋了捋五妮的一头黑发,心血来潮,“姐,我给你剪个头发。你看你的刘海都把眼睛盖住了,多不方便。”   五妮的头发也是自己剪的,县里的小发廊剪一次头要一块钱,她不舍得掏那份钱。   李梅梅要帮她剪头,她欣然同意。   李爱国年轻的时候一表人才,周桂花却是勉强才算个五官端正,李五妮算是中和了父母的长相,无功无过,收拾利落了,勉强算是清秀佳人。   李梅梅上大学的时候,宿舍的几个人都是互相剪头,到了最后,大家的手艺都练出来了,熟练的很。   剪个时兴的发型她还不能做到,但让五妮的发型看起来利落点,还是不难的。   李梅梅操着大剪子,一点一点的修饰着李五妮半湿的头发,轮廓线慢慢出来,她的眼睛终于不再是盖在头发底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有可能明天见哦。   第111章 赶集   这么一收拾, 李五妮身上那种阴沉的, 老成的东西顿时少了许多。   她拿着玻璃镜子对着里头的人看了又看, 满意的笑了, “还是你手巧。”   从上大学到现在,她都没学会好好拾掇自己,读书的时候,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闷头读书,好不容易出来工作了, 却又不好意思打扮了。   李梅梅打扮五妮上了瘾,硬是帮她修了眉毛, 配了身衣服出来才罢休。两姐妹一直折腾了一两个小时, 才心满意足的分开。   一个人小时候的经历对心性的养成影响很大,对这个家,李五妮感情很淡,李爱国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带给她的父爱少的可怜,周桂花更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谁投生到她的肚子里都是造孽。这两口子谁也不疼李五妮, 后来又另外成了家,后妈又生了孩子,在这个家里,她更像一个外人了。   她没人可以交流,从一个还算活泼的孩子变成如此寡言的性子,家庭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又过了几天, 赵卫红晾晒的香肠终于差不多了,她决定挎着篮子去镇上卖。   她骑不了自行车,只好让小闺女骑车带着她,一同去镇上卖香肠。除了香肠,她还攒了百十来个土鸡蛋,打算带到镇上一同卖掉。   原来的畜牧站,因为站长经营不善,倒闭了,现如今,大家伙儿想吃鸡蛋,还得去自由市场上挑农家自产的土鸡蛋。   今儿是大集,一早往镇上赶的人不少。有的如她们一般骑着自行车,有的驾着驴车牛车,路上热闹的很,乡里乡亲的,都不是陌生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气氛就热起来了。   做生意不简单,尤其是想要挣到钱,更不容易了。自由市场上,赵卫红打发闺女去逛集市,自己站在摊子后面等着人来问价。   买鸡蛋的人倒是不少,买香肠的人寥寥无几。这也能想来,改革开放才不过四五年,大部分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能舍得淘腰包买几个鸡蛋给孩子补补营养,可不见得舍得买一截香肠回去下酒。   等到篮子里的鸡蛋空了一半,香肠才卖掉浅浅一层,她这次做的不多,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斤,一斤定价两块钱,不算贵,勉强赚个成本钱和手工费罢了。   乡下的集市,大多都是农家自己产的东西,李梅梅粗粗转了一圈,买了些木耳蘑菇之类的山货,沈立轩的妈妈特别喜欢这些山珍,可以寄一些去首都。   “这个卖多少钱?”来来往往的赶集人在一个又一个的小摊前驻足,问了价格后又离开。   眼瞅着太阳逼近蓝天正中,一篮子鸡蛋卖的只剩底,香肠还剩下大半。   赵卫红有些急躁,她这还打算早点卖完去逛一逛集市哩!   人声嘈杂的集市里,时不时有小贩扯起嗓子吆喝的声音,她心一横,干脆也学着别人吆喝了起来,“香肠~鸡蛋~”   这下子,倒是有不少人过来问价钱。   “嫂子,你咋在这?”   赵卫红忙着给人找钱,没顾上搭话,不过她听出来了,这是给农具厂看门的老王的   声音。   等她找完钱,老王还没走,她爽朗的和人打招呼,“老王啊,中午吃饭没?”   老王憨厚一笑,露出一口龅牙,“没呢,嫂子,这个点厂里正做饭着哩!”   “工作不忙?”赵卫红笑着问道。   “哪能呢,闲得都长草了,老李每天去了办公室也没啥事干,就是盘算厂子那笔烂账。嫂子你是明白人,可得劝劝老李,趁早辞职出来单干,他那手艺,光拾掇个把锄头太糟蹋了,要不是图老李人品,剩下的那几个老师傅早回家种地了,现在这世道,可不是当年了,种地比他们在厂子里干活挣得还多哩!”   老王也是个实在人,一点不说虚话。他说的这些,赵卫红当然明白,她当然希望李保国辞了厂子里的工作,趁身体还好,和她干点别的事业,不说开家具厂,做点小买卖不也挺好的嘛,但是,谁让他那个人拧巴,脑子里转不过那根筋来。   老王来了兴致,干脆蹲下,一边挑鸡蛋一边道,“他姥姥的,嫂子你是没看到,豆腐张家的那口子,脖子上的金链子得有这么粗……”   他正伸出手来比划,屁股上冷不丁挨了一脚,抬头一看,一张满脸横肉的脸正在居高临下的冷笑着瞅他,“老王,说老娘啥坏话呢?”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赵卫红笑着同豆腐西施说话,“大妹子,老王正和我夸你的金链子闪哩,你就过来了。”   西施不西施的,也就这么个叫法。镇上豆腐卖的最好的人家姓张,男的人家把他叫一声豆腐张,他老婆泼辣能干,好事之人浑称一声豆腐西施。   市井之人起的浑名也无人在意。不过这么叫下来,长河镇的人知道豆腐西施名号的多,知道她本名的人倒是不多。   听到赵卫红这么说,豆腐西施得意洋洋的用一根手指挑起她脖子上小拇指粗的金链子,“别看这是镀金的,也值不少钱哩!要不是我们家老张非要给我买,我哪愿意花这个钱!”   老王不尴尬,又与豆腐西施笑骂了几句,指着她道,“你就张狂,有钱逞能还不如多买点肉吃,有种你把我嫂子这些香肠包圆了。”   豆腐西施哪能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激自己买香肠哩,冲天翻了个白眼,粗声粗气的道,“你当我是来干啥的,陪你说闲话的?   说着,又扬起笑,“赵嫂子,你给我称个三斤香肠。我们家老张就好吃个香肠腊肉下酒,我听人说你今天摆摊卖,豆腐都不卖了就过来了,你可得给我算便宜点!”   赵卫红人爽快,没和她还价,把剩下的几个鸡蛋并十来截香肠塞到一个袋子里,“成,这些一共算你六块”。   就她拿的这份量,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还多搭了鸡蛋,豆腐西施自然乐意的不得了,咧着一口白牙,利落的掏了钱,临走还道一声,“嫂子实诚人,下次还来你这买。”   待她走远,老王啐了一口,“死婆娘,有钱还抠门。”   赵卫红又拾了两截香肠,“人家赚钱也不容易,我也是图个回头客,这两截香肠不收你钱,拿回去尝尝味儿,要是觉得不错,回头你给咱宣传宣传。”   老王嘻嘻哈哈接了,拎着香肠,又去供销社打了半斤酒,晃晃悠悠的回了农具厂,他进厨房,把香肠和酒往桌子上一搁,招呼做饭的老婆子,“你给咱添个肉菜,把这香肠和辣椒一炒,好给爷们下酒!”   说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厂长办公室。   李保国的办公室其实也是他的工作室,到处摆着工具,一张原木色的办公桌和配套的办公椅,还是他自己鼓捣的。   农具厂原来就是个草台班子,是在他手上一步一步发展的,人最多的时候,得有几十工人,现在嘛,荒凉的很。   他拿着图纸看,老王就这么进来了。   两人也是老熟人,一个不摆架子,一个不拿另一个当官。   “老李,我刚刚在街上看到嫂子了,卖香肠和鸡蛋哩!”   李保国把图纸折起来,松散眉头,“她在家折腾了好几天,也不知道生意咋样。”   老王自己拉凳子坐下,“看着还行。”   他长吸一口气,“老李,辞了!大家伙儿还跟着你一起干!”   国营的厂子,挣多挣少都是国家的,自家的厂子就不一样了,交足了税,剩下的可都是自己的,看着昔日辞职的同事一个一个发财,他们这些人终于也坐不住了。   李保国沉默半晌,从抽屉里摸出半包香烟和一包火柴,扔到老王怀里,“过两天,让大家伙儿有个心理准备。”   老王是个烟枪,熟练的点上了火,眯着眼睛享受,“下定决心了就好,在这么下去,家里真早揭不开锅了。”   上个月的工资没发,这个月估计也没着落,家里婆娘等着米下锅了,多少天没吃过大饺子了,要不是嫂子厚道,他还不知道得等多少天才能吃上油荤。   “还是你老哥享福,这香烟特供的?县长都抽不上,倒叫我老王先抽上了。”   李保国冷哼一声,“也不看是谁孝敬的。”   兴许是豆腐西施买的多,来了个开门红,不出一个小时,赵卫红篮子里的香肠就彻底解决了。   她乐呵呵的把钱妥善收到腰包里放好,今儿个卖鸡蛋和香肠的钱,加起来将近五十块钱哩!除去成本,剩下的钱也够给家里人扯几身衣服了。   她问一个卖水果的大娘买了几个杏子,用袖子擦了擦,边吃边在原地等女儿。   李梅梅在集市上逛了一大圈,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拎着去找赵卫红了。   “妈,都卖完了?”   “卖完了!”赵卫红高兴的很。   临近晌午,娘儿俩个肚子也饿了,当下收拾好所有东西,放在自行车上,一路推着去找地方吃饭。   赶集的地儿自然少不了小吃摊,有卖包子的,有卖油条的,有卖凉皮的,还有卖饸饹面的,花样还挺多。   李梅梅想尝尝,赵卫红却拉住了她,“小摊上不卫生,妈带你去店里吃,我的一个老姐妹在镇上开了家饭馆,她那个人我了解,从小就爱干净,去她那吃我放心。”   娘儿俩个酒饱饭足后又在县城逛了一圈,等骑着自行车往家赶的时候,天色也快暗下来了。   “卫红,今天赚钱了,买了不少东西?”来来往往的村里人对着推着自行车的赵卫红问道,眼神却不断的往自行车上用布盖着的篮子里瞅。   骑到上坡路的时候,赵卫红就让闺女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子走。一路上,有些赶集回家的村里人也驾着驴车慢腾腾的往家里走,瞧脸上的喜色,收获不少。   都是熟人,免不了互相打听对方买了什么。   “没啥东西,就买了一些山货,再扯了几尺布,给我家老李还有爸妈缝几件夏天的衣裳。”赵卫红也乐得掀开最上层的布给她们瞧。   白布是比较细的棉布,扯了给家里人做贴身穿的衣服,白布底下是一块深色的的确良布,她打算给丈夫做件时兴的衬衫。   李梅梅乖巧的推着自行车,听老娘和村里的婶子侃大山,那婶子看了自家篮子里的东西,也有些得意的揭开了她家篮子上的布,“我也买了不少好东西哩……”   这里气氛热闹,远在大江县的沈立轩,却隐隐有被架空之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112章 火灾   大江县是个贫困县没错, 但却不是没有脱贫的希望。一来有一个联通多省的火车站, 二来资源丰富,只是没利用起来而已。   沈立轩是来解救穷苦大众的?并不,他是来捞政绩的,目的直白不?直白, 但是要说捞政绩的途径是什么,就是富裕大江县人民。   他初来乍到, 工作交接都还没完成,就感到被几个同僚排斥了。常县长已经快到退休年龄, 更进一步的希望小的可怜,退休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 不至于为难他, 但是另外几个副县长, 隐隐有抱团之势。   按照现在的编制, 一个县里边应该按照“一正三副”或者“一正四副”来配备县长和副县长。   大江县除了常县长这个正县长兼副县委书记, 还有四个副县长。沈立轩这个新来的, 顶上了前一个退休老县长的缺,主管经济工作, 甚至还比其他三个副县高了半级,头衔上多了常务两字。   按照现在的趋势, 改革开放才刚刚开了一个头, 他这个副县长正是需要忙活的时候,但是现在呢,好多原本应该分管给他的工作, 被三个副县分摊了,常县长乐得做好人,谁也不帮,哪里也不掺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立轩心里冷笑,表面上却按兵不动做着自己的工作,偶尔在几个关键人物面前适当的表达一下自个儿的不满和无奈,就够那几位放松警惕了。   官场上,关系错综复杂,哪怕是个小县城,里头的水也深的很,对于秘书,他也有自己的考量,魏静以前做过常县长的秘书,有一定的经验,而且她不爱说话,喜欢低头做事,说白了,就是这个人中规中矩,领导怎么说她怎么做,绝不会有半分自己的想法。   常县长就是不喜欢她这一点,所以提拔了更年轻更机灵的秘书,但对沈立轩来说,有个太有主意的秘书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他需要的,是一个了解大江上上下下关系,又忠心耿耿的自己人。或许后一点,魏静还算不上,但是前一点,绝对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因为快被架空了,沈立轩连个加班的机会都没有,每天都按时按点下班,然后骑自行车回宿舍,不过上班清闲,可不意味着他下班没事干,天色越来越长,上下班的时间却没变,他下班后,还在魏静的带领下,去附近的村庄下转转。   也见识了此生见过的最穷的地方。   以前做知青的时候,红旗村的条件是苦了点,但是好歹能穿上衣,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一顿干的,偶尔还能去李家打打牙祭,所以他也没感受到农村有多苦。   但是这里不一样,山深路陡,距魏静说,县城附近的这几个村庄,已经是大江比较富裕的村了,住房仍然破破烂烂,甚至有些摇摇欲坠,情况堪忧。   可想而知,更偏远的村子情况定然更加糟糕。   在一个月内,沈立轩抓紧时间走访了最贫困的三镇十六村,整个人都黑瘦了不少,不过心里头的方向却是越来越清楚明晰,甚至连以后怎么开展工作,都有了个大致的章程。   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几个明显不满他一来就压了他们一头,明着给他下马威,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人家还真以为他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把哩。   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再完备的计划,都赶上突然变化的状况。   他的收权计划安排的妥妥当当,上下打点都打点过了,却让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加快了进程。   大江县初级中学,一场大火,把孩子们住的宿舍烧毁了大半,黑乎乎的断壁残垣,伴随着家长们撕心裂肺的哭声,沈立轩这心里,凉成一窝冰水。   这年头,谁家供孩子上学都不容易,富裕点的人家,举全家之力,穷一点的农人,举全族全村之力,供一两个孩子上学,一朝不幸,这些痛哭的乡民,既哭孩子们的无端恶运,又哭多年幸苦付之一炬。   早在半月前,他就视察过县里的几所主要学校,包括这所初中,那时候,他就觉得学生学习的环境太过恶劣,宿舍不通电也就罢了,不管怎么说,教室的电得给孩子们通上,这年头,有些孩子好学的很,夜里学到十一二点才睡,总不能就这么点着煤油灯熬眼睛,把眼睛熏坏了怎么能行?   这个项目去年省里就在做了,再穷不能穷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对于这一辈人的教育,省上的领导们还是相当重视的。   就是不知道,那笔经费为啥没有落到实处?   主管教育的贾副县长怎么说的?   “电灯这个东西,又贵又不实用,我看点着煤油灯学习,娃娃们不也学得挺好?……”   当时沈立轩留意到窗户上的煤油灯,当即决定,拨一笔款项给教室宿舍都拉上电灯,这样,夜里有人想要学习了,也不用点着煤油灯了,不健康也不安全。   眼瞅着和贾副县长的扯皮要胜利了,却出事了!   如今快要入夏了,却一场雨未下,天气干燥的很,有个孩子在宿舍点着煤油灯学习,学到疲累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灯却未熄灭,倾倒以后倒在了枕头上,霎时间火势大涨,等到发现的时候,为时晚矣,七死十三伤。   这种事情根本压不下去,学校通电的事情本来早就应该排上日程,这下出了事,两个副县长引咎辞职,有可能还会锒铛入狱,常县长这个正职也被一撸到底,县政府现在的空缺立马多了起来。   后续工作也多了起来,安排医院,安排人照顾受伤的孩子,开会协商如何补偿家长,把这事的伤害降到最低。   还有就是,除了这二十个死伤的学生,其余人安全跑出来了是没错,但是火势太大,宿舍毁得七七八八,眼下离放假还有两个月哩,总不能让娃没有地方住。   开会的时候,不少人提议,县政府出钱,让这些孩子去附近的居民家住,然后抓紧了把烧毁了的房子拆了,另选地方建立新的学生宿舍。   就这么个小事,僵持半天讨论不下来,沈立轩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使劲一拍桌子,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行了,后勤的人清点救灾帐篷,先给孩子们用着,记住,一顶帐篷给配几个手电筒,这样的惨事千万不能发生第二次了!”   好巧不巧,书记上市里开会,这会儿还在回来的路上,现在能做主的人,除了沈立轩只有沈立轩这个常务副县长了。   “财政立马拨款,给所有学校装电灯,这个钱不能省!消防排查整个县里所有用电地方的线路老化问题,有问题的地方立马上报上来,公安严查偷接电路,偷电的问题……”   一条条安排下去,能派的上用场的部门的忙碌了起来,书记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还特意夸了沈立轩,“小沈这个年轻人,中……”   至于其他人,因为这件惨事,多少有他们失职的缘故在,贺书记那是半点没放过上下两片嘴皮子翻飞,一会一个失职,一会一个交代,把大小部门的头头,尤其是消防局长骂的抬不起头来。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沈立轩竟然是又精瘦了点。本来就不胖,现在站在地上,更像一根纤瘦的小白杨了。   好不容易等到手头的工作忙完,老葛打造的家具也完工了,他着人把两间平房打通,在一扇墙上装上门,这样这两间房就可以勉强做一个套间了,卧室和客厅分开,客厅又用三合板隔了个小厨房出来。   他也舍得花心思,墙上都贴上了素雅的墙纸,挂上了挂饰,家具虽然不花哨,但是老葛的手艺好,哪怕是传统的样式,也有几分古朴的意趣在。   宿舍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一遍,才算有了个家的样子。   沈立轩觉得自己也等不下去了,刚好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他在县里的地位也稳定了起来,立马决定告假,回红旗村向老丈人和丈母娘提亲。   当然了,提亲不能他一个人去,多不慎重。   他给首都的父母去了电话,约了个时间,就在五天后,他们一起去红旗村提亲。   想到马上要和梅梅成为一家人,沈立轩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涨涨的,热热的,好像飘在云里一般。   甚至一早起来,往底下一看,有些面红耳赤,虽然他年纪不小,但是这么清晰的春梦,还是头一次做,甚至,他还舔了舔嘴唇,有些回味。   心里头对婚后生活,更加期待了。   沈立轩准备去提亲的时候,李保国也做了个大决定,那天和老王聊天后,他辗转难眠,思来想去,终于同意赵卫红的建议,决定做点小买卖试试看。   赵卫红胆子大,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保守派,一下子就开家具厂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他决定带着几个老工人,先在镇里建一个家具作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113章 提亲   首都,沈家四合院。   一个头发花白, 精神头还不错的老人, 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怀里还抱着一只胖乎乎的橘猫。   沈兴良从外头进来, 换鞋,看着这一人一宠相处和谐的场面, 他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老头儿真善变,是谁前几天说家里有猫就没他的?怎么今天就肯让雪花呆在他的坏里了?   他清咳几声, 露出声响来,把沙发上老头的思绪拽到他身上。   这老头一身白色太极服,兴许是从外头刚锻炼回来, 他庞眉皓发,河目海口,虽然年纪不轻,脊背却仍然挺得笔直,都说相由心生, 沈立轩就常说,他祖父一看就是一个倔老头。   沈国忠把头从报纸上抬起来,淡淡的瞥了儿子一眼,眼神中也多有不耐烦,“你小子就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又有啥事了?”   沈立良也很无奈,他都一把年纪, 孙子都有了,他爸教训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小子。   他顺手给老头子倒了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爸,”沈兴良道,“立轩打来电话,让我们准备去李家提亲,我来告诉你一声。”   沈国忠冷哼一声:“不准!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同意不同意的,您说了也不算呐!沈兴良摸了摸鼻子,没接他爸的话茬,继续道,“您这有上了年份的老酒,一会给我装两瓶,见亲家,得拿两瓶好酒……”   沈国忠头上的青筋直蹦,“就知道你来准没好事!”   他珍藏的好酒,喝一瓶少一瓶,现在所剩下的,为数不多,偏偏这个兔崽子一开口就是两瓶,这是啥,狮子大张口!   沈兴良继续嘿嘿笑,“我知道,姑妈不让您多喝酒,这要是让她知道您藏了酒,恐怕一瓶都保不住了。”   “臭小子!”沈国忠看看儿子,不怒反笑,“你姑妈要是不知道我藏了酒,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果然是土匪出身,说话一如既往的不讲究。不过这话,沈兴良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一二,要是再拿这个嘲笑老头子,现在头被拧下来当球踢的人,可就是他了。   反将儿子一军,沈国忠乐得胡子一翘一翘,嘴角也忍不住向上翘,“在我书房第二个书架后面,你去拿,记住了,只能拿两瓶,一瓶也不准多拿!”   话音刚落,他又迅速的补充道,“这两瓶也不能白拿,回头让姓李的那个臭丫头补给我!”   也不知道那丫头拿啥酿的酒,酒味虽然不烈,但是喝到肚子里,浑身都舒坦的很,总觉得连身上的老枪伤都没有那么严重了。   沈兴良越过茶几,逗了逗猫,才含笑去书房,老头子这嘴,还和以前一样,嘴上说着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却愿意把命根子似的酒让出两瓶来,这可真是口是心非的厉害。   沈国忠土匪出身,早年大字不识一个,从军之后,悍匪习气不改,杀敌又凶又猛,人送外号“悍匪将军”。早些年部队打仗的时候,针对他这样文化程度不高,又极其能打仗的人开过学习班,不过他不乐意学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能看报纸,还得归功于他已经逝世的妻子,沈立轩的祖母。   他放下报纸,顺了一把怀里的猫毛,嘴上喃喃,“唉,咱们的小孙子都要成家了,一转眼你都走了十几年了,狠心的臭婆娘,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压我一头,咋连去见阎王,你都抢在我前头……”   沈兴良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爸一脸怔怔的看向门外,心里头就明白了,这是想起他妈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少时的夫妻老来的伴儿,他妈走了后,好像把老头子的精气神一同抽走了。   以前的时候,老头子一把年纪还和胡同里的小年轻争辩哪家小姑娘好看,撸起袖子和欺负他孙儿的小孩打架,动不动就拍桌子收拾他们几个儿女。   自从他妈去了之后,这些就变了,少了个拧着老头子耳朵教训他的人,到底是不一样了。   这么想着,沈兴良突然觉得,老头子太可怜了,脱口道,“爸,我们兴许要在李家多呆几天,你要不要一起去?”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他爸这个人,脾气性格真的有些一言难尽,他们是去提亲的,可是带着他爸去,可能就会变成结仇的,不是他多思,实在是前车之鉴太多了。   他侄女谈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因为老头子挑三拣四,对人家家人评头论足,所以才黄了的。   虽然后来事情证明,那家人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老头子当时的言行还历历在目,这么说,那时候老头子的战友中间都传遍了他的丰功伟绩,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要拿这件事打趣一二。   不过他后悔也来不急了,沈国忠心里得意,他就知道每次一露出这个表情,小辈们准能让他如愿,屡试不爽啊!   “老子勉为其难答应你一次,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那姓李家人不怎么样,我就……哼……”   这次换沈兴良额头青筋暴跳了,果然,又被这老头骗了!   三日后,沈家一行三人踏上了去李家的道路,沈立轩直接在大江县坐火车,而沈家的三个长辈则是自己开车去,一路上也都安排了接应的人。   火车的速度略快,沈立轩在长辈们之前抵达红旗村所在的县城,返城后还是第一次回到这个他插队的地方,心里头除了感慨还有些许怀念。   这地方比起首都来,自然算是穷乡僻壤,他身体不好,从小没吃过苦,刚来的时候也是深恶痛绝,后来渐渐的就习惯了,因为乡亲们对他们这些知青很友好迁就,安排的活也是轻省的,没有人刻意为难他们。   沈立轩在村口下车,他回城的时候,从县里到村里只能坐牛车驴车,现在也通了汽车了,果然农村和农村的发展也拉开了差距,大江县的很多村庄,可没这个条件。   李家的位置他依稀记得,时隔多年,红旗村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说别的。单是这些新起的瓦房,就能看出来。   沈立轩要来的事情,李梅梅是不清楚的,整个红旗村只有两部电话,都在村委会,接电话得绕一大圈,他自己也能找到地方,就没有打电话告诉李家人。   自从李保国辞职后,农具厂新分配来的厂长呆了不到一个星期,也辞职了,这厂子最后还是关门了。   他在家里长吁短叹好几天,李梅梅和赵卫红实在看不下去,给出了个主意,让他找人把厂房买下来,这样不就行了。   把厂房买下来?   乍一听天方夜谭,其实仔细想想,这事可行的很,国营工厂变卖的事情,之前还上过新闻哩,可见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   李保国心动了。   沈立轩来的这天,李保国就是去县里找赵建军谈这个事儿。   当他提着礼物进门的时候,李梅梅穿着宽松的粗布服,正站在院子里喂鸡喂兔子,头发未扎,就那么松松散散的披在肩头,活脱脱一个小仙女。   他就站在原地叫她,“梅梅!”   见到他,李梅梅笑的眉眼弯弯,鸡也不喂了,立马扑上去大大的拥抱了一下。   家里是没人的,李婆子和李老头下地去了,老两口虽然嘴上嚷嚷着享清福,但让他们不要种地了,他们又觉得浑身不舒坦。   赵卫红去赶集了,她新制的一批香肠腊肉差不多了,她就立马拎着篮子上街去了。   没人看着,沈立轩也放肆了一把,一进屋就把他朝思暮想的对象压在墙上,狠狠的攫住了那抹红唇,用自己的唇舌描绘了个够。   两个人亲香完,脸都是红扑扑的,李梅梅双手环了环他的腰,顿时心疼道:“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沈立轩笑,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吃不惯那里的饭,就瘦了。”   一个人住着,他可没心思做饭。   一路舟车劳顿,沈立轩也累了,李梅梅推他去炕上休息,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原本打算中午随便做点面条,现在却是不行了。   家里没有冰箱,夏天菜不耐放,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幸好昨天大柱叔送来一些鱼虾,都在桶里养着。   做饭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简直轻车熟路,系统能升级,靠的就是她坚持不懈的卖成品饭菜给它。   不大一会儿,她就敲定好了中午的菜单,白灼虾,茄汁虾,清蒸鱼,腊肉蒸土豆,干煸四季豆,煳辣大白菜,红油土豆丝,凉拌拍黄瓜,有海鲜有时蔬,清淡重口的都有。   沈立轩身体不好的时候,喜清淡,后来健康了,反倒爱上了重口味的辣菜。也是照顾他的口味。   饭店的时候,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把沈立轩从梦乡勾了出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渐渐醒转,闻着空气里熟悉的香味,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李婆子回来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洗脸,一个大男人出现在家里,她第一反应当然是惊讶了,还是李老头眼神好,试探着问,“这是小沈?”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橘猫为什么叫雪花呢,因为它是下雪天捡的啊。   么么哒,各位,继续后天见。提起祝大家平安夜圣诞节都快乐。   第114章 沈家来人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满意, 更别提赵卫红以前就对他印象不错,一口一个小沈叫的亲热。   她今天集上的生意不错,镇上有户人家嫁闺女, 一下子把她所有的腊肠都包圆了,所以在饭点前,就回家了。   没想到今儿小沈上门了。   只是他的父母怎么没来?   沈立轩解释道,“我从大江县出发, 坐火车要快一些,我爸妈开车从首都出发, 最快明天就能到。”   原来是这样,赵卫红心里那点子担心顿时少了,眉开眼笑的用公筷夹了只虾放到沈立轩面前的酱油碟里, 上次四妮回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 说什么城里人瞎讲究, 都用公筷夹菜,不用吃别人的口水,四妮本来就是随便说一嘴, 她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大张旗鼓的的在家里也推行了有客人的时候,用公筷吃饭的习惯。   好在这些年都是她当家做主,公婆在这些习惯上也愿意随着他们走。   不管是城里人的生活习惯还是乡里人的生活习惯,只要是好的, 那就改呗,多大点事儿!   翌日的时候,沈立轩一早就去了村委会打电话,他爸和他爷爷都不是普通人,出门就算想要低调也低调不到哪儿去,一定会有接应的人,他打电话主要是问问他们到哪儿了。   他前脚去了村委会,后脚两辆黑色的轿车就在李家门口停下来了。   后头轿车上,一个穿中山装的老头并两个中年男女下了车,后边陪着的不是赵建军是谁。   这就是沈家的三个长辈了,他们一边笑着向赵建军道谢,一边不紧不忙的从后备箱里一件一件的往外拿着见亲家用的礼品。前头轿车上的两个年轻男子,也从后备箱里往出拿东西,一件又一件,每个人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   沈兴良原本准备的礼品可没这么多,还是吴桂英细心,写了清单,按着过去人家提亲的标准,添置了不少。李家人他们没见过,不过梅梅这个姑娘他们是真的满意。   李婆子穿着半袖褂子,盘腿坐在屋里搓麻绳,就听到外面很热闹的样子,喊了一句,“外头咋了?小妮儿,你出去看看谁来了?”   话音刚落,她一拍大腿,小沈的父母不是要来吗?该不会是到了?她连忙把一堆乱麻收到炕柜里,伸腿下炕,汲拉着一双木拖鞋,三步并做两步,匆匆掀开门帘子。   马二媳妇好热闹,爬在自家墙头冲着李家喊:“快出来人啊!你家有客人到了!”   大屋里一阵扑腾,赵卫红那屋的帘子呼拉下就被撩开了,风风火火的就跑出去接人了。   村人爱看热闹,小轿车带来的轰动不小,一堆孩子追着看,有些还大着胆子伸手摸车,沈国忠喜欢逗孩子玩,故意做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来吓小孩,胆小的躲到了大人身后不露面,胆大的还冲着他做鬼脸。   再说沈兴良两口子,一路的颠簸早使他们疲惫不堪了,老头子还有心思逗孩子玩,真是……,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无奈苦笑。   李梅梅先迎出来,笑眯眯的问好,“沈爷爷,阿姨,叔叔,一路辛苦了,快进门,立轩去村委打电话了,赵叔,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身体还是一样硬朗。对了,我爸今儿没去找你?”   赵建军就笑,“你爸去工商跑手续了,几年不见,梅梅就长成大姑娘了!”   今儿这一趟就该他跑,沈家那孩子以前在这里插队的时候,他就隐隐知道家世不错,但是没想到竟然是沈部长的儿子,沈将军的孙子,这身世,顶了天了。   保国家的闺女,也是个顶个儿的好命,嫁的男人,都是有出息的。赵建军心里感叹,这闺女多也有闺女多的好处。   赵卫红是个知事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沈家人今儿是正式登门提亲了,忙把看热闹的人都劝走,热热乎乎的把沈家人都迎到了屋里。   沈国忠逗完了小孩,心里头舒坦了不少,哈哈笑了几声,才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头。   沈兴良和两个警卫拎着一堆礼品紧随其后,李梅梅领着他们进屋,赵卫红则落在后头,和吴桂英说话。   沈国忠一边打量着李家的院子,一边往屋里走,李家的房子还是土坯建筑,看起来年份也不短了,不过院子收拾的倒齐整,菜地都用篱笆围起来,鸡鸭也圈养在篱笆圈里,没啥异味。   他赞许的点了点下巴。   两家人进屋先认识了一下,沈国忠被让到了主位,毕竟辈分放在那里,李老头不在家,李婆子作为李梅梅的奶奶,陪着坐了,剩下的人就随便坐了,吴桂英拉着李梅梅坐到她旁边,亲亲热热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才是母女哩。   虽然两家背景比较悬殊,但也不是说不到一起去,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正好。   聊天说起这提亲得八样礼,吴桂英就笑道,“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我也十分喜欢梅梅这孩子,老姐姐虽然不要求,但是我们家可不能坏了规矩,烟酒糖茶好说,我们从首都带的有,但是粮油米面不好带,就只带了小份,算是走个过场,亲家千万不要怪罪。”   赵卫红连连摆手,“大妹子千万别客套,你们去首都一路过来,路上就够幸苦了,只要两个孩子好,这些虚礼咱们不讲究。”   这边沈国忠也和李婆子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你这孙女,别的也还凑合,就有一点,长的太瘦,压不住福气,回头可得多吃点肉补一补……”   沈兴良眼看着他爸越说越兴奋,连忙止住了话头,“婶子,我爸的意思是,梅梅嫁到我们沈家来,绝对不会受委屈。”   话头被打断,沈国忠立马瞪眼,咋了,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娶媳妇就得娶胖乎的,瘦成一把竹竿一看就是没福气的!   李婆子听了沈兴良解释的话,心里不满才压下,这老头子长的倒是挺体面的,说话怎么这么不讲究,说谁长的没有福气呢!   过了一会儿,李老头从村人嘴里听说家里来人了,也赶紧从外头赶回家去。   家里来了贵客,主人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招待的,赵卫红忙把几间屋子收拾出来,换上崭新的床单被罩,安排来的几人休息,沈国忠毕竟年纪不轻了,虽然逞强,但是脑袋一沾上枕头就呼呼入睡了。   沈兴良夫妻两个也是一样,开车辗转多天,真真是有些累了。   赵建军一家虽然都搬去了县里,但是村里的房子还在,他想去转转,赵卫红就吩咐他饭点来吃饭。   中午吃什么饭,她开始犯了难,鸡鸭鱼肉,人家什么没见过,还是李梅梅拿了主意,让她爷爷去附近的人家收些山野物,红旗村靠山吃山,山货在这里算不上什么稀罕,在农家吃这些野味,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李老头出去没一会儿,就提了一堆山货进来,瞧着还有一只绑腿野鸡和一条肥美的鲜鱼,他麻利杀了鸡褪了毛,刮了鱼鳞,送到厨房。   赵卫红跟李婆子一起到厨房帮着治席,主厨的还是李梅梅,她将干菇泡发,和野鸡一起放到砂锅里炖煮,山野物不好烂熟,需要的时间也长,就单占了一个灶台。   时令蔬菜菜园都有,一指长的小白菜还没成熟,青嫩嫩的,锅里放油放盐随便扒拉几下,就是一道爽口的菜肴,四季豆嫩的很,指甲一掐还能出汁,和着干辣椒清炒,再有一个木耳炒腊肉,拌上一盆酸爽可口的凉菜,放到井里湃凉,素菜就差不多了。   鱼肉好熟,切成片与酸菜一起煮,大锅四周再贴上饼子,蒸上米饭,菜色基本就全可了。   李婆子还从隔壁马家借来一只小石磨,亲自磨了些核桃露出来。昨天小沈说,他的家人最快也今天才能来,本来打算今儿去镇里买菜的,现在也顾不上了,有啥吃啥。   她想了想屋里那口聚宝缸,心里暗暗祈祷,保国他奶今儿可得好好显一次灵,送些好吃好喝的过来,今儿可是小妮儿的大日子,这样想着,李婆子像往常一样伸手去缸里摸东西,她做这些李梅梅都看在眼里,只偷偷往里传送了一条火腿,再没多放了。   主要是放的东西多了,以她奶的性子,肯定得全摆桌子上来,她担心她奶用力过猛,到时候,沈家那个爱挑剔的老头儿,还不知道怎么挑刺呢。   要说这沈老将军,是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顶顶好命的人,抛开尊老不谈,说句大实话,就他那么个性子,没被人打死,还能平安富贵的活到现在,不得不说,老天爷果真偏爱。   连沈立轩自己都偷着说,他爷爷这一辈子净走大运,土匪窝长大的,不说锦衣玉食,也是吃香喝辣,后来又当了兵,战场上没怂过,杀鬼子杀敌人半点不含糊的,又入了贵人的眼,一路相护,后来又和奶奶结了婚,老太太比他大了六岁,从结婚后就又当妈又当妻,把他照顾的妥妥当当,他在前头杀敌立功,老太太就在大后方照顾一家老小,没让他操过半点家里的心。   就连十年浩劫的时候,他也能在疗养院里好好养着,虽然没有自由,但比起那些被下放被判刑的同僚,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不过有些人就是天生命好,这个也羡慕不来。   李婆子见了那条火腿,自然眉开眼笑,一脸骄傲的拿着出来,往厨房案板上一放,“那啥,老四以前孝敬我的,老大家的,你看看,该怎么吃?”   老太太是个耗子性子,素来喜欢藏东西,这么些年来,她经常能拿出来别人不曾见过的好东西,赵卫红也不奇怪,只是这好像是人家说的火腿?   这玩意儿没吃过,咋吃?   李梅梅捂嘴偷笑,伸手按了按那火腿,“妈,你切些薄片放到鸡汤里去,提提鸡汤的鲜味,再薄薄的切上一盘略蒸一蒸,不用放什么调料。”   沈立轩去了村委,一打电话才知道,爷爷和爸妈已经从县里出发,这会儿可能已经在李家了,他又原路返回,看到李家门口还停着车,周围看热闹的小孩还没散完,就知道,爷爷和爸妈已经到了。   进了院子,厨房的烟囱正往出冒着烟,屋里静悄悄的,他径直进了厨房,李梅梅看见他,立马笑着道,“沈爷爷还有叔叔阿姨累了,在屋里休息呢,一会要吃饭的时候,你再去把他们叫醒。”   砂锅里的野鸡煮的嘟嘟响,鱼片也下到酸菜里了,饭好了,沈立轩挨个儿的把沈国忠,沈兴良和吴桂英叫了起来。   饭菜都摆上圆桌,桌子够大,一行人都转圈坐下,农村的规矩是女人不上桌的,但李家女人多,可没这个规矩,上完菜便都落座了,李保国还没回来,赵卫红就给他留了菜。   今儿就是给沈家人接风,正式的提亲,女方的父亲和舅舅那是一定要在场的。   吴桂英比赵卫红小几岁,看不出年纪,长发烫成微圈,夹在脑后,十分减龄,此时正笑吟吟的拉着李梅梅在她身边落座,“叔叔,婶子,还有赵姐,真是太麻烦你们了,瞧着一桌子菜,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沈兴良也笑着点头。   用餐的时候,看到李家的餐桌规矩,这夫妻俩对视一眼,心里更加满意,到了沈家这个位置,儿孙的婚事必须慎重,李梅梅这个姑娘很好,她的家人也不错。   心里最后的担心也放下了,加上饭菜味道确实不错,平时只吃七分饱的两口子也不由得吃了个肚儿圆。   沈家这次来,除了提亲,还有一桩打算,就是让两个孩子,在红旗村举行订婚宴,一来,立轩是在这里插队时,认识的李梅梅,二来,结婚是一定要在首都办典礼的。   在女方家办一场订婚宴,也是弥补她不能从家里出嫁的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接下来女主订婚结婚,五妮也结婚,包子考上大学,女主父母主事业线,男女主主事业线和家庭线,后头的内容应该不多了,以我这个速度过年前一定能写完的!【骄傲脸】   寒假的时候就可以每天都更啦!!!   第115章 订婚   订婚要说简单也简单, 说难也难。   沈兴良毕竟身处高位,离开岗位的时间是不能太长的,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 能来李家表个态,已经是很有诚意了,见了李梅梅的父亲和舅舅后, 商量好了订婚的诸多事宜他就坐车回首都了, 把父亲和妻子留在这里操办后头的事情。   因着沈立轩也有工作,请一次假着实不易,赵卫红和l李保国体谅孩子的难处, 把订婚的日子选在了三天后,刚好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仓促是仓促了点,不过也没办法, 不办订婚是不成的, 李赵两家的亲戚没有出县城的, 儿女人生大事不请亲戚们上门热闹热闹是不合适的,这几年, 村人腰包一点一点鼓起来了, 愈发讲究个排场, 自己闺女一辈子只一次的人生大事,赵卫红和李保国自然是半点不吝啬和怠慢的。   因为日子选的急,省城的李大妮两口子是没时间赶回来了,只好托李二妮两口子替他们随一份礼, 至于四妮,肯定也是赶不回来了,李家栋在县城上学,惊闻亲姐姐订婚这样的大事,匆匆向老师请假后,也赶回了家。   到了正式订婚的这天,李梅梅一早起来就在自己脸上捯饬了半天,眉毛修成柳叶形状,睫毛用夹子夹弯,抹上清透的面霜,打上大红的口脂,好在她底子好,不用擦粉皮肤也白的透亮,赵卫红从镜子里瞥见女儿的娇态,喜的眉不见眼。   “来,试试这条裙子,妈特意给你做的,”赵卫红献宝似的托出一件叠放的整整齐齐的红色裙子,“要是合适,一会儿你就穿这条,要是不合适,你再穿你吴阿姨带来的那条。”   吴桂英娘家底蕴深厚,好东西数不胜数,这次儿子订婚,她特意从首都带来了一件精美的旗袍,旗袍做工精美,面料昂贵,虽然已经历经一代人,但是仍然是簇新的模样,保存得十分完好。   赵卫红拿着裙子在李梅梅背后比划,“我闺女长的好看,穿啥都漂亮,妈知道,你结婚的时候,沈家一定啥都准备的妥当,没有妈插手的空当,今儿妈就自私一回……”   这话说的,伤感的气氛就起来了,李梅梅眨了眨眼睛,“妈……”   兄弟姐妹鲜少有齐聚的时候,此时也是热热闹闹挤做一堂。吴桂英生育了二子一女,觉得自己也算给沈家添丁进口的大功臣,此刻一看李家这一水儿的大姑娘大小伙子,长的精神又体面,才知道什么叫人丁兴旺。   李家栋已经长成个大小伙子,个子窜到了一米九,长相结合了赵卫红和李保国的优点,相貌堂堂,作为李保国家唯一的男丁,最小的姐姐要订婚,除了他们的父母,最舍不得的恐怕就是他了。   一个劲儿的跟在李梅梅后头,直到外头有人喊叫开席了,他才依依不舍的出门充当上菜的伙计去了。   宴席开了,沈立轩带着李梅梅一桌一桌给长辈敬酒,喜事自然是在家里办的,院子里搭了棚子,桌椅板凳是镇里租来的,十人环坐的大方桌,赵卫红一口气租了十张,订婚不比结婚,不是五服之内来往密切的亲戚,是不会请的,换句话说,这里头坐的都是李家还有赵家的实在亲戚。   村里来帮忙的, 也不只帮忙, 席面也是要尝一尝的,十张桌坐的满满当当。   “栓子叔,您喝酒。”   李栓子其人,模样肖父,生的高大,性格却肖母,憋着坏,自从父亲葬礼上把李老头得罪狠了后,两家人便不再来往,没想到今儿个李梅梅订婚,他倒是捏着红包来随份子了。   按着现在这规矩,订婚的时候,亲戚一般是不用随礼的,话虽这样说,但是李卫国李红英这一类亲叔亲姑之类,还有赵家的几个亲舅舅,都给了沈立轩不少的改口费,像是李栓子这样的堂叔,其实是不用给这份份子钱的。   只是来者是客。他要上门来吃席,大好的日子,李保国也不能拿扁担给人撵出去,因此安排他和亲兄弟大柱一家坐在一桌了。   李栓子或许真的赚了不少钱,一身的衣服都是县里百货商店时兴的款式,腕子上还戴着块崭新的手表,头发梳成大背头,像是港片里某个经典人物的打扮,还抹着茉莉味儿的头油,和灰扑扑的大柱坐在一起,倒显得他像老板,大柱像长工。   他面上笑的虚假,“小妮儿,还有小沈,叔一口干了,你们随意。”   今儿来这里,原本就是为了显摆,老叔不是看不起他,不认他这个侄子吗,那他就让这家人好好看看,他李栓子,有钱了,发达了,开的起摩托车,穿的起好衣裳。   他这些隐秘的心思,李梅梅可不会注意,沈立轩更不会注意。   只有大柱和五妮,敏感察觉到了,五妮这次回来,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这个男人,想来他就是五妮还没过明面的男朋友。   大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赚钱的法子有很多,但他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就和媳妇一起,勤勤恳恳的操持着几亩良田,闲暇时在河里摸鱼摸虾卖给村人,赚点小钱,他是不富裕,但他敢保证,自己的每一分钱都来得无比正当。   但是想起亲兄弟栓子赚的那些糟心钱,他心里就一个劲儿的发寒,想到昨天被他偷偷放走的那个姑娘,他这心里即愤懑又发寒,赚死人钱也就罢了,这个混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活人的身上。   他一宿没睡,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现在眼袋仍然青黑一片。   大喜的日子,面对侄女侄女婿的敬酒,大柱连忙收敛心情,挤出一个憨厚乐呵的笑,“叔干了,小沈,以后可得好好和咱梅梅过日子。”   李五妮瞧不起李栓子这个人的原因是,她以前就不喜欢五奶奶,李栓子自私的毛病又和五奶奶像了十成十,甚至超过了她。   至今她都忘不了,当年听到五奶奶要和细妹姑换亲的心情,细妹姑是寄人篱下,但是她李五妮还不是一样,有亲爹和没有一样,和爷爷奶奶关系又不亲,要是以后也有人拿她换亲的话,她怎么办?   好在后来她爷做主,把这事捅到了五爷爷那里,没成,不然细妹姑换了亲,她的心情得抑郁成什么样子。   这么一桌一桌敬下来,很快就到了主桌,李婆子李老头穿着崭新的唐装,等着孙女和孙女婿给他们磕头改口,看着二老鹤发丛生,皱纹密布的样子,李梅梅的眼圈忽的一下就红了,没有一点点预兆。   她掉了两滴泪,倒把李婆子勾的大哭起来,抱着她就不撒手,一口一个我的乖孙,看的三妮和五妮牙酸。   三妮身边坐着的男人就压低了声音问,“你不是说你奶重男轻女吗?我看她哭的挺真的,不像是装的。”   她翻了白眼,“我六妹年纪小,从小就嘴甜懂事,还聪明,要我是我奶,也偏心她。”   沈国忠也在上席坐着,他轻哼一声,嘀咕了句,“这有啥好哭的,又不是不让你孙女回娘家。”   李保国和赵卫红好不容易劝住了老太太,让这一对新人顺顺利利的给家里辈分最高的三位长辈敬了酒,改了口。   李梅梅半点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叫了吴桂英妈,沈国忠爷爷,沈立轩也是如此,改口改的顺畅,好像在心里叫过很多遍似的。   两人男俊女美,站在一起,村里人都在心里默默夸一句天造地设的一对,同时也遗憾,当初小沈在村里插队的时候,他们怎么就没看出他是个落难的凤凰,如果早知道,就让自家闺女和他好好亲近亲近了。   不过后悔也没什么用,这金凤凰这会儿也飞进老李家的门了。   改口费都是当面给的,沈国忠最豪气,给了李梅梅一个金光闪闪的大金镯子,那份量,要是戴到胳膊上,估计手就抬不起来了。   一时间,吃席的人都放下了筷子,所有人的眼光都汇聚过来,吴桂英为人低调,好东西都是背地里给了,明面上只给了李梅梅一千块钱的改口费。   这几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些了,李梅梅的几个亲叔叔和亲舅舅几个人就商量了,这改口费该给多少,最后定下来的数字就是一个人给五百,这个没人有意见,娃结婚的时候,肯定就是在首都了,到时候他们兴许也去不了,订婚的时候,改口费就给高一些。   至于李梅梅的几个姐姐,也一起凑了一千块钱给妹妹添妆,零零总总加起来,今天收到的红包得有个七八千块钱。   在八十年代时候,这几千块钱可不算一笔小钱。   见着李家不差钱,李栓子心里头顿时不高兴了,一连闷了几杯酒,大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压低了声音,“你少喝几杯,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116章 张毛毛   席面上的菜单是李老头拟订的, 他以前给人家做过席面, 知道规矩,多少凉菜,多少热菜,多少蒸碗,都是有一份规矩在里头的。   等到所有菜都上完,大家就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两三个小时,这宴席也就结束了, 除了留下来帮忙的人,其余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啥,我屋里那个小娘皮是你狗日的放走的!”   席吃完了, 大柱把微醉的栓子拉到僻静处,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一不留神, 把他救走那姑娘的事情说漏了嘴。   虽然恨兄弟走了歪路,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总不能像老叔一样,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他昨天打鱼收获颇丰, 想着送两条给兄弟们尝一尝。   先去的栓子家,栓子不在屋,门用大锁头锁的紧紧实实, 他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见确实没有人,就打算转身走,就在这时,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敲打的声音,是从屋里传来的。   他一想,该不会是小偷趁主人不在家,偷偷摸进了屋里,当下就把鱼扔在了墙根底下,自己翻墙进了院子。   循声而去,那声响竟然不是屋里传出的,而是地窖传出的。   当他小心翼翼揭开地窖门,看到里头有一个大活人时,头都要炸了,想起村人传起,栓子的钱来路不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混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活人的身上。   他把那个姑娘从地窖拉了上来,一路沿着小路带回了自己家,那女娃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一看就是多日未食饱饭。   栓子暴跳如雷,他就说地窖里关着的那个小娘皮是怎么跑出来的,原来是他的好兄弟给人放跑的!   大柱红着眼眶,还在喋喋不休,“栓子,你收手,干点啥营生不好,偏偏要干这种死了以后下阿鼻地狱的事,你以后有啥颜面下去见咱爹娘!”   他也喝了两杯酒,心里这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他救走了一个,又害怕栓子去找下一个,良心翻来覆去的折磨他,送兄弟去坐牢?他不忍心,看他继续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不忍心。   在酒精的作用下,栓子脸涨的通红,该死的大柱,竟然是他把人放跑了,知不知道,这桩生意坏了,他得给买家赔多少钱!   整整六千块!一条六千块的肥羊,就这么着从手里溜走了。   “你他妈的……”   酒精上了头,加上怒火中烧,栓子实在难以冷静,一把揪住了大柱的衣领,一个拳头抡了上去,“你把那个小娘皮藏到啥地方了?”   他这一拳,半点不留情,大柱呸了一声,吐出半颗带血的牙来。   两兄弟心中都有不忿,又都喝了酒,冲动的情绪愈演愈烈,原地扭打了起来。   大柱常年操持在田间地头,身体比起惯爱偷奸耍滑的栓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他们的动静不小,有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栓子打倒在地了。   过来几个人只当这两兄弟是酒喝多了起争执,几下分开两人,各自劝和,一边架起一个送回家了。   那头李家一家人还在喜气洋洋的照相哩,根本没发现这两兄弟打了一架。   县城照相馆只能照黑白照片,想要拍彩色照片,还得从上海首都这些地方请师傅。   一辈子就订这么一次婚,沈立轩不想留遗憾,就托他的好哥们韩富原在上海找了个能拍彩色照片的影楼,花了大价钱,给人请到红旗村来拍照。   拍完他和李梅梅的各种合照,李梅梅想着,是不是给爷爷奶奶也拍几张照片。   二老今天打扮的气派,簇新的唐装,头发梳成整整齐齐,李婆子还罕见的露了回富,腕子上戴着一对成色不错的大金镯子。   照相机咔嚓一响,他们坐在太师椅上笑的样子就留住了。   好不容易请来的照相师,那自然要最大程度利用,你和我照一张,我和她照一张,咔嚓咔嚓的,照相机就没停过。   李保国还拎着两把他自己打的圈椅放在院子里,让人家给他拍几张彩色照片,最好是能放大的。   赵卫红问他要干啥,他就道,“弄这个大照片……挂在咱们厂子门口,就是招牌……”   李梅梅乐,得,她爸挺先进,还知道打广告。   整个农具厂买下来,包括厂房和设备,不到一万块钱,价钱其实不便宜,但是少了以后继续找厂址的麻烦。   订婚的事情告一段落,吴桂英和沈国忠半点没敢耽误,坐车回了首都,沈立轩则依依不舍的赶回了大江县继续他的工作,李梅梅首大的工作已经辞掉了,首都的生意也有四妮照看,系统也能远程监控,就干脆留在了家里。   一时家具厂那边,爸妈脱不开身,二是他们家这房子,得拆了重建。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什么小事,离不开人。   再说被大柱救走的姑娘,也不是穷人家的,说起身世来,竟然还和李家有一点渊源,她妈姓胡,以前在红旗村插过队,她从小就对这个地儿好奇,考上大学以后,父母奖励她去首都玩一次,这丫头胆子大,不声不响的改签了票,跑到人生地不熟的长原县来了。   人家说的,就想看看自己妈以前吃苦受罪的是个什么地方。   她这么一说,大柱就明白是谁了,他们这地儿,来来去去的知青不少,但是姓胡的就那么一个,是当年和爱国哥处过对象的女知青,听说家庭情况还挺好,长辈没同意她和爱国哥的事情,托关系把人弄回城里去了,这事情也不是啥秘密,村里人都知道。   她毕竟年纪小,才不过十六七岁,社会阅历少,一下火车,就被人骗了,骗她的就是以猴子栓子为首的一伙人。   这么个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姑娘,落在这些人手里,能落着什么好。   大柱媳妇拉着这姑娘的手,一脸疼惜的给她递手帕,“闺女,别哭了,我和你大哥,明天一早就给你偷偷送走,送到县里,给你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那叫张毛毛的女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要告……他们……他们强…奸……”   下了火车站的那个晚上,就是她不长的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晚上,一双双粗糙的手,一张张臭烘烘的嘴,她根本就不敢想下去……   大柱蹲在地上,使劲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嘴上咬着字,“畜生,这个畜生……”   大柱媳妇不知道该咋接话了,站在她的角度,为着这姑娘好,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静悄悄的回家,当这事情没发生过,安安分分的上学,以后找个不嫌弃他的男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你要告了官,被糟蹋的事情不就人尽皆知了,到时候,还怎么活人!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她娘家那边,有个老不死的,糟蹋了守寡的儿媳妇不说,还把他亲孙女给那啥了,村里人嘴上骂着那老汉,说着同情那个可怜那女人和她闺女的话,但是谁不在背地里嘱咐孩子一句,不要和谁谁谁来往,她不干净!   老头没病没灾,平平安安活到八十多岁,寿终正寝,那可怜的母女两个,在村里受尽了欺负和白眼,寡妇把自个儿嫁给一个六十多的泥瓦匠,把闺女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瞎子,从一个受苦的地方转到另一个受苦的地方。   嘴能杀人!   闲人的嘴就是杀人的利器。   大柱媳妇还是不忍心,“妹子,听姐一句劝,把这事忘了,回家好好准备上学,好不好?”   大柱从地上蹦了起来,“畜生,都他妈的畜生,老子拿刀宰了他!”   天气热的很,外头的热浪一波蒸过一波,他冲出去,被这热浪一击,反倒清醒了些。   蹲下去,又揪头发,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往地下砸,就这么放过那个畜生?他这良心这辈子是不是都过不去了?   大柱和大柱媳妇的第一个闺女,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亭亭玉立,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因为李梅梅订亲,大柱媳妇想让女儿吃顿好的,就让大柱跑了趟学校,把闺女接回家来吃席。   这女子早慧,父亲的焦虑,家里突然之间多的人,时不时听到的亲叔叔的名字,都让她明白,屋里那个女孩遭受了一场苦难,这个苦难是她的亲叔叔带去的。   这是种什么苦难,她暂时还不明白,却好像又有些明白。她的父母永远不希望她明白。   大柱抬头,看见了抱着西瓜站在院子里的闺女,哭的更凶了。   再说李梅梅家,李梅梅把一个西瓜从井里取出来,这里头湃过的瓜,凉丝丝的,她利落切好,端了一盘放到桌上。   村里能人自己种的瓜,瓤子不够沙,不够红,但是奇怪的是,味儿却甜。   她给爷爷奶奶各拿了一块,李婆子穿着件大褂子,一手不住扇凉,嘴里抱怨着,“今天这天气,要热死人了。”   李老头往外头的天上看了看,“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   第117章 生人   黑云翻墨未遮山, 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太阳和天空,空气中的湿气渐渐重了起来, 直到密集的雨珠打在房檐上。   这是六月间最大的一场雨, 赵卫红和李保国去了镇里张罗家具厂的事情,家里只剩他们三个人。   订婚宴一结束,这里的热闹也结束了, 屋里清净下来。   李梅梅单手撑在下巴上,看着窗外密布的雨帘, 心里默默念叨,大江县是否也下了这般大雨。   李老头微微蹙起眉头, “这雨可不敢下的太久, 咱家还预备盖房哩!”   雨季密集的时候,接连一个月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人们困在家里, 啥事干不了, 就如同正在发酵的豆腐, 无比安静的待在它该在的地方,时间久了,便长出了细细的霉毛,人也是一样,闲的时间长了,就会生出密布的野望。   雨转小又转大,断断续续的, 下午的时候停了一两个小时,赵卫红和李保国就是这个时候披着蓑衣进门的。   雨水带走了暑热,即使披了蓑衣,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李梅梅连忙从柜里找了干净衣服,又去厨房煮了姜汤端出来。   赵卫红换了干净的衣裳,用热毛巾擦了擦脸,“这雨可真够大的。”   两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他们才觉身上舒服了许多。   连绵不绝的雨一直持续到翌日早晨还未停歇,大柱在门口抽着旱烟,今儿这天气,想送那姑娘去县里也不成了,雨天山道滑,客车也不工作。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栓子浑,要是让他发现人还没走,还留在他这儿,又是一场麻烦。   一晚上没睡,他想清楚了,那姑娘要息事宁人还是报案,随她决定,他能做的就是把人送回她父母手里。   媳妇说的没错,栓子就是跟着猴子那伙人学坏的,栓子是他兄弟,打了骂了无所谓,但是猴子那伙人,他惹不起。   镇上一家小招待所里,一间灰暗的杂物间,栓子蹲在墙角,任由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对他拳打脚踢。   “你他妈的……”   尖嘴猴腮男人正是臭名昭著的混混猴子。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好货色,还被你给弄丢了,他姥姥的,那小biaozi要是报了案,我们都得死……”   栓子还不算坏的太彻底,他没告诉这帮人,人是他大哥放走的。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半个小时,猴子解了气,身边的小弟立马狗腿的递上热毛巾,一脸谄媚的给老大擦手。   栓子被人打了还要嬉皮笑脸说好,他不敢反抗,“哥,我错了,是我看管不严,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哥,我愿意将功补过,你说让我干什么我都干,那六千块钱我也给你补上。”   他肉疼心也疼,一笑豁出了牙花子,有些悲惨,六千块,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猴子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六千,你做梦呢?”   “知不知道,咱们这么个穷地方,找到一个尖货得要多大的运气?”   那跑了的小biaozi,一声白肉又滑又腻,奶'子大,屁股翘,干那事儿的时候,爽的飞天,转手卖到别的地方做妓'女,赚个一万两万的不是问题,已经到手的肥羊,就让这狗日的搞丢了。   “将功补过……”,猴子拉长了声音,“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给我找个差不多的货色回来,不然这事,没完!”   栓子战战兢兢的打起精神:“哥,我……”   猴子冷笑,“怎么,你们红旗村不是出了名的俊丫头多,你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实在不成,我记得你几个兄弟家里都有女儿……”   “哥,那咋成……”   “咋不成,你这又不是害她,就咱们这穷地方,有什么好待的,到时候嫁个穷鬼,又是一辈子劳碌命,还不如趁年轻,早早下海挣点钱,要是命好,被哪个大老板看上了,以后吃香喝辣,过得那是人上人的日子,你小子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栓子心里冰凉一片,他清楚,猴子不是和他开玩笑,猴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人的心比石头还硬。   外头的雨不停,猴子吊儿郎当的从椅子上起来,随手指了个小弟,道:“你,去把栓子送回他房里。”   说完,他就拿上雨伞,从招待所走了出去,去了他相好的家里。   那小弟一路送栓子去了二楼靠北的小单间,又些幸灾乐祸又有些同情的道:“栓子哥,你还不知道呢,猴哥的亲外甥女,现在在南省最大的洗脚城做□□,前两天,还把她亲妹妹也给带去了,当初就是猴哥有远见,把外甥女送到南省去,要不她哪能有这造化,还能拉拨亲妹妹?听说家里都预备盖新房啦……”   栓子跟猴哥的时间短,他可是跟的时间长了,这些事情就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猴哥外甥女刚带过去的时候,还不是哭闹,死活不愿意接客,人家那边的妈妈手段多高了,才三天功夫,那丫头就学会自己往客人身上蹭了,现在也是那会所的红牌了,每天不说日进斗金,也是挣得盆满钵满,妈妈拿了大头,光剩下的小头就够她给家里盖新房了,这不,前段时间连妹妹也带走了,虽说那妮子现在也不愿意,但是他敢保证,只要尝了钱的甜头,客人让干啥她就能干啥。   这小弟越说越来劲,硬是挤进来栓子的房门,“栓子哥不是有个正在县里上初中的侄女?听说学习成绩还特别好,我告诉你,有些城里的大款就好这一口……”   你瞧瞧这话说的。   栓子给猴子面子,可不代表他会给这小弟面子,一把揪住他衣领,目露凶光,“滚!再敢提我侄女一个字,我弄死你!”   房门彭的一声紧紧关上,那人在门口啐了一口,“呸,横什么横,等着倒霉!”   被救出来后,张毛毛整日整夜的哭,苦的眼睛红似两个桃子,好不容易哭累了,早间喝了两碗面片汤,和衣睡下了。   大柱媳妇看了眼外头滴滴答的雨帘,眉头皱成一个川,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昨天下了,妞儿还等着上学哩,早知道就不接她回来吃席了。   还有啊,屋里那个,得赶紧送走,不然等栓子反应过来,想跑也跑不了喽。   她用烧火棍戳了戳自个儿丈夫,“唉,要不,你去村委给张毛毛家打电话,让她父母过来接人?”   大柱左右为难,他现在想的就是,把这姑娘远远的送到县里,交到她父母手上,对于打电话让她的父母到村里接人这件事,他是抗拒的。   昨天下午,赵卫红和李保国不是空手回来的,豆腐张做豆腐是一把好手,豆腐西施则擅长做豆产品,两口子携手,把生意做到了镇外去。   可见,如豆腐这般的小生意,做好了也是能赚大钱的。   他俩买了不少鲜豆腐和豆制品,有豆皮,腐竹,豆干,腐乳,甚至于捏成圆形的豆豉。   赵卫红从厨房拎出几袋来,又搭上些腊肉,“这些买多了,一会给亲戚们送点过去……”   他们这地儿,还不兴回礼,送点这个过去,算是对前头亲戚们来参加女儿订婚宴的谢仪。   雨一会大一会小,李梅梅在家也无聊,遂提出去大柱叔家转转,“溪溪回来了,我去看看她,好长时间不见了,小丫头都那么大了。”   溪溪就是大柱第一个闺女的名字,他有一女两子,两个小子书读不进去,被他送到了舅家学手艺,只有闺女脑子最好使,一直坚持着上学。   她撑着一把透明雨伞,去了大柱家,院里静悄悄的,几只毛被雨淋的湿漉漉的母鸡在屋檐下挤作一堆。   “溪溪在吗?”   有人来了。   大柱媳妇掀开门帘出来,脸色有些慌张,见到是李梅梅,神色又一下子放松。   “是梅梅呀,快进来,溪溪在呢,在里屋看书呢。大柱给你侄女倒糖水去。”   李梅梅跟着她进了屋,李溪在里屋温书,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放下书,从里屋走出来。   见着李梅梅,她惊喜的笑了,两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一下子扑了过去,“姐!”   梅梅姐是村里考的最好的一个人,也是她奋斗的目标。   “溪溪长成大姑娘了!”   李梅梅笑眯眯的伸手比了比小姑娘的身高,已经到她肩膀了,估计过几年,就比她还高了。   李溪特别高兴,拉着李梅梅的手,亲亲热热的道,“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名人,老师上课都拿你举例子,让我们向你学习哩,同学们知道你是我姐,都特别羡慕我!”   “是嘛!”   大柱媳妇插了一句嘴,“可不是嘛,咱们县里这么多学生,能考上首大的可就你姐一个,你可得好好向人家学习。”   要是闺女成了大学生,那他们家祖坟可真是冒青烟了。   堂屋里,刚刚睡下的张毛毛不幸被一泡尿憋醒,翻身去了厕所,农村都是旱厕,大柱家的厕所建在猪圈旁边,雨天猪圈附近泥泞,只要一条细窄的砖路可以踩。   她小心翼翼的拎着裤腿往厕所走,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啥声音?”   “没啥,你听错了!”大柱媳妇脸上一僵,疯狂的给大柱打眼色,让他出去看一看张毛毛怎么了。   大柱只好转身出去,没过半分钟,扶着一个人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118章 甜蜜陷阱   张毛毛摔的不轻, 腰瞌在猪圈的围栏上, 青紫一大片。大柱才要去请大夫, 却突然记起,小妮儿以前学过医术, 连忙折了回来, 背对着窗户道:“小妮儿, 你帮她看看严重不。”   不能请大夫,请了大夫,村里人不都知道他家里来了个陌生人吗?他两边的两户人家,门窗紧锁,都去城里打工了,所以他才放心把这姑娘放到自己家里, 要是请了大夫,别人不就知道他家里多了个人, 传到栓子耳朵里, 又是一场事故。   张毛毛趴在里屋的炕上,哼哼唧唧个不停,任由大柱媳妇掀开她的上衣,李梅梅用手按了按那青紫的地方,她的身体一阵瑟缩。   “没啥大毛病,擦点药油,多休息几天就好,”她看完,顺手把张毛毛的衣服撩了下来, “对了,这姑娘是?”   大柱媳妇连忙笑着答到:“她是我娘家妹子,过来看我的。”这是她想好的说辞,脱口而出。   李梅梅狐疑的看了二人几眼,她怎么记得,婶子娘家只有她一个闺女,什么时候还多出来个这么大的妹子。   张毛毛性子单纯莽撞,却并非没有脑子,她只能勉强听懂这里的方言,一张口却是一嘴纯正的普通话,乡下地方,连教课的老师都用方言,会说普通话的人凤毛麟角,她也知道,她才出了狼窝,就在狼窝边上藏着,被人发现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连痛都不敢叫,只敢咬牙哼唧。   大柱脸色有些不大好,勉强笑了笑,“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梅梅想吃点啥,我让你婶子去做,正好溪溪也在家,我去杀只鸡。”   现在不过十一点多,没谁家的午饭吃的这么早的,这就是委婉的赶人了,李梅梅不至于听不出来,顺着台阶下,再三推辞,终是离开了。   “妈,”她脸上有些犹豫,“我大柱婶子有几个娘家妹子?”   回家后,她还是想不通,大柱叔一家都是热情好客的人,没理由赶她,问题出在哪儿呢?她下意识的就觉得出在大柱婶子那个妹子的身上。   赵卫红端了盘盐水花生放在炕桌上,下雨了,啥事也干不了,一家人盘腿坐在炕上唠嗑。   她顺口答到,“她家那一辈,就她一个姑娘,哪来的什么娘家妹子,给大柱说亲的时候,你五奶奶还不愿意嘞,说是人家兄弟多,这样的姑娘娶不起,以后她怎么拿得起婆婆的谱……”   哦,原来是这样。李梅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手抓了把花生剥给爷爷奶奶吃。   也许是天公作美,下午的时候,雨停了,连太阳也出来了,大柱终于露出了喜色,有太阳好,有太阳明儿这地准能干,他们也能把张家姑娘送走。   第二日,果然不再下雨了,天还麻麻亮的时候,大柱翻身下炕,把老婆揺醒,又让她去叫张毛毛起床,两口子趁着鸡叫头遍的功夫,迅速套好了驴车,又把家门锁好,赶车离开村子。   本想叫闺女一起,但是拉四个人,害怕家里这头娇气驴半路撂挑子不干,这畜生以前就干过这样的事儿。   这一去,就得大半天,赶驴车去县里,起码得两个多小时,驴是牲畜不是机器,半路还得停下来吃草料喝水,这么一来而去,等她们赶到县里的邮局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上了。   张毛毛对家里的电话烂熟于心,被囚禁在地窖里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心里默念这串数字。   电话过了一段时间才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喂,是毛毛吗?”   这些天,每接到一个电话,她都要问这么一句话。   张毛毛顿时泪崩,“妈,我是毛毛……”   两母女隔着电话哭的没完没了,不说话,就是哭。   好不容易通完电话,在营业员奇怪的眼神里,大柱掏了电话费,按着对面夫妻的要求,送张毛毛去了县里的汽车站,火车站要证件才能坐,这些东西,早在她被拐走的时候,就被人扔到河里去了。   三路汽车坐到终点站,然后在另一个县停下,会有人去接她。   大柱媳妇拉着张毛毛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妹子,可不能再乱跑了,一定记着,坐到终点站再下车,有人给你吃的喝的,千万别拿,连摸都别去摸,我给你买的饼子,路上饿了记得吃,一会我陪你去上个厕所,路上的时候,尽量不要喝水,忍一忍,到了地方了,有个姓啥的阿姨来接你,记得不?”   张毛毛眼泪巴巴的点点头,“我知道,是牛阿姨,我见过她的照片。”   大柱压低声音,“姑娘,见着你父母,报不报警,都随你们,我不给那个畜生求情。”   两口子偷偷给司机和售票员塞了一把毛票,拜托他们照看照看这个姑娘。   终于把人送走了,他们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于造孽的栓子,这两口子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再说栓子,雨停了也回了红旗村,他早年死了老婆,一直没有再娶,别人都说他可怜,鳏夫一个,连个孩子都没有,但是又有谁知道,人家也是有儿子的人。   只不过这儿子过不了明路而已。毕竟别人借他的种生的儿子,说出来可不算什么光荣的事儿。   这事儿在他和猴子那帮人喝酒的时候,嚷嚷出来过一次。   他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大柱家门口。   木板订成的房门虚掩着,从门缝里他能看到院里头,他侄女溪溪正在院子里读书,书声朗朗,想起猴子说的话,他心里是斗争又斗争,还是没狠下心来,卖到那种地方去,一辈子就毁得彻彻底底。   大不了,他花几千块钱,从别的地方买个姑娘赔给猴子他们。   这样想着,他推门进去,“溪溪,你爸呢?”   李溪见着是他,笑得眉眼弯弯,叫了声二叔,其实她心里有些害怕,张毛毛在家呆了几天,把三叔一帮人的兽性道的干干净净,她实在接受不了。   “我爸出去了,叔你有啥事吗?”   栓子进屋转了一圈,在灶房找了半个凉馍馍叼在嘴里,“你爸回来了,让他找我一趟。”   说完,就走了。   李溪眨巴了几下眼睛,目送她叔走远,站在原地想了想,干脆把家门一锁,跑到她梅梅姐家去了。   小女孩毕竟没多少社会经验,李梅梅只用了几句话,就从她嘴里套出了“她小姨”的身份,顿时瞠目结舌,人贩子啊!还是她亲戚,多玄幻啊!   她神色古怪的问道,“你真听清楚了,是栓子叔做的?”   小姑娘脸皮薄,义愤填膺的红了脸,“真的是他,我都亲耳听到我爸妈骂他了,他……他要把张毛毛卖到不好的地方去!”   什么是不好的地方,李溪脑子里也没个概念,大概是像张家沟那样的穷地方?   李梅梅一脸一言难尽,脸色变得严肃,“溪溪,以后放假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和同学结伴回家,一定要坐客车,千万别图省两个钱就走山道回家,还有,你这孩子心善,看到可怜的老头老太太,宁愿给钱也别跟着他们走。”   李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现在还不理解,但是梅梅姐是她唯一的奋斗目标,这女娃把今天的这一番话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谁也没有想到,今天这番话救了她一次。   见着小姑娘懂事的样子,她心里喜欢的不行,从系统买了几件真丝衬衫,和两条碎花小裙子,装作从衣柜里拿出来,“溪溪,这是姐以前买的衣服,小了,穿不了了,你要不嫌弃,拿回去穿!”   李溪接过来一看,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啊,她一年才能买一身新衣裳,她姐的这些旧衣裳看起来还是新的呢,连忙喜出望外的收下了。   过了没多久,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进来一个小平头,长的还不错,怀里抱着个大箱子,抿着嘴唇四处打量,“这是李栓子家吗?”   天一晴,赵卫红和李保国又去镇上跑家具厂的事情了,李婆子和李老头相携去地里转悠了,家里现在除了李梅梅,就是来做客的李溪了,突然进来一个大男人,给两人吓了一跳。   李梅梅沉了脸色,“你谁啊?谁准你乱往别人家跑的?”   那平头男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甚至还红了脸,嗫喏道:“我找李栓子,这是他让我送来的饮料。”   “这儿没有一个叫李栓子的人,你去别的地方找。”   “那我不管,他就是让我把这东西送到村南,门口有大柳树的这一家……”   说完,那人扔下东西跑了。   等李梅梅追出去,就只能看到个自行车屁股。   箱子没封口,就那么敞开着,好像就是专门引诱人打开看一看里头是啥似的,她凑近一看,嗬,真够下血本的,整整一箱可口可乐,这玩意儿进入中国没几年,多数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她连拿起来的**都没有,倒是李溪,凑近看了好几眼。   “咋的,想喝饮料?姐改天给你榨果汁喝,这东西不好喝。”   李溪摇摇头,“不是,这是可口可乐不?我还没见过这个哩!”   他们班上的小胖,就喝过这个,听说是小胖的姑姑在大城市里的百货商店买给他尝鲜的,小胖拎着个空瓶子,整整炫耀了一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119章 选择   李溪咽了咽口水, 眨巴着眼睛看李梅梅,“姐,这东西真是我二叔买的?”   “你猜。”   “……”   那小平头一路骑着自行车,停在红旗村荒无人烟的乱坟堆旁边, 几个穿的人模狗样的男人蹲在地上抽烟,其中一个俨然就是猴子。   “猴哥,栓子那狗日的好像说了谎, 他不是说他二哥家只有一个大闺女吗?但我刚刚在那家,分明见到两个,有一个明明都二十多了, 长的, 是真好看, 就像天上的仙女似的,我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好看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他这样的,见到这么俊的女娃,也不忍心卖到脏地方去。   “还有一个,看起来倒是还小,五官都没长开, 也就十三四岁……”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别人呢一巴掌,“你狗日的见过仙女啊,还仙女呢!说重点!”   那人憨笑了下,又接着道, “人家说了,她们不认识李栓子这个人,你说他狗日的是不是知道这家有这么个漂亮姑娘,故意把咱们引过去的,好叫咱们放过他侄女?”   又有另一个人捻灭了烟,“再天仙,咱们也不能动,咱们要的就是他李栓子的亲人,亲侄女……”   这就等于是把姓李的牢牢绑在他们的大船上了,猴哥手底下那么多号人,能跟着他挣大钱,干大生意的,不就他们这几号人吗?   他们这些人,谁不是和家里亲戚闹翻了,用句书上的话说,这叫断绝红尘,干大事的人谁不这样,谁让猴哥看上李栓子了呢?那他就注定是他们这条船上的人。   听说他二哥家这闺女,可是人家的心肝子,卖了他二哥二嫂的心肝子,他还咋有脸在村里生活下去。回头猴哥找人再在村里宣传宣传,别说村里,就是镇里,县里,也没他的立锥之地了。   猴哥手里再捏住他那个见不得光的小崽子。   到时候,这小子就只能乖乖的到南方卖命。多好的计策,也只有自己这脑袋瓜子才能想得出来。   这人想着就乐,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和血红的牙花子,衬着这乱坟堆的背景,跟看鬼电影似的。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么伙子人,就是长原县顶顶的恶人,啥作奸犯科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李梅梅抱起那箱可乐,扔在桌子底下,这么个玩意儿,谁稀罕呢。   那送东西来的小平头,这会心里还在念叨,刚刚的那箱洋玩意儿,他还没尝过了,咋就脑子一热给人家扔下了,听别人说,那东西贵的很,都是城里的有钱人才喝的起的。   都怪他莽撞,抱着那么箱东西进去打探了,早知道就拎个西瓜进去也成啊!   再说大柱和他媳妇一路又赶着驴车回家,到村口的时候,太阳都开始偏西了,他们这一趟,着实耽误了不少时间,家里的驴也好长时间没跑这远的路了,回来的时候,拿鞭子抽也不顶用,就是慢悠悠的撒蹄子。   大柱媳妇就啐,“杀千刀的畜生,就该送到屠宰场吃驴肉。”   驴又听不懂,悠悠闲闲的卷了卷尾巴,慢腾腾的向前走着。   赵卫红和李保国又不回家吃饭,照顾两个老人的身体,李梅梅烧了点好克化的饭食,四个人吃了。   现在不是过去,粮食不那么重要了,对于李溪留下来吃饭的事儿,李婆子也挺乐呵,还吩咐孙女把她腌渍好的咸鸡蛋切一盘上来。   人吃饭,外头的鸡鸭也吃,李老头刚从村人手里买了一只雪白的大鹅,就在院里昂首阔步的视察它的新领地。   在农村,鹅是一霸,能看家护院,这只鹅特别精神,李老头一眼就看中了,从别人手机买来看家。   正吃着饭,大柱一脸焦急从门口跑进来,冷不丁侵犯了鹅的新领地,被狠狠啄了一口,直到李老头出来喝止,那鹅才理直气壮的去了另一边。   看到李溪,他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回了家,一看家门紧锁,闺女不在家,他和老婆拴好驴就出来找了,今早还是没考虑妥当,女孩子大了,咋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多危险。   “叔,吃饭了吗,没吃过来吃点?”李梅梅拿了新碗筷放到桌子上。   大柱问了李老头和李婆子好,心想他老婆去了别的地方找闺女,还是赶紧去告诉她,闺女找回来了,就道,“不吃了,不吃了,一会回家让你婶子揪点面片对付一顿得了。”   行,揪面片成了对付一顿了,可见这两年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好了不少。   父女俩就这么走了,一前一后的。   快到家门的时候,李溪想了想,道,“爸,我三叔说,让你回来了去找他一趟。”   大柱就问,“啥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边大柱把找人的老婆从别家找回来,草草往嘴了拨了一碗面,就去栓子家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一脸的难看。   啥事呢?栓子找他要钱,一要就是六千,说是这钱他要是不给,别怪猴子那帮人心狠手辣,把主意打到溪溪身上。   这个狗日的!大柱几乎是咬牙切齿。   等着,大不了,他给闺女请个长假,就放在家里看着,就不信那帮狗日的青天白日的能上门抢人,这天底下就没有王法在了?   “请长假?”大柱媳妇瞪圆了眼睛,“你咋想的?闺女再过二十来天,就得考试了,你让她在家里,能好好学习吗?”   “你别管,这些天,啥也别干,就在家里好好看着她,学习的事儿,也别担心,大不了,我去找保国大哥求一求,让小妮儿给她补补课,人家首大的高材生,还是教大学生的老师,不比溪溪的老师强?考试的时候,咱们再把孩子送去。”   就这么着,李溪也不去学校了,每天由她妈陪着,吃了早饭就送到李梅梅这里,下午再接回去。   就这么点路,还要接来送去的,她就想着,是不是大柱叔家里出什么事了,把溪溪看的这么紧张,学校也不让去,连上厕所都不叫离了人的眼皮子底下。   问李溪,她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那就这样,不过过了几天,这事又不能成了,盖房的工程队联系好了,就在她们家现在这房子上头起盖,所以啊,就得先拆房。   李婆子和李老头打包去了李爱国家住,连带着家里的这些家具,包括他们屋里那口大缸,还有院里的鸡鸭鹅也一并带过去了,至于菜园子里的菜,熟了的也都摘了,没熟的就让它在枝头上长着,到时候盖房的人来了,吃不吃的随他们。   至于赵卫红和李保国,两口子忙着事业上的事儿,几乎在厂子那边安了家,三天五天才回来一次的。   家里就这么些人,等到李家栋回来了,去李爱国家也能挤一挤。   一开始动工,李梅梅就干脆收拾好了衣服用品,去她大柱叔家暂住了,刚好给李溪补补功课,也能看着这孩子,不让她出事。   这么着一安排,不说李溪高兴的跟啥似的,就是大柱和大柱媳妇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也没松多少,两口子一定要留一个人在家的,毕竟家里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得更注意才是。   至于栓子,他一直洋洋得意,能跟着猴子赚钱,以后自己是团体的核心人物,其实呢,他根本不知道猴子赚钱的大头在什么地方。   贩卖人口赚钱,但是贩'毒更赚钱啊!   而且黄赌毒这种东西,每一样做到一定规模了,另外两样就跟着来了。   猴子起先就是给人拉冥婚,赚死人钱,后来认识了一个“张姐”,又动起了活人的脑筋,这么一步步的,网罗了不少人,三教九流认识了不少。   才几年时间,就混成了道上的一号人物,黑心钱赚的多了,法律道德早就抛在脑后,动起了毒的主意,在云省那边联系了一条线,就缺个能跑货的,栓子可不就撞枪口上了吗?   盖房的建筑队什么的,都是从县里找的,砖石木料却得自家准备,李梅梅觉得自家也不差钱,没必要省料钱,一应全按照最好的来。   怎么说呢,得盖结实点,样子也不能太丑。   这个人家建筑队是专业的,一切就交给人家办了,房子就等于承包出去了,不用在村里找小工,也不用给工人们包饭,只要每天没事了,过来看看人家干活,监督一二也就可以了。   方便的很。   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半个月,猴子那帮人也没耐心等下去了,给栓子下了最后通牒,再弄不来人,就卸了他一条腿,再卸他那个见不得光的儿子一条胳膊。   叫猴子想,都是一样的人,一脚都踏到泥沼了,惦记着那点子狗屁似的亲情,恶心谁呢。   他看人就没看错过,李栓子,真那么重视亲情?   骗谁呢。   他就是这么点恶趣味,逼着人舍了亲情,舍了道德,以后这普天之下,无牵无挂,不是更能放手挣大钱,他也不担心别人恨他,只要还想在这条道上混一口饭吃,就得乖乖趴在他脚底下当狗。   要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他还真是没看错李栓子这个人。   侄女重要还是自个儿的腿和儿子的胳膊重要?对于他来说,用选吗?   心里的天平理所应当的就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我是龟速的小行家。   不求收藏能破万,一边写,一边叫,明天的手速是第一~~~   继续后天见   第120章 三妮   栓子要是个有血性的人, 这会子就该明白猴子是在把他的脸皮往地上撕, 想把他训练成一条只会叫的狗。   可惜他不是。   日子一日一日过着, 李家的房子有了雏形,李溪差不多也得去学校考试了,这天, 大柱媳妇刚破晓就起床,手脚麻利的料理出了一桌“状元餐”出来。   四个人围着桌子吃了,李梅梅没啥胃口, 草草吃了两口粥,就放下了筷子,天气越来越热了,她实在有些苦夏。   晚上睡不好,早上自然没啥胃口。   早点把新房建好, 把电线组装好, 装上风扇,大家才能好受点。   大柱媳妇见她用的少,小心的问了句, “这就饱了?是不是婶子做的饭不合你胃口?”   大柱也跟着停下了筷子。   李梅梅无奈道,“就是苦夏,没啥胃口。”   她点点头, 要是别人,她还少不得要说一句娇贵人才有的毛病,但是放在小妮儿身上,她就不觉得有啥, 谁让人家本来就是个娇贵人。   她在娘家,是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女娃,也没受过啥优待,不想保国大哥两口子,生了四个闺女,倒看的比唯一的儿子还重。   “一会我去买两个西瓜,放在井里湃着,等你们晚上回来了,再杀!”   今天大柱要陪着闺女考试,梅梅也得进县城一趟,三妮怀孕了,是个喜事,她替爷爷奶奶去问候一下。   三个人一起上了进城的客车,李梅梅和李溪在一排坐着,大柱拿着女儿的书包,坐在后面一排。   这一条路上七八个村,进城的客车就早上,中午两趟,车上很有些陌生人。   李梅梅一上车就注意到了有一道让人不怎么舒服的目光一直在她,还有她身边的溪溪身上转。   怎么个不舒服法呢?她凭着感觉往目光来处瞥,正好和一个男人的眼神对上,那人许是没想到她会看过来,刚才那种轻佻的目光还没收回去,两个人对了个正着。   不像看活人,倒像是看个物件似的。   是个三十来岁,疏眉朗目的中年男人,不丑,不符合现在的审美观,长的,有点像女人,售票员就站在他跟前,身子往前倾着,脸上挂着笑,亲切的不得了,似娇嗔又似抱怨的说着:“猴哥,咱俩是啥关系,我能要你的钱不?车钱我做主,给你免了。”   李梅梅把目光从这两人身上挪回来,售票员那一句娇嗔,声音并不很大,离得远的人,除了她,估计也没人听到。   不知道这个猴子是不是那个流氓头子。   不管是不是的,下了车,她都得提醒这父女两个注意,考完试赶紧坐车回去,一点也别耽误。   猴子倒是那个猴子,他本来就姓候,名字叫啥倒没人知道了。   县里最大的发廊,就有他的干股在,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上头有人,每次警察来查的时候,发廊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通通都不见了。   下了车,他视线在一处稍稍停了停,就径直去了发廊。   门脸很大,里头的发型师也是个个平头巴脑,就像个老实做生意的地方,但是究竟老实不老实,就得问问他自己了。   人才刚到门口,老板就迎了出来,恭敬递上一支烟,语气里满是崇敬与敬畏,“猴哥,新货到了,您去验验?”   猴子眼神一暗,给了老板一个赞许的   表情,他想起刚刚在车上碰见的大小美人,心里着实痒痒。   小的那个,就是李栓子的亲侄女,大的那个,却不知道是哪家的,真是极品,他出入大小会所,见过的美女不知凡几,如她一般漂亮的也有,但是没有一个人,身上有那种纯洁的气质。   看着,就想压到身底下肆意玩弄。   “这次弄来的都是调'教好的,一个个嘴甜又会撒娇,您尽管挑。”   后院别有洞天,老板推开一扇铁门,本应该是仓库的地方,却灯红酒绿,几个穿着清凉的女人,一字排开,搔首弄姿,等待着自己被别人像货物一样检阅。   调'教好的,能怎么调'教?他顿时失了兴味,悻悻的挥了挥手,“算了,让她们下去!”   老板连忙使了个眼色,一个看起来还算娇媚,长相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女人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娇声道,“我给两位爷倒酒。”   她穿着打扮和旁人不一样,梳着古代的发髻,穿着大红肚兜和衬裤,胸前两点若隐若现,神情羞涩,连说话也是模仿了古代人的样子,一口一个爷,一口一个奴家。   猴子来了几分兴趣,顺势摸上美人的手,“你倒是会玩?”   老板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拽了个脸白臀大的女人搂在怀里,倒在沙发上一阵揉捏,“我哪有这个本事,是南方那边搞的新花样,说是让咱们验收验收。”   验收是?猴子还真就不客气的受用了,完事了,那古装打扮的女子还跪在他脚底下,给他擦拭,帮他穿裤子,媚眼如丝的匍匐在他脚下,是个男人,这时候自信心都得膨胀。   只不过他好歹也是阅尽千帆的主儿,尝完鲜就有些腻味,心里只想着,这样的衣服穿在车上遇见的那个女人身上是怎样一副光景。   此时猴子的任何龌龊心思,李梅梅都是察觉不到的,她已经和大柱父女两人分了手,进了百货商店,装模作样的挑了一番礼物,出了商店,又进了公共厕所,把网兜里的东西换成她在系统商城买的孕妇奶粉了。   一个网兜装了两大罐,就这么拎着,又去农贸市场买了只老母鸡,看着卖鸡人利索拧了鸡脖子,褪了毛,她才拎着走人,嗯,现在卖鸡的也带附带服务了,杀鸡褪毛还要两毛钱。   行,杀了带过去,中午就给它炖了,卖鸡的老农还给搭了两个土豆,刚好一起炖了。   三妮现在在土地局上班,是婆家那边给找的路子,因着这工作,她嫁进郭家之后,没吵也没闹,乖乖的跟着郭家父母挤在筒子楼里。   筒子楼楼道窄,家家户户门口都堆着煤气灶和乱七八糟的杂物,李梅梅得把一堆东西都提到身前才能过得去。   就是这么挤,没办法,家家户户住房都紧张,可不得紧着外头的公共空间好好利用着。   就算现在是上班时间,这里也吵的很,好不容易按着她爷爷说的地址找到了门,没手敲门了,只好用手上的鸡砸了砸门,试图制造一点声音出来,吸引里头人的注意。   门果然是不隔音,很快的,就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开门了。   一脸防备的看着李梅梅,“你是谁?”   她就扬起笑,“您好,我找李娜!我是她六妹。”   三妮是头一胎,才刚刚发现怀上就见了红,单位领导害了怕,给批了半个月的假,让回来休养了。   就这么大个地儿,屁大点声音都能听见的,小妮儿来了,三妮在屋里听见声音,连忙出来,兴奋的不成样子,避开婆婆就要把人往屋里引。   “小妮儿!姐想死你了,”三妮道,“来就来呗,你咋带这么多东西?”   李梅梅就笑,“这不是听说你有喜了,给你买的补身子的东西嘛!”   怀宝宝了,可不就是有喜了吗。   她笑着把四罐奶粉收到衣柜里,顺手还上了个锁,郭母瞅见了,不屑的撇了撇嘴,小家子气,谁稀罕你的东西似的。   这婆媳两个,好像刚闹了架,一个不理一个的。   老太太在藤椅上坐了一会,自个儿觉得无趣,甩下一句,“雁云中午要回来吃饭,你记得多做几个菜。”就走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那种走。   三妮就捂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冷笑着翻了个白眼,抬起腕子看了眼手表,“等着我给她做饭,门都没有,小妮儿,走,咱俩现在就进厨房,把那只鸡炖了,一个鸡屁股我都不给她们留。”   李梅梅摸了摸鼻子,喉咙跟堵着似的,该说啥?   这会儿也就九点多,把鸡炖上,怎么着也得一两个小时才能好。   “没事,郭雁云昨天上的夜班加今天的早午班,两点才下班。他们老郭家这么糟践我,还想吃我娘家送来的东西,门口没有。”   这个就得问清楚了。   三妮顿时眼泪巴巴,“你还记得冯翠翠不?”   李梅梅点头,是有点印象,不是你的小学同学吗?经常欺负你,你还写信说她来着。   “我也是结婚了才知道,冯翠翠和我婆婆是亲戚,而且她就住在这个筒子楼里,每天挑拨离间的,整天整天的说我的坏话,我婆婆就回来挑我刺,你说我这才刚怀上孩子,身上还见了红,单位都知道让我在家好好休息,她倒好,甩手掌柜做起来了,地是我拖,饭也是我做,碗也是我洗,郭雁云那么大的丫头,连内裤都是我这个嫂子在洗……”   这就有些过分了,“三姐夫知道吗?”   三妮提起这个就来气,“他知道又能怎么样?他还会为了我和他妈吵架,我现在就是想赶紧从这里搬出去,我一天都住不下去!”   “……你没和我二叔二婶说吗?”   “怎么没有,他们就是劝我忍一忍,忍一忍……”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121章 猴子   母鸡到底是被三妮给炖了, 没放土豆, 搁了点家里的干蘑和不知道谁从南方捎来的笋干。   两个土豆洗干净,刮皮切丝,热水里焯过一遭,放上红油, 醋,盐凉拌。   鸡在锅里炖着, 三妮继续拉着李梅梅的手,一个劲儿的诉苦,“早些日子,我就说我们单位有两口子,在城小附近有两间小平房, 不大, 也就四五十平,人家急着用钱,只要谁能拿得出五千块钱, 脱手就卖, 我工作这两年也没咋花钱,一算也攒了两千块, 我找你姐夫商量, 让他找他爸妈借一借, 借出来三千块钱,把这房子买下来。”   “你猜怎么着?他妈不给也就算了,楼上楼下的邻居, 有一个算一个,跑去和人家说,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孝,算计着搬出去,嫌弃两个老人家……本来就是这么个事儿,她不愿意借钱给我,我回家找我妈借,回老家借就是了,她一传,整个楼的人都知道我那同事要卖房子了,二楼有两口子,人家悄默声的就去找了我同事,把那房子买了下来,给孩子作了婚房。”   李梅梅一个劲儿的点头,她也不知道郭家的情况,三姐夫不是自己有工作吗?买个房,一分钱拿不出来?   都是亲近的姐妹,小时候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有了这个疑问,她也就顺嘴问了。   三妮更激动了,圆圆的苹果脸泛起两团红晕,一拍大腿,“提起这个我更来气,你姐夫的工资条在我婆婆手上捏着,你姐夫单位十五发工钱,她早上起的比鸡还早,早早就去把钱领了,我们两口子,一毛钱都见不着……”   听着她这话,三姐夫在这里头就充当了一个透明人?结婚两年多了,工资不说全交给老婆,也不能这样。   果然,婆媳关系出问题的家庭,多半有一个不作为的男人。   外头的高压锅咕咕嘟嘟的,隔着虚掩的门,已经能听见声音了,三妮就出去撇了一次浮沫。   李梅梅就坐着,打量了她现在的家,真的小,面积估摸着也就五十平左右,墙上泛黄,有些地方墙皮已经脱落了,还用报纸糊着。   饭厅客厅是连在一起的,阳台上还放置了一张床,铺着粉红色的床单,应该就是郭家那位小闺女住的地方。   很拥挤,就这么个居住条件,在现在人看起来,就是不错的了,很多人还一家三辈挤在不如这房子大的地方生活哩!   但是,这生活怎么着也得往前看,得和比自己过的好的人比,不要和比自己过的差的人比。   三妮拿着铜勺回来,顺手搁在茶几上,把装着西瓜的洋瓷盘子往李梅梅跟前推了推,“你吃西瓜,我现在有娃了,馋西瓜也不敢吃,就敢用小勺子挖一点点塞到嘴里尝个味儿。”   “姐,你想买房的事儿?我姐夫咋说?”   “他还不是想和我一起搬出去住,这房子不隔音,”三妮红了脸,“我们怀孩子的时候,他妈就在隔壁咳嗽。”   这种尴尬的事儿,本来她也说不出口,但是一想,最小的妹子不也订婚了吗,该晓得的人事也能知道了。   好,李梅梅明白了,怀孩子什么的,不就是干那事儿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上辈子年轻的时候,还专门上网找小电影看过哩!   咳,扯远了。   突然的,李梅梅就想到一件事,她当年中二,以为废品收购站里能掏到宝贝,还带着三姐去干了几天收废品的活儿,宝贝没掏到多少,还惹了一身麻烦。   那时候,好像在一堆废书里捡到了一副画还有一副古书什么的。   她想了想,那两样东西都是真的,放个一二十年,不论是捐给博物馆还是卖给收藏家,都是有利可图的。能找到这两样东西,三姐也有功劳,要不她干脆把钱补给她算了。   这么想着,李梅梅佯装从包里掏东西,实则从系统里取钱,她做生意赚的钱,基本都用来投资别的地方了,比如说马上就快火起来的房地产,系统里一直备着一万块钱的现金,预备着急用。   三沓崭新的大团结,一共三千块钱,再多就不敢拿出来了,她那个小包装不了这么多钱。   现在最大的货币面值也才十元,三千块钱看起来那是真不少。   三妮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她要干啥。   李梅梅就道:“三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收过几天废品。”   三妮当然记得,“记得,咋了,你拿这么多钱出来。”说着又摆手,“姐就是和你吐吐心里的苦水,可不是问你借钱,再说了,合适的房子可遇不可求,错过了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哩,你快把钱收起来。”   她是误会了,以为李梅梅是借钱给她买房。   李梅梅摇头,“不是这个,这钱是你的,我们收废品的时候,不是偷偷带走了些东西,有本书,还有幅画,是老东西,我找人看过了,说是值万把块钱,这三千块钱是分你的,当年可是咱俩一起收的废品。”   三妮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但是她就是去帮忙的,具体也没帮上什么忙,那时候小,跟着小妮儿倒卖雪花膏赚了几个零花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找了个由头去废品收购站“寻宝”,是扒拉了一堆破烂玩意回去。   现在她娘家床底下有个箱子里还放着一块乌黑乌黑的木头呢,怪香的,一直没舍得扔。   能拿什么,都是小妮儿自己相看的,掏捡到真东西,那也是人家自己的本事,真的和她没多大关系。   她就说了,“小妮儿,三姐知道你有这个心就行了,这钱我不能要,东西是你的,值不值钱的,也是你的运道,和姐关系真的不大。”   很是豁达的样子。   “行了,给你你就拿着,就这点钱,我还给少了呢,光那幅画,就不止这个价,你拿着钱,好好存起来,等回头遇到合适的房子了,赶紧的买下来。我姐夫回来了,你也好好说说他,他即是当丈夫的,又是当儿子的,当哥哥的,两边都是他的亲人,让他自己看着平衡,你就说是我说的……”   老母鸡汤也炖煮好了,楼道里飘的都是香味,几个小孩儿嘴馋,吸溜着口水一只盯着,三妮怀孕以后,母性光环大增,看着孩子便觉得喜欢,一人给了一块肉,打发回家了。   现在也才十一点,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李三妮这气堵的彻底,她一个鸡腿,李梅梅一个鸡腿,硬是把一只鸡分食了大半。   剩下一小半,也被她用个饭盒装了,放到网兜里,“一会儿我去你姐夫单位送饭……”   净是半点儿肉没留。   李梅梅就羡慕,“三姐,我看人家别的孕妇,怀孕害喜,问道肉味便要吐,你肚子里的这个怎么这么省心,一点儿也不闹你。”   “不闹我才好,等过了这几天,胎坐稳了,我就回单位上班,不在家里受她娘儿两个的气。”   ……   现在这年月,学生们放暑假放的也早,李溪考试了,李家栋也考试,等到从三妮家出来,李梅梅又去县高级中学找了李家栋。   等着他考完试,两人又去二姐家转了一圈,给她家孩子买了个小金狗挂坠,又去小姑家转了一圈,认了认两个堂嫂的人。   这一大圈绕下来,就是下午四五点了。   这个时候,估摸着溪溪也考完试了。   两个人又叫了个三轮往县初中跑。   到的时候,刚刚五点,下课的铃声正好响起,不大一会儿,学生们鱼贯而出。   等到人走的都差不多了,也没看到大柱叔和溪溪的身影。   李家栋提了提路边的石子,皱着眉头,粗声粗气的道:“怎么还不出来?我进去看看。”   他进去一个人,出来也是一个人,“我去溪溪班上问了,老师说溪溪的三叔把她带走了,她爸找去了。”   闻言,李梅梅面色一变,坏了。   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大喜欢用系统的定位与找人功能的,因为所虚系统币不菲,用一次,就得勤勤恳恳炒半个月的菜卖于系统。   但是这次,也不得不用了。   “系统,别装死了,快帮我定位溪溪的位置。”   李家栋就算再迟钝,也能从他姐的脸上看出端倪,他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咋了?有啥不妥吗?”   不妥,不妥的劲儿大了!系统给的定位,在一家发廊里,倪明兰而且它传来的画面情况不太美妙。   她顾不得给弟弟解释,只好拉着他拦住了一辆三轮车,往发廊方向而去。   三轮车在发廊门口停下,她想了想,从包里摸出十几张钞票,一股脑儿塞到车夫的手里,双手合十,“拜托您跑一趟公安局,就说这儿有人打人……”   店里三三两两理发的客人,发型师头也不抬,吩咐着“先一边坐着等一等。”   李梅梅不理他,直接冲进了后门,没拐弯的踹开了后院的一扇小铁门,李家栋紧随其后,跟在姐姐身后冲了进去。   一进去,简直没眼看,衣衫不整的男人女人,地上趴着的大柱叔,还有沙发角落蜷缩着的小可怜溪溪,最让李梅梅生气的,是桌子上一对儿正在做活塞运动的男女。   李溪可怜巴巴的睁着眼,她不敢闭,也不知道桌子上的两人是在干什么,今儿个正考试的时候,三叔来了,一脸急色,说是她妈上房顶补瓦的时候摔了下来,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还说她爸已经先回家了,特地找他来接她回去。   她信了,卷子没写完就交了,结果,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没过多长时间,她爸也被人带来了,有个男人一直强迫她睁眼瞧桌子上的一对男女,只要她敢闭眼,就使人甩她爸一鞭子。   李溪骨子里也有李家人天生的倔,瞧就瞧,也不会少一根骨头。   大柱是被人打晕了,趴在地上起也起不来,不然他要是清醒着,知道一堆畜生逼着他闺女看了一场辣眼睛的东西,会不会气的想杀人。   “姐……”   她这一冲进来,里头的人就都停下来了,这群狗日的,李梅梅都想从系统里换架粒子炮给他们轰死,给一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看这种东西,要脸不要脸?   猴子就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个古装女人,突然被人把门揣开,他脸色一下就不耐烦了。   正想吩咐人,把闯进来的人都拿下,一抬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第122章 报应   猴子玩味一笑, 挥手让他的人都下去, 又把怀里的女人推开, 道:“姑娘这是来做什么?砸场子?”   “这话正是我要问你的, ”李梅梅冷笑, 把李溪护在身后, “你把我叔叔还有我妹妹抓来这里, 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   发廊老板看着猴子饶有兴趣的样子,不像生气, 倒像是在逗弄这个女人, 顿时了然, 这是看上这女人了。   他心里颇有些惋惜,猴哥看上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失过手, 就是腻味了之后的下场吗?让人不寒而栗啊!   李家栋蹲下身, 探了探大柱的呼吸,人还有气, 只是晕了,不是没命了。   桌子上干事的那对男女,一直到现在都还吭吭哧哧的没停,猴子给老板使了个眼色,老板立马起身,给那男人屁股上踹了一脚,叫他摔在地上。   男女都衣不蔽体, 被人打断了,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很有眼色的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了,悄悄的低头走了出去。   这里头一共加上李梅梅,李溪,李家栋,还有昏迷未醒的大柱,一共有九个人,前边的店里还有三个理发师,也就是说,如果车夫拿了钱没去报警的话,现在的局面就变成三对八。   这个时候,就得系统出面了。   升级虽然遥遥无期,但好在她有三个位面的交易权利。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人?”李梅梅手腕一抖,一枚小小的灵符便被夹在指尖。   星际位面与修真位面的武器都太过骇人,只有这玄学位面,各种符纂法器数不甚数,这里头的大部分符纂,就连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效果,那些闪着金光红光的符纂下边标着的价格,不比枪炮的价格低。   算计着账户里有的系统币,她咬牙买他枚金光闪闪的灵符,符一入手,返璞归真,金光收敛,只是捏着符的手里传来微微凉风,似是有无穷力量在里头。   猴子内心的想法无从得知,只是他看着李梅梅的眼神越来越热烈,“放人?可以,只要你留下来陪我一晚。”   他得承认,如果不能得到面前这个女人,那么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别的女人对他来说,都会索然无味,这种感觉不好。   再好吃的饭,都有吃腻的一天,再美的女人,都有玩腻的一天,但前提是,你得拥有过这样的女人,本来没打算怎么着的,但是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不就是女人常挂在嘴上的,所谓的缘分吗。   她的皮肤雪白细腻,眼神灼灼发亮,闪烁着的神采,是会所那些女人没有的,盯着他看的样子,像两口寒潭,冷得瘆人,却让人兴奋的发疯。   猴子的话点燃了李家栋的□□桶,他少年人意气,眼神锐利如狼,身手矫健,一个箭步上前,手里的匕首就抵住了猴子的脖子。   小弟们自然不会看着老大被挟持,骂骂咧咧的撸起了袖子。   李梅梅冷静下来,塞给李溪一管药,“喂到你爸嘴里。”   星际位面的特效药,能使昏迷的人醒过来。   猴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会被一个年轻人的匕首吓到,呵呵一笑,就伸手欲夺武器。   李家栋也不是被吓大的,他从小就皮,不喜欢读书,却喜欢武术,野路子出家,模仿小人书上的动作,一来二去的,还真学了点皮毛功夫。   匕首一拉一退,脚下快速几个动作,猴子不仅没有拿到匕首,反而整个人都被辖制住了。   这时,李溪也把药喂到了大柱嘴里。   灵符价格昂贵,李梅梅找准了位置,迅速扔到空中,一束红光闪过,数十个光点迅速飞入在场所有人的身体里。   这符纸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业障符”,一个人做的坏事越多,灵符反噬的越严重,简而言之,你做过的许多孽,在不久的将来,会以另一种方式反噬到你的身上,终身不能解脱。   符力缠身,在场所有人,除了李梅梅,都被定住了,她迅速拿起买符时赠送的药丸,给包子,大柱叔,还有溪溪的嘴里塞了一粒。   药丸入口即化,灵符反噬对他们来说就免疫了,李梅梅拉起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神志还未完全恢复的大柱,对另外两人说了句“走!”   就跑了出去。   再说刚才那会,三轮车夫拿了钱,却有些不明所以,等他要追问的时候,刚刚的客人已经跑进了一家理发店里。   报警?上个月才有警察把他的车扣了一会,他才不敢去哩!   车子跑远之后,他捂着口袋里一大把钱,心里又过意不去,干脆回村叫了自己的两个兄弟过来,想让他们壮壮胆,进去理发店看一看,里头是不是有人打架。   车刚经过一个拐角,迎面跑过来四个人,打头那个,不是刚刚给钱的女客人是谁,长得那么漂亮,他不会认错的。   “姑娘!姑娘!”   符纸最多只能把人定住一刻钟,出了理发店的门,李梅梅她们拔腿就跑,刚拐了个弯,就碰见了三架三轮车,连忙招手想让他们停下,没想到,车夫们却主动把车停了下来。   “师傅,快点,去公安局!”   等到那几个理发师冲到后边一看,肯定会跑出来追他们的。   几人迅速上了三轮,刚刚的三轮车夫一边蹬着车子,一边解释,“姑娘,你刚让我去派出所,可不是我拿了钱不办事啊,实在是我们干这个的,躲那帮穿警服的都来不及呢,你这不是让我往枪口上撞呢嘛。”   李梅梅这才明白,这就是刚刚那个师傅,她连忙道,“师傅,谢谢您了,刚刚的钱就当我们这一趟的车费,你把我们放在公安局门口就成。”   “中!”   到了地方,一个年轻民警接待了她们,李梅梅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猴子那帮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视法律和他人的生命还有尊严与无物。   她是用符纂给了那帮人教训,但是这还不够,不够给同样有犯罪念头的人警醒,严打的风头还没有过去,只要证据属实,猴子那帮人,死刑是跑不了的。   她实名举报猴子等人的罪行,大柱也咬牙切齿,痛心疾首的举报了栓子。   也许警察里头确实有几个害群之马,会和猴子之流勾结害人,但是大多数警察,还是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   年轻警察带着人去了发廊,猴子等人才能动弹,还沉浸在刚刚那种全身都动不了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他们仍然心有余悸,刚刚那些奇怪的光点,就这么眼睁睁的进了身体里边,然后就动弹不了了。   没等到小弟出去请的大夫过来,警察就上门了,以前给帮人当庇护伞的局长前段时间刚刚高升,他们还没物色好新的保护伞就被一锅端了。   新局长很有些立功的急切,抓人审问都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业障符霸道,受这种符纸作用的人,连半句谎话都不能说,心里想的什么嘴上便吐出来什么。   “你杀过人?”   “杀过,杀过好几个,有男人……还有女人……”   “你为什么绑架了李溪还有李大柱?”   猴子不想承认,嘴上说出来的却是“我想让李栓子众叛亲离,乖乖的去南边帮我探路,我找到了一条新的发财路子,那边乱,想让他过去试探试探……”   这就是说,想让栓子做个车前卒。   一直从审讯室出来,警察都是懵的,这简直是他见过最配合的嫌疑人了,一点侦讯手段都没用,只要问什么,嫌疑人就说什么。   警察也通过电话联系到了张毛毛的父母,人家也明确表示愿意提供证据。   这下好了,所有的证据链都完善了。   猴子进去了,栓子也没跑了,锒铛入狱。   也是警察来拿人的时候,特地去李家给李梅梅送了面锦旗,李家人才知道这事儿,气的李婆子好几天没和她说话。   老太太才不管栓子造了什么孽,她就关心她家孩子有没有事儿!   你说,咋就这么大胆呢!   审判猴子那伙人的时候,全县的广播都通知了,说是这是一个犯罪团伙,犯了杀人罪,强'奸罪,拐卖妇女罪,强迫□□罪,组织□□罪,好些个罪名。   好家伙,法官敲响法槌,宣判猴子死刑立即执行的时候,围观的群众都乐疯了,一个中年妇女眼含泪花,跪下来就冲着法官磕头,直喊青天大老爷。   原来她就是猴子的亲姐姐,两姐弟本来就只是一个爸生的,不是一个妈生的,自小感情就不好,侯爸怜惜闺女小小年纪没了亲妈,再加上后妻生的又是个儿子,难免偏疼闺女几分,都说后妈难当,后妻为了当好这个后妈,对丈夫前妻生的闺女竟然比对自己儿子还好。   死的时候,家里的老物件儿,钱票竟然是留给闺女的多,猴子从那时候就对家人存了不满,待到他踏上违法之路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拿他亲姐家的闺女开刀。   一半强迫一半利诱的把人卖到了广省□□,他姐不知道是他干的,为了找闺女眼泪都流干了。   去年的时候,闺女回来了,穿得妖妖娆娆的,一问,竟然是亲舅舅把她给卖了,猴子姐姐姐夫哭天抹泪,要来报警,却被女儿拦了,说什么她舅才是她的大恩人,让她过上了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要是敢去报警她就吊死在家里。   说的这是什么屁话,猴子姐姐姐夫老实正派了一辈子,差点没被自个儿亲姑娘说的话给臊死。   两口子还没想到个办法把走上歧路的闺女引回到正路上,她就又张罗盖房又张罗给亲戚家的孩子找工作的。   亲戚们又不是没有脑子,失踪了几年的女娃回来,又打扮成那个样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干正经工作的,哪会让自家孩子跟着她去打工。   亲戚家的孩子是没指望了,这姑娘把主意打到了自己亲妹妹的身上,连哄带骗的,把一个才十五岁不到的小姑娘骗去给一个五十多岁的台商当了二奶。   猴子这人蔫坏,还故意把这消息传回了家乡,传到他姐姐姐夫的耳朵里,这两口子一共两个闺女,大的是做了小'姐,小的做了人家的二奶。   两口子在村里的名声一下尴尬起来了,猴子姐夫受不了,在他大闺女使钱盖好的新房里喝农药自杀了。   “感谢青天大老爷,把这个畜生千刀万剐,我男人死的冤枉啊!……”   何止是她男人,前天两个闺女前后脚回了家,大的那个后背密密麻麻的青紫疙瘩,显然是得了脏病,小的那个,脸盘比出门前胖了些,一脱衣服,身上没有一个好地儿,伤疤摞着伤疤。   这会儿,要是能冲上去咬这个害了她全家的罪魁祸首一口,恐怕她就冲上去了。   一家人就这么被一个畜生给毁了。害人害己。   知道的人,除了叹息一声,什么也做不了。   李梅梅也帮不了这家人多少,只能通过警察局的手,捐赠了一千块钱给她们,也许是杯水车薪,但是只要解决了眼下的困境,将来或许还有坦途。   死刑判了下来,只待最高院审核的时候,猴子却被人发现,死在了监狱里。   长原这种小地方没有羁押重刑犯的经验,猴子连同他几个最得力的帮手,一块迁到了最近的槐农监狱,里头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   猴子那么个长相,尤似好女,监狱里的人都快憋疯了,不管好不好这一口的,都发疯似的沾上了他的身子。   竟然是被人活活轮死的,死状很凄惨,死相很不体面。   不知道他咽气的那一刻,有没有想到被他们一伙人强迫过的张毛毛,有没有想过被他害死的那些人。   想没想的,都不重要了。痛苦留给活人,张毛毛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阴影,猴子姐姐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丈夫的死和闺女的堕落,还有那么多正在被解救的妇女。   死了一个死刑犯,也不是啥大事儿,严打的时候,哪一天不死几个犯人。   但是,这监狱里接连发生怪事,猴子那伙人,只要强'过妇女的,无一例外,都在监舍里被人爆菊了,狱警严防死守也没阻拦住。   连警察都嘀咕,人呐!不能做恶,你看,报应是不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   各位小可爱,平日里一定要时刻保持一定的警惕心,不要给“猴子”这样的坏人可乘之机哦。   第123章 结婚   日子就这样快快慢慢地过着, 转眼间,到了十月份的时候, 李家的房子已经全部装修妥当, 只待里头的味儿散干净, 一家人就能入住。   找城里的建筑队建房, 自然比在村里找人建房的成本多,但这房子建好了,却再没有人说不值当的话了。   四四方方的院子, 坐北朝南的是三间正房,挨着墙的东面是两间堂屋,红砖的面儿, 青色的瓦, 透明的玻璃,李梅梅本想用瓷砖铺一遍地,却被李老头拦了,只用水泥抹得平平整整。   墙面雪白,一尘不染,屋顶也不再是用报纸糊的了,而是带着细小花纹雪白吊顶,这个条件,李婆子和李老头就很满意了。   家具什么的, 都是李保国的家具厂自己出的,自家用的东西,当然是怎么好怎么来, 清一水的好料子和繁复的样式,就连一把藤椅也要和别家的不一样。   到了温居的这一天,亲戚们都上门来了,家里的喜事频繁,李保国也不好意思收礼,谁送礼都不收,只说亲戚们一起热热闹闹用饭,闭口不提礼金的事儿。   倒是有几家要娶媳妇嫁闺女的大叔大婶,瞧上了李家的家具,跑去向他下单子了。   新厨房够大,也不用在外头搭灶,今儿来凑热闹的人不少,但是留下来正经吃饭的,也就几十人而已,厨房里几个妇女忙的热火朝天,李梅梅陪着她几个舅妈在屋里坐着,眼下,她也成了个香饽饽。   赵卫红趴在厨房的窗户上,影影绰绰的能瞄见这边的动静,她故意的喊了一嗓子,“小妮儿,你来帮妈剁点五花肉,妈要弄点丸子……”   一旁生火的姚茜华头也不抬,赶忙追了一句,“我来剁,这里头热的很,小姑娘哪能受的了。”   另外几个帮忙的也都附和。   赵卫红却摇头笑,“叫都叫了,没事,你们忙自己的!”   李梅梅能从几个舅妈手里脱身,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应了她妈,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厨房。   太热情了,吃不消啊!   等到把客人都送走,屋里屋外收拾妥当,赵卫红才拉住闺女,问道:“你舅妈她们都和你说啥了?”   李梅梅就道:“没说啥,就是聊了聊家常,讲了讲孩子。”   赵卫红白她一眼:“我能不知道她们想干啥,我当姑娘的时候,你大舅妈二舅妈一撅屁股,我就知道她们要屙什么样的屎,她们是不是想让你带慧慧,囡囡她们去城里打工?”   李梅梅笑眯眯的,竖起大拇指,“妈你可真聪明。”   “你答应了?”   她点头,要是不答应,妈回娘家免不了被几个舅妈念叨。外婆年纪大了,腿脚还不好,虽然有她这些年送去的灵泉水还有各种补品养着,但是人瞅着还是不大精神,老人家脾气拧,又不想跟着闺女过,还指望着儿媳妇照顾呢。   就冲着这些,她也不可能拂了舅妈们的脸面,更何况,她们只是说,两个表妹要去首都打工,让自己照看照看,不要让她们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给骗了。   都是亲戚,就说舅妈们不说,她就能不管了?   赵卫红不说话了,“行……”   婚期定在十二月初,刚好年底,粮食丰收,家里也无甚大事,赵卫红把鸡鸭鹅托付给姚茜华,与一家人一起去了首都。   赵卫红的两个嫂子倒是想把女儿一起送来,但是李梅梅笑着距了,这次回首都,事情杂多,带着两个表妹,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排,等过了这个年,正好是招工的热潮,到时候,给她们找活儿干也便利。   李婆子与李老头虽然是第二次来了,但还是被这里的变化惊的瞪大眼睛,自从改革开放以来,这里的变化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就连街上的色彩也比几年前多了不少,时髦的男人女人,梳着大背头,烫着卷发,穿着喇叭裤,游走在首都的大街小巷。   来接人的除了沈立轩,还有李四妮。   他们一人开了一辆车,人多也坐的下。   李婆子和李老头自然是上了四妮的车,赵卫红也是,另外三个人,李梅梅,李家栋则上了沈立轩的车。   李婆子爱不释手的摸着车门,随口问道,“四妮,这车是你借人家的?”   四妮得意洋洋,“才不是,这车是我买的。”   李婆子和李老头顿时捂住胸口,一脸吃惊的样子。   李四妮更得意了,“这算啥,我们厂子有好几辆跑货的卡车,小妮儿名下好几套房子,还有一辆比我这俩还贵的车,我看你们这次回来了,就别回去了……”   赵卫红打断她,一脸震惊,“乖乖,这得多少钱呐?”   镇里最有钱的一家人,要属豆腐张家,有些人家连自行车都买不起的时候,这两口子就一人一辆摩托车了,一辆红的,一辆黑的,整日擦拭得锃光瓦亮,放在家门口,来来往往的客人,谁不多看两眼。   这又是车又是房的,这得多少钱呐!   “不贵,这车也就七八万!”   “……”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赵卫红他们还没从七八万的余韵里出来。   等看到了四合院的大门,赵卫红更是腿软脚软了,李婆子活的年岁长,也是目瞪口呆,“这比地主家的门还威风哩!”   李老头打过仗,见识更多,表现得比她们淡然,率先走了进去。   这是几进的宅子,占地很大,雕梁画栋,美不胜收,李四妮兴奋的打头,一边走还一边介绍这宅子的来历,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赵卫红也听不懂,就听懂了一样,这里以前是王爷住的地方。   “……”   这地方是很大,但是因为人少,多余的房间都被封着,只把主院拾掇出来住人,眼下虽是十二月,已入初冬,内室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沈立轩开着车,先去了菜场,七零八落的买了一大堆菜,四妮一拨人到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才回了主院。   李梅梅原本也请了个保姆在家里,叫王嫂,但是这几日王嫂小孙子满月,她告假回家去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了,李婆子和李老头精神疲乏,早早回屋休息去了,赵卫红两口子倒是兴致盎然,拉着四妮逛园子去了,顺手把李家栋也拉去了。   屋里头,一时间只剩下李梅梅和沈立轩两个人。   莫说冬日里这园子没有什么看头,嶙峋的怪石,各色花儿,因着花匠的奇巧心思,倒更添了几分活趣儿。   沈立轩比几月前更瘦了些,他身子骨不好,这些年虽然靠着汤药调养了过来,仍然不比常人。   岳父岳母刻意制造的机会,不好好抓紧,那就白费了他们的苦心了。   室内一片火热,两个人儿依偎在一起。   沈立轩轻轻地贴到李梅梅的耳边,“梅梅,我好想你。”   李梅梅还来不及动容,紧贴臀部上方坚硬的异样就让她的脸色黑了下来。   偏偏沈立轩丝毫不以为意,贴的更紧了,想想半个月后,她就是自己的人了,心里火热一片,身体自然而然的就表现出来了。   “快松手,一会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怎么会?”忍不住探头给了林小乖一个深吻。一吻下去便一发不可收拾,李梅梅开始还有所抗拒,后来也沉浸在这唇舌的律动中不可自拔,与他一起沉沦在湿润的深海里。   婚期安排在十五天后,沈立轩工作很忙,两家人一起在首都饭店吃了顿饭后,他又匆匆回了大江县。   到了结婚前两天,他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沈家身居高位,虽然沈兴良夫妻说着一切从简,但是这婚礼也简单不到哪儿去,就连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他老人家也派秘书送了礼物。   席间除了李家来的这些人,还有李梅梅的大学室友,阎杜衡和倪明兰,剩下的都是沈家的客人,因着李佐国的职位不低,虽然有些人拎不清的人不忿沈家娶了个乡下媳妇,但却丝毫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   沈家的蒸蒸日上,有心人自然看在眼里,对于这唯一一个还未结婚的香饽饽,实在是炙手可热,沈立轩刚毕业时,就有沈国忠的老战友带着孙女上门,旁敲侧击的想让两个孩子相处相处。   沈国忠不懂婉拒,自然是直说孙子有了女朋友,闹的那个老战友连带他的孙女脸上都很无光,今儿这样的场合,那老战友也带着孙女来了,坐在角落的位置上,表情郁郁。   说是老战友,其实也就是这么个叫法,沈国忠戎马几十年,战友多的数不清,亲近的却没有几个,不然沈家不至于给人安排在那么个座位上。   这边新人热热闹闹的敬茶,沈国忠穿着大红唐装,看着新鲜出炉的孙媳妇给他敬茶,胡子一翘一翘的,显得有些滑稽。   “臭小子,丫头,以后好好过日子!”   李梅梅大大方方叫了声爷爷,沈国忠更乐呵了,“去,让客人们都见见,我沈家的孙媳妇,他们可不能不认识。”   瞧瞧这话说的,沈国忠那个不甚亲近的老战友气了个仰倒,就不知道乡下来的孙媳妇有什么好骄傲的,难不成他钱国光的亲孙女还比不上一个乡下女人。   等着看,他非把这口恶气出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难受。   昨天没更,对不起大家了,老样子,还是后天更。   天凉了,注意保暖鸭。   第124章 家   婚礼结束后,赵卫红和李保国只在首都呆了三四天, 就买了回乡的火车票, 家具厂才刚刚步入正轨, 他们放心不下, 李家栋自然也跟着回去了,他还没放寒假哩。   倒是李婆子喜欢上了这大宅子,愿意留下来多住些日子,李老头没办法, 再加上李梅梅和李四妮相劝,也陪着老伴儿留在首都了。   这年代可还不兴什么蜜月期,几乎是婚宴一结束,大江那边就打电话来催着沈立轩回去工作了。   好容易拉到了一批赞助,给县里修路, 人家那边的代表指名要见沈副县长哩。   两口子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有, 就苦哈哈的分开了。   李梅梅作为新媳妇, 陪着沈国忠还有姨婆在老宅住着,白天就出去厂子里上班,晚上就回来给家里人做做饭,不紧不慢的过了半个月,家里人也开始催促她去往大江县去。   吴桂英就道,“两口子是得住在一起, 距离远了容易产生问题,你和立轩都是好孩子,妈相信你们能把日子过好, 过年的时候,你们再回来,争取在过年前就传来喜讯。”   李梅梅脸不红气不喘的应了,行,她和沈立轩这夫妻可还有名无实哩,生孩子啥的,还早着哩。   就这样,她把从家里带来的腊肉香鸡,还有各色山货塞满了后车厢,自个儿开着车去了大江县。   一路有系统的导航,倒也没走什么岔路。   走之前,她又给系统冲了能量,这下子起码十几年不用操心。   到了地方,她熟练的把汽车停在沈立轩房门口,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大半年光景,这里也变了大样。   以前的平房是没有院墙的,现在有了,一堵堵墙把院子隔开,显的更有家的气息了,院子里头还打上了井,她用沈立轩给的钥匙开了门,把后备箱的东西一件一件搬到屋里,又把车子锁住。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个家!   李梅梅这样想着,洁白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了笑,连收拾东西的动作都比平时轻快。   等到沈立轩下午骑着自行车回家,她已经料理好了四菜一汤,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圆桌上。   屋子里燃着炉子,熏的热烘烘的,香喷喷的饭菜在桌上冒着白白的热气,碗,筷子,都是两人份的,在单位沉稳的不得了的沈大县长,脸上的笑连藏都藏不住,荡漾的很。   李梅梅笑着抱了抱自个儿新鲜出炉的丈夫,在他脸颊落下一吻,“想我了没。”   沈立轩眼含笑意,狠狠亲了她一口,“想的很!”   可能是饿得狠了,两个人竟然一点没剩,所有的菜都吃完了,沈立轩主动去洗碗,李梅梅就着灯光,把他被树枝勾掉的纽扣补上。   因着经常下乡的缘故,他的衬衫没几件完好的。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那个啥。   两口子碗也洗完了,纽扣也补上了。除了那啥也没啥娱乐活动了嘛!   门窗紧闭,窗帘也被拉上。屋里的灯光不是很明亮,甚至有些昏黄,但就是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气氛更显暧昧。   李梅梅梳洗出来,穿着大红色的真丝睡衣,衬的皮肤更加雪白,如同暗夜里妖冶的精灵,沈立轩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脸上微不可见的红了下,胸口好了有一支羽毛在轻轻地抓挠,痒的令人难受。   女色惑人,男色又何尝不是,沈立轩天生一张俊脸,剑眉星目,此时盯着她老的样子,好像眼里盛着星星,藏着大海,稍不注意,便要被他拉扯进去,再无葬身之地。   李梅梅红了脸。   实践证明,看猪跑和吃猪肉是不一样的。   等到被沈立轩压入身底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开始紧张,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他温声道:“你别怕。”   屋里的灯并没有拉,因为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新婚夜,他想好好看看她。   温度一寸寸升高,衣衫一件件剥下,他们很快便赤诚相对了。   沈立轩是个生瓜蛋子,第一次横冲直撞,很快便泄了,不过他很快便卷土重来,屋里的嘤咛声一声接着一声。   待到第二日天明,李梅梅睁开眼睛,沈立轩已经不在身旁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腰,羞耻处还隐隐作痛,只好问系统买了管药,正欲用手指沾了药往私密处摸去,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沈立轩端着托盘进来,上头放着一碗白粥,一个剥了皮的白煮蛋。   看到那鸡蛋,她眼神不自在的飘了飘,又想起昨夜,她赤条条时,他附在耳边,形容她像个剥了皮的鸡蛋。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李梅梅的脸偷偷红了。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过夫妻生活,有些羞涩正是正常的。   沈立轩小心翼翼的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笑眯眯的问道:“饿了没,我煮了早饭,你吃一点?”   昨儿才开了荤,这人的厚脸皮今儿就显现出来了,她穿衣服他也不知避一避,李梅梅白了他一眼,慢慢悠悠的套上件衬衫。   沈立轩脸不红心不跳,“那儿……还疼不疼?”   他昨晚有些孟浪了,用的劲儿好像有些大。   李梅梅瞅瞅他,他就明白了,把手放到嘴边清咳两声,问道:“我去找药给你抹?”   她刚买的药膏就放在枕头边,沈立轩一瞥看见了,拿起来瞧了瞧,目光绵密幽深,“我帮你。”   这怎么能让他帮!   “谁要你帮,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沈立轩被赶出了卧室,站在门口摇头,怎么就不让他上药呢!   两口子用了简单的早餐,李梅梅目送沈立轩骑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之中,嘴角弧度越来越大,遍体舒畅。   冬天里想要吃上青菜并不容易,蔬菜大鹏还没有推广,从南方拉来的青菜不仅不新鲜,价格竟然比肉还要贵上许多,   李梅梅锁了门,去菜场转了一圈,毫无所获。   她空间里种植着不少的蔬菜水果,随便拿出来些便够两人一整个冬天的份量了,但是无中生有这种事情,太过于骇人。   她小心翼翼的保守着秘密,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不可能在这些事情上露出马脚,最多是把菜场买的东西置换成空间里的东西。   菜场不大,约莫百来个摊位,卖的最多的,除了鸡鸭鱼肉,就是豆腐豆芽,土豆白菜粉条。   她只好问一个老农买了包菜种子,预备着回去打个架子,放上几个花盆,种点香菜韭菜之类的蔬菜。   沈立轩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有些东西没必要买,但是两个人过日子,好些东西都得重新添置,而且他们新婚,不得给同事还有邻居们抓些喜糖,这样想着,李梅梅又去了百货商店一趟,买了几斤大白兔,再贵的糖也没有了。   她带着买的东西回家不久,敲门声突然响起,打开门却是一个没见过的姑娘站在门口。   为啥说是姑娘不是小媳妇呢?李梅梅这点眼力见还是有,面前这个,梳着两条溜光水滑的大辫子,眼睛忽闪忽闪,离近了还能瞧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同志你好,我叫王香兰,请问沈大哥在吗?”   沈大哥?他啥时候多了个妹子?   李梅梅狐疑的看了这女人几眼,“他上班去了,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哎呀!”   王香兰扭捏一笑,红了个脸蛋,要不是李梅梅知晓沈立轩的为人,又扯了证,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就这姑娘的做派,她这会儿就该怀疑他是不是背地里偷腥了。   哎呀啥呀哎呀!有话不能好好说嘛!   还没等到李梅梅再问,这姑娘眼睛飞快得往屋里瞄了一眼,似乎是没有看到她想看的人,又飞快的转身跑了。   这是干啥呢?   送走这么个不请自来不知道啥目的的女人才不到半小时,又有人来敲门了,这次这个瞧着比刚才那个还俊秀,也是两条大辫子,黑溜溜的一双杏眼,一笑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沈夫人好,我是罗春苗,你叫我春苗就成,我哥是罗春贵,也是咱县里上班的,我是来送东西的!”很是爽朗的样子。   县里看着比乡下好,但其实在吃食上是有些不及乡下的,毕竟城里人没有地种,什么都要买,偏偏物资也不算充沛,百货商店常年出于缺货的状态,尤其是这冬天,菜啊肉啊贵的要死。   罗春苗的老娘从乡下过来,带了一架子车的干货干菜,什么木耳啊蘑菇,都有。   她就是来送点这个,邻里邻居的,得打好关系不是。   李梅梅笑着把人让进来,又要去倒茶,罗春苗赶紧阻拦道:“别了沈夫人,我不爱喝那苦叶子,你给我倒杯白水就好了。”   见她说的不像是客气话,李梅梅就倒了杯温开水给她,“罗同志,我姓李,叫梅梅,梅花的梅,你叫我的名字。”   罗春苗从善如流,顿时点头应了,“成,我家就在你家后面,近的很,以后你要是有啥地方需要帮忙的,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刚刚认识的人,能有啥话题可聊,还不就是附近几家人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想到刚才那个王香兰,李梅梅就顺便问了问。   罗春苗脸上藏不住东西,一听见王香兰的名字,鄙视的眼神都要溢出来了,“她啊?神经病一个,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等我买了新电脑,天天都见。   第125章 找工作   李梅梅不说有多聪明, 但起码活了两辈子, 多少有点看人的眼力见,就比如说,面前姓罗的这姑娘,看起来是真的没心眼,一看就是家里养的好,没吃过啥苦的那种。   刚跑了的那个王香兰,看那做派,十有**,就是后世网上说的小白花, 这样的女人,光想一想, 李梅梅都恶寒的不行。   与罗春苗多少打听了点附近邻居的事儿, 总算了解了一点情况。   沈立轩呢, 因为不乐意在县委大院里头住, 来了这边平房住, 在这边呢, 他就是最大的领导了, 剩下住的, 除了一个组织部的主任因为家里人多,选择了住这里,其余的,就是普通职工,有些连正式工都不是。   王香兰舅舅在县委算个不大不小的领导, 管后勤的,找了关系给她安排在妇联工作,不算正式职工,每个月拿二十七块五工钱的那种临时工。   本来这种临时工,县里住房紧张,根本不会给安排住房,就连平房,也轮不上她住,还不是她舅使了钱,给人安排住在这里。   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让这个外甥女和人家这边住着的职工们好好学一学本事,二是解决终身大事。   可还有不少单身的男青年住在这边哩!   但是王香兰眼光高的不行,一个没看上,偏偏瞧上了个有主的沈立轩。   一来二去的,除了沈立轩这个当事人不清楚,其他的人都多多少少被王香兰“通知”过,意思就是,沈副县长是她看上的人,让别的女人不要痴心妄想。   下午的时候,邻居们都下班回家了,李梅梅才带着沈立轩一家一家的发喜糖,大家伙儿都很和气,讨着巧儿的说吉祥话。   什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不要钱的往出蹦。   到了罗家,罗春苗她老娘,还有哥嫂,哥嫂的孩子都在呢,热热闹闹的一大家人,李梅梅也不吝啬,直抓了好几大把奶糖塞到罗家人手里,   又到魏静家里,人家现在是沈立轩的秘书了,在家里的地位又拿起来了,李梅梅两口子刚坐下,她就把丈夫指使的团团转,什么倒水,拿瓜子,做得利索着呢!   最后一处,是县里的单身宿舍。   到了这个地方,沈立轩停住了,虽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架不住有些人嘴贱,老觉得他和那个什么香什么兰的有一腿。   天地良心,他连那个女人长啥样子都记不清。   “那啥,”沈立轩拉住了李梅梅的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李梅梅狐疑瞅他几眼,“什么事不能回去说?”   那行,回去说就回去说。   单身宿舍自然不是一个人一间的,两个人合住一间,最后一间宿舍了,她就见到了王香兰。   “沈县长……”   声音婉转的都能拧出水来,李梅梅还算涵养好,和另一个姑娘说了两句话,把喜糖放下就道:“我和老沈处了几年对象,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请你们吃我们的喜糖,希望你们也能早日找到自己的革命伴侣。”   这话说给谁听的,自然是说给王香兰听的,不管是啥年代,惦记有妇之夫都是不光彩的事儿。   王香兰的舍友自然也听出来了,她都替王香兰臊的慌,但是王香兰没有,人家还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往沈立轩身上瞧哩。   沈立轩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病,他连她叫啥名字都记不清楚,她还这样式的,现在县委什么人都能进去了?   这一圈儿走下来,人都差不多认识全了,往后她可是要在这儿过日子的,得和邻居们把关系处好。   出了门,沈立轩就连忙解释,“梅梅,关于刚刚那个女同志的事情,虽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我觉得,与其让你听别人嘴里传出来的闲话,倒不如我自己解释,我真不认识她,她舅舅,叫蒋成,是县里后勤部的主任,之前因为工作的事情接触过几次,和这位女同志见过两面,就是礼貌问候过两次,除了这些,我和她再没有任何交际。”   李梅梅没表示,拉紧了他的手,这就是信任了。   说着说着,也就到了家。   今儿她在外头转了一天,不想做麻烦的饭,擀了把面条,面条下出来,拌了香油放在篦子上,炒了酸豆角肉沫臊子,切了半盘子酱菜,就这么对付着吃了一顿。   两口子吃饭,谁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李梅梅就把今天王香兰上门来的事情说了,玩笑似的斜瞥沈立轩:“呸,沈大哥?肉麻不肉麻?我就说你啥时候背着我多了个妹子。”   沈立轩立马放下筷子表态:“这不能够,我以前现在将来都只有你一个情妹妹。”   不正经的。   新婚夫妻吗,热衷那事儿,天一黑就黏在一起了,沈立轩要的又急又狠,和他白天根本就是两个样子,质量颇好的实木大床仿佛也在配合他的动作,吱呀吱呀的叫了起来。   第二日,沈立轩当然是神清气爽的去上班了。   李梅梅当然也没闲着,她既然不上班了,也得找点事做,虽然厂子那边生意蒸蒸日上,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但是她在大江这边,还真没有什么正经事做。   找啥事做呢,总不能让自己闲着,她预备着去县城的学校问问人家要不要教英语的老师。   老本行呢,也不能荒废了,语言这么个东西,要是不用的话,那是一日一倒退。   她还不太熟悉路,正好罗春苗要去学校那边卖东西,刚好,两人就一道过去了。   过去了直接找到校长办公室,把来意这么一说,毕业证一亮,立马就成了。   人家校长眼睛都亮了:“咱这小地方,您也看到了,别说教英语的,就是教数学的,教地理的,都是我去求爷爷告奶奶求过来的,您要是愿意,您就是咱们大江高中唯一的英语老师,金贵着呢,工资啥的,也不用说了,这个我往上头一报,过不了一个月,您就能拿到正式工的工钱……”   校长年纪不小了,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头发全白了,鼻子上还架着一副断了一半腿的眼镜,对着一个小辈也一口一个您的,态度岂止是让人受宠若惊。   成,工资不工资的,她也不在乎,靠那么几个钱吃喝,早饿死了,不说别的,就她脚上这双鞋,结婚的时候,沈妈给买的,足足花了七百块钱,做老师一年多不吃不喝才能买这么一双鞋。   不过既然当了老师,这样的鞋就不能穿出来了,太洋气的老师,不容易和孩子拉近距离,还是穿朴素些好。   人家老校长热情的很,这里办完入职手续,那里就要带着她去给娃们上课,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李梅梅无奈的很,“校长,我还得回去准备教案呢!”   校长就道:“有啥好准备的,高一的学生连录音机都听不明白,讲两句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咱学校,以后就有英语老师了……”   这是说,没老师的时候,学生们就靠录音机学英语。   这边呢,李梅梅赶鸭子上架,啥也没准备的上课去了。她是给大学生上过课没错,但是教育得讲个因材施教,那套教学方法不适合基础差的孩子。   她得好好盘算着,怎么把这课上好。   那边呢,沈立轩一到办公室,先问了魏静,那个王香兰同志到底是在哪上班的。   这一打听就清楚了,妇联的。   各级妇联的人事任免权限在各级党委常委会,他也兼任党内职务,县委副书记,对妇联的工作还是能过问的。   这里就叫魏静:“我要妇联近半年的工作记录……”   魏静虽然看起来木讷,但是脑子还算灵光,能在领导手底下混的,没几个笨的。   这一大早的,又是打听王香兰工作,又是要妇联的工作记录,还能为了啥。   这世上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她家老孙一样傻,非把个女妖精当仙女,王香兰还妄想在沈县长两口子中间插上一脚,做梦呢!   妇联的工作记录调来了,谁经手的案子,都得签名,沈立轩专看王香兰那一沓的,妇联不就是为了保护妇女,解放妇女才建立的嘛!   干的最多的,就是家庭调解,谁家的儿媳妇又欺负婆婆了,谁家的男人又打妻子了。   每两个人呢,又都有主要分管的一块地儿。   就王香兰那样的,能干的了这样细致的活儿。   领导吗,干事也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要是王香兰真的有本事,他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要是真的干不了这工作,对不起,趁早滚蛋!   看着看着,就看出问题来了,张家的男人打女人,都打流产了,女人的诉求是离婚,王香兰硬是给人家劝回去了。   这种报告都是自己写,什么“三从四德,丈夫是天,妻子是地,地翻不了天……”   沈立轩一个男人看了都受不了。   看了一些呢,他自己就能总结了,这位王同志首先就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所有的纠纷,不管谁对谁错,夫妻纠纷,她就一味的劝妻子柔顺,婆媳纠纷,她就劝儿媳妇要孝顺婆婆,父母女儿之间的纠纷,她就劝女儿要顺从婆婆。   一个字,忍!   忍的多了,您就成仙了就!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哦   第126章 开除   要是一味的忍, 还要妇联干什么!   这样的工作态度,这样的工作人员,不能留!留久了得出大事的!   沈立轩就道:“魏秘书,给我接妇联的郝主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他就道:“郝主任,王香兰这个同志……她的工作,你们得尽快做个回访……对,就是上门回访,尽快有多快?三天内……”   妇联的主任郝秀兰,接到这通电话还莫名其妙的,要回访王香兰帮助过的妇女, 还不能让王香兰知道?   她叫来妇联两个资历颇深的老大姐,把这事吩咐下去, 大姐们也负责,当天挑了个最近的,就去了。   去的这一家呢, 户主姓江,没出县城,就在县郊的小村子里住着, 王香兰给人家调解的是婆媳纠纷。   老大姐有经验, 最先去的不是江家, 而是江家的邻居家,两人分头行动,把江家的情况摸清楚了才进了江家门。   邻居们说, 江家的老婆子确实有打儿媳妇的习惯,以前儿子还知道护着媳妇儿,这半年不知道怎么了,不顺心了就打。   大姐们听到这里就已经坐不住了,起身往江家而去,接待她们的是个年轻妇人,小脸寡黄,怀里抱着个小婴儿,身后还躲着个红脸蛋的小姑娘,瞧着是皲了。   一听她们是妇联的,小妇人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的道:“那啥,我听了王同志的话,以后不和我婆婆吵架了,我要给我男人生儿子,生不出儿子我就让他找别的女人生,是我的错,我有罪,我对不起我男人,对不起江家,对不起我婆婆……”   江婆子偷听见了,满意的点头,上次妇联那个王同志,真是她见过最负责任,最有本事的女同志,瞧瞧,要不是她,老大家的现在还和她闹哩!   两个老大姐顿时脸色就不对了,对视了一眼,决定继续听这小妇人讲下去。   听完了,一个大姐从包里掏出两分钱,硬塞给小妇人,让她给孩子买个棒棒油擦脸用,瞧那小脸皲的。   小妇人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婴儿,目送两个老大姐出门,眼角隐隐泛过一丝水光。   天底下咋还有王香兰那样的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三言两语就给婆婆和老江洗了脑,母子俩现在看她就和看仇人一样,只要不顺着他们的话,不是打就是骂,家里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好过。   从这门里出去,这两个大姐一个比一个脸拉的长,一回单位,就原封不动的把事情给郝主任汇报了。   调解婆媳纠纷,给人家媳妇调解成这个样子,这和她们妇联的工作理念不符合啊!   “毛同志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她王香兰身为一个女同志,又是咱们妇联的工作人员,就是这么对待半边天的?”   事实上,不管做什么工作,最怕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郝主任也生气,但是光凭这一家,也说明不了王香兰的问题,第二天,妇联里只要没要紧事的,都派去回访了。   不过半天一天的时间,回馈信息就放到了她的办公桌上,沈副县长要的就是这个。   王香兰工作时间不长,也就一年左右,能交到她手上的纠纷,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   后续呢,就是这十来个妇女,没有再找到妇联来了,这就是成功了!   工作报告这种东西,按理说是一定要写的,但是因为妇联的工作性质,里头的工作人员也不一定都是识字有文化的,更多的是和善的老大妈老大姐。   这些人呢,你让她写工作报告也写不来,但王香兰不一样,她初中毕业,能识会写的,为了表现自己,可不每次都写工作报告嘛!   郝主任也不在意这个,写了她也不怎么看。   现在看了,差点没气出病来,写的这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要是让人捅到报纸上,她们这大江县妇联上上下下都得吃挂落,怪不得沈副县长打电话过问呢,该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王香兰帮扶过的妇女,有被儿媳妇打骂的老人,有被丈夫家暴的妻子,也有被父母虐待的女孩……   儿媳妇打骂老人的,只有这个办得还算符合妇联的工作要求,但也只是勉强合格而已。   剩下的,跟在江家看见的情况出入不大。   好了,就这么个干事方法,王香兰不滚蛋谁滚蛋,别说她舅舅只是个后勤主任,就算她舅舅是县长,是书记,这工作她也干不下去了。   蒋成只有一个亲姐,亲姐又只生了这一个姑娘,打小就当成眼珠子疼,王香兰被开除了,他这个当舅的急的团团转,找了几道人,才打听到前因后果。   这怕是得罪沈副县了!   李梅梅今天上课也是开了个好头,孩子们都挺淳朴的,一听有了英语老师,要上英语课,一个个喜不自胜,耳朵支棱着听得认真着哩!   她没有正式的教案,就教学生唱英语儿歌,一连教了三首,直到下一节上课铃声响了,学生们还意犹未尽,拉着不让走哩!   再怎么着也不能占了别人的课头上课今天就这么着!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罗春苗还没有走呢,她卖的是脆麻花,五分钱一根,这年月零嘴少,孩子们都乐得买一根麻花吃。   李梅梅问道:“春苗同志?我现在要回家了,你要一起吗?”   罗春苗指了指她的篮子,里头还有大半麻花,卖不完她是不回家的。   那行,她只能一个人回了,半道上去了菜场,买了点卤猪耳朵,两斤排骨,昨晚上老沈说他想喝排骨汤,今儿就炖上一锅。   回家后,用灵泉水把排骨炖了,蒸上一锅白米饭,中午饭就这么吃。   两口子吃饭的时候,李梅梅把自己当老师的事情说了,又道:“这么大一个县城,没有几个正经师范学校毕业的老师,一个老师教三门课,娃们学英语全靠录音机,你这个副县长得向上头反应反应。”   沈立轩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这是应该的,老师的待遇也得往上提一提。”   他往妻子碗里夹了块排骨,又道:“我们要孩子的事情,要不要往后推一推?”   结婚后,那事儿满打满算也就几次,没有采取什么避孕措施,两口子也商量着顺其自然,怀上了就打算生。   李梅梅摇头,“不用,顺其自然就好。”   有个小娃叫她妈妈,挺好的。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蒋成登门了,不用说,是为了王香兰的工作。   一进门,先眉低眼低的冲着沈立轩喊领导,把李梅梅叫夫人,“沈县长,沈夫人,我这外甥女年纪小,不懂事,工作上的事情不太懂,但是她可以学,我和我媳妇商量过了,以后她就住在我们家,我好好教她,一定一定不给两位添麻烦。”   什么意思呢,是说以后王香兰就不在这边住了,碍不着他们的事。   沈立轩干脆利落的道:“蒋主任,开除王香兰同志的决定是郝主任下的,妇联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你也清楚,王香兰同志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妇联的工作要求,她不适合干这个工作。”   蒋成哭丧着脸,他也是正儿八经的工农兵大学生出身,矜矜业业工作二十几年,才当上后勤处主任,唯一动用关系就是给外甥女安排工作,工作丢了不说,外甥女还得罪了领导。   沈立轩对蒋成的为人也多有耳闻,就连一向不喜欢管闲事的魏静也说过他两句好话,就安慰道:“妇联的工作干不了了,供销联社国营饭店,或者一些国营私营的厂子,都是正经要人的地方。”   蒋成只好回家,他在县委的筒子楼里住着,四十来平的房子,住着一家四口,他一回去,就被妻子儿女包围了。   这个说:“我不喜欢表姐,也不愿意把我的床分给她睡,你别让她住我们家。”   那个说:“表姐坏,老欺负我和姐姐,我不喜欢她。”   他妻子更是放了狠话:“蒋成,你要是再敢把王香兰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咱俩就离婚,我带着孩子另过,你让你那个好外甥女叫你爸算了!”   蒋成抹了一把泪:“我能有什么办法,香兰是我姐唯一的孩子,我姐为了我牺牲了她的一辈子,我不全力对香兰好,还算是个人吗?”   蒋妻冷笑着反问:“你欠你姐的,我和两个孩子也欠她的?”   蒋成想不到话反驳,只好闭嘴。   “再说了,你姐心里清楚,她和王香兰的亲爸勾搭上,到底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你,只要你这个傻瓜不清楚,一心想着人家是为了才和王香兰的亲爸搞在一起哩!当了人家的二奶,还要标榜为了亲弟弟,恶心不恶心!”   蒋妻气急了,不顾两个孩子在场,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王香兰的身世吐了个七七八八。   蒋成的儿子今年才八岁,懵懵懂懂,听不懂母亲的话,拉着姐姐的手就问:“姐,二奶是啥?”   这话问的!蒋成的脸顿时就臊了起来,扬起巴掌就想往老婆的脸上甩,蒋妻也是个泼辣的,瞪着眼睛把脸往蒋成的脸上送,他到底没敢真打下去,一个巴掌落在了自个儿脸上。   第127章 厚脸皮   蒋家的家庭矛盾, 沈立轩和李梅梅管不了, 倒是蒋成老婆把这事儿捅到妇联去了。   你们妇联不是解救广大妇女儿童的吗?眼看着一家人就要因为王香兰散伙了,两个孩子没有父亲了, 这个事,妇联管不管?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压死骆驼的往往也是最后一根稻草, 自从王香兰亲爹妈都去世以后, 就是蒋成两口子在养着她,蒋成老婆心里早就有不满了。   本来就不大一点地儿,住四口人都挤挤攘攘的, 再加一个大姑娘,以后不是更不方便了!   她死活不愿意让王香兰住在家里头, 坐在妇联办公室不走人,“往后家里, 有王香兰没有我们娘儿三个,蒋成他自己掂量着办吧!”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里头的恩恩怨怨, 早就通过罗春苗的嘴传到了李梅梅耳朵里。   原本也不是谁的错, 蒋成的姐姐蒋慧,也就是王香兰的亲妈, 年轻的时候, 确实和个有妇之夫好了一段时间,就连蒋成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也是人家想办法弄到的。   蒋慧原本也不知道自己男人是个有妇之夫, 就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小地方消息闭塞,她怀孕以后,男人那头的媳妇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找上门来了,这下好了,上演了一出原配变小三的闹剧。   这两个女人怎么闹怎么协商的不知道,王香兰的亲爹还是跟着原配回家了,村里人都说蒋慧命苦,劝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蒋慧不干,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了,就起名叫王香兰。   养到三岁,蒋慧的父母接连因病去世,男人留下来的钱也因为给父母看病花掉了,她干脆抱着孩子找那男人去了。   偏偏男人的原配是个不能生的,蒋慧知道了,就更加心安理得的霸占在人家家里了。   那几年,啥怪事都有,王家突然多了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也没人稀奇,偏偏掌权的造反派的头头还欠了王家的恩情,对于多了个女人这件事,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罗春苗学着她老娘章话梅的口气,一脸鄙夷,“也不知道王香兰的大妈是聪明还是不聪明,自己不能生,就养王香兰亲妈生的孩子,偏偏没一个养成器的,唯一成人的王香兰,脑子吧,也不像个正常人。”   说蒋慧只有王香兰这一个孩子,其实不对,蒋慧赖到男人家里后,以男□□妹的名义住了七八年,生了三个孩子,对外都说是自己老婆生的,带孩子也都是老婆带,三个孩子,都是养到两三岁,就得各种各样的病死了。   蒋慧觉得是男人老婆下的手,但男人不这么觉得,就认为是自己对不起老婆,老天爷是铁了心的绝他后哩!   能给蒋成安排上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说明这男人不差钱也有人脉关系,事实上,他是烈士后代,娘是烈士,爹是烈士,兄弟姐妹也是烈士,政府养他到成人,每个月光优抚金就够一家人的嚼用。   他的妻子呢,是别人介绍的,认识了两个月就结婚了,在一起过日子后才觉得个性不合,三天两头吵架,就离家出走了,辗转到了大江县下属的一个村,认识了蒋慧,觉得是遇到真爱了,就摆了酒在一起了。   有了真爱,他连自己有老婆的事情都忘了,为了讨好蒋家人,不辞辛苦的给父母的老战友打电话,给蒋成谋前程。   也是这一通电话,暴露了他的位置,让原配找上门来了。   王香兰模样随了妈,脾气秉性却是她大妈一手教的,她大妈就是她亲爹的原配,等到蒋慧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女儿的性子已经歪的不像样子。   男人死的早,蒋慧死的也早,原配倒是还活着,只不过人家拿了钱,回娘家过日子去了,根本不认王香兰。   除了蒋成这个舅家,她根本没有地儿去。   王香兰丢了工作,也闹腾个不停,先是找郝主任闹,后又找舅舅舅妈闹,然后呢,不知从哪里听说的,沈县长的妻子在县高中教书,跑到办公室去闹腾。   李梅梅正上课着呢,外头的动静就传了进来,是王香兰的声音,“···你们凭什么拦住我,现在是新时代了,都讲究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我就是喜欢沈大哥,我爱他,谁也不能阻挡我···就算你是他的妻子也不行···”   县高中因为学生少,所以校园规模也不大,就两排瓦房,前边几间是上课的教室,后面几间是学生和老师们住的地方。   王香兰这一嗓子喊下去,半个学校的人就出来看热闹。   学校加上校长,总共才七个老师,女教师有四个,都是已婚,可没有人的丈夫姓沈的,这位姓沈的大哥究竟是谁的丈夫,肯定是新来的李老师。   还有几分钟下课,李梅梅淡定的把剩下的课讲完,作业布置好,一脸冷漠的走了出去。   王香兰铁了心要来闹腾,两个不上课的女老师去拦她,都被抓了满脸花,男老师只要一接近她,便要被污蔑耍流氓。   她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工作没了,宿舍也在催她尽快搬出去,舅舅家里,舅妈又不许她去,闹了几次都是白闹。   不是说,当官的最爱惜自己的名声,县政府她是不敢跑去闹的,只好来这里闹,闹到他们都怕了,工作也就回来了。   再者说了,谁家的猫儿不偷腥,她大妈人品样貌样样出挑,她爸爸还不是找了她的妈妈,三个人这么过了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   世上的男人都一个样,有本事又长得好的男人,谁会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她就是喜欢沈大哥,想和他在一起,哪怕没有名分也愿意,愿意伺候他一辈子,愿意给他生儿育女,沈大哥的妻子就算长得再漂亮,也有看腻的一天。   到时候,自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愿意不记名分的守着他,爱着他,他难道不会为之感动吗?   王香兰脑子里划过这些念头,差点就给自己感动了。   “我是真心喜欢沈大哥的···你们不能···”   李梅梅走到她跟前,抡圆了胳膊,甩了她一巴掌,因为手劲的缘故,王香兰甚至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她愣了又愣,想过好几种沈大哥老婆出来后的可能性,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狼狈的躺在地上,脸上火辣辣一片。   两个女老师也愣了愣,没看出来,李老师看着瘦瘦弱弱的,这一巴掌的劲儿可真不小。   李梅梅淡淡的瞥了眼王香兰,好像在嘲笑她的窘态,红唇轻轻吐出了一个字:“呵。”   “这世界上的狗,大多是忠诚护主的,但是总有几个异类,惦记着有主的香肉,以为自己有本事从主人手上抢夺,殊不知,自己只是跳梁小丑罢了,我和老沈恋爱四年,期间,有女人欣赏他,有男人喜欢我,我或许担心过有人会从我这里把他抢走,但那个人不会是你,因为,你不配···”   她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得了在场几个老师的青眼,他们都是已婚的身份,自然知道,惦记有妇之夫有夫之妇的人有多不要脸。   说的再怎么好听,不还是破坏别人家庭嘛!   王香兰已经从地上起来了,她往后退了两步,继续大着胆子道:“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沈大哥说了算,我会让他亲口告诉你,我配不配!”   说完这句话,她也担心再挨打,转身就跑远了,比兔子还快。   这下轮到李梅梅无语了,这是要公开抢她的男人啊!这女人的脑子怎么长的,怎么和正常人的脑回路不太一样?   两个女老师对视一眼,心里已经开始同情李老师了,有些难搞啊!   李梅梅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和出来帮忙的老师道了声感谢,又把贴在窗户上,门缝上看热闹的学生赶去上课。   她当初既然选择牺牲专业支持沈立轩的工作,就是对这份感情有信心,如果有一天,真到了相看生厌的地步,不用谁插足,她也会和他分开。   要是王香兰真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到随随便便一个有三分姿色的女人都能破坏的话,那真是错的太离谱了。   以色事他人,色衰而爱弛,她喜爱沈立轩的容貌,更爱的是他的尊重,他的体贴,他的爱护,他的担当,相信沈立轩对她亦是如此。   站在原地轻轻呼了一口气,她继续前往另一个教室上课,这所高中一共三个年级,高一高二都是两个班,高三一个班,这五个班的英语都是她来上,别的老师也是一样。   为了省事,给高一高二上课时,校长特地让人腾出来一个大教室,整个年级坐在一起上课,高三则是每天上两节英语课,这样下来,她每天上四节课,任务量还是蛮重的。   沈立轩心疼她,天寒地冻的,还要骑几里路才能到学校,他就和李梅梅商量着,是不是找个离单位近点的地方住。   李梅梅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也不是我骑车,是你骑车送我,我还要问问你,冷不冷,累不累呢。”   开小轿车去上班这件事,夫妻两都心有灵犀的没有提,新环境吗,还是低调点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呐,各位,新文已经在存稿了,给一个收藏啊,么么哒。   第128章 生娃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王香兰时不时的跑到县委骚扰沈立轩, 魏静作为秘书, 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三四次下来,沈立轩也烦了,直接叫来蒋成,敲打了一番,自此, 王香兰再没有出现过了。   李家四个姐妹,成家最晚的是李四妮,她和周连胜也处了几年的对象了,周家那边也催着结婚,这不, 昨儿个才把电话打到大江县, 说是婚期定下了,就在明年三月份, 开春的时候。   一月中旬的时候, 学校也就放假了, 这时候还不兴补课, 高三的也放了,李梅梅闲下来了, 沈立轩倒是忙碌了起来。   上头发来红头文件,意思是要在大江周边建一个开发区,开发区的具体位置就在大江县和邻县的交界处, 这儿地势平坦开阔,而且依山傍水。   上头规划的好,但是想要落到实处,样样都得底下人打算,领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他这种年轻的领导,有些人就难免看轻一二,总想着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点小动作。   所以,无形中就增加了工作量。   李梅梅放假了,猛的也就闲了下来,首都那边有系统远程监控着,一切工作都井井有条,也不用操什么心。   倒是沈立轩,显然更需要她,虽然灵泉水加上老师开的药,把他的身体调养到了一个普通人的水平,但是也架不住一天十四个小时扑在工作上。   所以呢,她就每天炖了汤汤水水,亲自给他送到办公室去,一天两次三次的送,一个星期下来,县委这边的人,都知道沈县长有个漂亮贤惠的妻子。   沈立轩也乐得接受。   年关的时候,忙碌才告一段落,机关也要放假,从三十放到初八,也就是这个时候,李梅梅发现,她好像怀上了。   她和沈立轩一直没做什么避孕措施,夫妻欢好之事又密集,怀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再怎么有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个时候,也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沈立轩涨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扶李梅梅坐下,激动得手足无措。   “我当爸爸了······”   李梅梅摸着还没有显怀的肚子,成为准妈妈的喜悦像一口甜浆,直灌到她的心窝。   两个新手父母不敢拿大,拿到B超单后,电话挨个打到两方父母那里。   赵卫红挂了电话,一脸喜意,最近好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简直要叫她整日合不拢嘴。   先是家具厂的盈利翻了倍,再是四妮要结婚,现在嘛,小妮儿也怀上了,她得把这好消息告诉家里的其他人。   在首都过年的李婆子和李老头也接到了电话,十分高兴。   尤其是李婆子,激动地手舞足蹈,一个劲儿的笑。   等沈立轩开车带着李梅梅回家过年时,沈国忠提着鸟,带着猫,就在门口翘首以盼哩。   李梅梅肚子里的孩子,是沈家的四代第一个孩子,沈国忠从沈立轩的大哥成年的那一天,就在盼着四世同堂的这一天。   “爷爷,我们回来了!”   沈国忠看起来精神百倍,全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见着他们二人,喜的眉不见眼,“呦呵,我的乖曾孙回来了!”   李梅梅就笑:“老爷子,您的乖曾孙还是个肉球呢!”   雪花胖成一个毛绒球了,团成一团,趴在门前的石狮子头上,它机灵的很,听到“肉球”两字,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耳朵。   这只猫虽然是李梅梅捡回来的,但是却是沈家养的时间长,先是沈立轩的姨婆,再是沈国忠。   李梅梅也注意到了胖成球的雪花,撸了撸它的毛,笑道:“爷爷把雪花养的真好。”   ······   吴桂英和沈兴良都是大忙人,到了三十这天,才有的闲。   他们夫妻相携进了沈国忠的四合院,脸上带笑,手上还提着进口的孕妇补品。   “梅梅,快来让妈看一看!”   吴桂英早就想抱孙子了,偏偏三个孩子,两个的爱情之路都不顺,只有小轩一个人,顺利的成了家。   听闻儿媳妇怀孕的消息,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个年,可以说是沈家近十多年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了,因为李梅梅肚子里这个孩子,沈立轩的哥哥姐姐,还有大伯全从外地回来了。   吃年夜饭的时候,一桌子都坐不下。   看着面前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沈国忠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好啊,好啊,好啊!”   一连三个好,沈兴盛,也就是沈兴良的大哥,扑通跪下给老父亲磕了三个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这样磕头的时候,还不知道能有几次,老太太没的时候,除了老二在,家里其他人一个也没赶上回来,这就成了一辈子的遗憾了。   沈国忠把大儿子从地上扶起来,“咱们沈家风光过,也落魄过,但是这一家人的心,没有散过,我今年快八十了,过年这种日子,都是数着指头算,以后,你们兄弟姐妹们,得齐心协力,把咱们家在皇城这一亩三分地的光景经营好喽!”   老爷子也是被儿子一跪,勾出了伤感,冷不丁正经了一回。   有时候啊,家大才能业大,这么一屋子儿孙,要是个个都出息,那可真是不得了。   过年嘛,吃吃喝喝的也就过去了。   转眼间就是四妮结婚的日子,李梅梅的肚子已经开始隆起了,比起别的孕妇,她的状态好的不得了,皮肤还是和以前一样水润通透,一点也没长斑。   李四妮和周连胜的婚礼是在老家办,在李家这边办一场,在周家那边办一场。   周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虽然是在村里办婚礼,但是场面搞得既有特色又热闹,一点也没怠慢儿媳。   六月间的时候,高三的学生们也走进了高考的考场,一个个的,从考场上下来之后,都抱着李梅梅哭,不是伤心的哭,而是高兴的哭。   英语成绩在高考中有多重要,他们也都清楚,他们这一届学生,是有多辛运,才能赶上李老师这么个英语老师。   这个学生从家里背半袋玉米面,那个背十几斤野木耳,几个老师的办公室都装不下了。   也有的学生条件实在是差,啥也拿不出来,想着前段时间找李老师麻烦的那个女人,费劲心思打听了,又眼巴巴的等在李梅梅下班的路上,就为了告诉她王香兰的现状。   蒋车给她弄到蒋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家住着了,还给找了份新的工作,王香兰也认识了一个男人,没怎么考虑就结婚了。   这男人呢,三十来岁,离过婚的,有个孩子跟着他,王香兰一嫁过去就是后妈。   李梅梅原本也不关心这个,但是孩子既然说了,她也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看过的两本书送给了他。   其他学生的东西,她也不能白拿,让四妮从首都买了不少的书,送给他们,当做回礼。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沈立轩和李梅梅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在次年的十月十八日,是个重达六斤的大胖闺女,虎头虎脑,也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皱巴巴的,五官综合了父母的优点。   孩子的名字,当然是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想好的,不管男女都叫沈牧。   小名嘛,是孩她妈顺嘴起的,叫胖胖,朗朗上口,反正咱大胖闺女听到这名儿还挺乐呵,那就这么叫下去呗。   孩子满月的时候,沈国忠在东方大饭店摆桌请吃满月酒,来的客人呢,一律不收礼,就是图个高兴热闹。   他那老战友钱国光也带着孙女来吃酒席了,来者是客嘛,只要进门,咱就欢迎的。   钱国光退休前是自行车厂的厂长,日子过得还算风光,但是退休后,因为几个儿子都不成器,还是得他为他们打算。   本来想撮合小孙女和沈国忠这老小子的孙子,却被啪啪打了脸。   他气不过,本想找人给沈家添点堵,后来转念一想,没这个必要啊,沈家又不是只有沈立轩一个未婚。   沈立轩的亲哥哥沈立仁也是单身未婚,那他何不换一个目标。   唉,其实,钱国光也深感一张老脸臊得慌,要不是他认识的人中,只有沈家的门第最高,权势最盛,他也犯不上紧紧巴着沈家。   钱梦打扮的清新脱俗,她今年也不过二十岁出头,正是年轻鲜妍的时候,在一众宾客之中,着实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沈立轩陪在妻子身边,一对璧人般配无比,沈立仁就站在弟弟身边,正在说着话。   钱国光带着钱梦,眼神一圈圈的在宾客立搜寻着目标身影,找到后眼神一亮,立马走过去。   沈立仁从军,原先的部队驻扎在南方某省,最近才调回来,他五官和弟弟有三分相似,眉目间却更硬气一些。   原本不情不愿,被逼着来赴宴的钱梦,心不由得也砰砰砰多跳了几下。   钱国光挤到沈立仁身边,笑眯眯的打量他几眼,心里十分满意,“这是立仁?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下本不拖更,因为我打算全文存[?]。   么么哒   第129章 开发区   沈立仁三十多岁还是单身, 不是没有原因的, 谁还没有个年轻过的时候, 谈个刻骨铭心的恋爱, 后来分手了, 这就不想再找了。   面对父亲的老战友,他态度恭敬, 客客气气的把钱国光奉为上宾,这是礼数。   至于小时候抱没抱过的, 谁知道呢。   他这态度一恭敬, 钱国光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把孙女推到前面,乐呵呵的背着手:“这是我家小孙女,去年大学毕业, 现在在学校当老师,你们年轻人, 在一起有话说, 帮叔叔照看照看她, 我去找你爷爷说几句话。”   一旁的沈立轩见状, 摸了摸鼻子, 带着李梅梅招呼别的亲友去了。只要能解决他大哥的单身问题, 就算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也成。   胖胖还小, 虽然今天这场满月宴是关于她的,但是主角并没有到场。   钱梦飞快的瞄了一眼沈立仁英俊的脸庞,面颊飞上两朵红云, 更加扭捏起来,两只手背在身后,不停的搅动着手指。   面前这个男人,长的也太符合她对未来一半的要求了!   自从胖胖出生,沈国忠好像又有了新的奔头,精气神比之前还好了一大截,总是抱着重孙女,说她长得像亡妻。   像吗?肯定是不像的,就是个移情作用。   之前沈立轩和李梅梅结婚的时候,有人说风凉话,嘲笑沈家结了门乡下亲戚,嘲笑沈立轩娶妻只看容貌不看出身。   等到孩子出生,说这样话的人仍然不少。   “山鸡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没福气的女人就是没福气,不过就是生了个丫头,亏我那英明神武的老哥哥当成个宝贝,逢人便夸。”   说这话的是沈家一位老姑奶奶,瞧着年纪不小了,在室内还戴着顶绒线帽,眼角斜飞,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尽是些风凉话。   韩富原作为沈立轩的好朋友,自然是要来参加胖胖的满月宴的。   这位老姑奶奶的一席风凉话正好落在他的耳里,他停下脚步,微微一笑,稍微提了提声音:“这世上有一种人最让人难以理解,吃别人的饭,砸别人的锅,这位老太太应该是其中佼佼者……”   一时间,听到的人都哄笑。   在场众人,虽说有对沈家这位孙媳妇瞧不上眼的,但是除了这位沈老太太,没一个人蠢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   果不其然,沈国忠听闻之后生气了,不顾脸面,指着这位老姑奶奶的鼻子痛骂。   他行事向来无所顾忌,老姑奶奶气歪了鼻子,踩着皮鞋怒气冲冲的走了。   沈立轩和李梅梅无奈对视一眼,看来沈家以后又要少一门能够来往的亲戚了。   不过这样也好,老姑奶奶也是四世同堂,一大家子人全仰仗沈家生活,这次她之所以在这样的场合口出恶言,还是因为沈兴良拒绝了给她的孙子安排工作的要求。   李梅梅的两个表妹,赵慧和赵囡今儿也来了,作为胖胖的表姨,沈家对她们也是极为优待,安排的座位十分优越。   赵慧是她大舅家的女儿,赵囡是二舅家的。   过完年后,她们都来了首都,现在在李梅梅的工厂打工。   李梅梅所拥有的这家寒梅日化厂,是手工皂生意越来越好之后,才办起来的,因为有沈家护航,再加上产品质量好,短短几年的时间,发展的越来越好,现在可以说是国内日化行业的领军者。   赵慧和赵囡来了帝都不过半年多,就变得洋气起来。   李梅梅和丈夫应酬客人,害怕两个表妹拘谨,把她们安排到了和朱灵一桌。   大学三个舍友,王娟和吴红兵一毕业就去了外省发展,只有朱灵留在帝都,甚至因为李梅梅治好她脸的缘故,在寒梅日化厂招工的时候,去了厂子应聘。   现在已经是寒梅日化厂的销售经理了。   赵慧还好,赵囡一双眼睛东看西看,就是停不下来,眼神在沈立仁和韩富原身上打转的时间最长。   宴席结束的时候,李梅梅开车送两个表妹回宿舍,赵囡就打听道:“姐,我姐夫那个同学,就是挺高挺瘦,爱说爱笑的那个,他有女朋友吗?”   赵慧吓了一跳,猛地掐了一把赵囡。   这妮子,瞎打听什么呢!   赵囡吃痛,不满的掐了回去,“你干嘛呢,手欠啊,掐我干嘛!”   李梅梅从后视镜看了看赵囡,笑着道:“他啊,有未婚妻了,囡囡是想谈恋爱了?”   这两个表妹,小时候就是一个安静一个活泼,长大了还是这样,韩富原没有女朋友,却有一个家里定下的未婚妻。   赵囡老实点头,“我不想上班,就想找个有钱的男人养着我,就像我们车间的小丽似的,天天都能穿新衣服,擦脂抹粉的,打扮的可好看了,我姐说,小丽戴着的手表得好几百块呢!”   “囡囡,男人养得了你一时,养不了一辈子,不管男人女人,最后还得靠自己。”   赵囡神色坚定,赵慧尴尬,李梅梅从后视镜又看了她一眼,缓缓揺了揺头,得给二舅妈打个电话,劝一劝囡囡,这种想法还是不要有。   这边,沈立仁客气的把钱家祖孙送出饭店大门。   “两位慢走,小子的婚期定在明年,届时还请两位来参加我的婚礼。”   这话一出,钱梦脸都白了,钱国光脸黑了。   沈立仁能看的出来钱梦的心思,但是他有喜欢的人,这辈子还就非她不娶,说是明年结婚呢,也就是个委婉的推辞。   ……   胖胖三岁这一年,一纸调令,毫无征兆的下来,沈立轩被免去了常务副县长职务,正式调任新开发区主任。   升了吗?表面上看没有,实际上是升了的。   开发区建了三年,因为是在大江县和临县的交界处,除了大江的三个镇子,又兼并了临县的一个镇子,从开始建的时候,两个县的领导班子就开始明争暗斗。   谁都想掺一脚,把这当成个大肥羊,但是呢,建开发区需要的资金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国内没有什么参考经验,一**的资金往里砸,也只能建了个四不像。   好嘛,现在是后续资金也跟不上了,只能拉企业进来投资,领导们也是看中沈立轩这方面的政绩,给人调过去了。   工作交接还得几天,沈立轩就在家里,哄着他的大胖闺女。   添了这个宝贝疙瘩以后,这两口子也不住宿舍了,在县高中对面租了个小院子,方便保姆照看孩子。   胖胖穿着她妈妈给做的红色褂子坐在凉席上玩积木,白生生的胖胳膊藕节似的,沈立轩就在一旁盘腿坐着,陪着闺女玩。   父女两个你亲亲我,我亲亲你的,腻歪的不行。   李梅梅现在是县高中的教学之星了,工作忙的很,一回家,凉席上的胖胖积木也不玩了,蹭蹭蹭跑来抱大腿:“妈妈幸苦了!”   一天的疲劳,看到这小人儿也扫清了。   有了这个孩子后,他们一直没要第二个孩子,就害怕忽视了闺女的感受。   沈立轩也从凉席上起来,接过妻子的包,把拖鞋放到她脚下。   “工作幸苦了,快来吃饭,今天的菜都是你爱吃的!”   ……   沈立轩到了开发区走马上任,家却没立马搬过去,因为李梅梅得等到这一届学生高考完,才能从学校辞职。   经过她的努力,县高中现在也多了两个英语老师,就算她离开了,也不会回到之前那个地步。   要说心里惆怅不惆怅,那肯定是有点的。   虽然决定结婚的时候,就打算为家庭牺牲专业,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的不舍肯定还是有的。   搬到新家的第一天晚上,沈立轩就身体力行的安慰妻子,一晚上玩了七八个花样,差点没把腰闪断。   梅梅为他牺牲了很多,他心里感动,又说不出口,除了加倍对她好,再也想不到其他报答的方式了。   几年的夫妻了,脸皮再薄的也变厚了。   外头的天色黑沉,保姆和孩子都进入了梦乡,李梅梅还两颊泛红,轻轻拧了拧沈立轩的腰,要他快点。   翌日,沈立轩精神抖擞的起床,司机把车停在楼下,他亲了亲还熟睡的李梅梅和胖胖,上班去了。   事实上沈立轩这车算是县里的奖励了,徐卫东,不,现在应该叫褚卫东了,继承了他爷爷的生意,有钱的很。   回国以后,给大江县投了好几个项目,完了各村的路也是人家出钱修的。   县里发展好了,给每个领导都配了车和司机,这次调到开发区当主任,车和司机也一起调过去了。   现在的开发区,说白了,还是需要钱。   作为妻子,李梅梅当然是坚定的支持丈夫的工作了,她现在也是个女企业家,上过报纸的那种。   寒梅日化作为政府扶持的企业,挣得盆满钵满的。   分厂也得开起来了,她觉得建得离自己近一点也不错。   正好建在开发区,拉动就业,刚好开发区有一条人工修建的运河,南北通透,交通很是方便。   夫妻俩也算强强联手了,日化厂的地址都选好了,就等着开工了,钱到位了什么都快,不出两月,厂子也就建起来了,里头的设备一装,立马就能开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要去吃包泡面~   第130章 建设   寒梅日化厂建好, 也陆陆续续吸引了一批小厂子过来考察, 有药厂, 食品厂, 纺织厂,多是些轻工业。   这些厂子还不足以带动整个开发区的发展, 建开发区的初衷,是想要发展旅游业, 建着建着就发现, 这种第三产业要想发展起来起码得二十年的时间, 期间还得不停的投入。   现在这大部分人,出远门坐个火车还不舍得掏票钱呢, 愿意专门花钱出来玩耍的那是凤毛麟角。再者, 走到哪里都需要一个证明, 不然,街道办事处追着查, 还有的, 直接就给遣返了,证明不了自己身份的, 那就麻利点, 收容处请!   身份证这东西, 国家还在试点哩!没到大范围推广的时候。   开发区内部呢, 是有两种意见的,一种是走原先定好的路,发展旅游业, 还有一种意见就是发展工业。   说句实话,这两条路都不是沈立轩想走的,他上班会开个不停,下班了也拿着报纸文件什么的坐在沙发上研究。   胖胖年纪小,还不到上幼儿园的时候,沈国忠昨天才打过来电话,说是想他重孙女了,今儿一早 ,接人的车就停在家属楼下了。   沈立轩舍不得她,这小没良心的,躲在保姆的怀里咯咯笑,小人精似的,还劝自己爸爸要尊老爱幼。   不让她坐车车回沈家老宅就是不尊老爱幼。李梅梅给收拾了一大包吃的玩的用的,放在后备箱里让带走。   沈家这一辈,目前就胖胖一个孩子,她又长的玉雪可爱,谁见了都要爱上几分,每次回去沈家老宅,不待上半个月一个月的,那边的长辈是不肯放人的。   送走大胖闺女,家里就剩下夫妻俩个,好不容易等到沈立轩下班,想过个二人世界,偏偏他又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李梅梅把饭菜摆上桌,她这些日子不忙,钻研了几道地方菜,今天的晚餐,都是她精心准备的,有一道竹筒鸡,属于云南菜,工序复杂,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做出来,另外的几道,三丝干巴菌同样属于云南菜,莴笋拌白肉和韭黄带丝汤却属于浙江菜。   两个人吃三菜一汤也足够了。   她把围裙解下来,招呼沈立轩过来吃饭,“老沈,别看了,先过来吃饭。”   一张大圆桌,夫妻两个挨着坐了,沈立轩先尝的就是竹筒鸡,才吃了一口,眼睛就亮了,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好吃,鸡肉鲜嫩,还带着淡淡的竹子香气,滋嫩软糯,风味独特。”   李梅梅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竹筒鸡最好的原料是鲜竹筒和仔鸡,仔鸡好找,鲜竹筒却难找的很。”   江州区无竹,鲜竹筒来自什么地方昭然若揭。   沈立轩只是笑着多夹了几筷子菜,并未追问下去,他等着枕边人把秘密和盘托出的那一天。很多年前,她以一本外文版的GCD宣言救他于危难之中,那时候,他就隐约感到她的神秘。   数年夫妻生活,他们几乎日日同床共枕,再深的秘密,也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漏出端倪。   李梅梅隐晦的看了看沈立轩的脸色,心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正在逐渐弥漫,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要他追问还是不追问。   身怀天大秘密,谁能值得信任,这世上的好多东西都经不住考验。人性,是最不能考验的东西。   沈立轩及时岔开话头,“胖胖前几日一直叫嚷着要吃鸡肉,今儿个倒是她没口福了。”   “小胖丫头回了沈家,要吃天上的龙肉,恐怕爷爷也会给她弄来!他们啊,就是太宠孩子,”说着,李梅梅直摇头,“你这个当爸爸,可得拿出严父的谱来,要不然,非得宠出个混世魔王不可。”   沈立轩俊朗的脸上泛起笑意,“是是是,遵命,孩他娘!”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等李梅梅把碗筷都洗好收拾起来,沈立轩又在拿着报纸看了。   她知道丈夫在为什么烦心,深思熟虑之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老沈,我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大学同学不是去了美国吗?前几天我收到她写的信,说是人家美国人发明了一种电话,是移动的。”   沈立轩放下报纸,“我看过有关报道,一家名叫摩托罗拉的公司发明生产了移动电话,你有什么想法?”   “我就是觉得,科技才是第一声生产力,旅游业发展起来,当然是可以带动地方经济发展,但是,江州区就算建的再好,就缺一样东西,那就是底蕴,和人家那些动不动就能数出来几千年历史的城市根本没法比,你说建工业城市,江州有钢还是有铁,矿产资源丰不丰富?”   “再者,工业带来的污染也是一个大问题,金山银山要,绿水青山就不要啦?”   沈立轩继续问:“你的意思是发展移动电话?”   李梅梅点头又摇头:“老沈,你信不信,以后咱们国家这么多人,人人都能用得起移动电话,家家看得上彩色电视机,小轿车也不再是奢侈品,再过二十多年,就连买东西都能足不出户,你别看我说的跟天方夜谭似的,牛顿一开始提出万有引力定律的时候,不也有人当他疯了吗?”   前几年,她爸妈给家里装电话的时候,跑了无数趟电信局,光是初装费就花了一大笔,还杀了鸡宰了鸭,请人家吃的饭,奶奶捂着胸口直哎呦,这再过十几年,就是后人想象不来的事情。   “这个世界你希望他是什么样子的,他就是什么样子的。”   她这番话,是站在一个未来人的角度说的,再过几年,国内开通了移动通信,广东省就会开始流行一种叫做大哥大的移动电话,砖头似的,拿在手里极不方便,许多大款却趋之若鹜,还有人花十几万就为了买一个靓号。   更有甚者,雇人给自己拎电话,这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未来二十年,国内财富榜上前几名,不是干房地产的,就是干房地产的,把地皮从政府手里买回来,盖上商品房再高价卖给老百姓,富了一大批人的腰包。   各省的首富,有煤老板,有卖洗发水发家的,就是没有干高科技的。   这和国情有关系,却也是个怪现象,就连李梅梅自己,开的也是日化厂,做的是实业,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靠着系统和不断改良的产品方子,慢慢的把日化产品做精做好,也算是自己重活一遭给社会的一点贡献。   真要创办高科技的公司,她不行,但她希望那些有真材实料的人能少走些弯路,不要到了最后,理解这些人,欣赏这些人的,都是些外国企业。   沈立轩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但是,自己老婆这一席话还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高科技?军用的东西是高科技,民用的东西就不能发展高科技了?   咱们国家最大一个特点,就是人多,十个人里头挑不出一个有才能的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里头能不能挑出来?   现在发展这个,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教育断层之前受过教育,国外留过洋的好些人还健在,他们脑子里那些知识就是无价的,宝贵的财富,只要给他们足够的资金支持,未尝不能把知识变现。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希望能够把系统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沈立轩开会,就提出几点,发展科技,开办学校,发展大学教育,返聘一些专门人才。   支持的有,反对的也有,但是要是这个东西初见成效了,反对者未必不会变成支持者。   江州开发区现在不属于大江县管,也不属于大江县所属的市管,是省里直接管辖的,办大学的资格,按理说是没有的。   但是沈立轩之前的一个同学,有这方面的能耐,牵线搭桥的,给争取到了一所大学的分校,这就很好了,一步一个脚印踏实的走,五年之内,未尝不能建一所正儿八经的大学。   李梅梅这些天呢,也没闲着,她从学校辞职的时候,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甚至还有前几届学生的家长,听说她不教学了,都准备了礼物,好些都是学生们亲手做的,代表着心意。   她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大家的,但是捐一座图书馆的钱还是有的,以寒梅日化厂的名义,盖房子什么的都好说,就是该选购些什么书,让她着实费了些神。   文学类的不用说,这个好选,关键是科学一类的书,她不了解这个,到处咨询,问了不少人。   下午的时候,和胖闺女通了个电话,又往书单里添了些童话书,考虑到这些学生大部分都是农家子弟,又往里加了些农学方面的书,有国内的,也有她的同学们翻译的国外的书,甚至还私心的往里加了些在系统里购买的,稍微超前一点的书,不多,也就十几本,这个东西多了她也说不清。   但是,只要有一个人把这些东西看懂了,她的苦心就没白费。   作者有话要说:  又饿了,可惜家里没有泡面了。。。   第131章 小周   今儿下午, 赵卫红给闺女儿子都通了电话。   说的什么事呢, 她老人家要去广州参加展销会,问给孩子带什么东西。   在电话里就说了:“孩子的衣服鞋子,我和你爸一人给买两身, 我听人家说, 南方的衣服花样多的很,赶紧的, 把尺码发给我……”   匆匆的就挂了。   家具厂的生意好的没话说,去年的时候,赵卫红又在家办了个加工作坊,卖包装好的香肠腊肉, 还给自己注册了个商标, 叫什么“老乡牌”。   两口子一人一摊子事业, 都干的不错。钱嘛,那是不差的。不然不会说出给每个孩子买两身衣服鞋这样的话来。   李大妮两口子陆陆续续的,赶在计划生育之前又生了两个孩子,家里三个孩子。李二妮呢,生了两个儿子。李四妮和李梅梅一样, 生了一个孩子。这些个孩子加起来就七个,每个人都买一遍花的也是真不少。   李梅梅给大江县高中建的图书馆也很快就建好了,里头的书也到位了, 李四妮给雇了个卡车,拉了一车书就来了。   老校长很懂得投桃报李,给了寒梅日化厂一个名誉馆长的位置, 李四妮抢着去当了,还参加了剪彩仪式,这个也没人和她抢。   亲姐姐来了这边,李梅梅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李四妮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她的儿子小周   小周比胖胖小几个月,长得虎头虎脑的,一进屋就嚷着要找姐姐玩,胖胖昨天从首都回来,带着一大堆那边的亲戚给买的东西。   孩子之间也是有社交的,小周见了胖胖,张着手就抱了上去,乐颠颠的在姐姐脸上啵了一下,引来胖胖很是嫌弃的一个眼神。   李梅梅给两个孩子系上围兜,给桌子上摆着她自制的水果夹心溶豆,草莓味软糖,奶片还有虾条薯条这些适合小孩子吃的零食。   胖胖爱吃零食,她除了在系统里买,更多的是自己琢磨一些健康营养的小零食给孩子解馋。   两个孩子手舞足蹈的就跑了过去,小周是从来没见过这些,胖胖虽然经常吃,但是大人都给她限量,平时都过不了瘾。   李四妮和三年前比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头发烫成大卷披在脑后,妩媚又精干。   她捻了一颗溶豆放进嘴里,眉欢眼笑道:“这个好吃!还是我妹子手巧,等姐走的时候,你把这些都给我装点,以后小周哭,我就拿这个哄他。”   小周长的和他老子周连胜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产房抱出来的时候,娃的奶奶看了老半天,说这就是个缩小版的周连胜。   周家人没给孩子取小名,就是小周小周的叫着。   李梅梅白了她一眼,“古人说了,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以渔,我把方子给你抄一份,回头孩子想吃了,你再给他做呗,多大点事儿。”   四妮越过沙发,像小时候那样戳了戳李梅梅的额头,“你傻不傻,听没听说前段时间首都有个做烤鸭的,把自家祖传的方子卖了二十万,这些东西,值钱着哩!”   说的是前些日子报纸上说的一件事,首都有个人家里被偷了,警察一问,才知道丢了价值二十万的金条。   这家人不显山不漏水的,哪来的这么多钱,邻居往外一传,隔天报社就上门了,原来这家男主人祖上开烤鸭店的,留下一个祖传方子。   不知道是他祖上哪一位长辈的徒弟的后人,千方打听找上门了,花了二十万把方子买走了。   李梅梅就道:“人家那个方子,是经过祖辈多少人锤炼出来的,我这个,就是瞎折腾出来的,愿意用心思的,都能弄出来。”   “要不,你把你那些方子抄一份给我,我回头鼓捣鼓捣,看能不能开个食品加工厂什么的。”也是个半开玩笑的话。   成,费不了多少事,愿意鼓捣就鼓捣去!   沈立轩中午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他了。   他先叫了姐,洗完手挨个抱了抱两个孩子,才进了厨房,帮着往出端菜。   今儿来了客,李梅梅亲自下厨,保姆打下手,做了八个菜一个汤,天南地北的风味都有。   五个肉菜三个素菜,分别是锅包肉,糖醋排骨,鲜蘑蒸鸡,冰糖玻璃虾,尖椒嫩牛柳,香菇菜心,辣炒土豆丝,麻婆豆腐,汤是酸汤鱼。   还给两个孩子煮了鸳鸯鸡粥。   小周吃的肚儿滚圆,拉着李梅梅的衣摆不松手,小嘴糯声糯气:“小姨,我给你当儿子好不好?”   胖胖不乐意了,嘴噘得都能挂油壶,“我才是我妈妈亲生的孩子,你是姨妈生的,我妈妈才不要你当儿子。”   小屁孩儿,亲生不亲生的倒是分的很清。   第二天一早,四妮就带着小周回首都了,走的时候,小周还挺不乐意,在胖胖脸上亲了好几口,还说过两天就来看她。   李梅梅把分厂选在靠近运河的地方,这个厂子,她的打算就是制造中高档护肤品和彩妆,眼瞅着有钱人越来越多,舍得捯饬自己的女人也越来越多。   咱们这个,打的旗号就是留住青春留住美。   光建厂子和实验室,近三年日化厂赚的钱就都投进去了,她还高薪在母校挖了几个生物学还有化学的博士,又是许诺分房又是许诺成果出来了给买车,把人给带到这小地方来了。   说句实话,现成的护肤品方子她手里也有,是从系统买的,还建实验室的目的就是打算一边生产一边研究。   她手里的方子主打是中药护肤理念,内服外调的那种,研究室主要方向还是西方那一套,什么微量元素,酵母的。   开发区这里,从区政府开始辐射,商业区里规划的有服装批发市场,步行街,美食街,文化区里建的有学校,图书馆,医院,邮局,银行,再有就是工业区,什么纺织厂果汁厂矿泉水厂还有一些小加工企业已经落户了。   再想规划高新技术区,就得往外规划了。   沈立轩拿着地图,研究了小半天,才去了书记办公室,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的就道:“您看,这个地儿您有什么想法?”   地图上是属于临县的一片人工湖。   什么想法,人家的地盘他能有什么想法。   “沈主任,有什么想法您就直说,别和我绕弯子了。”   沈立轩目光灼灼,“把这个人工湖要到咱们开发区怎么样?”   “我预备把通信企业就建到这片人工湖上,您再看看,这湖西边,一大片的盐碱地,种不出庄稼,但是用抗盐碱材料建房子确实没有问题的,以后发展好了辐射的就是一大片。”   “杨书记,我知道您顾虑什么,钱的问题不是问题,除了国家和省里下拨的资金,褚卫东先生明确表示,他愿意投资一个亿。”   杨书记惊住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一个亿!   “您要做的,就是不动神色的把这片湖要到我们手上来!”   别说杨书记心动了,就是李梅梅,听到褚卫东投资一个亿的消息都直撮牙花子,“真有钱!”   在成为有钱人的路上,她且得走呢!   这才郁闷了没有几天,她就又受打击了,父母大人从广州直接来了首都,不仅带了一堆款式新颖质量上乘的衣服,还带来了几个让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妈,你再说一遍,卖了多少钱?”李梅梅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的再问了一遍。   赵卫红随意捋了捋头发,十分潇洒的道:“不就十五万块钱吗,瞧你那土包子的样子。”   是,十五万,一套木质家具卖了十五万,还不是古董,这个价格很惊人了!   李保国一点也没有有钱人的自觉,还是喜欢穿黑色的布衫布鞋,此时也兴奋的直搓手,“哪是十五万,人家那老外,叫迈克的,一口气和我定了五套,定金都给了。”   好,够受打击的,李梅梅心里给自己打气,行,她得计划着花钱请个明星,给自个儿的产品打打广告,做人呐,果然不能太咸鱼。   她也给赵卫红建议,“包装这个东西,您觉着浪费,但是人家那些送礼的,看的就是这个,一个能卖五块钱的东西,加上一块钱的包装,卖个十块八块的不成问题,当然了,也不能光卖包装,产品质量一定要严格把关······”   李保国冷哼一声,“你妈现在,生意做的大着哩,和我出门,旁人都觉得她是女大款,我是给她开车的!”   这女的有了钱,底气就是不一样,李梅梅看她妈身上戴的穿的,都是不便宜的,真有了点乡村企业家的感觉。   李四妮也赶来四合院看爸妈,笑嘻嘻的,“小妮儿,你还不知道呢,咱妈和豆腐西施合作,弄了个什么烤肉豆干,生意都做到省外去了,我看她过两年,这身价就得超过咱爸。”   赵卫红倒是很谦虚,“也不能够,你爸人家也先进,和人合伙投资了一家洗衣机厂,你们要是需要洗衣机,也不用专门买了,让他给你们寄。”   李梅梅和李四妮就都笑起来,那么大件的东西,寄过来得掏多少邮寄费。她妈这是嘚瑟自己男人有本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饥饿。   第132章 倒霉事   李梅梅的亲弟弟李家栋, 现在在西南的某个省读军校,毕业了就是军官的那种。她二叔李卫国家的儿子家成,早两年中专毕业, 分到当地的一所小学当老师。   现在这情况,不是拔尖的学生都考不上中专的, 读上三年初中, 不上高中,直接考中专,一毕业就能分配工作的, 也能给家里减轻不少负担, 当下社会,不像那几年,在工厂工作的这些工人,退休了还能让子女接班, 厂子效益不好,整天不是裁员就是重组的,危险的很, 现在讲究的是能解决一个孩子的工作就解决一个。   赵卫红和李保国没在首都呆两天, 就要走了。这次过来除了看看两个闺女,还有外孙和外孙女,再者就是看看章问书的父母,最关键的是,来接老两口回老家。   老两口自李梅梅结婚前夕来了首都,就一直没回老家, 开始就在四合院住着,后来两个孙女都出嫁了,就搬去判四儿子家住,掐指一算,这都三年多了。   眼下呢,李家成工作也有两年了,谈了个对象,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为了孙子,老两口就想回老家看一看,看能不能赶到开春之前,给孙子把媳妇娶进门。   还有一件事,就是五妮的婚事,这孩子眼瞅着就要三十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亲戚们都急了,李老头和李婆子也急了,想回老家给五妮相看一个合适的男人。   女人成了家,就是一辈子的,亲爷爷亲奶奶不回去看看,叫个后妈和婶子给孩子相看,也不太放心的下。   这次不坐火车,坐飞机到省城,顺便看看李大妮一家人,然后把李保国新买的轿车一提,开车回去。   当然了,李保国还没考驾照,得在省城雇一个司机帮他们送回去。   父母一走,李梅梅也想回大江了,还没来得及动脚,家里发生了一件事。   她婆婆吴桂英在医院摔了一跤,摔的还不轻,饶是保养得再好,吴桂英真实年纪也将近六十岁了,身子骨就是不如年轻人的结实,一摔把膝盖这一块的筋断了,这会子正在医院做手术哩!   胖胖和小周在四合院里玩,她把孩子托付给四妮,就匆匆往医院跑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公公和大哥已经在了,都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着。   小步跑过去就问:“爸,大哥,妈她怎么样了?”   沈兴良就道:“手术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别担心,大夫说了,只要手术成功,照顾得当,恢复成先前的状态应该是没有问题。”   安慰儿媳妇,也是安慰自己。   吴桂英这一场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李梅梅瞧着,公公的额头都沁汗,大哥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人推出来的时候,麻药的劲儿还没有过去,正睡着哩,大夫把口罩摘下,很是和气的道:“是吴大夫的家属,手术很成功,不过她毕竟比不上年轻人,术后的恢复慧慢一些,家属一定要用心照顾。”   这个是肯定的,三个人都不住的点头。   等到麻药的劲儿过了,人也就醒了,吴桂英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沈兴良,正握着她手坐在床边,大儿子立仁拿着拖把拖地,儿媳妇梅梅正在拧毛巾。   “醒了?感觉怎么样?”沈兴良轻声问,声音里有些许责怪,“不知道自己是多少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下心?”   吴桂英就笑:“老了,老了,比不上年轻人了,年轻的时候,摔一跤,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摔一跤,还得进一回手术室。”   沈立仁也凑过去,“妈,你吓死我们了。”   李梅梅把热毛巾递到公公手上,却是道:“大家都饿了,我让家里准备了饭,我让他们现在送过来。”   吴桂英笑着点头,又道:“我没什么事儿,你们这一个个忙工作,忙孩子的,都去忙,让家里的保姆过来照顾我。立仁,你给你妹子打个电环,就说我病了,让她过来照顾我几天,总不能为了个男人不要我这个妈?”   沈立仁和沈立轩的同胞姐妹沈立娇,年轻的时候,谈过一个对象,这个对象呢,有点残疾,吴桂英就逼着女儿分了手。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人,再者,那小伙子的父亲有酗酒和家暴的毛病,心理学上说了,这种情况有一定的遗传几率,她怎么能放心把掌上明珠嫁给他。   分是分了,沈立娇却和母亲怄上了气,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去了,好几年没回过家,就连李梅梅和沈立轩结婚的时候,也是托人送了礼金,人没亲自回来。   提起这么个讨债鬼,吴桂英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她当年的手段是有些激进了,但是出发点还不是为了孩子好,当年家里的情况,也是看不清未来,就算孩子以后过的差,还不知道能不能给她撑腰,能不能拉她的小家庭一把,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放心把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人。   “我看咱们胖胖以后长大了,且有的咱们愁呢,正好,我这几天在医院住着,一点事儿都干不了,老沈,你让人把和咱们家交好的那些人家,有和胖胖年龄相仿的小男孩的,资料给我准备一份,我给胖胖好好相看相看。”   这就扯远了。   在医院也没照看两天,吴桂英就催着儿媳妇回大江县去,“你男人工作忙,你带孩子辛苦,厂子里的事情也多,快回去,就不用把孩子带到医院来看我了,这儿到处都是病人······”   行,这儿确实也用不上她,人家医院照看的精心着哩!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嘛!   她这才走到开发区的地界儿,胖胖叫嚷着要吃撒子,她就把车停到路边,抱着孩子下车买去了,就又听说,沈主任让人给打了!开发区有几个沈主任,就沈立轩一个!   不用特意听说,满大街都在传,说昨天沈主任在啥啥啥地方被哪个村的谁谁谁打了。   这还了得,传成这个样子,这得打成什么样了?   李梅梅吓了一跳,买了撒子找的钱也没要,急忙上了车,一脚油门回了家。   沈立轩呢,刚好在家,头上包了一圈白纱布,样子有些滑稽。   李梅梅回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去医院换药哩!   这下好了,老婆孩子回来了,医院也不用去了。胖胖就趴在沙发沿上,眼巴巴盯着爸爸瞅,李梅梅就半弯着身子,一点子点的给他上药。   说缘由的时候,他还有些心虚,偷着看了眼老婆的脸色,这被打的明明是他,偏偏这娘儿俩,一个脸拉的比一个长。   “其实没什么,”沈立轩清了清嗓子,“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看上了隔壁县的一片湖,那湖是清朝的时候修的,是个大商人修别院的时候顺便挖的,到了今天,已经差不多算是荒废了,我打算在那个地方建一个研究所,研究电信,杨主任把这事办成了,昨天我和他就带着人过去视察,一个疯子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了,朝我们扔石头。”   随行的人一看有人闹事,抓人的有,替领导挡着人也有,场面一乱,反倒让那人给得了手,一块砖飞过来,正好砸在沈立轩额头上。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受伤,真是倒霉催的。   闹事的原因也查清楚了,离湖一里地的山坳里,有个小村子,住着二十来户人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开发区征湖,就怂恿了个疯子过来闹事,想试试水,看能不能从里头捞点好处。   最好就是顺便把他们村的地也一征收,好叫他们分上城里的房。   之前的时候,开发区征了农民的地,不仅给赔偿款,还给分楼房住,没有生活来源的,一家还给一个工作名额。   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嘛!谁都想来掺上一脚,没被征地的,那是求神拜佛的祈祷,被征了地的,简直要放上两串鞭炮庆祝。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农民的日子还是没有工人好过,家里出了一个工人,那是亲戚好友都跟着沾光的事情。   李梅梅给沈立轩上完药,留下胖胖和她爸爸呆在一起,自顾自的朝着厨房走去。   照顾孩子的保姆是从首都带过来的,人家在那边有孩子有男人的,这次回去了,听口气好像是不太愿意干下去了,毕竟夫妻两个分别的时间太长就容易出状况,李梅梅呢,也表示理解,给人家多开了半年的工钱,解除了合同,照顾胖胖这么长时间,确实挺尽心的,跟自家孩子比起来也没差了。   所以她得给这父女两个捯饬一顿饭出来。   一路开车过来的,得小半天哩,舟车劳顿的,沈立轩身子前倾,立马道:“你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美食街开了好几家民俗餐厅,我们一家三口正好过去尝尝。”   李梅梅已经开始撸袖子,脚下也不停,“这哪能成,你受着伤呢,外头的饭都是重盐重油的,我随便做点清淡的,花不了多大功夫。你也别进来帮忙,把胖胖看好,爸妈给孩子买了不少书,都在我包里,你给孩子读一读。”   这就是当家的女人,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沈立轩只能摸着鼻子听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з^)-☆   第133章 家常   简单的炒了两个清淡的菜, 煲了砂锅粥, 再打发沈立轩去食堂打几个馒头回来,这就是一顿饭了, 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饭菜了。   粗茶淡饭吃着,沈立轩心里头踏实, 老婆孩子一张桌子上坐着,吃什么都有滋味儿。   吴桂英受伤的事儿, 沈立轩还不知道, 就这饭, 李梅梅把这事告诉了他,“人没什么大碍, 家里人多, 仔细调养着,还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我走的时候, 精神着呢, 听大哥说,姐坐火车往家赶了, 这对妈来说,也是件好事。”   话是这样说,但是这母亲受了伤, 动了手术,当儿子的不知道,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他放下筷子, 叹了口气,“一会儿我给妈打个电话问问,再给姐打个电话,母女两个,隔阂再深,闹了这么多年,也该理解对方了。”   胖胖会用勺子,一个人也能吃得起劲儿,不要大人多费口舌的,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省心。   吃完饭,李梅梅顺手就把几个碗洗了,她从厨房出来,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父女两个,挑了挑秀气的眉:“孩子他爸,是不是给咱胖闺女在找个保姆?”   小孩儿喜欢玩,家里一帮长辈就可劲儿给置办玩具,现在玩的这个,就是她大伯亲手做的三轮摩托车,按照真摩托车缩小了比例做的,能骑能跑。   胖胖可稀罕了,走哪带到哪。   沈立轩把闺女扶好,含笑看了妻子一眼,“是得请一个,我这有一个人选你听听合不合适?”   “机关食堂三窗口的程婶,你觉得怎么样?”   “人家在食堂干的好好的,能愿意来咱们家当保姆?”   沈立轩就道:“你不知道,三窗口生意不好,老板打算辞退几个帮工的,让老家的亲戚顶上去。”   他这些天在食堂吃饭,听几个帮厨的大嫂闲聊,才记了一嘴。   成不成的,得先看看人,给孩子找保姆,首先一点就得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不清楚底细的,那是决计不能要的。   程婶穿着半旧的蓝色工装,神色拘束的坐在沈家的沙发上。   李梅梅坐她对面,微笑着把手边的果盘往前推了推,眼睛也一直打量着她。   头发是挽起来的,衣服虽然旧,但是洗的很干净,脖子上胳膊上耳朵上也没有什么饰品,指甲是齐根剪的。   从这些小细节看出来,这人是个爱干净的。   剩下查人家底细的事情,就得系统出马了。   程婶自己也说:“我就是本地人,家里除了男人和一儿一女,再没别人了,以前也没给当过保姆,没有经验,不过您放心,我两个孩子,还有我几个亲侄子侄女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健康的很……”   和系统给的资料也差不离。   “程婶,”李梅梅还是温和的笑着,“您还是先试着干一个月,工钱我们照给……”   程婶连连点头,这就是试用期,她懂!   开发区的事情,沈立轩一帮人推动,李梅梅除了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其他的也插不上手。   倒是日化厂找明星代言的事情,得她亲自操心,这个年代的明星,那就是一种普通的职业,拿的是死工资,绝对不可能出现什么天价代言费。   挑来挑去,定下了因为一个叫于佩的女明星,今年三十四岁了。   厂子里其他人不解,“李总,候选人里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女明星,年轻漂亮,知名度和于佩旗鼓相当,甚至还隐隐压过于佩,为什么要选她作为我们的代言人,我们愚钝,实在看不出来您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话说的过于客气了,于佩和那两个女明星真不能比,她早些年确实红过,但演员毕竟是个吃青春饭的行业,一茬子一茬子年轻貌美的女人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   五年前还能勉强演少女的于佩,近年来疲态尽显,近二年的角色也只是在热播电视剧里打打酱油,现在就是处在过气与不过气的边缘。   李梅梅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正是因为于佩不年轻,所以我们要接触她,一来,要价不会特别高,二来,我对咱们的产品有信心,只有于佩用了咱们的产品,哪怕状态恢复了五分,要的广告效果也得到了。”   但是现在,咱们的产品还没影儿哩!   她又道,“这个不急,主打中药调肤养肤的产品,我们可以先投产,把这一条生产线固定下来,方子的事情我来操心,联络于佩方的事情就得你们多操点心,咱们是找她合作,酬劳尽量让双方都满意,记得让法务把合同拟清楚,签合同之前让我过过眼。”   这就没问题了,李梅梅就踩着皮鞋又开车回家了。   晌午的时候,老家来电话了。是她奶李婆子打的,说了两件事,一件事呢,是李五妮的终身大事成了,男方高中毕业,在现在这时候,学历不算低了。   工作呢,就是司机,租了别人的车跑运输的,每个月挣得也不少。这样的条件不至于说不上媳妇儿,这男的呢是二婚,前头的老婆得病死了三年多了,没留下孩子。   李婆子在电话那头就道:“她这个年纪,挑不下更好的了,人家小钟虽然是二婚,但条件好,也有比五妮小的闺女愿意跟他,人家呢,是瞧上五妮是个老师,有工作有文化,吃公家饭的。我看小钟也不错,你爸都打听过了,他之前的老婆嫁过去就得了重病,人家钟家砸锅卖铁的给儿媳妇治病,家里的钱都花干花净,亲戚朋友借了一圈,是个仁义的人家,五妮自己也愿意……按她那说法,就是年纪到了,找个差不多的人搭伙过日子……”   “就是家成的婚事给黄了!”李婆子怒气冲冲的哼了声,“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中间说好的彩礼,来来回回加了三遍,又是要三金,又是要零花钱,又是要衣服钱,媒人来来回回的磨嘴皮子,你三叔三婶又说,是人家家成自己谈下的对象,不让娃如意,万一以后怨他们怎么办,还找你爸妈借了两千,把钱给够,还没三天呢,又改口了,要房子。”   李梅梅就笑:“你和我三叔好好说一说,要是有合适的房子,先买下来再说,也别写他们两口子的名字,就写我三叔三婶的名字,不怕和你透漏个消息,过不了几年,房价得翻倍的长哩!”   李婆子啐了一口:“这要是要房子给闺女住,你三叔咬咬牙也就买了,人家是让你三叔给他们家的儿子买房子哩!真不要脸!”   让闺女的未来夫家,给自家儿子买房子,这可真是让人没话说了。   李梅梅听奶奶骂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电话挂断。   说个媳妇回家,也是不容易,要是姑娘拎得清,愿意为了她和家成的感情抗争一把,把父母的无理要求劝下,这事儿兴许还能成,但是如果姑娘自己就和父母一样的想法,这婚事百分百成不了。   三叔三婶她了解,不是那种没有原则宠孩子的人,一套房子少则上万,多则七八万成十万,为了娶你家的闺女就白给你,那自家的儿子是有多不值钱。   这不是娶儿媳妇,这是请了一家祖宗,以后还有没有个消停日子了。   程婶今儿就来上班了,把房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就连地上铺的地毯,也挂到外边用小棍子细细打了一遍灰。   中午的饭也是她做的,有口味辣的菜,也有清淡的汤,给孩子还蒸了兔子模样的红枣馒头,手巧的很。   今天正好是周末,沈立轩和李梅梅两口子上午忙完了自己的事情,预备着下午的时候,带孩子出去转一圈。   也没有什么好转的地方,主要就是去美食街,吃一吃,尝一尝的,孩子吃不了多少,两个大人倒是一起从街头吃到巷尾。   街边小吃嘛,就是吃个新鲜和热闹,两人俊男美女的,又带着个胖乎乎年画娃娃似的小姑娘,连卖吃食的大爷大妈脸上的笑都多了两分。   “这不是沈主任吗?”   碰见了个熟人,也是开发区领导班子的,叫宋城,很是热情的过来打招呼了,还带着个小姑娘,扭扭捏捏的,人家就给介绍了,“这是我的姨妹,我老婆非让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推不过去推不过去……”   沈立轩也和这人打了两句官腔,李梅梅就看出来了,关系一般,也是,老沈是个谨慎的人,哪会和官场上这些人交心,就连她,对待厂子里的员工和家里的保姆,不也是客客气气的,不敢太亲近。   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规矩。   “小娟,这位是沈主任,这是沈主任的夫人和千金,快叫人!”   沈立轩抱着孩子,看不出脸色,“不用了,今儿周末,我带老婆孩子出来转转,你们有事也去忙!”   带小姨妹出来见世面,诓鬼呢!要是这点眼色都没有,他就别在官场上混了,这人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宋城走远,李梅梅对着沈立轩比了个口型,“情妇?”   可不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新,在线道歉。   下一本《我在七零开网店》,求个预收~   第134章 事业   能这么高调把人带出来的见人, 说明宋城不怕,JW查也不怕,因为那个小娟还真就是他的小姨妹。   李梅梅就问沈立轩, “你是不是搞错了?”   沈立轩摇头, 一脸神秘莫测, “不会,你且看!处在这个位置上, 有的是人要抓他的小辫子, 现在这宋城,就好比是侥幸从锅里飞出去的鸭子,锅里头多少要留下几根毛, 有的是人能凭着几根毛, 找到他的大本营。”   人生在世,一定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吃着国家的饭, 端着国家的碗, 身上还背着一方百姓的生计,有些底线是千万不能逾越的。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 到要是这样的鱼多了,那可真就变成一摊洪水了。   宋城和小娟这两人,脸皮都比较的厚, 要不然,姐夫小姨子的,又都是成年人, 不会勾搭在一起。   他老婆怀孕的时候,丈母娘就支小女儿来照看几天大姐,本来是件好事儿,一来是让大闺女两口子给小女儿相看一个好后生,二来是因为宋家二老跟着大儿子过,照顾不到怀孕的二儿媳妇,有个妥帖的人照看着,也能让人都放心。   但是这好心却办了坏事,先是宋城喝醉了酒,没管住脐下三寸那几两肉,再是小娟没接触过多少除家人以外的男人,对着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姐夫动了心,   窗户纸一旦捅破,性质就变样了,何况是这男女之间赤诚相见,宋城应酬喝醉,大半夜被人送回来的时候,他老婆早睡觉了,是他小姨妹小娟开的门。   送他回来的人,把他甩在沙发上就走了,小娟去了厨房煮解酒汤,他也不知道是糊涂了还是故意的,竟然进了厨房,对着小娟动手动脚起来,郎有情妾有意,一个主动,一个半推半就,在厨房里就成了事。   宋城老婆呢,睡得沉,一点儿也没发现。   他清醒之后也后悔不迭,这都是些啥事儿啊,万一他老婆知道了,动了胎气怎么办,他结婚也有七八年了,因为患上了少精症,这个孩子太来之不易了,那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小娟呢,那是死活不走,眼泪巴巴的坐在沙发上,就差举天发誓不告诉她姐了。   宋城自己也觉得心虚,这是占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清白身子,按道理,是他对不住小娟,也狠不下这个心把她赶走,再者,他也害怕小娟气急了,把这事儿告诉他老婆。   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加上小娟胸前时不时叩不严的纽扣,偶尔的含情脉脉,第一次没被发现,第二次第三次没被发现,这两人的胆子就大起来了,时不时的还一起出去看个电影,吃个饭,连碰见熟人的战术他们都商量好了。   要是碰见认识的人,就先发制人,先过去打招呼,这样呢,显得坦荡,让人觉得自己心里没有鬼,他们这样子偷摸了半年,也没遇上一个熟人。   沈立轩算是第一个。   李梅梅有些好奇,她眼力见还算不错,但也没看出来那两人有什么事儿,就问沈立轩,“你是咋看出来的?”   “很简单,表演的若无其事和真正的若无其事,还是有一定的差异,何况叫小娟的那个女人,看宋城的眼神太……肉麻,连我一个外人都能发现不对劲,宋城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小娟对他的心思,一个正常的男人,出于家庭考量,一定会远离避让这样的小姨妹,又怎么还会把她带到身边呢。”   宋城被抓进去了,他的老婆也和小娟决裂了,眼下这阵子,家里闹的可欢。   开发区少了这么个人,一点也不打紧,该建设的还在建设,除了褚卫东投的那一个亿,李梅梅还给了沈立轩不少略超前于这个时代的一些论文和资料,对外呢,只说是从国外弄的。   这个年代的人,对间谍这种人可不陌生,他这么含糊不清的的一说,别人也不敢多问,只当是某种特殊工作人群从国外弄来的。   这天吃完早饭,沈立轩在家里接了个电话,是首都那边打来的,电话那头的人一口特别纯正的京片子,跟这儿打听开发区正在筹备修建的电信技术研究公司还要不要投资。   那当然是要的,越多越好,但这也不是谁能往里投钱,“洗钱”这个词虽然还没流行起来,但是这种把黑钱洗成白钱的招数,自古有之。   那怎么办呢,见个面,见面了谈,也叫咱们看一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面的地方就在开发区最好的餐厅包房,沈立轩进去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三男一女了,年纪看起来都不怎么大,也就二十来岁。   个子最高的年轻男人首先站起来,很是客气的握了握他的手,“是沈主任,我是来自首都的肖易,这是黄元,那是张翔,这位女士叫莉莎。”   风度翩翩的,很有礼数的样子。   沈立轩也客气回握,“我是沈立轩。”   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秘书呢。   一桌子六个人落座,肖易揺了揺铃,不到十分钟,上菜的服务员就鱼贯而入,   各色的珍馐摆了。   沈立轩眯了眯眼睛,这个地方是开发区最好的餐厅没错,他来过不少次,但是这样的菜色,可是一次也没见过,倒是在首都的饭店里见过,看来这几个人,还自带了厨子过来。   国人就讲究在饭桌酒桌上谈正事,肖易他们也不免俗,酒过三巡,肖易就这满桌子的美食珍馐,把来意说明了,“沈主任,您不用担心我们这钱来路不正,事实上,这也不是我们的钱,不怕和您说句实话,我们几个的老子娘,就和您父亲差不多,但是我们呢,没啥大出息,就想跟在您这有本事的人后边捡个现成,靠着我们老子的面子,能从银行贷出款来……”   喝了酒,说个话颠三倒四的,到底是说清楚了,他们几个有个好老子,投资的钱是从银行贷款。   “都是正当来源的钱……”   一场饭吃下来,沈立轩也摸清了这几个人的来历,都是首都高官的子女,是不是真的,还得派人回去查一查。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云淡风轻了,肖易心里就忍不住打了鼓,着急忙慌的又甩了一张底牌出来:“莉莎认识一个香港富商,特别有钱,如果您能接受我们投钱入股,她就有把握说服富商投资三个亿。”   ……   现在这个时候,代言的事情也和于颜签订了,很顺利,没啥波折,价钱也合适的很,不过呢,于颜提出来一个要求,想见一见幕后老板。   没什么问题,想见就见,不是什么大事。   是于颜专门来开发区这边和李梅梅见面,咱这当东道主的,当然要请人家吃顿饭了,就是在开发区最好的餐厅,找了个僻静的包房,也没别人,于颜带着她的助理,她带着闺女胖胖。   孩子的事情没有小事,程婶手脚麻利爱干净,但她也还得观察一段时间才能放心把胖胖交给她带,出门还是得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   两个女人见了面,最先做的往往就是打量对方的容貌,身材还有打扮,这种比较就在不经意之间完成的,更别提于颜这种靠脸吃饭的演艺圈人士了,见着齐头整脸的女人,总是免不了从头到脚挑剔三分。   一番眼神交锋下来,于颜的笑也淡了淡,她果然是老了,要是年轻的时候,哪至于让别的女人给比下来。   “李总,久仰大名,我是演员于颜。”   “于小姐好,我是李梅梅,您主演的电视剧乡望我看过,您在里头的表演,我特别喜欢。”   于颜再次喜笑颜开,乡望是她的成名作,也是代表作。   说了几句话,点的菜就慢慢端上来了,两个女人就一边吃菜,一边商量着拍广告的事情,提起留住青春,留住美丽的主题,于颜也有些惆怅的摸了摸脸:“真要能留住青春,留住美丽,花多少钱,我也愿意,不瞒你说,我家里不差钱,我就是喜欢拍电视剧,想让别人在电视上看到我,我皮肤底子不好,稍微有点不慎,就长痘痘,长红血丝,以前年轻的时候还能靠化浓妆遮掩遮掩,这两年连浓妆都遮不住我脸上的疲态了,演妈妈辈分角色我不乐意,演十八岁的少女演不了,也是李总的人把您厂子生产的东西给我用了,我才下定决心接这个广告。”   “我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听说李总曾经学过中医,在皮肤护理上很有心得,您能在两个月之内,让我的脸恢复到二十多岁的状态吗?实不相瞒,最近有个剧本里的女一号我特别喜欢,托了好多关系才争取到试镜的机会……”   她这么一说,李梅梅也明白了,沉吟一会,还是同意了,说她懂皮肤调理,那是唬人的话,真正的专家还得是系统。   演艺圈的更新换代太快了,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网上有人评选神颜美女的时候,有人就甩上几张八十年代女明星的照片,于颜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岁月没给美人优待,她老了以后的样子,和普通的买菜大妈并没有什么区别。   惋惜的声音特别多,李梅梅也是这其中的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卡卡卡卡卡卡卡   明天能不能写出来看灵感,这就是没有全文存稿的后果,暴风哭泣。   第135章 上幼儿园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 一直都是人间憾事。   何况于颜的问题, 也和她平时化妆太多有关, 有些人的体质是不适合化妆的, 因为这对皮肤的伤害太大, 但她是演员, 角色需要的时候,不得不化妆, 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于颜这么一提, 李梅梅脑海中立刻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广告创意,现在中国有电视机的家庭不多, 就算有也是黑白的,彩色电视的覆盖面积小, 不过这样的情况, 却能很好的区分客户群体。   能看得起彩色电视的这一部分人,一般来说经济条件不错, 能消费得起高档护肤品,针对这一部分人, 所要做的广告就是使用前后的效果对比,也不用弄虚作假,现在就拍广告的前半部分,等到几个月之后,再拍广告的后半部分, 到时候剪到一起。   针对剩下的人所作的广告,可以在电影电视剧里插广告,她出钱给投资赞助,只要剧里的某位主角能用她提供的产品,并且时不时的就在镜头里出现一下,还怕吸引不了有心人的眼光?   现在还没有广告植入的概念,但是跟风的力量可不小,那个所谓的幸子衫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她把自己的意思讲了讲,于颜有些犹豫不决,她是个极其爱美的女人,现在却要让镜头记录下她不好看时的样子,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李梅梅把扭来扭去的胖胖抱端正,劝于颜道:“观众的眼睛是能记录美的,就算拍下了你现在憔悴的样子,但是用了我们的产品之后,你肯定比现在的状态好,人家记住的也是你转变之后的样子,再者,我也敢向你保证,如果两个月之后你的皮肤还和现在一样,拍摄内容我绝对不外传,立马销毁······”   这终于让于颜打消了顾虑,她这张脸憔悴的越来越快,不上妆的时候,就像缺水的茄子,就算上妆,也要化大浓妆,偏偏她的长相又是偏清丽,大浓妆根本不适合她。   别说导演,就是她自己的枕边人也看不下去,经常找一些荒唐无比的理由敷衍她,不愿意回家面对她这张脸。   这次她答应拍广告,也是助理用过这家寒梅日化厂的手工皂,说是效果很好,才死马当作活马医,想要试一试的。   这年头,能从银行里贷出款来的人,不得不说,背后都有点小势力,沈立轩虽然不在首都,但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有些官员的儿子侄子打着家里长辈的旗号,用空壳公司向银行贷款,贷出来的钱再去沿海地区投机倒把,用别人家的鸡下自己家的蛋。   肖易很会做人,虽然年轻,但是心思缜密,他嘿嘿笑着,又敬了沈立轩一杯酒,秘书立马接过去挡了。   他就道:“我是开了家公司没错,但我的公司可不是什么空壳公司,有办公地点也有员工,我有个叔叔在国外,前年的时候,寄回来一个东西……”   说着,他就伸手比划,“这么长,这么大,重的就像砖头,他在信上说,这玩意儿叫什么移动电话,就是没有电话线的电话,他知道我对这些东西赶兴趣,专门寄回来给我看的,说让我好好研究研究,以后也造这东西,给国家老百姓造福……公司就是这么来的,研究了两年了,屁也没研究出来,他们几个也跟我一道,家里人都当我们胡闹,我这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出不来,我就是想继续弄这个东西,听说你们江州开发区准备投资这方面,我就找你来了……”   沈立轩就道:“有这个心是好事,投资的事情不忙,开发区不是我一个人做主,还得和其他领导商量商量,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成与不成,我都给你们捎个话儿。”   肖易这心就能放下了,他殷勤的把客人送到饭店门口,看着他上了车,才转身回了饭店。   莉莎紧跟在他身后,有些紧张又忐忑的问,“肖易哥,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示意我给那位沈主任倒酒?”   李梅梅和于颜把广告的事情商量好,饭也就吃的差不多了,她们一起从包厢出来,刚好就听到了“沈主任”这三个字。   她有些好奇的看过去,是个年轻女人,画着妆,清汤挂水的披肩长发,瓜子脸,杏眼,乍一看,有点像于颜年轻时候的样子,就连穿着打扮也像。   她又看见着女子旁边的年轻男人揺头,“不是时候,你还是先顾着那头的周老板,不管怎么样,他是个大金元宝,咱们不能怠慢。”   胖胖呆在妈妈怀里,像个白胖的元宵,她附在李梅梅耳边悄悄的说:“妈妈,这位阿姨说的是我爸爸吗?”   开发区只有一个姓沈的主任,有时候沈立轩的同僚也上家里拜访,一口一个沈主任的,小丫头早把这个名头和自个儿父亲对上了号。   肖易已经带着莉莎进了包厢,经过她们的时候,莉莎还冲着李梅梅礼貌的笑了笑。   笑容中有些隐隐的得意,再美的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娇养,没想到这小地方还有比自己漂亮的女人,不过自己身上穿的戴的全都是国外的名牌,一身下来怎么着也得有个大几千,而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身上一点珠宝也没有,衣服也不是什么牌子货,可见有个没本事的男人。   李梅梅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对着于颜轻声道:“两位小姐,我们走,我送你去酒店。”   江州大酒店是近两年才兴建起来的,生意非常好,几乎天天爆满,条件比起招待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是按照星级酒店的标准装修的,公私合营的,她也在里头参了一股,算是半个老板。   安排于颜和她的助理住下,她就带着闺女回家。   沈立轩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她们回来了,笑着走过来把胖胖脚上的鞋脱下来放到门口,又帮着老婆把大衣脱下来。   优秀的男人女人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蝴蝶蜜蜂,这么些年,不管是沈立轩还是李梅梅,外头的诱惑其实不少。   他不问,她也不问,刚开始的时候,也为这些事情闹过别扭,慢慢地,两个人的性子越来越像,平时在外干了什么,见了什么陌生人,只要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回家总是要和对方提一提的。   夫妻之间,坦诚还是十分重要的。   沈立轩就道:“我今天出去吃饭,见了几个首都来的少爷小姐,他们想要投资,用的却是从银行贷出来的钱,虽说如今,这样操作的人不在少数,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他们开发区已经向建行贷款近亿,再想贷款出来,恐怕不是易事,但是用别人的鸡下自己的蛋,这么干的人太多了也是要出问题的。   李梅梅看着他,笑了一声,眯着眼睛道,“开发区要建设的电信企业是国有企业,又不是你沈立轩的私人企业,只要这贷款来路正当,你担心什么,我提供的那些资料,起码给研究处的人缩短了十年的研究时间,只要进展顺利,几年内就能营利,到时候,还怕还不上这些钱。不过嘛,就算没有你说的这笔贷款,卫东哥投的钱,加上之前的银行贷款,省着些用,应该也差不多了。”   沈立轩搂过她,腻在一处看胖胖坐在地毯上玩积木,“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说这些了,咱家胖胖,也三岁了,是不是该送到幼儿园去了。”   机关幼儿园就在隔壁,规模不大,里头只有四个老师,不怎么正规,有些夫妻工作忙,没空带孩子,就把孩子寄放到幼儿园去,中午管一顿饭,下午再把孩子接回去,算数识字是不教的。   胖胖开蒙早,两岁多的时候,李梅梅就用自己做的早教卡片教她认识阿拉伯数字和一些简单的汉字,但是,孩子已经三岁多了,除了她四姨家的小周,一直没有什么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干脆白天送到幼儿园去,中午让程婶接回来在家里吃饭,周末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在家里教她东西。   寒梅日化厂的广告在电视上投放的时候,沈立轩因为电信企业的事情也忙的脚不沾地。   两口子再忙,也得抽出时间送闺女上幼儿园,第一次上学呢,重要着哩!   要不是沈立轩拦了,沈国忠都能从首都杀过来接送他宝贝重孙女上下学。   沈牧小朋友穿着她大姨亲手做的碎花小罩衫,红色小皮鞋,一左一右牵着爸妈的手,蹦蹦跳跳的朝着幼儿园的方向而去。   眼下除了一些大城市,还真没有什么地方有正规幼儿园,开发区这家机关幼儿园是两年前建的,李梅梅和沈立轩提前考察过了,设施什么的,都还很新,园长是杨主任的丈母娘,退休老教师,人细心,口碑不错。   交了钱,把孩子往学校一放,她倒是不见生,还大大方方的去哄因为离了父母而哭闹不止的一个小男孩。   李梅梅和沈立轩操着老父亲和老母亲的心,在栏杆外趴了有半个多小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跪地道歉,十几天没更新了。   没灵感,啥都写不出来,愁死了。   第136章 八年   肖易等人的提议, 最终沈立轩还是拒绝了,连同那很有诱惑的港商的三亿他也忍痛拒绝了。   因为褚卫东这老小子,又一次送来了橄榄枝。   褚正良在南洋打拼多年, 手底下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少,冷不丁冒出来褚卫东这么个少东家,二把手第一个不满, 人家是经营多年的地头蛇,他是半路上船的愣头青。   褚正良一死,日子就不好过了,褚卫东也利索, 干脆以退为进, 把手上的船业股份一卖, 脱身回国,到处投资, 开发区这个电信企业占了他投资的大头。   电视广告的影响力有限,寒梅日化厂主打的中药养肤护肤的产品的销量激增,是在李梅梅投资的电影还有电视剧放映之后。   影视行业是个很烧钱的行业, 这个年代,资金投入的大头还在布景与道具上, 演员的酬劳虽然已经渐渐涨起来了,但仍然占不到全部资金的三分之一。   李梅梅投资了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这两部片子也不是瞎投的,毕竟是个穿越人士,有作弊的经验, 多少对这个年代大爆的片子有点了解。   果不其然,虽然这两部片子拍摄的周期长,电影从开拍到上映,足足用了三年,电视剧更是拍了六年之久,但是效果很好,电影和电视剧一经播出,日化厂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全国各地定货的单子络绎不绝。   美丽动人的女主角去见男主角之前,羞答答的拿着寒梅日化厂的产品捯饬自己,洗脸用的是寒梅牌的洁面皂,擦脸用的是寒梅牌的护肤品,十分简洁大气的包装往镜头前一闪,带来的广告效益好得惊人。   当然了,山寨的“寒梅”牌也层出不穷,时代弊病嘛。   开会的时候,副厂长一脸愁色,面前摆的是数十种手工皂,乳液面霜,要是不仔细看包装和商标,谁都要以为这是他们寒梅厂的东西。   朱灵作为市场部的经理,对这种现象也是深恶痛绝,拍着桌子,“告,一定要告,把这些仿品冒牌货全都一网打尽,让这些厂家赔个倾家荡产。”   这样的现象不可避免,告,当然是得告的,不过要是全告的话,太费功夫,找两家典型的,起诉到法院,不仅如此,还要联系报社,联系媒体,把这件事搞大,杀鸡给猴看嘛!   李梅梅就道:“告是一定要告的,华厂长,你把仿冒我们产品的这些厂家,能找出厂址的都统计出来,找两家典型的起诉到法院,联系律师的事情,四姐,你费点心。”   会开完,各种的事情安排下去,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这次是特地开车来帝都开的会,孩子没带,留在家里。   沈立轩在开发区干了将近八年,这期间,开发区已经不叫开发区了,中央特批,成为江州市,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江州市的市委书记。   八年建设下来,江州市的电信企业足以让整个国家瞩目,因为先天不足,虽然仍然比不上梅国那边,但是已经走在亚洲其他国家的前头。   尤其是智能手机的研究,已经初具成果,别看千禧年以后智能手机才慢慢走入人们的生活,但是实际上九十年代初,就有西方人发明了不带按键的触摸屏手机,而且已经具备了个人电脑的大多数功能,就是性能不稳定,没有推广开来而已。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胖胖今年也上五年级了,这孩子今年十一岁了,学习成绩相当不错,在班上数一数二,这孩子从小就好学,五岁起就在她爸妈的书房里拿大部头的书啃,大部分都是看不明白的,但是孩子乐意看,李梅梅和沈立轩也没拦着,只要她看不懂的,就会来问。   李梅梅和李四妮并排走出厂子大门,一起开车回了四合院那边。   李大妮两口子来首都探亲,章家地方小人多住不下,他们两口子就干脆带着孩子住这边来了,哦,还有李二妮也来了,她是一个人来的,孩子都扔给何晓刚带。   说是这么个说法,其实吧,李梅梅早都看出来了,她二姐是和二姐夫吵架了。   小的时候,家里几姐妹,只有二姐读书最用功,天分最好,也最让大人省心,十四五岁的时候,也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叛逆,谁也没想到,她哪是没有叛逆期,她这叛逆期是来的晚,去的也晚,三十多岁的人了,反倒越活越糊涂。   死心塌地的跟着二姐夫,他当兵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家里苦熬,他在外头照样不老实,离婚吧,又下不定决心离婚,捏着鼻子原谅了,又凑在一起过日子。   生了孩子以后,更是连工作都辞了,你说她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家务没少干,在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在外人来看,可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人家都说,李二妮好福气,男人有本事,至于她干的家务,带的孩子,在别人的眼里,哪个女的不干这些事,谁好意思拿出来说嘴!   过日子和熬日子是两个概念,李梅梅和李四妮两个亲妹妹,哪怕被怨恨,也免不了劝上一句,实在过不下去,就离了吧!   老辈人的行事方法,都是劝和不劝离的,有一句俗话怎么说的,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但是还有一句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李梅梅是怕她二姐一辈子就这么耽误了,工作辞了,孩子养不成器,她家的大熊三天两头和同学打架,家长们看在何晓刚的面子上,轻轻拿起放下,小的那个有样学样,才七岁就学着他哥拉山头,纠结了一批同样调皮的孩子在小区里称王称霸。   李二妮要管,何晓刚一准得拦,他就这么个人,恨不得把小时候自己没享受上的那点子父爱十倍的补偿给两个儿子。   两口子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处着,矛盾越积累越多。   李梅梅开车经过农贸市场的时候,下去买了一些的吃食,开会开了半天,早就饿得不行了,也不知道家里给她们留饭没,还是自己买些吃食祭祭五脏庙。   车慢慢地开着,李四妮拿了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红糖馒头吃的起劲,含含糊糊的道:“你说咱爸咱妈都奔六十的人了,咋就这么有干劲,这次我回老家去看他们,咱爸那小家具厂已经是市里的明星企业了,咱妈和豆腐西施合伙弄的熟食厂子又扩大规模了,咱妈可逗了,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人家呀,要二次创业了!”   几天前,李四妮坐飞机回了趟老家,这才回首都没两天。   李梅梅两手把着方向盘,感兴趣的挑了挑眉,“怎么说?”   四妮就道。“咱妈说,不能躺在钱上睡大觉,我好几年前不是从你这里拿了几个零食方子吗,这次回去也一并让她要去了,我是没干出来什么名堂,以后孩子们能不能吃上免费的零食,就指望咱妈了!”   到家的时候,家里人果然已经吃过饭了,不过锅里还有饭菜温着,姐妹俩又就着买的卤菜吃了点,肚子里才不那么空。   这才吃完收拾好,赵卫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打到了李梅梅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她先亲亲热热的喊了声妈,母女两个着实有好长时间没见,李梅梅一连串问了七八个问题,“最近怎么样?我爷我奶身体好不好?我爸干嘛呢?……”   赵卫红一一答了,她和李保国同志身体好的很,吃嘛嘛香,老两口年纪大了,偶尔也有个小病小灾,大病是没有的,腿脚也还利落。   “我给你们买了营养品,等我大姐回去的时候,让她给你们捎回去……,胖胖参加的了英语演讲比赛,决赛在老家省城举办,到时候,也托爸妈看顾她,没离过家,我和立轩不放心。”   赵卫红干脆应了,能看到外孙女她高兴着哩!   “你把电话给你二姐,我和她说说话……”   李二妮接过手机,到外头说话去了,进屋就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她把手机还给李梅梅,皱着眉头道:“老何也真是的,两个孩子他一天没带过,让他带一带怎么了,还专门打电话给咱妈让过去帮忙带娃,我家那两个娃,又调皮又捣蛋,万一把咱妈气病了我不成了咱家的罪人了?”   说着,就要收拾东西回家,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的样子。   三个姐妹面面相觑,就连章问书这个当姐夫的,也赶忙劝到:“我们知道你放心不下家里,匆忙赶路一来票可能不趁手,二来恐落下什么东西,还是再留一留。”   李梅梅使劲拽了拽她,“行了,走什么走,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你要想回家,我这就打电话让助理给你买明天的机票,半个月都过去了,怎么就急在这一时了。”   她也看出来了,二姐这是想回家了,偏偏她过来首都这么些天,二姐夫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这不,妈一个电话,让她找到了台阶,立马就不待了。   “我这两天事多,没顾上问你,你家两个孩子,我两个外甥,你打算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啥也不说了,继续跪地道歉,因为学业原因,这本书很多人的感情线和事业线都砍了,真的很对不起读者,写了大半年,终于快要完结了,估计还有个几章,大家有意见尽管提,我虚心接受,么么哒,不求大家原谅我这个拖稿晚期的小扑街,只求明天有灵感,后天有灵感,天天都有灵感。   第137章 农家乐   四妮听李梅梅这么问, 连忙插了一句嘴, “两个都给我送来,放一只羊是放, 三只羊也是放, 送我家来让老周好好操练操练, 你放心, 我不惯孩子,到时候小周怎么着训练,他们就怎么着训练, 绝对不偏心我自己的孩子。吃喝穿你更不用担心,两个亲姨妈,还有一个亲叔爷都在首都, 饿不着他们也冷不着他们……”   李二妮不说话了, 大妮两口子是和善人,因着家就安在省城,离二妮近,平日里听她抱怨的话也积攒了几箩筐。   大妮生养三个孩子,大的争气小的听话, 丈夫对她更是尊重爱护,日子过得自然顺心,一家子姐妹, 除了老二,其他姐妹的日子过得也顺心,她这大半年的操心, 都放在老二一家子身上了。   离了吧,你说两个孩子也大了,又不懂事,怨恨母亲怎么办,不离了,日子过得也确实难受。   她沉着脸拍了拍桌子,作为长姐,厉声道,“不管怎么说,孩子的事情重要,既然四妹开了这个口,你也不要心疼孩子,眼下离暑假还有一个半月,等到一放假,你就赶紧把他们送过来,部队就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四妹夫军官出身,教养男孩子肯定有好方法,男娃不比女娃,你不让他摸爬滚打,不让他吃苦,这啥时候能成长!听我的,就这么办!”   说起来二妹夫也当过兵,但他太溺爱孩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比不上四妹夫分得清轻重。   这事也就这么定了,李梅梅空叹一口气,拉着二姐的手陪她回了客房。   “二姐,我以前劝过你离婚,你不愿意,我知道你的想法,是担心孩子被人瞧不起,担心自己以后老了孤单,现在呢,我也不劝你了,日子是你自己的,谁也替不了你,不离婚有不离婚的过法,你整天围着男人围着孩子转,琐事干了不少,谁感激你了?我结婚时间没你长,两口子怎么过日子,我自己还是个学生,指导不了你多少。”   “但是我觉得,咱们也不说端上个铁饭碗,就在你家小区附近开个小店,不论卖什么,总得有个营生,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还有,你这脾气也得改一改,又倔又臭,遇事还不好意思直说,你这次赌气来首都,到底是和我姐夫赌气还是和两个孩子赌气了?”   二妮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也不年轻了,这一辈子都过去一半了,好像自从年轻的时候做错了那么一件事,这一辈子都朝错误的道路上走着。   何晓刚她早就不指望了,三天两头吵的,再怎么吵,他的工资还是紧紧捏在她手上,因为娘家本事人多,他也不敢有外心,最让她寒心的还是两个孩子。   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扎在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头。   骂她贱,骂她不要脸,骂她像猪一样只会花钱。   孩子会学话,她和何晓刚吵架的时候,对方老是抓着她当年未婚就和他发生关系的事情念叨,念叨她轻贱,倒贴。   “小妮儿,二姐心里苦……”   李梅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二姐,时代不一样,做个体户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也该把自己的观念变一变了,听我的,给自己找份营生干,至于我二姐夫,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咱家这么多人,就不能这么轻轻放过他,当年你俩的事情,你有错,他就没错了?说的什么混账话,瞧把孩子都带坏了,我四姐说的没错,你还得把两个孩子送过来,让我四姐夫好好帮你管一管。”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胖胖结束了她的英语演讲比赛,没过几个星期,她的五年级生涯也步入尾声,最后一科考完,她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出了校园。   今天李梅梅和沈立轩两口子都来接孩子了,车停在另外一条街,他们则是低调的站在校门口等,来接孩子的家长不少。   远远的,一个穿着蓝色校服黑色校裤的小姑娘跑了过来,黑色的头发,白皙的脸蛋,一双有神的眼睛炯炯发亮。   “爸,妈,我考完了!”   李梅梅把还冒着凉气的冰可乐递到胖胖手上,一旁有经过的同学和她告别。   “沈牧再见!”   一瓶可乐见了底,沈立轩一边拎着闺女的书包,一边笑眯眯的同几个认识的家长寒暄。   一来二去的,李梅梅就发现了问题,和胖胖打招呼的同学,小小子居多,女同学少的可怜。   寒暄的差不多了,两口子预备着带闺女去餐厅吃饭,一路上,沈立轩开车,娘儿俩坐在后面,她就旁敲侧击的问:“胖儿,你们班上是女生多还是男生多啊?”   沈牧长的有五分像母亲,虽然年龄尚小,但五官精致大气,还带着些男孩儿的英气,别说在同龄人当中,就算在一众大人之中,这样的样貌也能引起关注。   “男生二十个,女生二十五个,妈你问这个干啥?”   李梅梅笑了两声,又问:“妈这一年忙着工作,也没关心你的交友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沈牧所在的实验小学,是这一个片区最好的小学,一个年级有十好几个班,每升一级便重新排班,也不按成绩,就是随机分班,所以说每升一级都能认识不少陌生的同学。   一般这个年纪,不上不下的,都有了懵懵懂懂的性别意识,男生喜欢和男生扎堆,女生喜欢和女生结伴,看来她得打听打听这丫头在学校里是个什么情况了。   沈立轩开着车,同样也竖起耳朵听娘儿两个的对话,突然插了句嘴:“杨芳是你的同学吗?”   沈牧趴在车窗上吹凉风,头发飞舞,“是啊,她学习成绩好,我们宋老师可喜欢她了。”   说完,她又臭屁的补了一句,“不过没有我好,我才是我们班永远的第一名!”   李梅梅好笑的谈了她一个脑崩,“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   女儿上三年级的时候,就有老师找她谈过跳级的问题,她征询了女儿的意见,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原因在于,胖儿觉得她学习课本上的知识游刃有余,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学习课外知识,这样的状态很好,用不着给自己加压。   按孩子的说法,跳级等于加压,行吧,做父母的,尊重她的选择,何况这孩子从小就很有想法,不是父母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的。   黑色的小轿车缓缓停在一处农家院门前,这几年人们愈发的富了,吃喝上更是讲究,流行起了农家乐,什么土鸡蛋走地鸡都开始走俏,沈立轩也不免俗,这不,今儿个就开车带着老婆孩子来吃农家饭。   沈牧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一下车就好奇的转了转,绿色的山,悠闲的鸡鸭,空气也没城市里那么燥热,再看这家农家乐,篱笆扎成的院墙,青砖砌成的房子,不远处还有几畦菜地,红的绿的交相辉映,让人不由得想起了靖节先生笔下的田园生活。   这个地方偏远僻静,因为开张时间不久的缘故,来吃饭的人并不怎么多,就连沈立轩也是为了给熟人捧场,才应邀前来。停好车,一手搂着妻子,一手牵着闺女进了院子。   “这位不是高老板吗?”   李梅梅一惊,迅速扭头看沈立轩,她进来一看到这人,就觉得面熟,这张如今已经蓄上了胡子的脸和她上大学时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的老板对上了号。   高新比起多年前老了不少,张家倒台后,他的靠山张家大公子远离首都,他也辗转多地开餐馆,经年之后才在江州市郊区落户安家,这其中的酸楚自然不必多说。   大学恋爱时,沈立轩和李梅梅的约会地点是有七次是在他的私房菜馆。   时间回溯到那个时候已不可能,但蓦然见到这么一个回忆里的熟人,她也想到了自己青涩的恋爱时光,轻轻地笑了下。   高新是个会钻营,能吃苦的人,当年张家倒台,他帮着照顾了几天张大公子的亲娘,人家到底是念着这份人情,一打听到他的下落,就托关系让他在江州市落了户,还请来江州一把手捧场,不得不说,这份人情还的很是时候。   “您二位还和上大学时候一样,这是二位的孩子吧,都长这么高了,嘿,瞧着模样,就一个字,俊!”   沈牧意识到这是爸妈的熟人,连忙叫了叔叔好。   高新笑眯眯一挥手,“既然叫了我一声叔叔,那今儿这顿饭随便点,叔叔请客。”   两个大人不搭话,都想看看孩子怎么回答。   沈牧也笑眯眯的,拍了拍校裤的兜,“叔叔,今天不能让您请客了,因为今儿这顿饭啊,是我请我爸妈吃的,用的是我参加比赛的奖金。”   两口子很欣慰,一脸的骄傲,“我们家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靠自己的本事挣来钱了,我们今儿免不得要吃她的孝顺。”高新只能遗憾的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新啦!   第138章 交友   高新乐呵的引三人进了屋, 夏日炎热,天花板上的风扇嗡嗡作响, 李梅梅把手包挂在树枝样式的衣挂上,慢慢地打量着这间包厢。   桌椅摆设尽是按照农家风格,粗犷简朴, 细节处却能窥得几分雅致,不得不说,高新很会抓客人的心。   沈立轩拿起茶壶,给娘儿俩个倒上,他浸淫官场多年,外表比起当年的青涩,成熟稳重了不少,眉眼间的细纹不显老, 却更显男人魅力。   “柴火鸡一例!……”高新扯着嗓子打了帘子出去。   他们只三个人,只要了一个柴火鸡, 两个时令素菜,尽够的。   “胖儿,放假了,是打算回首都还是去你外公外婆家?”沈立轩随口就问了一句。   沈牧想问不想,脱口答道:“我得回首都陪着我太爷爷!”   山间小屋,比起城里凉爽许多,小伙计进来把窗户支开,清凉却带着些许热气的山风缓缓吹进来,带着些芬芳气味。   听得女儿这样说, 沈立轩和李梅梅眉间染上一抹郁色,异口同声道:“也好。”   毕竟这两年,老爷子的身体愈发不济事了,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哪怕有李梅梅亲手调制的各种保健酒也无力回天。   “顺便去看看你师爷爷和师奶奶。”阎老先生和倪老太太两个老人,吵吵闹闹的,最后还是走在了一起,彼此相伴。   经过那十年浩劫,这些个老人的身体差不多都快被掏空了,哪怕是精心照顾,大限也就在这几年了,人算不如天算,现在能做的,只是让他们的晚年过的舒适,尽量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吃完了饭,他们又在山里转了转才走,出城游玩的机会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一大锅土鸡没吃多少,剩下的要打包回去,高新拿了洋瓷盆装了,又用细绳子扎好,保管露不出来。   沈立轩发动车子,母女两个后座系好安全带,今儿个本就无事,这会儿天气也没那么热了,胖胖想去公园玩。   现在进公园是要买票的,一张票五毛钱,儿童半价,早上下午公园里的人最多,最近两年,不知刮起了什么妖风,流行起了气功,满公园都是练这个的,早上和下午,到处都是。   沈牧嚷嚷着要去学,学会了好教太爷爷和爷爷奶奶练气功,沈立轩和李梅梅由着她,一个热心肠的老大爷主动来教。   一老一小展开了架势,“这样……这样……有没有感受到一股气在往上走……慢慢地,热热的……”   沈牧憋红了一张脸,也没感受到气在哪儿,她是个诚实的孩子,不说谎,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感受到“气”,老大爷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施施然甩着袖子回家吃饭了。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晃悠了一圈,他们也该回家了,一上车,沈立轩就被闺女一连串问题问的接不上话来,只好求助的看向妻子,谁成想,她竟然装作没看见,就把头扭到一边去。   “练气功真的有用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一点气?是因为我姿势不对吗?”   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在孩子面前是超人,无所不知,尤其是当问题砸来的时候,回答不上来,老觉得自己会脸红。   “实践出真知嘛,你多在家试验几天,自己觉得有用就有用,没用就没用。”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李梅梅偷笑一声,不去拆穿他,而今保健风盛行,就连主流媒体也免不了俗,电视上天天推气功,起初强身健体,慢慢地,也就变了味,什么喝绿豆汤治百病,打鸡血延年益寿的谣言都出了来。   绿豆汤多喝可能会拉肚子,鸡血打到人身上十有**会要命,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谣言。   估计过不了几天,相关部门就得出来控制了。   回了家,空调一开,不过片刻,暑热便被驱走。   程婶煮好的绿豆汤也在冰箱里放着,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丝丝的凉气,沈牧端出来,满足的吸了吸汤上的凉气。   她拿了叠碗出来,笑着道:“我听人家讲,喝绿豆汤治百病呢,这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便是天天喝,顿顿喝,大家也喝的起。”   吃完晚饭,李梅梅照例辅导孩子英文课,接下来,又是父女两个针对新闻进行分析的谈话,他们这样的家庭,又是独女,这孩子肩上的担子一点也不松的。   以前没孩子的时候,总想着有了孩子,看她长大,长大了以后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等到胖胖出生了,才发现,这样的想法着实有些可笑,有些东西,生来便不能逃避的。   她的父母,祖辈,从土匪窝里,从山里,从腥风血雨里走过,从饥寒交迫走过,从十年浩劫走过,几代人努力才把根扎在了京城,几代人努力才让她生来衣食无忧,生活优渥。   她若是想要活的轻松,她的孩子便要不轻松,没理由自己小时候没吃过的苦,让自己孩子吃一遍。   李梅梅在车上提起女儿的同学杨芳也是有原因的,她和老沈两个人资助了两个贫困生,其中一个便是杨芳。   那孩子一见到她就叫阿姨,还说认识她,再仔细打听才知道,原来还是女儿的同学。   女儿上的是全市最好的小学,原则上只收辖区以及成绩十分优异的学生,能考上这里的农村孩子,只要能一直保持下去,考上好大学是迟早得事。   这是市里今年的扶贫项目,市政府的领导们几乎每家都帮扶了一个困难儿童家庭,她家能力强些,便资助了两个。   上行下效,这样的教育精准扶贫,带来的社会效果并不差,从上到下的大小官员,好些商人,老师都纷纷效仿,做样子的人肯定有,但总体来说,还是好处大于坏处。   说好了先富带动后富,可是眼瞅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越来越富,比如说李梅梅,前几天才和外国的大公司签了单子,生意做到五湖四海,但是一直穷着的那批人,有些人家的孩子还是上不起学。   学费书费是减免了,但是穷人家里,孩子顶一个劳力用的,有些孩子早上四五点便要起来喂牲口,干家务,下午下学后又是干不完的农活,打不完的猪草,这样下去,想靠着读书走出农门,天方夜谭。   和女儿住在同小区的几个孩子,放学了还有补习班要上,教辅资料写不完往楼下扔,这样的差距,让人心里很难受。   推己及人,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芳的父母进城打工后失踪,音信全无已经三年,她跟着大伯一家生活,杨大伯家尚且有五个孩儿要养活,多她一张嘴,真不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更何况这孩子争气,市里最好的学校下来招生,她自己考上了,谁也狠不下心来叫她不要上学。   李梅梅把前因后果告诉沈牧,她特别不以为然,“以前还怎么处就怎么处以后就怎么处呗,我要是真的表现出关爱关心来,恐怕她还要不自在呢。”   孩子有自己处事的哲学,只要大方向不跑偏,他们夫妻从来不多管的。   想起校门口和她打招呼的小男孩们,沈立轩便问道,“胖胖,等领完通知书,你请几个玩的好的女同学到咱们家里玩,把杨芳也叫上,爸爸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女孩嘛,怎么能没有几个玩得好的同性朋友,一天到晚的和皮小子扎堆,早就不是他香香软软的胖闺女了,特地给她买的小裙子也不穿,卡通发夹也不带,真真要愁死他这个老父亲。   同小区和她一边大的女孩子,都在别的学校上课,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在一起玩,再者,这孩子性子有些傲气,不喜欢交际。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反抗没用。   到了领通知书那天,正好是个星期六,沈立轩果然系上围裙,打算一展身手。   沈牧往厨房撇了一眼,憋了憋嘴,“您还会做饭呢,我长这么大,就没见您摸过锅铲,得了吧!”   又叫李梅梅,“妈,你快来,别让我爸把厨房点着。”   几个女孩子都捂嘴笑了,没想到沈牧在班上不怎么说话,在家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沈牧烦躁的挠挠头,她还真没有什么好朋友,爸爸让她请同学来,没办法,只能把前后桌说过话的几个女同学叫来。   叫来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和她们讲一讲经济?   李梅梅把自己做的零嘴装了一大匣子,放到茶几上,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发,都是花一样的年纪,生机勃勃的。   “这是阿姨自己做的,你们吃吧,一会阿姨和叔叔有事,你们自己在家里玩,有陌生人敲门,别理就好,下午阿姨再送你们回家。”   孩子们不懂隐藏情绪,窃喜的表情都写在脸上,有大人在,到底玩不开。   小女孩喜欢漂亮的洋娃娃,好看的衣服,好看的文具和发卡,沈牧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她从小只对父母书房里那些大部头的书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啥也别说了,跪下就好了。从明天起恢复两天一更,再断更就剁手,学业繁忙,实在对不起各位读者。   第139章 难受   沈牧有些无措的抓了抓头发, 她是真不知道该和同学们说些什么,要不,一起看看书?   太太虽吩咐程婶不要多管这些孩子,但她操心惯了, 哪能不管,从小抽屉里摸出一把影碟来, 要给孩子们放些电影看。   至于李梅梅和沈立轩, 则是一出门便直往西餐厅去,熊孩子长大了, 围着她转的时间终于少了, 苦逼的父母也要享受自己的二人世界。   江州这几年的变化大的很,各种高楼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店铺开张。   西餐厅也渐渐流行起来了, 许是那几年压抑的太久,这几年人们享受的基因一下凸现了出现, 爆发式的席卷男男女女。   大街上, 最流行的服饰是牛仔上衣喇叭裤, 最流行的发型是爆炸头, 青年们约会,也要省吃俭用一两个月,置办了行头,请上心上人,去西餐厅,就着悠扬的小提琴声, 品着红酒,吃着牛排,场景浪漫,氛围暧昧。   李梅梅刻意打扮一番,比平时穿着隆重,长发挽成丸子头,略略描眉画唇,L家的新款裙子,再配上一双浅浅的高跟鞋,根本看不出年龄来。   沈立轩眼睛立马就亮了,腻歪的捏着她的手,趁着下楼梯的功夫没人注意,又飞快的亲了亲她的脸。   老夫老妻的,德性!   李梅梅嗔怪看了他一眼,故意道:“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   沈立轩立马正色,“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我老婆今年十八,年轻着呢,怎么就中年了?还是你嫌弃我了?”   ……   插科打诨的便到了西餐厅,原是这家餐厅距他们家也不远,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便到了,今天天气有些阴,没有太阳,也不是很热,便没有开车去。   玛丽西餐厅生意好的很,他家的厨师是法国人,拿手菜红酒焗蜗牛,香煎鹅肝,煎牛排,扎着领结的侍者彬彬有礼的上着招牌菜菜,沈立轩十分有绅士风度,把自己那份牛排切了小块,又换了老婆面前的那份。   你来我往,李梅梅也切了鹅肝放他盘里。   这样的约会虽时常有,但每次带来的感觉都不一样。   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时候,没发现玻璃橱窗外,一双恶毒的视线牢牢锁定住了这里。   若是系统没有休眠,或许会发现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正牢牢盯着他们,倒霉的是,系统这两年愈发不稳定,经常不定期休眠,眼下,已休眠三个月整了。   用完饭,沈立轩的安排是带着老婆去看歌剧,歌剧院里上演的,正是莎士比亚的经典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演员演的卖力,底下的观众也跟着掉泪。   便是早就看过原著的李梅梅,也红了眼眶。   耳边时不时传来观众小声啜泣的声音,沈立轩一边体贴递纸巾给妻子,一边熟练的拉了她手,温情脉脉自是不必说。   整场歌剧长达三小时,看下来,李梅梅只觉膀胱微胀,便拉着沈立轩去解决个人问题。   女卫生间排队的时间长,沈立轩先解决完个人问题,便站在走廊等候。   一个清洁工模样的中年女人,拿着拖把经过,他微微侧身,不想挡着别人的路,没料到,意外就此发生,那清洁工手里竟然握着一把匕'首,快准狠的扎进了他的心脏,周围人都吓傻了。   李梅梅进厕所之际,心突然猛跳了几下,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等她上完厕所,外头的吵闹声渐大了起来。   “杀人了!……”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快叫救护车把人送医院……”   会不会是她家沈立轩,她心里赶到不妙,脸色唰一下就白了,飞快跑出卫生间,血腥味萦绕鼻尖,地上躺着的人,不是她的丈夫是谁。   围观群众不敢擅自挪动他,只叫人下楼打120。   李梅梅推开人群,踉跄着过去,凶手这一刀扎的极准,直入心脏,眼前尽是刺目的鲜红。   沈立轩只觉得身体痛极,恍惚间,梅梅奔过来,他想伸手抱抱她,剧痛却使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双手,无奈垂下。   血还在流,两个青年男人把想要逃跑的清洁工追上,扭送了过来。   凶手戴着口罩,只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露出,凶狠又疯狂。   她恨恨看了那凶手一眼,又迅速冷静下来,颤抖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最近的一个群众,“麻烦您帮我打急救电话。”   她心里一边默默呼喊着系统,却得不到回声,一边又迅速从夹层里翻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头是一套银针。   阎老曾教她一套针法,用银针封住穴道可暂时止血,只是这法子,从来没用过。   看着丈夫躺在地上,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她心里发慌,却不敢乱,下了决心,小心翼翼掀开他的衣服,迅速扎针下去。   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人还吊着一口气,凶手被警察带走,群众们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谁能想到,就是看个歌剧,上个厕所,都能碰到这样的凶案。   沈牧在家陪着同学看电视,小女生们单纯,受了她的邀请,吃了她家的零食,自然而然的,就把她纳入了她们的圈子,小嘴叭叭叭,竟然讲出来好几出恩怨情仇。   她瞠目结舌,都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她的后桌秦宪竟然喜欢语文委员白帆,白帆又喜欢三班的体育委员,三班的体育委员竟然喜欢她!   这是什么狗血三角剧情。   都是一样的小学生,难道不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小学生们的恩怨情仇震惊了每天埋头学习的沈牧,她腹诽到,也许是老师的作业布置的太少?   中午饭是程婶做的,她老人家喜欢创新,照顾小孩子的口味,竟然仿照肯德基,炸了薯条鸡翅和鸡腿,还贴心的煮了番茄酱。   虽然口味略有不同,但是味道也足以让人嘬手指了。   用过午餐,程婶又挨个把同学们送回了家,因为胖胖她妈可是特地吩咐过了,一定要看着人进家门,都是些女孩子,自己回家不安全,可得防着坏人哩。   前些日子,就丢了个女娃,满城的贴寻人启事,胖胖爸妈对这事儿重视的很,每天都关注进度哩!   杨芳家在农村,坐车回去得三四个小时,中间还得倒一趟车,李梅梅也吩咐过了,让这孩子在家里住两天,不急着送走。   努力又勤奋的孩子,走到哪儿都有人爱。   家里平静,医院里,李梅梅的心揪成一团,丈夫被推进急救室已经一小时有余,至今未有只言片语递出,让她的心空悬在高处,久久不敢落下。   系统也好,空间也好,终究是外物,到了要命的时候……她手指紧握,是她着相了,总觉得老天爷给她二世为人机会,又给了她如此巨大的金手指,好运总会站在她一边,从幼时到现在,一路顺畅的生活,让她的心泡在安逸的蜜罐里。   明明系统里有那么多救命的方子,明明空间里有那么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她却没有好好利用,此时想来,后悔无比,若不是记着老师教导,包里随时备一把针灸针,老沈他莫不是要就此撒手。   手术室的灯暗了,医生走出来,一脸凝重,她的心咯噔一下。   只听医生遗憾道:“沈太太,沈书记暂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情况并不怎么好,还是要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匕首虽然没扎到心脏上,却离心脏很近,能保命已经算是奇迹了。   李梅梅苦笑着向医生护士道谢,他的身体本就不怎么好,虽然这些年她精心照料,空间泉心水滋养,他又勤加锻炼,也不过恢复到平常人水平。   凶手可恨至极,何等深仇大恨,要下此毒手。   系统还是一如既往的悄无声息,她忙联系了首都的公婆,还有四姐,请他们尽力寻求名医来江州。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敢瞒着那边的家里人。   沈氏夫妇听闻儿子奄奄一息,惊愕之下,险些昏倒,却也不敢耽误半点时机,登时求上权威医生门。   李梅梅照顾丈夫,空间水隔半个小时便喂上一口,这不是救命,是吊命。   她眼眶通红,又想起家里女儿,连忙拿起手机,打了座机电话,程婶接了电话,她只道自己有事,沈立轩陪着她去了外地,托程婶照顾两个孩子。   安排妥当后,她又不眨眼的盯着丈夫。   首都至江州,快车不过半天路程,沈氏父母带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快步走进了沈立轩病房。   只李梅梅一人在,吴桂英握住儿媳妇轻轻拍了拍,两个女人互相安慰。   眼下有人看护,李梅梅擦了擦眼角,一应事由交给公婆,她得去公安局一趟。   沈兴良只道:“去吧,这儿有我们。”   一把手差点被人刺死,局长便是消息再闭塞,这会子也知道了,加班也得审问出东西来。   见了那凶手,又看她姓名眼熟,李梅梅在记忆里搜寻,终是对上了号。   第140章 水落石出   还是几年前的事情, 沈立轩处理过一个人,那人因为偷情小姨子, 违反纪律进了监狱。   当年的法律远没有现在这么完善, 法官重判,他锒铛入狱, 妻子愤怒之下同他离婚, 那人叫什么名字她忘了,眼前这个眼角密布皱纹的女人倒是和他的小姨子对上了号。   纸里包不住火,小姨子偷情姐夫, 这种戏文里才有的荒唐事, 叫江州人看了一场大热闹,媒体也来凑热闹, 一个女子偷情姐夫, 连累父母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 撵她出门, 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的事,李梅梅也略有耳闻。   她静静的盯着这人看了半晌,突然道,“是谁教唆你的?”   从政之路不说荆棘密布, 却也总有意见相左的时候,随着江州经济腾飞,沈立政绩耀眼,总有人喜欢捡现成的便宜,瞧上这块肥肉的人说不上少, 就为了多年前不算深仇大恨的一桩旧事,一个女人有胆色去杀市'委'书记?   何况,能找到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下手,这女人恐怕已跟踪他们多时。   当年那事,是当事人自己做死,一个违反党纪法规,一个违背伦理道德,细究之下与她家老沈关系并不大,是谁利用了这么一桩旧事谋划?   刘小雅讶异的看向她,又突然低头,一言不发,一副装死的样子。   当年她被父母赶出家门后不久,全国范围内推广身份证,每个人都要求办理,她便改了这个名字,以求和过去一刀两断,旧名无人再提,情郎锒铛入狱,亲姐恨她入骨,看她笑话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若不改名换姓,她在江州根本活不下去。   她自己心里头也清楚,当年她与姐夫偷情是错事,如果不是有人找上门来,许诺事成之后给她重金,送她出国,她也不会冒险,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这鬼地方她呆够了,只要能拿到钱,换个地方过日子,她什么都干。   猜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她死也不会承认的,只要死咬仇杀,她肚子里有娃,那大人物说,法官不会判她死刑,到时候,坐个两年牢出来了,就能送她去国外过好日子。   李梅梅不与她纠缠,一面拜托局长出力,一面自己花钱请了别人去查。   虽然未找到私家侦探,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自有经验丰富的退休老警察,退伍特种兵接这份差事。   李四妮是接到电话第二天赶来的,非她不积极,而是家婆突至,措手不及,只好安排好了婆婆,也幸好婆婆来了,不然老周去外地集训,她到了江州,儿子也没人管了。   李梅梅姐妹众多,都早已成家,成家以后联系便变少,只李四妮与她还像成婚之前常常联系。   她一进病房便问,“电话里不便,妹夫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桂英脸色有些白,她昨儿守了儿子一夜,首都家中,公公身体不好了,阿轩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敢传到他的耳中,便把丈夫打发了回去,至少不让老人家发现端倪,也得防着好事之人去老爷子面前传话。   见儿媳妇娘家四姐来,也只是淡淡的挤出一个笑来。   李梅梅拉了四妮出病房门,把前情一说,又道,“他情况有些不好,这事发生的突然,我只敢告诉公婆还有你,只是老沈处的位置特殊,他险些遇害的消息怕是瞒不住,胖胖细心,怕是瞒不过她,我得在医院守着,你替我回家一趟,安慰好孩子,让程婶收拾些换洗衣物过来,之后的事情我还得和你商量。”   系统仍然休眠,她非必要,实在不想再离开医院,只等能联系上它后,换了救命药,把丈夫的生机留住。   李四妮红着眼眶拍了拍幼妹的手,温声安慰几句,便依妹妹的嘱咐走了。   不过三两小时,复至,这次,却带着沈牧。   沈牧再聪慧,也不过是一孩童,见爸爸躺在病床上,苍白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样子,顿时就扑到母亲怀中默声哭了起来。   一家子担心悉数寄予病床上奄奄之人。   好在,老天垂怜,三日后,系统从休眠中恢复了过来。   李梅梅大喜过望,连忙换了修真位面的救命药出来,多年积蓄一空也在所不惜。   那丸药不过绿豆大小,金光灿灿,她趁婆婆上厕所的功夫,用灵泉水化开,给丈夫喂下。   几小时之后,病床上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李梅梅盯着他,眼泪顿时汹涌而出。   ……   在其位谋其政,沈立轩不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既然选择了从政,他便立志要作出一番名堂来,他又爱惜羽毛,油盐不进,着实得罪了不少人。   此番他一躺下,便有不少的魑魅魍魉迫不及待冒头。当然,这些急于出头的人,并不是什么聪明人,真正可恶的,是躲在背后策划之人。   退休刑警刘锋与退伍特种兵刘强本是一对叔侄,重金之下,李梅梅雇了他们探查,这两人收了钱,自是尽心尽力,多日过去,却仍是一无所获。   不是李梅梅多事要雇人查案,对警察局那帮人,说不上不放心,但又不敢太放心。   沈立轩能坐起来吃饭的时候,案子抽丝剥茧,也有了新进展。   他本就不胖,此事过后,更显虚弱,面白,李梅梅好不心疼,各种的滋补汤膳流水般的往医院送,更是租下了附近的一间公寓,就为了能好好的照顾他的身体。   李四妮为了妹妹能专心照顾病人,首都江州两头跑,带着朱灵几人,让寒梅日化犹如平时铁桶一般。   要知道,夫妻本是一体,寒梅日化早就是江州的纳税大户,看上这块肥肉的人也不少,沈立轩出事,那些暗地里的人一定会再朝它下手。   沈老爷子的身体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儿孙悉心照料,盼着他老人家再多活几年,能再庇佑沈家几年。   沈立轩出事后,沈兴良与沈立仁更是谁都没在老爷子面前提过此事,就怕老人家情绪波动之下更损寿数。   对此消息自是严防死守,却还是有人钻了空子,幸好被沈立仁及时拦下。   沈家一位姑祖母,在沈牧满月宴上口出不逊,惹了沈国忠,沈国忠心眼针尖大,自此不再对这位姑祖母家帮扶。   家族立世之本,绝不是依附于有钱有权的亲戚,偏偏这位姑祖母不懂,教育出来的儿女也不太懂事,得罪沈国忠之后,害怕失去这座靠山,牛皮糖一样,扒着沈家不放,三天两头上门拜访老爷子。   不知是谁把沈立轩被人捅刀,在医院快死的消息传到了这位姑祖母耳朵里,她老人家为了表达对侄孙的关爱,不顾自己年迈腿脚不灵便,一路奔来沈家,在沈老爷子面前挤下几泡泪,正要询问伤情,表达对沈立轩的关心关爱,便被沈立仁强行打断,请了出去。   是谁添油加醋传到姑祖母耳朵里的,沈立仁寻踪觅迹之下,竟然查到了京中一位大官头上。   与此同时,刘锋刘强两人也探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指向临市一常委身上。   这位大官正是这位常委的亲叔叔。   大官为人强硬,手段更硬,工作作风为人诟病,霸道而自负,平时就不怎么看得上温和派的沈兴良,为了给疼爱的小辈腾路,不惜作了这么一个局。   若是没有李梅梅的灵泉水,系统及时从休眠中醒来,沈立轩身死,沈国忠得知消息之下悲恸去世,沈家不稳,他再施手段将沈兴良与沈立仁一一击破,斩草除根。   此事让人后怕,沈兴良查清之后,便又至江州看望儿子,“老爷子如今很好,等你养好身子,再回家看看他。”   儿子捡回一条命,他庆幸又后怕,就连大夫也说,阿轩是福大命大,身体才恢复的又好又快。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解释道,“你大哥也想来看看你,只是你这伤不能白受,我们沈家不是任人揉捏的柿子,他与梅梅四叔在首都活动,始作俑者不入狱,这事情便没完。”   沈立轩点头,这次也是他大意,失了警惕之心,才让凶手有了可乘之机。   李梅梅提了个果篮进来,道:“这可不是你大意,我刚从公安局过来,刘小雅什么都招了,他们这些人丧心病狂,为了杀你,足足练了三个月,就练这一个动作,匕首随时都要带在身上,只要有接近你的机会,立马就上手。”   沈牧懂事接过,小跑着去卫生间洗水果。   只要是出门,总有被这些人钻空子的时候。   沈立轩在医院养了半个月,医生终于松口让他出院,看着妻子在病房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的身影,他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人在快死的时候,是有知觉的,他昏迷的时候,那种生机一点点从身上流逝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她喂他喝粥,给他擦身,他并不是没有感觉,醒来的那日,他恍惚间感觉,她喂了什么东西给他,冥冥之中的声音告诉他,便是那东西救了他的命。   第141章 坦白(结局)   在家休养了一个星期, 沈立轩就又去上班,这一个星期里,沈李两家的亲戚陆陆续续的上门探望, 李梅梅的父母姐弟, 也是昨日刚走。   送走了一拨娘家人, 家里顿时冷清了不少。   李四妮今日也要回首都, 李梅梅便托她把闺女沈牧带回沈家去,家里的礼品堆了一地,也托她一并带回去给亲戚们分一分。   沈牧依依不舍的扒着车窗,蔫了吧唧的和母亲说着再见, 实在是差点失去爸爸的感觉把孩子吓怕了。   李梅梅只好安慰她道, “太爷爷,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姑姑都特别想你, 你去住上几天, 记得听话, 你想回家的时候妈妈再过来接你, 杨芳不是约你去她们村子玩吗, 到时候妈妈把你送过去。”   沈立轩受伤的第二天,程婶送杨芳去的车站, 这孩子老实, 沈牧请她做客,她便还礼,一个人背着一尼龙袋的山货,辗转几趟车, 送到沈家来,知道沈立轩受伤,还买了水果去医院看他。   都是一样大的孩子,看到她,李梅梅就想到沈牧,两个孩子约了去乡下玩,即使知道条件不太好,她也没拦着。   程婶也去买菜,家里就剩下李梅梅一个人,她叹了口气,对着系统道:“你真的要走了?”   这个高级位面的智能生物,穿越了星河,穿越了时间,在茫茫人海中与她相遇,冥冥之中仿佛有着天意,想到它要离开,李梅梅怅然若失。   系统的声音还是平板无波,“嗯,要走了,我要回到我的星球去,我的主人在召唤我,他需要我。”   伟大的战士不可摧毁,哪怕肉身消弭,精神也永存,它要回到他的身边,陪他并肩作战,平和只是暂时,它为战争而生,我要回到战争中去,若是有朝一日,和平重现,它或许会选择重新回到蓝星。   李梅梅分明从这机械音中听出了一丝不舍。   分别来的措不及防,系统离开的时候,她看到天边有流星划过,空间里的木珠子,真的只是一颗普通的珠子了,它的灵魂飞走了。   它走了,留下来一堆李梅梅能用的着的方子。   沈立轩察觉到妻子这几天的心情有些低落,晚上恩爱时,他使出浑身解数,摊煎饼似的,差点把她弄哭。   就在他还想要把她翻过去的时候,李梅梅终于忍无可忍,给了他一爪子,“你有完没完了,伤好全了是不是?”   沈立轩笑,轻轻贴着她的耳朵,“梅梅,为夫是为了取悦你。”   “夫妻一体,我们少年恋爱,结婚生女,我依然爱你如初,我看出来你不高兴,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梅梅,我的心里在不安。”   两个人的睡意顿时全无,沈立轩开始缓缓回忆起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从红旗村的相识,到大学里的相恋,再到如今的相伴。   空气中弥漫着似麝非麝的味道,沈立轩拥着她,两个人赤诚相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会有比这更亲密的关系了。   李梅梅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像做梦一样,你知道,人真的有来世今生吗,我生下来就与别人不一样……”   待她讲完,饶是冷静如沈立轩,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前世,今生,还有那神奇的介子空间,来自异世的智能生物。   就连他的命,也是那叫系统的智能生物救活的!   要是旁人这样说,他一定会以为这个人疯了,但这个人是他的梅梅。   沈立轩紧紧抱住她,“我知道了,你在我的身边就好,我爱你,只爱你。”   沈家不是好捏的柿子,那位大官与他的侄子既然敢对沈立轩下手,就要有承担责任的准备,沈兴良父子三人最终还是把他们送进了监狱,给此事画上句号。   ……   沈国忠是在沈立轩调到上沪担任市委书记的一个月后去世的,老人家走得安详,没有受苦,算是喜丧,为共和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去世,葬礼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便是大领导,也亲自前来吊唁。   李梅梅夫妻带着孩子给老爷子磕了头。   老爷子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立仁的婚事,这个大伯子,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大龄剩男,今天,他带着一个陌生女人给老爷子磕头,老爷子却再也看不到了。   此一年,注定是个伤心之年,沈老爷子去世不久,阎老也去世,丧礼之后不久,倪明兰跟着儿女移民去了国外。   今年过年,吴桂英打发他们回红旗村过年,沈家这边的老人去世了,李家那边还有两个老寿星尚在人世,见一面便少一面,一年到头,能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着实有限。   比起首都,两位老人还是更离不开生他们,养他们的红旗村。   三十一早,李梅梅煮了两盘三鲜饺,四个人吃了,便去赶飞机,为什么是四个人,因为杨芳现在也成为了沈家的一份子。   杨家大伯的几个儿子陆续娶媳妇之后,渐渐地,这些嫂子们也容不下这样一个堂妹了,好人做到底,李梅梅征询了杨芳和家里人的意见,正式收养了她。   独生子女虽能占据父母全部的爱,却也孤独,有了杨芳这个姐妹之后,两个人成绩你追我赶,生活上互帮互助,越来越好。   红旗村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因为民风开放,这里的人最早开始经商,进村的土路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平整阔气的柏油马路,村里的民居不再是茅草顶的土房,最次的也变成了红砖瓦房。   李家栋开着李保国的奔驰车在村口接人,他现在已经是中校了,妻子是他在部队时的战友,因为受伤,两个人不能有孩子,日子过得却也和美。   也许老天爷总要给人留下遗憾。   李婆子和李老头已经满头白发,牙也掉光了,李保国花钱给二老镶了最贵的假牙。   李梅梅抱住了拄着拐,颤颤巍巍出门接她的奶奶,沈牧和杨芳甜甜的问太外婆好。   一路到家,已经是晚上了,赵卫红和李家栋媳妇在厨房忙碌了一整天,已经整治出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沈立轩和李家栋提着一串大鞭炮拎到门口放了,隔壁的马家也在放鞭炮,马二媳妇捂着耳朵,笑的眉不见眼,“呦,小沈和家栋都回来了,明儿来婶子家吃饭。”   没钱的时候,她大方不起来,扣扣搜搜加上打秋风,把儿子养大了,现在的日子也是美滋滋。   她儿子马元警校毕业做了刑警,因为嗅觉灵敏,屡立奇功,被称作人形警犬,事业顺利,又娶了领导家的闺女,生了双胞胎儿子,村里谁不羡慕。   日子一过顺,以前的小毛病都改掉了不说,还愿意主动帮助别人,她信命,觉得自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是因为她当年救了李大妮的命,做了好事,给儿子攒了福报。   爆竹声中,又是一岁除,李家儿孙满堂,初二初三的时候,挤的屋里都坐不下,李保国请了县里的照相馆,给大家照全家福,咔嚓一声,彩色照片留住了每个人的表情,那是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李梅梅多年没回娘家,此次回来,所有的亲戚都要走一遍,也带着两个孩子认认人。   她二叔一家还在县城住着,当年家梁的那个对象最后还是没成,三婶的父亲做主,给他相看了现在这个媳妇,两个人平平淡淡的结婚,共同还房贷,日子过得算有奔头,年少时的爱恋固然动人,但当激情褪去,生活还得继续往前走,谁也不会停在原地等待。   二姐在小区附近开了家便利店,生意还算过得去,儿子被周连胜□□一番,也渐渐学着懂事,她找到了其他的努力方向,与二姐夫的矛盾缓和了许多。   三姐成了房奴,和丈夫一起供三套房子,用她的话来讲,一套留给儿子,一套他们住着,另外一套养老,计划的明明白白。   五姐成了教学骨干,五姐夫虽然是二婚,但为人老实忠厚,父母懂礼数,三叔的葬礼,也是他一手操办,对于妻子的后妈和继兄一家,也是处处尽心,对于前半生命运起伏,父母缘浅的她,现在的安静平稳再好不过。   姑姑姑父做了爷爷奶奶,退休之后便安心在家带孙辈,提起养孩子,头头是道。   生活起起伏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李梅梅签着沈立轩的手,慢慢悠悠的走在柏油马路上,冬季凋零,万物枯又等待荣。   她像个小姑娘一样,晃了晃他的手,又举起来,“快说,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沈立轩宠溺看她,“好,在一起。”   不远处跟着的杨芳和沈牧对视一笑,走的又慢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后边应该还会有番外,谢谢各位一路追文的小伙伴,我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作者,但我希望能够进步,带给大家更好的体验,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此章有红包奉上,咱们下本见~   下本我的计划是先不开七十年代淘宝店,先开悍妇(民国)   文案如下:傅玉青是清溪小生意人家的女儿,大字识不了几个,却嫁给留学海外的才子章沐,从前在娘家时,愁的是打算盘挣银子,结婚后,愁的是如何和丈夫圆房,从清溪到上京,小娇娥一路把自己逼成了悍妇。   第142章 后记   红旗村的人, 无不羡慕李家人的长寿,李老头百岁去世,李婆子一百零二岁时离世,丧礼时,附近村子的人全来上香烧纸,能活到百岁, 在人们看来, 当是人间老寿星了。   赵卫红和李保国夫妻俩中年创业,一步一个脚印,竟然也攒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李保国的家具厂, 成了华国家具厂的代表企业,多次参加海外知名的展览会。   赵卫红的摊子虽不如丈夫铺的大, 倒也是稳扎稳打,她和豆腐西施,双双成为省里的农民企业家代表。   千禧年的钟声响起, 李梅梅一家四口照例围着圆桌包饺子守岁,杨芳和沈牧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沈立轩卸下了工作时的威严,眼角虽有细细皱纹, 却仍然是个有魅力的帅大叔。   沈牧笑嘻嘻的拿起手机给一家人拍照录像,她五官结合了父母的全部优点, 精致大气,是学校公认的学霸校花。   南美洲的一只蝴蝶扇扇翅膀,两周后美国就可能发生一场龙卷风, 这一世,江州的电信产业空前发达,风靡全球的智能手机竟然是由华国公司率先发布的,震惊世界。   李梅梅之前任教过的江州中学,出了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   她不经意间,便做了这小小的蝴蝶。   沈立轩仕途登顶,兢兢业业为国奉献十年,退休之后,和妻子在大院养花种草,修身养性,直至寿终正寝。   闭目的时候,他与相伴一生的妻子,又约定了来生。   沈牧这一辈子,在父母的羽翼下长成参天大树,事业上一路高歌,成为国家重要领导人之下,且是唯一的女性,丈夫是高校学者,两个人生育一对龙凤胎。   杨芳留学海外,学成回国后任教首都大学,成为有名的青年学者,终身未婚,收养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一家人的故事或许还在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就正式完结啦,刚刚开文的时候,预计的字数是百万字,所以出场人物比较多,但是因为作者学业原因,狠心砍掉大半支线,只留只言片语,就算如此,此也文拉锯两个学期才完结,实在是慢的可以,感谢各位一路相伴,本人在此郑重鞠躬(表怀疑,写这段话的时候我真的在厕所鞠了个躬)感恩大家,有缘下本再见吧!   插句题外话,《阿娇今天投胎了吗》好看到爆,强推大家去看!   作者新书《悍妇(民国)》[男人都是贱骨头,章沐尤其是],感兴趣的可以戳进去收藏一下,每天码不了多少字,大概一两千?存稿过半便发,嫌慢的同学就算了哈!   宝宝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