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大佬穿回七零年代   作者: 奶油芝士挞   简介:   姜晓是末世战斗力爆表的女强人,不仅长得漂亮,还十分有能力,带领着B市最后一批幸存者囤物资,打丧尸,重建新城市。   好容易消灭了丧尸,准备迎来幸福新生活。   却在仓库盘点库存时,突然双眼一黑,再睁眼竟来到了改革开放前,条件艰苦的七十年代,成为了偏远山村里娇滴滴的女知青,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饭都吃不饱。   对于穿越这件事,姜晓其实没有意见,虽然现在物资匮乏,但她上辈子囤积的物资都跟着她穿了过来,可以不时拿点,填饱肚子。   更何况七十年代的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空气是清新的,猎物是山里傻乎乎的野鸡野鸭,不是张牙舞爪、浑身散发恶臭的丧尸,还有枚冰山美男在旁作伴。   姜晓环顾着一望无边的田野,还有身后苍翠的群山,心中豪情万丈,凭借着空间里各式改良后的农作物种子和工具,她定能让贫穷的山村改新颜!   至于对她爱搭不理,整天板着脸堪比冷气机的便宜丈夫陆奕,姜晓毫无压力地表示:“过得了过,过不了就离,多大点事儿!”   ——   陆奕看着面前劈柴挑水毫不费力,整天乐乐呵呵的姜晓,十分迷茫。   他记得他退伍返乡时从河里救起来的女知青姜晓,虽然容貌出众,却好吃懒做,爱惹事生非,怎么突然大变样,比他还能干?   不仅不嫌弃他没文化了,还对他是关怀备致,笑脸相迎,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不止陆奕迷茫,村里人望着挑起农肥健步如飞,指导生产队长种田的姜晓,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一个从城市来的女娃娃,连韭菜麦子都分不清,居然懂开荒种田?别是说出来哄人的吧?   没想到,来年秋收时,一向靠救济粮过日子的村民们,不仅交上了公粮,还一跃成为了本县第一生产队。   村民们信了,城里的女娃娃姜晓,不仅懂种田,还有头脑,跟着她就能有饭吃!   陆家小屋里,望着焕然一新的温馨小家和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冰山美男陆奕破天荒地绽开笑脸,紧紧握住姜晓的手不放,“晓晓,你,能不能别走?”   ------------------------------------------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晓,陆奕 ┃ 配角:求收藏 ┃ 其它: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干练直爽小太阳x高冷冰山男   立意:脚踏实地,共建美好生活 第1章   姜晓此刻正躺在床上,瞪着头上的房顶,脑袋又胀又懵。   这是什么地方?   她不是一个人在仓库盘查库存,突然眼前一黑晕倒了吗?怎么会从床上醒来?   难道是手下发现她,将她带回了避难所?   姜晓伸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想起身找手下问个明白,却在抬手的一瞬间,余光瞥见了一抹细腻的白色。   她一愣,惊疑地看向自己的手。   这手不仅白皙细腻还极为修长,与她布满茧子的手完全不同,也丝毫不见昨天与丧尸搏斗时留下的伤痕。   很快,姜晓发现不仅自己的手变了,就连衣着身材也大不一样。   怎么回事?   她瞬时警惕起来,弓起背缓缓坐起身,打量周围的情况。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非常暗,入眼是光秃秃的土坯墙,墙上没有一点装饰。   家具也很简单,除了她身下的大木床,屋正中摆着的木桌,靠墙的一个大衣柜,就只有门边放着水盆的木架。   房间虽然简陋,但干干净净,跟她原本破烂不堪、勉强能住人的避难所有天壤之别。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姜晓疑惑地自言自语,想要下床查看究竟。   刚一动,她就感觉大脑像被撕裂一般疼痛,一段陌生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翻江倒海般强行进入她的大脑,逼得她只能躺回去,慢慢消化这段记忆。   原来,她已经死了,昨天与丧尸搏斗时被抓的伤口同样带有病毒,只是感染速度比咬伤慢,毒素一直在她身体里潜伏,直到她整理物资时才爆发。   在尸变过程中、完全失去理智前,她选择了从仓库的窗口跳出去,避免给自己的同伴带来灾难。   不知为何,在她死后,灵魂却并没有消散,而是穿越时空,来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成为了一名下乡的女知青。   姜晓又惊又喜,真没想到,传说中的灵魂穿越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的运气太好了!   而且这位女知青和她同名,也叫姜晓,家在首都,父亲是钢铁厂的厂长,母亲是钢铁厂副书记,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非常富裕的人家,她作为家里的独女,更是父母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宝贝,千娇万宠地长大。   奈何政策要求每家都必须有一个人要上山下乡,原主父母虽然万分舍不得,也只能顺应政策将刚满十八岁的原主送上下乡的列车,来到青山村。   这青山村顾名思义,背靠大青山,名字虽然好听,却一穷二白,再加上交通不便,村里的发展比外面落后了不少。   原主到了这里就要跟着村民们下地做繁重的农活,从没吃过苦的她哪受得了这个,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精神一天比一天恍惚。   终于,到青山村一个月后,她彻底撑不住了,在去做农活的路上,失足掉进了村口的小青溪……   她正在回忆,却敏锐地听到屋里有细碎的响动。   屋里有人!   莫非是贼?   姜晓立刻全神戒备,这贼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才醒来时,屋里并没有人,难道是趁她整理思绪时偷偷溜进来的?   她屏住呼吸,努力降低存在感,关注着贼人的动向。   很快就听到有脚步声向床边走来,姜晓这从脚步声推断,这贼是个男人!还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   贼人停在了离床头不远的位置,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几乎同时,姜晓猛得睁开眼,伸手一抓,将贼人狠狠拽过来,一把按在床上。   不错,力气还在!   姜晓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中暗喜,没想到前世在丧尸爆发后觉醒的怪力跟着灵魂一起来,这下不用怕眼前的贼人了。   “老实点!”姜晓厉声呵斥,伸手扼住对方的脖子,居高临下地质问,“你是什么人!在我屋子里做什么!”   那贼猝不及防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已被摔倒在床上,忍不住低声斥道:“姜晓,你干嘛!”   这贼认识原主?   那干嘛躲在屋子里鬼鬼祟祟?还对她欲行不轨之事!   姜晓并不答话,只将膝盖顶在他的胸口,死死压住他,伸手去摸他身上是否藏有凶器。   “你……你在干什么!快住手!”贼人挣扎不开,又羞又恼地吼道。   “呵!”姜晓冷笑一声,偷偷藏在她的屋子里,还有脸对她大呼小叫?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是问不出实话了!   姜晓举起拳头,准备往贼人身上招呼,抡拳时太过用力,后肘撞在身后的窗框上,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那轻薄的窗板被撞得飞了出去。   傍晚微亮的光线照了进来,洒向贼人的面庞,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贼人竟然长得颇为英俊清冷,虽皱着眉,却神情坦荡,没有一点委琐之气!   看清这人面容的一瞬间,姜晓只觉头部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无数画面在她脑中飞驰而过,扰得她瞬间失去力气,从男人身上跌到一旁,捂住头接受原主接下来的记忆。   这位被她压在身下质问的男人,也存在于原主的记忆中,并不是什么偷东西的贼,而是原主的倒霉丈夫:陆奕。   原来原主落水后并没有死,而是被湍流的溪水冲向下游,几个同行的女知青下水都没把她拉住。   眼看她就要被溪水冲走,退伍返乡的男青年陆奕正好路过,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难时刻,毅然决然地跳下河中将姜晓救了回来。   原主非常感激这个救命恩人,事后带了大包小包的礼品上门道谢,但都被陆奕以“这是我该做的”为由婉拒。   两人的交集本该到此为止,但原主不知从哪听说,只要嫁给当地人,就算不做农活也能有工分拿,再加上陆奕身材高大,形象气质佳,原主就对陆奕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在他家门口一哭二闹,威胁陆奕要是不娶她,就要去市里举报他耍流氓。   陆奕这个人,身世可以说是非常凄惨,有一对极度偏心他大哥的父母,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有什么好的、喜欢的都必须让给哥哥,家里的粗活累活也全部他做,哥哥一点都不能沾。   好容易挨到成年,该他娶媳妇儿了,他爸妈又死活要求他必须娶大嫂的妹妹,这样一家人才能和和美美。   可陆奕一点都不愿意娶大嫂的妹妹,被逼得没办法,响应国家号召,报名当兵去了,一去就是近五年,拖成老小伙儿才返乡,返乡路上好心救了个女知青,又被讹上了。   而且令他没想到的是,大嫂的妹子也没嫁人,就等着他回来呢,一边是大嫂的妹妹,一边是城里来的女知青,陆奕权衡了一下,他不愿意一辈子受大哥奴役,便选择了原主。   他怕原主一个娇滴滴的城里女娃娃嫁进他家受气,花了大半积蓄,高价请人加急盖了这间小土房,真心实意想要和原主好生过日子。   没想到的是结婚后,原主后悔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境况并没有太大的改善,住的屋子一样破,之前该干的活照样得干,还要忍受陆奕父母兄弟一家人时不时的刁难欺负。   而且陆奕虽外形出众,却是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沉闷脾气,虽然行动上对原主还算不错,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却是个不会哄人说好话的,原主从小被捧着长大,哪受得了这些。   因此她对陆奕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每天不是闹就是哭,动不动就数落陆奕没本事,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渐渐地陆奕也被她闹得灰了心,对她的态度越发冷淡,两人现在已属于相看两生厌的状态。   好巧不巧,原主昨天出去回来时不小心淋了雨,回家就对陆奕发了一通脾气,还把陆奕给她熬的姜汤全倒了,结果今天就发烧起不了床。   刚才陆奕过来应该是想看看原主有没有退烧,却被穿过来的姜晓误会,按倒在床。   理清回忆,姜晓顿感尴尬,同时也有点同情这个倒霉的可怜蛋,她默默往墙边挪了挪,偷偷睁开眼,观察陆奕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天使新年好!   新开文,请大家多多支持,如果喜欢的话请点个收藏,谢谢   -------------------------------------------   专栏预收《摘星》 《八零之炮灰前妻不干了(觉醒)》求收藏,文案在下:   《摘星》   苏瞳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遇见林语泽,更没想到还是在自己入职的新公司。   苏瞳愁眉苦脸地掏出手机给闺蜜发消息:新上司是我暗恋多年的高中同学,怎么办?在线等,特别急!!   闺蜜:勇敢上!拿下!   苏瞳看向不远处一脸淡漠又疏离的俊朗男子。   苏瞳:……我不敢!!   当天下班后,一脸黑色商务车停在苏瞳面前,车窗摇下,早上还公事公办的冷面上司淡笑着对苏瞳发出邀请:“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苏瞳:???我好像又敢了!   *双向暗恋*   结局HE,会有高中校园的回忆   -------------------------------------------   《八零之炮灰前妻不干了(觉醒)》   江小雨一觉醒来,发现她一直活在一本年代文里,她的丈夫也就是书中男主,即将事业有成,抛妻弃子,为了前途和另一个富家千金在一起。   可她却甘愿留在男主家伺候刁钻的恶婆婆和男主的家人,几年后因为劳累过度,重病身亡,女儿也跟着意外惨死。   江小雨:……?她是脑子进水了吗?   觉醒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女儿和丈夫摊牌离婚,跑到县城里摆了个卖凉菜的小摊。   所有人都说她不知好歹,好好的婚离了,优秀的男人不要了,出来吆喝做买卖,丢人现眼。   江小雨一概都当耳旁风,凭着聪明头脑和出众手艺,凉菜摊渐渐成了小饭馆,从县里发展到市里,事业越做越大,日子越过越红火,那些说闲话的人也渐渐没了声。   多年后,渣男前夫收废品时,偶遇江小雨。   看着她名下的房子铺子连锁店,渣男红着眼失声道歉,“小雨,当初是我脑子进了水,你能不能原谅——”   话没说完,一身警服,冷漠寡言的男人阔步走到江小雨身旁,“家里来客人了?”   江小雨随手扔了两包垃圾到渣男推着的板车上,“收废品的,不认识。”   前夫:…… 第2章   感觉身上桎梏松开,陆奕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麻溜地跑到房门口,抱着手臂一脸戒备地瞪着姜晓。   姜晓:“......”   这爆发力、敏捷性惊人啊!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蹿出那么远的。   根据记忆,原主发烧了,刚才陆奕过来应该是想探探原主体温,看原主有没有退烧,只是他肯定没想到人虽然躺在床上,内里却换了芯子,还直接用武力将他给制服。   一想到自己压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样子,姜晓脸上一烧,为了避免陆奕误会自己耍流氓,她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准备率先出声解释打破这份尴尬。   没想到她刚一动作,陆奕就如同惊弓之鸟般,快速往后又退了两步,直接退到了堂屋,竟将她视作洪水猛兽一般。   “那啥……刚才对不起,我以为是贼……”姜晓见他果然误会了,连忙解释。   陆奕一听,脸上神色更加复杂。刚才还只是一脸警惕,现在则是警惕中带着几分羞恼。   这人长得非常精致,细长上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俊秀中带着几分冷冽。   他皮肤本就生得白,哪怕是经过了多年的军旅生活,依旧是白的发光。   此刻,他脸颊上因羞恼而染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绯红,竟意外得使得他俊朗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勾人。   姜晓不由得看呆了,真不是她吹牛,活了这么多年,她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以前虽然也见过那么几个帅哥,都不如陆奕出色。   姜晓觉得自己的重生实在太值了,不仅人年轻了十多岁,变成了二十岁的小姑娘,还白得一个这么帅的便宜丈夫。   而且生活环境也改善了不少,这小村庄虽然穷是穷了点,可山青水秀,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空气是清新的,一点没有前世那种被重工业污染的重金属味,最重要的是,丧尸也没了,不用一天到晚担心小命不保。   她越想越觉得高兴,不由“嘿嘿”笑出声来。   “姜晓!你在笑什么?”陆奕被她色迷迷的眼神看得羞愤难当,现在听她居然还笑得如此淫邪,更加气愤,咬牙问道。   他眼神里还带着些困惑,平日里娇滴滴的姜晓力气怎么这么大,刚才压在他身上,他竟然完全无法挣脱。   “没什么没什么。”姜晓连忙正色摇头,她汲着鞋下床,往陆奕的方向靠过去,关切道,“刚才真是对不住,没伤到你吧?”   陆奕没有再退,只是神色冰冷地侧开身子,躲避姜晓的关心。   “我看你精神挺好,应该没事了。”他凝神瞄了眼姜晓的脸色,略松口气,见她离得越来越近,从包里摸出个小塑料瓶朝姜晓的方向一扔。   “你要的药,给你买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吃。”陆奕硬梆梆地扔下一句话,推开大门快步往外走。   “哎!你去哪啊!”姜晓见他要走,连忙大声询问道。   “生产队队长家的门坏了,我去帮忙。”陆奕一边走一边回答道,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姜晓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同时惊讶于两人疏离的夫妻关系。   如果原主只是爱闹腾了点,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会这么差吧?   看刚才陆奕那样,简直是碰都不愿意让她碰一下。   她觉得事有蹊跷,闭上眼睛继续整理脑内纷乱的记忆。   所有记忆理清以后,姜晓长出一口气,敢情原主不仅仅是跟陆奕闹腾,还转头搭上了和她一起下乡的男知青陈旭。   这男知青可不简单,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做事也不行,但是嘴特别甜,天天甜言蜜语地快把原主捧上了天,原主扎辫子,他就夸她清纯可爱,原主披散头发,他就夸她别有韵味,反正不管原主做什么,都是好的。   久而久之,原主本就不坚定的心彻底动摇,早就跟着陈旭飞走了,彻底不想跟陆奕过日子,开始闹着要离婚。   想到这,姜晓止不住地叹气,这个原主,本事不大,倒还挺能作妖,结婚是她死活要结,不满一年又死活要离,换她是陆奕,她也不喜欢原主。   而且原主的审美也忒差了,那个陈旭除了话多点,哪里比得上陆奕?   回想起陈旭跟原主说的那些话,她就一阵恶寒。   现在既然换她来了,陈旭是绝不可能再来往,必须尽快断掉,她可受不了这种油腔滑调的男人。   不过原主和陆奕的感情不好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不用一来就跟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做些这样那样亲密的事,倒让姜晓大松口气。   至于未来怎样,看以后的情形再说吧。   像陆奕这种办事能力强,言语不多的男青年,姜晓是很欣赏的,也愿意代替原主弥补他一二。   两人能处下去最好,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大家一拍两散,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自己对离婚什么的毫不放在心上。   了解清楚原主的感情问题,姜晓伸了个懒腰,穿好鞋子,准备去看看原主的生活环境。   屋子不大,一共有三间,左边是她睡着的卧室,中间是堂屋,右边则是小小的一间厨房。   她推开堂屋门往外走,眼下正是初冬时节,门一开,清冷的寒风迎面而来,姜晓不由得打个寒战,头脑瞬间变得清醒。   真舒服!姜晓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长出口气,活着真好!   她下了决心,要在这个小山村好好活下去,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好人生。   姜晓边想着边打量门外的小院子,说是院子,不过是用半人高的土墙围起来的一块小空地,除开东南角搭着一个种菜的小菜架外就没剩多少面积了。   她走到小菜架下面看了看,只有一些奄奄一息的小绿苗和茁壮的野草,她大胆地猜测了一下,这些小绿苗可能是原主种的蔬菜,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没养活,长得还不如野草好。   视察完院子,她又进屋,到小厨房里看了看。   这厨房非常简陋,只有个烧柴的大土灶,灶上架了口大铁锅和一个铝制烧水壶,这会柴灭火熄,厨房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火气。   灶台身后是案板,旁边有一排半人高的小木柜,姜晓蹲下身打开木柜查看,靠近灶台一侧的木柜里空空如也,只有其中一格里面放着一袋玉米面粉和一小袋少得可怜的白面粉,另一侧的木柜里整整齐齐码着一些餐具。   木柜旁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水缸,她揭开盖子,见里面有大半缸水。   小厨房里探查完毕,除了木柜里的两小袋面粉,整个家里就什么吃的都没有了,真可谓一贫如洗。   姜晓看得直叹气,这个家真是贼都要笑着进来哭着出去,没准还良心大发给她塞个馒头让她先把肚子填饱。   一想到馒头,姜晓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恍然想起,原主今天还没有吃晚饭呢。   她看了看眼前两袋面粉,想起回忆里原主撂下的狠话:我姜晓宁愿饿死也不吃你陆奕的东西!   她顿时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   “唉,可惜我仓库里的大米和肉罐头了,要是能带过来多好!”   正在姜晓扼腕叹息之时,眼前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出现了一袋米和一小罐肉罐头。   姜晓大奇,这大米和肉罐头的包装她认识,是之前末世囤积在仓库的食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手里?   难道因为她在仓库死的,所以可以自由拿取仓库里的东西?   有仓库这些吃的,她还愁个什么劲?饿了拿出来吃就行啊!   她心中一喜,心中默念肉罐头肉罐头,再来一罐肉罐头!   可惜白光并没有如愿出现,手中的食物也没有变多,仍然只有那袋米和那小罐肉罐头。   她有些疑惑,难道是心不够诚?或者是拿取食物有条件限制? 第3章   姜晓不死心地又闭眼默念尝试了几次,依旧没有期待中的白光出现,肚子倒是又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姜晓决定暂时放弃,先把肚子填饱了再来研究拿物资的事,毕竟人是铁 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现在她手上只有一袋米和一个肉罐头,而家里除了油盐酱醋这些基础调料外,她还发现了一根奄奄一息、枯黄了大半截的小葱和一小瓣蒜,烹饪条件十分恶劣。   姜晓看了看手里的肉罐头,又看了看案板上的小葱,最终决定简单地做个炒饭。   姜晓先在储物柜中找了个大碗,在水缸里舀了一小勺水,将大碗刷洗干净。   碗洗干净了,就可以开始淘米煮饭,她将米的包装袋撕开,倒了小半袋米进大碗,剩下的米放进柜子里。   她拿起米碗,从水缸中舀了一勺水倒进碗中,用力揉搓了几大把后才停下动作。   淘出来的淘米水姜晓不打算倒掉,这东西虽然普通,可发酵后是用来浇灌作物的好肥料!   原主留下来的那块地她不想荒废,可以重新规划一下,种点喜欢吃的蔬菜,这样把钱省下来买点别的东西。   种菜她还算在行,末世的时候看了不少相关方面的书,也上手种了不少,估计这村子里的村民们都没她会种田。   她一边想着,一边蹲下身在储物柜中翻找,想找个盆子装淘米水。   储物柜里东西不多,但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码得也整整齐齐,看着赏心悦目。   很快,姜晓就在储物柜的最底部,找到了一个大铁盆,她将铁盆拿出来,把淘米水倒进了铁盆中放着发酵备用。   姜晓又将米淘洗了两遍,才将洗好的大米倒进了大铁锅中。   家里只有一口铁锅,只能等饭煮好后直接在锅里做肉炒饭。   因为炒饭需要的饭要硬一些,所以姜晓特意少放了一些水,这样出来的效果跟隔夜饭差不多,锅巴还可以单挖出来,明早煮个锅巴粥吃非常不错。   一想到锅巴粥那股香香焦焦的味道,姜晓忍不住舔了下嘴唇,美食真是让人心怀期待啊!   她心情颇好地加好水,盖好锅盖,该生火了。   这难不到姜晓,在末世的时候姜晓经常生火,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干净好用的柴,有什么就捡什么,捡到的燃料还大多都淋过雨受过潮,很难点燃,燃起来也一股子浓烟,熏得人眼都睁不开。   哪像现在?只需要把柴火码进去,拿火柴点燃火引子,往灶里一扔,温暖明亮的火苗就蹿了起来,简单得姜晓想掉眼泪。   趁着煮饭的功夫,姜晓开始处理配菜。   她回到案板前,打开肉罐头,将肉切成小丁,这肉罐头份量不小,一打开盖子都能闻到一股肉罐头特有的咸香味,引得姜晓直流口水,忍不住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真香啊,加进米饭里肯定会更加美味!姜晓眯起眼陶醉地想,克制住了再吃一块的冲动。   不过要想炒饭香,葱绝对不能少,小葱就是炒饭的灵魂!   姜晓拿过小葱洗干净切成葱花,蒜也剥皮拍成蒜末,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饭熟了。   姜晓这时也没闲着,生起另一个灶的火,烧了满满一壶热水,现在天气转凉,还是喝热水比较舒服,尤其这具身体不比她以前,娇惯得很,且还在生病,喝凉水没准儿喝出问题来。   这么一壶水烧上,水缸里就没剩多少水了,她有心去打,却不知道水井在哪,原主一点活不干,记忆里与这些相关的也是毫无印象。   姜晓现在没啥事做,干脆走进昏暗的卧室,点亮煤油灯,屋里顿时灯火摇曳,变得亮亮堂堂。   她打开衣柜,找出衣柜里的小镜子,想看看原主长什么样,刚才只顾着视察生活环境,把这茬都给忘了,原主是圆是扁心里总得有个数。   看着镜子里那张漂亮娇俏的脸蛋,姜晓惊得差点把镜子扔掉,原主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原主的皮肤要白许多,瓜子脸上一双微挑的丹凤眼,红唇微嘟,似有千万种情绪要说,唇边还有一对梨涡,随着她的表情若隐若现,显得分外甜美。   姜晓对着这张熟悉的脸,不由暗自嘀咕,两人同名同姓,长得又如此之像,难道就是她能穿越过来的原因?   不过为了什么,她的心里都非常满意,有了一种不是顶着别人皮囊生活的感觉,也多了几分奇妙的归属感。   姜晓朝着镜子眨了眨眼,又开心地咧了咧嘴,便放下镜子,继续在衣柜里翻找,打算盘点下家里东西,了解清楚以后才好生活。   令她没想到的是,家里吃的不多,衣服倒是不少,半面墙大的衣柜,几乎全是原主的衣服,各种漂亮的裙子,衬衫和外套,连厚实的呢大衣都好几件。   姜晓一件件仔细查看,心里非常满意,她原本也是个爱漂亮好打扮的,但丧尸攻城后,就再也没有条件打扮,原本以为这个家穷成这样,衣服肯定也破破烂烂,哪知道原主衣物竟如此丰富。   相比之下,陆奕的衣服就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件,不仅少还破旧,一看就是穿了多年,早就应该淘汰掉了。   姜晓拍了拍他那堆衣服,陆奕同志,以后看你表现了,要是表现得好,给你多添几件漂亮衣服也不是不可以。   待她把衣服检查完,重新码好,饭也差不多煮好了。   她回到厨房,舀了水洗手,就掀开锅盖,用锅铲翻动锅内的米饭。   白米饭特有的香甜味扑面而来,又松又散,煮得非常成功。   她满意地点点头,用锅铲将锅巴铲了出来,放在一旁准备好的大碗里,又将案板上切好的肉丁和蒜末倒进锅中,快速翻炒起来,待饭快炒好时,她退了火,将葱花洒了进去,略微翻炒两下,香喷喷的肉炒饭就大功告成了。   姜晓不顾热气,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简直香得不行了,可惜家里没有油,要是能往里加点油,肯定会更香。   算了,做人不要太贪心,这样美味的炒饭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应该满足了。   她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剩下的半锅饭,打算给陆奕留着。   既然想和他长期友好合作,就得趁现在打好关系,以后叫他帮忙办点事也好开口,像原主那样僵持下去,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同在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总冷着脸斤斤计较很没必要!   姜晓端着饭碗,愉快地在堂屋的饭桌前坐下。   她刚吃一口饭,院门突然被打开,陆奕带着一身冷气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玉米面馒头和一小碗咸菜。   姜晓抬头瞟他一眼,出声招呼:“回来了?我炒了饭,一起吃点吧。”   说完继续吃自己的饭。   陆奕正在关门,听姜晓喊他,盯着门栓直发愣。   做饭?一起吃点?他没有听错吧?   姜晓还会做饭?   还邀请他一起吃?   难道是自己干活累傻了产生了幻听?还是姜晓发烧烧糊涂了?   姜晓不知道他心里想法,久久等不到回答,以为陆奕还在介意之前的事,不愿意同她一起,便随口劝他:“做都做了,不吃浪费,我在饭里加了肉,保准好吃。”   陆奕错愕回头,试探着走到饭桌前,却在看见姜晓的一瞬间顿住了。   只见姜晓腰背笔直地坐在饭桌前,专注吃着碗里的炒饭,仿佛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姿态娴静得让他移不开眼,完全没有以前的骄纵霸道之态。   眼前这个人,真是他认识的姜晓?   陆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4章   姜晓安静地低头吃了两口饭,仍未感受到陆奕的动作,奇怪地抬头望向他。   陆奕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紧皱眉头,幽潭般的眼眸中涌动着疑惑、探究与不解。   姜晓见他这个反应,知道他心中仍有顾虑。   也是,原主和他关系势同水火,自己突然变化这么大,又关心他又给他做饭吃,他难免不适应。   可她能怎么办?总不能告诉陆奕,此姜晓非彼姜晓,这具躯壳已经换人住啦!   真这么说了,陆奕保准跳得比刚才还要远还要快!   姜晓只得故作纳闷地问道:“怎么?我脸上有饭?”还抬手摸了摸脸。   陆奕双眼微眯,沉默着摇摇头,略一思忖,转身进了厨房。   他先拿出个空碗,把带回来的馒头装好,又将咸菜切成小丁,倒进碗里,才走到灶台前,打开了锅盖。   锅盖掀开的瞬间,一股炒饭特有的咸香伴着葱香扑面而来,锅中一粒粒清晰可辨的猪肉碎丁更是引得陆奕不自控地吞了两口口水。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家里的肉早就吃完,姜晓是从哪里弄来的猪肉?   还有,他记得家里只有面粉,离开家这短短的时间里,姜晓怎么给变出了一锅米饭来?   陆奕盯着闪着油光的炒饭发了会愣,今天的姜晓事事处处透着诡异,让他捉摸不透。   不过她这人本就不一般,不能以常人思维去猜测她。   陆奕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决定不想了,还是先吃饭吧,没必要和食物过不去。   他皱着眉头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饭,端起咸菜碗走出去,坐到姜晓对面。   “队长家做的咸菜。”陆奕将咸菜碗放在饭桌中央,低声道。   按平日,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姜晓很挑嘴,咸菜这样的小菜,她碰都不愿意碰,若是让她吃,肯定会被她数落。   可他有种直觉,今日的姜晓或许愿意尝一尝。   果然,姜晓看着这小小一碟咸菜,眼睛顿时亮了。   她立马伸出筷子夹了块放进嘴里,轻嚼几下,眼眶一下红了,嘴里还止不住赞叹。   “太好吃了!你这咸菜来的太及时了!炒饭就得配咸菜吃才好吃!我正愁没有咸菜吃呢!谢谢你!”   姜晓这反应可一点都没有夸张,丧尸病毒爆发之前她吃炒饭就爱就着咸菜、泡菜吃,不吃就觉得少了那么点味儿。   病毒爆发之后吃的都是罐头或者压缩食物,就算运气好能找到没被污染的蔬菜,也没有谁会有心思做咸菜或者泡菜。   这么些年来,姜晓一直心心念念想着这味道,现在终于吃到了,怎不让她欣喜!   她细细咀嚼着这失而复得的美味,甚至不舍得咽下去。   陆奕坐在她对面,微抬眼皮地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红唇微抿,嘴角上扬,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黑瞳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屋内昏黄的灯光罩在她侧脸,留下淡淡的光辉,显得她分外的温柔,脸上满足、幸福的神情根本不似伪装。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为何今天的她如此不同?   陆奕完全没有头绪。   姜晓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吃完了一块,又连着夹了好几筷子咸菜,就着炒饭吃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叹口气,询问道:“这咸菜你会做吗?”   以前在家里都是姜晓的爸妈负责做,她只负责吃,现在既然到了这里,她也想试试看。   陆奕垂下眼眸,避开她满带期许的目光,点点头,沉声回答:“会。”   “我们做一些怎么样?这下饭吃多香。”   “好。”陆奕低低应一声。   说完,他扒了一口碗里的饭,蓦地顿住了。   这炒饭居然如此好吃?   从未下过厨的姜晓,做饭居然能这么好吃?   米饭不是夹生的,肉也没有炒糊,而且两种味道融合得恰到好处,还带着些许葱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来她说的好吃,不是诓骗他,是真的好吃。   他不自觉地又扒了一口,心里的疑惑却越扩越大。   姜晓得了陆奕的回答,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上自己亲手做的咸菜,心里美滋滋的。   她大口将碗中炒饭吃完,满足地舒口气。   这日子,也太舒坦了!   感叹完,姜晓站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放进了厨房,哼着小曲儿,把水缸旁的两个水桶提了出来。   陆奕正埋头吃饭,余光不经意地瞥见姜晓提着两个水桶出来,他一怔,不由得抬头打量了姜晓一眼。   这又是闹哪出?   他嘴唇微动,想开口询问她去干嘛,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姜晓自顾自地走到大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问:“水井在哪?”   “什么?”陆奕转身正对她。   “水缸里没多少水了,我去打点水回来,村里水井在什么位置?”   “往村口走的第二个路口。”   陆奕强压心中的震惊,声音平静地回答她的问题。   “往村口走……”姜晓在脑内回忆了大概的位置,转身冲着陆奕摆摆手,顺便给他把工作安排上,“行,我知道了,吃完饭你记得把碗刷了,还有刚才坏的那个窗子,你也记得修一下,现在天气冷了,窗子坏着没法晚上没法睡觉。”   既然生产队家的门坏了他都能帮忙,自家的窗子他应该也能行吧?姜晓心中暗想,反正她是不会修,陆奕不修,大家今晚就只能吹冷风。   听她提起窗子,陆奕脑袋里立马开始播放刚才被她压倒耍流氓的场景,浑身一僵,羞意蹿蹿地爬上面颊,心里更是涌上几丝恨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知道!”   姜晓听着他这声音,分明是恼羞成怒了,却丝毫不慌,忍不住轻笑出声,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唇边的梨涡也若隐若现,分外的妩媚动人。   陆奕还是第一次见到姜晓如此生动明丽的笑颜,心里一悸,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便回过身,默默低头吃自己的饭,留给姜晓一个冷漠的背影。   姜晓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关上门,哼着小曲,提着水桶往村里走,声音中还有未散去的笑意。   她这次出来打水,一方面是想找找水井的位置,以后自己打水方便,一方面还想考察一下村里的情况。   虽然原主的记忆中有这村子的大致情况,但却模模糊糊地,比较表面,毕竟原主是一个自诩清高,不愿意与村民们打交道的娇小姐,也不乐意出门,没嫁人前还会出去做一做农活赚工分,嫁了人连农活都不做了,天天就家里蹲,来了青山村一年多,连周围邻居都没有认齐,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生活下来的。   其实说起来,姜晓的出生与原主差不多,一点不比原主差。   她的父亲也是厂长,不过不是钢铁厂,而是化工厂,母亲是医药公司的总经理,姜晓算是含着金汤匙出身,只是她的父母不像原主父母那样娇惯她,而是从小教育她要独立自强,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   所以她高中就开始寻找商机,趁情人节卖玫瑰花,在商业街开奶茶铺,凡事都亲力亲为,还没到大学,就有了不少存款,能够负担起自己的学费与日常开销,大学毕业后更是创立了金融公司,准备大展拳脚。   可惜好景不长,丧尸病毒爆发了,她的父母、亲人、朋友都相继被病毒感染,成为了面目狰狞的怪物,而她只能在被病毒肆虐的城市中辗转求生。   幸好,运气不算太差,她居然有了重来的机会。   既然上天给了她这次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度过眼前的难关,好好生活下去! 第5章   走在村中小路上,姜晓深深呼吸着乡野间的清冷空气,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能量。   她脚步轻盈地走着,边走还边欣赏周围的风景。   青山村不大,只有一百来口原住民,青壮年也不多,大半是老人和小孩,属于非常缺乏劳动力的小型村落。   劳动力紧缺,地势偏僻,交通不便利,导致青山村发展得非常缓慢,各方面都很落后,属于远近闻名的贫困村。   贯穿村子的这条主路是条窄小的泥土路,路面勉强看着算平整,路边生长着高高低低的杂草,给单调的泥土色增添一抹清新的绿。   细长连绵的绿意间,零星缀着几朵不知名的淡黄色小花,虽已半败,但在初冬落日的余晖中,透着几丝倔强。   路两旁还立着不少村民们的自建房,和姜晓现在住的差不多,都是土坯茅草屋,外面用低矮的土墙围个小院子。   有些屋门两旁还贴着对联,红纸已经泛白发皱,上面写着“三十不停站,初一接着干”,“红心向党抓革命,恐后争先促生产”,还有什么“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赛”,具有强烈的时代特色,应该是去年过春节时贴上的,今年春节可能会换上新的。   透过院墙,姜晓还看见院内菜架上透着的点点绿意,比她家屋里的那几株要死不活的菜苗强多了,院里还传出母鸡充满激情的“咯咯”声,显然是才下了蛋,骄傲地通知主人快去捡蛋。   “要是我家也能养几只多好,天天不愁鸡蛋吃了。”姜晓无比羡慕。   她心里盘算着,继续往前走,此时刚过饭点,家家户户的屋顶还有袅袅炊烟升起,与村庄不远处的青山相映,一派宁静安详的田园风采。   虽然在原主眼中,这里贫穷落后,苦不堪言,但在姜晓眼里却有一种原始自然的美,是她前世一直喜欢并且渴望拥有的美好。   在这一刻,姜晓突然明白了古代那些田园派诗人悠然的意趣,面对这样的闲适美景,谁能不爱?   她越走,心情越舒畅,步伐越轻快,遇到路上的村民便笑盈盈地打招呼,原主记忆中有名有姓的,就叫名字,没名字的就喊伯伯婶子,搞得村民们惊骇莫名。   “这是姜知青?我的天,她来我们这儿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跟我打招呼!”孙家大嫂拉着另一个村民惊呼。   “可不是咋的,我还第一次看姜知青笑成这样,到底是什么好事,让她这么高兴?”一名村民附和道。   “不过你们还真别说,姜知青笑起来真好看,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瞧她那小身段,这桃红色的棉衣穿在身上一点不累赘!”   姜晓可不知道这些村民的议论,沿着陆奕指的方向大步前行,没一会儿就看见了青山村的水井。   水井在老槐树下,这老槐树有些年头了,树干得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树冠也极大,哪怕已进入初冬,枝叶也十分茂密。   树下聚集了不少农妇,穿着灰色、深绿色的的土布薄袄,几名年龄稍大些的、怕冷的甚至穿上了厚棉袄。   她们手里拿着些小活计,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叽叽呱呱地议论着什么,还不时发出几声哄笑。   姜晓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几句,其中提到了谁家男人和哪个知青,瞬间就明白过来,这老槐树就是青山村的八卦聚集地,以后自己没事可以多过来走动走动,估计能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随着她的走近,村民们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有人甚至还停下手中动作,毫不避讳地从头到脚打量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姜晓并不介意被人打量,自顾自地提着水桶走到水井边,弯腰将水桶放在地上,揭开了水井盖子。   她这一套动作下来,周围仅有的一点议论声都彻底没了,都惊讶地盯着她,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   “姜知青?”其中一名与原主稍熟悉的婶子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你来打水?”   姜晓一边将水桶绑在打水杆子上,一边略直起腰,看了一眼说话的婶子。   这是个中年农妇,短发,穿着深蓝色的薄袄,脸盘子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对谁都和和气气,就住在她家附近,平日里没少照顾原主,经常拿些黄瓜、土豆给原主,原主对她颇有好感。   姜晓回忆了几秒这婶子的名字,笑着回应道:“是啊陈嫂,家里没水了,我来打点儿,你吃饭了没?”   陈嫂子一愣,忙不迭地点头:“吃了吃了。”   这还是姜知青头一次主动关心她,以前最多矜持地冲她点点头,抿嘴略笑笑,从没这么热情过,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姜晓把木桶往井里抛,陈嫂子连忙站起身,不行,她得去看看!   她担心得很,这么一个细弱得跟柳条似的城里姑娘,娇滴滴立在井台上,手腕还没有井绳粗,万一不小心,把自己栽到井里去了可怎么办?   她大步走到姜晓身边,急切地询问:“姜知青,你没用过这个,会使吗?能提上来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能行。”   姜晓见到她脸上真情实意的担忧与关心,心中一暖,笑着摇头,委婉地拒绝。   她身有怪力,就算两个打满水的水桶一起提,在她这里也跟没有重量一样,更何况一个水桶?简直轻轻松松,根本不成问题。   “真不用?真的能行?”陈嫂还是不放心。   姜知青第一次做这种粗活,以为很轻松,哪里知道轻重!   陈嫂子连忙叮嘱,“这水桶沉,你小心点,别拧着手闪着腰,陆奕也真是的,怎么让你一个女同志来打水,太不像话了,我等下陪你回去,可得好好说说他。”   “没关系的陈嫂,我真的能行,不关陆奕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姜晓一边轻松地将水桶往上提,一边笑着替陆奕解释,“你看,我一点都不累,我知道分寸。”   陈嫂见这样,以为她又和陆奕闹矛盾了,憋着气在逞强,头疼地看着,正准备开口劝说几句,就听一道尖利的女声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陈嫂子,我说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姜知青是什么人?大城市来的女知青,见多识广,能有什么不知道的?再说了,你忙前忙后,人姜知青不会领你的情,只会嫌我们这些农村人上赶着给人倒贴。”   “可不是,你看我们两个平时对她多好,她给过一个好脸没?”另一道苍老些的声音马上附和道。   姜晓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脑内警铃大作,停下手,皱紧眉头,半转身向说话的人看去。   只见两名妇人都穿着灰色棉衣,一人提个水桶站在不远处,年龄稍大些的头发盘起,长得瘦瘦精精,一双绿豆眼恨恨地瞪着姜晓,还嫌弃地撇撇嘴,十分瞧不上姜晓的模样。   另一个年纪轻些,大概三四十岁左右,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一身皱巴巴的衣服,长得贼眉鼠眼,肤色也不均匀,就跟没洗干净脸似的,看着就不清爽。   这两人姜晓不陌生,正是原主最烦也最头疼的老熟人,陆奕的亲妈和大嫂。   姜晓轻啧一声,心道真是不巧。 第6章   姜晓倒不怕这婆媳俩,只觉得她们像狗皮膏药一样烦人,得想个法子揭下来扔出去,以后别再来烦她。   在原主记忆中,这两人脸皮厚眼皮浅嘴巴利,没事就爱遛达到原主家来,还专挑陆奕不在的时候,来了对她指指点点,不是指责她好吃懒做,不敬父母不尊兄长,就是死皮赖脸地要钱要东西。   原主对她们一万个看不上,根本不理会,对她们的要求也装听不到,这两人倒是自觉,看上什么自己动手,连偷带抢,几乎没有空手而归过。   原主哪里肯干,奈何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扬长而去,气得想撞墙。   原主本就心高气傲,怎么能忍受跟恶妇做亲戚,无奈这门亲事是她自己求来的,让她后悔郁闷得不行。   于是,她便将在那两人处受的气、遭的罪全发泄到陆奕身上。   不过她不屑于明说自己被欺负了,只痛骂陆奕没本事,没文化,害她吃苦受罪,搞得陆奕莫名其妙,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周期性的歇斯底里,两人关系越来越差也有这方面原因。   偏生这婆媳俩不只占便宜,还到处散播原主谣言,说她们对原主很好,心疼她一个城里姑娘,想和她亲近,哪晓得原主看不上她们,不领她们的情。   加上原主确实眼睛长在头顶,对青山村各种抱怨,村民们对她没有好感,久而久之,大家都相信了这两人的鬼话。   原主每次遇上她俩就没好事,不是赔东西就是赔钱,还要被败坏名声,一直将她俩视做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所以一听到那让她恶心的声音,身体便下意识地防备起来。   不过现在的姜晓不一样了,面对丧尸那种狰狞的怪物她都没退缩过,岂会怕这两个手无寸铁的无良村妇?   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众目睽睽之下,不能用武力对付她们,得靠智取,让她们受了罪,还有苦说不出!   陆大嫂见姜晓不说话,朝着围观村民道:“瞧瞧,瞧瞧,我妈跟她说话,她理都不理,分明就是不把我妈放在眼里!”   “哎,别说了,人家是城里来的知青,别为难她了。”李翠英拉了一把陆大嫂,脸上是做作的伤心。   “就是,哪有这样做人媳妇的,见了自己婆婆嫂子,连个招呼都不打!”一旁围观的农妇低声议论起来。   “哼,仗着自己是城里人,对陆婶子和陆大嫂不尊重,人家每次去看她,连口水都没有,坐都不给坐一下。”她身旁的妇人不满地道。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姜知青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就给人家定上罪了,这两婆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惜她的声音太过微弱,马上被反驳声给盖住了。   一名老妇人还嫌弃地看着姜晓:“得亏陆婶子脾气好,要是我家儿媳,早招呼到身上去了!”   听着议论声,陆大婶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朝姜晓的方向看去,期待她像以前一样被激得生气发疯,这样就能让村民相信自己的话,到时候姜晓和陆奕离婚,大家就会站在自家这边,帮自家说话。   毕竟谁家能接受这样一个好吃懒做、脾气古怪,还不尊长辈的媳妇儿?   只要他们离了婚,自己妹子就能如愿嫁给陆奕,虽然她长得不如姜晓好看,但比姜晓温柔可意多了,下点功夫拿住陆奕的心根本不成问题,以后还愁陆奕不帮着自家?   没想到,她眼神一接触到姜晓,瞬间呆住了。   姜晓脸上没有一丝气愤,反而笑盈盈地看着她。   陆大嫂还是第一次见姜晓笑得这么好看,尤其在昏黄夕阳的映照下,竟像是下凡的仙女,美得有几分不真实。   但不知道为何,陆大嫂总觉得姜晓的笑容里透着几丝诡异,看自己的眼神,倒像村里屠夫在看待宰的肥猪,让她莫名觉得心慌。   陆大嫂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惊到了,忙晃晃头,挺起胸膛高声质问姜晓:“姜晓,你笑什么!”   “好久没见妈和大嫂了,今天见了,觉得亲切。”姜晓笑得更甜,但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收起笑容,畏缩地看她一眼,战战兢兢地道,“啊,我忘了,你们不喜欢我笑,每次我对你们笑,你们就骂我假惺惺。”   她委屈地扁起嘴,眼眶里泛起了泪花,“大嫂,我,我,不是装假,是真的,真的看到你们,心里高兴才笑的。”   陆大嫂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呆住了。   姜晓怎么变得这么胆小,这么可怜了?以前她可不是这样!   瞧她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不喜欢她笑?这就是故意在村民面前泼自己脏水!   太不要脸了!   陆大嫂越想越气,猛地拔高声音,劈头盖脸质问姜晓:“你少在这里装,平日里我们怎么对你,你又怎么对我们,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对不起!!”姜晓艰难地将水桶从井中提出来,气喘吁吁地提在双手上,低下头缩着肩膀,不住道歉,声音都带上哭腔,“嫂子,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笑了,我一定会改的,你不要生气,这水我刚打上来,你和妈要是不嫌弃,就先拿去用,不够我再打。”   姜晓提着桶害怕的模样,看得陈嫂子心疼不已,这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哪里像这两婆媳嘴里说的那样可恶?   反而是陆大嫂,满脸横肉,瞪起眼睛来可怕得很!   这分明就是她们仗着自己是长辈,欺负姜知青一个小姑娘,瞧把她吓得那样!   见姜知青不顾害怕提着水桶要过去,陈嫂子连忙上前一步,拦在姜晓面前,劝她:“姜知青,你辛辛苦苦打的水,自己留着吧。”   “没事的陈嫂子,只要妈和大嫂愿意消气,我辛苦一点没什么。”姜晓红着眼睛摇头,一脸愧疚,“都怪我不好,怎么做都不能让妈和大嫂喜欢我。”   说罢,她含泪抬头看向李翠英,哽咽着说:“妈,你怎么样才会喜欢我,不讨厌我,你跟我说吧,我一定努力去做。”   李翠英眨巴着绿豆眼,茫然地看眼姜晓,又看眼陆大嫂,这丫头今天吃错药了?怎么来这一出?   她转瞬明白过来,这死丫头是在给她下套呢,想在村人面前坏了她的名声!   她立刻跳起来,指着姜晓大声咒骂:“姜晓,你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坏我名声!”   她气哼哼地冲旁边的村人诉苦,“别听她的,他们城里人最阴险,就会使坏害人!”   正好有两个女知青在看热闹,听了她的话不干了,冲到她面前质问:“怎么说话呢,我们城里人哪里阴险了,害你什么了,你给我拿出证据来!”   “对,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就去找队长,问问他,我们害了你什么!不拿出证据,你就是破坏工农一家亲!我们去公社检举你!”   李翠英吓一跳,没想到慌不择言竟然引起了事端,她心虚了,马上指着姜晓辩解:“我不是说你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我说的是她!”   姜晓听了,两行热泪立刻滚了下来,瘪着嘴抽抽答答地哭起来,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委屈,看得人心疼。   “你……”陈嫂子直叹气,对周围的村民道,“可怜见的,大家看看,这是多好的孩子啊!却被欺负成这样!”   “是啊,这姜知青不是挺好的吗?哪里可恶了?”围观的村民见状马上改了风向,又纷纷议论起来。   另一人接茬道,“姜知青刚刚还和我们打招呼呢,怎么会不跟自家人打招呼,没准儿是平时被欺负惯了,看见那两人被吓傻了。”   “不会吧,陆家婶子真是那样的人吗?”刚才声讨姜晓的村民脸上下不来,表示不太相信。   “我听说陆大嫂想让自己妹子嫁陆奕,没想到陆奕先跟姜知青好了,没准就因为这事,一直对姜知青不满意,暗地里给人穿小鞋呢。”有知情者立马说起自己听来的八卦。   “肯定是这样,瞧那小模样害怕得,我看着心里都不好受。”   陆大嫂和李翠英听围观群众这样说,气得脸通红,这个姜晓平日里笨嘴笨舌,没想到在这憋着坏呢!   还真小瞧了她!   李翠英完全失去理智,把水桶往地上一摔,叉腰就准备骂人,没想到姜晓动作更快,双手提起水桶,踉跄着小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道歉:“妈,你别生气,气坏身子可不好!我的水都给你!”   李翠英指着姜晓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还跟我装……”   刚骂一句,一桶冰冷的井水就迎面泼来,将她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全呛回了嗓子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李翠英冷不防一桶冷水兜头盖脸泼了过来,直泼得她透心凉、心飞扬。   她下意识地吐出几口冷水,呆愣好几秒,才如缺失机油的木偶一般缓缓低头,看看自己湿淋淋的棉衣,再看眼变成落汤鸡,又被水桶砸得晕头转向,摇摇欲坠的大儿媳,不可置信地瞪向面前的姜晓,颤抖着问:“你,你敢泼我?”   陆大嫂晃晃昏沉沉的脑袋,眼都红了:“还拿桶砸我!”   姜晓半蹲在地上,埋下头,手扶着脚踝,身体因为憋笑止不住地发抖。   刚才她灵机一动,假装被地上的石块绊倒,将打上来的大半桶水,全泼在了李翠英和陆大嫂身上。   这么冷的天,不仅水没打到,还被井水泼得满身满头,湿淋淋地回家,这冰爽的滋味,绝对够劲儿!   一想到刚刚李翠英和陆大嫂错愕吃瘪的神情,再想到一会儿两人冷得直跳,着急忙慌往家赶,姜晓更憋不住笑了,身体也抖得更厉害。   而她这副模样,在围观群众看来,就成了一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可怜样。   陈嫂子头一个忍不住,几步上前走到姜晓身边,仰头对上李翠英:“你凶什么?瞧把姜知青吓成什么样了!”   “她泼我一身水,她还有理了!”李翠英被水浇灭的怒火重新燃烧起来,咬牙切齿地骂道,不由打个寒颤。   姜晓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憋住笑意,仰头语带哭腔地喊道:“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笨手笨脚,没看到地上的石头……”   “你眼瞎了?那么大、那么大,一块石头,会没看见?你装什么傻!”李翠英又气又急,身体也越抖越厉害。   她还想再骂几句,让大家不要被姜晓蒙骗,可寒风呼呼地吹,冷得她直哆嗦,说话断断续续,听起来更像心虚。   姜晓见她全身抖得跟筛糠一样,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假惺惺地抹眼泪,身体还往李翠英身旁挪,摆出一副任她打骂的小可怜样。   “不是的妈,我第一次来打水,真不知道那有石头,呜呜,是我不好,你骂我吧,不,你打我吧,我没有怨言!”   “就是,姜知青第一次来打水怎么会知道那有石头?”陈嫂子一把将姜晓拉了回来,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们骂她,她会这么慌张摔倒吗!”   “陈嫂,是我不好,你别说我妈,她肯定是心疼我,是我自己没用。”姜晓伸手拽住陈嫂衣襟,一脸惊恐。   “心疼?哪有这样心疼的?”陈嫂子见她还在帮李翠英说话,更看不下去,质问道,“李翠英,你不是说平时最心疼姜知青吗?就是这样心疼的?对着姜知青没有一句好话!”   “我!我!”李翠英大怒,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哆里哆嗦地指着姜晓,恨不得扑到她面前,把她那张虚伪做戏的脸撕得粉碎,让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难怪姜知青不愿意和她俩打招呼,平时不知道是怎么凶人家的。”一旁的围观群众恍然大悟地感叹。   “就是,姜知青摔了这么大一跤,关心话都没有一句,还这么恶,要是我们不在估计就上手打了。”   “姜知青那些不好的事,都是她俩在外面说,会不会是她俩瞎编的啊?”有村民大胆提出猜想。   “我觉得是,真心疼姜知青怎么可能到处说她坏话,姜知青只是不爱说话,不喜欢出门,就被她们乱编排,太可怜了。”   姜晓正在淌眼抹泪呢,听到议论,更乐了,这架吵得好啊,不仅出了气,扭转了自己的名声,还不会让村民们发现她的变化,反正大家都不熟,之前的印象又是谣传。以后只要多出来走走,好好表现一下,不就能彻底改变村民们对原主的看法了吗?   看来自己和村民们打成一片指日可待啊!   她这边高兴,李翠英和陆大嫂却愤恨不已,今天不仅没有破坏姜晓的名声,还被泼了一桶冷水,真是晦气!   她们想再理论几句,可惜全身上下湿嗒嗒冷冰冰,冻得两人脸也白了,嘴也青了,上牙和下牙直打架,“咯咯”响个不停,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   有几个村民看不下去,围到她们身边,捏了捏湿透的棉衣,好心劝道:“快别说了,赶紧回家换衣服吧,这越来越冷,别冻出个好歹来。”   “是啊,天都快黑透了,再吹会冷风,感冒了可不得了,姜知青不是故意的,你们就别往心里去了,身体要紧。”   两人冷得快成了冰棍,已经坚持不住,可真要走,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偏生好意劝解的人这么多,想再骂姜晓几句也不能够。   李翠英脸色变了又变,忍了又忍,权衡片刻,磕磕绊绊地对陆大嫂道:“先,先回去,再,再说……”   说完抖抖衣服,撒腿就跑,还不忘回头提醒陆大嫂,“水,水桶。”   “嗯、嗯……阿嚏!”陆大嫂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吸了吸鼻涕,捡起地上的水桶,在村民的议论声中,跟在李翠英身后落荒而逃。   姜晓半蹲在地上,微抬眼皮,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狼狈背影,心中暗爽。   她还没怎么表演呢,村民们就开始动摇,怀疑以前传闻的真实性。   那她再加把劲,岂不是能让她们把以前从原主这抢走的东西都吐出来?   姜晓越想越有斗志,奈何她还在扮演柔弱,装可怜,不好表现出来。   李翠英和陆大嫂跑远后,围观群众收回目光,七嘴八舌询问姜晓脚怎么样,却没有人上前扶她一把,   只有那两位女知青走上来,轻声安慰她。   身旁的陈嫂子见她呆在原地,愣愣地望着李翠英和陆大嫂离开的方向,以为她还在害怕难过,柔声道:“别害怕,她们不敢把你怎么样!要是她们敢来找你麻烦,你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谢谢你们。”姜晓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心里暖暖的,真心实意地道谢。   说起来她和这两位知青平时没什么交道,没想到关键时刻她们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没事!脚怎么样?还疼不疼?”陈嫂把姜晓扶起来。   “好多了,不是很疼。”姜晓活动了下脚踝,羞涩地笑了笑。   两位知青捡起地上的水桶,和她们一起往水井走,“我们帮你把水打了,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行!”姜晓连忙拒绝,跳着脚去拿自己的水桶。   推让一会儿,最终她们还是没拗过姜晓,只得站在旁边,帮着她打水。   这次姜晓打水难度非常高,因为有人守在身旁,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得心应手。   她不仅要假扮柔弱伤心,还要装出是第一次打水,这也不会那也不懂,动作也很笨拙,非常考验她的演技。   好在大家十分热心,不遗余力帮她,一阵混乱之后,总算是打了两桶水上来。   眼看天已经完全黑了,姜晓走路又一瘸一拐,三人不放心她独自回家,便要送她回去。   姜晓一个劲儿推辞,陈嫂不再多说,直接抢在前头提起地上装满水的水桶:“姜知青,你脚不方便,这水这么重,再摔一跤怎么办,我送你回去。”又转头对另外两个知青道,“我和姜知青顺路,我送她就行,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两位知青对视一眼,答应下来,又叮嘱姜晓注意身体便告辞离开。   待她们走后,姜晓坚决拒绝陈嫂的护送:“陈嫂,我一个人回去能行,你不用麻烦了。”   她对自己的演技不太有信心,很怕撑到半路就会破功,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走吧走吧,反正我也该回家了,正好一块。”陈嫂却以为她在逞强,态度比她还坚决。   姜晓僵了僵,见实在没法推脱,只得答应,继续假装一瘸一拐地跟陈嫂往家走。   一名农妇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问她身旁的好姐妹:“陈嫂家那个小晓,要是没出事,是不是和姜知青差不多大?”   “是呢,我恍惚听说两人还是同月同日,不过姜知青要大两岁,真别说,打眼一看,还有点像呢。”那人回答。   “难怪啊。”那妇人长叹一声。 第8章   姜晓和陈嫂并肩走在回家的村道上,晚风迎面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姜晓本身并不怕冷,再加上原主的衣服又厚实又漂亮,除了提水桶的手指略感凉意外,身上其他地方都很暖和。   但她旁边的陈嫂就没这么好的处境了,她只穿了薄袄,不仅不够厚实,还略显陈旧,风一吹就冷得直打哆嗦,露在外面的手指更是冻得发紫,看得姜晓好心疼。   路过陈嫂家时,姜晓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去提陈嫂手上的水桶,轻声劝她:“陈嫂,前面不远就是我家,天气这么冷,你先回家吧,我一个人能行。”   陈嫂侧过身不肯把水桶交给她:“我送你回去,哪里就差这两步路。”说着她数落起陆奕来,“陆奕这男同志怎么回事!让你一个人出来打水就算了,这么冷的天,你出来这么久,也不出来看看!太不像话了!”   “陈嫂……”姜晓见她这样义愤填膺,正在烦恼应该跟她怎么解释两人的关系,却突然瞥见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向这边走来。   她顿时松口气,不用解释了。   姜晓拉了拉陈嫂的袖子,小声说道:“陈嫂,没有的事,陆奕来了。”   “来了?来哪了?我怎么没看见!别是看李翠英找你茬,他不敢得罪他妈,一个人躲起来了吧!”陈嫂听她还在帮陆奕说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边说边扭头朝姜晓家望去,“你别帮他说话……”   一回头,果然就见陆奕那张俊秀的脸出现在面前,还伴着道低沉的男声:“陈嫂。”   陈嫂正在背后说人坏话,冷不防被正主听个正着,心里一跳,有点心虚,但随即理直壮起来:“陆奕,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陆奕脸上神情不变,微点点头:“陈嫂,你说。”   于是陈嫂便连说带比划,把刚才井台的一幕原原本本地讲给陆奕听。   未了气愤地对陆奕道:“要不是今天我们在现场,你妈和大嫂说不定就上手打姜知青了,姜知青被她们吓得哟,蹲在那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瞧瞧多老实本分的孩子,一个人在我们村,无亲无故,被她们这么欺负,太可怜了。”   陆奕听了陈嫂的话,狐疑地看向姜晓,老实本分?吓得直哆嗦?   姜晓迎着他的目光,毫不心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陈嫂还说呢:“姜知青的脚也拐了,走路都不利索,你回去弄点药给她揉揉。”   姜晓配合她的话,马上皱起眉,泫然若泣地低下头:“陈嫂,没事,我能坚持。”   陆晓目光沉了沉,看了眼姜晓的脚踝,声音带上了几丝凉意:“是因为我妈?”   姜晓知道陆奕和李翠英母子关系不好,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是。”   为了泼李翠英水才假装崴脚,当然是因为她!   李翠英陆大嫂这样的亲戚,姜晓实在不想跟她们周旋,太费神,现在把事情向陆奕挑明,正好可以看看他的反应,免得以后跟李翠英撕破脸时他在那拖后腿。   她话音一落,陆奕的脸色又阴沉几分,紧抿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姜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陆奕这样沉着脸,浑身散发冷气的样子,连带着周围的气温都被他拉低了好几度。   这样一个行走的冷气机,放夏天应该能挺好用的。   陆奕沉默片刻,忽然叹口气,语带疲惫地向姜晓道歉:“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没事。”姜晓大度地摆摆手。   见两人客气的模样,陈嫂子立刻眉开眼笑地道:“对,这样才对,两口子就应该互相体谅。”   她欣慰地看一眼陆奕,将手里的水桶塞到陆奕手里,又把姜晓手里的水桶提溜过来,也塞给陆奕。   “行了,你既然知道姜知青受委屈了,就辛苦点,把水提回去。”   塞完水桶,陈嫂子麻溜地走到自家门前,一把推开门,只露出半个身子,向姜晓挥了挥手,同她道别:“姜知青,既然陆奕来了,我就不送你了,你们两个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也不等姜晓回答,啪地一下关上门。   门一关,狭窄的村道上就只剩下了陆奕和姜晓两人,陆奕沉默着看了姜晓一眼,转身大步提着水桶往家走。   姜晓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脚。   这瘸还装不装?   她纠结了片刻,决定还是装到底,用实际行动让陆奕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遭了多大的罪!   可没走几步,她与陆奕的距离就拉开了   陆奕本就腿长,步子又大,就算这会儿提着两个沉重的水桶,也走得又稳又快。   若是平时,姜晓跟上他的速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可今天她不仅要走得一瘸一拐,还得注意保持脸上痛苦的表情,便完全跟不上陆奕的速度。   她张口正想要喊陆奕慢些,就见陆奕似乎发现什么一般,突然回头,目光落在了她微瘸的右脚和可怜巴巴的脸上,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姜晓见他放慢速度,一拐一拐紧走几步到他身旁,偏头看向他的侧脸,笑着问:“你在等我吗?”   陆奕瞥了她一眼。   只见姜晓脸上的愁苦之态一扫而光,嘴角向上扬起,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恍若漫天星辰都落入她的眼眸中。   那目光看得他心口一热,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堵在了嗓子里。   他像被烫了般,马上收回目光,不再说话,只专心走自己的路。   姜晓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跟他商量自己的计划。   “我想买几只能下蛋的母鸡,养在院子里,以后每天都能吃个鸡蛋。”   “你决定就好。”陆奕没有意见,他对姜晓的这些突发奇想早已见怪不惊。   “好,那我明天就去问问,哪家有母鸡可以买。”   见陆奕不反对,姜晓笑眯了眼,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   可以养三只母鸡,每天下三个鸡蛋,她和陆奕早上一人煮一个吃,剩下的一个存下来,可以做蛋炒饭或者鸡蛋汤,那也是非常美味。   吃不完还能拿去换别的菜吃。   而且养鸡她非常有经验,之前在避难所就养了两只母鸡,都是她在照顾,平时抓点米糠、切点菜叶,再捉点蚯蚓切碎拌在一起,撒在院子里,让鸡自己慢慢吃,不仅长肉快,还能一天下个蛋,等老了下不了蛋,再去山上采点蘑菇炖着吃。那滋味简直……   姜晓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嗯,要是有公鸡也不错,可以拌可以烧,内脏也能炒着吃,来个一鸡N吃,一点不会浪费。   姜晓越想越美,越想越期待,恨不得现在就去买鸡回家养。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不再说话,转眼间就到了家门口。   见陆奕双手提着水桶不方便,姜晓瘸着脚,紧走几步抢到陆奕前面,率先推开门,侧身让陆奕进屋,自己才迈步往里走。   没想到她左脚刚迈进家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深情地呼唤陆奕。   “陆奕大哥!” 第9章   姜晓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闻声转头,只见一名身穿军绿色棉袄,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站在大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包的小包裹。   她此刻正满面笑容,双眸含春地望着陆奕的背影,大而明亮的黑瞳中饱含着期待、喜悦与少女的娇羞,似有万千情绪……   唯独没有立在她眼前的姜晓。   姜晓看了眼已经进屋的陆奕,无奈地撇撇嘴。   这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老熟人:金梅梅。   要说金梅梅这个小姑娘,姜晓可太熟悉了,她在原主的记忆中出现的次数非常频繁,几乎每天都能见面。   金梅梅是生产队长的女儿,他们家在青山村条件最好,村上很多人家连镇上都没去过,他们家里的人,包括金梅梅已经去过市里好几次了。   也因为这个,金梅梅自认为有了见识,和村里目光短浅的村民不一样。   她喜欢市里的繁华热闹,再不能忍受村里贫穷落后,想脱离青山村到市里生活,所以看见下乡来的女知青后,立马就找上了女知青中最漂亮、气质最好的原主,天天跟原主聊天、帮原主做活,想要听她讲大城市里的事。   时间久了,原主也不再排斥她,跟她讲自己以前的生活,父母寄来的东西也会与她分享,两人真心实意地做了一段时间姐妹。   但这段友谊,只持续到了姜晓闹着要嫁给陆奕那天。   金梅梅从小就喜欢陆奕,青山村的村民都知道。   除了陆奕自己。   陆奕报名去参军,金梅梅就等着他回来。   陆奕回来那天正巧赶上金梅梅去镇上买东西,没想到等她回来,自己的好朋友就和陆奕纠缠不清。   因为陆家关系复杂,生产队长本来就不同意金梅梅嫁给陆奕,这件事后,就更不同意了,原主能麻利地和陆奕结婚也有他推波助澜的功劳。   姜晓和陆奕结婚后,金梅梅可谓是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藏在家里不肯见人,哭了好几个月,好容易缓过来,一出门,又听说了陆奕和姜晓感情不好的传闻。   刚熄灭的那点小火花瞬间复燃,她没事就围在陆奕身边转,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致,顺便指责原主对陆奕不好,没有尽到做妻子的本分,并且和陆家那两婆媳一起,到处传原主的坏话。   原主本就觉得自己在陆奕那里受了委屈,没处说,没想到还要被昔日的好姐妹指责,心里更是难受,两人大闹一场后彻底断绝了关系,势如水火。   金梅梅和原主决裂后,看见陆奕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还无意间发现原主和男知青陈伟关系暧昧,更加心疼陆奕,觉得他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自己的拯救,于是顾不上陆奕还没和姜晓离婚,时不时地找上门来,不是给陆奕送吃的,就是找他一起出门走走。   但陆奕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东西一概不收,邀约拒绝不去,除非生产队长找他有事,否则连她家门口都不愿意过去。   不过原主在知道了金梅梅对陆奕有好感后,竟然从不阻止两人见面,甚至还会撺掇陆奕跟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不要太伤小姑娘的心。   她的动机一看就不单纯,陆奕又不是傻的,很快明白过来,对原主更加心灰,见了金梅梅也躲得更快。   今儿金梅梅这么晚还会跑来,姜晓完全没想到。但陆奕不理她,姜晓没办法把她晾在外面不管。   这又冷又黑的,金梅梅一个小姑娘在屋外站着,万一出点意外可不得了,虽然理论上来说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啊。   姜晓只得推开半掩的门,向金梅梅打招呼:“梅梅,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金梅梅见到姜晓,不耐地翻个白眼,抱紧手里的东西,把头偏向一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姜晓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反正自己该问的也问了,她不回答,就跟自己没关系。   她当即退回门内,准备关门:“那你随意啊。”   金梅梅登时急了,上前一步抵住门,急切地喊道:“你干嘛!”   “我关门啊,还能干什么?”姜晓略带嫌弃地瞥她一眼。   “陆奕大哥还没出来呢,你关什么门?你休想拦住我们。”金梅梅更急了。   姜晓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半倚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傻子吗,你刚才喊得那么大声,耳朵没聋的都能听见,他想出来早出来了,还用我拦?”   “你胡说!陆奕大哥就是没听见!”金梅梅被她噎得一愣,随即质问,“他要是听见了怎么不出来见我?”   “不想见你呗,还能为什么?”姜晓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单蠢得有些可怕。   “才不会!陆奕大哥不是那样的人!”金梅梅的脸瞬间胀得通红,还在嘴硬地替陆奕辩解,“他要是不想见我,为什么还来我家修门?分明是你胡说八道。”   “那是你爸叫他去的,又不是你叫的,这都不明白!”   金梅梅眼眶红红的,嘟着嘴瞪着姜晓。   姜晓也抱着手臂,像看傻子似地打量金梅梅,眼里有几丝怜悯与同情。   不知道为什么,金梅梅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觉得姜晓今天有些不一样。   她以前从不会阻拦自己见陆奕大哥。   也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   她每次来,姜晓不是高昂着头不理她,就是阴阳怪气地劝陆奕和自己亲近。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让她见陆奕大哥?   难道是她突然发现了陆奕大哥的好,想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了?   休想!她以前对陆奕大哥那么可恶,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就想一笔勾销吗?   不行!她一定要见到陆奕大哥,揭穿姜晓的险恶用心!   “你让开!我要去见陆奕大哥!”金梅梅把心一横,双手用力一推,就打算往屋里闯。   姜晓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立马向后一闪。   这一闪,金梅梅浑身的力气就扑了个空。   “啊呀!”   金梅梅惊呼一声,瞬间失去重心,趔趄两步,最终还是没能站稳,“叭叽”摔倒在泥地上。   这一跤摔得很实,金梅梅趴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   “你推我?”半晌,金梅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高声质问姜晓,“你竟敢推我?”   推你?这是摔成脑震荡,开始说胡话了?   姜晓眨眨眼,正准备回答,就听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是陆奕冷着脸出来了。   金梅梅一见陆奕,立马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变成一幅十分娇弱的模样侧躺在地上,眼眶红红的,哽咽着对陆奕说道:“陆奕大哥……是我自己摔倒的,不怪姜知青……” 第10章   姜晓见金梅梅躺在地上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姿势,不由心中暗啧一声。   这演技,这变脸速度,要是晚生个几十年,绝对是演艺圈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惜现在,金梅梅的观众只有个直男陆奕,和不吃她这套的自己,委实冷清了点。   姜晓倚着门框,唇角微扬,饶有兴致地关注着事态发展。   陆奕站在房门口,脸色微沉,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上的金梅梅,眼里还有几丝警觉,仿佛趴那的不是个小姑娘,而是危险的野兽。   这两人静静地望着金梅梅,一个好奇看戏,一个全神防备,都没有动手将她扶起来的打算。   这就使得地上趴着的金梅梅有些许尴尬。   但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格,察觉情况和她想像中不符,马上有了对策,她略活动了一下被摔得发麻的手腕,缓缓蹲起身,嘴上也没闲着,语带哽咽地朝陆奕哭诉。   “陆奕大哥,都怪我笨手笨脚的,要是我能注意一点,就不会摔倒了,是我不好,你别怪姜知青。”   姜晓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想要是普通男人见了,可能真会心疼地上去扶她起来了。   可偏生陆奕并不是普通人。   他似乎没有看见金梅梅伪装出来的柔弱,也不接她的话茬。   他微抬眼皮,眼底一片冷漠,说出的话也带着明显的疏离。   “这么晚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金梅梅被他冷冰冰的问话刺得一愣。   她有些犹豫地抬头打量了一眼陆奕,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悲伤。   “我想着陆奕大哥今天帮忙修门辛苦了,特地拿了新做的馒头和包子给你送来,谢谢你帮我家修门。”   金梅梅看着空空的双手,一下想起她的纸包,忙低下头寻找,却见那纸包正躺在她刚才摔倒地的地方。   “啊,我的包子!”   她惊呼一声,忙捡起来查看,却发现纸包已被压扁,变形得不成样子,还渗出大片油渍,显然包子已经被压坏了。   金梅梅拿着纸包,彻底傻了,微张着嘴,半晌才举着纸包对陆奕道:“陆奕大哥,这包子……”   陆奕面无表情地拒绝:“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可是陆奕大哥,我知道你家里没吃的了,你今天还找我爸爸买馒头呢,这些不要钱……”   “不用,你拿回去。”陆奕声音更冷,直接打断金梅梅的话。   “可是……”金梅梅仍不愿放弃,咬了咬唇,眼巴巴地望着陆奕,还想再劝说他。   姜晓听得不耐烦了,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么干站着,冻脚。   她挑了挑眉,打断道:“不是说了让你拿回去吗?我们不会要的,你快走吧,别在这磨磨叽叽。”   金梅梅听她这么说,猛地转头,眼眶通红瞪着她。   可一对上姜晓眼睛,她到嘴边的咒骂就说不出口了。   那双眼睛,幽深如不见底的清潭,却带着冰凉刺骨的冷意。   这冷意中还混杂着几丝怜悯与同情,犹如一把利剑,刺破了她本就剩余不多的自尊心。   金梅梅突然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巴巴地凑上来,却不受待见,还被这两人合着伙来嫌弃。   她麻溜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瞪了两人一眼,抹着眼泪转身快步跑走了。   陆奕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他倒不是惊讶于金梅梅的突然离开,而是姜晓的态度。   姜晓以前从不会干涉金梅梅纠缠自己,甚至还推波助澜,巴不得自己和金梅梅走到一起。   没想到今天,姜晓居然赶金梅梅走!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姜晓吗?   陆奕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口:“你是谁?”   姜晓刚锁完门,拍了拍手正准备进屋,就听到身后的陆奕突然发问。   她转头对上陆奕的脸。   只见他俊眉微拧,黑漆漆的眼中满是戒备与怀疑。   得,看来自己转变得太明显,被怀疑了。   姜晓在脑里搜索正常人听到这种问题应该怎么回答,但是仿佛并没有标准答案,于是决定装傻。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姜晓摆出一副“你脑子有问题吧”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陆奕一眼,不再理会他,淡定地推门进屋。   一进屋,姜晓被冷得跺了跺脚,没想到屋里居然比屋外还要冷,看来这屋子保暖做得不行,以后得想法补补。   陆奕跟在她身后进来,见她没有如往前那般因屋子冷发脾气,而是跺着脚小跑进卧室,一屁股坐到炕上,更加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你不是姜晓!”   “我不是姜晓?那你说我是谁?”姜晓单手支着下巴,撑在炕桌上。   她微微侧着头,好笑地打量着陆奕。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能瞎想。”   陆奕看着她明亮的眼眸,以及唇边深深的梨涡,心头一震。   这人虽然和姜晓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感觉完全不对。   从前的姜晓何时这样正眼看过自己?   又何时对自己笑得这么甜?   可她不是姜晓,又能是谁呢?难道是另一个人披着姜晓的皮站在他的面前?   他马上觉得姜晓说得没错,自己是挺能瞎想的。   陆奕苦笑一声,低着头缓缓走到桌旁坐下。   姜晓见他这样,心突然揪得一疼。   她知道陆奕会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原主之前做的太过分了。   “我这次改变,主要是因为……”   姜晓开口想要解释,却被陆奕轻声打断。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离婚?还是房子?”   “什么离婚、房子的?”姜晓眉头一皱,在脑内快速搜寻记忆。   很快她就翻到了,上次原主跟陆奕闹离婚的时候曾提出过,让陆奕从家里搬出去,这间房子应该归她所有。   原主算盘打得很响,她和陈伟都是知青,要是结婚,只能住到知青点去,那可比这土屋小多了,还各种不方便,要是能把陆奕赶出去就万事大吉了。   这个想法连姜晓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房子是陆奕出钱建的,原主一分钱不出,还住得舒舒服服,未了居然想占为己有?   难怪陆奕会对自己的改变心生怀疑。   “不是,我不想离婚。”姜晓连忙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跟他解释,“我现在真心实意想要好好跟你过日子。”   “过日子?这话你自己相信吗?”陆奕又低笑一声。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很过分,你不信我,也很正常。”姜晓一双美目牢牢看住陆奕,很真诚地表决心,“不过我是真打算和你好好过日子了,你等着看吧,我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姜晓已经决定,以后要好好对陆奕,要是陆奕能接受,两人就好好过,反正陆奕这男同志,不仅长得好,还能干、话少,属于她欣赏的那类。   要是陆奕实在放不下过去,那就离,该还的她都还给陆奕,到时候一拍两散,谁也不亏欠谁。   陆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抬起眼,目光落在姜晓身上。   姜晓这会板着小脸,唇边那对清浅的梨涡也消失不见。   她眉头微蹙,卷翘浓密的睫毛在灯影中微微颤动,瞳仁中跳动着两朵桔色的火花,竟比这昏黄的油灯还要明亮。   看着她这真诚的模样,陆奕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再信她一次。   但是一想到过去的种种,他又迟疑了,自己应该对她抱有期望吗?相信她真的改变了,想和自己好好过日子?   “希望吧。”陆奕低叹一声,别开脸,不再看她。 第11章   姜晓和陆奕各怀心事,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姜晓率先出声。   “怎么会这么冷?这不得冷出病啊?”姜晓嘀咕着,环顾一周,开始找原因。   “你窗子修了吗?”   “修了。”陆奕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站起身,快步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捣鼓起来。   姜晓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院子里黑漆漆的,只听到“乒里乓啷”一阵乱响,根本看不清他在干嘛。   她只得转身进了厨房,陆奕已经把碗和锅都洗干净了,案板上也收拾的清清爽爽,没有一点油渍。   “不错,卫生达标了。”姜晓笑着赞了句。   她走到灶边,提了提烧水的水壶。   水壶空荡荡的,就剩个底儿了。   看来是刚才陆奕洗碗水不够,把烧水壶里的水倒出来用了。   没关系,反正得重新烧水。   时间不早,该洗漱了,天这么冷,总不可能用凉水洗漱。   姜晓转身来到水缸边上,弯腰打开水缸盖子,俯身用瓢舀了刚打的水出来,放在灶上,又蹲在灶边,用柴火将炉火点燃。   明亮的火苗如预期一般在灶中跳动着,带来阵阵温暖,渐渐驱散了姜晓周身的寒意。   身上暖和了,姜晓便在灶边呆不住,起身在厨房里翻找,盘算明天早上该吃些什么。   陆奕买了馒头回来,可以吃馒头,但光吃馒头似乎太单调了些,不知道今天的咸菜还有没有剩?   正想着,姜晓就见装着咸菜的小碗赫然摆在碗柜里,里面的咸菜还有不少,看来她走后陆奕就没怎么吃!   姜晓笑眯了眼,正好,可以用他柜子里的面粉做碗疙瘩汤配着吃,这个天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别提多美了。   今天陆奕都吃她的肉和炒饭了,明天用点他的面粉,他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要是有鸡蛋就好了,煎两个鸡蛋放进疙瘩汤里,更有营养也更好吃。   姜晓想着,忍不住大大地吞了口口水。   唉,这个家里吃的太少了,简直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得想点法子搞点吃的才行。   不仅是吃的,生活用品也没有几样,更别提装饰品了,整间屋子死气沉沉,一点朝气都没有,哪像年轻人的家,连她以前的避难所都不如。   这大好的青春年华,住在这阴沉晦暗的屋子里,人的心情都会变得阴郁,必须得改变。   姜晓正想得入神,灶上的水烧开了,咕嘟嘟地直冒泡,她连忙过去将水壶从灶上挪开,转身去找自己的洗脸盆,把热水全倒了出来。   姜晓把空水壶装满水重新烧水,她打算洗漱完泡个脚。   俗话说,“寒从脚下起”,她的脚现在冷冰冰地,不把脚泡热乎了根本没办法睡觉。   等姜晓的脚泡在热气腾腾地脚盆里,只觉得周身疲乏顿消,不由得长叹口气:“太舒服了!等会让陆奕也泡一个。”   把自己收拾清爽后,姜晓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给陆奕也烧了满满一壶水,等他捣鼓完院子里的活计回来,水应该正合适。   只是晚上刚打的两桶水,就又所剩无几。   看来以后一次得多打点,这点水哪够用。   烧完水,姜晓见陆奕还没进来,诧异地走到门口,往院子里望了望,院子里只有些微弱的火光,却没看见陆奕的身影。   “人哪去了?”姜晓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人,转身回了屋子。   外面实在太冷了,她可不想在门口吹冷风,反正陆奕那么大一个人,不可能跑丢。   她走回卧室,将炕桌立起来,移到坑的最里侧,开始铺床。   她今天走的时候,被子是散乱的,并没有叠起来,炕桌也是收起来的,看这情况,应该是陆奕趁着她出去打水的时候把卧室收拾了一遍。   从这个细节来看,陆奕手脚勤快,还爱干净,不是那种邋里邋遢,不拘小节的男同志。   姜晓满意地点点头,要是和一个不讲究的人生活在一起,以后的日子会非常痛苦。   家里的炕挺大,两个人睡完全没问题,但实际上只有原主一个人睡。   原主和陆奕感情破裂后,彼此相看两厌,一见面就吵架,根本不可能睡在一起。   炕上的这床被子,就是原主的,软和又厚实,被面很新,里子也是柔软的细棉布,摸着很舒服,一看就是今年新打的棉花,新做的被子。   而陆奕的床是用两根长条凳架一张木板搭的简易小床,狭窄且不牢固,轻轻动一动都会咔吱直响,好在陆奕睡觉老实,勉强也能对付过去。   虽然陆奕太过辛苦,但对眼下的姜晓来说倒是件好事,起码不用和刚见面的男同志同床共枕,可以减少许多心理负担。   姜晓给自己铺好床后,闲着也是闲着,就到堂屋把陆奕搭床用的长凳和门板端进卧室,准备帮他搭床。   这些东西对姜晓来说都轻飘飘地,很快就搭好了床。   她拍拍手,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转身走到衣柜前,在衣柜中翻找。   最终在衣柜的最底层找到了陆奕用的棉絮和被子。   这棉絮和被子跟她用的截然不同,又薄又旧,边缘甚至有些开线,露出里面发黑板扎的棉絮,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盖在身上冷冰冰硬梆梆,根本不能保暖。   现在天气还不是太冷,陆奕人年轻身上有火气,可能勉强够用,如果天气再冷些,那就抵不了什么事。   姜晓都不知道陆奕以前是怎么靠着这单薄的棉被扛过这里的严冬。   她将被子抱出来,一边弯腰给陆奕铺床,一边为他婚后的悲惨生活掬一把同情泪。   青山村地处北方,再过段时间就会呵气成冰,这天寒地冻地,冻出点毛病可不行,得赶紧给陆奕置办点过冬的装备。   她刚将陆奕的床铺好,陆奕就满身寒气地提着个装满黑炭的小铁桶回来了。   另一只手里似乎还攥了个东西。   姜晓看着他手中的铁桶,不由眼睛一亮。   这铁桶是青山村村民用土办法自制的小暖炉,里面的木炭带着一点火星,可以烧一晚上,正好保暖。   铁桶一提进来,姜晓顿时觉得屋里暖和不少。   “呵呵,真不错,有这东西今天晚上就好过了。”姜晓乐滋滋地搓搓手。   陆奕没吭声,将铁桶放在卧室中央,瞥了眼姜晓给他搭的床,诧异地挑挑眉。   姜晓以前从来不会帮他搭床。   两人也不睡在同一屋,姜晓嫌弃他翻身时太吵,影响她睡觉,所以他都是一个人睡在堂屋,没有炭桶,堂屋门又总是漏风,冬天特别难熬。   为什么今天突然将床搭在了卧室里?   难道她真的转了心性,想好好过日子了?   陆奕有些不敢置信。   “你回来得正好,我给你烧了热水,水应该开了,你洗漱完去泡个热水脚,我已经泡过了,可热乎了。喏,床我也给你铺好了,等你收拾完我们就熄灯休息。”   陆奕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这句谢谢很轻,像是一阵微不足道的风,轻拂过姜晓耳廓,轻得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姜晓微微一笑,见陆奕双耳通红,低着头地往卧室外面走,只觉得他这别扭的样子分外可爱,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不用谢,今天你洗碗也辛苦了。”   陆奕听了她这话,脚步一顿,随即加快步子,将手中攥着的东西放到床边,头也不回,逃一般地出了卧室,还顺手将卧室的木门关上。   卧室里顿时只剩了姜晓自己,她好奇地拿起陆奕放在床边的小瓶子一看,居然是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   这药酒家里没有,应该是陆奕去到附近村民家讨的,难怪他出去了这么久。   姜晓将药酒瓶握在手中,倒在床上,轻笑两声。   陆奕这男同志,别别扭扭,还怪可爱的。   既然是人家一番心意,自己也不能浪费了,虽然腿上没伤,抹抹总没有坏处。   姜晓半坐起身,拧开瓶盖,一股浓烈的药酒味弥漫在小屋里。   这个味儿,霸道!   姜晓耸耸鼻子,在自己的脚踝上抹了两圈,满意地抿抿嘴,“有个意思就行了,别浪费东西了。”   抹完药,她将药瓶收了起来,两三下脱掉外衣,换上原主的睡衣,钻进了被窝中,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12章   在李翠英家,她的心情就没有姜晓那么美好了。   她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喷嚏一个接着一个,眼泪鼻涕没有断过。   她揉了揉搓得发红的鼻头,嗡声嗡气地对着厨房大吼:“姜汤还没好吗!做事像乌龟爬,等你熬好了,我早都病死了!”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陆大嫂手一顿,赶快回应:“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嘴里却小声抱怨,“催,就知道催,这么着急不会自己来做?就知道吃现成的,还好意思骂我!”   她一肚子火,明明自己也被泼水了,头还被水桶砸了,为什么婆婆一点不关心她,只顾着在被子里窝着取暖,她就得顶着生疼生疼的脑袋,打着哆嗦给她熬姜汤,还要被她骂!   今天这事,还不是婆婆惹的,她看到姜知青心里不痛快,想让她没脸,哪知道人家根本不像以前那样任她欺负,反而还泼了她们一桶井水。   一想起那冰冷刺骨的滋味,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低声咒骂,姜知青也可恶!   平时跟炸毛鸡似的,两句不对就发疯,没想到今天倒知道使坏害人了!   以后她总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她愤愤搅了搅锅里姜汤,又重重地敲了下锅铲。   “到底还要多久!你是去地里给我种姜了吗!”李翠英又打了个喷嚏,恨声骂道。   “好了好了,妈,我这就给你端过来。”陆大嫂看了看锅里的姜汤,也顾不上还没完全煮开,用碗盛了一小碗,小跑着给李翠英端了过去。   李翠英不等陆大嫂走近,伸手一把夺过汤碗,吁吁呵呵吹了几口气,就往嘴里倒。   “我呸!你这熬的什么东西!笨手笨脚,姜汤都不会熬,要你有什么用?”李翠英喝了一口,马上苦起脸,劈头盖脸地骂道,“又懒又馋,动作还慢!你能不能跟你亲妹子好好学学!”   陆大嫂被她骂得不敢还嘴,只悄悄撇了撇嘴角,等李翠英骂累了,她才张嘴问道:“妈,今天这事,你准备就这么算了吗?”   “算什么算?她泼我们一桶水,怎么可能就这么算!必须得赔我们东西!”   听李翠英这么说,陆大嫂心中一喜,连忙建议:“那我们还等什么?这会就去吧?时间久了她就不认账了!”   “你懂什么!她敢不认账!”   李翠英嫌弃地瞪她一眼,这大儿媳实在是蠢了点,好在够听话,能生养,给她陆家连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她耐下心来解释:“你现在去有什么用,陆奕在家,肯定护着她,再说上次从她家走的时候,她家什么情况你不记得了吗?就那么袋玉米面,拿来干嘛?等过几天,她城里的爹妈给她邮东西来,我们再去,不啃她几大块肉下来这事别想完!”   “对对对,妈你说的对,不拿几斤肉给我们,她就别想好过!”陆大嫂连忙点头。   李翠英无语地看着她,这简直蠢到家了,根本没法和她多说!   陆大嫂还在不住夸赞李翠英,“果然还是妈想的周到,姜知青想跟妈斗,差得远呢!”   李翠英被她捧得飘飘然,不再和她计较:“那是,你好生学着点。”   她一口把姜汤喝完,将碗丢给陆大嫂,交待她:“大强小强咋还没回来,你出去找找,当妈的人,自己儿子都不放心上。”   陆大嫂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听着呼呼的风声,就不想出门,她低声下气地请示道:“他们肯定是去看爸和老大打纸牌,一会牌桌子散了,就跟着回来了。”   李翠英勃然大怒,手指到了她的脸上:“你个懒婆娘,天这么晚,自己儿子不回家,你一点不担心,就想躲懒,怎么不懒死你!”又大吼道,“快去,要不等你男人回来让他捶死你!”   陆大嫂抹了把脸上的唾沫,苦着脸答应:“行,行,我这就去。”   说完忙不迭地往外走,嘴里悄悄地骂:“死老太婆,就知道骂人使唤人,明天发烧烧死才好!”   李翠英见她如此听话,满意地看着她的背影,缩进被窝里,拧着眉盘算该再找姜晓要些什么。   **   深夜,姜晓家,屋中央的小火盆里有点点火光闪烁,屋里暖融融热烘烘的。   可不知为何,姜晓一直睡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受到眼前一阵亮光在闪动,晃得她眼睛疼。   她被这光扰得睡不着觉,不耐烦地睁开眼,想看看是谁这么烦人,一直拿光照她的眼睛。   谁知道她刚一睁开眼,就傻掉了。   眼前这熟悉的景象,似乎是她在B市的仓库?   怎么回事?难道她又回来了?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半支起身,打量眼前的景象。   渐渐地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完全是她在B市的仓库,更像是一种独立的,封闭的空间。   四周的墙上有窗子,但窗外没有任何景象,只有望不见头的黑暗。   屋内的东西倒都是她之前存进仓库的,但是只有一小部分带有颜色,其余的都是暗灰色,她走过去试了试,只能看,连摸都摸不着。   而那一小片带颜色的,她可以随意搬动拿走。   她坐在仓库中央,闭上了眼睛,试图去理解这个空间的规则。   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这就是她从末世带来的空间,今天凭空出现的那米和肉罐头,都是从这里来的。   只不过那时候她刚穿越过来,身体状况还不稳定,并不能进入到这空间里来。   而这空间的能力,包括存储功能,并没有完全激活,需要日后慢慢升级。   眼下她只能拿取那堆带有颜色的食物与日用品,拿取的数量有限制。   进入次数也受到空间能力的影响,一个月只能进来一次。   了解完空间的使用规则,姜晓睁开眼站起身,走到可用物资前开始清点。   姜晓把这堆物资扫视一遍,最终拿了三大袋大米,两大袋精面粉,十罐肉罐头,和三罐蕃茄罐头。   家里首要解决的就是吃饭问题,这些食物非常实用,就算自家吃不完,还可以拿到镇上的黑市去换别的,是紧俏的硬通货。   点好要拿出去的东西后,姜晓将所有物资摞在一起,弯腰捡起脚边的打包绳,将物资结结实实的打包。   或许是因为在空间里的原因,这打包绳竟可以无限伸长,让姜晓有一种恍若做梦的错觉。   姜晓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只是自己的梦境,醒来后一切是场空,但她不愿意错过任何可以带物资出去的机会。   反正做了也不吃亏,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姜晓正在手脚麻利地打包,头顶的白光突然消失,短暂的黑暗过后,整个仓库开始闪烁刺眼的红光。   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在耳边啸叫。   “嘀嘀~~!嘀嘀~~!”   一声比一声急促。   一声比一声尖利。   姜晓大惊,怎么回事?难道空间出问题要崩溃了?   她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怕,不要慌!   她深呼吸两口气,仔细辨别这警报声鸣叫的频率。   她突然有种猜测,这警报,似乎像是在读秒?   难道是仓库在示醒,进入的时间快结束了,请她做好离开的准备?   她不及细想,看着眼前才打包了一半的物资,立马弯腰,加快手上的动作,埋头苦干。   要是因为没打包好,不能将物资带出来,那就太亏了!   正在这时,一道机械的电声开始读秒:“十、九、八……”   最后五秒!   姜晓将打包绳的卡扣扣在底部卡槽上,向后一倒,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把头上的汗,长出口气。   终于赶在倒计时结束前打包完成了!   接下来的事,姜晓便没有了记忆,只记得睁开眼时,屋外一片漆黑,陆奕也还在不远的小床上酣睡。   她抬手想要揉揉酸胀的眼睛,却在抬手时,碰到了什么东西。   姜晓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往被子里一看。   好家伙,她身边整整齐齐躺了一堆,全是她刚才从仓库搬出来的物资。   原来真的不是梦啊。 第13章   姜晓半眯着眼,伸手抱住眼前的物资,脸贴在米袋子上,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三声:“太棒了!”   正当姜晓摩挲着物资,深感幸福满足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床上突然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   声音很轻,却瞬间让姜晓惊醒。   她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昨天家里还什么都没有,今天却凭空出现这么多食物的,该怎么向陆奕解释?   之前陆奕就已经怀疑她了,现在这情况,他肯定会更怀疑。   姜晓望向还在沉睡的陆奕,咬着唇沉思。   要不就说是原主父母寄来的?   她马上摇头,不行!   原主父母月初才会寄东西,现在月底,最快也得两三天后,这么说明显不符合常理。   而且原主每次都是搭村里的货车,从镇上把父母寄过来的东西带回来。   最近村里都没有派车去镇上运货,光靠她不可能把这么多东西背回村。   这个说法明显站不住脚。   要不今天去一趟镇上,假装东西是从黑市里买来的?   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原主本来就喜欢逛黑市,而且黑市不需要票据,只用钱,买这么多东西回来也能说得通。   最重要的是还可以物换物。   家里现在缺东少西,正好可以去黑市买点,原主留下的钱能买一部分生活用品,剩下就用空间里拿出来食物换,没准运气好还能换点新鲜的蔬菜水果。   罐装的食物再好,也不如新鲜的好。   原主之前去过很多次,对黑市的交易规则了如指掌,在那也是熟面孔,不用担心去了摸不着头脑或者被人坑骗。   不过在这之前,得想办法把这堆东西藏起来,正好这会天还黑着,陆奕也没醒,方便她行事。   姜晓主意拿定,立刻轻手轻脚起身,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扛着物资往屋外走,生怕动静太大吵醒陆奕。   不知道是不是陆奕昨天太累,或者屋内暖和适合睡觉,陆奕全程都睡得很沉,一直到姜晓出了卧室,陆奕也没有被惊醒的迹象,甚至微微发出鼾声。   这让姜晓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为了避免被发现,姜晓把卧室门关上后,直接进了院子。   刚出屋门,冷冽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呼呼地直往脖子里灌,惊得姜晓打了个寒颤,最后一点困意都烟消云散。   北方的冬天真是冷啊!   这还只是初冬,再过一个月恐怕连门都出不了!   看来她得抓紧了,趁现在还能出门,多囤点吃的在家里,不然这个冬天不好过。   姜晓一边感叹,一边在院子里四处寻找,看看有什么器具可以装下这些物资。   院里背篓,竹筐不少,可都不够大,姜晓失望地扒拉了下,便弯腰在院角的杂物堆中继续寻找。   在她将杂物堆差不多翻了个遍后,终于从角落里扯出了一个大背篓。   “咳!咳咳!”   大背篓被扯出来的瞬间,一股带着霉臭味的黑灰迎面向姜晓扑来,呛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连着咳了好几下。   “好家伙,这是多久没用了?”姜晓看着背篓皱眉感叹,“得有些年头了吧?”   不过这背篓倒是极大,足有半人高,装下姜晓那几袋大米和面粉没什么问题。   而且背篓非常结实,如果忽略那些簌簌往下掉落的灰尘,这个背篓可以说是十分完美。   但这么脏显然不可能背上身。   姜晓看了看时间还早,便跑回厨房,提起那两个木桶,打算去村里的水井打两桶水回来清洗背篓。   走在村道上,村里静寂无声,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一点灯光,只有一轮皎月挂在天际,淡淡地撒下一片清晖,将整个村子笼罩上一层银光。   静谧而美好。   姜晓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看过月亮了。   但她总觉得这月亮似乎与在B市看见的不太一样。   却没有给她一种流落异乡的孤独感,反而让她异常的安心、宁静。   姜晓呼口气,在村道上撒腿狂奔,很快就到了老槐树下。   没有外人在,姜晓也不用隐藏自己的怪力,三下五除二打好水,提起水桶健步如飞地奔回家中,整个过程连昨天一半的时间都没花到。   回到家,姜晓毫不耽误,拿出抹布大力清洗背篓。   一整桶水都用尽后,背篓才露出本来的颜色,姜晓直起腰,将大背篓提在手上,使劲甩了好几下 ,又用拧干的抹布将背篓上残存的水珠擦干,这才将物资往里装。   这个大背篓倒也不负姜晓的期待,除了三罐蕃茄罐头塞不下,其他的全部都塞进去了。   姜晓满意地拍拍背篓,将它放在院子的角落。   左看右看,姜晓觉得不太放心,凭空出现这么大一个背篓,还是有点显眼,思来想去,姜晓最终从厨房找来一张大油布将背篓盖上,降低被陆奕发现的可能。   藏好大背篓,姜晓抱着蕃茄罐头,提着剩下的一桶水,哼着小曲回了屋,找了厨房最角落的柜子里,将罐头塞到了最里头。   要是陆奕问起来,就说她买的,放得隐蔽,他没看见很正常。   待一切收拾好,天边隐隐现出一抹亮色,姜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吃完早饭出门去镇上应该正合适。   今天没有货车去镇上,得靠自己的双脚走着去,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   姜晓伸伸胳膊踢踢腿,舒展了下身体,到柴房捡了捆柴点火做饭。   早餐第一步,还是按自己的习惯先烧一壶水。   她提起那桶没有用的水走到水缸前,打算倒进去,没想到一打开盖子,里面竟是满满一缸水,手里这桶根本倒不进去!   她记得昨晚水缸都见底了,看来陆奕在她睡着后又去打了水。   “还挺勤快!”   姜晓瞥了眼卧室,轻笑一声,哼着原主脑袋里不知名的小曲儿,开始烧水蒸馒头。   这馒头是生产队长家自己做的,黑黑黄黄,不如后世早餐店卖的白胖蓬松,但十分扎实。   放了一夜,馒头略失去了些水分,干巴巴,硬梆梆。   姜晓上手捏了捏,低声嘟囔:“都能当榔头使了!”   不过这三个大馒头倒是完全够她和陆奕填饱肚子。   趁着蒸馒头的时间,姜晓开始和面做疙瘩汤。   疙瘩汤非常简单,只需要把面粉倒进碗里,一边搅和一边缓慢地加入少量的水,搅成面疙瘩再下进水里煮开就好了。   可惜没有鸡蛋,要是加到面疙瘩里,再来把小白菜一起煮,保证好吃得陆奕连锅都给啃了。   姜晓一边搅面一边感叹,今天说什么也得多买点蔬菜回来,肚子满足了日子才有奔头。   和好面疙瘩,馒头还没有蒸好,水倒是烧开了,姜晓拿出洗漱用品两三下把自己收拾清爽,又仔细地在脸上涂抹上雪花膏。   现在天这么冷,风这么大,更要注意保养,要不几年下来皮肤就又干又皱,这可不是姜晓愿意看到的。   收拾完,姜晓又给自己梳了两个麻花辫,她还是第一次尝试这么甜美的发型,配着桃红色的棉袄,居然异常和谐好看。   她手挽着辫子,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小姑娘也对着她笑,露出脸颊边两个梨涡,像是蜜糖一般可爱甜美。   年轻真好啊!   姜晓摸了摸细嫩的脸蛋,忍不住感叹道。   直到灶上越来越响的咕嘟声将她惊醒,姜晓才放下镜子,回到灶边。   一掀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混合着一股麦子特有的清香。   姜晓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煊软的馒头从锅里拣出来,开始煮疙瘩汤。   疙瘩汤就快多了,倒进去搅和搅和,烧开后就大功告成了。   姜晓刚把疙瘩汤和馒头摆上饭桌,准备回身去拿咸菜,陆奕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饭和笑脸盈盈的姜晓,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饭和笑脸盈盈的姜晓,陆奕呆愣在原地。   是自己还没睡醒?   还是出现了幻觉? 第14章   姜晓端着咸菜碗出来就看见杵在门口发愣的陆奕。   “起来了?”姜晓顿时心头一喜。   刚刚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叫陆奕起床吃饭呢。   要是不叫他起来,一会儿饭菜凉了,就得重新生火热饭,又要浪费柴火。   现在已经入冬了,除了日常使用,晚上要靠炭火盆保暖,过几天还要烧炕,需要大量柴火,家里的库存似乎不太充足,这会能省点是点。   可要是叫他的话,看到陆奕睡得那么香甜,姜晓有点狠不下心。   前段时间陆奕工作十分辛苦,忙完了秋收,就和生产队长马不停蹄地来回跑公社、镇政府,为村民们申请救济粮,连着好几个月都没有得到休息,好容易等来了冬闲,又被生产队长派去分发救济粮,今天难得无事可以多睡一会,怎么能为了节省一点柴火就让他早起?   没想到,陆奕同志还挺自觉,自己起床了。   这不赶巧了?她不用再纠结了!   “你起来得正好,早饭刚做好,快来趁热吃。”姜晓唇角漾起一抹笑,把咸菜放在桌上,招呼陆奕,“热水我烧好了,你洗漱完了就来吃饭。”   “热水?”陆奕迷惑地反问一句。   姜晓看他头发凌乱,两颊绯红,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懵懵懂懂的样子比他冷着脸的时候可爱多了。   姜晓不由放柔了声音:“现在这么冷,不能再用凉水洗漱,冻出点毛病就不好了,你就用水壶里的热水洗漱吧。”   陆奕望着她唇边的笑意,一下清醒过来。   这早饭竟然有他的份?   姜晓不仅昨天给他做了晚饭,今天还专门早起给他做早饭?   他错愕地微张着嘴,仔细打量早饭,又看了眼姜晓,隐约有点相信,姜晓是真的变了!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低下头匆匆去厨房洗漱。   他的动作很快,姜晓刚坐在桌前,把两人的疙瘩汤舀好,端起自己的那碗,吹了口气,正准备开吃,他就出来了,脸上还带着水汽,更显得一双眼湿润润,黑亮亮。   姜晓指指他那碗汤,随口道:“快吃吧,热乎着呢。”   陆奕也不推让,坐到姜晓对面,轻声向她道谢。   他端起碗,略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想去趟镇上。”   姜晓喝了口汤,抬头见陆奕依旧一脸疑惑地注视着她,才慢悠悠地接着解释。   “家里的东西不是都快吃完了吗?我身上还有一些钱,可以去镇上买点儿东西回来,不然这几天吃什么呀?还有家里柴也不多了,有空你带我再去捡点?这点柴火过冬有点困难。”   陆奕想了想家里柴的余量,点头答应。   他突然觉得,两人这样边吃饭边说着家务事,还真有点小夫妻过日子的样。   想到这,他的脸蓦地红了,忙埋下头大口喝汤,掩饰脸上的红潮。   姜晓没有发现陆奕的异样,拿起馒头啃了一口,给陆奕分派任务。   “我们这屋的保暖工作做得不太够,你什么时候有空,辛苦一下把墙糊厚一点儿,现在才刚入冬,屋子里就这么冷,再过几天怎么住人?”   陆奕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姜晓。   今天的她与昨天又有些不同。   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清亮有神,说话时唇边的梨窝若隐若现,乌黑的长发编成两条麻花辫儿,听话地垂在胸前,看起来乖巧又可爱,可偏偏小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有种让人信服的威严感。   陆奕有点走神,这样的姜晓能维持多久?什么时候会恢复原样?   一想到以前姜晓看他时冷冰冰的眼神,嫌弃的表情,他突然如坐针毡,想起身离开。   姜晓坐在陆奕对面,边低头吃饭边分析讲解了一大堆保暖工作不到位的缺点以及应该做的补救措施,却没有听到陆奕半点回应。   她觉得不对劲,抬头打量陆奕,只见他双眼发直,盯着面前的汤碗,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他眼中的情绪,让姜晓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陆奕?”姜晓试探着叫了他一声,但陆奕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应。   姜晓等了片刻,仍不见他回神,便伸手握拳,在桌上用力地敲了敲,拔高音量喊道:“陆奕!!”   陆奕冷不丁被这样一喊,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看着对面的姜晓。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姜晓不悦地眯起眼,审视着陆奕,竟罕见地发现他脸上出现了一丝类似心虚的表情。   难道他听到自己说家里没吃的了,以为在怪他没本事,开始反思自我了?   那可是误会了,要说本事,这青山村没几个人比陆奕更有本事,家里会落得这种境况,都是原主作的,跟陆奕一点关系没有,不能让他瞎背黑锅。   姜晓清清嗓子,连忙宽慰他:“我没有那个意思,不是说你以前做的不好。”   陆奕一头雾水,什么做的不好?她在说什么?   “不管以前怎样,以后的日子我们要共同努力,一起奋斗。”姜晓见陆奕不说话,连忙拿出前世给手下打气的架势鼓励他,“辛苦今天,幸福明天,不怕苦,别畏难,拿出实际行动来,开创我们的美好未来!加油加油!”说完还用力地挥挥拳。   “嗯。”陆奕疑惑地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但还是不由得被她的热情感染。   “所以你先把房屋的保暖工作补上。”姜晓见陆奕点头,趁机说道。   “好。”陆奕沉声应下。   当时房子建得急,墙本就砌的不够厚,夏天还不觉得,一到冬天就觉得哪哪都在漏风,之前他也想过把墙加厚,但姜晓有炭盆就万事大吉,根本不同意,没想到今年居然改变了主意。   正好,现在冬闲,这两天有空,在村里找几个帮手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见陆奕应下,姜晓非常满意,三下五除二地将早饭吃完,起身就往外走。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吃完饭记得把碗洗了。”姜晓嘱咐道。   陆奕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吃了两口饭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今天村里没有去镇上的车,姜晓要怎么去?   “嗳!今天……”陆奕刚准备叫住姜晓,一回头院里已经没人了。   他连忙追到院子外,村道上也不见姜晓的踪迹。   她的脚不是崴了吗?   能走这么快?   姜晓不知道陆奕的心思,刚才碗一放,她就小跑到院子中,背起藏好的背篓迅速出了院子。   这会村中依旧没有什么人,看来冬闲时候,大家都不愿意早起,想在床上多赖一会。   也好,路上人少,而且都是和她不熟的人,不会扒拉她背篓里有什么,就不会被发现这些物资是从她家背出去的。   姜晓想着,喜滋滋地走出村,向着镇上的方向前进。 第15章   今天天气不错,走出村口没多远,太阳就缓缓地挂上了天际,给重重叠叠地山峦镀上一层金边,灰蓝色的天空中飘荡着几绺薄云,恍如几抹轻烟。   温度也比刚出门时高了不少,没走一会儿,姜晓的额头就蒙上一层薄汗。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向远处不见边际的群山。   此时山上的绿植随着冬天的到来,被寒风染上了各种颜色,艳红似火,淡黄如金,五彩斑斓,分外好看。   山里风景优美,物产丰富,是个大的聚宝盆,可也正因为有这些山的阻拦,修路非常困难,导致交通极不方便。   姜晓这次要去的龙昌镇是离青山村最近的小镇,坐车都要三个小时左右,原主还从来没有试过走着去。   姜晓粗略地估算了下,单靠她这双勤劳的双脚,估计要花一上午的时间才能到,如果脚程快一点,加把劲,午饭前应该能到镇上。   原主身上还剩八两粮票,去国营饭店吃碗清汤面应该没问题。   一想到清汤面那顺滑细腻的口感,以及汤面的清新感,她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加大步伐向前走去。   她保持着之前在B市时的步子,脚程极快,但没走两步,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   虽然她继承了前世的怪力,但身体是原主的,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满头大汗,口干舌燥,步子越来越重,脚底也火辣辣的疼。   还好姜晓预料到了各种情况,刚才放物资的时候,给自己准备了一壶水和一条毛巾,渴了就喝口水润润嗓子,出汗了就用毛巾擦擦脸,累了就给自己打气:现在走的每一步,喘的每口气,都是在为仓库升级打基础,今天一小步,仓库升级一大步!   她紧了紧身上的背篓,用强大的精神力做支撑,机械地迈动步子,咬紧牙关走在望不到尽头的小路上。   姜晓默默在心里盘算,要是能升级成到镇上再取物资就好了,甩手甩脚地长途跋显然要方便得多。   虽然背篓里的这点重量对姜晓来说不算什么,可架不住这么多东西压在背上热啊,尤其是出了汗以后,更难受!   姜晓边走边不住回头,希望能遇上一辆去镇上的车,随便什么样的都好,只要能让她搭一程就行。   可惜她的运气非常不好,脖子都快扭歪了,后面还是一片安静,丝毫没有车辆的影子。   姜晓失望地叹口气,埋着头继续吭哧吭哧向前进。   “加油,胜利在向我招手,曙光在前头!”   姜晓一路给自己打气一路迈步向前,终于在中午一点左右赶到了小镇。   进镇后,姜晓直奔镇上唯一一家国营饭店。   走了一上午的山路,早上的馒头早就没了影儿,姜晓已饿得眼冒金星,前胸贴后背,觉得能吃下一整头牛。   她在饭店外用毛巾擦了把脸,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才快步走进饭店,来到柜台前,仰头研究墙上贴着的菜单。   此时虽然还没过饭点,但小镇上本就人少,消费水平也比青山村高不了多少,能够来饭店吃饭的人就更少,所以这会儿饭馆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顾客,只有两桌人在慢悠悠地吃饭。   没有食客,厨房便熄了火,服务员也不在柜台后,而是靠在窗口跟厨师聊得热火朝天。   “上客了!”厨师见姜晓认真研究菜单,像是要吃饭,敲敲窗口,提醒服务员道。   那服务员正聊到兴头上,被打断了心里不爽,悻悻转身想上前招待,却发现姜晓虽身穿时新的桃红大棉袄,梳着麻花辫,却背了个半人高、半新不旧的大背篓,一看就是乡下人才会有的打扮,顿时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不耐烦地提高声音问道:“吃什么?”   “清汤面。”姜晓在菜单上看到了清汤面,顿时心情大好,笑着转过头看向服务员。   她满脑子都是清汤面清新的味道,丝毫没有注意到服务员的不耐烦。   “做不了面条。”服务员见她面容姣好,年纪轻轻,顿了顿,仍是没好气地拒绝。   做不了?姜晓失望地皱皱眉头,征求服务员意见,“那什么能做?”   “什么都做不了,已经关火了。”   服务员翻个白眼,心里不住抱怨,挺漂亮一小姑娘,怎么一点眼力劲儿没有,没见我都休息了吗?   “关火了?不营业了?”姜晓这才察觉出服务员的不耐烦,双眼微眯看向他。   “对!去别的地儿吃。”服务员瞥她一眼,轻蔑地转过头去,嘴里还冷哼一声,“乡巴佬,随便啃个馍就得了,还想吃点菜!”   他声音虽然小,姜晓却听得清清楚楚,脸立刻冷了下来,眼中的那抹笑意消逝殆尽,只余一片冰冷,像是一把把利剑,直往服务员飞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你是谁啊,我要听你的?”   那服务员没想到姜晓竟然被听到,顿时心虚了,只嘀嘀咕咕,并不敢看姜晓。   姜晓指着墙上的菜单大声念道:“营业时间:早上9:00到晚上9:00,这还在营业时间呢,你就不营业了?你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服务员见她质问自己,火气也腾地上来了,“啪”地一声,用力一拍趴着的窗板,恶声恐吓姜晓:“现在是我们休息时间,你在这瞎捣什么乱,影响我们工作把你拉到革委会去!”   姜晓没被他吓到,反而上前一步,对着他道:“走走走,马上去。我倒要问问革委会的同志,我们知识青年远离家乡,不远千里来支援农村建设,到饭点了连碗面都吃不上,这是欺负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无亲无故,想活生生饿死我们吗?”   那服务员猛地反应过来,面前这小姑娘明显和当地人的口音不同,还真有可能是下乡的知青。   他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貌似这次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   陆奕那边自从姜晓走了,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今天没有去镇上的车,姜晓怎么去?靠走吗?   可她昨天刚崴了脚,走那么远的路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脚伤弄得更严重,要是没法走回来怎么办?   他眉头越皱越紧,连带着糊墙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很想去镇上看看,但又不确定以他和姜晓的关系,她会不会愿意自己去找她。   毕竟今天早上姜晓离开时,并没有叫上他一起。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听生产队队长在背后叫他。   “小陆,这会儿有空吗?” 第16章   龙昌镇的国营饭店里,服务员望着姜晓头痛不已,插队的知识青年们可不好惹,特别能说会道,动不动就上纲上线,要是真被她闹到革委会,给自己乱扣帽子,他可吃不消。   最重要的是这些知青还特别团结,惹到一个有可能招来一大群,到时候事情闹大,说不定他的工作都要被弄砸。   他有心说几句软话,可是刚才那态度太过恶劣,马上转变有点拉不下脸,只得硬着头皮回应:“你少污蔑我,我什么时候想饿死你了?”   “营业时间不卖吃的给我,不是想饿死我是什么?我辛苦工作了半天,又累又饿,竟然在你们这连饭都吃不上!”她一指另外两桌人,继续冷着脸质问,“为什么你们镇上的人都能做,跟我说做不了,这是对我们知识青年有意见吗?”   她上前一步,指着那服务员大义凛然地道:“我告诉你,我们知识青年是祖国的未来,国家的栋梁,现在响应国家的号召,来这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你竟然敢不给我饭吃,你这不是公然和国家对着干,和党对着干吗?我要去举报你,查查你的政治背景,说不定你就是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特务坏分子,故意迫害我们知识青年,残害我们的身体,破坏祖国安定团结!”   那服务员脑袋“嗡”地一下,瞧瞧,这大帽子果然就扣下来了,他可是知道,县里有学习任务,镇革委会一直想抓个典型,正在愁着没人呢,真把自己拉过去,不是刚好撞枪口上吗?   “我没有,你瞎说!”他很没底气地辩解。   姜晓见他气焰下去了,胆气更壮,上前就要拉他:“有没有去革委会再说,我们把事情讲出来,让革委会的同志来判断,你这是不是公然对抗国家上山下乡的号召,伤我们知识青年的心,打击我们的劳动热情,让我们流汗又流泪!”她一指吃饭的客人,“你别想赖,这些同志都是见证!”   服务员彻底怂了,根本不敢再多说,生怕一句不对又被姜晓抓住把柄,只得一边躲避,一边哀求地看着厨师,示意他来帮着解围。   厨师一直冷眼旁观,见同事明显招架不住,忍不住暗骂一声,真是个惹事精,一天天装大爷,遇到个横的就怂了。   不过这事他还真不能撒手不管,营业时间把顾客往外赶,说出去他们一点不占理,闹起来他也讨不了好。   想到这,他忙从厨房里走出来,满脸堆笑地对姜晓道歉:“小同志,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听我解释。”   姜晓见他长得胖胖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着特别温和可亲,加上年纪比较大,态度又真诚,如果还不依不饶,倒显得姜晓得理不让人。   于是姜晓停下脚,大气地摆摆手:“没事,你说吧,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说完瞪了那个服务员一眼,“只要不是故意迫害我们知识青年,我可以不计较。”   厨师冲着姜晓点头哈腰,推心置腹地道:“小同志,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们肯定是支持国家号召的,主要是你知道的,我们镇上小地方,平时这个点就没人吃饭,所以一般情况下,过了一点钟就关火了,这真不是针对你的,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去把火升起来,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保证不耽误你!我们这位同事,平时说话就这德性,人是好的,绝对没有坏心,你相信我!”   说完又捅捅那服务员,“快给小同志道歉,你刚才语气确实不太好,难怪人家小同志误会!”   那服务员不甘地看了眼姜晓,嘀嘀咕咕地小声道:“对不起!”   “什么?你说什么?”姜晓装听不见。   “大点声!别跟蚊子叫似的!”厨师又捅捅服务员。   “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请你原谅我。”那服务员只得放开嗓门大声道。   “哦,没事儿,都是革命同志嘛,有误会说开就行,以后别这样了,你是遇到我好说话,要是遇到较真的,这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结。”   服务员一哽,你还好说话?   厨师一拉他,笑眯眯地上前请姜晓去饭桌前坐下:“小同志,你快坐吧,想吃清汤面是吧,我马上去给你下!”   他刚走两步,余光突然瞥见姜晓背篓里的东西,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你这背篓里是什么?看着还挺新奇的。”厨师指了指背篓里的东西,问道。   “大米,你没见过?”姜晓放下背篓,坐下问厨师。   厨师笑吟吟地点点头,“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装的大米,你从哪买来的?看着还挺板扎。”   姜晓这才想起来,现在的大米大都是散装,不易存储,很容易生虫、长霉,而自己从空间里背出来的大米都是后世的包装,抽过真空,完美解决了这些问题。   而且光从包装看就比他们的高级许多,或许这可以成为她大米的卖点之一,抬高点价格?   “你这一袋有多少斤?”厨师又打量了两眼,打听起来。   一旁在餐馆里吃饭的食客刚看完一场争执,正意犹未尽,现在听到两人讨论大米,马上好奇地凑了过来,等着姜晓回答。   姜晓环顾了一周,仔细打量围观群众的反应,这些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包装,有瞪大眼一脸好奇的,有伸长脖子看戏的,还有两人撇撇嘴根本不相信。   看着众人的反应,姜晓瞬间有了一个想法。   她顺势将大米拿出来,提在手上给大家展示,一边展示一边介绍:“我这大米是自家产自家包装的,这么一大袋的,足足有五十斤。”   龙昌镇太小,能来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并不多,这几名食客虽不能说是镇上最有钱的人,但肯定比普通人有钱不少,没准他们真愿意出钱买自己的东西,就不用麻烦她去黑市兜售了。   就算不买也没关系,反正她本来也没报希望能在这里卖出去。   “五十斤?这么一小袋能有五十斤?”其中一名围观的中年男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可置信地问道。   “对,我跟你打包票绝对只多不少,你要不信,我立马借秤来给你称称看。”姜晓忙向那人保证,顺便开始忽悠,“我这米是自家产的,用我家秘传的技术将里面的空气全部都抽走了,所以体积小,好储藏,只要你不开袋,就不会长虫不会发霉,放个一两年都没问题。”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好事?”几人还是不相信的样子,“服务员,你们这有秤吗?拿出来称称啊!”   “有什么好称的?她那米,一看就没有五十斤。”   服务员因为刚才的事对姜晓怨念颇深,听他们这么说,靠着柜台翻了个白眼,一幅姜晓瞎吹牛皮不可信的样子。   别说这袋子这么扁这么小,五十斤大米该多沉啊!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这么轻轻松松地提出来?怕是连二十斤的大米都没拎过就在这里信口开河!   “要是有呢?”姜晓看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突然扬起嘴角,问道。   “要是有,我就把我的头割下来给各位当球踢!”服务员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回答。   “这样吧,这袋米要是有五十斤的话,我也不要你的脑袋,你白送我一碗清汤挂面加个卤鸡蛋行吧?”姜晓眯眼笑着,唇边一对梨涡愈发甜美,让人看了根本无法拒绝。   “行,别说是卤蛋了,红烧肉我都送你!”服务员见她这副笑眯眯的样子就生气,一口答应下来。   “大家都听到了啊!都帮忙给我做个见证,别到时候他不认账。”姜晓见他答应,立马吆喝起来。   “我们都听见了!他跑不了的!”食客们起哄道,催促着服务员去搬秤来,“你就快去搬吧,让我们也开开眼。”   “要是没有五十斤呢?”服务员眼珠一转问姜晓,“你也得拿点赌注出来。”   “没有五十斤我把这米送给你,怎么样?”   服务员立刻来了劲:“好,你自己说的啊,输了别又说我迫害你们知识青年。”   “快去吧,我们都在这做见证呢,谁输了都别想赖!”看客们不耐烦了。   服务员见此情况,小跑着去库房拿秤,一边走还一边得意洋洋嘟囔:“知青又怎么样,呆会输得你哭鼻子,等着吧!”   想到那袋米马上就会归自己所有,他的脚步更加急切。   很快,服务员就推着库房里专门用来称重物的磅秤回来,往姜晓面前一摆,微抬眉头说道:“秤来了,称吧!”   “好嘞,大家都看好了啊!”姜晓提着米袋,将米袋轻轻放在秤台上。   为保证公平,称重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厨师来完成,随着他站在磅秤前,围观的群众瞬间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第17章   在众人的注目下,厨师先拿了个标记着“20”的秤砣,见杆尺仍高高翘起,又加了个标记“5”的秤砣,杆尺开始缓缓往下坠,但仍没有完全水平,他便一点点往右拨动秤杆尺的滑砣。   待杆尺终于悬浮在中间时,众人立刻大声嚷嚷:“行了行了,数数看有多重。”   “哈哈!我就说,没有五十斤吧!”服务员看了一眼,马上大笑起来,“这足足少了一半啊,哈哈哈!”   厨师直起身,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你这个秤砣上写的KG,这是公斤秤吧?”那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拿起称砣,指着数字“5”对面的英文字母给大家看,“看到这没,这是公斤!”他又数着尺上的刻度计算起来,“这有五格,就是一斤,25KG加这一斤不就是五十一斤吗?”   他猛地拔高声音喊道:“这袋米真的有五十斤!”   “什么?这不可能!”   服务员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公斤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把两个称砣抢到手上,左看右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大声质问姜晓,“怎么可能!绝对有猫腻!你这米不可能有五十斤!”   “有什么不可能的?重量大家都看见了,五十一斤。”姜晓笑着冲服务员挑挑眉,“你输了,快给我上清汤面和红烧肉吧。”   “绝对有问题,你米袋子里是不是放石块了!”   服务员头上“唰”地出了一层冷汗,现在月底了,他的粮票和肉票已没剩多少,哪有钱给她买红烧肉?再说了这么一小袋米,绝不可能有五十斤,真当他是傻子?   这米绝对有问题!   他说着扑上去,想要撕扯秤上的米袋子:“这里面肯定放了石块,扯开给我看!”   一旁的食客见势不对立马把他拦住,一边拦还一边骂道:“怎么回事!耍无赖啊!”   “一个大男人说话不算话,赌不起就别跟人小姑娘赌啊!”   “刚刚还在这拍胸脯打包票,见势不对就发疯,见人家小姑娘好欺负吗,你丢不丢人!”   厨师也拉住服务员,拍拍他的肩膀,劝道:“认赌服输,别闹得太过。”   “不是用你的钱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服务员红着眼睛吼道,他挣扎着站起来,又想去撕大米的包装。   他这次用上了全部力气,旁观的几人都没有能将他拦住,还是姜晓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挡在他与大米中央,抬手轻轻一推。   服务员被她推得失去平衡,向后连退好几步,最终收脚不住,跌坐在地。   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只是轻轻一推,就让自己失去了抵抗能力?这得多大的力气?   服务员一脸错愕地瞪着姜晓。   姜晓居高临下地看向他:“我这米可是上好的精米,你把包装一撕,空气进去了,储藏的好处没了,你就得买下,这一袋五十斤要十块,比清汤面加红烧肉贵多了,你想清楚,别撕开了没钱买还得麻烦派出所的同志过来解决。”   听姜晓这样一说,服务员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对啊!一碗面和一袋五十斤的大米比起来可差远了!   幸好自己刚才没有撕开!   不然就赔大了!   而且这个知青看着娇滴滴瘦精精,又能说又能打,很不好惹啊。   他脑筋一转,马上做了决定,惹不起就认怂吧!   他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掏出包里的钱和粮票递给厨师:“我认输我认输,马上叫师傅给你下面。”   “这才对嘛,早这样想多好?”姜晓点头附和,从秤盘上将自己的米袋子提回背篓放着,“别忘了红烧肉和卤蛋!”   “行行行,都给你上!”服务员咬牙应下。   想到要花出去的钱和肉票,他眼泪哗哗地流,心中后悔不已:我今天邪门了吗,怎么就跟她杠上了!   他抹把伤心泪,也不理大家的议论,垂头丧气地推着秤回了库房。   见事情圆满解决,食客们也都失去兴趣,四下散开,各自回到位置上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师傅,麻烦你了!”姜晓心情大好,笑着拜托那位厨师。   “不麻烦,本来就是我们份内的事。”那位厨师朝着库房的方向偏偏头,意有所指地笑笑,“他脾气有点拧巴,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不会不会,事情过了就算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要是没有他,我怎么会白得一顿午饭,还有肉有蛋,营养丰富啊,当然原谅他了。   姜晓提着背篓,重新找了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来,等待着午饭上桌。   没想到面还没上桌,她的第一位客人先到访了。   一名短发女子在姜晓身边坐下,附在她耳边低声和她商量:“小姑娘,刚才那米你卖吗?”   于是,姜晓的小生意便开张了。   最终这位客人用高于市价一块的价格买了两袋大米和一罐红烧肉罐头。   一拿到罐头,他立刻让厨师帮着加热后端上桌试吃。   姜晓边吃着免费的清汤面,边关注他们的动静,怕不合他们的心意。   这罐头虽然经过几次改良,但味道远不如前世她爸妈做的红烧肉好吃,姜晓不喜欢。   令她没想到的是,对她来说不算美味的食物,居然赢得了大家一致认可。   在座的食客尝了一筷子后,也都偷偷跑来找姜晓购买。   要知道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肉罐头可是紧俏货,拿着钱都找不到地方买。而且这罐头味儿香油重料足,味道意外地好,又好保存,不管是送人还是自己吃都很不错。   因为罐头的畅销,连带着她带来的面粉和大米也被大家吃完饭后不动声色地买走了,到姜晓离开饭店时,满满当当一背篓物资,只剩了她自己留下的一袋大米和一袋精面粉。   她算了算,一袋五十斤的大米和二十斤的面粉,她和陆奕两个人怎么都够吃了。   姜晓捏着鼓鼓囊囊的钱袋,背着空荡荡的背篓,脚步轻快地朝黑市走去。   快到黑市时,她看见街角蹲着个衣衫破旧,满面尘土的中年农妇,身前放着个提篮,做贼似地东张西望,神情鬼祟,姜晓马上明白过来,这人提篮里准保有好东西。   那农妇见姜晓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姜晓冲她微点点头,两步走了过去。   “要鸡蛋吗?我家鸡才下的。”那农妇立刻小声问。   姜晓一看,鸡蛋的个头都挺大,有些还带着鸡粪,果然十分新鲜,包装得也很好,蛋与蛋之间隔了稻草,不会磕碰着。   “怎么卖?”   “7分一个,一共有30个,你都要的话算你二元。”   “行,你把篮子送我。”   有了刚才赚的钱,姜晓不多话,直接把一篮子鸡蛋全买下来。   那农妇没想到姜晓如此豪气,脸都快笑烂了,忙不迭地答应,提起篮子递给姜晓,叮嘱她动作小点,别把蛋晃坏了。   眼见姜晓要走,那妇人还依依不舍,指着黑市的方向悄声问她:“同志,你是要去那边买东西吧?” 第18章   听到妇人问她,姜晓把篮子挽在手臂上,点点头:“是啊,想买点东西。”   “那你快点去,今天不逢集,人不多,再晚点啥都买不着了。”那农妇好心地提醒她。   姜晓答应一声,加快脚步朝黑市走去。   龙昌镇的黑市其实就是一条隐蔽破烂的小街,卖家大都是小镇附近山村的村民,背着自家物产来黑市上售卖换钱,偶尔也有些本事人拿点市面上不容易见到的稀罕物来兜售,不过要运气好才能遇到。   虽然现在在割尾巴,但是因为龙昌镇太小,镇政府对这个黑市的存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遇到上面检查,还会过来悄悄打个招呼,让大家收敛下。   此时小街上人不多,零零散散地,有的站着,有的蹲着,身前的地上摆着背篓或提篮,里面就是要交易的物品。   这些人脑袋左右摆动,冲着小街两头张望,一旦有人过来,马上期待地望过去,还小声吆喝几句。   姜晓看了看,今天确实有点冷清,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往里走了几步,就听见有人压低声音叫她:“同志,棉絮要吗?”   姜晓眼睛一亮,循声看过去,一个面相老实的男人站在不远处那棵光秃秃的树下,正提着自己的背篓朝姜晓晃悠。   那人见姜晓神情心知有戏,一把抓起背篓小跑到姜晓面前,把棉絮拉出来一段展示给姜晓看:“同志,你看我的棉絮,是我家新打的,又暖和又轻便。”   姜晓捏了把那棉絮,确实是用新棉花打的,不止颜色洁白,还有股淡淡的棉脂味儿,摸着也松软有弹性。   姜晓仔细翻看棉絮,那男人在旁边絮絮地跟她解释,“这棉絮本来是打来自家用的,结果我家出了点事,急等钱用,没办法才拿过来卖。”   姜晓正打算给陆奕换一床棉絮,见这棉絮确实不错,价格也不高,便不再犹豫,直接拍板买下。   见她行事爽快,那男人心里欢喜,没想到刚到市场上来就遇到了买家,不用在这么冷的天一站大半天了!   他马上把棉絮从背篓里拿出来,帮着姜晓塞进了她的背篓里,贴心地用一块破布把棉絮包裏好,免得弄脏了。   “拿回家先别忙着盖,垫在身下压板实点再盖,要不太轻飘,盖在身上空,不暖和。”   他听姜晓口音知道她是知青,怕她不懂,好心地提醒她。   “行,谢谢你。”   姜晓还真不知道这个,那就让陆奕先垫一段时间吧。   买好棉絮,姜晓背着背篓继续在黑市里逛。   她看见一棵枯树下挺热闹,几个人围成一团,在低声争执,凭借原主的记忆,姜晓知道那里肯定有紧俏商品,这是大家在争抢。   姜晓不再看街旁别的卖家,直接朝树下冲。反正那些人没生意上门,一时半会不会跑掉。   她凑近一看,原来是卖新鲜牛肉的,据卖肉的中年男子说是他找关系从肉联厂拿出来的,就这一点,卖完了就没有,不讲价,不能选,拿到哪块就是哪块。   围着的人觉得他要价太贵,不甘心地和他讲价。   姜晓想到家里的蕃茄罐头立刻心动了,正好可以拿回去做蕃茄炖牛肉啊。   前世她最喜欢吃这道菜,那鲜美酸甜的滋味,不管配着饭吃还是下面条都非常美味,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她再忍不住,分开挡着的人,挤到最前面,拿起一块足有两斤重的牛肉递给卖家:“就这块,称称多重。”   其实她还想多买的,但是新鲜肉不经放,万一坏了得不偿失。   一想到这里,姜晓非常遗憾仓库的存储功能没法使用,要是成功解锁,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除了牛肉,姜晓还买了一条村民家自制的腌肉。   那腌肉的味儿非常足,老远就闻到了,根本不用吆喝就知道他卖的是啥。   肉也很漂亮,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看得姜晓直咽唾沫。   虽然这人要价比一般人要贵几分,但姜晓还是把他所剩不多的腌肉全买了下来,反正她姜晓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而且这肉能放,不用担心坏掉,吃到过年都没问题。   肉买到了,姜晓的心就安定下来。她放缓脚步,把整条街细细地逛了个遍,又买了三颗大白菜,六根白萝卜,一整个小南瓜,一小袋土豆,还买了些日用品,到最后,她的大背篓塞得满满当当,有些东西只能提在手上。   冬季日短,还不五点钟左右,太阳便不见了踪影,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姜晓背着一背篓的“战利品”离开黑市,去供销社买了些杂货,便准备回青山村。   看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姜晓心里十分满意,带去的物资卖了不错的价格,想买的东西也基本买到,今天的小镇之行可以说是非常成功。   只是一想到要再像早上那样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姜晓的头皮直发麻,腿不由地打颤。   若以她前世的体格,跑个来回都不成问题,可原主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废了。   她现在又累又饿,浑身酸痛,真要靠双腿走回青山村,怕不是要半夜!   姜晓埋着头鼓着劲朝镇外走,心里已经痛下决定,回去就锻炼,争取早日恢复她强健的体魄!   好容易走到镇口,姜晓停住脚,打算在这里等等,看有没有往青山村方向的车子让她搭一程。   只是她站了半天,气都喘匀了,眼睛也望酸了,还是没有看见一辆出镇的车,只有附近的村民背着箩筐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去。   她望向越来越暗的天空,犹豫片刻,决定先往前走着,说不定路上能遇到经过的车辆。   干站在这,要是一直没车出来,还是得自己走,到时候就要摸黑走山路了,更不安全。   她刚走了不到十分钟,恍惚听到身后有清脆的铃声响起,由远及近,伴随着嗒嗒的啼声。   “哈,有车了!”姜晓心中一喜,转过身往后望。   果然,随着铃声越来越大,一辆驴车正缓缓向她靠近。   赶车人身穿军绿色旧棉袄,头上带着军大帽,稳稳地坐在车驾上。   太好了,有车搭了!   姜晓举起手朝着驴车挥动,嘴里大声嚷嚷:“嗨,老乡!”   她正在高兴,突然感觉有点不对,赶车人怎么这么眼熟?   天哪!是陆奕!   她使劲眨了眨眼,仔细辨认,没错,就是陆奕!   此时陆奕驾着车,夕阳的余晖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金光,给他俊俏的脸庞增添了一种佛性。   橘紫色的层云在他身后铺陈开来,像是形成一条天路,将他送往姜晓面前。   此情此景,姜晓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一句话。   我的盖世英雄,不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是赶着一辆小驴车来解救我! 第19章   陆奕今天到镇上是突然的决定。   生产队长中午发现在镇上定的木炭少了十几斤,得立刻去镇上找煤店重新对账,把缺的炭拉回来。   他原本想自己去,但他得去邻村开会学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他回来,只怕时间太长,煤店都不认账了。   他决定派个靠得住的人去处理。   队长马上想到了陆奕,当初去镇上买炭就是和陆奕一起,他了解事情的经过,队长也信得过他。   到陆奕家时,陆奕正在糊墙,满手满身沾着草泥,听队长这么说,他本想拒绝,姜晓早上交待了今天得把墙糊好,要是去镇上,肯定不能完成任务。   但一想到姜晓昨晚微瘸的右脚,以及微微泛红的眼眶,便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队长,镇上我可以去,只是这墙……”他为难地看向队长。   队长松口气,只要陆奕答应就行,糊墙好办,随便找几个人就能搞定。   他冲陆奕拍了胸脯:“你放心去,这事儿交给我,我马上给你安排人手,等你回来保证糊好收拾干净,绝对不耽误你,要是做得不好你只管跟我说,我扣他们工分!”   陆奕得了保证,换了身衣服,驾着队上的驴车来到了龙昌镇。   在镇上,他远远看见姜晓背着背篓朝黑市走,知道她是去买东西,就没上去打扰她,直接去了煤店。   没想到这一耽误就是一下午,等他解决问题出来,黑市已散了场,姜晓也没有踪影。   他猜姜晓回村了,急急忙忙驾车往镇外赶,想要追上姜晓。   他把驴车驾得飞快,冷风呼呼地刮在脸上,手脚也冻得冰凉,可他只想再快点,快点赶上姜晓,免得她一个人背着东西不方便走路。   终于,一道瘦弱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正是艰难前行的姜晓。   姜晓背着个硕大的背篓,弓着腰缓缓走着,看着格外吃力,走两步还似体力不支一般停下来休息一下,再继续前进。   随着他的靠近,姜晓也听到了驴车的铃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她的小脸上绽开惊喜笑容,一对麻花辫乖巧地垂在胸前,额间的碎发随着风微微飞扬。   陆奕目光微顿,收紧手中缰绳,慢慢将驴车停到她身边。   “你怎么来了?”姜晓仰头看着陆奕,脆声问道,“我记得今天村里没有来镇上的车。”   落日中,她白晳的皮肤被映成了暖黄色,眼波流动,嘴角微翘,小梨涡点缀在唇边,特别俏丽可爱。   陆奕似被她的笑容烫了般,不自然地别开脸,低声道:“队里突然有事。”   “哈哈,太巧了,要不我今天真得爬回青山村了。”   姜晓喜上眉梢,自己运气太好了!   “上车吧。”陆奕拉紧缰绳,伸手接过她的背篓放在驴车上,随即又想起什么,转头打量她的腿,“你的脚,怎么样了?”   姜晓转动着脚踝给陆奕看:“好了,早上起来就不疼了。你看,一点没事,你的药酒真有效,我昨天脚都不能落地,没想到抹了药酒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多亏了你!”   陆奕见她行动间确无顿挫感,应该是彻底好了,这才放下心,垂下眼,等姜晓上车。   待姜晓在他身边坐好,他一扬手中缰绳,驴车缓缓起步,向着青山村的方向前进。   姜晓敏锐地捕捉到他耳垂边一抹不自然的绯红,低低笑了两声,这陆奕,还挺爱害羞,这不没说什么吗,咋脸又红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   陆毅本身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这会儿姜晓坐在旁边,他紧张得很,更不知该说些啥,便只看着前路,专心赶车。   姜晓是累坏了,坐上车歇了好一阵,才渐渐缓过来。   驴车确实很快,就是呼呼的冷风直往头上招呼,实在冷得受不住。   不过周遭的风景倒是让她心情大好。   绿水青山在她眼前渐渐铺陈开,因为是初冬,部分树木的叶子已经落光,只余遒劲的枯枝,交叉着伸向天空,多了几分萧瑟的枯意,在越来越沉的夜色中,有种苍凉的美。   驴车拐个弯后,陆奕瞟了姜晓一眼,略略放慢了驴车速度,姜晓顿时感觉冷风小多了,人也好受不少。   “你去镇上买东西了?”陆奕低声问道,率先打破沉默。   说完他有些后悔,懊恼自己话题找得尴尬。   这么大个背篓塞得满满当当,姜晓手上还提了不少,显然就是去买东西了,这么问,不是犯傻吗?   姜晓却不觉得,听他问起,顿时来了劲儿,眉眼弯弯地跟陆奕介绍自己的购物之旅。   “嗯,可以说是大丰收!”姜晓点点头,拍了拍放在腿上的提篮,压低声音道,“我还没进市场就看见一个老乡在卖鸡蛋,特别新鲜,一共有三十个,我全给买下来了,她就把篮子送给我了,瞧瞧,还挺结实呢。咱们回去就炒鸡蛋吃。”   她又侧过身,得意地看着驴车上的大背篓,“我买了一袋大米和一袋面粉,下个月吃饭问题基本解决了。”   “今天运气特别好,市场上竟有牛肉卖,那些人嫌贵了,在那杀价,牛肉啊,多难买,我立马冲上去抢了一大块,明天用我的蕃茄罐头做蕃茄炖牛肉,又好吃又营养,还暖和。”   ……   “对了,我还买了新打的棉絮,正好给你铺床用。”姜晓最后补充道。   陆奕听姜晓絮絮念叨买了这样买了那样,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待听到还有自己的份儿,不由一愣。   以前姜晓出门,从来不会给自己买东西。   她真的变了?真的想和自己好好过日子了?   “谢谢。”陆奕努力压抑住越翘越高的嘴角,低声道谢。   “没事儿,你那两床棉絮早就该换了,下次有机会再买两床。”姜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反问道,“你呢?来镇上干嘛?”   “队长定的炭少了几十斤,让我来镇上帮他补领。”陆奕轻描淡写地说道。   姜晓转头看向驴车上装着的木炭。   这种需要扯皮的活,队长怎么会交给陆奕?   而且陆奕还真扯皮成功了。   没想到陆奕平时一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样子,倒有点本事呢。   只是一想到他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在煤店据理力争的画面,姜晓忍不住轻笑出声。   “?”   这有什么好笑的?陆奕不明所以地瞥她一眼。   却见身旁的少女双颊被风吹得发红,微侧着身子,兴致勃勃地打量驴车上的木炭堆,幽黑的双眸中闪动着点点笑意。   他从没见过姜晓如此生动的一面,像是寒风中摇曳的红玫瑰,在这冬夜里热烈绽放。   陆奕耳根又不受控制地红了,他忙转过头,目视前方,专心赶车。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天使如果觉得故事还行,请点个收藏再走吧~你们的每个收藏都是我码字的动力!啾咪~~ 第20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转眼就回到了青山村。   远远的姜晓就看见村里的老槐树下燃起了一堆篝火,火边围了不少人,就着火光聊天儿做活计,这是青山村的光荣传统,除了最冷的那几天,大家都喜欢吃完晚饭后,聚在老槐树下联络感情。   村民们也听到了铃铛声,全都抬起头往村口望。   有眼尖的,已经看出来车上坐的是哪两人,不可置信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招呼身旁的人,示意他们快看。   “小魏,你看,车上那两人是姜知青和陆奕吗?”其中一位年轻妇人用手肘轻轻推了推自己身边的好姐妹,“影影绰绰地,我有点看不清楚。”   小魏眯起眼睛,张望了好一会儿,惊叹道:“唉哟,好像是他俩呢!他俩今天怎么一起回来了?”   另一位大婶惊惊乍乍地加入进她们谈话:“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姜知青不是跟陆奕关系很差,一天吵到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吗?咋坐在一起了?”   “对呀,前两天还要死要活地闹离婚呢,这是和好了?”   “也没准儿,小夫妻的事情说不清楚,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隔夜的仇,我们别瞎猜了。”   几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见驴车在村口停下,连忙止住话头,示意大家都先别说了。   村里的村道很窄,驴车驶不进去,陆奕只能让姜晓先下车步行回家,自己从村外绕路,把车还到生产队的队部办公室去,还得把车上的木炭卸下来。   “背篓你留车上,我停好车背回来。”陆毅打量一眼姜晓瘦弱的小身板,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向姜晓提议。   “不用,就这么点儿路,我能行。”姜晓麻溜地下车,一把抓过大背篓自己背上,还顺便把提篮提上。   背篓里的大米和面粉上的包装跟现在的不同,陆奕看一眼就能知道这种东西绝不可能是在镇上买的,真要问起东西的来路,姜晓还得编理由骗他。   他脑瓜子挺灵的,不太好忽悠,姜晓实在是不想和他斗智斗勇,她得赶快回去把包装毁尸灭迹。   陆奕还想再劝她,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姜晓已经背着背篓一溜烟跑走了,脚步飞快,陆奕在后面连叫几声她都没听到。   陆奕叹口气,不再多说,赶着驴车往生产队办公室去了。   姜晓顺着村道往前走,见槐树下的众人眼光都聚在自己身上,便放慢脚步,弓下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她也不想做出这副要死不活,有气无力的样,可原主的人设是娇弱女知青,她要是背着背篓健步如飞,村民们指不定会议论出什么话来。   就她现在这副样子了,大家还是一片诡异的沉默,全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仿佛她是从天而降的怪物。   眼看姜晓越走越近,一名短发大婶率先打破这沉默,笑嘻嘻地跟姜晓搭话。   “哟,姜知青,你爸妈又从城里给你寄好吃的来了呀?”   “嗯。”姜晓含糊着点头应道。   “你爸妈可真好,真实在,这大包小包的,有菜有肉,背着沉不沉?”   “不沉。”   姜晓瞄她一眼,见她眼中八卦之光闪闪发亮,低下头不打算再理她。   只是这大婶儿不太好对付,见姜晓想溜,上前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问:“你今天跟小陆一起去的镇上?”   “没,我自己去的,在镇上碰到他,就一起回来了。”姜晓实话实说。   心里烦得不行,人家两口子一起去镇上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了?干嘛大惊小怪,真是闲的!   那大婶儿根本不信姜晓说的话,真有这么巧的事?两人刚好都去镇上办事,还刚好碰上了?   就算真是这么巧,以这两人以前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好到坐一辆车回来?   肯定有问题!   大婶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姜知青离家出走被陆奕抓回来了?   她上下扫视着姜晓,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便凑近姜晓耳边打听:“姜知青,你跟婶儿说实话,是不是陆奕欺负你,你受不了才跑的?”   姜晓一脸懵,为什么突然从一起去镇上跳到了受欺负?还受不了要跑了?这都哪跟哪啊。   陆奕显然被冤枉了,姜晓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替他解释清楚。   “没有的事,陆奕怎么可能欺负我,我脚崴了还是他帮我拿的药酒呢,昨晚抹了今早起来就全好了。”   “真的?哪家的药酒这么有效?”   那大婶儿听她这么说,一下想起是有这么回事,面带怀疑地打量起姜晓的脚来。   昨天大家都看见了,姜晓崴得连路都走不利索,今天全好了?   “这还能有假吗?你看,走路一点问题没有。”姜晓挣脱开她,向前走两步,趁机说道,“婶儿,我不跟你说了,晚饭还没吃呢,饿死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大婶有所反应,也不顾还在维持人设,撒腿就跑。   大婶儿直挠头,以前姜知青提起陆奕就有说不完的怨言,现在居然被一瓶药酒收买,帮着陆奕说话了?   这也太离谱了!   等等,这是哪家的药酒这么有用,得问问看!   “姜知青,姜知青,你别跑啊,我有话问你!”她冲着姜晓的背影深情呼唤。   可惜姜晓恍若未闻,一阵小跑就跑没影了。   一旁围观看戏的村民们见姜晓走远,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打听她们刚才聊了什么。   “姜知青怎么说?”   “姜知青怎么和陆奕一起回来的?”   “她们两个和好了?”   大婶儿从来没有在村里被人这么簇拥着问话,顿时觉得脸上有光。   她老腰一挺,得意洋洋地向众人说道:“刚才姜知青可只给我一个人说了,事情是这样的……”   她将姜晓的话简单复述一遍,众人都露出惊诧地表情。   “真的?姜知青居然帮陆奕说话?”   “两人真的和好了?不闹离婚了?”   “这真的是姜知青吗?居然这么好说话?”   这些议论声正好被准备去打牌的陆奕大哥陆保国听得清清楚楚。   他站在人群中阴恻恻一笑,黑黄的国字脸上,三角眼弯成一条缝,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地光。   陆奕本事了啊,竟然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城里小姐拿下了。   那她背篓里的那筐东西和手上提的肉岂不都是自家的了?   他揉揉自己毫无油水的肚子,咽下一口唾沫。   嗯,啃了这么多天的红薯,该叫自己婆娘捞点油水回来开开荤了! 第21章   姜晓是听见了那大婶儿呼唤的,不过她没心思和她周旋,假装听不见,只想快点回家弄饭吃。   到陈嫂家门口时,姜晓停下脚,伸长脖子朝院里张望,见陈嫂拿着活计出门,显然也是打算去老槐下找人唠嗑。   “陈嫂!”姜晓踮起脚,挥舞空闲的右手招呼陈嫂。   陈嫂正在理手上的线,抬头见是姜晓,赶紧打开院门惊喜地问:“哟!姜知青!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没事儿,我这不是刚从镇上回来吗?路过你家顺道看看你。”姜晓笑吟吟地跟她寒暄,“陈嫂,怎么穿这么少出门,现在天气冷,小心受凉。”   陈嫂没想到姜晓会关心自己,心里甜滋滋地,低头摸了摸身上的旧棉袄,跟姜晓解释:“没事,这衣服看着薄,其实板扎得很,我里面还穿了两件毛衣,一点都不冷。不信你摸我手。”   说着,伸手握住姜晓的手,那手虽然粗糙硬实,却热乎乎的,让姜晓感觉一阵暖意。   姜晓暗道佩服,爱劳动的人身体就是好,不像原主,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难怪青山村的村民们能在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夜,还坚持聚在槐树下东家长西家短,合着根本不怕冷!   看来自己要加紧锻炼,增强体质,早日赶上他们。   “哟!怎么回事!你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穿得太少了?”陈嫂摸到姜晓冷如冰块的手,惊呼起来。   “没呢,我坐驴车回来的,吹了一路冷风,手也吹凉了。”   姜晓从手上提的一包东西中拿出个包裹递给陈嫂,“对了陈嫂,这是我在镇上买的红枣,个大味甜,你拿着吃,补补身体。”   陈嫂侧过身不肯接:“啊呀,哪能要你的东西,我身子壮实着呢,哪里用补什么身体,你快留着自己吃,你小姑娘家家的,是得多吃点这个。”   “陈嫂你拿着!”姜晓把东西往陈嫂手里一塞,“你看,我这还多的是,这袋是专门买给你的,平时多亏了你照顾我!要是你不爱吃,就给家里人吃。”   这都是姜晓的心里话,在原主记忆里,陈嫂没少帮助她,昨晚的事,也多亏陈嫂帮她出头。   “那行,我就收下了,你以后缺点啥只管来找我,别客气。”陈嫂不再推辞,摸着包裹心里欢喜得很,“你说你这也真是,太客气了!“   姜晓还真有件事想麻烦她,那就是买鸡仔。   今天提着鸡蛋的时候,她再次决定要把小鸡养起来。   如果自己家有鸡,每天都能第一时间吃到最新鲜的鸡蛋,哪里需要跑到镇上买。   青山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母鸡,应该有专门卖鸡的地方,但原主的记忆中一点相关信息都没有,正好可以向陈嫂打听打听。   “陈嫂,你知道在哪买鸡仔吗?”姜晓伸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吃鸡蛋,长期买鸡蛋再多钱也经不起花,我就琢磨着像你们一样在家养几只母鸡。”姜晓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青山村待的时间不长,人生地不熟的,实在不知道在哪买小鸡仔……”   姜晓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嫂急急打断:“买鸡仔做什么?现在天气冷,鸡仔可养不活,这件事你交给我,我明天给你抱两只能下蛋的母鸡来,你让陆奕搭个鸡棚就行,鸡棚他会搭的。”   “太好了!”姜晓还没想到能直接买母鸡,顿时眼睛一亮,眸中满是惊喜,“需要多少钱?我先把钱给你。”   “不用!”陈嫂豪气地一挥手,“你给我买这么大一袋红枣,就两只母鸡的事,哪能收你的钱?”   姜晓哪肯依她,推辞道:“不行,一码归一码,不能让你帮我出钱。”   两人争论一番,最后陈嫂还是没犟过姜晓,不情不愿地收下了买母鸡的钱。   “你在这等我会儿!”陈嫂几步跑回屋里,没一会拿了一大把葱和几块老姜几颗大蒜出来,“我记得上次去你那,屋子里一点葱姜蒜都没有,这次看你也没买,做菜哪能少了这些,这些你拿去用!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拿。”   姜晓看着她递来的葱姜蒜,顿时喜不自胜,她做菜喜欢放葱,要是没葱香味儿就会少很多,偏家里是一根没有,今天到镇上逛了一圈也没看到卖的,还让她挺失落的。   没想到还能在陈嫂这里收获惊喜!   “够了够了,谢谢陈嫂。”姜晓没有推辞,双手接过来,不住道谢。   陈嫂不在意地摆摆手:“谢什么谢,都是自家种的,没了再来跟我说!你还没吃饭吧?快回家,别饿坏了!”   “我先走了啊!”   姜晓和陈嫂道别,这下做菜的调味料总算齐了!心里的喜悦简直快要溢出来,她情不自禁地哼着歌往家走。   陈嫂望着她的背影不住感叹:姜知青多好一小姑娘,心善,仁义,陆家婆媳要再敢说她坏话,自己可得跟她们好好辩清楚!   这边姜晓刚进院门,就发现自家不一样了,外墙糊上了厚厚的草泥,今天太阳不错,风又大,这会已经干透了,墙脚边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烂泥。   “陆奕办事效率太高了吧,这么快就糊好了,今天屋里不会那么冷了吧?”   姜晓嘴里夸着陆奕,走进屋里感受了下,确实暖和多了,不像昨天,进了屋跟在荒地里没啥区别。   “不错,陆奕同志今天表现不错,奖励他吃香葱炒鸡蛋!”   她乐滋滋地点亮油灯,跑进厨房取下背篓,生起火,抓紧时间做饭。   今天晚上她打算煮一锅米饭,做个酸辣土豆丝,烧个白菜汤,再来个香葱炒蛋,加上咸菜,三菜一汤,也算是丰富,还不费时。   饭煮上后,她开始洗菜切菜,只等饭熟了就开炒。   准备工作做好,她从背篓里拿出购买的食材整理。   腌肉是最好存储的,只需要挂在灶台上,让平时做饭的烟火在熏一熏腌肉增加他的烟熏味儿。   牛肉拿个大碗装上,明天炖着吃。   其它的调料蔬菜也各就各位,码放整齐,厨房里不再空荡荡,有了生活的气息。   最后,姜晓把棉絮抱回卧房,铺开放到炕上,正在细细抚摸棉絮表面的纹路,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姜晓觉得诧异,陆奕竟然这么快就停好车卸完炭了?看来她得抓紧时间炒菜了。   她放下手中的棉絮去给陆奕开门。   门一打开,门外站着的不是陆奕,而是四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们怎么来了?”姜晓心里一阵厌烦。 第22章   门外四人,两男两女,一字排开,依次站着的是:陆奕大哥陆保国和陆奕他爹陆老头,陆奕他妈李翠英和陆家大嫂张秀芬。   这四张脸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方脸、三角眼、下耷嘴,眼里直冒精光,仿佛眼前的姜晓是一只宰好的肥羊,他们看上哪块就拿哪块走。   姜晓心生警惕,看着他们,这家子齐聚一堂堵在自家门口想干什么,总不会是来给自己拜早年的吧?   根据这家人的尿性,她马上反应过来。   他们肯定是知道自己提了一筐子吃食回来,上门来讨了!   姜晓不耐地“啧”一声。   本来饿着肚子就够让人烦躁,居然还有不长眼的极品上门找事,今天不让他们把从原主这抢的钱吐出来,她就把姜字倒过来写。   姜晓双手抱臂,半倚着门框,鄙夷地上下打量四人:“干嘛?”   陆大嫂照例充当先锋冲在最前面,第一个发难:“你这什么态度?我们来自然是找你有事!你堵门口干啥,还不快请我们进屋!”   她嫌弃地冲姜晓翻个白眼,就要往屋里冲,心里暗自得意,死丫头,摆出这副拽样有什么用?等进了门有你好瞧的!   今天家里人都到齐了,一会她和妈按住姜晓抢钱,爸和陆保国去搜刮吃的,她一个只会装腔作势的女知青就算生气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但她至今都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姜晓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现在的姜晓怎么可能让她如愿,要进屋?想都别想!   姜晓略站直身,伸出手扶在另一侧门框上,堵住了陆大嫂的去路,微挑眉头慢悠悠地问道:“你谁啊,我准你进门了吗?”   “姜晓!你反了天了!”陆大嫂还没说话,她身后的陆保国发火了,怒气冲冲地质问姜晓,“有你这么当小辈的吗?爸妈好心好意来看你,你竟然敢把他们堵门口,让他们站在门口吹冷风?”   “我请你们来了吗?你们打哪来回哪去,我没时间招待!”姜晓冲他抬抬下颏,语气更加不耐烦。   她看着这个所谓的大哥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头。   陆家两婆媳频繁上门找原主要钱多半都是因为陆保国,每次他在外面把钱输光了,就撺掇陆大嫂上门要钱,要不到钱或者要的钱不够多就对陆大嫂拳脚相加,可谓是超级大人渣,顶极败类。   他在家里发了疯,那两婆媳就跑来折腾姜晓,真是一家子垃圾。   姜晓越想越气,轻嗤一声,冷冷质问他:“怎么着?是要我好吃好喝地把你们供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干嘛,不就看我买肉回来了吗?”   她故意停顿片刻,冰凉如刀地视线往四人脸上一扫,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你们这家人鼻子比野狗还灵,东西才刚到家,闻着味儿就找上门了!”   反正没外人看着,她才不打算给他们留脸面。   “你怎么说话的!你骂谁是野狗!”李翠英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叉腰大吼。   陆保国也怒极,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把陆大嫂往后一扒拉,冲到姜晓面前,劈头盖脸地训斥她:“骂长辈是狗?你们城里人就是这么做人儿媳的吗!这可是把你男人辛苦养大的爹妈!”   陆家老头儿更是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陆保国身后,眼中射出恶毒的光,那目光恨不得把姜晓生吞活剥了。   来之前他就听李翠英抱怨,说姜晓不如以前好收拾,他还有些不信,今天见了果然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再不一样也只是城里来的女娃,除了会哭闹几句屁都不会,陆保国一个人就能收拾下来,不用他出手。   要是原主可能会被他们唬住,毕竟从小在学校受的教育就是尊老爱老敬老,在家里父母也是这么强调的,看到老人来了,就算心里再不高兴,也得收敛着。   可姜晓才不管那么多,长辈?那又怎么样,陆家这为老不尊的老两口,想在她这倚老卖老,仗势欺人,滚一边去吧!   在末世里,她砍翻的丧尸老头老太太不要太多!   姜晓冲着他们淡淡笑道:“嗯,是我说错了,野狗可比你们强多了,我喂它吃的,它还知道冲我摇尾巴,你们呢?在我这连吃带抢,一点不晓得感激,还敢打上门来对我又吼又叫摆臭架子!”   “死婆娘!我看你想翻天!”   陆保国见姜晓一点不给自家人面子,还骂得这么刻薄,气得差点要吐血。   仗着自己是知青,真以为了不起高人一等?今天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他左右张望,捡起门边一根粗木棍,指着姜晓,凶神恶煞地骂:“天打雷劈的不孝子,我今天就替陆奕好好教训你!”   姜晓面露鄙夷地瞥他一眼,嗤笑道:“孬种,你也就这点本事。”   陆保国被她的目光刺痛,气血上涌,双眼赤红,喘着粗气怒吼:“行,老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我的本事!”   他举起木棍,就往姜晓身上招呼。   陆保国这副狰狞的表情陆大嫂再熟悉不过,此时见了,不由浑身一抖,下意识后退两步想躲开,随即反应过来,今天倒霉的可不是自己!   她幸灾乐祸地看向姜晓,心里乐开了花,死丫头,有你苦头吃了!   她拉着陆老头和李翠英往旁侧让了两步,留出空间好让陆保国发挥。   没想到,就她后退两步的功夫,战局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陆大嫂甚至没有看清姜晓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木棍竟到了姜晓手中。   紧接着,姜晓一抬脚,陆保国就如同一块破抹布般飞了出来,“乓”的一声巨响,后背重重砸在了泥地上。   陆保国躺在地上,只觉胸口后背剧痛无比,心里惊骇交加。   他被姜晓踹了?   姜晓居然敢踹他?   他勃然大怒,想站起身反击,可五脏六腑就像被敲碎了一般,疼得他动弹不得,只能哼哼唧唧地不住呻/吟。   一旁看戏的陆家三人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们满以为看到的会是陆保国痛打姜晓的画面,哪晓得被打的竟是陆保国!   陆保国可是家里最强壮、块头最大的男人,姜晓轻飘飘地抬抬脚,陆保国居然就飞了出去?还摔得起不了身?   他们看向屋里的姜晓,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娇滴滴,柔弱弱的小姑娘真的是姜晓吗?   别是被山里的妖怪上身了吧!   三人张大嘴巴,眼神在陆保国和姜晓之间来回打转,眼中的神色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变成了怀疑与恐惧。   姜晓单手提着木棍,在手里转了转,慢条斯理地迈步走了出来,吓得陆家三人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你……你别过来……”陆大嫂见姜晓离自己越来越近,哆哆嗦嗦地喊道。 第23章   姜晓抬眼看着陆大嫂,又看了看她身边两个吓得几乎站不直的老两口,意味不明地笑笑,柔声问道:“怕什么呀?不是还要进我家门坐坐嘛?”   “不……不进了!”   “为什么不进?我把那男的打瘫了不找我要医药费吗?”姜晓笑着提示三人。   三人不知道姜晓到底想干什么,呆在原地,李翠英突然反应过来。   对啊!她把保国都打到地上躺着了,得找她赔钱!   而且他们这一趟就来要钱的,怎么能被她虚张声势吓到!   保国肯定故意装成这副可怜样,好让他们找姜晓赔钱。   没错,她的儿子就是这么聪明!   她把头凑到另两人旁边,冲着陆保国的方向挤挤眼:“装的!”   那两人马上醒悟过来,恍然点头:“哦……!”   我就说嘛,一个大男人哪能那么容易被踢倒!   躺在地上的陆保国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气吐血。   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被打得起不来啊!也不过来个人扶他!   而李翠英想到宝贝儿子为了要钱,大冷天地躺在地上装受伤,又心疼又生气,这个不长眼的丧门星!要是她识趣主动把钱孝敬给他们,自家儿子哪需要受这种苦!   “天杀的小贱人!你居然敢对自家大哥动手!”她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姜晓脸上。   陆老头也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长,很有必要出面说句话了,他咳嗽一声,指着姜晓痛心疾首:“但凡懂点事的人,有好东西都知道要先孝敬老人,亏你还是知青,就晓得躲着吃独食,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拉下脸来找你要点吃的,你不给就算了,还说些浑话糟蹋我们,把我们的脸面踩在地上,你像话吗?配做人媳妇吗?”   他的手直哆嗦,脸色铁青,一副对姜晓失望之极的模样。   姜晓撇撇嘴,这一家人,跟她在这唱/红白脸呢,可惜她软硬不吃!   李翠英见姜晓不为所动,脸上一点愧色没有,跳着脚问姜晓:“你这会敢打你大哥,接下来是不要打我们两个老的了?啊?”   “那可说不定。”姜晓舞着棍子,瞥他们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着,要不要试试?”   李翠英气个倒仰,好好,瞧把你狂的,今天不打你个脸上开花完不了事儿!   她冲陆大嫂使个眼色,两人很有默契地张开十指,祭出抓挠大法,嗷嗷叫着朝姜晓扑过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老娘跟你拼了!”   谁料刚一靠近,还没来得及动作,姜晓手里的木棍不知道怎么地就到了李翠英手里,还惨呼一声坐到地上,嘴里直哭:“妈,我错了,你别打我!你别打我!”   李翠英一愣,这是怎么个情况?姜晓被自己的气势吓到,主动投降了?   晚了!休想老娘饶你!   她举起棍子就要抽打姜晓,却听到陆保国惊岔岔地喊她:“妈!”   接着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一堆人就跑过来围住他们,最前面的正是刚才拉着姜晓说话的大婶。   “我来问问姜知青用的哪家药酒,刚走过来就听着声音不对,果然是姜知青出事了,我马上就来叫你们,幸好啊!”那大婶拍着胸脯一脸庆幸地对后面的村民道。   别的人附和着她,对陆家人指指点点。   “幸亏有你,要不姜知青就倒大霉了!”   “我的天,这家人咋这么坏,拿着棍子打上人家里来了!”   “一家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要不要脸!我平时就看这家人不对劲,没想到这么恶毒!”   陈嫂拨开围观众人,冲上来抱住姜晓,恶狠狠地冲着李翠英骂道:“你这是干什么!姜知青做了什么你要打她?你还是人吗?”   李翠英举着棍子,僵在原地,望望气愤的众人,再看看坐在地上嘤嘤直哭,可怜到不行的姜晓,惊得张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不要脸了!   刚才还骂他们是野狗,怎么转瞬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可恶!   她有点不明白,姜晓是怎么知道村民会来的?时间还掐得刚刚好,难道她有顺风耳?   李翠英还真猜对了,姜晓早在末世艰难的生存环境中练得耳聪目明,村民们一靠近她就感觉到了,本来她是打算靠自己的武力值震慑住这家人,让他们以后见了她就躲着跑,既然村民们来了,那就借他们的势吧,自己扮扮柔弱搏搏同情,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一位村民见李翠英凶巴巴地瞪着姜晓,上前一把抢过她的棍子,“乓啷”一声扔在地上,大声指责她:“陆婶,你这是干嘛,要杀人吗?这可是城里的知青,惹出事来你担当得起吗?”   对哈,姜晓可是知青,真闹大了不得了,得把事情说清楚!   李翠英急了,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没打她,是她要打我!她自己倒地上的!”她指着地上哼哼唧唧的陆保国向众人道,“你们看,她还把我儿子踹躺下了,保国现在都不能动弹!”   哼,昨天就吃了这个死丫头的哑巴亏,今天一定要在大家面前拆穿她,让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我家里的人当时都在,看得真真的……”她转过头看向陆老头和陆大嫂,想让他们替自己做证,谁知道那两人早缩到一边,低着头,不答话。   “你们死人啊,说话啊!”她气得面皮直抖,嘶声大吼。   谁料她话音刚落,周围群众看向她的表情更加鄙夷,议论的话也更难听。   “懵谁呢!陆保国那么大个男人能被姜知青打趴下?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吧!”   “就是!我看他躺在地上分明是想找姜知青讹钱!”   “对对对!我也觉得,听说他今天打牌裤叉子都快输出去了,这不正好来弟妹门口要钱了吗!”   “陆老头儿都不敢应她的话,他是亏心!”   “哼,真亏心就不会打上门来,这是见我们来给姜知青做主,害怕了吧!一家子都不要脸!”   那位大婶自觉刚才姜晓和她说了心里话,她有必要为姜晓出头,便走到陆保国面前用脚踢他:“行了哈,快起来,一个大老爷们学婆娘家动不动就往地上躺,你丢人不?”   陆保国欲哭无泪,我也想起来啊,可我这不是起不了吗,我的心肝肺都在痛啊。   他哼哼唧唧地挣扎两下,又躺地上了。   李翠英见大家都不信自家,心里又急又乱,拍着大腿就要嚎,没想到姜晓先哭上了。   “妈,我不知道大哥输了钱!但是我这次真不能给你啊!”   姜晓抹着泪,凄厉地喊道,一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样。   “往常你们找我要钱要东西,我哪次没答应,但凡我爸妈寄点东西来,全都被你们搜刮走,不给就骂我不孝,我挨饿忍饥,不吃不喝都给你们,但是这次真不行啊,这点东西是我和陆奕一冬天的吃食,给了你,我们可怎么活啊!妈!对不起!是我没本事!你要打就打吧!”   “你少他妈在这里装!”李翠英想哭诉的话被姜晓堵了回去,险些气背过去,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不要脸的……”   陆老头也好气,姜晓这是想把屎盆子往自家头上扣啊,可他好面子,平时在村里一直维持着沉默寡言的老好人形象,现在有心想开口,但村民们的议论声就像一把刀子,直戳他背脊骨,让他直不起腰说不出话。   “这也太可恶了,平时肯定没少抢姜知青的东西,现在拿不到了,就这样咒骂人家知青。”   “就是!大冬天的拿着棍子抢人家粮食,不是要人家小两口的命吗!”   “真是不是亲生儿子儿媳不知道心疼,大儿子两口子吃得膀大腰圆的,小儿子一家饿得干瘦,摊上这样的养父母,真是倒霉。”   姜晓本来低着头拼命挤眼泪,突然听到这句议论,顿时愣住,连哭都顾不得哭了。   什么?陆奕不是陆老头和李翠英的亲儿子? 第24章   姜晓看着陆家四人恍然大悟, 他们一家人皮肤又黑又黄,而陆奕皮肤白净,相貌英俊, 气质英挺,跟他们一点不像, 原来是这么回事。   再想想他们对陆奕的压榨和欺凌, 姜晓决定要为陆奕为原主讨回公道!   她双手捂住脸,更加卖力地哭起来:“妈,你看在我每个月粮食肉都给你, 领的生活费也都给你的份上, 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真的想活命!”   几位村妇听得心酸, 没想到啊, 平时漂漂亮亮、头昂得高高的姜知青, 私底下过的是这种日子, 真难为她了, 从来没有出来抱怨过, 都一个人忍着!   她们上去扶起姜晓, 不住口地安慰她:“不怕, 姜知青不怕,有我们在呢, 我们不会看着你被欺负。”   那位短发大婶对着李翠英恍然道:“我还以为是小陆把姜知青欺负得离家出走,结果是你啊, 你这心也太狠了吧!”   李翠英拉过躲在一边的陆大嫂, 着急分辨:“别信她啊, 她是装的, 是不是?”   陆大嫂也忙点头:“真的, 真的是她自己躺地上的,她还想打我爸妈!”   “放你娘的屁,你们一家子还是不是人,姜知青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们还冤枉她!”   “这是欺负姜知青爸妈不在这,孤零零没人心疼是吧?我们还没死,都看着呢!”   村民们根本不信,帮着姜晓跟他们对骂。   忙乱间,有人在叫:“队长来了,陆奕来了!”   姜晓抬头一看,陆奕果然和生产队长匆匆跑了过来,旁边还有几个村民跟在身旁,显然是他们报的信。   陆奕面色微沉,嘴唇紧抿,狭长的眼中一片冰冷,扫向陆家四人的眼神里满是鄙视和不屑。   陆奕还没说话,队长先冲着地上的陆保国吼上了:“这是干嘛,学会坑蒙拐骗了?讹谁呢?”   陆保国艰难地直起身,吭哧吭哧地道:“队长,我是真摔着了,起不来。”   “起不来啊?”队长朝围观的人一摆手,“来几个人,扶他起来,看看他伤哪了?”   几个小伙子忽啦啦冲上去,不由分说就把陆保国拽起来,有人把他的衣服撩起来查看:“没见到有伤啊?”   当然看不到,隔着棉衣踢的,是内伤啊!   陆保国捂着胸口正要解释,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先出了馊主意。   “脱裤子脱裤子,说不定伤在屁股上。”   拽他起来的小伙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听这话都哄笑着去解陆保国裤子。   “身上没,肯定在屁股上!   “可不是嘛,快脱下来看看!”   陆保国大惊失色,双手捏紧裤腰扭来扭去,挣扎着想要躲开那些不安份的手:“没有,没有!你们干嘛,不要乱来!”   开玩笑,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裤子脱了,他以后还活不活!   “没有?没有就给我老实站那。”   队长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不再管他,转头看向情绪激动的李翠英:“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们就是想要姜晓为昨天泼水的事情道歉,谁知道她上来就把保国打得躺地上起不来,又拿棍子扬言要打死我们老两口!”   李翠英哭天抹泪地向大家哭诉刚才的事,末了还坚决要求队长为他们作主。   “队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一家都被这狐狸精欺负了!你要相信我们!我们可都是老实本份的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   旁边的村民见她居然颠倒黑白,现在还不忘给姜晓泼脏水,纷纷上前揭穿她,还把昨天她欺负姜晓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队长。   李翠英哪里肯承认?跳着脚跟队长辩驳:“根本不是这样的!队长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们就只是想要姜知青道歉!我没欺负她!没打她!她自己躺地上去的!”   陆奕冷哼:“想要道歉?是看见姜晓提着肉回来,想要钱和肉吧。”   “你这什么态度!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现在不帮我帮个城里来的狐狸精!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原来还不信,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捡回来!就该把你直接丢在雪地里冻死!”   陆奕垂眸不语,双拳捏紧,修长的指节却攥得发白。   半晌,陆奕唇角勾起,扬起一抹自嘲般地微笑,说道:“当初分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每月给你们一元赡养费,我每月都按时给了,现在又不认账?”   “一块钱够什么够?我们一大家子人!”李翠英恶狠狠地骂道,眼神中都淬满恶毒。   “不要脸,你们一大家子人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要人家陆奕养!”陈嫂听不下去了,站起身冲到李翠英指着她鼻子骂,“你们家两个大男人都是死人啊!!“   旁边村民也都附和她,大骂陆家四人不要脸。   李翠英气得要死,对着陈嫂恶狠狠地反驳,那表情恨不得把陈嫂生吞了:“老娘把他养大,他的都是老娘的,我们拿他的天经地义!”   陆奕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双眼紧紧盯着李翠英,黑瞳里满是刺骨的寒意,嘴唇也抿得紧紧,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养?”   这个表情姜晓熟悉,原主每次用刻薄恶毒的话伤害陆奕,陆奕就是这表情,然后苦苦一笑,转身离开,不到天黑不会露面。   而原主也就更加暴怒,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穷养也是养!我们家这条件养一个都困难,给你口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李翠英被陆奕看得瑟缩了下,随即又梗着脖子嚷道。   村民们平时都受过陆奕帮助,听李翠英这么说,都站出来骂道。   “那叫养吗?陆奕从小过的啥日子真当我们看不见吗!”   “要不是陆奕命大,早被你们蹉磨死了,还好意思摆长辈的谱!”   “你们养了陆奕啥,当初陆奕身上的那些钱和好东西够把十个陆奕养大,换个人家养早把他供起来,你们这么着待他,居然还有脸提养育之恩!”   陆奕不再多说,从棉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当着众人的面展开:“这是当初分家时写的协议,上面写得清楚,分家时我一分钱不要,每个月给你一块钱,以后我们两家再无关系,你们也不能找我索要任何东西。这上面有你们盖的手印!现在反悔来要钱,是不是家产该重新分分了。”   这张纸条一拿出来,李翠英的气焰彻底消了,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姜晓站在一边,默默吃瓜不出声,没想到今天吵架还吵出这么大个八卦来。   难怪李翠英婆媳每次专挑陆奕不在的时候来,欺负原主不知情啊!   队长见李翠英不吭声了,把躲在一边的陆老头揪出来:“你们的屋子都是用陆奕的钱盖的,他一分不要搬出来,分家时我做了见证,字据我也按了手印,你们要是反悔就搬出来,把房子拆了,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一砖一瓦算清楚!”   陆老头是个窝里横的,见到这场面腿早软了,一个劲地跟队长赔笑脸:“我没有反悔啊,都是这死婆子来找事,我可是拥护队长的领导。”   李翠英也傻眼了,这队长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真要像他说的房子拆了,这大冷天的自己家住哪去?   她正要说话,队长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刻噤了声,队长的权利可是大得很,他们惹不起。   姜晓一听这情况不对劲,他们那破房子就算拆了有啥用,她是要讨回原主的钱!   看来要想让这家人把之前抢的东西都给吐出来,只能靠自己了!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用手将脸颊上的眼泪抹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对着队长说道:“队长,我想明白了,他们每次欺负我,我一再退让,结果才让他们变本加厉,今天他们摆明了是不想让我活!我现在退无可退,只有拼了!明天早上就去公社告状,告陆家人要逼死我们知识青年!”   她声泪俱下地哭诉:“队长,乡亲们,我是一心一意响应国家号召,来到这里向你们学习,和你们打成一片,还和陆奕结婚,用实际行动表明我扎根农村的决心,谁能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歹毒之人,要用棍棒拆散我和陆奕,抢走我们的粮食想饿死我!”   姜晓刻意停顿两秒,随即猛地拔高声音,铿锵有力地喊道:“这是对我有仇吗?这是针对我一个人吗?不!这是针对我们全体知青!破坏知青对敬爱的农民兄弟真挚情谊,是对抗主席的伟大方针!是公然与人民为敌!他们就是反/革/命分子!现在这已经不是我们家里的内部矛盾,而是敌我矛盾!我必须把他们揭发出来,不能再让他们破坏建设新农村的伟大事业,破坏上山下乡的运动!不能让他们寒了我们知青的心!”   她一指周围村民:“各位乡亲,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你们亲眼所见,麻烦明天帮我做个见证,必须严惩他们破坏的反/革/命行为!”   陆家四人听得寒毛都竖起来,怎么了?我们上门来要点东西竟然就变成了与人民为敌?要抓起来严惩!   要知道大城市、县城里的运动虽然开展得热火朝天,但是青山村太偏僻太穷,青壮年不多,信息闭塞,反而影响不大,除了队长时不时组织大家开开会,然后来了几个知青落户外,基本上和以前没多大区别,大家最在乎的还是怎么能吃饱肚子,对于姜晓的这些话并没有意识到重要性。   李翠英就是如此,她只当姜晓在吓唬她,蹦跶着就要抓姜晓:“放你娘的屁,你少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去告我们!老娘先打死你!”   陆老头倒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伸手拽住李翠英向后一扯,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巴子:“死婆子,就是你在中间使坏,给我滚一边去!”   他不管捂着脸像见鬼似瞪着他的李翠英,冲着姜晓,陆奕还有队长点头哈腰:“这死婆子没见识,她说的都是屁话,不用理她,我们家我说了算!”   想了想,他又对姜晓陆奕放软话:“姜知青,老二,对不住了,以前我没管住她,是我们不对,以后她再不会来找你们麻烦了。姜知青,你放过我们吧,明天别去告状,行吗?”   他板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声音平静,双腿却在抖个不停。   别看他天天打牌,像是不管事,可牌友中不缺有见识的人,常常在牌桌子上传达点政策,说点外面的见闻,他可知道被安上反/革/命帽子会是什么下场。   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今天这事可大可小,若姜晓真告他们反/革/命,毒打知识青年,自己一家铁定完蛋,蹲大牢都是轻的,没准儿还可能掉脑袋!当务之急是要把姜晓安抚下来,别再和自己家计较。   陆保国也反应过来,脸唰地白了,不再哼哼了,老老实实地站那不敢动。   姜晓一扭脸,脸上神情更加严肃:“我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就对这种反/革/命行为姑息包容,必须揭露出来严惩,要不以后哪个知青还敢和农民同志结婚,结成革命伴侣,这种破坏上山下乡,扎根农村政策的行为,我不能看着不管,必须大义灭亲!”   队长看了眼陆奕,又看了眼姜晓,心里有了数,他安抚姜晓道:“你做得对,正好今天公社开会说要抓阶级斗争,要警惕混在革命队伍中的破坏分子,这有现成的典型送上去,公社肯定会表扬我们觉悟高警惕性强,政治触角敏锐。”   他是真心想帮陆奕,陆奕那么能干,有他在,自己很多事都能交待他做,陆奕从无怨言,做得又快又好,让他轻松不少,他这次帮了陆奕,陆奕肯定会记他情,以后工作会更投入。   而且他也心疼陆奕,这么好的孩子,在陆家吃了这么多年苦,好不容易结婚搬出来,以为能熬出头了,哪晓得这家人还死咬着他不放,这次把趁此机会把这家人解决了,陆奕的日子也好过点。   旁边的村民听了他的话,一下就安静了,他们是同情姜晓和陆奕,想帮他们,可真要把陆老头一家拉去批判坐大牢,他们觉得有点过了。   可要帮着陆家人说情,他们又说不出口,那就看队长怎么处理吧。   李翠英虽然搞不太懂骂骂自己的儿媳妇怎么就变成了坏分子,可是听着队长和姜晓说的话,就觉得很厉害很严重的样子,没看到老头子都在说软话求饶了吗?   她真的怕了,拉着陆老头的衣服站都站不稳,嘟嘟囔囔念叨:“怎么办啊,老头子怎么办,要把我们抓起来了吗?”   陆老头拍开她的手,心乱如麻,恨声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跟我没关系!”   李翠英更怕了,老头子这是不管她了啊,难不成真要把她抓起来坐大牢?   这时姜晓又一脸委屈地说话了:“我爸妈每次给我写信,都问我过得好不好,寄过来的钱粮够不够,我都不敢跟他们说我遇上了吸血鬼,把我的东西全抢走了,要是他们知道了,准保找首都的公安举报,把革命队伍中的大蛀虫揪出来!”   整个青山村的人都知道,姜晓的爸妈是首都当官的,要不也不可能给姜晓寄那么多好东西来,现在听姜晓这么说,都神情复杂地看着陆家人,悄悄议论。   "我要是姜知青的爹妈,我也要去告状,自己的闺女大老远被人欺负,谁忍得了啊!”   “他们可是大干部,公安同志肯定要听他们的!”   “陆老头一家真要倒大霉了,谁让他们那么贪!”   陆老头站在姜晓面前,苦着一张老脸,每根皱纹里都写满了害怕,这边姜晓要去公社告他们,那边他爸妈还要在首都找公安,他们真的跑不掉了,要被抓起来了吗?   “姜知青,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抢你的东西啊!”   见姜晓扭过头不理他,他哭唧唧看向队长:“队长,帮我们说说情啊,我们真没坏心眼啊,我们是真把姜知青当亲人啊!”   “你们抢了姜知青爸妈寄来的钱和票证吗?”   陆老头老脸一红,忸捏道:“这都是我家老婆子在管,我不知道。”他冲着李翠英吼,“死婆子,你抢了姜知青的东西还不赶快拿出来!”   李翠英被他吼得一抖,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擦了擦脸上的唾沫,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个好说辞:“我哪有抢啊,我是看他们小两口不会计划,不小心就用没了,帮着他们保管,我可一分没用啊。”   周围的村民立刻“嘘”声一片,人家的钱要你这个恶毒的养母管。   “那就是拿了,你们啊,怎么能做这种事,叫我说你们什么好!”队长黑着脸,语气沉重地道。   见陆老头眨巴着三角眼都要哭了,队长叹口气,贴近他耳朵,压低声音道:“让她快点还给人家,我看看能不能找姜知青说说情,我也不忍心看你们坐大牢游街啊!”   陆老头眨巴下三角眼,马上转回头冲李翠英吼:“死老婆子,你在姜知青这拿了多少钱,快还给她。”   李翠英抖着唇,声如蚊蝇:“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一共是一百多块。”姜晓朗声道。   “哪有这么多,你抢人啊!”李翠英吓了一跳,她哪去找这么多钱还给姜晓。   “这还没包括你们从我家抢走的东西呢。”姜晓冷瞥她一眼,“要算上吃的,一百五都不止。”   李翠英刚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现在说到钱又来劲了,梗着脖子吼姜晓:“你少趁火打劫!哪有那么多!”   “那我们来一笔一笔的算,算不清楚就明天去公社算!”姜晓才不怕,斜睨着她,“到时候有革委会同志在,派出所同志也在,还有各大队队长,当着他们的面慢慢算,再算不清楚就去县上算,市里算,哪里能算清楚就去哪里算!”   “死婆娘你别添乱!”陆老头脑袋都大了,颤巍巍地拽住李翠英,“快去给我拿!”   又一脸哀求地看向队长,示意他帮着说说话。   队长叹口气,好声好气地对姜晓道:“姜知青,我帮他们求个情,只要把钱还给你,能不能别再跟他们计较,放过他们这一回。”   姜晓看了队长一眼,点点头:“行,只要他们把从我这里抢走的都还给我,我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人家姜知青同意了,还不快去。”队长鼓起眼瞪向陆老头,“一百五十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不是说一百块吗……”陆老头也惊了,怎么还见风长了,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队长,却被队长瞪了回去。   陆老头在队长这受了气不敢发,只敢将脸转向李翠英,恶狠狠地骂:“死婆娘,听不懂人话吗!还不快去!”   李翠英咬咬牙,今天这架势,再舍不得也只能把钱交出来保平安。   虽然陆保国打牌经常输钱,但乡下人玩玩又能输多少,加上她手紧,陆奕这些年交给她的钱,和她从姜晓这捞的钱她都收着,凑巴凑巴,再找人借点,一百五十块钱还是能凑出来,只是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她看到缩在旁边,尽量减少存在感的陆大嫂,过去一把抓住,拉着她往家走:“回去把你的钱也拿出来,别想藏着!”   陆大嫂垂头丧气地跟在她旁边,她就没多少钱,也要拿出来吗?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李翠英看她那样,一肚子气全洒她身上,狠狠拧她胳膊:“快点走,别拖时间。”   这边姜晓突然想到了一个英明的主意,她要借此机会彻底摆脱这家人!   原主读了那么多年书,在首都有当干部的父母,脑袋里又有那么多的口号标语,怎么就没想到一点,只会和他们哭闹呢!真是太窝囊了!   她马上向队长提了条件:“队长,虽然这次我原谅了他们,但是我必须和他们划清界限,和他们脱离关系,和封建家长制做斗争,反抗他们的压迫,免得被他们的落后思想影响了,打击我的革命热情!”   队长眼睛一亮,这话说的不错,陆奕要是从此摆脱这家人倒是他的幸事。   他看向陆奕:“小陆,你怎么想的,也是这个态度吗?”   姜晓目光炯炯地看向陆奕,心里暗想,要是你不和他们划清界限,我就和你划清界限,这家极品我才不想跟他们纠缠。   陆奕沉默片刻,不慌不忙地抬起头,眼神坚定:“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家庭矛盾,而是坏分子对知识青年的迫害,我必须站稳立场,和他们划清界限,以后他们不再是我的家人!我要和他们脱离父子,母子关系,和姜晓同志携起手来,共同努力,共同进步,把我们的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农村建设中去!不能再让封建残余思想拖我们的后腿!”   “行,你们小两口政治觉悟高,思想进步,能看清形势,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勇于和后进家庭划清界限,我绝对支持你们!我们大家伙儿都支持你们!”   他带头鼓起掌来,村民们也拍起了双手,姜晓家门前“噼哩叭啦”掌声响成一片。   于是,李翠英两婆媳还没回来,陆奕便和陆老头一家划清界限,断绝了关系。   队长看着陆奕遗憾地叹口气,还是这些知青脑子灵啊,当时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早这么做了,陆奕就能成自己女婿了,可惜了这么好个孩子。   待李翠英把钱拿过来,哆嗦着递给姜晓,心上似有无数把钢刀在戳,滴滴嗒嗒直流血,这可是她所有的家底了啊,连分票都凑上去了,姜晓能不能少收一点啊。   可惜姜晓毫无此意,仔细数了之后,对她道:“还少十三块。”   李翠英眼泪扑簌簌直落,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得不得了:“姜知青,真没了,家里就这点钱了,一分都没剩下啊!”   “行吧,没钱就拿你家的母鸡抵帐吧,正好三只母鸡能抵清。”姜晓大度地挥挥手,表示不介意。   陆家人立刻成了苦瓜脸,还城里人呢,这点小钱都要收,就不能算了吗?还要抢我家的鸡,这不是土匪吗?   队长答应了姜晓,让陆大嫂带了两个小伙过去抓鸡,又警告陆家人,以后他们再敢来惹陆奕姜晓,就是破坏新农村的建设,破坏工农一家亲,绝不轻饶他们。   “你们的行为按说不能原谅你们,必须把揪到公社,揪到县上去批判,让大家以你们为戒,不再犯错误。是我看你们平时表现还不错,以前也是被压迫的贫下中农,根红苗正,只是一时想岔才走了歪路,想着给你们改过自尊的机会,才担了责任保下你们,你们要是再闹妖蛾子出来,我第一个把你们交出去!”   姜晓看着陆家人唯唯答应,焉头搭脑的样子,心里畅快,太解气了,终于摆脱这几个吸血虫了,以后不用再怕他们,不用和他们纠缠,她顿时感觉天空都明亮了几分。   她和陆奕谢过帮他们说话的村民和生产队长,兴高采烈地回到家,这时两个小伙子跑着把陆家的三只母鸡提了过来。   其中一个还冲陆奕嘿嘿直乐:“哥,三只都是下蛋鸡,你大嫂刚还摸着鸡屁股哭呢,说都有蛋,明天早上你们就能有蛋吃了。”   姜晓见陆奕接过来,心里美滋滋地,加上陈嫂给她买的,就能有五只母鸡了,以后还真是不缺鸡蛋,可以这样那样换着花样吃了。   把母鸡安置好,回到厨房,正好饭也熟了,两人齐心协力做了菜,把饭菜摆到饭桌上,三菜一汤,也是满满当当的一桌,看着还挺丰盛。   姜晓让陆奕把炭盆点燃,屋里顿时变得暖融融的,在摇曳明亮的灯光中,两人坐到饭桌前,看着桌上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饭菜,听着外面呼呼的寒风,心里一片安宁满足。   姜晓将盛好的饭和筷子递给陆奕,招呼他坐下一起吃饭:“快坐下吃,今天辛苦你了。”   陆奕抬眼深深看了一眼姜晓,伸手接了过来,坐到姜晓对面沉默地吃起来。   “这些菜都是按我自己喜好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尝尝好不好吃。”   想到刚才陆奕和自己的完美配合,姜晓心情好得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炒肉进嘴里,满意地眯眯眼。   为了庆祝今天的大获全胜,姜晓特地割了一小条腌肉切成丝,炒到土豆丝里,咸香咸香的,特别好吃,比昨天开的肉罐头还要鲜美许多。   见陆奕只顾埋头扒饭,她忍不住给他夹了一大筷子:“吃菜啊,别不好意思。”   陆奕伸碗接过菜,仍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姜晓以为他今天和养父母断绝关系心里不好受,便不再多说,又夹了一筷子炒蛋给他,便顾自吃自己的。   正当她沉浸在土豆丝炒肉的美味中,冷不丁听见对面陆奕轻声向她道谢:“谢谢。”   他的声音非常轻,和自言自语差不多,姜晓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说话。   “谢谢!”陆奕抬起眼,又重复了一句,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大多了,也更清亮有力。   “没事,反正也要给自己做饭,顺手的事,以后都一起吃吧,正好可以节约柴火。”姜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今天又要糊墙,又赶车去镇上办事,才是最辛苦,要不是你,家里不会这么暖和,我这会儿也说不定还在山路上吹冷风呢。”   陆奕却摇摇头,放下碗,认真地看向姜晓,一字一句地说道:“刚才的事,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姜晓一下明白过来,看着陆奕严肃又郑重的样子,失笑道。   “他们经常来找你要钱要东西吗?”陆奕轻声打断她的话。   “嗯,我爸妈寄了东西过来就来要,不给就骂我不孝,看不起贫下中农。”姜晓点头。   原主受的委屈姜晓不想瞒着陆奕,原主受了罪,为了面子硬撑着,不肯告诉陆奕,姜晓觉得实在是太傻了。   两人既然在一起生活,就应该多沟通,遇到问题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多想想办法,只撒泼泄愤根本于事无补,还会越来越糟。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陆奕轻叹口气,语气中带上几分自责与愧疚。   “之前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们的母子关系,我不知道你不是他们的亲儿子……”   难怪他们一家人都长得那么磕碜,陆奕却这么好看,原来不是一家人,姜晓看着陆奕再次不住感叹道。   “怪我,没跟你说清楚。”陆奕声音低低的,带上几分失落与忧伤,“我是弃婴,陆家人发现我的时候是冬天,我正躺在地里大哭,他们原本不想收养我,但是看见了包裹里的财物。”   陆奕顿了顿,苦笑一声:“他们只想要财物,当时还有村里的另一家人在,跟他们争执,说要想拿钱必须把我也抱回家,要不就由他们来收养,钱财也归他们所有,陆家人舍不得,这才勉为其难收下我。”   “原来如此。”姜晓默然,她心里还在奇怪,陆家那老两口可不像什么善良的人,怎么会突发善心收养陆奕,原来是图财。   收了陆奕的钱,却虐待陆奕到全村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陆家人真可谓是毫无人性。   姜晓突然想起刚才听村民说陆奕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开口问道:“你跟着他们是不是连饭都吃不饱?”   “小时候陆奶奶在的时候还行,她待我很好,八岁的时候陆奶奶去世了,就……”陆奕垂下眼眸,沉默片刻,轻声向姜晓道歉,“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没事,都过去了,好在终于摆脱掉他们了,以后不会再来烦我们了,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姜晓又夹了一大块鸡蛋卧在陆奕饭上,“以后你跟着我,绝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不仅不饿肚子,还顿顿白米干饭,有菜有肉!”   陆奕抬头看向姜晓,暖黄的灯光晕在她白皙的面庞上,嘴角微微上扬,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幽黑的双眸中似乎燃烧着两小簇火苗,亮得惊人。   不知为何,陆奕觉得喉头有些发紧,积压在胸口的那抹愁绪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只余下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   白米干饭,有菜有肉……   陆奕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带着笑意应道:“好。”   姜晓见气氛不错,趁机给陆奕派发任务:“对了,明天你记得在院子里搭个鸡棚,要保暖一点的,陈嫂答应我明天给抱两只母鸡来,加上今天陆家人赔的我们就有五只了,以后我们就有自己的母鸡,可以捡新鲜的鸡蛋吃了!”她一挥拳头,大声鼓劲,“加油加油!美好的未来在等着我们去创造!”   说着,姜晓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炒肉放在陆奕碗中,继续动员道:“你看,你今天圆满完成了任务,今晚就有肉吃!照这样保持下去,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嗯!”陆奕声音中满满都是笑意,细长的眼尾也沾染了笑意,“我们一起努力。”   “快吃快吃,光顾着说话都没吃饭,一会儿凉了该不好吃了。”见陆奕答应得爽快,姜晓也高兴,招呼着陆奕一起吃晚饭。   陆奕这才拿起碗,埋头吃起来。   两人虽是沉默无语,但屋内的气氛已与姜晓昨日来时天差地别。   今天陆奕和姜晓都饿狠了,三碗菜连带着一大盆汤全部吃的干干净净。   姜晓将碗里的汤喝完,见陆奕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空的菜碟,问道:“怎么了?没有吃饱吗?”   “没有,吃的很饱。”陆奕自觉地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见姜晓关切地看着他,低声解释,“以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吃就好了。”   听陆奕这样说,姜晓忍不住笑出声,带着笑意向他保证:“你放心,以后还有更好吃的!我的厨艺还没有全部发挥出来呢!”   “嗯!”   陆奕麻利地把空盘叠在一起,端进厨房开始洗碗,顺带还给姜晓烧了一壶水。   他已经摸清了姜晓的习惯,她喜欢喝温水,所以需要提前烧好,稍微放凉些,方便她入口。   早晚洗漱都需要热水,洗完碗还得再去打两桶水,水缸里的水不太够了。   明天也必须上山砍柴,这样消耗,柴房里的库存根本不够过冬,趁现在还能上山得抓紧时间多准备点。   不知为什么,陆奕想着这些事情,一点也不觉得烦恼或是疲惫,而是满满的期待,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姜晓也没有闲着,她回到卧室,将陆奕的床铺好,今天新买的棉絮也铺了上去。   铺好后,她上去坐了坐,确实比之前柔软暖和不少。   嗯,这钱花得值!她满意地点点头。   铺好床,她从原主的东西中翻出一张纸和一根笔,盘腿坐到炕上,将包里的钱和票全部拿出来放在炕桌上数了数,开始做计划。   今天买完东西还剩了八块钱,又收了陆家人的一百五十块,现在一共有一百五十八块,过两天原主城里的父母要寄三十块来,这些钱过冬怎么都够了,可以给自己和陆奕买件厚实的新棉衣,还能再给陆奕打床厚实的新棉絮。   至于吃的,现在有五十斤大米和一袋二十斤的面粉,他们两人大概能吃一个半月,鸡蛋有了鸡以后也基本不愁了,就是蔬菜和肉不太够,下次去镇上得叫上陆奕一起,多买些白菜土豆这种好保存的东西回来,她一个人提着费劲。   为了计算具体需要够买的量,姜晓专门将蔬菜的量按日计算。   她以前就特别喜欢做计划,看着菜谱一天天安排下来,有肉有蛋,有米有面,心里特别踏实,对未来的日子也更有信心。   陆奕洗完碗,打好水回来,就看见姜晓正伏在炕桌上,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或许是因为房里的灯光太过于昏暗,她头埋的很低,一笔一划写得极慢,写几笔还伸出拳头,揉揉眼睛。   陆奕见这样,从桌上提了油灯放到姜晓面前的炕桌上。   姜晓写着写着,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才注意到了陆奕回来,抬头冲他笑了笑。   “你在写什么?”陆奕低头打量了一会儿姜晓面前的本子,轻声问道。   姜晓也不藏着掖着,将本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解释道:“我在算我们的吃的喝的够吃多久,下次进镇上你和我一起去,我们多买些东西回来,好过冬。你看我写的,需要添置这些,你还有没有想买的,都跟我说,我记下来,免得忘了。”   陆奕仔细看了下,摇摇头:“没有了,我不用再买啥。”   “对了,得多买两个锅,现在只有一个铁锅,做上饭就不能炒菜,太不方便了,记下来。”   姜晓拿回本子,把铁锅记上去。   陆奕迟疑片刻,有点局促地道:“我在山里放了一个,明天早上我拿回来。”   “山里?”姜晓扬眉看向陆奕,见他眼神闪烁,一下明白过来,以前原主和陆奕吵架,把他赶出去,陆奕没地儿吃饭,显然是就在山上支口锅解决了。   “太好了,以后可以同时做饭炒菜了,不过还是得再买口炖锅,以后咱们炖鸡吃。”姜晓装不知道,埋头继续写。   陆奕见姜晓不再追问,大大松了口气。   他低头沉默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伸手从衣服内兜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小布包,布包里放着几张面额不大的纸币,都是他平时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他将布包放到炕桌上,推到姜晓面前。   “这是什么?”姜晓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陆奕。   “我的钱,没多少。”陆奕咬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姜晓面前推了推,示意她收下。   姜晓看着面前鼓鼓的布包,心里有些复杂。   陆奕的钱本来都不多,之前都被原主霍霍得差不多了,这些估计是陆奕全部的积蓄了,收了她于心不忍,自己的钱已经足够用,不缺这点,可不收感觉又有点伤陆奕的面子。   姜晓默了片刻,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她收下布包,当着陆奕的面打开,抽了两张一元的纸币递给陆奕:“这些你留着,给你做零用,你一个人大男人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可不行,剩下的我收下。”   陆奕正准备劝说姜晓,突然灶上的水开了,水壶盖被水蒸汽顶得“噗噗”作响。   姜晓听这声音,眼睛登时一亮,笑着问道:“你还烧了水?那可太好了!走了一天路,身上全是灰,既然水开了,我就先去洗漱了,再泡个热水脚!”   说完,她跳下炕,拿起洗漱用品就出了屋子。   陆奕看着桌上的两张纸币,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收下了。 第25章   姜晓用陆奕烧的那一大壶热水简单地擦了个澡, 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脚,顿觉疲乏顿消,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她神清气爽地回到卧室, 伸了个懒腰,对正在收拾炕桌的陆奕招呼道:“热水烧好了, 你也辛苦一天了, 快去洗洗睡吧。”   陆奕将炕桌立起来,收到床的里侧,这才转身离开了卧室。   姜晓麻利地将床铺好, 躺到床上, 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几乎是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但在陆老头家, 李翠英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睡觉了。   今天的一百五十块交出去, 几乎掏空了陆家的全部家底, 幸好家里粮食还够吃一个月, 不然这个月全家都要喝西北风。   本以为能去捞点肉回来开荤, 没想到不仅肉没捞回来, 连下蛋的鸡也没了, 还搭上了所有积蓄, 这对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的李翠英来说,简直就是在拿刀剜她的心, 割她的肉,痛得她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回到家, 她连坐的力气也没有, 和衣躺在炕上, 面对着墙壁呜呜哭得伤心。   “呜呜, 我的钱啊, 我的棺材本啊,攒了那么久的啊,舍不得吃舍不穿啊,现在一分都没了,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今天在村里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陆奕那个死崽子不留情面地和他们划清了界限,再也不能从他家捞到好处,要光靠自己家这几个人,这辈子都可能都攒不到这么多钱了。   她越想越难过,真想不管不顾地冲到陆奕家,让他们把那些钱和三只母鸡还给她。   陆老头阴着脸,坐在她旁边抽旱烟。   他被李翠英的呜呜哭声扰得心烦意乱,连叫她几声闭嘴都没有作用,再也忍耐不住,从嘴里抽出烟杆,用力敲了敲炕桌,吼道:“哭哭哭!哭什么哭!好好的家都被你哭霉了!败家娘们!”   李翠英心里正痛得慌,被他一吼,一股无名怒火“腾”地从胸腔升起,怎么也压不住,她干脆翻身坐了起来,怨毒地瞪向陆老头:“你现在倒是会耍横骂我,刚才对着队长怎么就一副怂样,连辩都不敢辩一句!”   “死婆子,长本事了,敢跟我顶嘴了!”陆老头脸一沉,冷声骂道。   李翠英现在满心里都是她的钱没了,她不想活了,也忘了陆老头的威严和拳头,扑到他面前撒起泼来:“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怎么没把我的钱保住,你今天但凡能顶点事,我们至于落到这地步吗!让你要钱你不说话,回来就知道骂我,我看你没钱拿什么去打牌!”   说到这,她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可怜我的保国,被那个贱蹄子打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现在还疼呢!队长也是个黑心肝歪屁股!就向着他们城里人!上赶着去当城里人的狗!”   她正哭着,陆老头突然将烟杆重重往炕桌上一磕,暴怒道:“你给我闭嘴!”   李翠英一哽,见陆老头圆瞪双眼,脖子上青筋暴起,猛地记起他打人的狠劲,吓得打了个哆嗦,收声不敢再哭。   “真是个疯婆娘!什么疯话都敢讲!”陆老头似乎还不解气一般,狠狠地拍了两下炕桌,继续骂道,“今天要不是你们说去找姜晓要说法,哪至于闹成这样!还有你养的那个好儿子!那么大个男人,被一个城里来的知青打在地上趴着起不来,他也真好意思!白吃我家这么久粮食!明天起,不许他去打牌!你们两个婆娘也别闲着!去找找事做!不想办法弄点钱回来大家都得饿死!”   “这大冷天的,哪去找事做……”李翠英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想要反驳又不敢,只能小声嘟啷。   “别家是怎么找活做的?别人会你不行?我看你是欠收拾!”陆老头说着又举起了巴掌。   李翠英马上缩到墙壁边上,彻底不敢说话了。   都怪那个姜晓!要不是她自己哪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过她,有机会总要带着大儿媳再去找她一次,她就不信这个姜晓次次都有救兵!   李翠英手指拧着衣服下摆,死死咬住嘴唇,愤愤地想着。   一定要给姜晓点颜色瞧!   陆老头见她久久不说话,面带不悦地瞥了李翠英一眼,立马就看破了她的心思,给她下了命令:“你以后不准再去惹陆奕和姜晓!”   李翠英不甘地看向陆老头,不去找他们,到哪里搞钱?   “今天晚上幸好村里那些知青没有露面!要是他们来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好手好脚地回来?说不定直接就把我们一家四口人都绑了送到公社去斗!大强小壮也跑不脱!”   陆老头愤愤地又拍了两下桌子,余光扫到了炕柜,胸口不由发紧,那里曾经装着他们的一百多现金,现在全都没了,一分都不剩!   他面露无奈地揉了揉脸,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团烟气,话语中颇有几分认命的意味。   “陆奕这个儿媳妇不简单,人家是知青,家里还是首都的大官,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长辈,她说不认我就不认我?还敢去告我们?哪有这个道理?我们是不是被她给蒙了?”   今天的事情李翠英还是有点明白不过来,以前婆婆磋磨媳妇那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了姜晓就叫迫害她,成坏分子了?   “以前我们找过她那么多次,要出事早就出事了,哪等得到今天,我们肯定是被她给骗了!”   李翠英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肯定是姜晓虚张声势吓他们,事情绝不是她说的那样,真要是爹妈不能骂儿子媳妇,成什么话,不是全乱套了吗?   “你懂个屁!我听人说,外面儿子女儿把爹妈举报斗翻的多得很,还要被表扬觉悟高,今天要不是队长帮我们说话,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收场。”陆老头扭头吼道,“以前是姜晓不计较,她要真计较起来,你三个脑袋都不够人家砍,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消停点!自己要作死就滚出我家!别牵连我们陆家人!”   李翠英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心中虽是不服气,却也不敢再生招惹姜晓的念头。   *   姜晓不知道李翠英的想法,也不在乎李翠英以后要怎么生活,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由于今天没有什么安排,只用在家等着陈嫂把母鸡抱来就行,所以姜晓难得地放纵自己,在床上赖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等她起床时,陆奕已经清理出院子一角,搭好了鸡棚,早饭也做好了,温在了灶台上。   除了陆奕自己做的玉米面馒头和白米粥,还有一个水煮蛋,加上一碟凉拌萝卜丝,在姜晓看来,也算是丰盛。   陆奕的拌菜手艺不错,虽然和姜晓比差那么一点点,但还是很可以入口的,以后姜晓再指点他一二,相信还会更好。   姜晓心情大好地吃完早饭,刚将碗洗了,陆奕就提着工具进了屋。   “家里柴不够了,我上山去砍点柴。”陆奕将工具放进工具箱,低声对姜晓说道。   “砍柴?我和你一起去吧,两个人砍的多点。”姜晓擦了擦手上的水,提议道。   她很想去山上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资源,青山村背靠那么大一座山,无异于背靠个大的聚宝盆,只要能加以利用,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   “不用,现在天气冷,山上更冷,道不好走,我一个人去就行。”陆奕毫不犹豫地拒绝道,“陈嫂今天不是要抱母鸡来吗?你跟我上山了,陈嫂来了不就扑空了?你留在家正好可以问问陈嫂鸡怎么养。”   姜晓还是第一次听陆奕和自己讲这么多话,不过想想倒是挺有道理的,要开发大山也不急在这一会,以后有的是时间。   正好她今天要做番茄炖牛腩,便没有再坚持,点点头答应了,她对陆奕道, “你别忙着走,我给你装点热水带上。”   陆奕在院里收拾好背篓砍刀,姜晓的热水也提了出来,陆奕接过,冲着姜晓抿唇笑笑,转身往院外走。   姜晓跟在他身后嘱咐道:“你路上小心点,柴火砍得差不多就行了,我做好午饭等你回来吃饭。”   陆奕听了,身体猛地一震,呆愣在原地。   等他回来吃饭?从没有人会等着他回家一起吃饭,从小到大都没有。   更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姜晓愿意等自己?   他和姜晓真的是一家人了?   他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这暖流直冲到他的眼里,眼眶一阵阵发涨,鼻腔也酸酸的。   他忙仰起脸,轻咳一声,将眼里的暖流压了下去,耳边却一直在重复着那句话:“等你回来吃饭!”   “陆奕?”   姜晓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对陆奕有那么大的冲击,见他仰着头呆站在原地,也不往外走,略有些奇怪地叫了他一声。   陆奕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他眨眨眼,用力应了声:“嗯!”便大步离开。   陆奕走了,姜晓也开始准备番茄牛腩的食材了。   首先是蕃茄,有现成的番茄罐头,不需要她再做别的处理,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把罐头打开倒进锅里就好。   番茄牛腩好不好吃,番茄味儿足不足是关键,所以她把三罐罐头全开了,一点没留。   至于牛肉,牛肉本就有特殊的骚味,再加上在她的背篓里颠簸了那么一路,表面上全是灰尘,必须好好处理才行。   她麻利地从水缸中舀了一大勺水,用干净的大盆装起来,将牛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去,一边洗,一边用手指有力的按摩牛肉表面,试图将牛肉内部的血水挤出来。   没一会,一盆清水就渐渐变成了带着灰尘的血水。   姜晓将盆里的水倒掉,又简单的清洗了一遍牛肉后,豪气地丢在案板上,牛肉拍打在木质砧板上,发出清脆的拍击声,听得姜晓心里一阵满足。   有肉吃的感觉就是好啊!   她满面笑容地用刀背拍了拍牛肉,弯下腰开始切块儿。   这次她只用了一半,剩下的冻上留着下次吃。   做番茄牛腩的牛肉切成小块后,姜晓把姜蒜洗净拍碎,专门买的香料拿出来,放在砧板上备用。   番茄牛腩所需要的所有食材就全部处理完毕了。姜晓把锅烧热,舀了一大勺油倒入锅中,趁着油还冷着直接放入姜蒜炒香。   这不是后世标准的番茄牛腩做法,但姜晓更喜欢这样处理,这样热锅冷油下姜葱蒜,可以更好的激发它们本来的香气,让特殊的香味融入油中,这样炒出来的肉也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姜蒜炒香后,姜晓将牛肉倒下锅,她烧牛肉都是不焯水直接下锅炒,这样不仅能让牛肉保有原本的味道,又可以很好地除掉牛骚味。   这个方法还是姜晓母亲教给她的,是她家的独门秘籍。   牛肉炒得差不多了,姜晓盖上锅盖,等待牛腩慢慢炖煮。   刚一炖上,大门就被敲得“呯呯”作响。   姜晓心里一喜,陈嫂给她抱鸡来了!   她擦了擦手,边往外跑边大声答应:“来了来了!”   没想到,等她打开院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陈嫂,而是一名年轻女子。   这女子个子不高,比姜晓矮了半个头,穿件簇新的军绿色大棉袄,二十岁出头,一头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柔顺地搭在肩膀上。   长得虽然不算特别漂亮,却眉目清秀,温和娴雅,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由想起烟雨中的江南,温柔中带着几分娇羞,看着就舒服,想与她亲近。   这气质打扮,一看就是从首都下乡来的女知青。   “晓晓。”那女子见开门的是姜晓,嘴角的笑意立刻在脸上漾开,语调柔柔地向姜晓道喜,“祝贺你,你终于摆那家吸血虫了。”   门外的女子姜晓很熟悉,是原主的好闺蜜,和原主一起上山下乡的女知青:蒋茜。   蒋茜和原主的父母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住在一个胡同里,两人同岁,又正好住了个对门,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班,后来小学中学也是同学,关系十分亲密。   蒋茜不仅模样乖巧,人也聪明,成绩特别好,又很有点领导才能,从小学起就担任了班长,年年都是“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家里的墙上全贴着她的奖状,是老师家长口中的好孩子,父母的骄傲,学生们仰慕的对象,就连班上最调皮的男孩子都会听她的话。   而原主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从小被父母娇惯着长大,脾气不好,不太能吃苦,也不爱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属于说起来就让人皱眉的娇小姐。   她对于蒋茜轻轻松松就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很羡慕,喜欢跟在蒋茜屁股后面跑,非常乐意帮她跑上跑下,是她忠诚的小尾巴。   蒋茜很享受她的追捧,对她也很照顾,经常拿自己的作业给她抄,考试还会偷偷给她传答案。   孩子感情好,两家大人处得也不错,有点好东西都会互相分享,邻里关系非常融洽。   只是好景不长,两人十六岁那年,蒋茜妈妈车间的同事偷运厂里的废钢出去倒卖,她没能抵住诱惑参与了其中,被查获后以盗窃罪抓进了大牢。   她的爸爸也因此受牵连,审查时又查出他成分有问题,从车间主任降成了厂里的清洁工,一有运动就会被拉去批判,家境更是一落千丈,以前和他们走得近的朋友亲戚都避着他们,不和他们来往。   而原主的父母因为思想觉悟高,做事踏实,品性端正,出身又好,被领导赏识,一路高升,原主的爸爸甚至做到了厂长一职,他们家更是从小胡同搬进了干部大院。   两人境遇一下发生了天差地别的转变,但原主并没有因此嫌弃蒋茜,依旧与她同进同出,将蒋茜视为亲姐妹,只要父母给她买了什么,她就一定要求给蒋茜同样来一份。   这次上山下乡,本来原主父母动用关系,将她安排到了离家不远,相对富裕的城郊农村插队,那里的生产队长是她爸爸下属的亲戚,打了包票会照顾姜晓,只要在那呆上两三年,她父母再给她在城里找个招工名额,就能顺利回城。   哪晓得一切安排得妥妥的,姜晓却坚决不肯,非要去最艰苦的地方锻炼自己,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为农村的建设做贡献,并且自作主张交了请愿书,要到最偏僻的青山村去插队,原主父母怎么劝她也不听,甚至用绝食威逼,最后终于如愿以偿。   她父母不知道的是,她这么坚决是因为蒋茜。   蒋茜由于家庭成分原因被分到了青山村插队,她对原主哭诉,虽然她很珍惜这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机会,但是她舍不得姜晓,两人感情这么好,以后要分隔两地,说不定这辈子都不能再见面,她想想就受不了,而且她独自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她心里很害怕。   她抱着原主伤心欲绝,一直喃喃念叨她们从小到大的种种情谊,原主本就性情冲动易感,被她说得泪水涟涟,两人一时间哭得昏天黑地,难分难舍。   以前都是蒋茜以大姐姐的姿态照顾原主,这还是她第一次表露出软弱无助的一面,原主感动之下,主动提出要和她一起去青山村,共同面对以后的磨难,一起接受锻炼。   蒋茜坚决不肯,说那里条件艰苦,原主从来没有吃过苦,肯定受不了,她不能太自私,拉着原主受苦,她一个去就行了,只是让原主不要忘了她,忘记两人崇高的友谊。   结果她越劝,原主越坚定,说什么也要陪着她,蒋茜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原主的父母本来放心不下原主,得知蒋茜要和原主一起去青山,才略略放了心,在他们心里,蒋茜懂事坚强,做事靠谱,便拜托她照顾毫无生活自理能力的原主,蒋茜自然满口答应。   到了青山村,蒋茜确实也是事事处处地帮着原主,原主受不了苦,不愿下地干活,蒋茜就帮她想理由找借口请假,以逃避劳动,虽然每次都被识破,但原主还是很感谢她。   蒋茜家里经济情况不好,不能给她寄钱,完全靠知青口粮和工分生活,过得很是艰苦,经常吃不饱饭,原主看得心疼,把父母寄的钱物送给她,但她特别自尊自爱,坚决不肯要,因为她们之间的友谊是纯洁的,不能被物质腐蚀了。   最后还是原主各种劝说,以她们已经不是普通的友谊,而是亲姐妹的感情,她才勉为其难地收下。   也正因为如此,为了能帮原主摆脱劳动,她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后来不知从哪打听到嫁给村里的人就可以不用干活,只用呆在家里做做饭洗衣就好后,立刻帮着原主出主意,讹上陆奕,逼他结婚。   到后来原主抱怨和陆奕感情不好,经常吵闹,想离婚,她也是无条件地支持原主,在精神上给她鼓励。   她对原主说,有句话叫“帮理不帮亲”,可在她那这句话行不通,她不管什么理不理,她只会站在原主这边,原主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坚决帮她。   所以姜晓在原主的记忆找到的,全是对蒋茜浓浓的依赖和完全的信任。   不过姜晓却不这么认为,原主当局者迷,她作为旁观者看这些记忆,总觉得透着一丝诡异,蒋茜每次做事,都打着为原主好的旗号,但每一次蒋茜自己才是受益的一方,她的好意她的付出,给原主带来的都是灾难和折磨,使得原主的境遇越来越差,名声也越来越坏。   但眼下姜晓看着面前这位温柔可亲的年轻女孩,突然有点不确定。   会不会是自己戒心太重,判断有误,说不定蒋茜是真心为原主好,只是结果不太如人意而已,毕竟面前的蒋茜单纯温柔,气质淡雅沉静,怎么看都不太像是那种会耍心眼、背后使绊子的人。   可是再转眸一想,她还是觉得蒋茜不对劲。   因为原主这次生病,也和蒋茜有关。   原主前天去知青点找她的暧昧对象陈旭,却意外看见陈旭和蒋茜手拉手在田里散步,状态还很亲密,一想到前几次也撞见过两人在一起交头接耳,顿时怀疑他们在处对象,觉得自己被闺蜜和爱人背叛了,冲上去质问两人。   蒋茜看到原主突然出现,一点不慌张,两行清泪唰唰地就淌了下来,哭着喊了一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连我都不信任了吗?”,就伤心地跑走了。   陈旭更是理直气壮,正义得不得了,他责怪原主不信任他们,竟然胡思乱想,歪曲他们的关系,让她自己好好反省,他要去向蒋茜道歉,帮原主挽回好姐妹,不能因为他令两人的友谊蒙上阴影,说完甩下原主也走了。   原主被他们说得六神无主,站在原地思前想后,一会觉得自己没有误会,他们就是关系不纯洁,一会又觉得是她想多了,她不应该怀疑她的好姐妹和宠她爱她的陈旭。   结果田里太空旷,冷风无遮无拦地全吹到了她身上,加上回来的时候又淋了雨,到家她就觉得不舒服,睡下后就开始发烧,然后末世的姜晓就来了。   眼下姜晓皱眉审视着蒋茜,原主生病了她一直不露面,前天崴了脚也没有来看看,陆家人和自己断绝关系她倒是马上来了,想必是有所图吧。   而且记忆里她和陈旭当时的情景,姜晓敢肯定这两人关系不寻常,只是打感情牌,吓住了原主而已。   蒋茜不知道面前的人一瞬间想了那么多,见她不住打量自己,便笑吟吟地道:“晓晓,怎么这么看我,不认识了?”说着耸耸鼻子,好奇地问姜晓,“你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是在烧牛肉吗?”   姜晓看她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转眸一笑:“是啊,昨天陆奕从镇上买回来的。”   听姜晓这样说,蒋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原状,笑着称赞陆奕:“哦,我说嘛,现在牛肉可不好买,看来陆奕还有点本事呢。”   “可不?原来都没看出他还有这本事。”姜晓笑着回应,侧身将蒋茜让进了院子里,“大冷天的,别在门口吹风,我们进屋说话,我憋了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蒋茜原本担心姜晓在为前天的事生气,没想到姜晓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自己这么亲密,微微松口气,跟在姜晓身后往里走。   姜晓家的院子不大,今天早上陆奕搭好的鸡棚在角落里甚是打眼,蒋茜的脑袋一转,把院里扫视一遍,不出意外地就看见了。   她两步走过去,看着那三只正在欢快啄食的母鸡,笑着问姜晓:“这是陆家人赔你的母鸡?没想到一晚上的功夫,连鸡棚都搭好了,动作倒挺麻利。是正在下蛋的鸡吗?”   “是啊,今天早上就捡了三个蛋,早饭煮了两个吃,另一个晚上准备拿来烧汤。”姜晓信口胡扯。   “真好,那你们以后不缺鸡蛋吃了!”蒋茜展颜一笑,但笑意却未及眼底,她拉着姜晓道贺,“晓晓,我真为你感到高兴!终于摆脱那家吸血虫,不会再被他们欺负了!你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听说这个消息心里有多高兴,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跑来找你了!”   高兴?   姜晓从她进院子起就一直盯着她的眼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那情绪中分明是带了几分可惜,随后才是开心。   她在可惜什么?现在又在开心什么?   姜晓不解。   但她更加肯定了心里对蒋茜的判断。   原主的这位闺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谢谢你,你真好。”姜晓也堆起笑脸,喜滋滋地回答。   你会演,我也会演啊,拼演技,我还没怕过谁!   蒋茜睨她一眼,笑容不改,亲热地挽起姜晓的手,嗔怪道:“瞧你,跟我还说谢谢。”   姜晓不喜欢和人有特别亲密的接触,更何况蒋茜为了表现两人关系不一般,将身体都靠在了姜晓身上,令她顿觉全身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甩开蒋茜的手,为避免蒋茜察觉,她当即拉开门进了屋,转头邀请蒋茜:“快进来坐。”   蒋茜也感觉到了姜晓的疏离,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姜晓怎么看都觉得她这笑容有几分不自然,像是戴了面具。   “愣着干嘛?快进来啊?”姜晓见蒋茜站在门口,又催了一句。   蒋茜这才抬脚,跟姜晓进了屋。   进屋后,蒋茜没有在堂屋坐下,而是立刻拐到厨房。   姜晓家的厨房也不大,因为烧着牛肉,热气蒸腾,炖牛肉的味儿溢满了整间厨房,比在院里闻着浓郁多了。   蒋茜想都没想,直接冲到灶台前,一把揭开锅盖,冲着锅里的蕃茄炖牛腩深吸一口气,陶醉地感叹:“天啦,好大一锅,竟然炖的是蕃茄,我说怎么香成这样,晓晓你也太会享受了,这冬天吃番茄牛腩最好不过了,又暖和又滋补,可惜我没有你这样的好福气,别说牛腩了,连番茄都吃不上。”   她面带期待地看着厨房门口的姜晓,等着她热情邀请自己等会儿留下来一起吃,说不定走的时候还能再带一碗回去。   没想到姜晓只是走过来,拿着锅铲翻了翻锅里的牛肉和蕃茄,接过她手里的锅盖重新盖上:“没事不要揭盖,走了气半天炖不熟。”   蒋茜没想到姜晓会这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放在以前,姜晓早就邀请自己留下来一起吃。   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   难道是没听出来自己的暗示?   她万分不舍地看着那一块块在肉汤里颤动的牛肉,被姜晓手里的锅盖盖住。   那可是牛肉啊!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想到那又鲜又香又韧的口感,她没有吃早饭的胃顿一阵揪疼。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样错过,今天怎么着也得吃到嘴里。   她舔舔唇,不好意思地对姜晓诉苦:“晓晓,你知道我们知青点日子艰苦,这月底了,肉票粮票早用光了,每天就吃点窝窝头就咸菜,吃都吃不饱,今早还没吃早饭,闻到我最喜欢吃的炖牛肉味儿就有点忍不住,你别笑我。”   姜晓已经听出来她想干什么了,但她假装听不懂,赞同地点点头:“是挺香的,我今天中午做大米饭,用肉汤浇着米饭吃特别好吃,要是吃不完,我晚上再下点面条在肉汤里,以前在家我妈就老这么弄给我吃,想想都有点等不及了。”   蒋茜“咕咚”吞下一大口口水,直勾勾地看着铁锅,眼睛里像长出了铁钩,恨不得把锅盖再揭开,戳一块起来先尝尝。   她喃喃地道:“光闻闻味儿我就觉得满足,你真幸福,还能吃两顿。”   姜晓看她那样,心里好笑,口水都快流出来掉地上了,还不肯说出来,非要等着人请她。   说不定自己真邀请了,她还要推脱半天,要她一请再请,最后才给面子一般地答应。   这种情景在她和原主之间发生过无数次,姜晓可不打算再按着这个套路来。   “出来坐吧,别老站厨房里。”姜晓招呼她,“这味儿闻久了也闷,到屋里换口气。”   蒋茜哪肯挪窝?这味儿闻再久我也不会闷!   她觉得十分奇怪,以前姜晓有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和她分享,这次自己已经暗示到这份上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可刚才是姜晓主动邀请她进的门,还让她到屋里坐,就姜晓那不会掩饰的火爆脾气,真生气了怎么可能这样?   不行,为了牛肉她得问问。   她盯着铁锅,不死心地问姜晓:“你们哪来的蕃茄,这个时候的蕃茄可没处买,是你爸妈寄来的吗?”   姜晓含含糊糊地回答:“不是。”   “陆奕找来的?他有这本事了?”蒋茜立刻理解到一边去了,她思索了下,抬起头担心地看向姜晓,“你们和陆家人断绝了关系,他们不会再来欺负你,昨天又还钱给你们,还赔了你们母鸡,我看你们外墙也重新糊过了,你是打算和陆奕好好过下去,不离婚了吗?”   “怎么了?不行吗?”姜晓定睛看着她问。   果然!   姜晓肯定还在生气!连这种气话都说出来了!   蒋茜顿时急了,上前抓住她的手直摇晃:“当然不行,你是大城市里来的知识青年,难道真要困在这偏远的山村过一辈子?而且你不离婚,陈旭怎么办?他一心一意地想着你,他都跟我说了,只要你和陆奕一离婚,他马上就和你结婚,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姜晓把她的手拿开,低头默然片刻,状似难过地问:“那天我看到你和他在田里拉着手……”   “晓晓,你难道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蒋茜急急地说道。   姜晓抬起头好整以睱地盯着她,想听听看她打算怎么解释。   从刚才看见门外是蒋茜开始,姜晓就很好奇,在被原主亲眼目睹她和陈旭的亲密举动后,蒋茜怎么还能面无不改色心不跳地找上门来,她打算怎么解释她和陈旭的关系,就直接给原主扣上不信任的帽子,这说不过去吧,真当原主是傻子了?   蒋茜抿抿头发,眼圈微红地对姜晓道:“晓晓,那天是我去找的陈旭,是我有事想跟他商量……”   见姜晓张口似乎要说话,她举起手制止她,“晓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可能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我真的是关心你,陈旭也是真的关心你,是你误会我们了,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解释?转身就跑了?你这样做我怎么能相信你。”   蒋茜抹把泪委屈上了:“你给我机会解释了吗,一来就冲着我们发脾气,我一心一意为你,你却不相信我,太让我伤心了。”   姜晓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心里不住惊叹,这个蒋茜看着温柔娴静,话术却这么高超,三言两语就把错处全甩给了原主,要不是她脑袋还算清醒,说不定真要被她绕进去了。   看来之前对蒋茜的判断没有错。   她根本不是什么一心为原主好的小白莲,而是在算计原主。   利用她们的感情把原主绑架到这里来,再从原主那里得到好处,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原主也是个傻的,不仅把爸妈寄来的钱粮给她,还把自己挣的工分都算到她头上,什么都听她的,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背叛和欺骗!   说不定蒋茜还背着原主和那个陈旭好上了。   姜晓想再诈她两句,蒋茜却拉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解释:“你说你看到我们手拉手,其实根本不是的,是错位,真的是你看错了,你要相信我。”   “错位?”姜晓挑挑眉,“真的?那你们在商量什么?”   “怎样才能让你快速和陆奕离婚,还能拿到房子。”蒋茜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还有这样的好事?”姜晓冷冷一笑,“说来听听。”   两人在屋内说的热闹,丝毫没有注意到陆奕已经回来,正站在门外。   陆奕脸色煞白,一手提着锅,一手攥拳。   他原本赶着回来给姜晓送锅,想着多一口锅,她做饭要方便些,没想到竟听见了她们的密谋。   原来,她这些天的改变,只是因为她在和别人赌气,根本不是真心对自己……   真可笑,自己竟傻乎乎地相信她所说的好好过日子。   也是,姜晓这样大城市来的姑娘,怎么会愿意在这贫困山村过一辈子?   她终究是要走的,自己不该对她抱有太多感情。   他想起姜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眼里的热情,刚暖和起来的心似乎裂出一道道细缝,“嗖嗖”往外直冒凉气,让他的心冷得疼。   他自嘲地笑了笑,后退半步,轻轻将锅放在了地上,转身离开了院子。 第26章   姜晓正专心致志地套蒋茜话, 压根就不知道陆奕回来过,更不知道陆奕误会她,伤心地离开了。   蒋茜也没有察觉到姜晓有何异样, 为了能让姜晓消气,主动留下她吃那锅香喷喷的炖牛肉, 将自己和陈旭的计划全盘托出, 一点没有保留。   “我听你说陆奕自私小器,既不愿意离婚也不肯把房子给你,我真的替你着急, 知青点那环境, 我都住不惯,你怎么可能住得惯?就算你愿意回来住, 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   她长叹口气, 难过地望着姜晓, 轻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饭吃不好, 觉睡不着, 始终理不出头绪, 又不知道找谁商量, 后来我想到了陈旭,他那么喜欢你, 说不定也在心里盘算这事,两个人商量怎么也比一个人好, 所以我就找到他商量, 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既能把婚离了, 又能把房子要到手。”   姜晓不答话, 只默然地盯着她。   看着这双清亮亮的眼睛,蒋茜没来由地有几分心虚。   她想了想,附到姜晓耳边,压低声音继续道:“我知道你有多讨厌陆奕,多痛恨他们家,多想和他离婚,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忍忍,我们已经想到了办法,只是需要时间来实施。生产队长的女儿金梅梅不是喜欢他吗?我们就想着,哪天晚上陆奕在家的时候你把她约过来,我们来个抓奸,然后去告他们流氓罪,除非他把房子给你,我们才放过他。要是他不肯,我们就去公社举报他,让他坐大牢,这样房子也成你的了!”   蒋茜说得轻描淡写,姜晓却听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地挪开身子,不想和蒋茜靠得太近。   陆奕和金梅梅跟蒋茜无冤无仇,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她心思却如此狠毒,为了间破房子不惜设计陷害,要知道这种事情真闹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流氓罪在这个年代可是大罪,不仅要被捆起来接受批判,说不定还会被判个十年二十年!陆奕虽然话少了点,跟原主感情差了点,但他确实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同志,不管怎样都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而且青山村观念比较传统,金梅梅作为未婚女孩大晚上和陆奕这个已婚男人共处一室,只要一闹开,不管陆奕以后有没有命娶她,这件事都会成为金梅梅的污点,让她从此在青山村抬不起头,以后的婚姻将会很艰难,还会连累生产队长一家被人指指点点。   她虽然看不惯金梅梅,可金梅梅的爸爸是生产队长,如果昨天没有他的帮助,自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和陆家人断亲,这两天还吃了他家送的咸菜,怎么说也是有恩情在的,她可做不来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   正在姜晓惊诧之余,蒋茜见姜晓咬着下唇,垂眸不语,以为她在犹豫,赶紧拉住她的手,继续语重心长地劝她:“我知道流氓罪是狠了一点,但对待敌人,我们不能心慈手软,关键时刻必须使用非常手段!你别瞎好心,重要的是自己过得好。”   非常手段?   就算是非常手段也不能没了良心!   这样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姜晓不想再演戏,直接推开她的手,板起脸严肃拒绝她:“不行,金梅梅和我们无冤无仇,以前还是我们的好姐妹,她爸爸也经常照顾我们,我不能这样做。这件事一旦闹大,金梅梅肯定活不成了,队长一家也抬不起头,我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伤害无辜的人。”   “那是金梅梅自找的!谁让她不知廉耻,喜欢已婚的男同志?”蒋茜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继续劝道,“晓晓,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而且不用这个办法,怎么让陆奕和你离婚?不离婚以后知青返城你怎么办?独自呆在这里,和陆奕生儿育女,继续过穷苦的日子,在这个破山村困一辈子?晓晓,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父母想想!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留在这里他们怎么办?”   姜晓刚想反驳,却在听到“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时,脑内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从刚才起,姜晓就觉得奇怪,从种种迹象都不难看出,蒋茜已经背着原主,在和陈旭处对象了,看起来两人感情很好,都能凑到一块儿谋害他人,决定原主的命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原主的爹妈呢。   如果这两人不是彼此信任,有了很深的默契,根本不可能这样,可蒋茜却极力撇清这件事,想要原主跟陈旭和好,甚至迫不及待撮合两人结婚。   姜晓很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蒋茜怕失去原主的友谊,便决定奉献自己的爱人?她有这么高尚?   姜晓不相信。   其实蒋茜若真把这事跟原主挑破,原主就算不服气也只能接受。   毕竟原主已经结婚,而蒋茜和陈旭却是男未婚女未嫁。   说不定蒋茜对原主哭诉一番自己在村里的艰难处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照她对原主的洗脑程度,原主还会原谅她,并为他们祝福呢。   所以说她为了崇高的友谊而牺牲爱情,根本就说不通!   如果蒋茜只是为了原主的东西,她的钱和食物,她也没必要劝原主和陆奕离婚,她这么卖力地在此运作,根本是多此一举。   但就在刚刚那一刻,她似乎知道了蒋茜这么做的目的。   她根本不是为了陈旭,也不是为了原主的钱和食物,是想要她家全部的财产!   原主是独生女,家里没有别的孩子,这样的家庭在这个年代被称为绝户,一旦父母过世,所有财产都归女儿所有。   如果她能撺掇了原主和陆奕离婚,转而和陈旭结婚,那么两人回城以后,原主父母有个什么意外,家里的财产都是她和陈旭的。   而陈旭早就和蒋茜在一起了,到时候抓流氓罪的戏码也极有可能再次用到原主身上!   这一次,坐大牢的人就是原主了!   再或者不用那么麻烦,直接让原主因病或者意外而亡了呢?那财产不就顺理成章地都归了陈旭?   到时候蒋茜和陈旭一结婚,名正言顺地住原主的房,睡原主的床,花原主的钱,而原主有可能至死都蒙在鼓里。   前世姜晓喜欢看八卦新闻,这种狼心狗肺之事见了不知道有多少。   没想到,看着清清秀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歹毒的心肠,倒是她低估了蒋茜。   还好自己不像原主一样傻白甜,不会被她几句话蒙骗。   姜晓死死盯着蒋茜,唇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淡笑,冷冷说道:“你当初劝我和陆奕结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父母?”   蒋茜明显地一愣,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她那时候哪想到姜晓会瞎了眼看上陈旭?   毕竟像陈旭那样的蠢材,除了有张大油嘴,会讨女孩子欢心,长相本事哪一样能拿得出手?他追了自己几年,自己都嫌弃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谁知道眼高过顶的姜晓居然会喜欢这种调调?   而且那时候自己只听说了陆奕爹妈那一家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尖酸刻薄,势利自私,姜晓嫁进去肯定要受他们磋磨。   结果真的如她所料,姜晓被他们收拾得没有还手之力,只会抱着她哭,闹着和陆奕过不下去,要离婚。   见到姜晓吃苦受罪,难过得不想活下去了,她的心才好过了一点,才觉得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没有一味地偏袒姜晓,给她那么多好东西后,再给她一个聪明的脑子。   可让她意外的是,居然不到两年,姜晓就和那家人断了亲,还把以前被抢走的东西都要了回来,真是白瞎她煞费苦心给她安排的“好人家”。   她低下头,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想用那刺痛让自己清醒点。   说真的,她很不服气,凭什么这个空长了张漂亮面孔的草包会有这么好的命,不仅爸爸是厂长,还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生怕她受一点点苦。   虽然说她下了乡,可他们早把她回城的路都铺好了,她只需要走上去就行,以后的日子也是富裕悠闲,凭着良好的家世姣好的外貌,气质内涵都没有,却仍有大把大把的优秀男生追求她,她什么都不用做,那些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便自动到了她的手上,她只用轻轻松松地享受人生。   而她自己,这么优秀,这么聪明,却得老老实实呆在乡下,一直到国家返城政策下了,才能随着知青们回到首都,原以为终于守得云开雾散,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   谁知道回家一看,先她一步回城的哥哥嫂嫂们早就把家里的住处占领了,她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还被家里人嫌弃,不得已嫁给陈旭,才有了栖身之地。   结婚后两人天天吵天天闹,好日子一天没过上,还得为了找到工作到处奔波求人。   无奈之下她找到姜晓,只要她的父母肯帮她一把,她的工作问题就能解决。她那么信任姜晓,全部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以为凭她父母的能力,怎么也能给她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可姜晓最后给她找的什么工作?炼钢车间开天车的!   她看着半空中那巨大的天车,听着那轰隆隆的声音脚就直打哆嗦,那么高,那么脏,那么累,还要和那些粗俗不堪的炼钢工人打交道,她根本干不下来。   她好不容易离开穷山僻壤,怎么能又落到这么可怕危险的地方来?这绝对不行!   她只得放下自尊再去找姜晓,苦苦哀求她重新帮着安排个工作,她是怎么说的,让她等等,得等待时机。   呸!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坐在舒舒服服的办公室里,手里捧着水杯当然能等,可她等不下去啊!   她当时气坏了,臭骂了姜晓一顿,冲出她的办公室,决定宁愿饿死都不去当什么天车工,却在过马路的时候出了车祸。   弥留之际她恨透了姜晓,以前的姜晓算什么,自己身后的一条跟屁虫,又蠢又笨,凭什么这样的人都能过得这么好,自己过得这么惨,她恨不能把姜晓也拉下来,要死两人也得一块死!   没想到,她居然又回来了,回到了十八岁,回到了她和姜晓刚到青山村插队的时候。   她看着时时事事依赖她信任她的姜晓,心里愤恨不平,就算是在贫穷的青山村,姜晓有父母的钱财支援,依然能过得很滋润,而她只能接住她手指缝里漏出的那点点施舍!   她强压住仇恨,慢慢谋算,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这一世,她一定要把她该得的讨回来,让姜晓过过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鼓动姜晓嫁给陆奕,到时候再生个孩子,就等于断了她回城的路,让她一辈子呆在农村,受一辈子苦,还要让她的孩子当一辈子农民。   可是当陈旭又像前世一样追求她,她改了主意,她要让姜晓回城,还要让她有个爱她的丈夫,最后让她也意外死掉。而那个丈夫,她选好了,就是陈旭。   凭借前世对陈旭的了解,她有把握能把他捏在手心里,只要姜晓死了,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姜晓的幸福人生,都将归她所有,包括陈旭,自己知道他的秘密,他敢不对自己言听计从?   这样的未来,光想想就令人激动!   而现在要做的,必须稳住姜晓,让她对继续信任自己,按着自己给她铺的路走就行。   可不知道姜晓今天到底抽了什么疯,竟然对自己这么冷淡,还居然怀疑起自己了,不像以前一样对自己言听计从。   难道姜晓已经识破了自己伎俩?   这不可能!   蒋茜看着面前姜晓那张漂亮而熟悉的脸,将这个想法又按了下去。   姜晓这么傻,不可能想到那么多,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她清了清嗓子,伤心地垂下眼,语带自责地向姜晓解释:“晓晓,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能帮你分摊重担,让你少干农活,哪晓得陆奕的家人那么不靠谱,看他们找你麻烦,我的心比你还痛!我犯的错,我来担!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把你从这个火坑里担出来,绝不再让你受苦,晓晓,你要相信我,我都是一心一意为你好!”   “真的是为我好?”姜晓的声音冷冷响起,不带一点温度,和平时的娇滴滴完全不同。   蒋茜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姜晓,却看见她眼中满是嘲讽与不屑,这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刺破她的自尊心。   明明自己才该是更优秀的那一个,明明姜晓该一辈子仰望自己,她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晓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蒋茜眼底泛起了一汪水色,温柔的伪装出现一丝裂痕,“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不也变了吗?”姜晓按捺住心里的情绪,表情冷淡地看着她,“我竟不知道,我一直崇拜、仰慕的好姐妹,居然私底下是这种恶毒、动不动就要害人性命的坏分子!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不会心虚吗?”   “你!我一心一意为你想,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蒋茜猛地被她说中,脸色变了又变,唰地站起身,“姜晓!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说完,转身大步冲出屋子,也顾不上锅里还在咕嘟作响香气四溢的炖牛肉了。   姜晓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单手撑住下巴,若有所思。   原主以前也给过蒋茜不少东西,对蒋茜也算掏心窝子的好,没想到蒋茜却在背地里想着怎么谋害原主。   现在这样撕破脸了也好,只盼着蒋茜能看清自己的计划已经不可行,不要再起什么幺蛾子,不然她不介意出手给蒋茜点颜色瞧。   当然,最好是自己判断错误,蒋茜只是想占原主便宜,并没有害原主的心,要不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比那些没有意识的丧尸可怕多了!   姜晓在心里回味蒋茜刚才说的话,突然猛地感觉不对,自己来自后世,学过这一段历史,知道将来下乡的知青会大批返城,可那是几年后的事情,现在这个时间段国家还在大力号召知青下乡,扎根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蒋茜又怎么会知道几年后的政策呢?   难道她会未卜先知?还是她也来自未来?   姜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暗自盘算,看来有机会还得再会会这位蒋茜,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她不打算再为了蒋茜费神,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眼下嘛,她的炖牛肉得翻翻了,免得糊了影响口感。   她把炖牛肉的锅盖揭起,又翻炒了一遍,随着她的动作,热气扑面而来,肉味儿也更加香浓。   “还得再炖会儿!”姜晓吸口香气,重新盖上锅盖。   想到刚才蒋茜看着牛肉眼睛都绿了,忍不住扑哧乐了,不知道她这会儿走在路上是不是直后悔,不该沉不住气,怎么着也应该赖在自己家,吃上几大块牛肉再走?   姜晓心情大好地走向堂屋,余光却瞥见堂屋门边似乎放着个黑糊糊的东西。   她忙走近一看,竟是口不大的铁锅。   这锅哪来的?   姜晓提起来,翻转看了看,发现锅底沾了些泥土和树叶。   这难道就是陆奕说的放在山里的那口锅?   陆奕刚才回来过了?   那他怎么不进屋把锅拿给自己?   会不会陆奕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自己和蒋茜的对话了?   那他听到了什么?听到了多少?   姜晓看着手里的锅,笑容一下凝固。   坏了!陆奕听到的肯定是不好的部分,他绝对误会了,不然不会把锅放在门口就走了。   这下该怎么解释?   说那都是蒋茜和陈旭的一厢情愿,自己从来没有打算谋害他?或者说自己对陈旭已经没有了感情,只想安安生生的和他过日子?   姜晓仔细思考了片刻,这种事似乎用语言解释都是徒劳,只会让陆奕觉得是她心虚,找理由糊弄他。   那就干脆啥都别说,有句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就用时间和实际行动来向他证明自己的心意吧。   姜晓正思考着,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陈嫂熟悉的声音:“姜知青,你在家吗?”   姜晓闻声转头,见陈嫂一手提着一只绑好的鸡,正站在院门口看着她。   “陈嫂你快进来!”姜晓按下心中的思绪,迎到院里去邀请陈嫂进屋,“陈嫂,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想事情太入神,竟然没发现你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快进来坐。”   “没事,你不用和我客气的。”陈嫂丝毫不在意,笑着摇摇头。   她跨步进了院门,却没有进屋,直接走到了鸡棚前,将手中的鸡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鸡棚架子,称赞道:“这架子搭得又漂亮又结实,小陆手艺真是不错,在我们村数一数二的好,不像我家那口子,搭的鸡棚子乱七八糟,你还不能提意见,要不就说你穷讲究,能用就行,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哈哈,陈叔那叫实用主义,也挺好。”姜晓听得好笑,摸着鸡棚安慰陈嫂。   不过陈嫂说的真是没错,这鸡棚方方正正,还挺像回事的,看来陆奕同志真是有一手。   在外人面前,姜晓毫不吝啬自己对陆奕的赞美:“不止搭得好,手脚也麻利,我今早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搭好了。”   “小陆是个好同志,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品相貌没话说,可惜遇上了那么家人,受了不少苦。你可要珍惜他,两人以后商量着过日子,多担待着点,别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吵架,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吵闹。”   “嗯,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姜晓笑着应下。   见姜晓答应,陈嫂也没有再说这个,而是蹲下身,将鸡身上的绳索解开,开始跟姜晓介绍起来。   “我想着昨天陆家人赔了你三只鸡,再加两只有点多了,这天气冷了,野菜嫩草不好找,哪有那么多鸡食养啊。就自作主张地只抱了一只快下蛋的小母鸡来,另一只是我专门挑的老母鸡,找个日子让陆奕给你杀了,炖汤补身体最好,你看看你想要吗?不想要的话我去重新给你抱一只下蛋的母鸡来。”   “要要要!”姜晓登时一喜,“我也正愁这事呢,要是养五只母鸡,这鸡蛋也吃不过来呀,这老母鸡正好,大冬天的喝鸡汤正合适!”   说着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低声问道:“陈嫂,我记得现在不是有政策,不让养那么多只鸡?我这四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你放一百个心!”陈嫂笑着摆摆手,示意她放宽心,“别的地方可能要管,但青山村不一样,这里太穷了,年年都要领救济粮,就这样都有吃不饱饭的,谁还好意思管我们养不养鸡?没这鸡,我们的盐啊油啊从哪里来?你只管放心养,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有陈嫂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姜晓答道。   她蹲下身,摸了摸陈嫂抓来的母鸡羽毛,想到接下来又有炖鸡肉吃了,心里愉快得不得了。   陈嫂看了眼姜晓家的院墙,沉吟着道:“不过你这院墙太矮了,抬抬脚就能跨进来,要是哪个心不好的惦记上你家的鸡,趁你们家没人的时候把鸡偷走,找都没法找。”   她还朝着陆家方向偏偏头,姜晓马上明白了,陆家人吃了亏,明的不行,暗的说不定会使上点阴招,这确实是不得不防。   而且这院墙确实太矮太水了,在院里做点什么,院外抬抬眼就看到,一点没有隐私,很有必要垒高点。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回来我就跟陆奕说,让他找个时间修修。”姜晓和陈嫂一起把鸡腿上的草绳解开,放进鸡棚里,又向陈嫂请教起来,“陈嫂,这鸡应该怎么喂?”   其实姜晓知道该怎么喂,只是后世都是喂的碎米加菜叶,但在这个年代人都吃不起大米,更何况鸡了?而且大冬天的蔬菜叶也少,真拿来喂鸡太浪费了.   除此之外,原主脑子里关于喂鸡的知识一点没有,只能找陈嫂求助。   “这鸡你想要它多下蛋,得把它养得壮壮的,又不能太肥了,太肥了它就懒了,不肯下蛋。现在天冷了,蔬菜叶子不好找,你没事可以去山脚下,那有片苜蓿地,挖回来拌点麸皮,再剁点蚯蚓虫子一起就差不多了,你们剥下来的蛋壳也别扔,捣碎了也能加在鸡食里给它们吃,还要注意让鸡保暖,别把它们冻着了。”   说完,陈嫂又笑着拍了拍姜晓的肩膀,示意她安心:“其实都不用你操心,这些陆奕都懂,你就督促着他每天多挖点蚯蚓多挖点苜蓿。这鸡下的蛋也要进他肚子的,让他辛苦点多干点活应该的。”   “哈哈,陈嫂,我也是这么想的!”   姜晓乐了,陈嫂真是全方位地站在女同胞这边啊,不像有些女的,把男的都供起来,不让他们干一点家务。   “对,就该这样,男人可不能惯着,一惯着就蹬鼻子上脸,觉得自己不得了,有什么粗活就该让他们去做。”陈嫂一边嘱咐姜晓,一边捡起地上的绳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姜晓道别,“姜知青,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做饭,家里那口子还等着呢。”   “陈嫂,你先别急着走。”姜晓连忙站起来挽留她,“我灶上炖了番茄牛腩,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做好了,我给你盛点带回去加个菜。”   “那可不敢要,这牛肉多金贵,你们自己吃就好,不用管我。”陈嫂吓了一跳,忙拒绝。   进院子里她就闻到味儿了,香得喉咙里都要伸出爪子来了,可她没想过管姜晓要点,做人还是要有骨气的,她帮姜晓可不是冲着这些来的。   姜晓哪肯听她的,拉着陈嫂的手邀请她进了屋子,她自己则进了厨房,打开锅盖,用锅铲搅了搅锅中的牛肉和蕃茄。   刚才和蒋茜耽误了那么些时候,牛肉早就炖好了,变得软烂,最多再炖煮三分钟,就能出锅了。   但也不能让陈嫂干等,姜晓洗了个瓷杯,给陈嫂倒了杯热水,这才出了厨房,和陈嫂聊天。   “好香啊,这满屋子都是牛肉香。”陈嫂见姜晓出来,吸了吸鼻子,赞叹道,“没想到你看着娇娇弱弱的,竟然这么会做饭,真能干。”   “等会儿你带回去尝尝,说不定吃起来更香。”姜晓冲她自豪地皱了皱鼻子。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陈嫂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打量着姜晓的表情,试探着开口:“姜知青,婶子多句嘴,你别介意。”   姜晓不知道陈嫂要说什么,以为她是想找自己帮忙,连忙问道:“什么事?陈嫂你尽管跟我说。”   “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了蒋知青从你这跑出去……”   “是,她来找我说话,怎么了?”   “刚才蒋知青脸上那神情,像要把谁咬一口似的,和平常和和气气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看着就瘆得慌。” 她悄悄地跟姜晓道,“婶子多句话,你千万别生气,我知道你们关系要好,但是这个蒋知青……可能没有表面那么单纯,你跟她来往的时候多注意些……”   陈嫂说得直接,一边说还一边打量姜晓的表情,生怕她不高兴。   姜晓有些诧异,没想到陈嫂眼光这么毒辣,居然看出来了蒋茜不简单。   她当然不会生气,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说明陈嫂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为自己好才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也要说这话。   “陈嫂,你放心,我明白,我以后少跟她打交道。”姜晓扬起笑容应道。   “那就好。”听姜晓这么说,陈嫂明显松了口气。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番茄牛腩就炖煮得差不多了,姜晓起身拿了个瓷碗,给陈嫂装了满满一碗让她带回家。   送走了陈嫂,姜晓把陆奕带回来的锅里里外外地刷了好几遍,淘米蒸饭,又把白菜洗了几片,老菜梆撕下来,待会切碎喂鸡,其它的等饭好了,陆奕回来了,她再炒个醋溜白菜,今天的菜就齐了。   可是她左等右等,一直到饭点了也等不到陆奕回来。   今天早上临走时,陆奕明明很认真地答应了要早点回来,现在这情况,明显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陆奕听到了最不能让他听到的那段话。   现在陆奕有这样的反应,姜晓并不怨他,如果当时是她在外面,也会误会。   她心里很失落,眼看陆奕开始信任她,把全部身家交了出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谎言,不知道心里会难受成什么样。   姜晓叹口气,真是好事多磨啊,想好好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她在屋里呆不住,站在院门口朝着上山的小道张望半天,依然没有看见陆奕的身影。   这样干等着也难熬,她干脆走进厨房,把之前掰下来的老菜梆都剁碎,撒到了院子里,见几只鸡扑腾着翅膀从鸡棚里出来,在地上啄食后才回到厨房,把醋溜白菜给炒了,没准儿她菜炒好,陆奕就回来了。   还真如姜晓料想的那样,她刚找了个碗把白菜盛出来,陆奕就顶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但他没有先进屋,而是进了柴房把捡好的新柴码进去。   姜晓听到动静,心里一喜,还好,不算太晚,没有到天黑才回来,可能是陆奕把锅拿回来了,没地儿吃饭吧。   这么一想,姜晓又觉得有点好笑。   她把将菜碗放在桌上,对着院子喊了一声:“菜做好了,你放好柴回来洗个手我们就开饭。”   喊完,也不管陆奕听没听见,笑嘻嘻地转身进了厨房,找了个大海碗盛番茄牛腩。   如她所想,陆奕果然没有接她的话,院里一片安静,只偶尔听到柴火相撞的叭叭声。   姜晓也不在意,陆奕这会肯定以为自己要谋害他,态度差点很正常,没有大吵大闹已经算很克制了。   毕竟如果换作是自己,听见陆奕和别人商量怎么离婚要房子,肯定会更生气,说不定当时就冲进去找里面的人对质,说个清楚。   盛好番茄牛腩,姜晓又盛了两大碗饭,一起端了出去,放到桌上。   正巧,陆奕理好了柴进屋。   “快去洗手,记得用肥皂,饭都好了,就等你了。”姜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很自然地招呼陆奕。   陆奕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目光却快速地在姜晓脸上打了个转。   她此刻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唇边的梨涡还是那么甜美,眼中的期盼与热情也不似假装,像是盼望着丈夫归来的妻子。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午饭,一大碗炖好的蕃茄牛肉,一碗酸溜溜的白菜,再加上早上他拌的萝卜丝,满当当摆了一桌。   他看着这桌色泽丰富,香气扑鼻的饭菜,心里忍不住想,如果这份他一直渴求的温暖是真实的,该有多好!   “好。”陆奕声音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姜晓也不管他,自己坐下来,端起碗开始吃起来。   今天的菜油水足,调料她也舍得放,因此做的非常的美味。   牛肉炖得软烂,番茄的酸香味完全进入了牛腩内部,吃得姜晓幸福地眯起双眼。   就是这个味道!   前世自己妈妈做的就是这个味道!   她姜晓终于又再次吃上了。   正在姜晓幸福满足的时候,陆奕也洗了手回来了,面无表情地在她对面坐下,刨了口饭。   “别光吃饭,你尝尝这牛肉,真的香惨了。”姜晓向陆奕推荐她的牛肉。   陆奕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机械地夹了一筷子牛肉,吃进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陆奕低低应了一声。   确实很好吃。   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饭菜都要美味。   而且还有这么大一碗白米饭。   陆奕心里又再次难过起来。   曾经渴望的幸福离自己这么近,却都是虚幻的泡影,一戳就会破灭。   得了陆奕的认同,姜晓心里非常有成就感,也不再管陆奕,要是他赌气不肯再吃,这么一大锅都是自己一个人吃,也不亏。   不过见陆奕夹了一筷子后就不再吃牛肉,姜晓还是忍不住用勺子舀了一大勺牛肉到陆奕碗里,又连着舀了几勺肉汤给他:“泡饭吃试试看。”   陆奕愣愣地看着碗里牛肉,下意识地拌匀,吃了一口。   “怎么样?这么吃感觉是不是又不一样?”   陆奕看着姜晓亮晶晶的眼睛,轻轻地点点头。   “我肉汤做得多,晚上下面条吃,又是不一样的味道。”   姜晓心情颇好地给自己也泡上肉汤,开始给陆奕分配新的任务,“陈嫂来了,牛肉我也盛了一碗给她。她说我们的院墙太矮了,要是有人想进来,轻而易举就能翻进来,太不安全了,你有空把院墙修高点,再加厚点,现在看着实在是不太结实。”   “好。”陆奕应道,声音依旧有些闷,“我下午看看。”   “还有蚯蚓,陈嫂说养鸡需要抓蚯蚓回来养,你先去挖点蚯蚓回来再砌墙吧。”   “蚯蚓已经抓了,我放在柴房的土盆里养着了。”陆奕回答。   说完,他想了想,姜晓从城里来,下乡一年多也很少干农活,还是女同志,应该挺害怕蚯蚓这些,而且鸡屎又臭又脏,哪受得了这个?   于是补充道:“以后我来喂鸡。”   “没事,我们可以轮流来,你一天我一天,这样大家都不会太辛苦。”姜晓和他打商量,鸡是她要养,鸡蛋是大家一起吃,哪有什么活都让陆奕一个人干的道理?   陆奕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严肃且坚定,也不再说,只低低应了是。   “哦对了,陈嫂怕我们五只鸡太多,特意抱了一只老母鸡来,过两天我们一起再去一次镇上,买点菌子,再把鸡杀了,我们炖鸡汤喝。“   “好。”陆奕几乎是有求必应。   “你知道哪些菌子炖鸡汤好吃吗?”   “知道。”   陆奕没什么聊天的兴致,姜晓也不强求,只开开心心吃自己的饭。   吃完饭,照例是陆奕洗碗,姜晓也进了厨房揉面,晚上她煮面条,得先把面揉好才行。   一想到晚上的牛肉面条,她的脚步轻快,愉快地哼起了歌。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天使们,明天3月4日推迟到23:30更新,3月5号起恢复正常更新,还是18:00~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27章   果然如姜晓所料, 蒋茜还没跑回知青点就后悔了。   想到姜晓灶上炖着的牛肉,她满腔的怒气不知不觉没了踪影,脚步越来越慢, 心里越来越不平。   那么大一锅牛肉,只有她和陆奕两个人吃, 中午吃不了晚上还接着吃, 日子不要过得太舒坦。   可怜的她,连玉米面馒头都吃不饱!   知青点吃饭采取的是男女分灶开伙,女知青们分到的口粮全放到一块, 统一安排轮班做饭, 为了坚持到领粮日,每顿的饭量都得按着人头算着来, 一点多的都没有。   现在她们的白面大米只有一点了, 得留着过年的时候吃。这段时间就靠着玉米面扛, 每天不是玉米面馒头就咸菜, 就是咸菜就玉米面馒头, 烧个白菜汤, 油花花儿都看不到几滴, 肉就更不要想了, 偶尔男知青想办法出去弄点猪下水回来分给她们,那就算是开荤了。   哪像姜晓, 直接炖牛肉!又是大米饭又是下面条,早上还吃了鸡蛋!   她在心里不停骂自己, 重活一回, 一句话不对就往外冲的臭毛病怎么还是改不掉, 当时要是再忍忍, 多跟姜晓说两句好话, 诉诉苦,姜晓肯定会被自己说服,留自己下来吃午饭,她就能痛痛快快地吃个够了。   听说昨天姜晓背了一背篓的好东西回来,说不定走的时候自己还能拿点走。再想到过两天姜晓的爸妈还会给她寄钱寄东西,她更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行,还得去找姜晓!两人的关系不能因为一点小误会就闹崩,自己的幸福大计还得靠她才能施行呢,所以必须维持以前的亲密友谊。   只是她总觉得今天的姜晓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实在要说的话,那就是变聪明了?竟然不相信她说的话,还指责她!   要知道,自己的那番算计可是为了她好,至少目前是!   眼下的状况她不适合再出面,应该由这个计划的另一位当事人陈旭去说服教育姜晓,必须让她明白自己的苦心,对自己心生愧疚,然后主动来找她,主动向她认错,主动把家里的好东西都送给她。   于是她没有回女知青点,而是拐向男知青点,以后的胜利果实也有陈旭一份,他得发挥作用了。   快到门口时,就看见一个男知青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个饼子在啃,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这男知清瘦高挑,皮肤白净,细眉小眼,一副斯文模样。身上穿了件深蓝色的短袄,微微佝偻着背,看着不太精神,正是陈旭。   蒋茜舒口气,正好,不用进去叫他了。她扬声招呼:“陈旭!”   陈旭正抱怨今天的饼子个头又小了点,听到叫声,抬头见是蒋茜,吓了一跳,两人交往的事情没有公开,蒋茜一直让保密,怎么今天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找他,就不怕被姜晓知道?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还好旁边没人,他冲蒋茜使个眼色,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后保持距离,走到了知青点屋后的角落里。   刚一站定,蒋茜就开始抹眼泪,神情委屈得不得了。   陈旭两口吃完饼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关心地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除了姜晓,还有谁能给我气受?”蒋茜哭得抽抽搭搭,肩膀一缩一缩,看着格外可怜,“我去找她道歉,跟她解释事情经过,她根本不听,还骂我,骂我是坏分子骂我恶毒,我真的好难受,我一心一意为她好……”   “姜晓?”陈旭一愣,随即气愤得拧起眉头,“她怎么能这样!你都和她道歉了,她还揪着不放,一点器量都没有!不行,我得找她说说去!”   说完就要往外冲。   蒋茜见他说起风就是雨,大感头疼,也顾不上再装伤心,一把拉住他。   “你见到她打算怎么说?”   “找她问个清楚,还当不当你是她朋友!”陈旭挺直腰杆,一脸义愤,“我都不嫌弃她是二婚,是破鞋,她还真拿自己当碟子菜了是吧?还敢给你甩脸色,冲你发火?你放心,我这就去骂她,一定让她向你道歉!”   蒋茜听到陈旭这个回答,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这个没本事的蠢东西!   他要是这么气势汹汹地去找姜晓为自己出头,不就变相承认了姜晓的怀疑没错,他确实和自己不清不楚了?这不是上赶着找骂挨吗!   这个男人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   蒋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按捺住内心厌烦的情绪,泪眼汪汪地劝阻他:“你别这样!姜晓的脾气你也知道,你这样去找她,只会挨她一顿臭骂,她那个人,骂起人刻薄得很,哪疼往哪哪捅,一点不给人留脸面,你这么优秀,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为了我被她骂……”   陈旭想了想姜晓那个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样子,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上次他们吵架,她就骂自己鼠目寸光,这不就是在说自己眼睛小吗?真是可恶!   自己被她骂了还不能反驳,得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变着花样地夸奖她,陈旭真有点受不了了。   他抬眼看着眼前温柔如水的蒋茜,和她脸上心疼自己的表情,心里感到了一丝慰藉。   蒋茜虽然不如姜晓长得漂亮,却像朵解语花般,特别善解人意,句句话都能说到他的心坎上,每次看到她仰慕的眼神,他本已被打击得千疮百孔的自信又重新树立起来,有她的陪伴,艰苦的日子也变得没那么难熬。   他不由得暗想,要是蒋茜能有姜晓那个家世该多好?   这样自己不用每天辛苦干农活,光靠着蒋茜父母的救济就能吃饱饭,就算在这个穷山沟也能过得舒舒服服。   哎,可惜,世界上没有两全的事,那么好的父母偏偏是姜晓的!   “我应该怎么办才好?我实在是不愿意看你为我受委屈。”陈旭柔情蜜意地看向蒋茜,伸手想去握蒋茜的手。   蒋茜看着他就觉得烦躁,假装抹泪躲开了。   她又低低地哭了两声,才哽咽着回答:“我已经把姜晓惹恼了,要是再去找她事情会弄得更糟,现在只能委屈你哄哄她了。”   陈旭眉头紧皱:“又要去哄她??扮成小丑样逗她开心?”   让他几次三番、低声下气去哄这么一个浅薄虚荣的女人,他实在厌烦了。   见蒋茜不说话,陈旭急了,大声反对:“为什么还要哄她?既然她都看见了,不是正好吗?我直接跟她说清楚,我对她没意思,我们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蒋茜不防他突然提高声音,吓了一跳,立即上前捂住他的嘴,急急低喊,声音因着急而发叉:“不行!绝对不行!”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退后一步,侧耳听了下,确认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动静,才继续心疼地劝陈旭:“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这不是没办法吗?姜晓她家里有钱,你要是和她撕破脸,断绝关系,以后她爸妈再寄来东西就没你的份儿,那些白面大米和猪肉再也吃不到了。你还要干农活,知青点这个伙食,营养哪里够?要不了多久,只怕你的身体就会被拖垮,我吃差点没关系,我就是不忍心看你也受苦……都怪我没本事……”   说着蒋茜又低低哭起来。   蒋茜这段话瞬间将陈旭点醒。   对啊!要是自己和姜晓撕破脸,以后她的东西凭什么要分给他,照她的脾气,就算是吃不了喂狗也不会给他!   而且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他只有这一件短袄,还想买件保暖的棉衣,自己那点布票哪里够,都得找姜晓要啊!   “今天她就烧了一大锅蕃茄炖牛肉,味儿叫那个香哦。”蒋茜怀念地吸吸鼻子,又酸溜溜地道,“中午都吃不完,晚上还要接着下面条吃!还养了好多只鸡,以后光是鸡蛋都吃不完!”说着说着,嘴里的口水又泛滥成灾了。   “真腐败,我们饭都吃不饱,她倒吃这么好!也不说端过来请我们吃,太没良心!”陈旭想想自己刚才的小饼子,越发愤愤不平。   蒋茜忍不住翻个白眼,想什么美事呢,人家又没有把你脚踩瘸,凭什么要给你吃。   她耐心地给陈旭分析:“所以呀,我们必须和她搞好关系,别的不说,这牛肉我们就能有份。以后等能返城了,说不定还得找她爸妈帮我们联系工作,这非常重要,你再不喜欢也得忍着,谁让人家有个好爸妈。”   “你确定真能回城吗?我悄悄找人打听过,人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我觉得没什么希望。”   “国家只是让我们下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等教育好了肯定得让我们回家啊,说不定还要恢复高考呢,你放心吧,听我的准没错。你现在就当是卧薪尝胆,多说点好话把姜晓哄回来,我们才能健健康康地活到那个时候。”   蒋茜的语气很肯定,态度很坚决,陈旭颇为骄傲地看着她,瞧瞧,这么聪明的女孩子,还不是对我死心塌地,处处以为我主。   “还是你想得周到。”陈旭赞赏地点点头,“你说吧,我该怎么哄她才好?”   蒋茜从包里拿出一个她新买的头花,附到陈旭耳边,开始一句一句地指导:“你……”   蒋茜对自己的计策十分有信心,她了解姜晓,知道她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只要陈旭照她说的做,一定能把姜晓给哄好了!   最后她眼含热泪看着陈旭:“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委屈你了!”   与此同时,姜晓在家正准备揉面,冷不丁地打了两个喷嚏。   她奇怪地揉揉鼻子,难道又感冒了?要不再生个碳盆,防患于未然吧。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拿了碳夹,朝院里走。   陆奕这会正在院里忙得不可开交,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又旧又薄的老棉袄,因为风大,陆奕的双手和脸颊都寒风刮得通红。   他半蹲在风中,把靠在院墙边上的东西全腾开。   姜晓走过去要帮着一起做,陆奕闷声闷气地制止她:“不用了,没多少,别把你的手弄脏。”   “没事儿,两个人快点。”姜晓手下不停,动作不比陆奕慢多少。   东西整理到一边后,陆奕交待一声:“我去找人帮忙。”   收拾背篓铲子准备出去。   姜晓点点头,拿了碳夹从柴房的碳桶里夹了两块碳出来,回屋子加进火盆中。   陆奕手上在忙,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跟随着姜晓的动作。   他实在不明白姜晓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算计着要和自己离婚,为什么对自己表现得关怀备注,主动给自己夹肉夹菜,现在还不怕脏不怕累,来帮着自己做活。   她以前从来不会做这些,都是皱着眉头指挥自己,稍微动作慢点就大声叱骂。   为什么现在改变这么大?   难道故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的,好降低自己的警惕?   可印象中姜晓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虽然脾气不好,却不会作假,或者是不屑于作假,心思全都摆在脸上,只要有事不合她的心意就一定要闹腾,让所有人都知道,绝不会憋在心里。   而且今天她看着自己的笑容也很真诚坦率,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   究竟哪个样子的姜晓才是真的?   算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有饭就吃,有活就做,自己想东想西的也没有用,以不变应万变,过一天是一天。   陆奕想通后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起身出了院子。   陆家的院子虽然不大,院墙砌高点很简单,可对于陆奕来说就是大工程,他一个人要做两三天,工期太长。   既然姜晓现在已经觉得不安全了,就得尽快把墙砌好,免得她心里总是不安。   要想加快速度,他就必须去找几个哥们儿帮忙一起砌。   陆奕也没走多远,从隔壁喊来了两兄弟。   这两兄弟和陆奕打小一块长大,关系特别好。   哥哥建刚和陆奕同岁,已经结了婚,还有两个孩子,弟弟建国二十岁,也在说亲事,可因为青山村太穷,至今都没说到合适的人家。   平时陆奕没少帮助他们,今天陆奕一露面,还没具体说要做什么,两人就兴冲冲地答应,跟着来了。   这两兄弟也是能干人,手脚麻利,三个人加把劲,今天就能垒好。   他们去山上背了几趟山石,又铲了山泥,再加上几大抱稻草,材料就基本齐了。   陆家院子里,建国把一块山石凿得叮铛作响,羡慕地道:“奕哥,你们这又是养鸡又是垒院墙,日子过起来了啊。”   陆奕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吭声。   建刚见他情绪似乎不高,捅捅他问:“怎么了,姜知青还是不理你?不应该啊,你们昨天晚上斗陆老头一家多团结。”   真要团结就好了!   陆奕叹口气,想想姜晓这两天的举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建国以为他们两人又吵架了,好心地劝他:“奕哥,人家姜知青是城里来的娇小姐,父母还是首都大官,委屈自己嫁给你,做你媳妇,你男子汉大丈夫的,有啥事多让着她点呗。”   建国是真心羡慕陆奕,他要是能有个姜知青这样的媳妇多好?又漂亮又有见识,还是高中生,哪怕是只能和她做一天的夫妻,他也满足了。   建刚也苦口婆心地道:“建国这话说得带理,女同志们无外乎就在意你的态度,她生气了你就多哄哄,别啥事都要争个对错,就算她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你也顺着她夸她说得对。俗话说,‘人吵败,猪吵卖’,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和和气气最重要,等过段时间再生个娃,就圆满了。听哥的话,哥是过来人,这些都是我的血泪教训。”   他们的话陆奕很赞同,只要姜晓是真心和他过日子,他让着点根本不成问题,关键是姜晓的心不在他这啊,这叫他怎么办?   可让他把姜晓的打算说给他们听,陆奕又有点不愿意。他心里面隐隐地还抱着点希望,希望他听到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都是自己的误会。   只是一想到今天回来时亲耳听到的一字一句,他又没办法骗自己。   他抬头望了眼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姜晓在屋里做什么。   姜晓这会儿在厨房刚烧好一壶开水,正把壶从灶上拿下来。   两兄弟进院子时她在厨房听见了动静,透过窗子看到他们一趟趟地背山石背山泥,便知道陆奕找的是他们帮忙。   这两兄弟原主的记忆中也有,算是陆奕的发小,关系很铁,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能干人,只是原主不待见他们,从来不正眼瞧他们。   姜晓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她向来欣赏有本事有能力的人,而且他两是陆奕找来帮忙的,哪有冷着他们不招待的道理?家里目前虽说没有什么好东西,但热水总是要倒上一杯。   她弯腰从橱柜里拿了三个干净的空碗,每个碗里加了两勺白糖,倒了一半刚烧好的开水和一半她晾好的凉白开,调匀了用锅盖捧着出了屋子。   “累了吧?喝点水。” 她快步走向三人,热情地招呼,“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大冷天的还麻烦你们来砌墙。”   建刚两兄弟闻声直起腰,诧异地看向姜晓,见她脸上温柔甜美的微笑,和手里热气腾腾的水碗,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还是姜知青第一次主动和他们说话!   以前每次见面都是冷着脸,一脸的嫌弃,好像看他们一眼都会脏她眼睛,更不要说和他们说话。   他们心里也有怨气,这么自以为不得了,难怪要把他们送下来接受教育!   不过怨归怨,下乡来的女知青,大多都是这样,而且还是自己兄弟的媳妇儿,他们也就不放在心上,当看不见姜知青的嫌弃。   而且昨天听姜知青说了陆家几人的所作所为以后,他们对姜知青最后那点怨言也没有了。   毕竟被自己的婆家人那样对待,还肯和陆奕过日子就不错了,哪能奢望她太多?   但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仅主动出来跟他们说话,笑着关心他们,还会给他们倒水喝。   两兄弟对视一眼,今天的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   被吓住的不只是建刚两兄弟,陆奕也很诧异。   照理说姜晓想离婚,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端茶倒水的活。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奕再一次觉得,他是真的看不透姜晓,这些城里来的女知青,心思比海底还深!   姜晓假装没有看见三人眼里的震惊,一人递了一碗过去,笑着说道:“大冷天的喝碗热水暖暖身子,我放了白糖,你们尝尝甜不甜。”   三人木木地接过去,一饮而尽,确实很甜,温度也合适,这碗喝下去,就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身上都暖和了。   建刚兄弟把碗还给姜晓,讷讷地道谢。   “客气什么,我应该谢谢你们,今天多亏你们来帮忙,要让我们陆奕做,得做好几天呢。”说着姜晓接过陆奕的碗,对两人说道,“晚上就留在我家吃吧,今天炖了牛肉,还有点肉汤,我和了面,晚上煮面条进去。”   她又看下陆奕,和他商量:“等下你们完工了,我再炒两个素菜,你们哥三个晚上好好说说话,叙叙旧。”   “不用不用,姜知青你太客气了!奕哥也经常帮我们忙。”建国连忙摆手。   “对对对,这可使不得,你们留着自己吃,不用给我们。”建刚也回过神拒绝道。   “别客气,你们都是陆奕兄弟,不用跟我见外,说好了啊,晚上留下来吃饭。”   姜晓见陆奕没有反对,冲他们笑笑,转身回了屋。   两兄弟望着姜晓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用手肘怼了怼陆奕,声音中满是努力压抑克制的喜悦。   “小奕,姜知青变了!不仅跟我们说话,给我们倒水,还请我们留下来一起吃饭,看样子是把心收回来要和你好好过日子了!你小子可得好好珍惜!”   “是啊,你们听见了吗?姜知青刚才可说的是我们陆奕!陆哥你要享福了!”建国喝了那碗糖水,觉得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一边调笑陆奕一边把把凿好的石块抬起来,放到院墙上,“咱们可要加油干,早点把院墙修好,不能辜负姜知青的期望!”   陆奕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他心里原本也是惊喜的,可一想到早上听到的对话,心就止不住抽抽地疼。   他心底甚至升起了一种奢望。   就算是姜晓为了骗房子而故意做出这些事来欺骗他,他也希望姜晓能骗得久一些,让他多享受一会儿这份得之不易的温暖。   两兄弟见陆奕低着头不说话,以为他还在想不开,又怼了怼他。   “跟你说话你听见没?要好好珍惜知道吗?”建刚看着陆奕,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要是心里真有啥不痛快,就跟姜知青好好谈谈,别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啥都憋心里,日子是自己过,两夫妻有什么事多沟通,说开了什么事都没有,甜甜蜜蜜过日子不好吗?”   陆奕抬眼瞥了他一眼,点头应道:“好。”   姜晓不知道他们哥三在想什么,在厨房揉好面后,提上两个水桶准备出去打水。   今天又是烧水又是做饭,水缸见底了,姜晓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而且刚才揉面的时候,姜晓细想了一下。   她和陆奕的误会必须想办法解开,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每天这么冷着脸进冷着脸出,太别扭了。   误会拖久了,说不定会给陆奕造成心理阴影,以后稍微有点什么就会往一边想,这次把事情解决了,正好借这次机会好好批评他,让他以后有什么意见,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别一个人在那十万个为什么。   至于怎么解决?“解铃还得系铃人”,当然得落到蒋茜和陈旭身上。   这段时间知青点的伙食非常糟糕,蒋茜在原主这里吃刁了嘴,肯定会受不了,她相信蒋茜绝对不甘心到嘴的牛肉就这么飞走了,回知青点啃玉米面馒头,一定会想办法找自己和好。   但是蒋茜自己是拉不下脸再来的,她在原主面前从来都是绝对正确,不会有错。   那她想和好就只能找陈旭来哄自己,只要跟自己和好,他们就能蹭顿晚饭吃。   照他们行事的风格,这会两人很可能已经定好了计划正朝这边走了,   她正好可以出去逛逛,跟陈旭来个偶遇。   那两兄弟见自己拿了水桶出去,必定会撺掇陆奕出来帮忙。   到时候,陆奕就会“不经意”地听见自己和陈旭的对话。   只要自己在和陈旭说话的时候表明态度,这个误会就可以顺利解开。   没错,就这么办!   这样想着,姜晓提着两个大水桶出了门。   院子里的两兄弟正在边聊天边干活,冷不丁瞥见姜知青居然拎着两个水桶出来了。   两兄弟真觉得今天是开眼界了。   不仅给自己倒水,居然还亲自出去打水?   陆奕正专心糊墙,伸手找建国要草泥,叫了两声都没有人理他,奇怪地抬头,一眼就看见了提着水桶出来的姜晓。   陆奕吃惊地看着姜晓,低声问:“你去干嘛?”   “家里没有水了,我去打点,顺便看能不能买瓶酒回来。”   “你自己去打水吗?能行吗?两桶水多沉啊。”建刚加入两人对话,还不停给陆奕使眼色。   “能行!没事!之前就这么打回来的。”姜晓摆摆手,提着水桶往外走。   “让奕哥陪你去呗,他力气大。”建国也劝姜晓。   “不用不用。”姜晓瞟了眼陆奕,脚步不停。   陆奕眼神闪烁了一下,想起上次姜晓去打水时崴了脚,抬脚想要追出去。   可他又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陆奕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帮姜知青打水去!”建刚火急火燎地拍了一下陆奕的背,“我家那口子都不会去打水的,你就放心姜知青一个娇滴滴的城里女娃去啊?”   “对啊,一次要提两桶水,还没拿扁担,这一看就是没做过事的,你快上去帮帮忙!”建国催促道,“去啊,别愣着啊!”   “她说了不用我去。”陆奕埋着头闷声道。   “她说不用你就不去,你是不是傻啊?”   “这天多冷啊,别水没打回来,全倒身上了。”建国担心地看着姜晓离开的方向。   陆奕想到姜晓淋了场雨就发了高烧,不再犹豫,快步追了出去。   没想到一出门,刚走没两步,就看见姜晓和一名男知青站在不远处的岔路口,正说着什么。   他顿时心里一凉,想转身回去,可地上似乎长出了无数条根蔓,紧紧缠住了他的双脚,想挪也挪不动。   陆奕呆立在原地,姜晓的声音顺着风吹到他的耳边,那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开心。   这时陈旭正站在姜晓面前,自觉帅气地理了理头发,对着姜晓微微一笑:“晓晓,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我天天都挂念着你。”   姜晓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明明陈旭脸上没有油,她却总觉得陈旭油光满面,说出来的话也让她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旭见姜晓后退,也不介意,蒋茜都跟他说了,姜晓这会儿还在生气,肯定会避免他的亲近。   他心里暗赞蒋茜料事如神,有了她的谋算,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他努力睁大细小的眼睛,以便姜晓看清楚他眼里那满满的爱恋,深情说出蒋茜交待的台词:“晓晓,让我好好看看你,才几天不见,你又变漂亮了,皮肤……”   姜晓不耐烦和他说话,猛地出声打断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好几天没见吗?”   陈旭一愣,呆呆地问:“为什么?”转而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喜地问,“你是和我一样,想体会相思是什么滋味?”   呕!姜晓真是忍不住要吐了,这男的自我感觉怎么会这么好?   “我在躲你。”姜晓嫌弃地撇了撇嘴,“识相点就闪边上去,别挡我道。”   “啊?”陈旭呆住。   这什么情况,蒋茜没说啊。   而且以前自己每次夸姜晓,她就算有再大的气也消了,这次有这么生气吗?   不对,自己好声好气跟她道歉,她凭什么对自己趾高气昂?她真当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   “姜晓,你……”陈旭板起脸,瞬间拔高声音。   “你什么你?想干嘛?打我不成?”姜晓不怕他,轻蔑地瞥他一眼,“陈旭,别在这跟我大小声,你和蒋茜那点恶心人的勾当真当我不知道是吧?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之前假装跟你好,是想看看你们两个蠢货到底想干什么。”   陈旭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想要发火,又想起蒋茜的叮嘱,忙压下自己的情绪,柔声反驳她:“晓晓!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你要正视你的内心。是,那天我态度是不好,可那是因为你误会了我的一片苦心啊。晓晓,想想我们以前的美好时光,再想想我们以后的未来生活,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幸福,你怎么能轻易地就放弃呢?晓晓,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   “陈旭,你发什么颠呢,知青点没镜子吗?没镜子撒泡尿照照不行吗?你哪点比得上陆奕?身高?长相?能力?样样不如陆奕我干嘛喜欢你?我有病?”姜晓对这种没本事的渣男摆不出好脸色,一张嘴跟机关枪一般,骂得又快又狠,“回去告诉蒋茜,让她别瞎忙乎了,就你们两头蒜,还想谋我家家产?做梦都比这来得快!”   “你……你……”陈旭还没这样被人骂过,呆呆地看着姜晓,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姜晓骂得难听,但真别说,她这样美目圆瞪的样子,比之前更泼辣更带劲,确实是蒋茜比不了的。   “别你你你的,滚开,哪凉快哪待着,别挡路。”姜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陈旭看着姜晓眼里的厌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回味了一下姜晓刚才说的话,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   他不嫌弃姜晓是已婚,她还在这嫌弃起自己来了!   简直是无知泼妇!得给她点教训瞧瞧!   “姜晓,你别给脸不要脸!”陈旭怒吼着扬起了巴掌。   在他扬起巴掌的一瞬间,就觉一股强风扑面而来,手腕被人紧紧捏住,腕骨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要被捏碎了。   他惊恐抬头,面前竟是脸色铁青的陆奕。   陈旭看着身材魁梧,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陆奕,气焰瞬间灭了大半。   “你松手松手,我的手腕要被你掰断了!”他感觉到手腕处阵阵刺痛,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呲牙咧嘴地嚎起来。   他平时虽然也做农活,但都是偷奸耍滑,加上知青点营养不好,瘦得比竹杆强不了多少,手脚没什么力气,这会拼了命也挣脱不了陆奕的桎梏。   陆奕不理他,手掌仍然如铁钳般紧紧捏住他的手腕,语气冰冷:“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啊啊!好痛啊,快放手。”   陆奕脸色更沉,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陈旭边嚎边用左手去掰陆奕的手,嘴里直呼痛:“救命,我的骨头裂了!”   “说什么了?”陆奕再次问道。   “我……我……我没说什么啊。”陈旭哪敢重复自己刚才说的话,情急之下向姜晓求救,“晓晓,快救救我啊,我要被这个野蛮人弄成残废了。”   “你刚才骂我了,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凭什么骂我啊?”姜晓笑嘻嘻地看着他,“敢在我丈夫面前骂我,你找死啊。”   “我,我,我错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吧。”陈旭已经明白,今天不服软不道歉,这个野蛮人不会放手。   陆奕转头看向姜晓,似乎在问,怎么样,要放过他吗?   姜晓冲他展颜一笑,大度地道:“算了,既然他知道错了,就放过他吧,没必要和这种没素质的人一般见识。”   陆奕点点头,撒开手用力把陈旭往后一推,陈旭站立不住,连着后退几步,还是没有稳住身体,“扑嗵”一声摔在了地上。   姜晓看他那狼狈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晓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果然和野蛮人呆久了,你也变野蛮了。”陈旭又气又急,忍不住脱口骂道。   “咦,怎么着,是不是还想我也给你来一下?”姜晓提起水桶就要冲着陈旭砸过去。   陈旭吓坏了,现在的姜晓跟个疯婆子差不多,自己可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他慌忙爬起身,也顾不上拍拍身上的泥土,撒腿就跑。   边跑还边喊:“姜晓,你们两口子殴打知识青年,我要去公社告你!”   “快去快去,不去的是孬种。正想我也要找公社书记反映你在背后骂他贪污腐败的事,我倒想看看他会听谁的。”   陈旭吓得一个趔趄,他在姜晓面前没少发过牢骚,上到国家领导,下到生产队长都抱怨过,可不止公社书记一个人,姜晓真要去告发他,牢底都要坐穿。   他顿时脚发软,心发凉,一口气跑回知青点,无力地倒在床上。   等喘匀了气,他才反应过来,姜晓手上又没有证据,真要去告发他,口说无凭啊,就光靠她一个人,谁会信?   他的心略略稳了点,可是也没胆子去告陆奕打他了。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圈红印,心里对蒋茜很是不满:也不知道今天她对姜晓做了什么,把姜晓气成了疯婆子,她不敢出面,就把我推出去送死,心太毒了!   姜晓这边,看到陈旭落荒而逃,姜晓乐弯了腰。   太解气了,可惜水桶里没水,要是再泼他一身冷水,才够他受的,也当是帮原主报了仇。   她转过身,笑着向陆奕道谢:“谢谢你,幸好你及时赶到,要不然……”   要不然我揍他揍得更狠!   想到这,她笑得更开心了。   陆奕见她眉眼弯弯,一双黑眸光采四溢,清脆的笑声像银铃般随风飘散,他的嘴角也悄悄弯起。   “你会怪我吗?”他轻声问。   “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怪你?当然不会。”姜晓捡起水桶,笑眯眯地看向陆奕,拍拍陆奕的肩,“走,我们打水去。” 第28章   陆奕根本没想到姜晓会拍他, 一般来说,这是兄弟间常用的动作,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同志对他这么做过。   他微微愣住, 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姜晓刚刚拍过的位置,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似乎还停留在肩膀上, 带着几分温热。   姜晓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以前跟下属安排完任务或是工作做得不错,她就会鼓励性拍拍他们的肩,给他们打气, 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她两步上前, 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桶,回头看陆奕站着不动, 一脸呆滞, 不由笑着问道:“走呀!你不去吗?”   陆奕闻声抬眼望向姜晓。   今天她穿了一身军绿色的薄棉袄, 因为要做活, 袖口略略挽起, 露出一段纤细的手腕, 白得晃眼。   她没有梳辫子, 而是将头发低低地盘在脑后, 显得特别温柔娴静。   此刻她逆着光站在道路中间,淡淡冬阳洒在她身上, 给她的发顶镀上一圈光晕,鬓边的碎发随风飘扬, 脸上不再有以往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情, 只含笑看着他, 唇边的两个梨涡比平日淡笑时更加明显, 使这份温柔中又多了几分甜美。   陆奕看着她的脸, 以及她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呼吸微窒,胸口处似乎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拨动了一下,惊得他双耳发烫。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刺骨的凉意瞬间让陆奕惊醒。   姜晓还在等着他一起去打水!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他忙甩甩头,几个大步向前,低头想要去接姜晓手中的水桶。   姜晓笑着避了一下,拒绝道:“没事,我来就好,两个空桶我还是能提得动的。”   说完,姜晓微抬头,看着身边的陆奕,见他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水桶,嘴唇紧抿,又补充了一句:“等下打上水了再给你,这会儿你正好休息休息,忙活一天,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陆奕听着姜晓的关心,心里那丝喜悦与期待又涌了上来,脸上的热度不受控制地升高,一直蔓延到耳垂。   刚才陈旭和姜晓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是真的想离婚,而是做样子给蒋茜看。   她也不是真的喜欢陈旭。   她觉得陈旭没有自己好。   一想到这些,陆奕嘴角就不自觉地扬起,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喜悦的同时,陆奕也在反思,自己之前不应该听到一点点话就瞎想,还给姜晓判了罪,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建国建刚两兄弟说得有道理,两口子过日子就是要多沟通多忍让,自己这样一句话不说生闷气确实不好,以后要努力改正。   陆奕思忖良久,磕磕巴巴地开口:“之前的事……对不起……”   “什么事?”姜晓知道他在说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道,转头一脸奇怪地望着陆奕。   “刚才你和陈旭说的话……我听见了……”陆奕侧头打量姜晓脸上的表情,斟酌着语句,生怕自己的话惹她不开心。   短短几个字,陆奕说得很是艰难,对他来说,哪怕是不小心偷听到别人说话也是不礼貌的。   但姜晓的反应出乎陆奕的意料,她并没有生气,还是那样含笑看着,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眸中的情绪似乎还带着几分期待与鼓励。   姜晓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陆奕想着,她从前从不会这样看着自己。   姜晓的眼神给了陆奕继续往下说的勇气。   “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你了,以为你和陈旭……对不起。”   姜晓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计策还是很有用,能让陆奕这个闷葫芦说句心里话真不容易。   “没事。”姜晓展颜一笑,“之前的事我也没跟你说清楚,你误会也很正常。既然现在说开了,以后咱就不闹了,好好的过日子。”   “好。”陆奕红着脸点头。   好好过日子……   姜晓说以后好好过日子……   陆奕余光偷偷打量身侧的姜晓,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下来。   “感觉最近你总发愣,是不是这一段时间太累,晚上没休息好?”姜晓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光今天一天她都看见陆奕发愣几次了,“晚上没睡好白天就会精神不集中,做事也提不起劲儿,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听说还会对心脏造成负担,这件事你要引起重视,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硬扛。要不你晚上睡觉前也和我一样泡泡脚,脚泡暖和了,睡眠的质量会好很多。”   陆奕没好意思说自己为什么发愣,刚刚冷却的双颊再次燃烧起来,低声应道:“好。”   姜晓见陆奕应得爽快,趁机又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次院墙砌好了,我还想再砌个后院,咱们屋子后面不还有一大片空地,我看也没人住没人用,我们可以修个院墙围起来吗?”   “可以。”陆奕点点头,跟姜晓解释,“我们那块原本是无主的荒地,划宅基地的时候队长一起划给我们了,只是当时建房子工期紧,才没有建院墙,本来也打算围起来做后院的。”   “那正好,找个时间把后院的院墙也砌上吧,等开春了可以种点蔬菜在后院,前院太小了,养了鸡就没什么空间了,只是又要麻烦你找人帮忙了。”   陆奕一听姜晓又要种东西,想起她之前种地的成果,太阳穴突突一跳,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一看见姜晓期待雀跃的表情,那些话又咽了回去,只低低应了一声:“好。”   姜晓察觉到了陆奕的异样,瞥了陆奕一眼,猛然想起之前原主的种地成果。   之前原主也闹腾着要种地,但对种地一窍不通,甚至连一些基本常识都没有,也不肯听陆奕的建议,还非要陆奕买新鲜蔬菜、精大米来种,不给买就是抠门,不信任她,天天冲着陆奕闹,弄得陆奕头大无比,为了让她消停,只得答应她。   最后的结果就是陆奕花高价买回来的新鲜菜,全烂在了地里,还不如野草长得好。   如果原主不搞这些,就算她父母不寄东西来贴补,光靠陆奕的本事养活他们两人完全没问题,甚至还能有剩余存款,可惜全被原主霍霍没了。   有了这个前科在这,陆奕估计听自己说种地就头大。   “我知道之前种地都不太成功,但经过我长时间的摸索和学习,已经掌握了丰富的种田知识和技巧,保准你明年看见满满一院子的新鲜蔬菜,吃都吃不完。”姜晓开始给陆奕画饼,试图让陆奕相信自己。   陆奕见她信誓旦旦地样子,虽然不抱什么希望,还是低低“嗯”了一声,声音里还有未藏住的笑意。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帮着她种吧!   姜晓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她撅了噘嘴,她堂堂新时代种田小达人,居然被两个世纪以前的人看不起了!   看来只能到时候凭实力说话!   到时候她满院子又大又新鲜的蔬菜的出棚,吓呆你们这些七零人!   姜晓心里暗自想着,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建国建刚有什么爱吃的菜吗?我怕炒的素菜他们不爱吃。”   陆奕其实觉得没必要再加两个蔬菜,有牛肉汤面在,那两人估计都只吃面了,乡下人,吃面哪里还用炒菜,有白面吃就足够他们高兴得跳起来!   要知道,他们村里太穷,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白面,平时玉米面里能混上一些就很不错了。   但这毕竟是姜晓一番心意,他也不好回绝,怕打击她的做饭热情。   “没什么,以前日子都过得苦,有什么吃什么,你选你爱吃的菜做就好。”   姜晓把家里的存货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那我就炒个土豆丝,炒个葱花鸡蛋,现在咱们养鸡了,鸡蛋够吃,不用省着,可以天天换着花样吃。”   “行,你拿主意。”陆奕点点头。   姜晓想到后院的院墙还要麻烦这兄弟俩,干脆今天饭食弄丰富点,便又跟陆奕商量,“可惜今天中午牛肉全吃光了,没有肉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干脆把那条腌肉割一块下来,切得薄薄的蒸上,昨天我吃着特别香,现在又想吃了。”   “好,听你的。”   “那一筐子鸡蛋还得尽快吃完,不然不新鲜了,晚上建刚走的时候,再让他拿几个回去煮给孩子们吃,我记得他家没养鸡。”   “好。”   “还有……”   陆奕余光一直落在姜晓身上,听着她和自己絮絮叨叨地聊着家常,一点也不觉得烦恼或是吵闹,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要是每一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两人经过路边的村民家时,大家见到他们两人一起出来打水,都稀奇得不得了,跑到门口向他们打招呼。   “陆奕,和媳妇打水啊?”有人明知故问。   陆奕抿抿嘴,眉眼含笑地“嗯”了一声。   “两口子感情好啊,打个水都要一起来。”有人一脸羡慕。   “嘁,真感情好的都是关起门来好,这就是做给我们看的。”有人扁着嘴非常地不以为然。   “不过还别说,两人走在一起真是般配,咱们陆奕一点都不输给城里的娃。”   “也不知道姜知青什么时候要孩子,他们的小孩肯定漂亮得不得了。”村民中也不乏外貌协会的成员,看着他们两人就畅想开了。   “至少得要两个,一儿一女,儿子像陆奕,女儿像姜知青,到时候一家人出门,那才是美死个人儿!”   姜晓耳聪目明,听到村民们在一旁已经帮他们安排好了孩子的性别,顿时哭笑不得。   现在她和陆奕还是纯洁的同志情谊,目前的任务是安安生生把日子过下去,真要走到那一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生产队长家门口,金梅梅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人从自己面前经过,然后远去,心里空荡荡的,陆大哥跟姜知青真的和好了?   她心里酸溜溜地,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大哥高兴成那样,嘴巴都快合不拢了,眼神还一直往姜知青身上瞟。   不过她马上想起自己看到姜晓跟陈旭在一块磨磨叽叽的画面,顿时心生警惕,姜晓那德性,怎么可能对陆大哥好,显然是有所图谋,找机会得跟陆大哥提个醒,要不真相大白时,陆大哥肯定会受不了。   她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陆奕伤心欲绝,了无生趣的画面,忍不住浑身一激灵:不行,不能再让陆大哥被这个女人伤害,我得想法保护陆大哥。   陆奕不知道自己已被金梅梅列为了重点保护对象,他这会正心情愉悦,和姜晓一路闲聊着就来到水井边。   这时有两个村民正在打水,见他们来了也是一副吃惊表情。   “嗬,这两口子才亲热呢,走哪都在一起,打个水都要手牵手地来。”等在后面的大妈捅捅前面那位,让她快看。   “那是人家陆奕心疼媳妇,姜知青命真好,不像我,命苦。”正在打水的是个年轻媳妇,转头看了眼越走越近的两人,叹口气。   她的男人就是个懒鬼,一天到晚就知道窝在家里睡大觉,打水砍柴这类的粗活都得自己来,不肯怨自己识人不清就只能怨命不好了。   在众人没注意的角落里,蒋茜死死地盯着正在打水的陆奕和姜晓,眼中的愤怒与嫉妒像是烈火在熊熊燃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专门让陈旭来哄姜晓了吗?   怎么会让姜晓和陆奕有说有笑地出来打水?   陈旭人呢?他到底在干嘛?难道他失败了?   就哄姜晓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陈旭都能失败?   一想到这,蒋茜再也呆不住 ,怒气冲冲地往知青点冲,牙齿都要快咬碎了。   她今天必须找陈旭好好问个清楚,就让他把姜晓哄好这么一个简单的事他都办不到,他到底还能做什么?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就这样的人姜晓还把他当成宝,比烂泥还不如!   两坨烂泥凑在一起,还不是随便自己揉捏!   想到这,她的心里略微好受点。   算了,她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得保持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老天爷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因为一点点小挫折就浪费了。这一世,她一定要活出个模样来,让前世伤害她的人跪在地上求她原谅。   她放慢脚步,又开始细细谋划,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把姜晓哄回来,如果陈旭实在不行,那她就得放下脸面亲自出马了。   她边走边想,还没走进知青点,就看见路边站着,脸色铁青满怀怨气的陈旭,忙展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朝着陈旭走过去。   陈旭也看见了蒋茜回来,他冲蒋茜使个眼色,转身向知青点后面的竹林走去。   蒋茜略一迟疑,陈旭的表情太凶恶,她看着心发慌,下意识地就不想跟他走,可她又很想知道陈旭到底怎么哄姜晓的,竟把姜晓哄到陆奕身边去了。   就陈旭那怂样,最多发发牢骚,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怎么样。想到这,她咬咬唇,加快脚步,跟在了陈旭的身后。   到了竹林里,陈旭停在一丛修竹下,转身等着蒋茜。   眼见蒋茜走近,他大步上去,抡起胳膊,用力朝蒋茜脸上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还没站稳的蒋茜顿时被打得头晕目眩找不到方向,连退好几步才停住身形。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陈旭,呐呐质问:“你打我?你敢打我?”   “没错,老子打的就是你,贱人!”陈旭恨恨骂道,微微甩了甩发红的手掌。   这巴掌他从被姜晓骂被陆奕打,一直憋到现在,用的力气极大,震得他的手都在发麻,腕骨也一阵挫痛。   “你凭什么打我!我跟你拼了!”   从小到大,蒋茜还没被人打过,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冲上前就要抓挠陈旭。   可惜她身材矮小瘦弱,根本不是陈旭对手。   陈旭居高临下地抓住她的双手,用力一推一甩,她只觉脑袋一阵眩晕,还没回过神来,人就坐在了地上。   陈旭看着她的可怜样,总算找回了一点面子。   他刚才从姜晓那回来,躺在床上,把跟姜晓的对话重新捋了一遍,坚定地认为自己被蒋茜骗了,满腔的委屈与怨恨在胸中翻腾,根本没法在屋里呆下去。   他跑到女知青想找蒋茜要说法,结果根本找不到她。   于是他在屋外想等蒋茜回来,结果左等右等都不见她的踪影。   一想到蒋茜不知道去哪串门了,说不定正兴高采烈地烤着火盆,和人说话聊天,而他只能在寒风中傻等,冻得跟狗似的,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待看到蒋茜满面笑容地回来,怒火终于冲破了他的理智,让他只想狠狠扇碎蒋茜脸上的笑容。   “陈旭,你个孬种,只会打女人的孬种!”蒋茜知道和陈旭打斗讨不到好,气得在地上破口大骂。   “老子就是要打你!你跟姜晓聊崩了,什么都跟姜晓说了,就把我推出去挨骂受气?”   蒋茜恶狠狠地瞪着陈旭,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发什么疯!该怎么哄怎么说我都告诉你了!是你自己没本事!连个女人都哄不好!你在这跟我发什么火!”   “我没本事?”陈旭瞪大细长的眼睛,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你那套话我有机会说吗?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姜晓就什么都说了!”   他冲着蒋茜暴喝道,“姜晓早就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也知道你要我去找她骗吃骗喝!你什么都让姜晓知道了,你让我怎么说!”   “你说什么?”蒋茜听陈旭这样说,猛地瞪大双眼。   “我说什么?你没耳朵听吗?”陈旭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姜晓全知道了!知道我们背着她处对象!知道你要谋她家产!不仅她!连她那个野蛮的乡下丈夫也知道了!”   陈旭说着挽起袖子,露出红得发紫的手腕,怼到蒋茜面前。   “看见了吗!这就是那个野蛮人捏的!骨头都快碎了!我要是残废了,就是你造成的!都怪你!没有你多事我会受这些苦!”   陈旭现在看见蒋茜这张温柔清秀的脸只觉得愤怒憋屈,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欣赏和爱慕。   蒋茜傻傻盯着面前紫红的手腕,彻底慌了,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姜晓怎么会发现的?   她明明隐藏地这么好!   就算撞见陈旭和她在一块儿,只会发现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怎么会连她的远大计划都发现了?   会不会是瞎猜的,说出来试探陈旭和自己的反应的?   一定是这样!   姜晓一个连书都看不明白的傻子怎么可能会发现她的计划!她就没那智商!   “不可能?”陈旭被蒋茜的反应气笑,他从包里掏出蒋茜今天给他的头花,狠狠地扔在她身上,   “你还觉得我骗你是吧!那你自己拿着东西去找你的好姐妹说清楚吧!我陈旭不奉陪了!老子宁愿饿死冻死也不受这个鸟气!”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将蒋茜留在了寒风中。   蒋茜坐在地上懵了半晌,怎么也理不清楚头绪,今天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事情为什么完全失去了掌控?   她伸手拿起身上的头花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理平上面的折痕。   一定是陈旭搞错了!   自己精密的计划不可能被姜晓识破。   可同时,她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姜晓最近确实太反常,先是毅然决然地和陆家断亲,不仅拿回了钱,还赢得了全村的支持,再是疏远了自己和陈旭,和陆奕有说有笑地在一起,笑得那么幸福甜蜜。   陆奕对她也那样贴心,连打个水都要陪着一起,还为姜晓出头……   难道自己又要失败了吗!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姜晓收获幸福,而自己独自受苦了吗!   凭什么!大家都在一个胡同长大,凭什么姜晓总能这么幸运!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不甘心就这样看着姜晓幸福美满。   她一定要姜晓尝一尝她前世的痛苦!   蒋茜十指缓缓收拢,紧紧攥住手里的头花。   姜晓你等着!我总要让你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此时姜晓家的厨房里热气蒸腾, 灶上的铁锅咕嘟咕嘟作响,屋里弥漫着腌肉特有的咸香味儿。   这香气一点不输给炖牛肉,别有一番滋味儿啊!   姜晓愉快地吸了吸鼻子, 把煮好的腌肉从小铁锅里捞出来,放在一旁, 等晾凉后就能切了。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陆奕三人的工作也接近了尾声,自己得抓紧把面煮上, 不然来不及了。   因为是四个人吃饭, 其中有三个还是做了一天粗活的大男人,姜晓面和得多, 就算是再来一个人也够吃。   她想得很简单, 且不说菜怎么样, 主食得管够, 既然要招待客人, 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离开。   如果吃不完, 煮好用冷水过一遍, 明天一样可以吃, 绝对不会浪费。   她把一个光滑均匀的小面团擀成长条状的面皮,从碗柜里拿出一根筷子, 轻轻摁在面皮中间,压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印子, 再用双手捏着面皮的两端, 均匀地拉长, 一边拉还一边在案板上摔打摔打, 方便自己均匀地拉长。   长度差不多后, 姜晓沿着刚才压好的印子,将面条扯成一个圆环,一根面条就大功告成了。   姜晓提溜着拉好的面条看了下,粗细均匀,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简直堪称完美,她十分满意。   她自认为自己是扯面老手,前世还在家里时就经常和父母一起扯面,就算是在B城摸爬滚打的这些年里再也没有做过,今天一上手,操作起来仍然驾轻就熟,看来这手艺还没有生疏,真可谓是宝刀未老。   姜晓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因为自己拉的面不用煮太久,姜晓没有急着把它们下锅,而是一根一根都拉好后,垒在案板上,再一起煮。   面条全拉好了,姜晓把大铁锅烧上水,自己用陆奕带回来的那口小铁锅将准备好的土豆丝和鸡蛋分别下锅炒熟,又把已经晾凉的腌肉切成薄薄的肉片放进盘子里,一起端上饭桌。   这时煮面的水也烧开了,姜晓把面条丢进去等着煮熟。   牛肉汤则倒进小铁锅里烧开,待面条煮熟后全捞了进去。   很快,一根根面条在红通通的肉汤中翻滚。   厨房里,牛肉香、腌肉香和腾腾热气交织在一起,让人顿感满足。   正巧陆奕三人的墙也砌好了,正弯腰收拾院中散落的工具,做最后的收尾。   姜晓站在堂屋门口,对着院内招呼道:“晚饭好了,快来洗手吃饭吧!”   “好勒!”建刚直起身,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着应道。   今天一下午,姜晓又给他们送了两次水,他现在对姜晓简直一点怨言都没有,怎么看怎么满意,为自己兄弟能娶到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感到高兴,下午做活的时候嘴就没停,一直在教导陆奕夫妻相处之道,甚至不惜用自己做反面教材,让陆奕好好改变自己的态度,不要再像以前一样。   陆奕的态度非常好,一直认真听着,还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让他很有成就感。   “辛苦你了啊,姜知青。”建国在旁边大声感谢。   “不辛苦,应该的。”姜晓笑盈盈地回答,转身进了屋子,拿了四个大碗将面条盛出来,端上桌。   建刚建国洗好手进门,就看见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有菜有肉有蛋,面条还是纯白面做的,配着红红的肉汤,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姜知青,这也太丰盛了。”建刚局促地挠挠头发,只是来搭把手,没想到还吃一顿这么丰盛的晚餐,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是啊,这也太破费了。”建国也是同样的感觉。   “没事,不用客气,之前就麻烦你们好几次,早想感谢你们了。再说了,你们和陆奕是兄弟,经常过来坐坐,吃顿饭这没什么。”姜晓知道两人老实厚道,连忙递上筷子,招呼他们坐下,“这腌肉我在镇上买的,味道真的不错,你们快尝尝味道合不合口味。”   两人接过筷子,讷讷地在位置上坐下,一个劲儿地搅着面条,半天下不了口。   姜晓突然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少了个人。   “陆奕呢?哪去了?”姜晓走到门边张望起来,院子里也没看见陆奕的身影。   “奕哥说他去拿个东西,马上就回来。”建国对姜晓说道,“姜知青,你别担心,他很快就回来了。”   正说着,姜晓就看见陆奕从屋侧绕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拿了个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姜晓看着陆奕手里的东西,奇道。   “退伍时在当地买的酒,还有两瓶。”陆奕进屋,将酒提起来,方便姜晓看,“难得今天高兴,拿瓶出来助助兴。”   “哟,那可是好酒!快满上!”建国一听有酒,眼睛都亮了。   北方冬夜寒冷,喝了酒能暖和不少,但在这个饭都吃不饱的偏远小山村,酒可是稀罕物,轻易喝不着。   “真的吗?那我得尝尝。”姜晓也很惊喜,她已经好久没喝过酒了。   而且以前读书的时候总听人说,六七十年代的酒都是纯粮食酿造,一点添加都没有,特别香味道特别正。   陆奕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默默进了厨房,拿了四个干净的空碗出来,在饭桌前坐下,拧开了瓶盖。   瓶子一开,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就飘散出来,沁人心脾。   姜晓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感叹:“好香!”   “喝起来更香。”建刚接过陆奕递过来的酒碗,浅尝了一口,陶醉地闭上眼,咂着嘴直叹息。   这时,陆奕将姜晓的酒也倒好了,给她递了过来。   她看了看手里不到小半碗的酒,又看了看身侧建刚满满的一大碗,顿时不乐意了。   “陆奕同志,你这是在搞区别对待!”   陆奕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低声解释道:“这酒劲大,我怕你喝不惯,你先尝尝,喜欢再倒。”   “这还差不多。”姜晓低头喝了一口,假装看不见两兄弟脸上打趣的笑容,招呼道,“快吃菜,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四人说说笑笑地开始吃饭,酒过三巡,建刚突然放下酒碗,一脸严肃地跟陆奕说:“小奕,这时候差不多了,大头他们几个打算过两天上大青山打冬猎,我和建国都参加,你去吗?”   陆奕闷闷地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姜晓听着打猎倒是来了兴趣,连忙问道:“打冬猎?怎么打?什么时候去?”   “没想到姜知青对打猎感兴趣。”建刚被问得一愣,惊道。   他看了眼陆奕,随即跟姜晓介绍起来,“这天气还不太冷,像野兔、野鸡这样的白天都在外觅食囤积食物准备过冬,一直到太阳下山前才回巢,我们可以在他们回巢前找到他们的洞穴,做好陷阱等它们撞上来。打完之后大家均分,也算是给家里添个菜,尝尝肉味。要是运气好遇见野猪,还能发笔小财。”   “这大青山这么大,怎么找洞穴?有什么技巧吗?”姜晓更加好奇,她从小都是在城市里长大,病毒爆发后也是在城市的废墟中寻找食物,还从没体验过进山林打猎。   “这就得靠猎犬了。大头家就有一只,鼻子可灵了,一闻一个准,跟着找就好。”建国特别自豪地跟姜晓介绍道,一边说,还一边耸耸鼻子。   “这么厉害!”姜晓听得双眼放光,“那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去了吗?我想跟着一起去!带我也去见识见识!”   姜晓这话一出,饭桌上三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姜知青,这……”建国瞬间慌了,要是姜知青真闹着要去,万一出点啥事,他可就是罪人了。   建刚也后悔刚才给姜晓介绍打猎,他抬眼瞥了一眼陆奕,陆奕只低着头不吭声。   “怎么了?你们上山打猎是有忌讳吗?女同志不能去吗?”姜晓见他们这样,心里有了猜测。   她知道有些农村的家族祠堂就有女子不能进入的规矩,难道他们这也有这样的规定?   建刚忙摇头澄清:“不是,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觉得我是女同志不适合打猎?”姜晓追问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个,常言道,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男同志能去的地方,我也能去。”   建刚听姜晓搬出领袖同志,脸色更加严肃,他叹口气,依旧没有让步,而是耐心劝道:“姜知青,不是我们不带你去,上山打猎是非常危险的,每年都有去大青山冬猎的队伍一去不复返的消息。要真是遇到危险,我们都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更别说保护你了。”   “是啊,而且你是城里来的知青,万一在山上出了事,受了伤,我们也没有办法交待。”建国补充道。   “没事,真遇见危险,不用你们保护,我能自保。”姜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自己有怪力,徒手打死一只野猪都不成问题,而且这些呆呆傻傻的动物哪有丧尸危险?   建国建刚两兄弟见她这样说,以为她不知道事情的危险性,还想劝她,陆奕突然低低地开口:“你真想去?”   “嗯。”姜晓点点头。   “想好了吗?”   “想好了。”   陆奕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长呼口气,冲着建刚道:“跟大头说一声,我和姜晓一起加入。”   “这……”建刚和建国面面相觑,不知道陆奕说的真的还是哄姜知青开心的。   “陆奕,你真有眼光,放心吧,你的选择不会有错!”姜晓见陆奕支持自己,心里挺高兴,冲着陆奕竖起大拇指。   陆奕眼睛弯了弯,夹了口菜吃,没吭声。   建刚不放心,悄悄踢了陆奕两脚,拿眼瞪他,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小子你不能感情用事啊,宠媳妇不是这么个宠法!   他开始后悔下午向陆奕传授的那些心得体会了。   见陆奕只埋头吃面,根本不看他,他着急了,加重力度又踢了他两脚。   陆奕默默挪开脚,不紧不慢地吃着自己的面条。   这小子!真出了事有你后悔的!   建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头无奈地冲建国摇摇头。   姜晓装没看到他们私下的这些动作,向建刚打听起来,“刚哥,这打猎需要准备些什么?我好提前准备起来。”   建刚见她兴致勃勃,叹口气,怕只怕准备一大堆,刚上山就要闹着下山了。   姜晓看出他的想法,举起右手宣誓:“我郑重的向你们保证,绝对不给你们拖后腿!”   除了这个法子,她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他们放心了。   建刚果然吓了一跳,忙摆手:“我信你我信你。”   “需要穿厚些,让陆奕给你整个护膝护臂。”建刚拧着眉想了想,迟疑地说道。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女同志打猎要准备什么,以前都只有男同志上山,没有女同志上山的先例啊。   但姜知青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只能硬着头皮,按男同志的标准说。   “奕哥,真带姜知青一起去啊?”建国见两人说的跟真的差不多,实在放心不下,附在陆奕耳边低声问道,“这冬猎多危险你是知道的,咱们村那几个小子……”   陆奕抬眼瞥了一眼,建国就不好再继续往下说了。   “她想去就带她去吧。”陆奕看了一眼睁大双眼,认真听建刚介绍冬猎注意事项的姜晓,叹了口气,“到时候你们上去吧,我带着她在山脚下转转就好,打的猎物我们不分。”   “大老远上去一趟,不弄点东西打打牙祭吗?”建国觉得可惜,陆奕可是打猎的好手,每次去都满载而归,这才引得村里一帮毛头小子羡慕,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结队上了山,可惜再也没能回来。   自那次以后,陆奕再没去参加过冬猎,这好容易决定再去了,怎么又不进山了?   “本来也不打算去的。”陆奕喝了口酒,闷闷地说道。   “行吧,就当你们去观赏风景,山上风景不错,说不定姜知青会喜欢。”建国马上给他们找到了理由,欢喜起来。 第30章   姜晓听到陆奕和建国商量只让她在山脚转转, 当看山景,马上急眼了,反驳道:“说什么呢?我可不同意, 我是想去学习打猎技术的,这次在山脚学不上山, 以后再上山也可以, 但不能只看山景,要看山景我还用得着你们带?我现在自己就能去看!”   建国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都被姜晓听见了,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 小心地瞄了眼姜晓, 也学陆奕只管低头吃菜不吭声了。   姜晓不管他们,给建刚夹了一块腌肉, 笑嘻嘻地道:“他们看不起人, 刚哥你别理他们, 继续跟我讲讲你们打猎的事。”   “行吧, 这冬猎啊你要特别小心, ……”   建刚拖拖沓沓将打猎的注意事项向姜晓介绍完后, 又重点强调上山有多辛苦, 山路有多难走, 打猎有多危险,最后还用历年的悲惨故事举例, 试图让姜晓改变主意。   “唉,姜知青, 不瞒你说, 要是家里境况稍微好一点, 我们也不会去冒这个险, 这就是提着命找吃食啊, 还不一定能找到!”   建国也嗯嗯啊啊地赞同。   “那是挺危险,你们要小心点,提高警惕,千万把自己照顾好,猎物多点少点不要强求,生命安全最重要。”   建刚确实说得挺疹人,姜晓都想劝他们别去了,他们是家里的顶梁柱,真要出点啥事,整个家就垮了。   建刚:“……”   建国:“……”   怎么倒担心起他们来了?这么一大堆话白说了。   也不怪他们实在无法接受姜晓和他们一起去打猎。   在他们看来,姜晓不管怎么改变,骨子里都是城里长大的娇滴滴女知青,农活做得一塌糊涂,麦苗杂草分不清楚,扛个锄头能把脚砸了,淋场雨就病得起不来床,到青山村这么久,连大青山都没有进过,现在怎么就非要和他们一起去打猎了?   万一到时候在山上出了事……后果他们压根不敢想……   但陆奕既然下定决心要带她去了,刚才他们说了那么多,陆奕也没开口劝劝姜晓,他们两个外人也没有办法了,只能闷闷地喝酒。   姜晓抱着碗,脑袋埋得低低的,碗都快怼脸上了,也不说话了。   她本是个话多的,但这酒后劲着实是有点大,刚才喝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一停下来,酒意直往上涌。   再加上原主没怎么喝过酒,反应比别人还要强些,只贴着碗底的那一点点酒,姜晓就觉得眼皮发沉,脑袋晕晕乎乎,面前的几人仿佛隔了个山头,脸都有点看不清了,还忍不住地想笑。   她心里清楚,自己这是喝多了。   她和别人喝醉了爱哭爱闹爱睡不一样,她喝醉了爱笑,也不招谁也不惹谁,就一个人坐那傻笑,看谁都好笑,叽叽咯咯笑个不停,笑得人毛骨耸然。   现在她的笑意打从心眼里往外冒,止都止不住,她知道,一旦笑声开启,便会失控,到时候她看着陆奕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抑,然后那三人一脸懵逼,那场面才叫一个尴尬。   真要那样,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她的光辉形象还是需要维持住的好不好!   所以她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用强大意志力压制自己的笑意,于是屋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只听见几人咀嚼的声音,连建国打个嗝都特别刺耳。   或许是因为屋子里的氛围太诡异,陆奕吸了一口面条后,突然抬头对两兄弟说:“等打完猎回来,找个时间帮我一起把后院院墙砌上吧。”   两兄弟愣住,一时没跟上陆奕的思维。   建国率先反应过来,点点头应道:“没问题,但是修后院的话 得在堂屋墙上开个后门,当时修屋子时留门框了吗?”   他虽然年纪小些,却是修房子砌墙的一把好手,整个青山村都找不出比他更在行的。   “留了,把封墙的砖块敲掉就行。”   “那就简单了,到时候叫上庄嫂家的大柱小柱一起,两天就能修完。”建国跟陆奕打包票,随即又解释道,“庄嫂那天求到我妈头上,让我带着大柱小柱学学砌墙的本领,正好这个机会让他们来学学练练手,但是你放心,虽然是带两个新手,但我保证给你修得漂漂亮亮,整整齐齐。”   “嗯。”陆奕点点头,“你的手艺,我放心。”   建刚也反应过来,加入了两人的对话:“哪天上后山瞅瞅哪里规整的石头多,下了山就背回来,等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动工。”   三人就修墙的问题,又聊了几句,见姜晓坐在旁边一直低着头默默吃面不说话,只是一根面挑了半天都没挑进嘴里,便有点明白了。   “醉了……”建国侧着头悄悄观察了下,冲着那两人做了个口型。   “我说嘛。”建刚忍着笑对建国朝门口比划了下,示意他快点吃。   于是兄弟俩不再耽误,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就起身告别。   姜晓虽然脑袋昏沉,但意识还是清楚,听到他们要走,忙放下碗,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跟着陆奕把他们送出屋,微笑道别时,没控制好,忍不住“咭呱”一声笑了出来,她忙咬住嘴唇,将剩下的笑声锁在了喉咙里。   建国走在回家的路上,不住跟建刚夸赞姜晓:“姜知青真好啊,瞧我们走的时候多热情,满脸满眼都在笑,看得我都想笑了。”   “是啊,算了,她实在要跟上山打猎就随她吧,我们多照顾着她点就是了。”   “行,最多就当是去山上逛一圈,有没有猎物都不重要。”   姜晓家里,陆奕见姜晓看人眼神都飘了,走路也不太稳,忙把姜晓拉到凳子上坐下,又倒了碗糖水让喝她下解解酒。   姜晓慢慢喝完糖水,独自坐那默默地笑了一会,意识渐渐变得清晰。   她抬起头,发现陆奕已经悄无声息地收拾好了碗筷,饭桌变得干干净净。   她站起身,走到厨房里,正在洗碗的陆奕见了她,关切地问:“怎么样,好点了吗?头还晕吗?”   姜晓点点头,把手里的碗递给他。   陆奕接过碗,指着灶上轰轰作响的水壶对她说:“洗漱的水快好了,你洗洗快睡吧。今天喝了酒,肯定好睡觉。”   姜晓扶着灶台站在那,含笑看着陆奕,用力点点头,乖巧得不像话。   陆奕见她眼神迷离,脸蛋绯红,知道酒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加快动作收拾干净厨房,又拿出姜晓的洗漱用品,帮她兑上热水,招呼她一声,便出了厨房。   待姜晓慢腾腾地洗漱一番后,酒意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回到卧室一看,陆奕把她的被盖也铺好了,她的心顿时和这烧上了炭盆的屋子一样,暖融融的。   陆奕这小子,真不错!   她躺上床,睡着前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对着在厨房里洗漱的陆奕喊了一嗓子。   “陆奕,明天跟我去一趟镇上,你记得找队长借下驴车!”   喊完,也不等陆奕回答,便沉沉睡去。   喝了酒果然好睡,这一觉姜晓连梦都没有做一个,直接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过来的时候,陆奕已经起了床,给姜晓烧好了热水,正把早饭往饭桌上端。   姜晓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扫了一眼陆奕端上桌的饭菜,哟,还挺丰盛!   两碗大米粥,两个煮好的鸡蛋,一小碟咸菜,一碟陆奕拌萝卜丝,再加上一碟陆奕自己烤的薄饼,大约有七八张,刚刚出炉,四周微微卷边,饼身略带焦黄,香喷喷,热腾腾,看得姜晓食指大动,麻利地冲进厨房,用热水洗漱好,坐到了餐桌前。   “头疼吗?喝杯蜂蜜水缓缓。”姜晓一坐下,陆奕就递来一杯温度适宜的白水。   姜晓接过来尝了一口,果然甜甜的,但又跟普通白糖不一样,应该是上好的蜂蜜。   “蜂蜜?哪来的?”姜晓一饮而尽,咂咂嘴问道。   “找队长买的,这是野蜂蜜,秋天的时候他在山上发现的。”陆奕给她解释,又指着咸菜道,“看你爱吃咸菜,顺便买了点回来。其实我们自己也能做,我都会,可以教你,你想吃哪一种?”   “真的?”姜晓一听学咸菜,眼睛一亮,没想到前两天随口一说陆奕居然还记得,“我们腌点不一样的吧,现在有萝卜,腌萝卜怎么样?要不我们今天去集上看看还有哪些菜,都腌点。”   姜晓变得贪心了,想能腌的都腌点,这样就算是咸菜,也能有更多的选择。   “行!”陆奕笑着看向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热情高涨,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尝尝我拌的萝卜丝。”陆奕指指那碗拌萝卜丝对姜晓道。   昨天不是也拌过吗,虽然味道不错,但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   姜晓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为了不打击他的热情,装作第一次吃一般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清甜混着酸辣味在唇齿间炸开,惊得姜晓瞪圆了眼睛。   “怎么和昨天早上的味儿不一样?”   “昨天的啊,那是建刚家拌的,他端过来给我的,今天是我自己拌的,哪一个好吃点?”陆奕略带紧张地看着姜晓。   “今天的好吃多了!”姜晓一捶定音。   没想到陆奕这小子居然深藏不露,做饭这么好吃!比自己前世吃到的不少凉拌菜都要美味!   姜晓从来不是一个吝啬夸奖的人,当即夸赞陆奕道:“你这萝卜丝拌得太好了!比国营饭店的大厨还好吃!这丝也切得好,粗细均匀,看来你刀功不错嘛!”   “你喜欢就好。”陆奕夹了一筷子在碗里,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耳根却有些微微发红,“这是我当兵的时候跟炊事班班长学的,他是南方人,做菜的味道和我们有点不一样。”   “不错啊陆奕,你是走到哪学到哪啊,就是要有这种好学不倦的精神!”   “除了这个菜,我还学了好几样,改天都做给你尝尝。我还跟他学过泡泡菜,我们把泡菜坛子洗出来,把萝卜皮泡进去,味道也很不错,你觉得怎么样?”陆奕被她夸得来了劲儿,马上有了新想法。   “这个主意不错!”姜晓完全没有意见。   她虽然喜欢吃腌菜泡菜,可惜对这些做法一窍不通,所以一直没有实施,现在陆奕提出来,她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今天去镇上我们还可以买点可以泡的蔬菜和辣椒,泡点姜进去也不错!我以前常听人说炒菜放点在里面特别提味,酸酸辣辣的很好吃,我们试试。”   “嗯。”陆奕点点头表示同意,“行,一会就去镇上看看。”   一想到要泡泡菜,姜晓简直等不及了,只恨自己没有翅膀,不能马上飞到镇上去。   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招呼陆奕:“快吃快吃!不然赶不上早集了!”   陆奕也不再耽误,埋头吃起来。   两人快速吃完饭,陆奕本还想洗碗,被姜晓赶去队部借驴车。   借驴车还得要一段时间,洗完碗再去就耽误太久了。   “洗碗我就可以洗,早上没几个碗,一会就好了,你快走吧。”   陆奕见她心急火燎的,也着急起来,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姜晓麻利地洗了碗,灌了两瓶热水,又从衣柜里翻出两顶大棉帽和两件旧棉袄,北方的冬天一天比一天冷,得把保暖的东西准备好,这两件棉袄虽不算厚,但赶车的时候搭膝盖上,也能抵挡些寒风,免得膝盖被风吹得刺骨地疼,一晚上都不舒服。   东西准备好,姜晓把钱和票都揣在兜里,把堂屋门锁上,又在院子中又找了一个干净的大背篓,背在背上,今天要大采购,不带大背篓估计装不下。   江晓背着准备好的东西出了院门,用铁锁将院门也锁上,回头就看见金梅梅在不远处的岔路口探头探脑的。   看见出来的是姜晓,金梅梅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姜晓见她这样,顿时有点好奇,这大清早的,金梅梅来自家门口做什么?难道是队长找陆奕有事?   转念一想不对,陆奕今天一早就找队长借了驴车,他知道陆奕是要出门的,怎么会让金梅梅再过来?   那就是金梅梅自己有事了。   她几个大步走到金梅梅面前,问道:“你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关你什么事?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金梅梅双手把玩着自己的小辫,转头瞪了姜晓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姜晓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不自禁地笑了一声,难怪她以前能和原主做好姐妹,两人性格真差不多,都是被父母宠坏的娇蛮大小姐。   不过,队长虽然宠金梅梅,但还是有些分寸的,再加上金梅梅比原主还小两岁,又经历过什么事,其实单纯得很。   姜晓也懒得跟未成年的小姑娘计较,憋着笑说道:“陆奕出门了,一天都不在家,你回去吧,别在这吹风了,怪冷的,小心把脸给吹皲了不好看。”   金梅梅下意识地摸摸脸,待反应过来,冲着姜晓翻个白眼,嘴里嘟哝:“骗子,我才不相信你。”边说还往她家又探了一眼,见门上落了大锁,顿时泄了气,脑袋也耷拉下来。   “不信你就在这等着吧。”姜晓不再理她,直接向前走。   金梅梅看着她背上的背篓,似乎有点明白了,她试探着问:“你们要一起去镇上?”   姜晓也不瞒她,回答答应:“是。”   金梅梅一肚子的怨愤全堵在喉咙里,堵得她脸发白心发慌。   “姜晓!你别想骗陆大哥!”金梅梅用力跺跺脚,对着姜晓吼道,“我一定会让陆奕大哥看清你的真面目!”   姜晓看着她一头雾水:“我的真面目?我什么真面目?”   “哼!你和陈知青勾勾搭搭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都那样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跟陆大哥在一起?”   “喂,金梅梅,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哪样了?你不说清楚可以告你诬陷下乡知青,挑拨知青和农民群众的关系,破坏我们的革命情谊!”姜晓一脸严肃地威胁她。   “你别想吓我,我亲眼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勾肩搭背,没有问题才怪!你们才是欺骗我们农民群众的感情!”到底是生产队长的女儿,还是有点见识,金梅梅没有被姜晓威胁到,反而一脸正气地瞪着她。   “这是误会,我已经和陆奕说开了。”这确实是原主遗留下来的问题,姜晓也没办法否认。   “肯定是你狡辩,陆大哥是个好人,被你骗了!”   “金梅梅,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你一个未婚的小姑娘管这些可不太合适。陆奕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就不劳你费心了!”姜晓着急去镇上,脸上的神情变得不耐烦。   “姜晓!我不会让你伤害陆奕大哥的!”金梅梅被她的话刺痛,顿时变了脸,对着姜晓吼道。   吼完转头就跑,姜晓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这小姑娘神叨叨地,真是闲得没事做了。   管她呢,反正她也不会伤害陆奕。   陆奕这小伙子年轻有本事有能力长得帅,为人还温柔体贴,虽然话少了点,但这正是姜晓最欣赏的,他最不喜欢满嘴跑火车,做事不靠谱的人。   陆奕简直各方面都符合姜晓的要求,姜晓对他很有好感,做不出来伤害他的事。   姜晓这样想着,迈步往村口赶。   等她到时,陆奕已经在村口等她了。   姜晓大步跑过去,把帽子和棉袄都拿出来递给陆奕,将空背篓丢在后面的板车上,跳上了车,坐在了陆奕身边。   陆奕等她戴好帽子,盖好棉袄,才扬鞭出发。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今天姜晓和陆奕不是去龙昌镇, 而是去稍远一点的凤翔镇,那里离县城更近,发展得比龙昌镇更好, 规模更大,还有龙昌镇没有的邮局, 姜晓打算顺便去看看原主父母寄的东西到没。   蒋茜这个月初生了场病, 躺在床上起不来,具体什么病也没诊出来,就是全身上下脑袋疼, 就没一处是好的。   原主去看她时, 蒋茜皮肤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嗓子也哑得说不出一句话。   不仅如此, 蒋茜还抱着原主不撒手,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自己浑身无力, 没有食欲, 可能快要死了, 说不定这是两人见的最后一面。还絮絮叨叨地对原主交待了后事, 把她那点可怜的东西全送给原主留作记念,让原主不要忘了她。   原主哪见过这阵仗, 吓得脚都软了。为了给她补充营养,把自己爸妈寄来的钱粮票证, 还有奶粉麦乳精饼干之类的几乎全送给了她。   蒋茜补充了营养, 又有原主的陪伴和鼓励, 身体终于痊愈了。   而原主这个月就过得非常惨淡, 以至于到了月中再也坚持不下去, 连写几封信给她爸妈诉苦,想让他们早点寄东西过来,她爸妈也答应了想办法,说不定今天去就能拿到。   因为今天的路程更远,陆奕赶车的速度也明显比之前更快,寒风呼呼刮在脸上生疼。   好在姜晓有大棉帽,把护耳放下来,瞬间轻松不少。   去凤翔镇道路比去龙昌镇的宽敞平坦很多,一路上都非常顺畅,不到九点,两人就到达了凤翔镇。   陆奕把驴车停在镇门口,和姜晓约定邮局见后,赶着驴车往专门停车的地方去了,姜晓则自己去邮局,看看寄的东西到没。   凤翔镇的邮局离镇门口不远,而且邮局特有的邮绿色特别显眼,姜晓站在镇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她忙快步走了过去。   原主是邮局的老熟人,每个月都会来领包裹,邮局的工作人员都非常熟悉她。   姜晓一进门,就有个穿着绿色邮服的年轻小姑娘叫她:“姜知青!你总算来了!你的包裹到了!”   “太好了!”姜晓有点惊喜,本想着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到了。   姜晓立马到柜台办了手续,领了自己的包裹。   和包裹一起到的,还有原主爸爸写的一封信。   姜晓拿着信封,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心揪揪地痛。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看见过原主父母的相貌,不仅和自己父母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现在连笔迹也完全一致……   在看见这字迹的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父母送她去上大学时不舍的眼神,看见了她回家时的满脸欣喜,也看见了病毒那天,父母在手机那端惊慌失措的面庞……   前世与父母相处的种种记忆在脑内一一回放,她甚至有种错觉,就好像手里这封信真的是自己爸爸给她写来的。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信封上哪行苍劲有力的字迹,视线一点点模糊。   难道上天是听见了她临死前想要再见父母一面的愿望,才送她来这里的吗?   她红着眼睛,把信封捧在胸口,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   “怎么了姜知青?想家了?”那姑娘见姜晓红着眼睛不说话,以为她是心里难受,连忙安慰她道,“这马上过年了,你们知青不是可以请假回乡过年吗?你回去问问你们生产队队长有几个名额,趁这个机会回家看看。”   对啊,这离过年没多少时间了,只要请到假,马上就能回家了,就可以见到父母了!   姜晓立马破涕为笑,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对啊,我差点忘了。”   “那你可得抓紧了。”那姑娘点点头,“最近不少知青都来寄信回家,说是要返乡过年,你快回队里问问,我听说别的生产队都要派知青留守,你得早做打算。”   “好!谢谢你!”姜晓笑着应道。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了,既然继承了这个身体,原主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们!   “快打开看看你爸妈都跟你说了什么。”那小姑娘见姜晓不难过了,好心提醒她。   姜晓连忙拆开信封,一字一句地读起来。   满满五张信纸,全是对姜晓的记挂与心疼,嘱咐她不要省钱,钱票不够用了就给家里写信,家里给她想办法。   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吃饱穿暖,不要逞强。   北方天气太冷,记得多买几件厚棉衣,多买点木炭,屋里也要弄得暖暖和和的,免得感冒了。   姜晓看到这,捏了捏信封,打开又倒了倒,从里面拿出一沓纸币和各种票证,光钱都足足两百块,看得姜晓目瞪口呆。   两百元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之前姜晓父母除了寄大量的物资来以外,每月还给她寄三十块,已经引得不少人眼馋心热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还能寄出来这么多!   姜晓完全没想到原主的家底居然有这么丰厚,也难怪蒋茜惦记。   信的最后,姜晓父母又一次劝说她,既然在青山村结了婚,就别再任性,要收敛脾气好好过日子,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也认真跟对方谈,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要意气用事,如果可以,过年把陆奕带回家让他们看看,他们也帮着掌掌眼。   姜晓叹口气,原主的父母真是非常开明啊,也很懂人情世故,怎么就把原主给教育成了这样呢?   信读完,陆奕也停好车过来了,姜晓向邮局的小姑娘道别,把包裹递给陆奕,和他一起出了邮局大门。   凤翔镇虽然比龙昌镇大,但也大得有限,道路都是硬实的黄泥地。   今天出了太阳,冬日阳光虽然没什么温度,但地面也被照得非常干燥,行人过处,扬起一阵阵黄尘,兜头盖脸一身,想必遇到雨天会非常泥泞,这让姜晓非常怀念后世的柏油路。   道路两旁大都是低矮老旧的平房,偶尔会有几座楼房冒出来,都是镇上的国营单位。   因为今天逢集,来镇上的人多,非常热闹。   姜晓看见大部分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去,她猜想可能就是去集市了。   陆奕和姜晓并肩顺着人流往前走,他们今天要去肉店,而肉店在集市旁。   “眼看着要过年了,我想回家过年,不知道今年回乡名额是怎么定的,等我们回去问问生产队长。”姜晓跟陆奕商量,“要是名额还有,你和我一起回首都过年吧,我爸妈想看看你。”   陆奕没想到,姜晓会邀请自己和她一起回首都,先是一愣,随即心里像是装了一锅开水,咕嘟咕嘟往外直冒热气。   但他脸上神色不变,依旧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表情。   “好,晚上回去我问问队长。”陆奕极力压抑住上翘的嘴角,轻声说道,“早点决定好买车票。”   “对,你跟他关系好,跟他说说应该没问题,我已经和你结婚了,就算安排知青留守,和我也没有关系。”姜晓信心满满,已经在规划要带哪些东西回城送给父母了。   陆奕也在考虑这件事,他们这里别的没有,大青山里的山珍不少,而且都是大青山特产,别地没有,用来做上门礼也不寒酸。   看来他得多进几次山,尽量多弄点东西回来。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就来到了集市。   集市入口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很有点后世自由市场的感觉。   “你想买什么?”陆奕轻声问。   他现在身上只有姜晓上次给他的两元钱,心里盘算着,姜晓如果想吃点啥小吃食,买点小玩意之类的,他还是能付钱的。   姜晓也没谱,总觉得家里啥都缺,啥都要买,干脆进去看了再说。   不过主食倒是不用买,就现有的那些完全够吃,下个月还有机会再进一次仓库拿物资,所以姜晓不打算选购大米面粉。   “我想买黄豆,陈嫂家里有磨盘,我想自己做豆腐吃。”她一下有了主意。   “里面有卖,不用票。”陆奕带着姜晓往里走。   姜晓边走边看,今天是逢十的大集,集市里不仅人多,货品也多,农民把家里能置换的都摆出来了,卖掉了好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而且这里不仅可以货币交易,还能以物换物,只要买卖两家商量好了就行,非常方便。   不过这些货品都是很常见的,紧俏物资全都没有,这些得凭票去商店买,要想不用票就要去黑市高价买。   所以就算姜晓想买,也买不着,真的是有钱都没处花。   两人先不着急买,绕着集市走了一圈,心里大致有了谱,姜晓想买什么也定了下来。   首先就是黄豆,集上卖黄豆的有几家,质量好坏她不太懂,陆奕便做主选了一家。   姜晓不只买了黄豆,还买了绿豆,可以用来发豆芽,也算是多添一个菜,改改口味儿。   姜晓还买了很多葱姜蒜,辣椒之类的做菜调料。   青山村家家户户都有院子,这种基础调料一般都种在自家院子里,要用了就去扯一点,不会在外面买,所以整个青山村都没有卖的。   上次去龙昌镇,倒是有卖的,但那的东西都焉搭搭的,像是放了很久,蒜也都发了芽,姜晓根本不敢多买,生怕买回去放两天就全坏了。   这里的葱姜蒜就不一样,新鲜的像是刚从地里摘出来的,还带着点泥,姜晓看着欢喜,撒着欢地买。   光是蒜,姜晓都买了四十轱辘。   陆奕看着她这架势,欲言又止。   姜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出声安慰道:“这个每次做菜都要用,多买点没事。做菜不加葱姜蒜,味道都少一大半。等后院修好了,咱们也在后院种上,就不用再麻烦到镇上来买了。”   “好。”陆奕点点头。   除了这些,姜晓还买了一些基础的调料,家里库存都不多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能多买就多买,免得以后又顶着寒风来。   蔬菜集市上最多的还是土豆,红薯,萝卜,大白菜,大头菜,姜晓买了不少,反正这些能放,多买点没关系。   还看见了姜晓炖鸡想要各种的菌子,姜晓也毫不客气地买了不少。   吃的买得差不多了,姜晓带着陆奕来到卖木盆的摊位,她想买个大木盆用来洗澡。   她现在洗澡都是用洗脸盆装着水简单擦擦,都没正儿八经地洗过。就这么着,也不能每天擦,隔几天才能擦一次。   这让姜晓一个爱干净的人非常不适应,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尘垢能有二尺厚。   前世在B市是没有条件,不能好好洗,现在有条件,当然想舒服一点。买个大点的木盆回去,装上一大盆热水,再把炭盆放厨房里,就能热热和和地洗个大澡了。   木盆买了他们又买了几个菜坛子用来装咸菜,回家就可以做起来。   这些东西买了姜晓就没兴趣了,和陆奕一起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个老乡背了一桶豆油在卖,因为不要票,喊价很贵,旁边的人想买又很犹豫,姜晓马上冲上去,毫不犹豫地全买下来。   家里的油已经快见底了,她这次就是想多打点油,不过她的那点油票根本不经用,现在有不要票的,就算贵点,她也能接受。   这次的豆油简直是意外之喜,以至于姜晓心里一直美滋滋的,一路上都在跟陆奕说自己的运气好。上次的棉絮也是凑巧让她给碰上了。   陆奕看着她欢喜的样子,突然感到心酸,他附在姜晓耳边悄悄道:“以后这事,我来想办法。”   “你有办法?”姜晓惊喜地看着他。   “县里镇上都有我的战友。”陆奕只说了这一句,便直起了身。   姜晓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膀,称赞道:“原来如此,还是你有办法,以后都靠你了!”   他们这些当兵的退伍回来,不仅成分好,而且人脉特别广,走到哪里都能有关系好的战友,有这层关系在,做什么事都比较方便。   出了集市,陆奕和姜晓直接拐进了隔壁的肉店。   现在时间早,肉店里的肉基本都是刚送来的新鲜肉,原主本就剩了一点肉票,现在父母又寄了新的来,可以说是非常富裕。   今天,姜晓毫不吝啬地买了一整条五花肉,又买了几斤碎肉渣,她是个爱吃肉的,一天不吃肉都涝得慌,而且现在天气冷,晚上温度都下了零度,不用担心保存的问题,可以一次多买点。   结账时,姜晓拿出了厚厚一沓的票据和钱,看着那堆票据和钱,陆奕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不少。   姜晓还沉浸在疯狂采购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陆奕的情绪变化。   出了肉店,姜晓直奔国营服装店。   一进服装店,姜晓瞬间就感受到了首都和凤翔镇的差距,凤翔镇虽然算是这边发展得非常不错的,但这服装店新到的衣服样式还不如原主下乡时代的那几件棉袄好看,样式也老旧。   但可能因为大青山这片温度更低的原因,所有棉袄都做得非常厚实,甚至还有到脚跟的加长款。   姜晓对这样长的棉服非常满意,光想想都觉得保暖,当即给自己买了了一件藏蓝色的,又选了一件军绿色男款的对着陆奕比划。   “你感觉怎么样?”姜晓询问陆奕的意见。   “太长了,做活不方便。”陆奕没想到姜晓还要给自己买,低头看了看,心里欢喜,但还是拒绝了。   “这肯定是最冷的时候穿的,那时候能有什么活做?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搭在被子上,相当于一床小棉被了。”姜晓不认同他的观点,让他穿上试试大小。   陆奕想了想,觉得姜晓说的也有道理,听话地换上了。   姜晓打量了一下,觉得非常满意,又挑选了两件厚实的短款棉袄、两件毛衣和两条厚棉裤,两双厚棉鞋,都是她和陆奕一人一份。   结账时,陆奕从包里摸出那两元钱递给姜晓。   “你给我干嘛?”姜晓奇怪地看着陆奕。   “不能一直让你出钱。”陆奕抿了抿嘴。   “哪有?你之前不是给过我了吗?是我们一起出的钱。”姜晓突然明白过来他的心思。   在这个年代,像他这样有能力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傲气的,刚才她疯狂采购,都是花的父母的钱,估计有点伤到陆奕的自尊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陆奕的钱和劳动成果都被原主霍霍完了,不用父母的钱,两个人就得喝西北风。   她想了想,安慰陆奕道:“这次是特殊情况,等开了春,爸妈寄来的钱我都存起来,一分不花,就花我们自己挣的。”   “下月村里就要杀年猪了,会按工分分配,我工分高。”陆奕低低地回答。   “好!那等杀了年猪我就把钱存上,等过年回家,都还给爸妈!”姜晓笑眯眯地说道。   “好。”陆奕带着笑容点点头。 第32章   付完款, 营业员将衣服打包好,递给姜晓。   姜晓全塞进了陆奕背上的大背篓里,这么多东西丢进去, 背篓被塞得满满当当。   之前放在里面不能挤压的蔬菜只能腾出来,提在手上。   姜晓有些后悔没有再背一个背篓来, 好在所有需要买的东西都买完了, 不用提着东西再逛街,只要坚持到镇门口,就能放在驴车上。   那营业员见他们提得艰难, 主动找了两个口袋过来, 让他们把菜都装里面。   这帮了他们大忙,姜晓将装不下的东西匀了匀, 和陆奕一人提一个, 向那位营业员表示感谢:“‘谦虚使人进步, 骄傲使人落后’, 同志, 谢谢你了。”   那营业员不在意地摆摆手:“‘为人民服务!’, 这是我应该做的!快去忙你们的吧。”   姜晓提着口袋和陆奕往镇门口的方向走, 心里暗想, 以前看过关于这个年代的书,都说国营商店的人态度不好, 这位同志倒是不错,挺热心的, 看来还是由人品决定, 和处于哪个年代什么工作性质没关系。   走了没两步, 路过一家包子铺, 浓郁的肉香和着葱香随风飘来, 姜晓马上分辨出来这是葱香肉包子的味儿,有些心动,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咆哮起来。   她顿时尴尬地捂住肚子,揉了揉,不好意思地瞄了眼身旁的陆奕。   陆奕似乎没有发现她的状况,瞥了眼包子铺,转头征求姜晓的意见:“我有点饿了,我们在镇上吃了饭再回去怎么样?”   “好。”见陆奕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姜晓也不觉得尴尬了,兴致勃勃地和陆奕商量起该吃什么好,“你在这里吃过吗,知不知道哪家好吃一点。”   原主没在凤翔镇吃过东西,每次来这里取包裹,都是蒋茜陪着她来,蒋茜坚决反对她在这里吃饭,理由是这里的东西和龙昌镇没啥区别,价格却比龙昌镇贵,完全没必要。还不如把钱票省下来买更需要的东西。   原主手里拿着钱票,最后都是饿着肚子回家吃饭,最多听从蒋茜的建议买一些点心对付一下。   当然,这些省下来的钱票大半都进了蒋茜口袋,小半还被陆家人抢走,自己剩不了多少。   所以她对这里有哪些饭店哪家好吃根本不了解。   但现在姜晓不一样了,她认清了蒋茜的真面目,拿回了陆家人抢走的东西,还有个能干的陆奕提供伙食保证,不用再像原主以前一样亏待自己,可以放开胆子吃。   但她对吃的也有要求,价格可以贵,但必须干净卫生,味道不能太差。   镇上的几个国营饭店看着倒是卫生,就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而集市上的小食摊子,闻着挺香,不知道卫不卫生,要是吃一肚子拉一裤子就麻烦了。   “你想吃饭还是面?还是吃包子?”陆奕见姜晓皱着眉犹豫不决,低声问道。   “吃面吧,我爱吃面。”姜晓马上有了主意,这种冷风天吃一碗热气腾腾地清汤面简直太幸福不过了,要是能卧个鸡蛋就更美了。   而且清汤面好做,不太容易踩雷,等待时间也短,不像吃米饭炒菜,需要等上大半天。   陆奕低头沉思片刻,像姜晓提议道:“镇西有一家面馆,是老字号,据说民国时期就开在凤翔镇了,他们的清汤碎绍面是凤翔镇一绝,你要去试试吗?”   “真的?走走走,这么有年头的老店,得去尝尝才行。”姜晓听了,顿时来了兴趣,让陆奕给她带路。   “先买个肉包子垫垫,面馆生意不错,可能要等下。”陆奕说着就往包子铺里走。   “买一个葱香的就行了,我们分着吃。”   这样既吃了包子,又能留着肚子吃面条,两不误。   陆奕很快就拿着个热乎乎的大包子出来了,包子已经被分成两半,姜晓接过自己那半,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真香!   包子馅用的肥肉多,油汪汪的,又香又嫩,和牛肉的香味儿有所不同,相比之下,更能让人有满足感。   “这家还有蘑菇馅和白菜馅的,也好吃。”陆奕见她吃得呼呼呵呵地,也很高兴。   “那我们下次来了再买,就买一个分着吃,既尝了味儿,又不会吃撑。”姜晓立刻把下一顿安排好了。   “好。”陆奕咬了一口包子,觉得今天的味儿比往常的都好吃,看来厨师手艺越来越好了。   集市在镇东,面馆在镇西,好在凤翔镇不算太大,两人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来到了陆奕说的面馆前。   姜晓抬头看着头上的招牌,问道:“凤翔国营面馆,怎么是国营饭店?味道还能有和以前的一样吗?”   “他们之前被镇政府接管了,但厨师还是原来的厨师,不仅味道好了,卫生也有了保证。”   听陆奕这样说,姜晓才放下心来。   现在正是饭点,面馆里人非常多,热热闹闹的,店里没有一张空桌,还有不少人在等位置。也有人心急不愿意等,直接抱着碗蹲在门口就吃上了。   看这生意红火的样子,姜晓更加放心了,这家面的味道一定不错。   因为有了半个包子打底,两人便不着急,站在门外边等边聊天,好在面条都吃得快,一拨拨的往外出人,没一会就到了姜晓他们。不过是和别的顾客一起拼桌。   两人也不介意,陆奕让姜晓坐在位置上,自己到柜台前点了两个三两的清汤碎绍面,外加一个煎鸡蛋。   趁着等面的功夫,陆奕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拿了一个油纸包。   陆奕将油纸包递给姜晓,姜晓还没打开牛皮包装纸就闻到一股甜香味。   “这是什么?怪香的。”   “□□花。”陆奕低声介绍道,“建刚那天说凤翔镇的□□花好吃,又香又脆,就在面馆旁边,我一直记着。”他指了指麻花,问姜晓,“你要不要先尝尝?”   姜晓心里好笑,这陆奕也是个吃货呢,听到哪里有好吃的马上记在心里了。   “不用,我得留着肚子吃面条,这麻花拿回家,我们一起吃。”姜晓想了想,拒绝了。   陆奕张了张嘴,想再劝她一句,正巧服务员将两大碗面端上桌。   陆奕没有再说,先推了一碗给姜晓,再接过自己那碗,大口吃起来。   装面的碗还挺大,微微泛黄的面条堆得冒了尖尖,上面有一团黑油油的碎肉渣和白生生的花生碎,乳白色的汤汁里还浮着几片翠嫩嫩的油麦菜,浓腻的肉香随着热气直往鼻子里钻,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开。   色香都有了,接下来就要看看味儿怎么样了。姜晓挑了一筷子进嘴里,立刻就被鲜香的口感折服了。   她满足地眯起眼,老字号面馆果然名不虚传啊!   刚刚还觉得这面条价格有些贵,这么一口下去,立马改了心意,觉得这钱花得超值!   “主要是这碎绍炸得香,再加上花生碎也香,还有他的面汤是用骨头汤调的,所以好吃。其他的也没啥。我们回家可以学着做!”   大半碗进肚后,姜晓开始分析了。   这是她妈妈的习惯。以前一家人出去吃饭,遇到好吃的就会仔细品味研究,回家后学着自己做,久而久之,姜晓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好!”陆奕吃得脸红红的,一双眼睛乌黑清亮,盛满了笑意。   吃完面,两人背着背篓,出了镇,赶着驴车回到青山村。   刚到村口,远远地看见建国领着两个年纪稍轻的平头少年走过来,对着两人招招手。   “姜知青,你们去镇上买东西了?”建国看着他们满载而归,笑着问道。   “是啊,正好我爸妈寄的东西到了,顺便去拿回来。”姜晓回答。   “你爸妈真疼你!行啊,这么多东西,过冬不用愁了!”建国看得有些羡慕,同时也为两人感到高兴。   他转向陆奕,压低了声音:“时间定了,下星期五,下午四点老地方集合。”   陆奕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下头。   姜晓看他们这么神神秘秘的样子,知道多半在说上山打猎的时间。   现在离下个星期五还有一个多星期,她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抓紧锻炼锻炼身体,恢复一□□力,免得还没进山就累得不行了。   上次徒步去龙昌镇的惨况再也不容许发生了。   要是能恢复到她自己在末世的体力最好不过,说不定能直接打头野猪回来,让大家都饱饱口福。   几人又在村口聊了几句,就分开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姜晓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父母寄来的包裹。   包裹虽然不大,东西还挺多,都很实用。   有几盒擦脸用的雪花膏,两包补身体的益母红糖,和香皂、麦乳精、奶粉、毛巾一类的生活日用品,但令姜晓没想到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一大包用牛皮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香肠腊肉,一看就是姜父姜母自己做的,除此之外竟还有一根鲜红色的手织大围巾。   因为怕围巾太蓬松,太占地方,姜母用麻绳捆得很板实,小小的一团,在一堆东西中份外耀眼。   姜晓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前世高中时她妈妈也给她织过一条,又长又厚,连头都能包起来,围在脖子上特别暖和,让她的同学们羡慕不已,因为在她们那个年代,基本上没有人愿意织毛线了,大家都是买现成的。   姜晓颤抖着手拿出那条围巾,边解麻绳边掉眼泪,随着围巾徐徐展开,她终于泣不成声,这条围巾和她妈妈织得的一模一样!是同样的双元宝针!   当初她的妈妈不会织毛线,还专门回娘家找她姥姥学习,是姥姥建议她妈妈打这个针法,这样织出来又软和又蓬松,针法还不复杂,她妈妈作为新手完全能学会。   每天下班回家,她妈妈哪都不去,就坐在灯光下笨拙地编织,开始还经常织漏针,只得拆了重新织,毛线也搅成一团糟,闹了不少笑话,搞得一直盼望着的姜晓都没了信心,让妈妈放弃算了。   结果她妈妈硬是咬牙坚持下来了,织好后还用了个漂亮的盒子装起来,做为新年礼物送给了她。   那年冬天姜晓一直戴着那条围巾,到处跟同学们显摆,惹得好多同学回家要求自己妈妈也织一条。   可惜那条围巾病毒爆发后丢在了家里,没有带出来。后来每到寒冷的冬天,姜晓在外奔波时,都会怀念那属于母亲的温暖。   没想到今天在这个世界竟然又看到了相似的一条。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她知道,以后姜晓的爸妈就是她的亲生爸妈了,她一定会成为他们的骄傲,不再让他们操心,不再让他们难过。   她把围巾围在脖子上,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感受着那温暖,鼻尖萦绕的,全是妈妈身上那熟悉的馨香,仿佛是偎在妈妈的怀里一般。   她呆坐在屋里,闭着眼睛,沉浸在回忆里,久久不能自拔。   待情绪渐渐稳定后,她擦干眼泪,又拿出那袋奶粉。   别看只有一袋,在这个年代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月初她爸妈就寄过来一袋,这次又寄来了,肯定是自己舍不得吃,全给她了。   姜晓小心翼翼地将奶粉、红糖等吃食收起来,放在柜子里,打算以后每天都喝一杯,养养身体,帮助体力的恢复。   腊肉和香肠也和腌肉一起挂在灶上,用烟熏着,想吃了就割一点下来吃。   今天买的蔬菜还在陆奕那,陆奕嫌沉,没有让姜晓自己背回来,姜晓只得把棉衣棉裤都收到衣柜里。   正在整理时,陆奕提着东西回来了,姜晓让陆奕把蔬菜放进厨房收捡好,待收拾完衣服,也进到厨房里,则用热水给自己和陆奕都冲了一杯麦乳精。   “你尝尝,爸妈寄来的,她们还寄了奶粉来。”姜晓将杯子递给陆奕,“我想以后我们每天都喝一杯牛奶,吃一个鸡蛋,我这几天再锻炼锻炼身体,把体力练上去,免得拖你们后腿。”   陆奕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麦乳精不算甜,可不知道为什么,陆奕总觉得喝到嘴里甜蜜蜜的,比他吃过的任何糖都要甜。   “嗯,牛奶你自己喝就好,我不用。”陆奕又喝了一口麦乳精说道,“你身体弱,需要多补补。”   奶粉精贵,一点奶粉两个人能喝多久,还不如姜晓一个人喝,多喝几天,能撑到他结算工分,买新的奶粉。   “为什么?你不喝吗?”姜晓疑惑地问。   “嗯,我喝不惯。”陆奕低低说道。   但他其实并不知道牛奶什么味道,从小到大都没机会喝。   “还有这麦乳精,太甜了,我也喝不惯,你以后别给我泡了。”陆奕舔舔唇,又对姜晓道。   既然喝不惯,姜晓也不好再勉强,转身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刚才我去还驴车的时候,遇见了队长,问了他返乡过年的事。”陆奕也跟着进了厨房,帮姜晓淘米。   姜晓没想到陆奕效率这么高,居然已经找队长问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怀期待地望向陆奕。   “怎么样?我们能回去吗?”   “嗯。”陆奕抬头看着姜晓,嘴角有淡淡的微笑,“没有问题,这次生产队只留一个知青留守,一般都是单身知青。他听说我要和你一起回去,还主动提出送我们去镇上坐车。”   “真的?”姜晓面上一喜,“那太好了!我今晚就给爸妈写信,告诉他们我们回家过年!”   姜晓一想到要再见到父母,顿时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买票的事了?需要准备什么?”   “过两天名单确定,队长会给我们开介绍信,用介绍信买票。”见姜晓开心,陆奕心里也喜滋滋的,“我还找队长要了点做泡菜的泡菜水,晚点可以把泡菜泡上。”   “队长家也泡泡菜啊?”姜晓记得这可是南方的特色小菜,没想到青山村也有。   “退伍回来的时候,我战友送了我一小瓶,队长的媳妇金婶子吃了觉得好,就找我要了方子自己学着做。”   “看来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啊!以后能帮的忙就尽量帮,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是吧?”姜晓摇晃着那一大碗清澈泛黄的泡菜水感叹道。   陆奕点头表示赞同。   金婶子的泡菜泡得不错,随着姜晓的晃动,酸香微辣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现在就泡上吧!我等不及了。”姜晓接过陆奕淘好的米,催促道。   泡菜对陆奕来说也不算难,早上出发前,姜晓已经将泡菜坛子洗好了,倒扣在厨房里晾干,陆奕翻过来,伸手进去摸了摸,已经没有水份残留,可以开始制作泡菜了。   陆奕把那一大碗泡菜水倒进泡菜坛子里,现在只需要加进蔬菜就够了。   姜晓的口味重,陆奕怕味道不够,又往底汤里加了一小勺盐,一大勺白醋,扔了几颗花椒和蒜片,泡菜水就有了。   蔬菜用的今早萝卜丝剩下的萝卜皮,姜晓觉得光萝卜皮也不够好吃,又洗了一个小一点的萝卜出来切片,放了进去。   当然还有姜晓心心念念的辣椒和生姜,也都洗净,一起泡了进去。   菜放完后,陆奕往泡菜坛子里灌满晾凉的白开水,盖上盖子,用水封好,泡上个七天,就可以开吃了。   “以后捞泡菜的时候,筷子上不能沾油,不能有生水进到坛子里。”陆奕把坛子放到厨房角落,又对姜晓道。   “这么多讲究,还有什么?”姜晓问。   “嗯,我想想。”陆奕把战友说的话回想了遍,又想到了个注意事项,“对了,要注意密封的水,要是没了就得加上,免得跑空气进去。”   “记住了。”姜晓把注意事项全部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放了心。   泡菜泡好了,陆奕又教姜晓做腌菜,步骤大概都差不多,姜晓聪明,学东西很快,陆奕只演示了一遍,姜晓就会做了。   腌料抹好,姜晓撕了一点下来放进,尝尝自己的手艺。   嗯!非常不错,酸酸辣辣的,很开胃。   姜晓觉得自己就着这腌菜就能吃一大碗饭。   腌好腌菜还是放进洗干净的泡菜坛子里保存。   现在这个年代没什么可以密封的容器,只能将就泡菜坛子,不过姜晓专门留了一点没放进去,打算今天晚上就吃。   接下来的几天,姜晓早起一颗煮鸡蛋,晚上一杯牛奶,还给自己制订了严格的训练计划,每天早晚还在院子里锻炼身体。   虽然北方的冬天很冷,尤其是早上,一打开门,寒风呼呼吹,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但是架不住姜晓有颗火热的心和坚强的意志力。   她拿出在末世时训练下属的劲头,开始魔鬼式训练,力争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   陆奕见她每天都在院子里练得热火朝天,大汗淋漓,不由得咋舌不已,姜晓这是动真格了!   只是她的那些训练动作都太生猛,让陆奕很担心会不会伤到她那纤弱的胳膊腿,又怕她会冻感冒,苦劝了她几次,又讲了很多道理,告诉她任何事情不可能短期内取得成效,得循序渐进,要是为了打个猎物把身体搞坏了反而得不偿失。   可惜姜晓虽然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可该做的继续接着做,甚至还加大了运动量,他见自己的思想工作毫无作用,只得搞好后勤工作,熬好姜汤等她练完了喝。   开始两天姜晓确实感觉身体有明显不适,她咬咬牙坚持了下来,后来竟感觉越来越好,训炼也越来越轻松,一星期下来,姜晓就觉得自己体力和敏捷度恢复到了原来的七八成。   看来这具身体还是挺强悍的,素质非常好,只是以前没有加以科学的训练,才变得这么娇弱,倒是挺可惜的。   在姜晓的期待中,时间一天天往前滑过,眼看着就快到周五了,众人相约打猎的这天。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或许是蒋茜听说姜晓和陆奕满载而归地从镇上回来,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天,一个女知青上门了。   这女知青惊慌失措,气喘吁吁,见到姜晓就把她往外拉,嘴里还不住地催促姜晓:“姜晓,快跟我回知青点去,蒋茜出事了!快啊,慢了就来不及了!”   以姜晓对蒋茜的了解大致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她还是故做焦急地问:“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   “她快不行了,生了重病,现在都不认得人了,这两天饭也吃不进去,就惦记着要见你最后一面,你快去看看她吧!”   姜晓一听蒋茜这个做法,险些没忍住白眼,月初来一次,月末还要来一次,真当原主是傻子啊。   要是这次成功了,以后会不会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啊?   “这么严重?看医生了吗?”姜晓努力克制骂人的冲动,关切地问道。   “没呢。村里没好医生,得去镇上,蒋茜不肯去。她说她没有钱。” 那女知青一脸愁容,冲着姜晓直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从来不会给她寄钱票,还让她把口粮省下来换成钱寄回家,她身上早没钱了。要是月初还好点,现在月底了,我们也没钱,一点帮不上她。”   “这怎么行?她这么严重不去看医生怎么能好?她是心疼钱,宁愿受苦也要自己扛,你们不能听她的,得把她送到医院去!”姜晓也摆出着急的神色,焦虑地搓着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啊!”   “还是你去看看她吧,她嘴里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可是,我又不是医生,什么都不懂,去了也没有用,只会耽误她的病情啊,你等等,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   她仰着头盘算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似乎拿定了主意。   “这样吧,你们去队部借驴车,找陈旭送她去镇医院。他们在处对象,陈旭肯定愿意去,钱的话,陈旭应该能有法子。”   “啊?她和陈旭在处对象?真的假的?我们怎么不知道?”那女知青一愣,疑惑地问道。   “真的,我跟她关系好,我还能不知道吗?她不好意思跟你们说而已。”姜晓也压低声音,一脸神秘,“这件事她暂时不想公开,目前就只有我知道。她想见我,没准儿就是要我叫陈旭去看她,但生这么大病,她对象怎么能一点不知情呢?万一真要怎么着,那不是一辈子的遗憾,我们不能让蒋茜带着遗憾走,你说对吧?”   她又补充了一句,“陈旭现在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绝对比我们还着急,真把蒋茜的病拖严重了,他肯定会怪我们。”   “对!你说得有道理!”那女知青想起平时那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瞬间相信了姜晓的话,“那我去联系一下陈旭。”   “嗯,辛苦你了,要不是这快到饭点了,我得做饭了,不然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姜晓皱着眉,一脸遗憾的表情。   那女知青是知道姜晓之前断亲的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去忙你的吧,这事交给我了。”   “行,你一定转告蒋茜,要坚强起来,勇敢地和病魔做斗争,千万不能被病魔打倒,我等着她胜利归来的那一天。”   后面的事,姜晓没有刻意去打听,只知道蒋茜虽然不愿意去看医生,表示这点困难她能克服,但在知青们的坚持和催促下,陈旭还是带着蒋茜不情不愿地去了镇医院,最后什么毛病也没检查出来。   几天后,姜晓再和陆奕去打水,远远看到了蒋茜,就见蒋茜站在角落里,看着倒没见瘦,就是脸惨白惨白的,眼光像刀子似的射向姜晓,一副恨不得把姜晓碎尸万段的表情。   姜晓也不在意,蒋茜要真想来找她拼命,她不介意试试自己的身手,看看能不能一只手就把她打得爬地上起不来。   训练了这么多天,她的手早痒痒了,很想找个人比划比划。   不过蒋茜也就在那站着看看而已,到他们打了水离开也没动弹一步,姜晓只能遗憾回家。   打猎这天早上,姜晓特意睡到太阳高挂才起来,给自己存储更多体力。   中午,她让陆奕把陈嫂抱来的老母鸡杀了,和着在集上买的各类菌子,炖了一锅鸡汤,还切了父母寄来的香肠腊肉,吃得满嘴流油,大呼舒坦。   她还跟陆奕商量,剩下的鸡汤,回来了下面条进去,做鸡汤面吃,陆奕自然是完全没有意见,坚决拥护她的所有决定。   吃完饭,拉着陆奕一起开始做准备。   她先把两人的护具拿出来,姜晓的护具是陈嫂帮着做的,而陆奕的则是姜晓学着做的。   陈嫂自从听说姜晓要进山去打猎,上门来劝了好几次,见实在劝不动姜晓,就加班加点地做出一套厚厚的护具,甚至还给她的棉鞋底缝上了自己做的防滑垫。   姜晓看着新奇,又喜欢陈嫂的手艺,便邀请陈嫂天天来自己家坐坐,教自己这些手工,还泡红糖水和麦乳精招待她,又把爸妈寄来的奶糖送给她,让她拿回家给孩子们吃。   陈嫂原本不肯要,但见姜晓坚持,也欢欢喜喜地接受了,更加尽心地教导姜晓,还告诉姜晓,以后棉鞋不用进镇买,可以自己做,比镇上买的更舒服更合脚。   陈嫂教得仔细,姜晓学得认真,没几天就做好了给陆奕的护膝护腕,虽然针脚粗大,不能和陈嫂的相比,可穿着也没有问题。   “自家穿,没那么多讲究,再说这也没啥技术,多做做就针脚就细了。”陈嫂见她一直拿着两套护具比划,以为她受刺激了,忙安慰她。   “我觉得我做得还不错,都可以上手做衣服了。”   “那是,你们城里的娃娃就是聪明,脑袋灵醒,一说就通。”   姜晓笑笑:“咱们青山村的娃娃也不错。”   “大青山常年都有积雪,很容易就打滑了,你给陆奕也缝个防滑垫,安全些。”陈嫂又给姜晓提了建议,还叮嘱她,“你一个女同志,要多顾着自己,遇见危险了别管那些男同志,自己跑就行,他们都是经常上山的,有分寸。”   “嗯,我知道,谢谢陈嫂。”   想到陈嫂的话,姜晓把陆奕的护具递给他,好笑地说:“要是有危险,你可得把你自己顾好了,我不会管你的。”   陆奕淡淡一笑,摇摇头:“不会有危险。”   希望如此吧。   姜晓把护膝护腕穿好后,陆奕也穿好了,看着非常贴身保暖,还不影响活动。   姜晓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打算过年回家前给父母各做上一套,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想想到时候他们惊喜的模样,姜晓就很期待。   两人又戴上棉帽棉手套,保暖措施就算是做好了。   姜晓又在兜里揣了几颗奶糖,在两个大杯里灌满热水,见时间差不多,拿上陆奕自制的弓箭和陆奕一起出了门,去约定好的地方集合。   几人口中的老地方是村口外往大青山方向的一颗古树。   今天天气不太好,天一直阴沉沉,像是要下雪。   陆奕和姜晓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正站在大树下闲聊。   这次和姜晓陆奕一起上山打猎的男同志一共有六名,都是全副武装,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有两个还穿着皮毛上衣,背上都背着自制的弓箭,其中一名穿皮毛上衣的弓又要比其他人的更大一些,看来是个大力士。   除去姜晓认识的建刚建国两兄弟外,另外四个原主记忆中都有,却叫不出名字,其中两个姜晓前两天见过,就是跟着建国一起,来通知姜晓陆奕打猎时间的平头青年。   见两人过来,六人全抬起头望着他们,眼里的神情各不相同,但都不太欣喜。   建刚朝姜晓扯扯嘴角,对另外六人道:“好了,人到齐了。”   待姜晓走近,建刚指着两名平头青年向介绍道:“这是庄家的大柱和小柱。”   又指了指另外两名皮毛男:“这是大头和他表哥二毛。”   这两名男同志年纪稍大,一人牵着一只狼犬,虽然个子不高,却很健壮,长相略带点匪气,尤其是那个叫二毛的,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疤,从额头直拉到耳后,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格外狰狞。   两只狼犬身高体壮,全身乌黑,没有一根杂毛。   姜晓听陆奕说过,它们是大头家的黑狗跑出去和狼杂交生的,一窝就生了这两条,特别凶狠,力气又大,一条狗能赶上好几个猎手,大头家从来不养它们,都是自己去山上找吃的,还时不时地叼点野物回来,所以大头家在村里算是过得比较好的。   姜晓好奇地看了眼那两只狼犬,笑着摆摆手,向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姜晓。”   听了她的话,四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那两只狼犬甚至还冲着姜晓呲牙咆哮,眼里直冒凶光,二毛和大头拉了拉狗绳,它们才冷静下来。   大头和二毛相视一眼,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我们都认得你,首都来的女知青。”   二毛上下打量了一眼姜晓,开口说道,语气不算友好。   “你从小在城里长大,可能不知道。这上山打猎危险重重,可不是开玩笑闹儿戏,也不是你们花钱就能保平安的,要真是路上累了,掉队,我们没法等你、背你,只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路上,这种时候,可能凶多吉少,有没有命回来谁都不敢保证。”   “嗯,我知道。”姜晓点点头。   这些打猎的规矩姜晓还是略知道一些的,也非常理解。   这大冷天的上山,本来就非常艰险,每个人的体力都有限,要是路上再等这个休息一下、等那个恢复一会儿,估计还没到地儿,体力就消耗完了,更别说去打猎了。   “要是真遇见危险,遇见野猪野狼什么的,能不能跑,能不能活命就各凭本事。”二毛表情更加严肃,继续交待政策,“大家谁也救不了谁,谁也帮不了谁。”   听二毛这样说,姜晓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无外乎就是不相信她,想劝她回去,不要跟着一起去打猎。   姜晓心里很清楚,在他们眼里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娇滴滴的女知青,不相信她也是正常的。   但她今天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地回去。   姜晓想了想,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身旁的陆奕却突然开口,沉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她的安全我来负责,打到的猎物我们俩人也不会分。”   二毛撇了一眼陆奕,眼中似乎有几分责备,但他到底也没再开口说什么,而是拿上靠在树边的自制土枪,对众人招呼道:“既然人来齐了,就出发吧,今天的目标不是要打多少多少猎物,而是大家都平平安安地回家,明白吗?”   “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   两条狼犬也跟着汪汪了两声。   二毛满意地点点头,冲众人招招手,示意大家跟上。   一旁的建国见姜晓面色严肃,以为她是不开心了,悄悄蹭过来,低声向她解释。   “姜知青,二毛哥不是针对你,他也是为了你好,之前村里去的那几个毛小子里就有一个是他小弟……他只是不想看见悲剧再发生,所以这几年都很少带新手上山了。”   “嗯。我明白。”姜晓无所谓地摆摆手。   二毛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她要是听到哪个知青跟着上山去打猎,她也会觉得那人疯了,所以她根本不介意。   眼下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展示出来,等今天遇到了猎物,将实力表现出来,让他们刮目相看,他们就不会再阻拦自己了,说不定还会马上邀请她参加下一次的打猎。   姜晓就是这么有自信,在末世与丧尸搏斗出来的身手和反应用在这里应该绰绰有余。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郁郁葱葱,云遮雾绕的大青山,眼中的神情欢喜且坚定。   山里的宝贝们,我姜晓来啦! 第33章   北方冬天天黑得早, 加上今天天气不好,虽然还不到五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阴沉沉的。   寒风呼呼地吹,铅灰色的天空中看不见一丝云彩, 村路旁树枝上残存的几片树叶再也呆不住, 被寒风裹胁而下,翻卷着没入了路旁的衰草中,只余枯枝光秃秃地伸向天空。   打猎队一行八人, 两两一组, 沿着前往龙昌镇的村路往外走。   路上遇到两个村民背着背篓回村,见他们这副打扮, 知道是去打猎, 都善意地提醒他们小心安全。   见到姜晓也在其中, 都跟见了鬼似的, 眼睛瞪得老大。   待他们走过了, 还盯着他们的背影发愣:“是我眼睛花了吗, 怎么恍惚看到姜知青也在里面?”   “是姜知青, 我早两天听到说她要跟着去, 还以为说笑呢,哪晓得是真的, 这不是去添乱吗?”   “陆奕也太惯媳妇了,别猎物的面还没见到就把人摔坏了, 才有得他哭呢。”   “二毛也是, 竟然会答应, 昏头了……”两人摇头叹息着回到村里。   没一会整个村子就传遍了, 姜知青跟着上山打猎了, 村里的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全迫不及待等着这队人打猎回来,看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此时的打猎队沿着村路走了没一会,领头的二毛和大头便拐上了路旁一条小道。   这条小道粗看和周围的荒地没什么区别,只是颜色略深,细细一条,蜿蜒着朝大青山的方向伸去。   而大青山,仿佛就在眼前,但走到山下还真要费些功夫。   青山村发展不好,温饱都成问题,前往龙昌镇的路也没钱修整,更别说这条通往大青山的小道了。   说起来就是一座土坡,由于走的人多了,踩出了条凹凸不平的土路。   土路歪歪扭扭,刚开始还好,待下了坡以后,便越发狭窄崎岖,再加上靠近了大青山,空气里湿度增加,土路变得泥泞,走起来滑溜溜的,不小心脚就要拐一下。   这几人虽说是在青山村长大,但冬天进山的机会很少,每年进个两三次都算多的,对这路并不熟悉。   特别是大柱小柱两兄弟,去年跟着去了一次,今年还是第一次进山,一边得全神贯注注意脚下,一边还要加快步子追上大部队,走得磕磕绊绊,很有点艰难。   好在姜晓和陆奕都穿着陈嫂特制的防滑垫,比一般的防滑垫还要管用,倒是挺轻松。   陆奕对路况也比较熟悉,之前和原主吵架,他就经常进山,哪里有坑哪里有坎都了然于胸,左闪右跳的很是灵敏。   而姜晓前世在B市废墟中生存前行,路况比这糟糕多了,不仅道路破烂,有多处断裂,还要小心提防突然跳出来袭击的丧尸,已经习惯了这种路况,今天这山路对姜晓来说毫无难度。   于是本来走在队伍未尾的两人,一路赶超,最后竟然越过了前面带头的二毛和大头,成了领队人。   二毛清楚陆奕的实力,提醒了句“小心脚下!”,便不再管他们,只不时回头招呼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滑倒的柱子两兄弟。   姜晓拉着陆奕越走越快,越走越轻松,没一会儿他们拉下了大部队一大截,偶尔姜晓和陆奕还会停下来等等他们,喝点热水补充水分。   “建国哥,姜知青真的是在城里长大的吗?怎么走起这山路来气都不喘一口,比我们还厉害。”大柱擦了擦被风吹出来的鼻涕,小心地躲开地上一处石头,看着姜晓和陆奕的背影问道。   他有点懵。   他印象中的姜知青是娇滴滴的,从来不愿意下地干活,就连在田边站一会都受不了。   要是让她做事,她会变着花样偷懒,理由一萝筐,不是头昏就是发烧,要不就一趟趟往茅坑跑,用村里的人话来说,就是“懒驴上套,不拉就尿。”   属于能躺着就不会坐着,能坐着就不会站着的那种,村里人就没几个瞧得上她。   怎么今天这么厉害?他一个天天干农活的大男人,卯足了劲都比不上她。   看来大家之前对姜知青的印象都是错误的,她还是很能干的!   而且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好看,村里的姑娘就没有一个比得上。   以后要是谁在他面前说姜知青不好,他一定得跟那人好好辩驳辩驳。   建国眼神复杂地看了大柱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知青说她没问题,不会拖他们后腿时,他还不以为然,觉得她也就嘴上说说,只要走上了这土路就会闹着要回家,可没想到她竟健步如飞,比他都还强,他和大哥还走得一绊一绊的呢。   “人家这几天一直在锻炼,下了苦功夫。”他突然想到陆奕跟他说的话,好像明白了什么。   “哦,那肯定是奕哥带着她的,奕哥是有点本事,改天我也让他教教我。”   小柱忍不住插了句嘴,不小心脚下一滑,旁边的建刚忙伸手抓住他:“别说话了,好好走路,这段路就走得这么难,上山了怎么办?”   几人忙噤了声,低着头专心看路。   前面陆奕正在跟姜晓说:“我们今天就在山腰处转转吧,不往深里走了。”   “啊?”期待已久的姜晓不防听他这么说,顿时愣住了。   “山腰有野猪野狼吗?”她忙追问。   “不一定。”陆奕回答得很含糊,“有时候会下来。”   “你们以前都只是在山腰打猎?”   “这个……”   姜晓一下明白了,难怪自己跟陆奕说遇到危险让他自己搞定,他说不会有危险,原来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我体力没问题,不会拖你们的后腿,你看我走得比他们快多了,还稳当。”她有点急了。   “我知道,你的实力我已经看到了。可是光有实力不够,还得有经验,你从来没有上过山,对山里的情况不熟悉,咱们先在山腰那一带转转,打点小东西,我正好教教你打猎的常识,以后就能往深山里走。”陆奕耐心地给她做思想工作。   姜晓撅起了嘴,自己带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做了充足的准备,没想到就只在山腰转转,这不成了笑话吗?   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这次还有大柱小柱,他们去深山里也不安全。”陆奕见她一脸失望,又给她解释。“我还想找点山珍,山腰上面这会肯定下雪了,草木被雪盖住,不好找。”   姜晓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再想想大柱小柱的模样,更是支持他的决定。   她对陆奕道:“这次你教教我,我们下次自己来,想去哪就去哪。”   “行。”陆奕笑了。   他知道对姜晓这次进山有多在意,花了多少心思,真怕一言不合她又像以前一样暴躁了,在这里和他大吵大闹,骂他骗子。   虽然他觉得现在的姜晓很讲道理,应该不会这样,但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经历了快一个小时的跋涉后,终于来到了大青山脚下。   姜晓和陆奕先一步到达山脚,等二毛一行人走过来,姜晓和陆奕已经气定神闲,表情轻松地等着他们了。   陆奕甚至还砍了几根树枝,把上面的倒刺削干净,一根根分给大家,待会上山可以用作支撑,也能防止打滑,和登山杖一个作用。   “姜知青,不错,你还挺厉害的。”二毛看了眼扶着膝盖直喘气的小柱,对着姜晓夸道,“之前是我小瞧了你。”   其他几人也纷纷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姜知青,我们要向你学习,回去也要多锻炼。”大柱小柱更是表了态。   “是吧,我还是挺有实力的。”姜晓也不谦虚,笑着回答道,   她这会看着神采飞扬,一点不像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和徒步去龙昌镇时的状态判若两人。   “嗯,不过等下进山,你还是得小心,山里比山外危险多了。”二毛嘴角牵了牵,叮嘱道。   “我已经跟她说了,这次就在山腰转转。”一旁沉默着喝水的陆奕突然出声说道。   大家目光立刻转向姜晓,看她的反应。   “就在山腰学习也挺好,等我学会了,下次再进山也不迟,而且也不是全无收获啊,陆奕说了,能挖山珍,能打野鸡野兔,挺不错的。”   众人没有意见,山腰相对安全,不用担心姜晓出事。   稍作修整后,二毛又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牵上狼犬带着大家出发了。   虽然树木众多,山里的风也不小,温度更低,吹到头上,感觉耳朵根都冷得生疼,脸也像是被刀刮一般,姜晓把棉帽的耳搭子放下来,感觉好多了。   陆奕走在她身旁,见她巴掌大的小脸现在只有掌心那点点大,一双眼睛乌黑清亮,骨碌碌直转,警惕地扫视着山林,时不时还眯着眼辨别有没有异常的动静,那认真的模样让他不由得有点想笑。   进山后,狼犬一刻没有停,一直埋头在地上闻嗅,寻找猎物。但由于是在山脚,猎物少,两条狼犬走了一路都没什么发现。   越往上走,温度越低,已经没有现成的山路,只在林中穿行,植物也长得非常杂乱,野藤荆棘东一树,西一丛,时不时地挡住前路,需要用砍刀开路。   地面上也被薄雪覆盖,看来昨天晚上这里下了雪。   好在几人爬了这么一大段山路,运动开了,一点没觉得冷,身上倒比刚进山时暖和多了。   终于,在一行人走到半山腰的位置时,两条狼犬突然兴奋起来,冲着一个方向咆哮。   “找到了!”大头见到它们的表现,眼睛登时一亮,马上打起精神,冲着大家吆喝道,“快去看看!”   几人立刻拿着家伙跟上,两条狼犬撒了欢似地疯跑,每找到一处洞穴就站在原地狂吠,大头就会安排一个人过去,布置陷阱。   姜晓也得了一个兔子洞,她转身问陆奕:“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下陷阱。”陆奕取下背上的大包,拿出一个里面的东西递给姜晓。   姜晓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拿在手中上下翻转检查,这东西有□□根不太长的木刺,木刺的一端被削得非常锋利,中段有一根粗壮的麻绳,将它们捆绑在一起。   姜晓拿在手里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一脸好奇地看向陆奕,问道:“这是什么?”   “村里人做的土陷阱。”陆奕低声答到。   他也从包里掏出一个,给姜晓演示怎么拼装,他伸手拉着麻绳的一头,微微一使劲,木刺就支棱起来,形成一个小型木刺阵。   “现在只需要挖个浅坑,把木刺放置进去,遮盖起来,野兔回窝时会踩到。”陆奕又从包里拿出两个小铁锹,给姜晓了一个稍微小一些。   姜晓接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比普通的铁锹轻便不少,锹身非常干净,没有一点泥土,应该是专门给她新打的。   原本以为都是自己在做准备工作,没想到陆奕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事,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谢谢!”她由衷地道。   陆奕弯弯唇,蹲下身,握住铁锹开始挖土。   姜晓也忙蹲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挖。   这会的土已经冻上了,挖起来很是费劲,不过两人的力气都大,特别是姜晓,跟切豆腐似的容易,没一会儿一个陷阱就布置好了。   “这陷阱这么隐蔽,不会有人误入受伤吗?”姜晓看着被薄雪盖住的陷阱,疑惑道。   陆奕指着陷阱边上一小抹绿色,对姜晓介绍道:“有标记,常进山打猎的都会认识。不过这两年连着出事,很少有人进山了,就算进山也不会走这么高。”   姜晓这才放下心来。   安置好陷阱,姜晓和陆奕找大部队汇合,开始寻找下一轮的洞穴,等天完全黑下来后再来看陷阱有没有抓到猎物就好。   半山腰的洞穴不算多,真想打到好东西还得往深山走,但二毛和大头都是谨慎的人,一路上都在宣扬“安全比猎物更重要”的思想,因此大家都只在此打转,一点都没有再往上走的念头。   刚开始洞穴多还好,待狼犬找了好几圈,再也没找到新的洞穴,姜晓就明显感觉到到大柱小柱有些急躁了,一直在念念叨叨。   “洞穴应该就这么多了,接下来看自己的本事了。”二毛叉腰四下望了望,对众人说道,随即又表情严肃地叮嘱道,“别往山上走,往上走就有野猪和野狼了,太危险。”   “好。”众人应道。   陆奕本就打算挖山珍,解散后他拉着姜晓四处寻找,一边走一边教姜晓辨认山上的植物,没一会儿,两人就发现几棵倒卧地上的枯树干,上面长着几丛蘑菇,在褐色的树干映衬下,非常好看。   “可以吃吗?”姜晓立刻激动了。   陆奕点点头,和姜晓走过去采摘。   可惜数量不多,品相也不好,陆奕很有点遗憾。   “现在时节不对,等开春了,我们再进山来采,好东西多得很,可以攒着给你爸妈寄回去。”   “行。”姜晓也不在意。   两人又转了转,陆奕发现了几棵黄精,姜晓知道这是好东西,能滋肾润肺,补脾益气,还能抗疲劳,延缓衰老,降血糖,收拾出来带回家,送给姜父姜母,是很不错的礼物。   于是两人一顿猛挖,愉快地将所有根茎收入了篓中。   姜晓正挖得兴起,建刚提了条冻死的兔子过来,向两人炫耀:“你们看,我今天运气不错,居然在雪底下翻出来一只死兔子,看样子是昨天晚上冻死的。”   “建刚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姜晓直起身,打量那兔子的样子,皮毛光滑,没有外伤,而且四肢僵硬,一看就是冻死的。   她知道这种情况,之前在书上看见过,北方山上的野生动物,初冬会外出觅食,但如果太阳下山后没能赶回巢穴,就会冻死在雪地里,所以就有人专门带着狼犬,上山找这种冻死的动物尸体。   “是吧,姜知青你别气馁,你也能遇见的。”建刚笑得见牙不见眼,打一只兔子回去可以让家里人好几顿都有肉吃,皮毛还能给孩子做个兔毛帽。   说着,他又似乎想到什么一般,问姜晓:“你想吃松子,榛子,板栗吗?”   姜晓抬头看了眼四周的树树:“想啊,现在没有了吧?”   建刚向她建议道:“想吃就能找到,让小陆给你挖个松鼠洞,它特别会藏东西,多挖几个就够了。”   “真的?”姜晓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操作,她疑惑地问道:“我们把松鼠的库存挖了,它吃什么?冬天不是会被饿死!”   “没事。”建刚给姜晓解释,“松鼠的仓库多,除了藏树洞里,地上也有,它是个小迷糊,这雪一下,把地盖上,它们就找不到了,还不如我们挖来吃。”   “太好玩了,我们挖一个试试看。”姜晓连忙回头招呼陆奕,让他带自己去找松鼠洞,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建刚想着自家媳妇儿爱吃坚果,也跟着一起。   三人一起沿着树找树上的松鼠洞,这样能提高效率,只要树上有松鼠洞,树下就一定也有。   结果松鼠洞还没找到,姜晓就看到前面的杂草中有一朵朵红色的小灯笼在风中摇曳。   原来是山上的又一特产苦姑娘,能利咽化痰,对治疗咳嗽咽喉肿痛有奇效,姜父爱抽烟,拿来泡水喝倒是正合适。   没想到这个季节了,还能遇到,大家都欣喜不已。   姜晓再一次归结为是自己的好运气。   突然,姜晓眼尖地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处脚印。   “你们看!”姜晓指着地上的脚印对两人说道。   陆奕闻言抬头,半蹲着靠过去,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望向姜晓,眼中有些惊喜。   “是鹿的脚印,应该就在附近,没走远。”   “那我们快去看看!”建刚兴奋地搓搓手,居然让他们遇上鹿了!   鹿个头不小,还没有什么攻击性,是非常不错的猎物,可惜他们几次上山都没有遇见,看来今天运气真的不错!   要是能打到,他们三人分一分,他们一家半个月的肉都不愁了!节省点还能吃一个月!如果拿到黑市上卖,就更加值钱了。   “多亏姜知青眼尖,不然就错过了!”建刚脸上的笑容都控制不住了,对着姜晓一阵夸,“还好这次你来了,不然哪有这么好的收获。”   “是吧,下次你们再带上我,收获能更大。”姜晓趁机说道。   “一定一定,下次还叫你,你可得来。”   陆奕转头,伸出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两人小声点。   姜晓连忙噤声,跟着陆奕一起沿脚印的方向往前走去。   大约走了快十分钟,几人来到一处小的水洼。   水洼边杂草丛生,一只雄鹿正低头在舔舐水洼里的水,头上顶着漂亮的鹿角。   三人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蹲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鹿这种动物非常的警觉,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受惊逃跑,想要不惊动它,就只能从远处射箭。   好在建刚和陆奕都有弓箭,姜晓低声给两人讲自己的战略方针。   “你们就在这射箭,尽量射击头部或者颈部,射腿部它还是能逃跑,去追的话太危险。”   建刚默默地想,我倒是愿意,可惜技术不过关啊。   “有点困难。”陆奕眯眼看了看,“张弓的动静很大,会惊动它,它肯定会抬头打量,一旦发现我们就会逃跑。”   “那怎么办?”建刚死死盯着那鹿,“它喝水也喝不了多久,总不能就这么放它走了!”   姜晓觉得陆奕说得也有道理,她换了个方便起跑的姿势,打量了一眼她和鹿之间的距离,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看来只能试试射伤它的腿,去追逐了。   陆奕见她这个动作,瞬间觉得不太妙,沉声问道:“你想干嘛?”   “你射腿试试。”姜晓没有解释,对陆奕说道。   “你疯了?”陆奕似乎明白过来,声音更低,还带了几分怒意。   姜晓刚想解释,却见那鹿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动静,抬起来了头。   “快!”姜晓低声喊道。   见陆奕没有动作,她又转头看向建刚:“建刚!”   建刚见鹿抬头也着急,现在被姜晓一喊,更没了主意,心一横,拉开弓射出一只箭。   那鹿果然受惊,转身欲逃。   在它转身的那一刻,姜晓也如同飞箭一般,握着短刀冲了出去。   陆奕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冲出去的,只感觉一道残影闪过,身边的位置就已经空了。   “姜晓!”陆奕对着姜晓的背影大喊,拿着弓箭追了上去。 第34章   建刚的那一箭射在了公鹿的屁股上, 公鹿吃痛,不要命地朝着前方树林撒蹄狂奔。   姜晓生怕它跑了,来不及多想, 瞬间将自己的速度提到最快,飞一般冲了出去, 追在公鹿后面。   陆奕一把没拉住她, 心里大惊,提着弓跟在姜晓的身后也冲了出去,可姜晓的速度太快, 等他跑到公鹿刚才喝水的位置时, 前方已经没有了公鹿和姜晓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树林, 顿时慌了神, 一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时, 建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提着弓快步跑过来, 脸色惨白地问道:“姜知青呢?”   陆奕紧抿双唇, 面色凝重地望了眼前方, 没有答话。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蹲下身,研究鹿蹄奔跑的方向, 若是还在山腰,只要往前找找, 就能找到姜晓, 怕就怕是往山上跑了, 姜晓不知轻重地追上去。   陆奕仔细辨别着地上的蹄印, 沿着鹿蹄的方向走了几步, 面色更加沉重。   这方向,分明是往山上去的……   建刚也发现了这一问题,顿时方寸大乱,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奕,这可怎么办……她一个女同志一个人进了山……万一……”   陆奕目光冰冷地瞥了一眼建刚,沉默起身,嘴里吐出一个字:“追!”   说完沿着鹿蹄的方向大步往前追了过去。   建刚站在原地,懊恼地跺了跺脚。   都怪他,不该贪那鹿的,他不射那箭就姜知青就不会进山……   就该叫上二毛和他的狗再来,这鹿再重要也没有姜知青重要!   他狠狠吐出一口气,抓紧弓箭,快步跟了上去。   越往山里走气温越低,地上的积雪越厚,天空甚至飘起雪花。   陆奕看这情况,心里一沉,加快速度往前跑去,他很怕姜晓对地势不熟,踩到被积雪掩埋住的坑洞里。   拐了个弯后,他们惊恐地发现地上的脚印没有了。   陆奕顿时急得冷汗都出来,转身望向来路,仔细查看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怎么会这样?脚印怎么没有了?”建刚望着前路,心慌得不行,“是朝这里拐的啊,没错啊!”   陆奕紧咬牙关,手在微微颤抖,拔腿继续往前追。   “要不我们先回去找二毛他们,让他们牵狗过来找姜知青。”建刚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脸颊,哆哆嗦嗦地建议。   陆奕没有理他,往前又走了两步,对着空荡荡的雪地大喊道:“姜晓!”   可惜无人回应,只有树丛中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似有小野物被他的喊声惊起。   “姜晓!姜晓!!”陆奕不死心地又喊了几声,仍是没有人回应。   陆奕眼睛都红了,从包里拿出手电筒照亮,边向前跑,边嘶声大叫。   在建刚的眼里,陆奕一直都很沉着冷静,做事有条有理。还从未见过陆奕如此失态,心里既难受又自责,上前想去拉陆奕。   “小奕,都怪我,我不该贪心,我不该射那箭,我们回去找二毛,有狗在一定能找到姜知青。”   陆奕固执摇头:“来不及,我不能放弃她。”   “可是这里没有脚印了,会不会走错道?”建刚心里没底,干脆建议,“要不我走那边,我们分头走!”   陆奕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响动。   陆奕惊喜地大叫:“是姜晓!”说完朝响动处跑去。   建刚却没那么乐观,他抬起头,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手里还拖着什么东西。   “我在这里!陆奕!”姜晓脆声大叫。   “姜晓!”陆奕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全身瞬间脱了力,差点跪倒在地上。   他颤抖着双腿,紧跑两步迎上前,扬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完好无损!”姜晓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话里还透着一股喜意。   “太好了!姜知青你没事太好了!”建刚也放了心,朝着姜晓位置跑过去。   姜晓正提着那头鹿脚步轻快地往这边走,眼看陆奕离自己越来越近,猛地反应过来,立马放慢脚步,把鹿拖在地上,装作累得不行的样子对陆奕喊道:“陆奕!刚哥,你们来得正好!快搭把手!这鹿也忒沉了!”   今天自己独自追上公鹿,将公鹿杀了已经够惊世骇俗了,要是再被陆奕发现自己提着二百多斤的公鹿尸体走得轻轻松松,估计会以为自己被山精附体了吧。   陆奕听见姜晓的呼声,脚下速度更快,几步并一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姜晓面前。   待他走近,发现姜晓头上的棉帽没了踪影,绑着的辫子也散了一条,半边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脸旁,衣服上还沾染了血迹,在军绿的棉袄上看着格外显眼。   “伤哪了?要不要紧?”陆奕的声音都在抖。   陆奕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为姜晓是被鹿角所伤,心脏抽抽地疼。   他真想把眼前人搂进怀里,用力抱紧她。   姜晓脸上红朴朴的,望着他笑得开心,两颗梨涡里满是骄傲:“我没有受伤。” 她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公鹿尸体,“是它的,还好没有让它跑掉。”   陆奕这才注意到鹿,他低头,用电筒照向公鹿,一眼就看见了鹿脖子上那把小短刀,是今早自己给姜晓防身用的。   姜晓怕他不放心,丢下鹿,双手把全身上下拍了个遍:“你放心吧,我一点事都没有。” 又冲着跑过来的建刚道,“刚哥,快来搭把手。”   建刚看着姜晓身上的血迹,头皮都麻了,哆嗦着问道:“姜知青……你……你……血……”   “我没事,都是鹿身上的。”姜晓轻松地摆摆手,“幸好我跑得快,没让它跑掉!”   “你竟然追上鹿了!”建刚心一松,马上就被另一个事实吓到了,这得要跑多快啊!真没看出来姜知青有这本事。   建刚看了看眼前还没有他高,瘦瘦小小的姜晓,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公鹿,觉得特别不真实。   姜晓得意地冲两人扬扬头,炫耀道,“你们不知道,我在学校是短跑冠军,还去市里参加比赛拿过奖,这鹿又受了伤,跑得吃力,要不也悬。刚哥,多亏了你那一箭。”   姜晓瞬间想好了说辞。   不过她说得也没错,她末世前确实是运动健将,短跑是她的强项。不然也不可能在一次次危险中生存下来。而在奔波逃命中,她不仅越跑越快,耐力也越来越强,这完全是拿命拼出来的。幸好现在这能力还在。   “不过我下乡后没表现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冲两人暗示道。   姜晓怕传出去了惹蒋茜猜疑,原主可是个不爱动弹的主,体育课能躲就躲,体考及格都难,更不要说什么健将了。   两人盯着鹿沉默了会,像是明白了,她以前就是在躲懒不干活,真要做还是有能力的。   陆奕把自己的棉帽递给姜晓:“你帽子没了,带我的吧。”又转头叮嘱建刚,“这事我们三人知道就行。”   建刚自然没有问题,满口答应。   姜晓不肯要陆奕的帽子,只把辫子拆了,捆成一个马尾:“不用,我跑这么一趟,全身都是汗,头也发热,不用帽子。”   陆奕坚持递给她:“一会就会冷下来,更容易着凉。”   姜晓见到他眼里深深的关切,也就不再推辞,接过帽子戴在头上,陆奕一直板着的脸才有了点笑意。   “咱们都别愣着了,快把这鹿弄走。”姜晓一边戴帽子,一边招呼道。   这鹿刚才姜晓提着的时候掂了掂,足有一百五十斤往上,搞不好能有两百斤。   陆奕和建刚两个人上前一起拖,才拖了一小截,就被姜晓制止了。   “不能拖,你们这样拖血迹蹭在雪上,太危险了。万一有野狼来闻着血味过来,我们三个都跑不掉。”姜晓见他们这样,很想自己去提过来背在背上,不过她知道不能这么做,太惊悚了。   两人觉得姜晓说得有道理,商量了下,最终决定将鹿的四肢绑在一起,用一根粗木棍挑着,陆奕和建刚一前一后,扛在肩上走。   他们现在十分好奇,姜晓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拖着鹿走回来的。   姜晓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立马闪人:“我去找我的背篓,刚才放在我们蹲点的草丛里了,那里面装着我的好东西,可不能丢了。你们小心点。”说完就往前跑。   两人看着她矫健的身影,竟然不再担心她的安全。   建刚还跟陆奕感叹:“我们两个大男人连姜知青一个小姑娘都不如,真是没用。”   陆奕没吭声,他还在后怕,心里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说说姜晓,这山上危机重重,得多加小心,不能太冲动,刚才她的行为太冒险了。   等他们走到刚才蹲点的地方,姜晓已经背上背篓神情轻松地等着他们了。   建刚对她一通夸奖,又在后面拍了拍鹿的身子高兴得不得了:“我们有肉吃了,这得有两百斤吧,你们家多分点,剩下的我们几家分,一家能分个二三十斤,省着点一年的肉都够了。”   “这肉不能分,得交到队上,让队长来分。”陆奕在前面道。   “啊,为什么?这两年我们打到的兔子,还有平时在后山捡到的野鸡都没交给队上。”建刚立刻急了,他还指望着这肉过段好日子呢。   “那都是小东西,虽说是国家财产,队长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这鹿太大了,太打眼。”   姜晓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是集体所有制,劳动成果都归队上所有,得由队长来分配。   其实就是在末世的时候,谁找到好东西都不会独吞,会拿回避难所和大家一起分,在那个世界里,团队的力量远远比一个人的单打独斗重要得多。   所以她坚决支持陆奕的说法:“鹿肉金贵,拿出去可以卖上好价钱,自家吃了太可惜。干脆交给队长,让他想法卖掉,大家分钱。村里过得太苦,有了这笔钱生活就能有所改善。而且我相信他不会亏待我们的。”   建刚也明白过来,只要能有钱分也不错,可以买需要的东西。再说要不了多久就要分年猪了,一家也能分不少,再不济他还有兔子呢,一会收了陷阱还能有不少。   只要能让村里人的生活好过点,他也算是出了一份力,而且人家主力队员姜晓也没意见呢。   于是三人就猜测着这头鹿能值多少钱,大家以前没卖过,心里没谱。   “肯定比猪肉值钱。”建刚呵呵笑了。   正说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姜晓甚至还敏锐地听到空气中似乎还有某种大型动物粗壮的喘气声传来。   “遭了!”陆奕率先反应过来,“二毛他们有危险!这是二毛的枪声!”   “我们快过去看看!”建刚立刻急眼了,建国和他们在一起的。   二毛带枪主要是为了防身,不到特别危急的时刻不会轻易开枪,现在传来枪声,多半是遇见了猛兽了!   如果是那样,他们就危险了,这次本来打算只在山腰转转,准备不够充分,现在他们只有五个人,其中两个是说不定会拖后腿的新手,人手明显不足,他们必须马上赶去支援。   可这会他和陆奕扛着公鹿,正常走路还行,真要跑起来就有点困难。   建刚和陆奕跑了几步,牵牵绊绊地跑不快,顿时急了。   “这鹿太碍事……”   跑在前头的姜晓猛地回头,心里也在犹豫,要是把鹿的尸体放这,被闻声赶来的其他猛兽拖走了怎么办?她辛苦打来的鹿,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她打量了一眼陆奕和建刚,咬了咬牙,也顾不上暴露了,几步过来,把身上的背篓往路边一扔,一把夺过两人肩上的木棍,将木棍抽出来递给建刚,自己则将鹿抗在肩上,继续往枪响处跑去。   还回头朝他们喊了句:“记下位置,我等会要回来拿。”   建刚目瞪口呆地看着健步如飞姜晓,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陆奕。   既然知道姜晓有这实力,之前怎么不跟兄弟们通个气啊!   没想到,他在陆奕眼中也看见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陆奕现在比谁都震惊,半张着嘴巴怎么也合不拢。   这真的是姜晓吗?   这真是前两天从镇上回来,背点蔬菜都一步一歇脚的姜晓吗?   一百多快两百斤的成年公鹿,这会竟然被她像背麻袋一样背在背后,撒腿就跑,还跑得那么快,她这几天到底锻炼了些什么啊?   姜晓跑了几步,见两人都没有跟上,着急地喊道:“干嘛?跑啊!”   万一去晚了,有人受伤就不好了。   陆奕看着姜晓的背影,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朝着建刚一挥手:“快!”率先跟了上去。   枪响地点离姜晓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很长一段距离,姜晓心里着急,扛着鹿,脚下跑得飞快,建刚和陆奕拼了命才能勉强跟上姜晓的步伐。   越往枪响处走,大型动物的喘气声越清楚,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愤怒的嚎叫和奔跑的踢踏声。   “是野猪!”建刚在后面惊声叫道。   姜晓也从嚎叫声中判断出来了,这是一头成年大野猪。   她脚步更快,背着公鹿在林间跳跃,飞奔,轻快地像是一只林间小鸟,很快就把陆奕两人甩在了身后。   当她到达枪响处时,并没有看见任何人或动物的踪迹,只有地上的一小摊血迹和硝烟味,以及四周伏倒的杂草,证明着这曾经有过一场争斗。   在她的西南方,粗壮的喘息声和嚎叫声在不断响起,还有狼犬愤怒的咆哮。   姜晓定了定神,把公鹿往上提了提,朝着响声传来的奔去。   很快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发现了拉着弓的建国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捂着大腿一脸痛苦的大柱,他的旁边还靠着小柱,嘴里时不时哼哼两声。   姜晓吓了一跳,野猪竟然如此厉害,这么会功夫就干翻了两个?   她弓着身子,大步跑过去,询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严重不?”   三人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前面,猛不防姜晓从后面出声,“唰”地回过头来,吃惊地叫道:“姜知青!”   “怎么样?伤到哪了?”姜晓焦急地问。   “腿……我的腿”大柱说话都在打颤,“应该是骨头断了……问题不大……回去接上就行了……”   姜晓在末世也跟着医生学了一些简单的正骨,听大柱这样说,立马将鹿放在地上,说道:“我帮你看看,是哪里痛?”   大柱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咬牙说道:“我也说不清,刚才躲野猪的时候摔的,这一片都挺疼,不知道这腿还能不能要。”   姜晓上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骨折处,安慰他道:“不严重,只是错位了,都不用做手术,回去找个正骨师正正骨就好。”   听了姜晓的话,大柱瞬间松了口气。   “小柱怎么了?”   “被野猪用牙顶了下,幸亏闪开了,只伤了点皮,已经没有流血了。”小柱白着脸,用手捂住伤口,尽量说得轻松。   姜晓看了眼,也是伤在大腿处,棉裤都被划破了,露出里面的棉花,鲜血把那一片裤子都染红了。好在棉裤够厚,起了个保护作用。伤口不是太大,血也没怎么流了,确实问题不大。   一旁的建国盯着地上的大公鹿目瞪口呆,回头惊诧地问道:“你打的?”   “和陆奕,还有你哥一起打的。”姜晓左右看了一眼,随口答道,“二毛和野猪呢?”   “追到前面去了,那野猪太大,皮太厚,用箭射不进,狗也咬不动,我们跟着去太危险,二毛哥就让我在这照顾大柱小柱。”建国往前指了指。   大柱小柱脸上现出羞愧的神情,一起低下了头。   “这鹿我放这了,你盯着点。”姜晓指了指地上的鹿,从他腰间的箭袋里抽出两根箭,拍拍他的肩膀,朝着建国指的位置冲了出去。   “你干嘛去啊?”建国只感觉一股强劲的风从面前刮过,吹得他一愣。   他对着姜晓的背影喊道,“我哥和陆奕呢?”   “在后面,马上就来。”   没了公鹿,姜晓的步伐更快,几步就到了战场中心。   战局目前不太乐观,如建国所说,这头野猪实在太大,起码得有三、四百斤,全身黑褐色的猪皮坚硬如铁,嘴边还有两根长长的獠牙,走近了能闻到一股难闻的骚臭味。   二毛和大头分别躲在一棵树后,端着枪想要瞄准林中的野猪,那野猪似乎是受了伤,发狂一般在两棵树之间来回撞击,舞动着两个大獠牙,发出愤怒的嘶吼,根本不给两人射击的机会。   这场面姜晓从没见识过。   一般野猪受了伤,都会往远处逃跑,只要不挡在它在逃跑的道路上,就不会受伤,打伤野猪后在后面追着它跑,就能在它力竭倒地后拿下野猪。   可这发了狂的野猪,她还第一次见。   而且它在两人藏身之处用獠牙顶撞树干,那树干被它撞得簌簌直抖,照这力道,应该禁不住几下,二毛和大头也没法冒头出来射击,一冒头就会有被撞飞的风险,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那两只狼犬围着野猪窜上窜下,凶猛地狂叫,可是没有主人的命令,也不敢靠近,急得眼睛都红了。   姜晓四下打量了一下,顿时有了决断。   她举起地上一大块石头,朝着野猪头的位置狠狠砸了过去。   野猪没有提防,被石头砸得一晕,头偏向一边愣住了,随即暴怒,又有讨厌的家伙加入战场了!   再一看,姜晓比另外两个家伙瘦小多了,显然比较好欺负,行吧,先把她拿下!   它立刻转了方向,埋下头,四蹄在地上蹬踏几步,嚎叫一声,像个火车头一般,呼哧呼哧冲向姜晓。   这时大头也注意到了姜晓,他见姜晓那个位置,周围没有任何掩体,顿觉不妙,朝着姜晓大喊:“姜知青!快躲起来!”   忙乱中,他朝两条狼犬发出了指令:“大黑二黑,上!”   希望两只狼犬能将野猪阻挡上一时半会。   两条狼犬早就忍耐不住,立刻纵身飞起,狂吠着朝野猪扑了上去。   二毛被这场面吓坏了,姜知青不知轻重,要是被野猪撞上,就那小身板,还能剩个啥。   他从树后跳出来,努力稳住疯狂颤抖的双手,瞄准野猪的头部,找寻最佳的发射时机。   “姜知青!快闪开!”大头拉开了弓箭,准备姜晓一旦闪开就放箭。   可是前方的姜晓面对野猪竟毫不避让,反而举起了手中的长箭。 第35章   姜晓见野猪冲了过来, 不闪不避,仍然静静站在原地,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 脸上看不到一丝慌乱,只目光炯炯地盯着奔驰而来的野猪。   两只狼犬为了阻挡野猪, 冲上去不要命的撕咬, 可惜野猪的皮太厚,没有对它造成什么伤害,反而令它加快脚步, 想将前面那个敢拿石头砸它脑袋的讨厌家伙撞成肉泥。   很快野猪便冲到姜晓身前, 一股腥骚恶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她直犯恶心。   姜晓强忍住恶臭, 死死瞪着野猪硕大的脑袋和那副獠牙, 在野猪快近身时伸出一只腿抵在野猪脑袋上, 止住它的来势, 同时两臂发力, 将那两只箭狠狠扎进了野猪的眼睛里。   野猪完全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阴险, 竟然会来这一手, 疼得直蹦, 姜晓借力猛地将两只箭□□,滚烫带着腥味的血液顿时喷溅出来, 要不是她躲避及时,就会喷溅在她的脸上。   她侧开脸, 只觉得眼前一红, 鼻腔中瞬间被这血腥味挤满, 比刚才击杀公鹿时更加刺鼻更加激烈, 恍惚间, 姜晓似乎回到了病毒刚爆发时的B市,也是这样满目的红。   野猪本就是极怒状态,这猛地吃疼,还失去了视觉,眼前一片漆黑,又怒又怕,疯狂地甩动着脑袋,口中发出凄厉的嚎叫,震得人耳朵发麻。   更多的血液随着野猪的挣扎被带出,有几滴飞溅到了姜晓脸上。   姜晓只觉得胸口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四肢都充满了力量,一直被她刻意压抑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   她双腿一蹬,向前一跃,双手用力抓住了野猪的獠牙。   野猪本在乱蹦乱跳,脑袋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桎梏住,半分也动弹不得,嗷嗷嚎叫着,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头部,想要摆脱桎梏,同时后腿蹬地,由侧对着姜晓变为正对着她,想要将她顶起来。   姜晓察觉到了野猪的意图,半蹲下身,一手抓一只獠牙,用力压制住野猪,不让它动弹。   两只狼犬也冲了上来,死死咬住野猪的脖子不放,鲜血顺着它们的嘴边直往下流。   就在姜晓带着狼犬与野猪僵持拉扯之时,陆奕飞速赶到了,他一看这阵仗,也不顾内心的惊恐,对着已经吓傻了的二毛嘶声大叫:“二毛!枪!”   二毛打猎这么多年,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场面,慌张之下大脑已经完全宕机,拿着枪傻站在原地,现在听陆奕喊枪,竟然下意识地将枪甩给了陆奕。   但他的双手已经脱力,并没有将枪甩到陆奕手上,而是扔到了野猪的身旁。   野猪正在拼命蹬踏挣扎,想要逃开,它的蹄子好几次都差点踩到枪上。   陆奕顾不上那么多,几个大步冲过去,伺机从猪蹄下夺回了土枪,冲到野猪身边,举起□□瞄准野猪脑袋,大喊一声:“姜晓,闪开!大黑二黑闪开!”   大头反应过来,对两条狼犬下了命令,狼犬身手敏捷,马上松口闪到一边,而姜晓还保持着紧张的作战姿态,丝毫没有放松。   陆奕急了,冲着姜晓着急地催促:“姜晓,快闪开!”   陆奕的声音使姜晓回过神来,她看了眼陆奕举着的土枪,明白地点点头:“马上!”   说完双手猛地用力竟将野猪的身体举在了半空中,像甩树枝一般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松开手,跳到一旁,对陆奕道:“动手!”   陆奕瞄准躺在地上被摔昏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身处何地的野猪,毫不迟疑扣动扳机,直接将野猪的脑袋打开花,他自己也被枪的后坐力顶得快速退了好几步。   野猪发出一阵刺耳的哀嚎,抽搐几下就没了气息。   二毛大头包括闻声赶来的建刚全都傻了眼,直愣愣看着地上的野猪,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有那两只狼犬还围着野猪在发疯般地吼叫。   姜晓歇了歇,待气喘匀了,上前用脚拨了拨那巨大的野猪,见它已经死透了,没有任何的气息,才松了口气。   一放松下来,才觉得手掌生疼生疼的,她张开手掌,检查起来。   好在只有因为刚才用力过猛留下的痕迹,并没有破皮。   “怎么了?受伤了吗?”陆奕见姜晓盯着自己的手掌,连忙跑到她身边,仔细打量她的手掌。   “没事,刚才用力太狠了,没破皮。”姜晓抬起头把双手举给他看。   陆奕深深地看着姜晓,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姜晓,你……”   他后怕不已,她实在是太鲁莽了,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大家都看见了,姜晓就这么徒手挡在野猪的冲撞路径上,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刚才追鹿也是,直接追进了深山中,万一鹿身上的伤吸引来了狼群,她怎么脱身?要是不小心摔到坑洞中怎么办?   他很想批评姜晓几句,又想将危险情况跟姜晓分析,让她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以及脸上的欣喜雀跃,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你没事就好。”   姜晓兴奋地点点头,语气里有满满的成就感:“没想到我居然能把野猪拿下!怎么样,我很有实力吧,没有给你们拖后腿吧!”她又得意地笑道,“看来最近的锻炼真的有效果!”   陆奕无语地摇摇头,决定回家得好好给她上上思想教育课,这会嘛,他不好打击姜晓的热情,只能赞道:“嗯,效果还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锻炼能让一个女同志直接对抗三、四百斤的野猪。   这时,被吓傻的二毛和大头不可置信地走了过来,由于刚才吓得脱力,两人走得一瘸一拐地,看着十分滑稽。   二毛艰难地走近,从包里摸出电筒打开开关,一道光柱直直射向地上的野猪,他上下左右看了看,又弯腰摸了摸野猪的尸体,转头看着满身血迹的姜晓,磕磕巴巴地问道:“死……死了?”   “嗯,死了。”姜晓点点头,抬头望向天空,这时天已经快黑透了,远处的树林乌沉沉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林中不时有可疑的鸣叫声和悉悉簌簌声传出,让人感觉危险重重。   “快准备准备去收陷阱吧。”姜晓对二毛说道,“天快黑了,我们也该回村了。”   他们现在有一头野猪一头公鹿,要是天黑后吸引来狼群,她再有本事,在黑暗中也不能保证大家都能安全,何况还有大柱小柱两个伤员。   趁着现在尚有几分光线,赶快把事情处理完。   “是姜知青打死的?”二毛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回不过神,喃喃地问。   “不是我们一起打死的吗?”姜晓装傻反问,“我一个人哪打得死这么大的野猪?”   二毛没接话,也不挪动脚步,只盯着野猪尸体发呆,刚才他看见的那一幕画面是真实的吗?姜知青把野猪举起摔死了?是他眼花了头昏了吧?   大头的状态比他更差,站在旁边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   建刚稍好一点,他经历了姜晓背着公鹿狂奔的刺激后,神经已经粗了许多,不过也就没哆嗦而已,嘴里却一直在叨叨:“这也太大了,怎么举起来的?”   见他们这个状态,姜晓叹口气,看来以后自己还是低调点,瞧把他们吓得。   她清了清嗓子,对现场唯一神色正常的陆奕说道:“野猪我来处理,你和建刚状态好些,带两个伤员下山,让建国去收陷阱,二毛和大头去抬公鹿。”   “他俩能抬吗?”陆奕见他俩脸发白,两眼发直,有些担心。   “不能也得能,公鹿磕了碰了也不会有事,万一给伤员磕了碰了,就糟糕了。”姜晓给陆奕分析眼下情况,“再耽误下去天就黑了,下山不安全。”   “好。”陆奕低头思索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野猪,“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姜晓见他不信自己,直接弯腰,两手抓住野猪的两个前蹄,用力一甩,将野猪背在背上,笑道:“轻轻松松,就是太臭,回家得好好洗洗。”   陆奕虽是做了心理准备,但看见这个画面,还是不由地瞪圆了眼睛,二毛和大头更是仿佛活见鬼。   姜晓回头看着两人,招呼道:“走啊,建国那还有一头鹿需要你们抬呢。”   “还有鹿?也是你打的?”   “和陆奕建刚一起,打起精神来,咱们得快点回去。”她又冲着两人吼了一嗓子,“动起来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倒把两人给吓精神了,脚步都变稳了,但人还是木木呆呆的,只机械执行姜晓发出的指令。   这种情况姜晓在B市见多了,就是受到的冲击太大,吓傻了,吹点冷风缓过神就好了。   “走吧,先去把鹿抗上。”姜晓指挥着两个没了魂的人,往山下走。   没走两步,姜晓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遭了,我的背篓还在小湖边。”   那里可装着她的全部宝贝,这下怎么去拿!   “陆奕给你背过来了,放建国那了。”建刚在前头走着,听到姜晓的惊呼,回头对姜晓说道,“小奕说给你背过来,免得等会儿你再回去再拿。”   “真的?陆奕你太聪明,太有远见了,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姜晓乐呵呵地对着陆奕夸赞道,   今天上山打猎的简直太完美了,想要的山珍、野猪都有了,还额外收获了野鹿,可以说一点遗憾都没有!   “没事,反正也不沉,顺路就背回来了。”陆奕云淡风轻地说道,耳垂却微微发红。   姜晓现在也基本摸清楚了陆奕的脾气,猜测他肯定又在偷偷脸红了,便偏过头去,笑眯眯地说道:“陆奕同志表现得不错,明天给你加个鸡腿。”   “好。”陆奕嘴角勾了勾,低声回应道。   心里却在想,表现不错的是你吧,鸡腿应该加给你。   建刚走在两人前头,回头看时正巧看见两人头碰头说悄悄话的样子,会心一笑,转过头去走自己的路。   一行人回到建国和大柱小柱的藏身地,准备按照姜晓的安排,陆奕建刚背伤员,建国去收陷阱。   不过小柱不同意,他说他的伤好多了,不用人背,弄两根棍子拄着就行,让建刚也去收陷阱,毕竟还有一段距离,建国一个人怕不安全。   几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研究了下他的伤势,确实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陆奕便给他砍了两根粗壮的树枝让他拄着走。   计议已定,建刚建国哥俩先跑着去收陷阱,说好在山脚下等着他们。   陆奕去背大柱,见他疼得满脸冷汗,不能再多耽搁,便商量着他先走一步,把大柱送回村,大柱个子不高人又瘦,他背着并不吃力,可以把速度提起来。   姜晓对他还是挺放心的,嘱咐他注意安全,便同意了。   待陆奕背起了大柱走后,姜晓便招呼大头和二毛扛上公鹿出发。   只是这两人刚才跟野猪战斗时就耗神费力,再被姜晓惊得飞了魂,神智还没怎么归位,这会脚软手软,心里发慌,竟然几次都没把公鹿抬起来。   姜晓在旁边给他们加油:“支棱起来,再摔鹿角都被你们摔坏了,赶紧扛起来我们好回家吃饭。”   又对大头道,“大头哥,你家大黑二黑都盯着你呢,可别怂。”   那两人转头看了眼瞪着乌溜溜眼睛望着他们,直摇尾巴的狼犬,一咬牙,对视着点点头,二毛喊号子:“一二三,起!”   两人终于将木棍扛上了肩,稳住了。   “瞧瞧你们,多厉害,这不是能行吗,加把劲,往前走!”   此时天已全黑了,姜晓拿过二毛的手电筒按亮,给一行人照亮。   两人抹把冷汗,来的时候还嫌弃人家,说遇到危险不会管她,也不会帮她,让她自求多福,结果……   这脸真是被打得生疼啊。   “姜知青,这么大的公鹿,你怎么打到的?”二毛看了眼背着野猪连气都不喘,脚步轻快,还能腾出只手举手电筒的姜晓,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你怎么把野猪举起来的,你不怕吗?野猪扛着不沉吗?”   “还好,就是太臭了。”姜晓避重就轻地回答,“可惜我的这件棉袄了,回去得好好洗洗。”   大头闷了半天,再也忍不住,迟疑地问:“姜知青,你力气咋这么大?我们三四个男人加一块可能都比不了你!”   小柱也侧着脸好奇地看着她,刚才姜晓背着公鹿跑过来的样子太惊悚了。   姜晓想了想,也好,好好解释下,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实力展示出来,以后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其实我从小力气就特别大,不晓得是不是传说中的大力士。我小时候控制不好力道,还经常把家里的东西弄坏。后来长大了才学会了收敛点。我妈就跟我说不能让人知道这事,女孩子家家的,以后不好找婆家,所以没跟人说过我力气大的事。”   这话姜晓说得半真半假,她的力气是在末世觉醒的,刚觉醒的时候确实控制不好,弄坏了不少武器,慢慢地完全掌握后,才学会了控制力道。   “不过到了村里这么久,我也想通了,这力气挺有用的,再藏不用太浪费,那就使出来吧。”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不过也接受了她的说法。   小柱还若有所悟地道:“现在你和奕哥结婚了,就不担心嫁不出去了。”   “是啊,小奕娶到姜知青这么有本事的媳妇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几人对着姜晓连夸带捧的,倒是越来越精神,姜晓则给他们打气加油,喊着口号带着大家往山下走。   快到山脚时,大家与收完陷阱下山的建国建刚汇合,见建国建刚左手一只野鸡、右手一只野兔,满载而归的样子,喜道:“大丰收?”   “可不咋地?”建国笑呵呵地将手里的兔子提起来给姜晓炫耀:“这次运气忒好了,每个陷阱都有收获,没一个空的,光靠这些野兔野鸡,都够我们分的了。”   说着,他又补充道:“之前都没有这么好运过,肯定是因为你来了才会这么好运,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   “哪有这么夸张。”姜晓心情颇好地谦虚道,“有句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   “姜知青你说的有道理。”建国说着,压低声音,附在姜晓耳边说道,“但今天要是你不在,咱们几个今天估计都被野猪拱死了。”   “今天到底什么情况?不是说要进深山才会遇见野猪吗?我看那位置也不算深,怎么会有野猪?”   建国冲前面努努嘴,低声埋怨道:“还不是小柱,觉得今天收获不好,偷偷往山上跑,不知道怎么招惹了野猪,一路被追下来,跑得屁滚尿流,我们看见时都吓死了。”   “那怎么会惹怒野猪?”姜晓更加奇怪,“照理说就算野猪挨了枪,觉得打不过让他跑走就行了,怎么会把野猪激怒成那样?”   “大柱和小柱见这野猪这么大,我们又有人有狗,觉得肯定能猎住它,不愿意野猪跑掉,挡在了野猪的逃跑路线上,还对着它脑袋射箭,野猪那皮多厚?能让箭射透?野猪没伤着,自己差点没命,要不是二毛眼疾手快,两人怎么可能只受点皮肉伤?”建国想着当时的惊险画面还忍不住打个寒战。   ”我们出来打猎,最怕这种说不听,自以为有本事的人,自己出事不说,还有可能连累同去的人,当时二毛气坏了,嗓子都吼哑了,他们还觉得二毛胆子太小。”   姜晓听了,默默表示同意,要是她的下属这样,她肯定也得生气,还得关禁闭。   建国说着又叹口气,“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庄家今年过得艰难,庄叔得了病,药钱就是一大笔,两个小的工分哪里够养活一大家子人,要是今天再没有收获,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要不是看他家可怜,大头都不愿意带他们上山。”   “唉。”姜晓也跟着叹口气。   出了这样的事,估计两个小伙子以后都不能再上山了,而且这次大头二毛受的刺激太大,说不定也不愿意再打猎了。   唉,都是穷害的啊。青山村确实太贫困了,家家户户吃饭都困难,除了劳动力严重不足外,青山村的气候与土质都不适合种庄稼,就算大家都勤奋努力,也不能有很好的收成。   而且青山村民风淳朴,就算吃不饱饭,也没有出现偷盗抢劫的事情,最多想点办法上山打猎,或是去镇上做短工补贴家用,甚至谁家吃不饱饭,村民们还会想办法帮一帮。   姜晓很喜欢这种团结和谐的氛围,要是能帮助大家摆脱困境就好了。   猛地,她记起当时在空间里看到了不少自己在B市囤的种子与肥料,这些种子和肥料都是经过后世先进的科技条件改良过的,在任何土壤条件下都可以获得很好的收成,别说青山村,就是种在月球上搞不好都能生根发芽。   看来她得想办法率先把这些物品解锁,从空间里带出来,争取明年春耕时种上,如果能取得好的收成,就能改变青山村的困境。   建国见她表情严肃不说话,以为她是在为大柱小柱难受,连忙笑着安慰她:“你也别担心了,这次我们满载而归,我哥说了,让村长想法卖掉,这样全村都能分钱,这野猪野鹿这么大只,肯定能卖老鼻子钱了,村里人家的境况就能好转。”   他又提提手上的野兔:“这些小野物我们不拿出来,全都自己分,大柱小柱虽然受伤了,但是他们一家不仅能拿钱还能吃肉,冬至的时候队里还要杀年猪,起码过冬是没有问题了。”   “嗯。”姜晓点点头,但这种靠山吃山的日子,总是不能长久,还是要想想办法,下个月进空间时研究一下怎么解锁种子和肥料。   姜晓怀着心事下了山,山下陆奕已经回村安置好了伤员,带着生产队长和几个村民,赶着村里的驴在山脚下迎接他们。   建刚远远地就看见了前方的人头,又看了看扛着野猪、一脸心事的姜晓,小声提醒她:“姜知青,前面有人迎接咱们。”   姜晓抬头看了看,思考片刻,好像现在再掩饰也来不及了,总不能把野猪丢在地上拖着走吧?于是也不再假装,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   反正这里的几人都知道了自己有神力,没多久就会传开去。   队长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姜晓这样,还是忍不住惊呼道:“姜知青?你真是姜知青?” 第36章   姜晓一行和建国建刚汇合后, 便说说笑笑地朝着山道往下走,快到土路时,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亮光, 隐约还有人头在晃动。   “前面有人!好像是咱们村子的!”建国指着亮光处高兴地叫。   建刚伸长脖子张望:“莫不是小奕把村里人叫来了?”   “姜晓!建刚!”那边显然也发现他们了,有人扯着嗓门大吼, 正是陆奕的声音。   几人立刻来了精神, 脚下更有劲了,加快步伐奔了过去。   来的人不止陆奕,还有生产队长和几个村民, 除了陆奕拿着手电筒, 其他的人都举着火把,桔红色的火焰在风中跳动, 照得四周亮堂堂的, 空气都带上了几分暖意。   姜晓不打算再隐藏实力, 直接背着野猪就过去了。   几个村民被吓住了, 张大嘴傻望着姜晓, 呐呐不能语。   生产队长两步上前, 惊呼道:“姜知青?姜知青是你吗?你真的是姜知青?”   姜晓被问乐了, 看着队长那副见鬼似的神情, 憋笑回答:“当然是我,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你……这野猪……”队长圆瞪着眼睛, 反复上下打量姜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野猪个头比姜晓壮多了, 被姜晓扛在肩膀上, 他都怕姜晓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腰给压折了。   一旁发傻的村民冲上前把姜晓围住, 嘴里啧啧出声, 我的老天啊, 一个城里来的小女娃居然能有这本事?   这可是成年野猪嘞,村里不少人因为遭遇到野猪攻击,不是死就是伤,姜知青不仅将野猪打死了,居然还一个人扛回来了。   陆奕见村长欲言又止,明显是想拉着姜晓盘问的样子,赶在队长开口前对姜晓低声说道:“你一路辛苦了,先把野猪放驴背上,你休息会。”   说着,陆奕伸出手,想要接过姜晓背上的野猪。   队长也反应过来,张罗着村民们赶紧接过野猪帮忙安置野猪到驴背上。   姜晓看着一双双手伸过来,侧身让过:“没事,我自己来放,免得把你们衣服弄脏了。你们去接应二毛哥和小柱他们。”   姜晓扬扬下巴,示意大家让开。   这野猪三、四百斤,这重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这些村民来说就有点吃力,还是她自己来比较好。   队长听她说得有理,点了两个村民接过大头二毛扛着的公鹿,又点了个村民去扶小柱。   姜晓走到驴身前,驴似乎被野猪身上的兽味儿熏着了,非常不安,甚至想要挣脱束缚逃走,牵驴的村民安抚了好一通才让它平静下来。   待驴稳住,姜晓把野猪放到了它的背上,压得驴身往下一沉,才又重新站稳。牵驴的村民惊呼道:“姜知青,你力气比驴还大!”   姜晓抿抿嘴,没答话,拍了拍猪屁股,转身和陆奕走到了一起。   队长过去给了那村民一下:“瞎说啥,怎么好拿姜知青跟驴比!”又冲大家道,“快点走,脚下都看着点,别在山下再伤了。”   大家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排成两列打道回府,路上也没闲着,一直在打听这次打猎的情况。   大头话少,这会还有点后怕,只埋头拉着两条狼犬走在队伍最后面不说话。   倒是二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把刚才的惊险遭遇详细述说了一遍。   他的口才不错,听得大家一惊一乍,讲到野猪攻击他和大头,让人不由得为他们捏把汗,待听到姜晓冲出来,引走野猪,最后独自把野猪打趴下的英勇行为,全都向姜晓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小奕也不错,脑袋冷静,不像我,站那都傻住了,他让我开枪我就直接给扔过去,还扔到了野猪猪蹄下,幸好没被野猪踩坏了。你说我这是什么脑瓜子,比这野猪还不如。”   二毛想到刚才自己干的蠢事就燥得不行,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耳光,幸好陆奕给力,要不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二毛说完了,众人又找建刚打听猎鹿的事,建刚自然又将姜晓狠夸了一顿,众人自然又是惊呼连连,都说完全不知道姜知青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二毛将姜晓的说辞复述了一遍,大家都不以为然,姑娘家力气大怎么了,要是我家姑娘有这么大力气,睡着了都要笑醒。   队长豪爽地对姜晓道:“姜知青,你放心吧,在我们农村,姑娘家力气大是好事,保管十里八村的人家争着要,要是我家姑娘力气大,我肯定宣扬得让大家伙都知道,来提亲的保证把我家门槛都要踢破。”又止不住感叹,“陆奕这是捡到宝了啊,这不是百里挑一,这是万里都不见得能挑出一个来,你真是好福气,以后要好好对人家姜知青。”   陆奕望着走在身边的姜晓,低低应了声:“好!”   想到今天的事,他又忍不住心疼姜晓,这一下午的惊险搏斗,又是扛鹿又是扛猪的,她肯定累了。   就算再有力气,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   “你辛苦一天,累了吧。”陆奕关切地问。   “还好,马上要回家,就能休息了。”姜晓不在意地道。   “回去多烧点热水,你好好洗洗。”   “这身棉衣也得洗。”   “行,我来洗,保证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味道没有。”陆奕立刻把这件体力活承包下来。   姜晓冲陆奕笑笑,没有拒绝。   路上有人向队长询问能不能把鹿和野猪拿去卖了大家分钱,这么大两只,一家能分不少钱呢。   至于建刚建国手里提着的小野物,大家都很有默契地装没看到,队长还让他们几人分别装在背篓里,别再提在手上。   “鹿肉没问题的,这就是个稀罕物,加上鹿角,怎么着也能卖个千把块钱吧。野猪不太好说,这肉又柴又臊,镇上的人都不爱吃,不容易卖上好价钱。看情形吧,价格不高咱们就自己分来吃,正好大家很久都没吃过肉了,打打牙祭。”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村里走,这会儿天已全黑,村里老槐树下照例燃着一堆篝火,只是聚集在一起聊天议论的村民比平时要多得多,还能听到孩子们嘻笑打闹的声音。   远远看见他们的身影,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村民们都跑出来迎接他们。   待见到这又是驮着野猪又是扛着野鹿的回来,都欢呼起来,孩子们更是率先冲上去,围着野猪和公鹿又蹦又跳,大声嚷嚷。   村民们也围了上去,竟发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除了陆奕,旁边还有那个娇滴滴的女知青姜晓,再见她满身是血,脚步轻快,神采飞扬,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身上的血是谁的?她自己的?还是猎物的?   如果是她自己的,那肯定就是受了伤,怎么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走着回村?刚才大柱可是被陆奕背下来的,小柱这会也杵着拐杖被人搀扶着,这两人才明显是受了伤啊。   既然没受伤,那她身上的就是猎物的血,别人都没有就她有,也就是说明这些猎物都是她打的。   她一个城里来的女知青,居然能有这本事?   青山村还是头一回带野猪回来呢!   之前隔壁生产队倒是有打到一头野猪,那也是村里的青壮年打的,打回来的没有这么大,还炫耀了好多天呢。   这姜知青未免也太牛了!   有好奇的村民甚至上前,拉着建刚询问:“这野猪和鹿都是姜知青打的?”   那声音不小不大,刚好被姜晓听到,姜晓笑着说道:“那哪能啊?是我们大家一起打的!大家团结努力的结果。”   “真的假的?”那村民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姜晓笑道。   建国打量了一眼姜晓,悄悄跟那村民说:“姜知青是主要功臣,要不是姜知青,我们都没命了。”   很快,姜晓从野猪口中救下几人,还独自打死野猪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青山村,几人还没走进生产队办公室,路边就挤满了来围观的村民。   大家都想听听姜知青是怎么徒手打死野猪的光辉事迹。   可姜晓这会儿满身的血腥骚臭味儿,熏得她真犯恶心,很想赶紧分完猎物,回家吃饭洗漱。   一行人进了队部办公室,将鹿和野猪放下,姜晓迫不及待地问道:“队长,这个该怎么分配?”   “虽说这是公家的财产,猎回来了全村都要分,但咱们还是讲究按劳分配的原则,谁出力出得多,谁就分得多。这你们几个人拿命拼回来的,自然你们几个要分得最多。社员们也不会有意见。”生产队长说着瞥了一眼建国建刚手里的野鸡野兔,“那些小的,还是按老规矩,你们自己分吧,动静小点。”   “队长。”一直沉默的二毛突然出声,“虽说是我们一起上的山,但主要都是姜知青一个人出的力,陆奕辅助,鹿和野猪都是,我们并没有参与,而且姜知青还在危机关头救了我们,姜知青功劳最大,应该姜知青和陆奕分大头,我们和村民们分一样的就行。”   二毛真的觉得很惭愧,当时听说姜晓要来,老大不乐意,就算陆奕提前表态就跟着上去转转,不会分他们的猎物,大家也很抵触,就怕她会拖累大家,把她当成累赘,待见了面更是各种警告,希望她自己能知难而退,结果姜知青不仅不生气,反而出力最多,打的猎物最多,还救了他们几人一条性命。   今天要不是她及时赶到,自己和大头肯定凶多吉少,不死也是个残废,他们很有可能会困在山里,真在山里过上一夜,搞不好都成了凶兽的吃食了,哪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给姜晓送礼表示感谢就算了,还要分她的功劳,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村会计刚才没跟着村民去接他们,没听到刚才二毛的讲述,这会听他一说,吃惊地追问:“这些都是姜知青打的?是她一个人打的?”   几人都点头帮着做证,二毛说得没错。又表示支持二毛的意见,姜知青应该分得最多。   会计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不敢相信地瞪着姜晓,心里惊骇不已。   那两样野物,随便一样都比姜知青重,姜知青居然一个人就打下来了,这得是怎样的实力啊?   那之前劳作的时候她怎么能躲懒就躲懒?动不动就这疼那疼地请假?提个锄头都说费劲?   难不成以前是故意隐藏实力?那现在为什么又愿意站出来了?   会计同志文化稍微高点,想的东西就要多点,马上又想起来了前两天姜晓和陆老头一家的冲突,那家人都说是姜晓把陆老大打到地上躺着起不来,大家都不信,现在看来,搞不好还真是那么回事了!   一个个问题在会计的脑海中浮现,他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面前这个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女同志了。   不过他马上就放开了心中的疑惑,管她以前干嘛,只要姜知青现在愿意为村里出力,能让村里人过上好日子就行。   姜晓不同意二毛的说法,要是没有二毛几人带路,她也走不到那里去,也就不会遇到这些野物,这次能有这成绩真的是歪打正着。   “怎么能说是我一个出的力。”姜晓笑着对二毛说,“你们不也救了大柱和小柱?要不是小柱发现了野猪,我们今天哪能有这收获?大家都出了力,都有份。”   二毛看着姜晓,心里越发愧疚。   这么善良、有能力、低调踏实的女知青,村里为什么会说她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还说她娇气难搞?   他为自己以前听信谣言,看不起她而愧疚难受,他也决定了,以后谁再敢在他面前说姜知青不是,他保证拿大耳刮子扇他!   他还想开口,为姜晓争取更多的分成:“可是……”   “好了,都别推让了。”队长打断二毛的话,转头问姜晓,“姜知青,既然你是主力,你来决定怎么分配,是卖了分钱,还是直接分肉?”   “分钱吧。”姜晓没有任何犹豫,拿了钱能买不少东西,而且好分配,这肉又不好分又麻烦,总不能天天都吃野猪肉,“队长,这就要麻烦你了,我们都没有什么门道。”   “至于分配的问题,咱们一起上的山,一起下的陷阱打的猎,我一个新手,要不是你们带领我,哪会有今天的成绩?这是我们团结一致,共同努力的结果,没理由只有我和陆奕分大头。”   姜晓决定还是上山的八人一起分大头,要是真的她和陆奕独占,就更坐实了野猪是她一人打的传闻,这件事太过于惊世骇俗,肯定会引来村民的议论,围观,如果大家一起均分,村民最多会认为她彪悍,有能力,不会把她当怪物看。   而且一起上山打猎的都是家庭十分困难,村里条件稍微好点的,都不会愿意去冒这个风险,平时这几人都帮助过自家,过几天自家修后院没准还要麻烦他们,所以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一下是一下。   “行,姜知青这觉悟很高,不愧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大家都应该向她学习。”队长听完姜晓的陈述,带头鼓掌,对众人宣布,“明天早上我和会计跑趟公社,争取把鹿和野猪卖个好价钱,回来咱们直接分钱。你们今天先回去歇着,累了这大半天了。”   会计就出去把这消息通知了围观的村民,让他们先回去,别在这聚着了,今天不会分肉,又招呼了几个人把鹿和野猪先放到仓库里。   待村民散去,建刚从背篓里拿了两只野兔出来,给队长和会计一人分了一只,他们是村里的实权人物,得打好关系,而且他们也确实为了村里的发展操碎了心,想方设法能让村里过上好日子,大家打心眼里感谢他们。   两人略一推辞,便接下了,他们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吃肉的顿数也有限,就算自己能坚持住,可一想到家里的老人孩子,手就自动地伸了过来。   队长提着野兔,推心置腹地对几人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上山,怎么说也伤了人,传出去怕上面会追究,以后就去后山转转就行了,能捡到啥是哈,还是命重要,幸好这次那两兄弟问题不大,要不你让庄家怎么活!”   他又叹口气,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刚才我看到陆奕把大柱背回来,魂都快吓没了,心里直后悔怎么没拦住你们,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心也难安啊。以后实在想去就在山脚采点野货就行,别往深里去了,日子难有难的活法,抗抗总能过去,大家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只要有命在,说不定哪天日子就转好了,啊,听到了没。”   几人都答应了,重点又让二毛大头表了态,这两人这次吓得最厉害,表态表得最快最坚决。   “不止你们,我还得给村里的其他小子敲警钟,就怕看到你们猎到大家伙了,心痒了,都往山上跑。”他摇摇头,招呼会计回家,对几人道,“你们就在这把小东西分了,分完赶紧回家休息了。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说完,还贴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把几个探头探脑的村民挡在门外。   “姜知青,这个野兔野鸡应该怎么分?”建国提着兔耳朵问道。   几人一齐抬头,望向姜晓,等待姜晓发指令。   “大家一起下的陷阱,一起出的力,当然是均分。”姜晓失笑地回答,“这一共有多少野鸡野兔?”   “十一只野兔,六只野鸡。”建刚和建国低头数了数,向姜晓汇报。   “这还不好分。”姜晓沉思片刻,“有谁不想要野鸡的吗?”   野鸡和野兔姜晓都挺喜欢的,她已经想好了几种烹饪方法,因此她不是很想放弃野鸡。   “我。”大头主动出来说,“我爸更爱吃野兔,我不要野鸡/吧。”   “还有别人吗?”姜晓视线看了一圈,大家都摇摇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头哥,你家的大黑二黑这次也出了不少的力,你再多拿一只野兔,就三只野兔,其余我们一只野兔一只野鸡。”   大家听了都没有意见。   “大柱小柱的我送过去。”大头对姜晓道,“我家离他们家近,正好能路过他们家,顺路就送进去了。”   “行,那就交给你了。”姜晓没有异议。   商量好后,建国从野鸡野兔中挑了两只最肥的野兔,两只最大的野鸡递给姜晓和陆奕。   “姜知青,这是你和奕哥的。”   陆奕上前,接了过来,看了眼姜晓身上的血渍,对几人道别:“我们先回去了。”   “嗯,你们先走吧,我们分好就散了。”建国对两人摆摆手,低头继续捣腾起来,“你们要修后院的时候来我家找我们就行。”   “我们也来,别忘了我们。”二毛插话道。   “好。”陆奕也不推辞,和姜晓一起往家走。   “好饿,我觉得我能吃一整只鸡。”姜晓抬头看了一眼完全黑透了的天空,笑着伸了个懒腰,今天算是活动开了。   “晚饭我来做吧。”陆奕低声说道,“我刚才跟队长说,麻烦他帮着擀点面条,他答应了,等下就送来。晚上我煮面条,你正好洗漱。”   “面条?太好了,可以做鸡汤面条!”   姜晓没想到陆奕居然还挺有远见,居然已经将晚饭安排好了,这同志,靠谱!   “那我就安心等饭吃了。”姜晓抬头,笑眯眯地回答道。   陆奕看着她弯弯的眉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蝴蝶翅膀,心中又是一悸,他转头,专心走自己的路。   回到家后,姜晓将带血的棉衣脱下,陆奕已经点好了烤火桶,烧上了热水,姜晓用壶里剩下的温水洗了个脸,简单擦了擦身上的灰尘,陆奕就已经将面条做好了,鸡汤鲜美,面条劲道,再加上饿狠了,其美味程度,丝毫不比在凤翔镇吃的差。   吃饱喝足,姜晓立刻感到困乏得不行,她打起精神洗干净头,又泡了个热水澡,觉得身上没有臭味后,也顾不上跟陆奕客气,直接倒上床睡了。 第37章   今天打猎时, 姜晓追逐公鹿,勇斗野猪,自觉手到擒来, 没有任何难度可言,到后面背着野猪走那么长的山路, 也没觉着累。   可这会躺在炕上, 全身放松下来,就渐渐觉得不对劲,腰也酸, 背也痛, 腿上像绑了铅球,肩膀处更是酸胀的厉害, 仿佛有两团火在烧。   虽然现在她非常疲惫, 极度需要休息补觉, 可身体上的不适却一直折磨着她, 让她完全无法入睡, 总觉得怎么躺都不对劲, 想要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却连翻身都困难, 一动浑身骨头就像是快散架了一样。   看来还是这几天锻炼的不够,虽然现在力气、速度都提上来了, 可身体机能还跟不上,肌肉也不能承受这强大的压力, 以至于肌肉纤维受到了损伤。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原主的身体素质在那摆着, 只能长期坚持训练了。   她顿时有点后悔, 刚才泡澡的时候精神还处于兴奋的状态下, 没能及时发现问题,不然那时候就加以按摩拉伸,通过热水舒缓肌肉压力,这会也不会这么难受。   当然,现在按摩也不晚,只是一想到要离开温暖的被窝,这床便仿佛有钩子一样,紧紧抓住她,让她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她正在做思想斗争,是起来按摩还是破罐子破摔就这么睡下去时,陆奕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借着门缝中透过来微弱的光,陆奕看见姜晓圆睁的眼睛,和紧紧皱起的眉头。   陆奕以为她早就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不仅没睡,表情还这么痛苦,走到床边低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肩膀又酸又胀。”姜晓闷声闷气地回答,“没事,我多躺躺,睡着了就好了。”   陆奕听她这样说,立马就明白过来。   他平时都有做农活,一直在锻炼,今天的打斗强度远远不如姜晓,这会都觉得四肢酸胀,肩膀和腰也在隐隐作痛,更别说姜晓这个平时一直在家待着,完全不运动的了。   虽然天生力气大,但平时锻炼得少,突然来一次这么高强度的活动,身体肯定受不了。   正好家里有药酒,抹在酸疼的地方再按摩按摩,就能缓解不少,明天肌肉也不会太痛。   “上次的药酒还有,我给你拿过来。”陆奕看着她黑暗中明亮的双眸,低声说道,声音中还带了几分哄劝的意味,“抹了药酒能好不少,明天也轻松。”   “躺着太舒服了,我不想动。”姜晓想了想还要坐起来,瞬间不乐意了,将头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点发顶。   陆奕看她这样,顿时犯了难,她不想动,若要抹药酒,就只能自己上手了。   可陆奕光想想在她身上按来摩去的画面,脸上就如同着了火一般,“轰”地烧了起来。   好在屋里没有点灯,只有炭火盆的微弱火光明明灭灭,没有被姜晓发现。   姜晓说完这句话,也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脸蹭地一下红了个彻底,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道:“药酒味儿也太大,抹了更睡不着,还是不麻烦了,我躺会睡着了就没事了,你去忙吧。”   说完,见陆奕还站着不动,姜晓又轻声催促陆奕:“你赶紧收拾完快睡,今天你也累得不轻。”   晚上回到家后,一直是陆奕在做家事,做饭、洗碗、烧水、洗衣服,忙上忙下的将家务事全包了,姜晓享受了一次当甩手掌柜的感觉,只用负责吃吃喝喝,享受陆奕的贴心服务。   陆奕在山上也挺累,回来还为她忙前忙后,现在都还没休息,她有些过意不去。   陆奕应了一声,可又不放心姜晓就这样硬挨到睡着。   他记得,他第一次跟着下地做农活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感受,知道这种滋味有多折磨多难挨。   正为难间,陆奕突然有了主意。   上次开的白酒还没喝完,之前每次累狠了,他都是喝点白酒解乏,再加上姜晓酒量不好,喝一小口应该就能放松下来,快速入睡,还能暖身体,没有坏处。   他低声询问姜晓的意见:“上次的白酒还有,要不你喝一点,白酒能解乏,也好睡觉。”   “好。”姜晓点点头。   姜晓不仅愿意,而且求之不得。   她也知道喝酒能促进血液循环,帮助睡眠,而且上次喝了酒后,她一直很怀念那微醺的感觉,很想有机会再体验一次,现在来上一杯,岂不是一举数得!   就算喝多了傻笑也没事,反正躺在床上没人看到,说不定睡着了做的都是美梦呢。   陆奕得了姜晓回答,转身出了屋子,很快就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拿着油灯进来了。   考虑到姜晓的酒量,陆奕没有倒多少,比上次的小半碗还要少一些,要是喝多了,姜晓又醉了,早上起来还会因为宿醉头疼,反而更难受。   他轻手轻脚地将油灯放到桌上,端着碗坐到姜晓身边,轻轻唤她:“姜晓,酒来了,这酒味道冲,慢点喝,别呛着了。”   姜晓从陆奕进屋起,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早就馋得心痒痒了,这会儿见陆奕端了酒碗过来,立马半支起身,接过酒碗慢慢喝起来。   陆奕见她垂下头,乌黑纤密的长睫随着她的动作不住颤动,他的心也跟着颤动,一簇小火苗从心底慢慢升了上来,眼光也变得灼热。   姜晓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两口喝完,抬起头把碗递还给他,咂咂嘴:“好辣,不过好舒服,心都热和了。”   “要喜欢开春我们采点药材泡进去,效果更好。”陆奕是喜欢喝酒的,不过以前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哪有心情想这些。   “行,各种药材都泡点,还可以泡果酒,甜咪咪的更好喝。”姜晓立刻来了兴趣,见到陆奕脸上的笑意又有点不好意思,真是的,怎么说起吃的就不累了。   她抿抿嘴,冲陆奕笑笑:“这些事以后再说了,你收拾完也喝点解解乏吧。”   灯光下姜晓眸光流转,笑靥如花,陆奕看着她暖黄色的脸,只觉得这屋子变得温暖明亮了几分。   他的喉头微微滚动,哑声道:“好。”   姜晓喝了酒,只觉一股暖流,从口腔往四肢蔓延,缓解了身体的不适感,困意也一点点上涌,她重新滑入被窝,低低地跟陆奕说了一句“睡觉了”,就闭上了双眼。   看着姜晓躺下,陆奕才拿着油灯恋恋不舍地离开。   屋里重归黑暗,姜晓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心情也越来越好,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非常香甜,睡梦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似乎浸泡在一汪清泉中,四肢不仅不觉得酸疼,反而更加轻盈、更加有力量了,身体里的某处似乎也发生了改变,像是一下子被拧紧了发条。   等她再睁眼时,窗外天色大亮,太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鸡汤的香甜味。   陆奕已经不在屋里,他的临时小床已经收起来,几只母鸡正“咕咕咕”叫着在院里啄食,姜晓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了,她忙翻身坐起来,穿上床尾放的新棉服,起身去厨房。   陆奕正在厨房低头切着土豆丝,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转过身,见到姜晓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过来,低低笑了一声,关心道:“起来了?身上还痛吗?”   姜晓活动活动了肩膀,又甩了甩腿,居然一点酸胀感都没有看了,反而特别有力,再去猎头野猪回来都不成问题。   “一点都不痛了!反而充满了力量!”姜晓又伸了个懒腰,“看来你的酒很有效果!”   陆奕见她这神清气爽的样子,自己也偷偷活动了一下胳膊。   他有点疑惑,明明酒他也喝了,怎么这会身上还是酸软涨痛?甚至比昨天还要更严重。   难道是自己喝得太多了?   陆奕觉得有可能,看来下次要少喝点试试。   姜晓又活动了活动,余光瞥见了案板上切了一半的土豆丝。   这样子,显然是在准备午饭了。   她顿时不好意思了,她一直觉得家里的家务应该两个人一起做,昨天是特殊情况,确实是自己太辛苦了,可是今天已经恢复好了,没道理还让陆奕全包。   “你在做午饭了啊?怎么不叫我起来呢,这都快睡到中午了,太不合适了。”姜晓看着。   “你昨天太累了,需要多休息会儿。” 陆奕笑笑,手上切土豆丝的动作不停,只微微朝着水壶的方向扬扬下巴,“热水烧好了,你先洗漱吃早饭吧,午饭还要等一会儿。”   姜晓闻言走到水壶边去,又揭开水壶一旁的铁锅锅盖。   里面正是自己的早饭,用热水在锅里温着,还冒着热气。   菜品也算丰盛,一小碗鸡汤做的蒸鸡蛋,看着黄黄嫩嫩的,让人非常有食欲,边上配陆奕自己做的玉米窝窝头,个头不小,一个足有她的巴掌大,锅外面还摆了一小碟他们自己做的泡萝卜皮。   一看到这些,原本不觉得饿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姜晓也不再耽误,麻利地提起烧好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脸,坐到餐桌前,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因为只泡了一天,萝卜皮还略些生,咬在嘴里脆生生的,特别爽口,拌上她才做的辣椒油,清香脆辣,不管是单吃还是就着窝窝头,都无比香甜。   姜晓一边吃,一边点头。   对了对了,自己前世吃的就是这个味道!实在太对她的胃口了!   姜晓三下五除二的将早饭吃完,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拿上碗准备去厨房洗,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个点多半是队长和村会计。”陆奕听这个敲门声,对姜晓说道,“你快去吧,碗我来洗。”   姜晓在心里算了算,好像时间也差不多,将碗筷递给陆奕,自己去开门。   正如两人所料,门外果然站着队长和村会计。   姜晓见两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藏都藏不住,就知道卖野货的事应该办得很顺利。   “队长,是不是有结果了?”姜晓被两人脸上的喜悦传染,心情颇好地询问道,一边将两人往屋里请。   “可不是,这次这事办得还挺顺的。”队长中气十足地回答,跟姜晓一起进了屋,陆奕也给两人端上热水。   一坐下,队长就将事情绘声绘色地跟姜晓讲诉了一遍。   今天早上,他就带人一起,把鹿和野猪拉到公社,公社书记见了,一改往日愁眉苦脸的样子,反而热情地向他询问情况。   要知道青山村算是整个公社最贫困的村子,每年粮食都不够吃,队长经常找公社申请救济,让本就不富裕的公社也很头疼,到哪去给他们掰点粮食出来。   现在他们自己能想办法解决问题,主任立马拍胸保证,一定给他们大力支持。   “你不知道,那个书记,看着我们车上那头大野猪,眼睛都瞪圆了,说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野猪呢。”村会计在一旁补充道,“还直夸我们村的青年有能力,以后一定能过好日子。”   确实,姜晓在心里暗自点头,她肯定要带青山村过好日子。   “然后呢?”姜晓等了一会儿,见队长低头喝水,没有继续往下说,连忙出声催促。   “哦,这个事情,是这样的。主任当即就给我们联系了买家,公鹿特别受欢迎!好几家人抢着要,最后成交的价格比我们预想的还高了十块钱!但野猪就……”   队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姜晓。   “野猪没有那么畅销,几乎没有人愿意买,不要肉票也只勉强卖出去了半头,价钱还不高,和要票的普通猪肉一个价。刚才回来前,倒是还有人想要,但是得我们再降降价。”   队长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这个结果他也没想到。   他实在想不到这明明野猪那么难打,市面上都几乎看不到,怎么会卖不起价?   那个价格,他甚至觉得对不起姜晓辛辛苦苦上山一趟,还让大柱小柱受伤流血,好在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要是大柱的腿就这么断了,就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这价格实在太低了,我们也拿不定主意,就先拉了回来。”村会计见队长说不下去了,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想问问你的意思,是低价卖了,还是我们自己分着吃。”   姜晓想到了野猪肉可能不受欢迎,毕竟处理不好的话,这肉又骚又柴,味道上根本比不了饲养的家猪肉,现在大家生活困难,财力肉票有限,都宁愿去买肥肉块,不仅有油气吃着解馋,还能熬出猪油来,没肉吃的时候能抵挡一阵。   不过再怎么样,她也没预料到价格会这么低,毕竟野猪肉算野味,怎么着也有好这口的人,而且比家猪肉更有营养,还能补身体。   如果以这个价格卖掉,实在太不划算。现在青山村基本家家户户都没有肉了,这次没打野猪回来之前,都眼巴巴等着杀年猪,能分点肉,尝尝肉味。   就连昨天建国一家,打猎大丰收,都还计划着一只兔子吃半个月,天天都能尝点肉味。   这次野猪打回来了,村民们都有新盼头,以为能卖个好价钱,只等着分了钱,拿着去黑市买点家猪肉,解解馋。   现在这个价格,连等量的家猪肉都换不到,还不如自己分着吃了,大家也不用费劲再去买肉了。   虽然野猪肉又柴又骚,但只要用对办法,也不是不能除掉味道的,她就有几种办法能把野猪肉煮得好吃又不柴。   “我们自己留着吧,不卖了。”姜晓神情坚定地对两人说道。   队长一喜,他也是这个意思,觉得低价卖太亏了,现在姜晓和他想法一致,就不用再费口舌劝她了。   而且他刚才回来的路上,也询问了几个村民的意思,大家都纷纷表示,愿意分野猪肉,平时饭都吃不饱,哪还会挑肉好不好吃?   “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安排安排,准备分猪肉。”队长喜洋洋地说,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脸上喜色更浓,对姜晓说道,“不过虽然猪没卖出去,但这猪肚倒是卖了好价钱,比这头猪值钱多了。”   姜晓立时来了兴趣:“为什么?猪肚为什么会更值钱?”不仅她,连在厨房准备午饭的陆奕也探头出来,想听听原因。   “野猪肚是一味名贵的药材,能治胃病补肾虚,越大的野猪它的猪肚药效就越强,越珍贵。你们这次打的野猪足有400多斤,这么大的野猪可不多见,猪肚就比寻常的更值钱。”   “还有这个说法,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姜晓啧啧称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我开始也不知道,还是公社药店的同志跟我说的,这只猪的猪肚不只大,还长了很多疔,才特别值钱。”   “疔?又是什么东西?”姜晓惊异地问。   “野猪吃的杂,只要吃不死啥都敢下肚。它吃了毒蛇后,蛇会把它的猪肚子咬坏,它以前吃的草药什么的就把那伤口给治好,然后留下这个什么疔,长得越多药效越好,越值钱,具体是什么道理我也不清楚,反正都是药店那位同志给我说的。”队长乐呵呵地解说给姜晓听。   “我懂了,这猪肚和牛黄差不多的道理吧,牛黄就比牛值钱。”姜晓马上举一反三,明白过来。   “应该是吧,管它呢,反正能卖钱就行。”队长满面红光地看着姜晓,“托你的福啊,这下村里日子好过了,我也能松口气了。”   “那还是得靠队长你一心为村里谋福利,要是遇上贪污腐败的,想讨好上级领导的,村里也剩不下啥了。”姜晓借机给他戴高帽子,“能遇上你这么一个好领导,是咱们青山村的福气,在您的带领下,咱们一定能在脱贫致富,过上幸福生活。”   “哪有哪有,哪有姜知青你说的这么好。”队长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奕和会计在一旁附和:“队长你别谦虚。”   “这事全靠队长你。”   说得队长笑得见牙不见牙,双手直摆,表示这都是大家团结一致的结果,他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四人互相客气一番,队长清了清嗓子,对会计吩咐:“既然咱们都来了,我们就正好把钱先给你们,也免得你们再往办公室跑了,外面也挺冷的。”   会计早就算好了姜晓和陆奕的钱,用牛皮纸袋包好了,听队长这么吩咐,从包里将牛皮纸袋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38章   这次卖公鹿和野猪的钱除了队上存留了一部分, 其他的队长按户头来分,姜晓和陆奕因为出力最多,分了一百块钱, 是村里拿得最多的。   “按理说你们出了这么大的力,应该不止这点, 可你们也知道村里的情况, 就,委屈你们了。”村长还觉得挺过意不去。   姜晓和陆奕都无所谓,这一百块钱在这个年代算是笔巨款了, 加上从陆家那讨回来的钱, 足够他们很宽裕地过一段日子。   这次回家过年,可以把姜爸姜妈给姜晓的钱还回去, 以后就靠着自己的劳动生活。   见姜晓把钱收好, 队长就带着会计起身告辞了。   “野猪等我们回去, 叫人分好了给你们送来, 给你挑最好的地方, 给你们分了我再通知村里人来办公室领。”   “好, 那就先谢谢队长了。”姜晓也跟着起身送他们, “对了队长, 大柱小柱怎么样了?”   “都没什么大问题,小柱是皮外伤, 上了药注意不碰水就好了,大柱麻烦一些, 骨是给正回来了, 以后走路没影响, 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 得在床上好好躺一段时间了。”他又叹口气, “现在天气冷,湿气重,他受了伤在地上坐了那么久,受了寒气,这会儿年纪轻,看不出什么,就怕年纪大了,一到冬天就会关节疼。不过这也是他们自己不小心,只能当长个教训了。”   姜晓点点头,也是,他们新手上山还不听话,能得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起码没有丢了性命,也没有带累其他队员。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次野猪和钱给他们分的也不少,昨天我去看他们的时候还看见大头多给他们提了一只野兔,过冬、补身体肯定够了。”   姜晓一愣,没想到大头多要一只野兔,原来是给大柱和小柱了。   这人别看闷不吭声,还挺讲义气的,挺有爱心的,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走了,等下我派人给你们送肉来。”队长不再耽误,摆手跟姜晓告辞。姜晓笑着送他和会计出了屋子。   当天下午,队长派了个村民拿着喇叭挨家挨户通知大家到办公室领钱和猪肉,姜晓也收到了她们分得的猪肉,是一整条的猪腿。   姜晓想了想,将猪腿上一截骨头剃了下来,给大柱小柱一家送了过去。   都说吃哪补哪,大柱伤了腿骨,用野猪腿骨炖汤喝应该也能补补。   路过水井旁,姜晓看见了说说笑笑去领东西的村民们,村民们都争着和她打招呼,他们知道这次是托了姜晓的福。   人家姜知青和陆奕上山拿命拼回来的东西,自己啥都不做,坐在家里就能有钱有肉分,可以好好的过个冬,简直得好好感谢姜知青。   现在一见她,那态度简直是180度大转变。   对待姜晓就跟亲人一样,一口一个姜知青喊得亲热。   “姜知青,这是上哪去啊?晚上去我家吃饭啊!”一位大婶热情地邀约道。   “姜知青,听说你家想修后院,我家小子力气大,我让我家小子去你家帮忙。”   “姜知青,你昨天累了一天,辛苦了,我家有上好的药酒,等会儿给你送去啊!”   “姜知青……”   还有以前说过姜晓坏话的村民主动来向她道歉,让姜晓别和她一般见识,自己以前是猪油蒙了心,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姜晓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这些村民不光嘴上说,还拉着姜晓嘘寒问暖,生怕她吃不饱穿不暖,姜晓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脱身。   晚饭时候,也不停有人上门,把自家做的咸菜、自家院子里种的蔬菜、葱姜蒜一类的小东西送给姜晓。   姜晓看着桌上的菜,看着厨房里一大堆蔬菜,这量都快赶上姜晓自己上次疯狂采购的量了,今年一年的都不用再买了。   村民们尽自己最大努力感谢姜晓,姜晓也很感动,热情地招待他们,主动跟他们说应该怎么处理野猪肉,可以让猪肉不柴不骚,丝毫不输给家猪肉。   其实野猪肉做出来不好吃,主要还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是按处理家猪肉的办法处理野猪肉。   但野猪长期在野外生活,吃的东西杂,骚味太大,脂肪也比家猪肉低得多,用同样的办法处理,不骚不柴才奇怪。   “野猪需要比家猪肉腌制更久,最好是用酱油腌,保持水分,没有的话,就用葱姜水小火煮也行,别完全煮熟,不然就太老了。”姜晓将自己知道全部跟村民们分享。   “姜知青,你不知道,在你眼里的骚味,对我们来说都是难得的美味了。”村民们笑着说道,“能有肉吃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嫌这嫌那,比起吃不饱饭强太多。”   虽是这样说,但他们还是听得认真,做好了野猪肉还会来请姜晓和陆奕去吃,但都被姜晓给拒绝了,他们吃肉不容易,而自己家的肉库存充足,都快吃不完了,哪里忍心再去吃他们的。   遇到有小孩子跟着来,姜晓还会主动送他们一两颗糖。   这样一来,村民们对姜晓的态度更好,一些年轻的女同志没事就上门找姜晓说话,帮她做点零活,有的还会带柴火来,现在她家的柴房里柴火堆得满满的,都不用再上山砍了。   姜晓不仅不缺吃喝,还不用担心不能过个好冬了。   没了烦心事,姜晓和青山村的村民每天都乐呵呵的。   然而这些高兴的人里,并没有陆家人和蒋茜。   陆家人这次也分了钱和肉,但是他们听说姜晓和陆奕是这次打猎的主力军,心里就不舒服了。   特别是李翠英,拿着猪肉直发脾气:“陆奕是我辛辛苦苦一手带大的,这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要和我们划清界限,这能划得清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长辈,为什么分给我们的东西和别人家的一样多,一点也没有照顾我们,怎么着也该多分点给我们才对嘛。”   陆老大也附和她的意见:“就是,陆奕那就是个傻子,这东西是他们辛苦打回来的,为什么要拿出来跟村里人分,有那么大方不晓得拿来孝敬爸妈?太不像话了!”   陆大嫂趁机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我听说队长专门给姜知青划了好大一块猪腿,他们两个人哪里吃得完!他要是懂事就该自己给我们送点过来。”   陆老头打个唉声:“他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们管不了他了,现在又娶了城里媳妇,哪里能把我们看得上眼!”   大强不在意他们说的啥,吸了口口水,拉着李翠英要糖吃:“奶,二婶还给石头奶糖吃,我也要吃,你帮我去要吧!”   李翠英拍拍他的脑袋,气不顺:“那是什么二婶,那是收你爸命的阎王,我们不吃糖,呆会吃肉。”   大强小壮不肯,拉着李翠英哭哭唧唧,哭得她心慌意乱,看着分的钱和肉越想越气不过,一拍桌子:“不行,我得去找队长,他们不懂事队长不能不懂事,都像他们这样不孝敬长辈,成什么样子。”   说完就冲出了屋子,想着怎么也得跟队长说说,再分点东西给她。   等一出屋,风一吹,脑袋冷静下来,想到上次的事心里又开始怕了,可不争取下又不甘心。   她不敢去姜晓和队长闹,想着村会计年纪小脾气好,便缠上了人家,对着人家又吵又闹,又蹦又跳,非说人家分配不公,偏心眼,欺负他们家老实人,会计怎么跟她解释她也不听,逼得会计忍无可忍,只得找队长做主。   队长是个暴脾气,见陆家人经上次的事后不仅不收敛,还越来越过分了,脸一沉,话不多说,直接要没收陆家人的分红,全归大队公共财产。   他还到陆家把陆老头训了一顿,坐在家里啥都不做就有钱有肉,还嫌东嫌西,那行,别要了!   村里人也支持队长的决定,陆老头吓坏了,以不知道李翠英的行事为由苦苦哀求,才把东西保了下来,为此李翠英还被他当众扇了几个巴掌,回去就病了,躺床上起不来。   陆家人因此也被村里人唾骂太贪心,以后要少和他们来往,陆老头和陆老大出去打牌都没人和他们凑搭子。   青山村的村民爱憎还是很分明的!   蒋茜这会的心情和他们差不多,特别难受,她不住后悔,要是她和姜晓没有闹翻多好啊,她肯定不会让姜晓把猎物交出来,全都给自己不香吗?   她甚至想入非非,如果都归自己要怎么处理,知青里有本事的也不少,托托关系,公鹿和野猪保证比队长卖得贵,自己拿着钱,寄一半回家里,一半自己用,哪里还能受这些苦。   想到这她有点迷惑,到底是为什么和姜晓闹翻的,好像也没多大点事,这次怎么就哄不好了呢?   难道真是因为陈旭,感觉不像啊,现在她的农村男人对她挺好的,明明自己打的猎物,偏要把功劳安在她的身上,好让村民们接受她,对她有好印象,还编出那些有的没的。   没错,她压根不相信那什么野猪公鹿是姜晓打的,在一起那么久,姜晓几斤几两她还能不清楚?肯定是姜晓男人出的力!   但她也不敢去揭穿姜晓,知青点正为有知青为村里做出卓越贡献,被村里重用而高兴,赞扬歌颂她的文章都写了好几篇,说要往城里县上寄。要是这时候跳出来拆姜晓的台,不仅得了姜晓好处的村民们不会信,这些知青也不会放过她。   不过知青们都还不知道蒋茜跟姜晓闹崩了,还以为两人关系密切,于是大家便推举领肉时由她出面,说不定能多分点。   结果分肉的时候姜晓压根不在,队长也像没看到蒋茜这个人一样,眼神越过她,直接招呼一个叫曲倩的女知青过去。   曲倩比姜晓他们早来两年,是知青队长,平时踏实做活不多话,但又不缺乏正义感,上次姜晓在井台和陆家婆媳争执,出来帮姜晓说话的知青里就有她。   她脑袋比较清楚,看事情看人比较准,姜晓和蒋茜的关系她就很不以为然,暗地里提醒过姜晓,让她交朋友还是要保持清醒,不要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低,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可惜姜晓根本听不进去,还觉得她莫名其妙,曲倩见劝不醒她,便不再管她们了。   “这是你们知青点的肉。”队长让人把包好的肉拿给曲倩,“姜知青让我转告你,有空多去她家坐坐。”   曲倩听了一愣,其实她也发现了这段时间姜晓明显和蒋茜联系少了,现在队长还对她说这种话,她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两人的友情难道出问题了?   不过照两人平时的作为与人品,她马上就判定是蒋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怒了姜晓。   姜晓对蒋茜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一切以她为主,待她比她自己还好,显然不可能背叛蒋茜,那就肯定是蒋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了,想到这她的心里就对蒋茜有点鄙夷,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到头来还对不起人家,真够白眼狼的。   不知道是不是姜晓嘱咐了队长什么,这次分肉确实对他们知青点很照顾挺照顾,除了肉,还多分了些骨头和下水给他们,虽然比不上肉,可他们平常也处理惯了,弄好了一样好吃。   回知青点的路上,知青们遇见了姜晓。   姜晓见曲倩拿着肉,笑呵呵地跟自己打招呼,也上前热情地跟她们寒暄,还告诉曲倩肉要怎么处理才不会太柴太骚。   从遇到她们到分手道再见,姜晓仿佛没有看见蒋茜,就连蒋茜凑到她面前深情无比地看着她,她也眼神都没有甩过去一个,知青们都是眼活心灵的,见此情景,心里便有了猜测。   回去时,蒋茜一个人慢腾腾走在最后,听着知青们的窃窃私语,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肺都快气炸了。   姜晓太过分了!   之前她就故意跟别的知青说自己和陈旭处对象,搞得自己根本解释不清,几个对她有好感的男知青都开始和她保持距离,而且陈旭没了姜晓的贴补后也非常不安分,对自己不耐烦,转脸对着别的村姑赔笑脸,举止亲密,简直是在变相作贱她。   她堂堂一个城里姑娘,会不如村姑?   上次自己装病,陈旭帮着垫了点药费,竟然还追着自己还,不还就要把她算计姜晓的事抖出来,害得她到处借钱,才把钱借够还给他。   她现在非常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理陈旭,不管怎么说这次吵架的起因就是和他的关系被姜晓发现。   为了这么个负心汉,失去了姜晓这个好朋友,太不值得了。   她看着曲倩和其他知青手里提的肉很不甘心,知青点总共才这么一点,到她那能有多少?还不够塞牙缝的,再想想村民们领走钱和肉,她觉得心被生剜了一样疼,那些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蒋茜一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把这些全部丢锅给陈旭。觉得不能再这样被动了,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跟姜晓解释清楚,她从来没有把陈旭放在眼里,她只看重和姜晓的友情。   她握紧拳,下决心一定要把姜晓哄得回心转意。   姜晓不知道蒋茜的心思,也没兴趣知道,她现在忙得很,忙着准备带回家的山货。   陆奕和她商量,野鸡兔子自己家只一样吃一只尝尝鲜,另外的做成风干鸡风干兔,到时候给姜父姜母带回去,算是青山的特产。   不止这样,他还把野猪肉割了一大条下来腌上,做成腌肉,也要带回去给他们尝。   他乐呵呵地跟姜说:“再加上我们采的那些山珍,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想法弄点,正好还有段时间。”   姜晓觉得很够了,这么装下来也是很大一袋,东西太多,路上也不方便。   不过见陆奕偏着脑袋沉思的模样,显然还在盘算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带回去。   姜晓看着他,不由得替原主惋惜,眼光不错,找了这么好个丈夫,偏偏不懂得珍惜! 第39章   分完肉的第二天早上, 天空难得放晴,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姜晓喂鸡时穿着大棉袄都觉得有些穿不住了, 于是便跟陆奕商量。   “今天天气还不错,不如就把后院院墙砌上吧, 要是再过几天, 天气冷了不好动工。”   陆奕正在家里切萝卜,准备做点新的腌菜,听姜晓这么说, 走到堂屋门前望了望窗外的天, 天空瓦蓝瓦蓝的,一改前几日的阴霾, 温度升了好几度。   “早上起来天还有点阴, 还以为要下雪, 没想到这会倒晴了。”陆奕仰头, 带着笑意说道, “这天气做活正合适, 行, 我去山上背点石料回来, 就是这萝卜得你来接着做了。”   “没事,我知道怎么做, 你放心去。”姜晓上次跟着陆奕做过,已经完全掌握做法。   陆奕看了下她的操作, 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放心地点点头, 就去柴房, 拿了一个专门背料的背篓, 往后山去了。   姜晓继续他的未完事业,把萝卜切完腌上,又烧了开水晾着,陆奕回来正好可以喝。   没一会儿陆奕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波人,一起打猎的几人除了大柱全来了,另外是陈嫂男人和他带着的几个小伙。   陈嫂男人长得和陈嫂有点相像,是个朴实憨厚的中年汉子,和陈嫂不一样的是,不太喜欢说话,做事却很踏实。   或许是因为长期的劳作,皮肤比陈嫂黑一些,他带来小伙里有两个是自家儿子,另外几个是隔壁家的孩子,都是年轻又有力,常年做农活的年轻汉子。   “我们看陆奕上山背料回来,就想到你家要修院墙了,就自作主张地过来帮忙。”二毛笑呵呵地说道,说完还怕姜晓不好意思,补充道,“多个人多把力,反正我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是啊,我看了看,咱们这么多人,一天就能把院墙砌好。”建刚也应和道。   陈叔也在旁直点头。   姜晓本来还觉得他们辛劳了一年,还不容易有在家休息的时间,却要让他们过来帮忙,有点不好意思,等听说一天就能修好,便不再推辞,笑着应道:“好,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去给你们倒水。”   现在的天气一天一个变,说不准明天就下起雪,不能动工了,早一天修好早了一件事。   姜晓进屋将碗洗出来,撒上白糖,兑成糖白开。   趁这个时候,陆奕和二毛、建国把人划分了下,陆奕带人和泥,二毛带人去背山石,建国陈叔则带人砌墙。   姜晓端着糖水出来,众人已经在规划出来的后院里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来喝点水,辛苦你们了。”姜晓给院子里的男同志们一一递过去水碗。   “不辛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众人接过来,笑呵呵地回应。   建国还冲姜晓道:“姜知青,你就只管在屋里歇着,不用管我们,奕哥也经常帮我们忙的。”   大家纷纷点头,还说要谢谢姜晓和陆奕,要不然他们也不能有肉吃,有了肉吃身上有了力气,现在过来做活,正正好。   姜晓被他们说得笑起来。   送水的时候,姜晓看见了跟着建国砌墙的小柱,虽然他年纪小,还是新手,可砌起墙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小柱,你伤怎么样了?”姜晓见他蹲着,有些担心他会扯坏伤口,关心道。   “没事的,都好得差不多了。”小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就是点皮外伤,已经包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这点伤砌墙一点问题没有。”   “那就好,你自己多小心,别再把伤口挣破了。”姜晓又关心起大柱,“你哥怎么样了,好点没?”   “好多了,多谢二毛哥的野兔和姜知青你的猪骨,我哥都觉得自己可以下地走了,今天还想来砌墙呢,被建国哥拦住了。”   姜晓听这么说,彻底放下心来,他们年轻人愈合能力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好全了。   正巧这时候,二毛带着人背料回来。   姜晓将水碗端了过去,递给他们。   “辛苦了,来解解乏。”   “姜知青,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哪里用说这些。”二毛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接过姜晓递过来的水碗,爽朗地笑道,“大家速度快,今天应该还能收个早工。”   姜晓看着已经开始砌基准的院墙,觉得真的有这个可能。   青山村的院墙都修得很简单,就是用山石垒高,再用草泥敷墙,这种泥也是在后山取的,粘性很强,再加上切成段的稻草和在里面,敷出来的墙非常结实坚固,一点不输给水泥。   大家在后院忙碌,姜晓也没有闲着,在屋里给大家做后勤工作。   今天虽说是天气还不错,但还是冷嗖嗖地,偶尔一阵寒风吹过,脸上感到被刀子割。   这个季节,喝糖水肯定不够保暖,熬点米汤汤最好,又暖胃又热和。   姜晓从米缸里抓了两把米,丢进锅里,加了两大勺水,用小火熬成浓浓的米汤,用碗装好,时不时地端出来让大家喝点。   “屋里还有,要是累了,直接进来喝。”姜晓对众人说道。   “好,姜知青你歇着吧,别忙和了。”姜晓这么客气贴心,众人也不好意思,更加卖力地工作起来。   姜晓看看了进度,估计要下午才能修完,跟陆奕商量着留大家在家里吃午饭。   家里正好有才打的野鸡,用采的山珍炖上,再用白面混着玉米面擀成面条,做鸡汤面,好吃又方便。   吃完了还可以在他家休息休息再继续砌墙。   陆奕觉得这提议不错,便邀请大家:“中午都在我家吃饭吧,做鸡汤面吃。”   二毛听了坚决不肯:“这哪行?又不是帮多大忙,搭把手的事,哪里用得着在你家又是吃又是喝的。你们不用管了,我们中午回家吃,也没几步路,走几分钟就好了。”   “是啊,而且我们这么多人,你做饭也不方便,还是不麻烦你了,家里都做上我们的饭了。”陈叔也附和道。   二毛和陈叔在这群人中挺有威信的,他们表了态,年纪轻的也纷纷表示,要回家吃,不麻烦姜晓。   不管姜晓和陆奕怎么劝说也没有用。   见这个情况,姜晓只能拉着陆奕到一旁,跟他商量:“不如我煮一锅鸡蛋,走得时候你让他们一人揣一个回去。”   除了鸡蛋,姜晓不知道用别的什么办法表示她的感谢了。   陆奕点点头:“我觉得可以,煮鸡蛋不容易坏,在这吃带回去都方便。”   虽然青山村家家户户都养鸡,但由于家里穷多半都是一两只母鸡,每天只能捡一两个蛋,不是给家里最长的,就是给年纪最小的补身体,再有多的就攒着提到市场上去,卖了钱贴补家用,因此鸡蛋也算稀罕物,这里都是青壮年,可能大部分人已经好久没吃过鸡蛋了。   得了陆奕的答复,姜晓就回屋把野鸡炖上,和面擀面条,她决定和陆奕午饭还是吃鸡汤面条。   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到吃午饭时,后院的院墙已经砌得差不多了,下午再加把劲,就能完成。   吃完午饭,大家略做休息又到了姜晓家,三点过左右后院的院墙就完全竣工。   二毛和陈叔指挥着大家,将后院的工具整理好,垃圾都清了出去,跟姜晓打个招呼,带着人告辞了。   大家离开前,姜晓将煮好的鸡蛋拿了出来,给一人塞了一个。   大家都没想到还能有这福利,一边红着脸道谢,一边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姜晓家。   陆奕看着大家说说笑笑的背影很感慨,不久前家里还穷得除了两袋面粉啥都没有,他和姜晓也是相看两生厌,村里的邻居们也从来不会到家里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情况突然就发生了变化。   现在家里有米有面,有肉有钱,还修高了前院墙,修建了后院墙,过段时间还要去见老丈人丈母娘,家里变得越来越温馨,让他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家庭温暖,以前不到天黑他不想回家,现在是呆在家里不想出去。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好像是从姜晓生病以后,他突然有点庆幸这一场病,不仅让姜晓变好了,也让家里的生活变好了。   姜晓送走了来来帮忙的村民后,站在后门,看着宽敞平整的后院欣喜不已。   接下来,她就要在后院为她的种植大计做准备了!   她打算在后院简易地搭个大棚,把土也翻一翻,等开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开种了,想想后院瓜果飘香,绿叶盈盈的场景,心里就无比向往,这正是她在末世里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总算可以实现了。   不止这样,她还准备等过两天烧炕了,就在炕头发豆芽,做豆腐,反正现在冬闲地里活不多,都是青壮年去做,她有的是时间做这些,让自己和陆奕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不过陆奕他们这种青壮年男丁可就没有这样悠闲,不仅要在地里为明年开春做准备,还有了新的活计。   公社经过多次讨论商议,一致认为,大青山周围的生产队发展滞后、就是因为交通不便,要想改变现状,就得从根源解决问题,给大青山修公路。   决定后,公社向上级申请批准和资金,通过层层审批,终于在前些天敲定下来,就这几天开始动工,大青山周围每个队都要派村民和知青参加。   修路的活很累很苦,每天大早就要上工,天黑了才能收工,但是因为工分高,还包两顿饭,青山村的村民们都积极报名,甚至还有人主动要求队长选他们去修路。   在青山村这个地方,有活做才有饭吃,闲下来没活做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就没收入,日子就很难挨。   通知下来的当天晚上,姜晓正在家里做晚饭,陆奕从外面打了水回来,对姜晓说:“我去报名参加修路了。”   “修路?”姜晓一愣,切菜的动作都停住了,“怎么想着报名那个?”   她倒不是不支持陆奕去,只是觉得他没必要去受那个罪,大冬天的,土都冻上了,挖起来很费劲。   而且在寒风中别说干活,就是站上一天,人都受不了,现在家里不缺钱,吃的用的也很充足,用到过完年都不成问题,陆奕可以舒舒服服呆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这次修路工分高,还管饭,就做到12月,剩下的等开了春再做。”陆奕跟姜晓解释道,“趁这个时候挣点钱,回家可以多给爸妈带点东西,还可以给你买新的棉衣。”   “你的棉衣上次打猎都废了。”陆奕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那件染了野猪血的棉衣是洗干净了,味道也除得七七八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沾血的地方有一大块硬块,原本松软暖和的棉衣也变得板扎,姜晓觉得没法穿,收在了炕边,冷的时候搭搭脚。   “可是这个季节修路,也太苦了点。”姜晓叹口气,“天气又冷,风又大。”   “我还年轻,怎么能怕苦怕累?”陆奕低声安慰她,“我是呆不住的,天天呆在家里人都没精神,我现在有的是力气,不趁现在年轻努力就太可惜了。你也别怕我冷,干起活来全身都要出汗,根本不觉得冷。”   见姜晓还有些难受,又继续解释道:“这是为青山村做建设,我们应该积极响应,等路修好了,我们以后去镇上、回首都都方便,不用再忍受泥泞烂路了。”   姜晓听他这样说,也没有办法,只能随他去。   “修路的地方远吗?你们要住工地吗?”   “不远,每天下了工可以回来,队长安排驴车送我们回来。”陆奕笑着答道。   没几天,修路的名单就粘贴出来了,打猎队的除了大柱小柱全都榜上有名,几人回家时候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连跑带跳地做准备去了。   被选上了就意味着可以不愁吃饭问题了,说不定还能存下一些钱,过年手头能松活点。   没有选上的也没有闲着,让队里开了介绍信,邀约着去镇上县上找活干,反正不能在家呆着,能挣一点是一点。   所以说冬闲,真正闲着的时间不多,秋收后歇口气,就又要开始忙碌了。   这些人出门后,只留下妇女老弱,村里一下空了许多,不过这些妇女也没闲下来,都在准备一家人冬天的吃食和过冬的衣物,一直要到漫天飞雪,滴水成冰的时节,才算是真正的闲下来。 第40章   蒋茜这两天也很忙, 忙着找合适的机会上门找姜晓,向她解释清楚两人间的误会。   她已经打算好了,如果姜晓还是不肯信她, 她就豁出去脸不要了,跪下来痛哭流涕求她。   只要她愿意听自己说话,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 保证能把误会解释清楚,让姜晓知道,在她心里谁都没有姜晓重要, 姜晓一定会被自己感动, 她们就能冰释前嫌,说不定还会比以前更好。   没准儿姜晓还觉得误会了她, 为这段时间冷落她而愧疚, 拿出自己的好东西补偿她, 以前姜晓就是这么做的。   正好陆奕去公社修路, 白天只有姜晓一个人在家, 蒋茜觉得机会来了。   姜晓是个内心脆弱, 害怕孤单的人, 以前不管去哪都要拉着她, 都要人陪。   现在陆奕走了,她肯定会觉得空虚寂寞, 非常无聊,自己要是出现在她面前, 她准保会欢迎。   她甚至觉得公社这个时候通知修公路就是在帮她, 这个任务来得太及时了, 她一定要抓住机会, 和姜晓重归于好。   这个时候, 图谋姜晓家产的发财大计被她甩到一边去了,毕竟眼下日子艰难,哪里还管得了以后?   而且等两人关系好了,再重新找个头脑清楚,靠谱一点的男人合作也不是不行,至少不能像陈旭那样又没本事又蠢,害得自己在知青点简直过不下去了。   不过这次她不打算空手上门,得带点礼物去,以表示自己的诚意,这还是她第一次为姜晓准备礼物,一时间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在她冥思苦想之际,曲倩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今年春节探亲假的政策下来了,这次探亲假有二十四天,但是需要两名知青留守知青点,男女各一名,想回去探亲的现在就要打报告,队里根据各人情况和平日的表现决定谁走谁留。”   大家听了立刻欢呼起来,终于能回家,能见到想念已久的家人了,不过高兴之余,又有点忐忑,这留守的人,会是谁呢?   蒋茜听了也很激动,她很想回去,虽然家里条件不好,可再怎么样那也是首都啊,就算天天在外面逛,晚上再回家去,也好过呆在这穷山沟。   想到这,她更加紧迫地要去见姜晓,她现在连买火车票的钱都没有,就算队里批准她回家,她也没办法回去。   她深深后悔以前从姜晓那搜刮来的钱,不该都寄回家,怎么着也该留点。   可她是个要强的人,想多寄点钱回家,让父母觉得她是有本事的,即使在乡下也能过得很好,比哥哥们强,他们只会让父母寄钱补贴,一点用都没有!   也怪她太相信姜晓,以前有她在,没钱用了找她诉诉苦,姜晓就会帮她排忧解难,哪里用得着在身上留钱。   正想着,有女知青过来找她还钱了。   “蒋茜,你借我的钱能不能先还给我,这眼看要回家了,我要买车票,还想买点东西给家里带回去,钱不太够。”   蒋茜听得头都大了,这才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还在筹车票钱呢,哪有钱还她?   她只得打起精神赔笑脸:“我现在没钱啊,过两天吧,我想到办法就还你。”   那女知青根本不信她,追着她问:“过两天是哪天?你借的时候可是说得好,还给我们打包票,说第二天一定还,我才把最后一点钱都借给你。现在都多久了?我一直体谅你身体不好不催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怎么这么不守信用啊!”   另外几个借了她钱的知青也过来附和,她当时确实答应第二天还,大家才借给她的。   蒋茜本来心里就有气,被她们一催更烦了,不耐地沉下脸:“才多少点钱,买个包子都不够,就这么天天催。”   几个知青一见她居然态度比自己还差,瞬间不乐意了,围着她嚷嚷起来。   “你是有钱人,这点小钱看不上,那快还我们啊,拖着干嘛!”   “就是!觉得钱少干嘛找我们借?”   “别说那些废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赶紧还钱!”   她们还拉着曲倩过来作证:“曲倩,当时你也在,她是不是这么说的,那态度可比现在好多了,怎么着借钱的时候是孙子,找你还钱你就成大爷了?”   曲倩也借了钱给她,当时看她着急得不行,第一个借给她,别的知青也是看着她借了,才跟着借的。   眼下看到这情况,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便催促她:“蒋茜,你想点法子把钱还上吧,实在不行叫你家里汇点给你,虽然你借的这点钱不多,可现在大家都不富裕,也能买不少东西。”   蒋茜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憋得她难受。   这些知青也太没意思了,就借了她们一块两块,就好像天塌了一样!天天变着花样地提醒她还钱,一副怕她忘记不认账的样子。   哪像姜晓?从来都是主动塞给她。   想到这,她越发觉得姜晓好了,在知青点再也坐不住了,霍地起身,不耐烦地吼道:“都别闹了!我现在就借钱还给你们,行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跑出了知青点。   那几个知青看她这样,大声在她背后议论道。   “又去找姜晓吧?脸皮真厚,人家都不搭理她了,还眼巴巴地往前凑。”   “就是,真当姜晓傻啊?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还有脸去找人家。”   也有不明事情来龙去脉的知青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姜晓怎么和蒋茜闹掰了?”   “听说蒋茜借了姜晓的钱从来不还,明明自己和陈旭处对象,倒污蔑是姜晓在和陈旭处对象。”有听到风声的女知青大声说道。   听了这话,知青们看向蒋茜的目光更加不屑。   还有人夸张地惊呼:“天啦,这不是往姜晓身上泼脏水吗,姜晓可是结了婚的人。”   “可不是嘛,还好朋友呢!”   蒋茜听到这些议论声,气得直抹泪,一口气跑到了姜晓家门前。   她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跟姜晓和好,挽着手回知青点,让这些人都看看!   姜晓这会正端了食盆在院子里喂鸡,听见有人咚咚敲门,开门就看见了双眼通红的蒋茜。   姜晓不想跟这种恶毒的女人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当即翻了个白眼,准备关门。   蒋茜上门无外乎就两个目的:借钱和要吃的,她都不可能满足她。   蒋茜这次是势在必得,怎么可能让她关门,门一开就跨了一条腿插进门缝,嘴里还亲热地叫着:“晓晓,我听说陆奕出去做活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无聊,我过来陪你说说话。”   “不用,我现在很忙。”姜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我来帮你忙吧,我正好没事。”说着就要推开门往院里走,故作亲热地和姜晓开玩笑,“我还是很能干的,保证不会给你添乱,你对我还不了解吗?”   姜晓懒得跟她寒暄,直接挡住她:“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可不敢请你帮忙,万一又病了,我没钱付你医药费。”   蒋茜见姜晓这样,刚顺一点的气又堵住了,脸上露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   她嘴一瘪,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晓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这样的人吗?”   她捂着胸口,泪眼朦胧地望着姜晓,“晓晓,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惹你不开心?你竟要对我这么冷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谊全都不存在了吗?”   说着就摆出一副要跟姜晓回忆两人以前点点滴滴的架势。   “别别,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听你说这些。”姜晓见不得这些虚假的眼泪,连忙叫停,问道,“你今天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真的是想你,想来和你说说话,我们都多久没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不说我关门了。”姜晓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想她?早干嘛去了?陆奕一走就上门了,明显没安好心。   “我说我说。”蒋茜连忙用手挡住门板,委委屈屈地说起来。   “晓晓,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的,我爸一个人在家,日子过得苦,我几个哥哥在乡下就知道管我爸要东西,一点不体谅他。我爸一天就只吃一顿,身体又不好,我想着我这里能省点是点,就把身上所有的钱和东西都寄给他了,想让他过得好点。前几天我病了,没钱看病,都是找别人借的,现在听说能回家探亲了,他们都找我还钱,我哪里来的钱啊?呜呜,我连回家买车票的钱都没有,我好想回家看看我爸啊,晓晓,你说我怎么办啊?”   蒋茜说完,紧张地盯着姜晓,想从她的眼里看出同情和难过。可惜她失望了。   姜晓一脸平静,眼神冰冷:“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要真缺钱,可以让队长给你开介绍信,去镇上做零工,怎么也能把钱还上。”   蒋茜心里一沉,这个姜晓现在怎么成这样了,油盐不进,而且她堂堂一个首都来的女知青,怎么能到镇上去做那种粗活?传出去像什么话?看来还是力度不够,她得加大力度。   她顿时泪如雨下,拉着姜晓的袖子哭道:“晓晓,你是不是误会我和陈旭有什么关系,可是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哪里能看上他,那个没担当的男人,我每次都是因为你的事才找他,你相信我啊。”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姜晓干脆站直身子,想听听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蒋茜难过地看着姜晓:“晓晓,你帮帮我好吗?求求你了!我真的好想回家过年啊,我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如果买不了车票我就得呆在村里了,你们都能回家和家人热热闹闹团聚,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里,你真的忍心吗?呜呜……”   蒋茜越说越难受,被自己的不幸遭遇感动了。   “没钱买车票回不了家?”姜晓沉吟着问。   “嗯,就这样了,她们还找我还钱,刚才还对我说些风凉话,嘲讽我没有钱,不守信用。”蒋茜扁着嘴,可怜巴巴地。   “你找他们借钱了?”姜晓眉头越皱越紧。   蒋茜见她这样,心里涌起了希望,忙耐心解释给她听:“就是上次我生病没钱看病 ,就找别的知青借的钱。”   她没敢提陈旭,怕又惹怒了姜晓。   “去镇上看病能有多少钱?”姜晓不以为然。   “就是啊,那点点钱,她们一天天追着我还,哪里能跟你比,你对我从来都是无私帮助。”蒋茜露出讨好的笑容,给姜晓戴高帽子。   “你最多去镇上做两天工,绝对能还上,说不定还能攒钱回家。”姜晓根本不接她的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还找我借了钱,那可不是笔小数目,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钱还了?”   蒋茜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晓,呐呐道:“晓晓,你在说什么,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找我还钱?你真的不顾虑我们一起长大的情份了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亲兄弟都明算帐,更何况我们还不是真的亲兄弟,你想办法先把我的钱还了,给你的那些东西就不说了,当我无私帮助你,钱可是一分不能少,我这里都记了帐的。”   “姜晓,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蒋茜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理智渐渐从脑袋里离开,嘶声叫道,“摆出一副大义无私的样子,表面对我好,骗取我的信任,没想到暗地里竟然还记帐!亏我还把你当亲姐妹,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怎么了?当初你自己说借的。”姜晓不为所动地笑笑,“你要真把我当亲姐妹,就早点把钱还了,还了钱我们一样可以做亲姐妹。”   蒋茜看着姜晓眼里居高临下的样子,气得直喘粗气。   姜晓现在明明这么有钱了!还有肉有菜,自己饭都吃不饱,家也回不去,来找她求助,她不仅不帮忙,竟然还找自己要钱,明摆着就是在羞辱自己,作贱她的自尊心。   这次不用伪装,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流。   “姜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会后悔的!”她对着姜晓哭喊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姜晓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心情大好,哼着歌关上了门。   最好这次以后这人就别再上门,可没空跟她废话。   后院围出来了,她准备种些韮菜,菠菜抗冻的蔬菜,还准备挖个温床,还要发豆芽,事情多着呢。   不过她也没指望蒋茜能把钱和物还她,说自己记了帐都是哄她的,原主给她的那些,真还就是无私帮助,蒋茜只要不上门,她就算了,要是再来烦人,非让她全还了不可。   蒋茜还真是被吓得六神无主,要是姜晓真记了帐,去知青点当着大家的面找她要,她真是没脸见人了,那可不是笔小数目,这两年,光她寄回家的就有好几百块钱,还不包括姜晓给的东西,和这些比起来,其他知青的一块两块算什么啊?   想想以后大家对她的鄙视目光,她就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路埋头冲到了田野上。   站在田头,她心里酸涩得不行,当初姜晓就是在这里看到了她和陈旭牵着手散步,也就是从那天起一切就乱套了,她的生活坠入了悲惨的深渊。   想到这,她恨不能甩自己几个巴掌,姜晓明明生气了,为什么不当场哄好,而是反而像自己受了委屈跑走?要是重来一次,她肯定不会这么做。   可是现在想这些也晚了,还是得想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她冷静下来,仔细想了半天,最后下了决定,放弃回去探亲的机会,主动要求留下来守知青点,等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再去城里打短工挣钱。   她想得很明白,她现在没有钱,根本不可能回家,家里人也不欢迎他,还不如留在青山村,还能落个为集体着想的好名声。   现在大家都在担心,怕自己会被派留下来,自己这么做就是解了他们的忧,如果去找曲倩说说,那几个知青说不定会念的情,不再逼着她还钱,先把眼前的难题对付过去。   她也希望借此能给队长留下好印象,以后有返乡指标,队长能想着她。   想到这,她立刻跑去队长办公室,主动提出她想留下来留守。   队长本来就在为返乡名单的事犯愁,听蒋茜这么说,立刻愁眉舒展,确认她是真心的以后,表扬了一番,就把名单填好交了上去。   蒋茜立刻找到曲倩,把自己大公无私的举动告诉了她,曲倩对她的处境心知肚明,但是她也确实解决了一个难题,答应帮她说说情,让那几个知青别急着找她还钱。   看曲倩这么好说话,蒋茜内心的希望又重燃起来,要不去把自己这高尚的举动告诉姜晓?   让姜晓知道,为了能让姜晓成功回城,她蒋茜可是甘愿放弃了回家的机会,或许姜晓听了这些,一感动就会原谅她,她再卖卖惨,让姜晓借点钱给她,当然是不还的那种。   只是想到姜晓今天那鄙视的眼光和陌生的打量,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算了,还是先晾她几天,没准儿姜晓看见留守名单,自己就想明白了,主动来找她道歉。   没两天,探亲名单下来了,没想到的是,留守的男知青竟然是陈旭,他立刻嚷嚷起来,还跑到队上找队长闹腾,质问队长凭什么不让他返乡过年。   队长的答复也很简单,是根据他们平时的表现综合考虑的,也就是说陈旭平时表现最差,还把他的考勤表拿给他看,他顿时没了言语。   这下好了,这个年,两个已经闹翻脸,相看两生厌的人要呆在知青点过年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怎么个场景,搞不好重新燃起爱的火花也不一定。   姜晓得了通知,去队上领了介绍信。   要想回城返乡,得凭介绍信才可以去买票,她打算等陆奕的修路工程结束了,两人再一起去省城买票。   这段时间陆奕可以说是非常辛苦,早出晚归,每天都是一身风尘地回来,姜晓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变着法的做好吃的,等他回来给他做宵夜,补充营养,让他不至于累垮自己。   今天的宵夜就是用骨头汤炖的萝卜,汤香味浓,萝卜粑软,蘸上她调的辣椒面,特别下饭,陆奕很爱吃。   陆奕对她的蔬菜种植也很关心,下工回来还给她做帮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打理,姜晓的小菜园已经初具规模。   首先是搭温床。温床搭起来很简单,就是找块背风向阳的地,挖成床坑,挖好后坑里填满稻草,等开春了,把稻草取出来,加些鸡粪便,垃圾一类的酿热物,再洒上水,覆上薄膜,等温度起来了,就能种植蔬菜了。   这样不仅高产,还能抢先一步上市,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好,人好我多,人多我早,就能取得不错的经济效益。   如果她试验成功了,就能在青山村推广,到时候拿到市场上卖,也是一笔收入。   另外她的大棚也搭好了,她找村里人买了菠菜,韮菜种子,种在里面,现在已经出了苗,而且长势喜人,相信回家前,就能吃上自家种的菠菜和韭菜了。   时间就在忙碌中往前走,一个月后,公社修路的工程暂告一段落,出去修路的村民都回了家,在镇上打零工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地回来,原本沉寂的青山村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天气越来越冷,时不时地就会下场雪,要进入真正的冬闲了。 第41章   大家闲下来了, 姜晓却不能闲着,她得忙着为出发回城做准备,而且也到了她再次进入空间的时间。   这次进入空间比姜晓想象中还要丝滑顺利, 几乎是一闭眼,她就进到了空间内。   一进去, 姜晓发现空间里的变化还挺大, 上次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物资解锁了,而且基本上都是食物,而这次来有差不多四分一的物资标牌被点亮了, 解锁的物资除了食物还有一些药品、日用品, 甚至还有姜晓最想要的肥料和种子。   姜晓现在的食物完全够吃一个月,也就主食缺了点儿。   但不论是大米还是面粉, 包装都太大, 带出去动静太大, 再加上这种东西总不可能一直吃不完, 自己又没有出去采购, 要想不被怀疑, 又得去一趟镇上假装是自己买回来的   可一想到这么冷的天还要背着东西跑那么一大趟, 姜晓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所以, 思考纠结了许久,姜晓最后决定还是只拿了一袋规格最小的大米, 以防家里现有的粮食不够吃。   姜晓将选好的大米放在了可以带出去的置物点上,这次的置物点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比她上次来大了足有两倍多, 不仅有了专门置物的板车和打包绳, 还在顶上挂了一个倒计时的显示屏, 应该就是提醒姜晓还有多久就要离开空间内。   看来随着她的能力上升, 空间也随之更新换代了啊。   姜晓研究了下置物车,决定既然空间这么大,那就带点肥料种子出去吧,正好可以用得上。   她不再犹豫,直奔去了放肥料和种子的地方,拿了两袋种子,三袋肥料。   倒不是她不想多拿肥料,只是这肥料又大又臭,要是醒来后还是在她床上,她那炕以后还能用来睡觉吗?   万一再把陆奕给熏醒了,一掀被子发现她抱着一堆肥料,那画面实在是太耸人听闻,她都想不出理由解释。只能先拿点试试水,反正现在还没开春,不可能大面积种植,这么三袋肥料怎么也够用。   除了种子和肥料,姜晓还拿了不少的水果罐头。   北方的冬天天气冷,水果特别少,就算有,价格也特别贵。   自她穿越来了以后就只吃过一次水果,还是镇上农户提来卖的,她只尝了尝味儿,又酸又涩,一点都不好吃,还特别贵,非常不划算。   没有水果一天两天的还好,可时间一长,她就有点受不了了。   以前饭都吃不饱,考虑不到营养的问题,可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姜晓就开始馋酸酸甜甜,富含维生素的水果了。   新鲜水果没有,水果罐头还是可以凑活一下子,至少味道有保证。   姜晓挑挑拣拣,拿得最多的是她最爱吃的黄桃罐头和橘子罐头,一想起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姜晓就止不住分泌唾液,甚至想当场开两罐出来解解馋,剩下的她又拿了两罐草莓罐头、两罐雪梨罐头。   最后是药品,这次大柱小柱受伤的事情提醒了她,家里还是得常备点药,不然出了事再来打急抓就不好了。   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并不好,药品肯定是不远远不如前世的。   姜晓拿了几盒抗生素和几盒治疗感冒的冲剂,内服的差不多了,她又拿了一些绷带、治疗跌打损伤和伤口粘合剂,本来还想拿点创可贴的,可这东西确实太显突兀,她还是决定算了,就拿点低调不容易发现的。   这些东西拿完可以说是各方面都涵盖,很齐全了,眼看着倒计时上还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姜晓开始在仓库里闲逛,检查一下库存,顺便研究一下解锁物品的条件。   空间里的东西出乎姜晓的意料,居然是不可再生的,拿一点少一点,上次她拿的东西,剩下的空余还在那里,并没有补新货。   这让姜晓很是伤感,如果能拿一样,补一样,取之不绝用之不尽该多好啊,看来等物资都拿空以后,这里就只能当作仓库使用了。   不过这么大的仓库也能装不少东西,万一将来青山村发展了,要搞食品加工销往外省,联系不到火车皮,或者汽车运输时间太长,运费太贵,就可以放这来,既方便,还不会有损耗。   想到这,姜晓又欢喜起来。   她走到未点亮区域,发现就是一些档次更高的肥料和稀有的种子,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另外还有一些工具,日用品之类的,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居然在角落里还看见了一台智能手机和智能电脑。   这俩东西现在可不能拿出去,就算拿出去了,也没配套设施支持她使用,没准儿还会被人当怪物。   不过以后说不定能帮大忙,只是估计至少得等二十年以后了。   姜晓在仓库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解锁其他区域的条件。   她自己初步推测了一下,或许是与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提升有关。   毕竟经过她这段时间的锻炼与食补,身体素质比她最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可是说是有质的飞越,所以这次解锁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区域。   接下来只要继续锻炼,相信解锁速度会越来越快。   逛得差不多了,计时器开始倒计时提醒姜晓做好准备,离开仓库。   姜晓回到置物处,检查了一下打包绳是否捆好后,就闭上眼睛等待离开仓库。   再次睁开眼,姜晓已经回到了她的小床上,窗外已经大亮,陆奕还在沉睡。   昨天刚刚结束修路的工作,今天开始一直到过完年都可以好好的休整一下。   他连续工作这么多天,非常疲累,这会微微打着鼾,处于雷都打不醒的状态,姜晓倒是放了心。   她不打算叫醒陆奕,自己伸了个懒腰就准备起床,可是手刚一动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忙坐起来掀开被子一看,顿时傻了眼。   怎么被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难道是在仓库里的时候出了错,东西没能带出来?   不对啊,她完全照着上一次的程序来的,怎么可能会出错?   她慌了神,趴在炕上认真摸索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找到肥料和水果的踪迹。   看来确实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照成这样的局面,下次进仓库得注意点才行。   她扁起嘴,认命地叹口气,准备下床。   不过她刚才的大动作吵醒了陆奕,陆奕也翻身坐起来,揉揉太阳穴,询问道,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怎么了?在找什么东西?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刚才袜子找不到了。”姜晓没想到会吵醒陆毅,歉意地笑了笑,随便编了个理由,对陆奕解释,“现在时间还早,不如你再睡会儿吧,等早饭做好了我叫你。”   陆奕也觉得浑身酸软得难受,脑袋里像一团浆糊,迷迷瞪瞪地又被姜晓劝着躺下,嘟囔了一句:“那你等会儿记得叫我。”就又沉沉睡去。   安抚好陆奕,姜晓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出了屋子,进厨房用烧水壶了满满一壶水,准备洗漱。   等水烧开的时间,姜晓也没闲着,她开始思考早饭吃什么好。   思来想去,她决定揉点玉米面做玉米馍馍,经过这一个月在青山村的生活,姜晓已经爱上了玉米馍馍,她觉得这种馍软糯绵密不粘牙,还带着一股玉米特有的香甜,非常好吃,比一般的白面馒头好吃不少。   再配个她昨天做的龙骨汤蒸鸡蛋,和新做的腌白菜,牙齿都能香掉。   既然做好决定,姜晓挽起袖子,说干就干。   她蹲下身,打开装玉米面的柜子,准备开始做早饭,没想到一拉开柜子门,就看见几罐水果罐头整整齐齐的码在柜子里,最前面几罐正是姜晓最爱的黄桃罐头。   姜晓看着罐头,彻底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难道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她赶紧伸手拿了一罐出来,打开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清新香甜,果然是他记忆中黄桃罐头的味道。   她又看了看外包装,确实和她在空间里见过的那种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她的空间升级了,取物方式也变了?不再是出现在床上了?   她将黄桃罐头重新盖上,打开了米缸。   果然见原本用了一大半的米缸,现在又快满了。   那她的肥料呢?是不是也在院子里了?   姜晓将手里东西一扔,就往后院跑,果然在她搭的大棚里,看见她心心念念的肥料和种子,虽然包装不完全一样,但她闻着味道就知道是她前世那种改良土。   我的妈,这仓库也智能化了,简直太贴心了!姜晓咂着嘴感叹。   她刚才还在为那些化肥出现在床上,自己以后怎么睡觉而头疼,结果人家帮她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这升级得也太值了!   姜晓激动不已,再次燃起了锻炼身体的决心。   要锻炼身体,第一步自然需要吃好,姜晓又在家里检查了一圈,确认了自己拿出来的药物也在后,回到了厨房开始做早饭。   早餐刚做好,姜晓正准备去叫陆奕起床吃饭,陆奕就已经整理好床铺,自己起来了。   “吃了饭再睡会儿吧,时候还早。”姜晓将碗筷摆到桌上,“今天没什么事,你最近辛苦了,多休息休息。”   陆奕却摇了摇头,用手搓了搓脸,对姜晓说道:“没两个月就过年了,今天去省城把票买了吧。” 第42章   姜晓听陆奕说去省城, 愣了一愣,问道:“咱们还要过段时间才回去,现在哪里能买到票?”   “春节回乡探亲的知青太多, 到时候票会不好买。”陆奕进厨房帮姜晓端早饭,“我想今天去省城找我战友, 让他帮着把票买了, 我们到时候直接找他拿就行。你不是一直想去省城逛逛吗,正好顺便了。”   姜晓自出生起就基本没怎么坐过火车,都是坐飞机, 不需要抢票, 到青山村来以后还是第一次回乡,从来没有操心过这事, 因此还不知道一张火车票有这么紧俏。   现在听陆陆奕这么说, 她顿时心里一紧, 急急地问道:“你战友能行吗?他能帮着买到票吗?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他?”   “你放心吧, 他有办法。”陆奕低声说道, 眼里有几分狡黠的笑意, “吃了饭我们就出发, 保证能买到回城的票。”   见陆奕胸有成竹的样子, 姜晓放下心来。   “行,我看了看, 明年二月十五日的春节,我们就六号回去吧, 可以赶上回家过小年, 还能过了元宵节再回来, 你觉得怎么样?”既然不需要再担心车票的问题, 姜晓就盘算开回城的日期, 这次有二十四天的假,要在家好好地孝敬爸妈,弥补她心里遗憾。   “没问题,你看着办。”   青山村去省城很麻烦,需要先赶驴车到凤翔镇,再从凤翔镇做大交通车去省城,一来一回的,早上出门,要天黑才能回青山村。   这还得是有驴车的情况之下。   姜晓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她问陆奕:“队里有驴车去凤翔镇吗?光靠我们的两条腿走过去就来不及了。”   “有啊,要不我怎么会让你今天去。”陆奕有些小得意地笑了。   原来这家伙暗地里都计划好了,真沉得住气,昨天竟然一点风都没有漏出来。   “你昨天都没跟我说!”她冲着陆奕翻个白眼。   陆奕看她眼波流转,粉唇微嘟,说不出娇俏灵动,心里一热,忙低下头,轻声道:“想给你个惊喜。”   行吧,是挺让人惊喜的,那就原谅你吧。   姜晓在末世里,城市早就千疮百孔,一片萧条,穿到这里后,最远去的就是凤翔镇,她真的很想再到现代的城市去逛逛,感受下繁华热闹的气氛。   “你想想要不要买什么?我们买点回来。”陆奕问姜晓。   姜晓想了半天,摇摇头:“只逛逛就行,我们跟着要回首都,那儿比省城繁华多了,东西肯定也好得多,要买什么还不如回去买。”   陆奕自然没有意见,一切都以她的意思为准。   既然决定了去省城,两人也不敢再耽误,几下吃完饭,拿上钱和票,到生产队办公室和队长汇合,搭上驴车往镇上去。   因在修公路,需要绕路去凤翔镇,等两人到时,已接近中午,和队长告别后,两人没有耽误,拉着姜晓就往车站赶,在车票口买车票。   这个时候已近饭点,没有车了,最早一班去省城的大交通车是下午一点钟的,而且也只剩最后三张了,还不连座。   陆奕和姜晓也不敢嫌弃,掏钱买了两张靠窗的票,看能不能上车了再换座位。   买好票,姜晓算了算时间,离开车还有两个小时,只能去吃个饭,上次那个面馆肯定不行了,估计等位置都要半小时,吃完就来不及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反正现在钱挺多,陆奕也挣了不少工分,等下还要坐好几小时的车,没必要亏待自己,就选择了最近的一家国营饭点,点了一道炝炒莲白,一碗土豆丝炒肉,配了碗鸡蛋汤,和两碗二两的白米饭。   这么一顿下来,虽然比在龙昌镇吃得贵了不少,味道却非常好,而且份量非常足。   吃饱喝足后,姜晓找国营饭点的营业员要了热水,将带来的杯子灌满水,他们的水杯不保温,现在天气又冷,没一会儿就凉了,等下到省城得去看看有没有保温杯卖。   趁姜晓接水的时间,陆奕到隔壁糕点铺子买了一袋桃酥,一袋花生糖,里面有四包用牛皮纸袋包着的小包,他买好后递给姜晓,让她带着在车上吃,免得路上饿了。   姜晓没接花生糖,只拿了桃酥,她记得陆奕爱吃花生糖,他可以自己留着吃。   做好这些准备,也差不多到了开车的时间,姜晓和陆奕回到车站,上了车。   凤翔镇的大交通车虽说名字里有大字,可整体个头非常小,只有十排座位,而且这车是烧柴油的,味道非常大。   陆奕的位置在前排,味道还好,姜晓的位置却在后排,柴油的味道更重,姜晓一坐下就被一股浓烈的柴油味包裹,熏得她头疼,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将胸口的不适感压下去。   陆奕也注意到了姜晓不适。   他见姜晓脸色苍白,心里就有些着急,后悔自己没有带上清凉油,不然可以缓解她的痛苦。   正在这时,陆奕身边的乘客上车了,是个短头发的大姐,脸圆圆的,带着厚底眼镜,看着很和蔼很好说话。   陆奕拿一小包花生糖出来,跟大姐商量:“女同志,可以和你换个座位吗?我爱人在后面,有点晕车。”   大姐抬头看了看眼前英俊的小伙子,和他手里的花生糖,又转头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姜晓,笑着问道:“你还挺心疼媳妇的,这都是给我的?”   “是。”陆奕嘴唇紧抿,点了点头,紧张地看着大姐,生怕她不同意。   “那就谢谢你的花生糖了。”大姐接过陆奕手里的糖,拿着行李到后排去和姜晓换了位置。   姜晓一脸感谢地上来,拍了拍胸口,对陆奕谢道:“后面实在太难受了,多谢你。”   “没事。”陆奕摇摇头,将窗口的位置让给姜晓,“你来窗口坐,吹吹风应该能好点。”   姜晓坐到窗边,呼吸了两口窗外的空气,果然好了不少。   这时,人上齐了,车子缓缓发动,一摇一摇地往省城去了。   在这摇晃中,姜晓的眼皮子渐渐发沉,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车已经停在了省城,车上的人都吆喝着,拿行李准备下车。   陆奕和姜晓没有行李,省去了这一麻烦,跟着人流下了车,出了站。   “我们去哪?”姜晓站在车站门口,对着密密麻麻的人流问道。   她实在没想到,省城的车站居然能有这么多人,这还不是客运的高峰期,看来返乡过年那天得早点来省城,不然堵在路上,耽误坐火车就不好了。   “先把回去的票买了,一会儿就买不着了。”陆奕将手里的花生糖递给姜晓,示意她等一会儿,自己转身跑进了购票处。   趁着陆奕却买票的功夫,姜晓站在车站门口打量着省城。   这是一个北方的小城市,气温比青山村高不了多少,街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大棉袄,样式和凤翔镇的差不多。   不过天虽然冷了,但因为马上要过元旦,到处挂着“欢庆元旦”的红色标语,倒也显得喜气洋洋的。   没一会儿,陆奕买好票回来了,他买了两张最后一趟去凤翔镇的车票,是晚上七点的。   现在买的早,票还有很多,陆奕如愿以偿地选到了两张连坐的前排。   “现在快三点了,还有四个小时,我们先逛逛再去找我战友。”陆奕将票递给姜晓,让她收着,“我战友在机械厂,这会在上班,逛一会差不多等到他快下班了就去找他。”   “嗯。”姜晓没有别的意见,点了点头。   原主只有下乡那天来过省城,而且也是直接火车站到汽车站,对省城可以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跟着陆奕走,他说去哪就去哪。   去省机械厂和省城中心是一个方向,可以坐同一路公交车,于是两人决定先去城中心逛逛。   汽车站不远处就是公交车站,两人等了几分钟,就看见公交车远远地驶过来。   这公交车也是烧柴油的,虽然味道比大交通车小了不少,但还是让姜晓非常不适。   她突然非常怀念前世的新能源车,也明白了为什么要淘汰柴油车。   陆奕刚才去买票时看见了有人卖清凉油,专门买了一小盒,这会儿看姜晓又面色发白,知道她又不舒服了,连忙打开盖子让姜晓闻闻。   姜晓正在犯恶心,突然一股辛辣霸道的香气直冲天灵盖,胸腔里那股闷人的郁气也瞬间被冲散。   她拿过陆奕手里的小盒子又嗅了嗅,觉得精神好了不少,有精力能够透过车窗看窗外的景色了。   省城比她想象中大了不少,街道也很干净。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不过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有很多人都是从下面县镇来的。应该为了即将到来的元旦节春节,拖家带口来省城买东西。   姜晓甚至还在省城看见了以前在画报里才见过的老式自行车,别看这样式老,在这个年代也是值钱的物件,足以说明省城的生活也还是不错的。   虽然远不如首都发展得好,但和下面的县镇比,仍不失为一个热闹繁华的城市。   姜晓一边看一边和陆奕感叹,转眼就到了省城中心位置。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天使,非常抱歉,因为最近本人身体状况不太好,现在每天无法继续更新二章,但是会保证每天更新3000字,周末争取日万,请大家谅解,爱你们! 第43章   省城的城中心是人民广场,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广场,形式与布局和首都的广场相似,广场中心是座昂首屹立, 挥手向前的主席像。   这会主席像脚底摆满了鲜花,摆出了“欢庆元旦”的字样, 广场周围除了密密麻麻的居民平房外, 还有几栋四层高的大楼,其中一栋是国营的百货商场。   两人在人民广场站下了车,在广场上随意闲逛。   广场上人还挺多, 都在仰望那巨大的主席像, 还有不少人在像前合影留念。   现在的相机很笨重,挂在脖子上很大一块, 一点也不如后世的轻巧精致, 而且得装上胶卷, 照完后还要拿到冲印店冲洗, 一不小心曝了光照片就没了, 一天辛苦摆的造型, 做的表情就全浪费, 非常不方便。   不过这个年代有台这样的相机已经很不错了, 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工作关系才能拥有,私人买相机的非常少。   而原主家就因为她爸身份的关系拥有一台, 回去后倒是可以拿上和陆奕在首都到处都留个影。   姜晓突然想起,她小时候似乎也去过类似的广场, 是和爸妈一起旅游的时候, 父母还跟她在广场上合过影。   回忆起和父母在一起的生活画面, 姜晓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悠然神往。   陆奕正跟在一队学生后面, 听带队老师介绍广场的历史和变迁,一回头就见姜晓微眯着眼,一脸的温柔笑意,显然心情很好。   他凑近她身旁,轻声问她:“喜欢这里吗?要是喜欢我们没事可以常来。”   姜晓被他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她忙摇摇头:“不用,来一趟太麻烦,偶尔过年过节上来转转就行。”   “好,以后你想来就跟我说,不用担心麻烦,我来想办法。”   姜晓看着陆奕脸上关切的表情,心里暖暖的,陆奕这是随时都在关注着自己,一心为自己着想啊。   说真的,她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感情,读书那会听爸妈的话,只认真学习,心无旁骛,不敢早恋。   大学毕业后父母倒是不管了,可她忙着创业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眼看公司初具规模,一切走上正轨,她可以享受胜利果实,却暴发了病毒,除了每天沉浸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还要疲于奔命,不仅和丧尸斗,还要和争抢物资的敌人斗,都不知道有没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更没有心思考虑这些。   而且到后面,因为经历过太多的灾难,看到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心也变得冷硬,完全不再是以前的娇柔小女生,除了外表还具有女性特征,内心和那些身高体壮、心狠手辣的壮汉没什么区别,想的是如何生存,如何杀敌,感情对她而言就是奢侈品。   但她还是很渴望,渴望能像小说电影里那样谈场甜甜蜜蜜的恋爱,想体会心动的感觉,品尝爱的滋味,想有个心灵相通,相伴一生的爱人,感受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感情。   以前这只能是美好的幻想,可现在抬头看到陆奕,看到他明朗俊秀的面庞,那双在阳光下清亮有神的黑眸,还有他那笔直挺拔的高大身躯,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梦想或许能成真。   陆奕真的是无论从外形还是性格都很符合她的审美,如果能白头偕老,她非常愿意。   一想到这,她有点不好意思,脸也微微发红,转头指着主席像下笑着拍照的市民道:“这里风景很好,视野开阔,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要是能像他们一样照着合影就更好了。”   陆奕眯着眼看了看,笑道:“这容易,这附近就有一家照相馆,要是你想去,我们马上就可以去拍。”   姜晓立刻来劲了,她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身影,万一有一天突然又穿回去末世了,也能有个记念,证明自己曾经到此一游。   “那快去,我们合个影,结婚都没照过结婚照,合个影就当是结婚照了,到时候让相馆放大,再做个相框挂起来,咱们家里保证都要亮堂不少。”姜晓兴奋地道。   她是有这个自信的,她自己长得不赖,陆奕也很俊美,真照出来不一定比她那个时代的明星们差,现在家里的墙面灰朴朴的,一点装饰品没有,这也算是件装饰品了。   陆奕听到姜晓这么说,一股暖意顿时流遍全身,刺骨的寒风也不冷了,干燥的空气也变得湿润,就连那没有温度的阳光都像在灼烧着他的脸颊,直烧到了他的耳朵尖。   他看着姜晓,见她仰脸望向自己,神情很是认真,眼睛睁得大大的,乌黑的曈仁里映照着自己的身影,他弯起嘴角,低低应了声好,转身拉住姜晓的手,带着她往照相馆走。   虽然两人都带着厚厚的棉手套,他却似乎能感受到姜晓手掌温度,心里美滋滋的。   姜晓没想到陆奕居然会主动拉自己的手,这对平时内向害羞的他来说算是跨出了很了不起的一步。姜晓咬着唇,心里偷笑,说不定是因为隔着手套,没有肌肤相亲,他才敢这么做吧!   见他握住手后,就昂起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姜晓也装不知道,只把手放在他的手掌里,任他牵着。   照相馆不远,出了广场,穿过一条小街就能看到,店名也很符合现在的特色:“国营胜利照相馆”。   这会照相的人不多,有两对也是照结婚照的,显然是趁着元旦节办喜事的新人。   两人买了票,坐在照相室外等着,等了一会才轮到。   照相的师傅是个干瘦的中年人,脸上笑眯眯地,刚才姜晓就听见他在里面扯着嗓门教新人做表情摆姿势,是个很敬业的同志。   这师傅看见他们两,立刻赞道:“嗬,好精神的两位同志,简直太般配了,特别是这位女同志,这红围巾好,提色!”   知道两人是照结婚照,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给他们照得特别好看:“就凭你们这形象,随便拍都好看,更不要说我技术过硬,我敢说,全省城就没几人比我拍得好,你们只管放心。”   姜晓和陆奕见他摆弄着器材,嘀嘀咕咕地一会夸他自己技术好,一会又夸两人长得好,不由相视一笑,心里的羞涩紧张倒是全都消散了。   照相师傅招呼两人坐在一起,见他们隔得挺远,那师傅还特意两人靠近点:“又不是不认识,坐那么远干嘛,坐近些,哎,对了,男同志稍微侧一点,女同志再坐近些,都是一家人,怕什么嘛,既然是结婚照,就得亲密些嘛!”   陆奕和姜晓都有点不好意思,在他的示意下,头靠着头,咧开嘴,笑得傻乎乎地,拍了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那师傅还略有不满:“男同志笑得太僵硬了,应该再笑大点,结婚成家,多好的事啊,要发自内心的高兴嘛。”   说完摆了个灿烂的笑容给他们看,“要像这样,不止是嘴巴咧开,心里面眼睛都要笑,再重新来一张,那么好看的两位同志,不照好点可惜了。”   姜晓见陆奕很不自在,忙拒绝道:“不用不用,就这样就行了。”   结果陆奕倒拉着姜晓回去坐下:“师傅,再来一张吧,我知道怎么笑了。”见姜晓怀疑地望向他,他忙解释,“照好看一点,咱们带回去给你爸妈看。”   姜晓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有异议。   这次有了前面的经验,又在这位师傅的耐心指导下,拍得很成功,这师傅还跟他们商量,到时候照片洗出来了,能不能放到照相馆橱窗里做展示,这次的照相就不收他们的费用。   “洗出来再说吧,万一不好看呢。”姜晓没把话说死。   “绝对好看,不相信我的技术,总得相信你们的模样吧,就摆在那,怎么都不会差。”照相师傅很自信。   姜晓怕陆奕不愿意,打算找个理由拒绝,陆奕插话道:“没问题,师傅你费心了。”   他现在的心里高兴得很,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姜晓是她的爱人。   拍好照,姜晓将存根放在胸口的口袋里,和陆奕一起出了照相馆。   他们和师傅约好了,等六号他们来省城坐火车时,再过来取。   出了门,两人看时间差不多,就打算去找陆奕的战友。机械厂离广场不远,走路过去不到十分钟。   姜晓和陆奕往机械厂的方向走,在路上姜晓跟陆奕商量:“这正好要经过百货商店,我们去买点啥东西带给你战友怎么样,找人家帮忙,空手去不太好吧?随便买点什么,不用多值钱,至少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陆奕摇头不同意:“没事,我们关系好,不用这么客气,真带东西过去他会不高兴,说我见外。”   “你一个人去没事,现在是我们一起啊。”   陆奕想了想:“我们买点糖吧,结了婚还没请他吃过糖,他每次见我都找我要糖吃。”   以前虽然跟姜晓结了婚,可姜晓就不是安心跟他过日子,天天闹腾,他心里憋屈得很,哪有心思买糖,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心里甜如蜜,也想让战友分享他的快乐。   姜晓觉得这主意不错,既送了礼物,又不是太刻意,马上拍手叫好:“还是你脑瓜灵,会想办法。”   陆奕现在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夸赞,只微微笑了笑,便和姜晓一起进了前面四层楼的百货商场。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省城不愧是一个省的经济、文化和商业中心, 百货商场比凤翔镇规模大了好几倍,装潢得也更大气,里面的商品比凤翔镇丰富得多, 从日常用品,各种器具到各式服装, 杂七杂八的都有。   商场一楼就是卖糖果点心的, 姜晓用她爸妈寄来的糖票买了一斤奶糖,等营业员包好,她发现陆奕正站在对面卖服装的柜台前。   陆奕转过身招手叫她过去, 等她走近, 陆奕指着一件大红色的棉袄给她看:“给你买件这个,上次的大衣打猎弄脏了, 你差件棉衣, 这件怎么样?”   姜晓自己是喜欢艳丽的颜色, 在末世为了好隐蔽, 不容易暴露, 穿的都是不显眼的颜色, 到了这个世界, 不是灰色就是蓝黑, 原主衣柜里最艳的也就是桃红,还从没有这种红色, 姜晓看着就有点心动。   而且这红色红得很正,上面的印花都是暗花, 并不会觉得刺眼, 可一看价格就不太愿意, 足足是凤翔镇棉衣的两倍。   她暗自咋舌, 坚决摇头不肯要:“是挺好看, 不过样式也不算多新颖,这个价格太贵,不实惠,凤翔镇的比这便宜多了。”   陆奕让营业员把衣服递给他,拿在手上反复打量,又在姜晓身上比划了下,劝姜晓:“凤翔镇哪有这么好看的样式,过年了买红衣服才能红红火火,越过越好,我看你穿这色很好看。你不用担心钱,这次修路的钱公社给我们结算了一部分,还有你让我带在身上的钱我也没花,都攒着,够用了。”说完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了,看着姜晓笑,“就是,就是要你付布票和棉花票。”   姜晓见他坚持想买,不愿意辜负他的好意,而且这棉衣确实厚实,穿上回家爸妈看着也放心,便答应下来,把布票和棉花票数出来,交给陆奕。   陆奕付了钱,马上乐呵呵地让姜晓换上。   姜晓心里暗笑,这小子也是个沉不住气的,有好东西马上就要用,一刻不能等。   不过姜晓特别适合红色,穿上皮肤白里透红,气色好了很多,人也变精神了。比穿绿色的棉衣更好看,只是她穿红色,跟陆奕一红一绿的,太扎眼。   陆奕却不这么认为,他就觉得姜晓穿红色好看。   他还冲着姜晓直遗憾:“我们应该先来买棉衣再去照相。”他想了想,有了决定,“等改天有空再过来补照一张。”   “不用了,我家里有相机,到时候回家了我带你出去逛,想照多少照多少。”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朝着机械厂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机械厂的大门口。   据陆奕介绍,机械厂算是省城最大的工厂,专门生产各种机器的零配件,效益很好,职工工资和福利都不错,单位还给分配住房,不太容易进去,一般市民能到这里工作是很有面子的事。陆奕的战友入伍前就是厂里的干部子弟,退伍后便按政策安排到了这里,现在在机械厂的厂委办公室工作,很有点门道。   姜晓看着机械厂高大结实的厂门,穿着蓝色工作服,挺胸抬头,精神百倍的工人们,点了点头,光凭这气势就能看出来这厂子很不错。   陆奕让姜晓在门口等等,自己在门卫处给他战友打了电话,便走回姜晓身边一起等。   他指着厂门口的那座三层楼房对姜晓道:“那就是机械厂的厂部大楼,我战友就在里面上班,他马上就下来。”   果然,话说完没一会,一个身穿着深灰色双排扣大衣的年轻男子背着提包,急匆匆地朝他们跑过来。   他看到陆奕,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跟陆奕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分开时还使劲捶了他一拳:“陆班副,你总算肯露面了,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搞突然袭击啊!”   “我怕影响你工作。”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会影响,早点说我好接你啊,再把几个战友都叫上,聚一聚。我们都聚了几次,叫你你不来,你不知道大家多遗憾。”   陆奕没回话,拉着他向姜晓介绍:“这是我部队里的战友,冯彬。”   又介绍姜晓:“我爱人姜晓。”   说到爱人的时候,陆奕略顿了顿,脸上不由就带上了笑。   “姜晓你好,我叫冯彬!”冯彬立刻端正态度,很严肃地和姜晓握手。   姜晓见他身材中等,腰背笔直,一看就是当过兵,受过训练的,眉目英挺的脸上志得意满,显然工作和生活非常顺心。   他和姜晓握了手,冲着陆奕竖个大拇指:“陆班副,真有你的!难怪你不肯带嫂子给我们看,原来嫂子这么出色,你要藏起来啊。”   陆奕瞟了姜晓一眼,脸微微有点红,没接他的话,直接问他:“我们想春节想回首都探亲,想买卧铺票,你有没有法子?如果不方便买一张也行。”   从省城回首都要坐十三个小时左右的火车,买硬座的话,他怕姜晓太辛苦,所以想着怎么也要买张卧铺票,至于他自己,怎么样都行。   “回首都探亲?姜晓同志是首都来的知青?”冯彬眼都瞪大了。   “是啊,我是首都来插队的知青。”姜晓落落大方的回答他。   冯彬又捶了陆奕一拳,冲他挤挤眼:“没问题,我们厂委办公室经常给领导订火车票,包在我身上。”   陆奕便跟他说了几号的火车,省城回首都的火车有两趟,一趟是早上,一趟是晚上七点半,陆奕就决定买这一趟。   这趟时间从青山村过来可以很从容,如果买到卧铺票,睡一觉就能到首都,火车上不用太煎熬。   陆奕把自己和姜晓的的介绍信拿给他,冯彬郑重地收起来,让他们出发那天过来取就行。   “这是你一直要的喜糖。”陆奕把买的奶糖提给他。   “哈哈,这么久了,总算等到了。”冯彬也不推辞,马上就剥了个糖扔进嘴里,“真甜啊,等我看到了那几个,让他们也尝尝。”   事情交待完,知道陆奕是七点班车回去,冯彬便提议去吃顿饭,聚一聚。   姜晓和陆奕自然是没有异议。   冯彬便带着他们来到了广场旁边的一家国营饭店。   省城里舍得花钱享受的人不少,这时候不过才五点,偌大的饭店里已坐了不少客人,大家有说有笑的,吃得很是高兴。   点菜的柜台前还排着队,生意非常不错。   姜晓让陆奕和冯彬找位置坐下,自己去柜台前排队点菜。   冯彬坚决不肯,把他们两人往里面推,不让姜晓付钱,他的理由很简单,都走到这了,算是他的地盘,哪能让他们远道来的客人花钱。   “陆班副,快把嫂子叫住,你们别跟我争,等以后我到你们那去,你们再请客,我没二话。”   “那哪行,你帮了我们忙,我们应该感谢你!”姜晓想绕过他,往柜台走。   “举手之劳,算什么帮忙!”冯彬有点急了,“在外面拉拉扯扯不好看,你们就给我个面子吧。”   饭店里的人见到他们这动静,都好奇地往这边看,还有人直乐呵:“嗬,还争着请客,真是高风格,我怎么遇不到这么好的事。”   陆奕被他的手臂箍得紧紧的,不能动弹,想着在这里拉扯确实不好看,便叫住姜晓。   “行,让你破费了。”   “说这些,我们又不是外人!”冯彬朝他们挥挥手去排队了。   陆奕还不忘提醒他:“别弄太多,就我们三个,吃不了多少。”   “行了,快去找座位,我心里有数。”   姜晓和陆奕往里走,很过意不去:“多不好意思啊,又找人帮忙,还让他请客。”   “没事,他就这脾气,等我们回首都给他带点礼物回来就行。”   两人找好位置坐下不久,冯彬点好菜,快步走过来坐下。   “陆班副,当初你闷声不吭地就把婚结了,怎么也不请我们几个战友过去热闹下?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不管我们几个谁成家,不管我们在哪,都要叫上。”冯彬还对陆奕悄悄结婚的事耿耿于怀。   陆奕没答话,当初这婚结得兵荒马乱,后来又过得鸡飞狗跳,哪里好意思叫战友。   “我们那地儿太偏,你们平时工作也忙,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工作。”姜晓见陆奕不说话,忙解释道。   冯彬笑了笑,表示理解:“既然嫂子发了话,又请我吃了喜糖,我就不计较了。”他又看着陆奕,“陆班副,没想到你竟然寻到了这么漂亮有气质的爱人,还是首都来的,要是让我们那帮战友看到了,保证羡慕死。”   姜晓听了,抿嘴笑着睨了陆奕一眼,正巧陆奕也偷眼看她,两人目光相撞,陆奕脸上绽开笑颜,在饭店的灯光映射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姜晓被这眼里的情意晃了神,心猛地一跳,脸上不由泛起了红潮,她马上转过眼,不敢再看他。   冯彬没有发现两人的眉眼官司,又开始夸奖姜晓:“嫂子啊,你的眼光也不错,陆班副可是好同志,在部队里业务能力强,人又踏实能干,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接下来就拉着陆奕一通狂夸,夸得陆奕都不好意思了,不住让他别说了。   姜晓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性格活泛,多说会道,一个沉稳低调,少言寡语,交情竟然这么好,不由得猜想,是不是当过兵的都是这样?难怪陆奕当初会说,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战友,看来一点没有夸口。 第45章   冯彬正不住口地夸陆奕, 就听到营业员在取菜窗口叫号,正好是姜晓这桌的号,冯彬和陆奕连忙起身将饭菜端了回来。   虽然姜晓和陆奕特地嘱咐了不要搞得太复杂, 冯彬点的菜还是很丰富,一条红烧鱼, 一份猪肉炖粉条, 还炒了两个素菜,外加一碗蛋花汤,满当当摆了一桌。   北方饭店菜的份量都很实在, 每道菜都是用大碗大盘装着, 姜晓觉得就算再来个人,也不一定吃得完。   “咋点这么多?吃不完太浪费。”陆奕看着餐桌直咋舌。   冯彬无所谓地笑笑:“这些都是这家饭店的特色菜, 价格也不贵, 就算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回去, 不会浪费, 你就别操心了。”   他把三人的碗拿过去, 一人舀了半碗汤, 让大家举起碗。   “你们急着回去, 我就没有买酒, 改天有时间我们兄弟俩喝个够,不醉不归。今天嘛, 就以汤当酒,先祝哥哥嫂子新婚快乐!再祝我们身体健康, 工作顺利, 一切如意!”   陆奕和姜晓对视一眼, 甜蜜地笑了笑, 和他碰了碗, 豪迈地一饮而尽。   冯彬放下碗,热情地招呼他们夹菜吃。   这些菜不愧是招牌菜,味道非常好,是他们之前在凤翔镇都不曾吃过的风味。   姜晓很久没有吃鱼了,只觉得这鱼鲜香无比,好吃得停不下口,而猪肉炖粉条里的五花肉肥而不腻,粉条吸饱了汤汁软烂香滑,也特别美味。   姜晓一边吃一边细细分析味道,研究是怎么做的,打算有机会自己做来吃。   陆奕和冯彬则在一旁聊起以前当兵时候的事情,冯彬一直跟姜晓夸陆奕在部队里有多么厉害。   “我特别佩服陆班副,别看他平时不爱说话,心里全都有数,遇事沉得住气,不急不燥,可一旦出手,那绝对是手到擒拿,绝不落空,我们连长都说,以陆班副的身手,聪明的脑袋,可惜没生到战争年代,没机会上战场,要不准能建功立业,说不定能当上个将军。”   陆奕喝口汤好笑地看着冯彬:“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刚入伍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字也不认识几个,全靠大家教我识字。”   冯彬不以为然地道:“刚入伍的时候什么样根本不重要,你那么聪明肯学,后来每次训练比赛不都名列前矛吗?连长指导员最喜欢你,大会小会没少表扬你,让我们向你学习呢。”   姜晓一听来了兴趣,也不研究美食了,向冯彬问起陆奕在部队里的光辉事迹。   陆奕给姜晓夹了一块鱼,想要转移话题:“哪有什么光辉事迹,就是老老实实当兵,你吃块鱼,这味儿真不错。”   又对冯彬道,“吃鱼的时候别说话,当心被刺卡住。”   冯彬根本不在乎:“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跟嫂子说说有什么关系?”   姜晓两眼亮闪闪地看着他:“你说,我想听。”   据冯彬说,陆奕首先把他们吓住的就是力气大耐力强,他们入伍后不久参加最让新兵惧怕的五公里负重跑,别的新兵累得呲牙咧嘴,东倒西歪,有的让人拽着跑,有的让人推着跑,还有的实在跑不动想半途而废。   只有陆奕,不仅背着自己的装备跑得异常轻松,还帮别的新兵背装备,手上也不闲着,拽着新兵往前跑。   “跑完全程后,别的新兵难受得要死要活,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他倒跟没事人一样,到处遛达查看新兵们的情况,遇到有腿抽筋肌肉疼的,他就上去帮着按摩拉伸。   “我们连长吃惊得很,没想到他看着清清瘦瘦,秀秀气气地,体力耐力这么好。”   冯斌眉飞色舞地继续道,“多亏他帮我背装备,全拽着我跑,让我千万要坚持住,要不然我早躺地下不动弹了,哪里能及格啊。说真的,要是没有我们拖累,他跑进18分钟完全没有问题。”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前在学校也是爱跑爱跳,想着这根本不成问题,哪知道会这么痛苦。后来他经常陪着我们几个困难户训练,接下来再参加负重跑,我们都凭着自己的能力跑进了20分钟,没有人再拖后腿,这都得感谢他!”   冯彬说完又端起汤碗要跟陆奕干碗,陆奕不理他:“不喝了,喝一肚子水一会到处找厕所。”   “哈哈,那行吧,我自己干。”冯彬哈哈笑着,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姜晓疼惜地看着陆奕,他能有这样的本事,姜晓猜到了是为什么。   她听陈嫂说过,陆奕小时候在陆家,每天都得背着大背筐去山上砍柴,在李翠英规定的时间里必须回来,要不然不仅没饭吃,还会挨打,所以负重跑这样的训练相当于他从小就在进行了。   她很想再多了解陆奕一点,继续问冯彬:“还有什么,你再说说。”   “陆班副力气真特别大,那会连部流行掰手腕比赛,每次都是五班的那个大老粗赢,算是我们连里的头号大力士,听说陆奕力气大,就上我们班来和他比,那人个子得有1米 9还要往上,长得又壮实,那会儿陆班副还没这么高,起码矮一个头,人也瘦,站他旁边跟小鸡似的,大家都说他这么着不是欺负人吗,谁输谁赢明摆着的事。他不听,非要比,还拍了五块钱出来,说陆班副赢了这五块钱归他,他赢了陆班副什么都不用做。”   “结果陆奕赢了?”姜晓大致猜到了。   “是啊,两人坐下去不到二分钟陆班副就把他扳倒了,那家伙佩服得不得了,说陆班副是真人不露相。”   陆奕看了眼姜晓,心里暗想,真人不露相的在这坐着呢,我和她比算得了什么,冯彬要是知道了姜晓打猎的事,搞不好一盆汤都要喝下去。   “陆班副还特别有正义感,我们休假时去县城逛,遇到个扒手正在偷东西,他眼睛一扫就发现了,冲上去抓个现行,可惜那个失主太怂,拿回自己的钱包就跑了,不肯跟着我们去派出所,那扒手硬说他没有偷,是我们看错了,现在想起来我还气不过。”冯彬重重地拍下桌子。   “后来就学聪明了,不跟着去派出所,就不还钱包。”陆奕笑了。   “你们后来又抓到了啊?”姜晓惊住了。   “是啊,好逸恶劳,想不劳而获的家伙真不少。不止这些,还有恃强凌弱,坑蒙拐骗的,只要让我们遇到了,绝不会袖手旁观。”他拍了下陆奕的肩膀,感慨道,“真是怀念在部队里的生活,那会觉得苦,呆不下去,一心盼着早点退伍回家,现在想想,全是美好的回忆,要是再来一次,我保证好好训练,绝不会偷懒。”   说罢,冯彬又为陆奕可惜,他叹口气:“唉,你要是学历高点,早就升排长连长了,不用这么早退伍。”   陆奕看了眼姜晓,笑着道:“不可惜。”   冯彬听陆奕这么说,瞬间明白过来,揶揄地笑:“也对,你要是不退伍,就遇不见这么好的嫂子。   姜晓笑眯眯回看眼陆奕,奖励他一大块五花肉,轻声道:“这肉特别香,我就做不出来这味儿,你多吃点。”   陆奕立刻把肉夹进嘴里,只觉得这肉不止香,还甜,直甜进了心坎里。   冯彬见他们感情好,也为陆奕高兴,两人又说了会战友们的趣事糗事,以及现在各自的工作情况,姜晓听着挺有趣,偶尔提些问题,气氛非常和谐。   冯彬转头说起工农兵大学的事,他觉得陆奕人聪明能力强,要是想学习,可以试试申请工农兵大学,这样也能离开青山村,到外面发展。   陆奕没有兴趣,他摇摇头:“我有听说这事,不过名额太少,我一点背景没有,轮不到我头上,而且我这个水平,上大学纯粹浪费名额。”   他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虽然说是初中毕业,却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很多知识都是在部队里学的,一个连高中都没有上过的人,直接去上大学,他没敢做这个梦。   姜晓在边上却听得心动。   她以后肯定是想回首都发展,不会留在青山村,要是陆奕也能去上工农兵大学,两人就能一起离开大青山。   至于他文化水平不高,这更不是个问题。姜晓水平高啊,她可是堂堂的大学毕业生,大学课余时间兼职做过补习老师,辅导陆奕功课易如反掌,而且看陆奕脑瓜子也挺灵的,想必不会让她失望。   不过有外人在,姜晓也不好直接跟陆奕商量,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有回家以后再说了。   冯彬见陆奕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觉得他不争取下太可惜,万一公社领导们很欣赏他,愿意推荐他呢?   “不管怎么样你该申请就申请,没准就成了,要是哪里需要我们出面帮忙,尽管开口,我不行,还有那几个呢,别怕麻烦我们,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陆奕不置可否,没有回答,只催促大家快吃:“要发车了,快点吃,时间不早了。”   冯彬看了眼时间,确实得快点了,三人不再多话,风卷残云般一通猛吃,那一桌子菜竟然全吃完一点没剩。   “战斗力不减当年啊,我还记得当初那会我们聚餐,上来一盘干光一盘,把人家服务员给吓得,以为我们几辈子没吃过饭,现在看看,我们还是宝刀未老啊!”   冯彬一路往外走,一路感慨。   “你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说啥宝刀未老。”陆奕听得好笑。   “长不动了,再长得往横里长了。”   冯彬说笑着,一直把他们送到了汽车站,除了叮嘱陆奕没事就来省城逛逛,还让他把工农兵大学的事放在心上。   三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后,陆奕和姜晓踏上了回凤翔镇的交通车。 第46章   三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后, 陆奕和姜晓提着东西,踏上了回凤翔镇的交通车。   这会车上人不多,没有坐满, 还有很多人在中途的镇子下车,到凤翔镇的一共才五个人。   开车后, 两人在车上又聊起冯彬, 姜晓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口才很不错,说话有条理又风趣, 放在前世病毒爆发前, 倒是个做销售的好苗子,以后肯定能在商场上闯出一番事业。   她不住跟陆奕感慨:“冯彬也太热情了, 还开朗, 你别的战友也都像他这样吗?”   “也不全是, 各种脾性都有, 不过都很好相处。”陆奕笑了笑。   “他说的那些战友和你是一个班的?”姜晓好奇地问。   “也有别班的, 都在一个连。”陆奕有问必答, 非常简练。   “你们感情都好啊, 一起当过兵的感情都会很好吗?”   “刚入伍时, 城市兵和农村兵分成两拨,谁都瞧不起谁, 还起过几次冲突,后来经历了不少的事, 也成长了, 慢慢的感情就变好了。”陆奕垂眸沉默了一会儿, 却没有详说, 只简单地描述了两句。   姜晓畅想着他们部队里的故事, 很是向往,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人生经历。   她前世就一直想去当女兵,想去体验军营生活,可惜她前后两世她都没有机会。真是让人遗憾。   “冯彬结婚了吗?”姜晓开始八卦了。   “没呢,对象都没有。”   “骗人的吧,他性格那么好,人长得也不错,工作又好,会找不到对象?是要求太高了吧?”姜晓根本不信。   “他自己说他要求,只要感觉对了就行。他倒是家里介绍过,条件都不错,他就是没找到感觉。”   感觉?这就是玄而玄的东西了,确实不太好说,只有默默祝福他了。   交通车晃晃悠悠地,她和陆奕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姜晓困意渐渐就上来了,今天在城里逛了一天,晚饭又吃得太饱,这会便有点发困,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挺沉,还做了无数的美梦,直到售票员喊“凤翔镇到了,请下车!”她才遽然惊醒。   一睁眼,感觉有点不劲,侧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头竟正好靠在陆奕的肩膀上。   陆奕肩膀宽阔,棉衣厚实,靠着软软的,和枕头没啥区别,难怪睡得那么舒服。   她忙直起身,转头茫然四顾:“到了吗?”   “到了。”   陆奕艰难地往上坐了坐,姜晓才发现陆奕故意坐低了点,把肩膀位置降下来,好让姜晓头一侧就能靠上,只是前后排的空间太窄,这么一来,他的大长腿就无法安放,坐得很别扭。   姜晓见他在捶腿,心里很过意不去:“腿麻了吗?”   她睡得脸红朴朴的,头发零乱地散在两颊,睡眼惺忪地望着陆奕,说话还带了点鼻音,懵懵懂懂的样子特别可爱。   陆奕的心软成一片,忙摇头道:“不麻,坐久了有点僵,下车吧。”   姜晓理了理头发,和陆奕提着东西下车,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外面一片漆黑,天又冷风又大,另外几个乘客显然是住镇上的,提着东西就走了。   姜晓和陆奕走出车站,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不由得有点着急。   “我们怎么回去啊,这么晚了,也没辆车,真要走回去不得明天早上?难不成要在这住一晚?”   陆奕一点不慌,胸有成竹地对姜晓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你有办法?”   “车站旁边有个老驴头,有辆驴车,我找他送我们回去。”   陆奕把东西递给姜晓,撒腿跑开了,没一会,姜晓就听到蹄子踏在马路上的哒哒声响由远而近,紧接着一辆装了车篷的驴车出现在她的面前,赶车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瘪老头,嘴里叼根旱烟杆,火星在黑夜里一明一亮。   老头停住车,陆奕从车上下来,把姜晓拉上了车,那老头说了声:“坐好了!”   一甩鞭子,驴车便扬蹄飞奔。   “这是专门拉人的吧?拉我们回去要多少钱?”   姜晓坐在陆奕身边,打量着车厢,虽然破旧,但挺干净,座位也是一块块的棉垫,坐着也不会觉得硬。   而且有了车篷,挡住了风,不觉得那么冷了,比队上的驴车舒服得多。   “两元。时间太晚,一会他还得放空回来,所以贵点。”   “还是挺值,我们探亲回来还坐他的车。”姜晓身上有好几百块呢,花两元钱不觉得有什么。   “没问题,我一会跟他说说。”   虽然驴车跑得快,可回村还是半夜了,待两人洗漱干净差不多快两点,陆奕让姜晓先去休息,自己把屋子再收拾整理一下。   姜晓提着油灯进了里屋,炕已经烧热了,屋里又明亮又暖和,想想外面的寒冷天气,实在是太幸福了。   她把自己的炕铺好,心里犹豫,今天太晚了,陆奕那床不仅铺起来麻烦,还冷,要不就让他在炕上将就一晚?   反正这炕也大,两人裹着棉被,不会有身体接触。   想到做到,姜晓翻身下床,去柜子里抱陆奕的被子。   可是她的手一挨到被子,心又慌得“呯呯”直跳,她再怎么彪悍大胆,到底没有接触过感情,不知道呆会要对陆奕怎么说。   难道说:“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陆奕听了得是什么反应!   她想了想那画面,脸一下红了,迟疑半晌,还是决定让陆奕一个人睡。   两人虽说比以前亲密了许多,但似乎也没到同床共枕的地步,而且真要睡到一块,两人都年轻气盛,万一发生点啥,他们关系的性质就变了。   她对现在这种欲说还休,朦朦胧胧的恋爱感觉挺满意,毕竟这辈子有可能只有这一次,她想多享受一下,暂时不着急改变。   姜晓马上说服了自己,点了点陆奕的被子:“你就还是自己睡吧。”   他把陆奕的床板铺好,想着自己炕暖和,不用盖太多被子,便把陆奕的棉絮被子全给垫在被单下,把自己的厚被子也抱了过去。   正在收拾,陆奕走进来,见她这样问道:“怎么把你的被子给我了?”   “我的炕热和,不用盖太多,你那冷,多盖点。”姜晓退回到炕上,把被子提给他看。   “我身上有火气,不怕,你要是晚上跟我说,我换给你。”   陆奕看着铺得软软的床铺咧着嘴直乐,被人处处想着关心着的感觉太好了,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哪里还会觉得冷。   要是知道姜晓曾经打算让他去炕上睡,他更不晓得会高兴成什么样。   待油灯熄灭,屋里变暗,姜晓躺在床上回忆今天的省城之行,不由得深深感叹,一大早就出去,深更半夜才回来,太不方便了!   这还只是人出去,要是想运点东西出去岂不是更麻烦,所以要想富得先修路,公社想到这一点真是英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路能修到青山村来。   她想起了前世的动车高铁,这点距离也就不过一两个小时的事,真希望国家能快点发展起来。   因为头天睡得晚,第二天又没什么事,两人便都睡了懒觉,醒来快十一点了,早饭不用准备,直接吃午饭。   昨天吃得好,中午打算简单弄一顿。   “做面疙瘩吧,切几片白菜叶,切几块土豆,再煎两个鸡蛋,有汤有面有菜,还暖和。”姜晓提议。   陆奕自然没有异议,两人分工合作,陆然洗菜,姜晓煎蛋搅面,午饭很快就好了。   虽然不如昨天的饭菜丰盛,可坐在自家温暖的屋里,跟姜晓面对面,有说有笑地,陆奕很满足。   “陆奕,我觉得昨天冯彬说得话很有道理,你应该试一下。”姜晓看他嘻里呼噜地吃得香甜,决定跟他说说工农兵大学的事。   陆奕没反应过来,奇怪地问:“什么事?”   “工农兵大学的事,这里太封闭落后,如果被选上了,就有机会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多学点东西,这不挺好吗?”   “哪有那么容易,冯彬的爸爸是机械厂领导,他被推荐去上大学很简单,我这样的,不行。”陆奕对这事一点没抱希望。   “如果我们明年能带着村里脱贫致富,就算是有突出贡献,让队长帮你争取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脱贫致富?怎么脱贫致富?”陆奕立刻有了兴趣。   他从小就是在村民的救助下长大的,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如果能让曾经帮助过他的村民过得好,他能不能上大学根本不重要。   要是以前的姜晓说这话他不会相信,可经历过打猎那一遭和她平时的所作所为,还有后院搭的棚子,挖的温床,他竟对她有了莫名的信心。   “暂时还得保密,我正在试验当中。”姜晓卖了个关子,没有明确回答他,“若是真成功,取得了成绩,你就找队长去帮着争取下。”   “再说吧,我的文化知识不够,上大学是浪费。冯彬高中毕业,他去就合适。”陆奕仍没有什么兴趣。   “我可以教你啊。我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家里都替我收着,这次回去背回来,保证让你不输给冯彬。”姜晓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绝对没问题的。”   原主的成绩虽然不好,可姜晓自己的成绩在学校却是数一数二的,从小没跌出过年级前三。   上大学时,找她补课的人排长队,价格还不便宜,一小时要几百块,经她辅导过的学生,成绩都有很大进步,让学生家长都很满意。   在前世那样激烈的竞争下,她都能辅导出高才生,现在在七十年代,也一定没问题。   陆奕很愿意学习,只是以前没有条件,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了精神,眼睛都亮起来:“太好了,我愿意学,我一定会认真学。”   “那就这么定了,你这段时间我们就好好休息,等过完年,等我们把书拿回来,就开始学习。我会给你安排课程,功课会很多,还要布置作业,你以后可就没什么时间休息了。”   “没问题,我一定服从你的安排。”陆奕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一口牙齿白得晃眼。   两人说定,商量着后面的安排,姜晓还随口向陆奕提了几个问题,考他的思维反应,结果让她很满意。   两人开开心心地吃完午饭,姜晓就要和陆奕一起收拾洗碗,陆奕坚决不肯:“你是老师,你休息,以后体力活我来。”   说完乐颠颠地把碗收进了厨房。   姜晓心里好笑,跟着进去:“什么老师啊,我们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正说着,就听到有人在“嘭嘭”地敲院门。   “这会是谁?”姜晓心下猜测,该不会是蒋茜贼心不死又跑来占便宜吧。   “我去开门。”姜晓怕陆奕不知情,把蒋茜放进屋来,忙往院子里走。   她走到门前,提声问道:“谁?”   如果听声音是蒋茜,她门都不打算开,她实在不愿意把自己的时间精力浪费在这白眼狼身上。   “我,曲倩!”   曲倩?倒是稀客,不过曲倩能来她还是很高兴的,她对这种能干又正直的女同志很有好感,愿意和这样的人来往。   不过她来有什么事呢?姜晓一边嘀咕,一边把门打开。   今天和昨天温度差不多,小小地出了点太阳,这会又正当中午,还挺暖和,门外的人却是一副天寒地冻的装扮,穿了件棉大衣,头上戴顶厚棉帽,脖子上系着大围巾,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要是不出声,姜晓真看不出来是谁。   “姜晓,你好!”曲倩脆声招呼。   姜晓忙把她往屋里让:“曲倩,你好,快进屋坐!”   曲倩第一次到姜晓家来,看着干干净净的院子,修葺过的院墙,院墙下的杂物堆,规规整整的鸡棚,忍不住赞道:“你家收拾得真清爽,是你打理的?”   “不全是,陆奕有空也在打理。”   姜晓不居功,这院子陆奕没少打整,他就是个闲不住的,随时都在找事做。   两人说着进了屋,屋里暖和,曲倩的防寒装备穿不住。一样样往下脱,嘴里直叹着舒服。   “比我们知青点暖和,那儿的墙透风,有点热气全跑出去了,冷得冻脚。”   “我说嘛,今天不算多冷,你怎么穿这么多。”   “唉,我畏寒,一年四季手都冰凉,这冬天就更难过了。”   姜晓看了曲倩一眼,她长得细眉长目,清清秀秀,平时一张脸就苍白,现在更是冻得青白交加,薄薄的嘴唇也毫无血色,缩着脖子跺着脚站在那,姜晓都觉得冷了。   这时陆奕从厨房出来,给曲倩倒了杯热气腾腾的糖开水,让她暖暖手。   他和知青们交道打得不多,人都认不全,不过曲倩作为知青队长,他倒是认识,就是不熟。   “谢谢!”曲倩接过来忙小小地喝了一口,又暖又甜,心里一下就熨贴了。   陆奕怕姜晓和曲倩有话要说,便拿了个背筐,跟姜晓说了声,出门去了。   曲倩是个心思灵慧的,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对他的观感非常好,觉得他是个很懂事的人,不过她不太喜欢在背后评论人,跟着姜晓参观了他们的家,夸了几句,便和姜晓坐了下来。   曲倩是有事情来找姜晓的。   “我们几个首都的女知青想约着一起回去,路上好有个伴,免得一个人无聊寂寞。大家说着话聊着天,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就算遇见流氓小偷,对方看我们人多势众,也不敢怎么着。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她直截了当地问姜晓。   这也是对上次姜晓友好举动的一个回应,其实她的想法和蒋茜差不多,什么野猪公鹿是姜晓打的,还有什么她一个人背着野猪走,她们知青点的人根本不信。   姜晓是什么样的大家都清楚,又爱美又娇气,真让她背着臭气熏天的野猪走那么长的路,可能会要她的命。   在她们看来,这就是陆奕为了改变姜晓在村里人的不好印象,和他的那些朋友把打猎的功劳全算在了姜晓头上,她还挺佩服陆奕,为了姜晓算是费尽了心思,姜晓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运气真不错。   不过她并不羡慕姜晓,她是绝对不会和乡下人结婚的,她就一心等着回城,如果在乡下成了家,就有牵绊,到时候再生个孩子,就完全的安家落户了,就算以后有返城的机会,也没她什么份,所以她决定了,只要留在乡下,就绝不会结婚,实在不行,也只会在知青里找,别的女知青也是这么个想法。   至于姜晓和陆奕结婚,她倒是支持,因为陆奕外表出众且不说,单那份气质就与普通的乡下人不同,她总觉得陆奕以后会有所作为,姜晓被娇养惯了,有人真心待她,在乡下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怎么也比跟着那个吸血虫蒋茜在一块强。   而且姜晓和陆奕结婚后仿佛开了窍,变得明事理了,做事也靠谱,简直脱胎换骨,像变了个人,光从这一点看,这婚就结得值。   再说了,人家姜晓父母有本事,说不定就能想法子把他们两人都弄回去。   所以曲倩是很为姜晓高兴的。   这次回城,显然姜晓要一个人回去,她长得这么好看娇弱,曲倩担心她会惹上是非,为了安全起见,她跟一起回城的知青们商量了下,决定叫上她。   “我和陆奕一起回去,谢谢你想着我。”虽然姜晓回城的事已经搞定,可听到曲倩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感动。   “啊?陆奕也要回去?哦,我知道了,是带回家见父母。”曲倩脸上露出了然的笑,“那你们愿意和我们一块走吗?到时候搭车去镇上什么的也方便。”   听说陆奕要回去,曲倩更愿意叫上他们了,毕竟自己这边都是女孩子,陆奕人高马大的,看着就有威慑力,有他同行,那些有想法的看着就不敢来惹了。   姜晓倒是没意见,不过她怕陆奕跟着一帮女知青不自在,而且自己买的是卧铺票,曲倩他们也能买到吗?   “我们打算六号回去,坐晚上七点半的火车,不过那会临近过节,回首都的人多,你们能买到火车票吗?”   “我有个同学在省城旁边的村子插队,她说那几天多跑几趟火车站,买到火车票应该没问题,就是不敢确定能买到哪天的。你们呢?能买到六号的票吗?”   “陆奕托他战友买,现在还没确定。他战友说买到了通知我们。”姜晓没把话说死。   “哦,你们昨天去省城就是为了这事吧?我还以为你们去省城买年货呢。”   “本来是这么打算,不过逛了逛,没啥可买的,还不如回首都买,就去看了看陆奕的战友。”   “我们这边有四个女生,女生多了点,拉拉杂杂的,有点麻烦,如果你们不方便没关系。”曲倩想到陆奕平时不爱说话,说不定不愿意跟这一堆女生走,就主动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说清楚。   她的善解人意让姜晓很欣赏,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和这样的人说话就是舒服。   姜晓想了想道:“我问问陆奕吧,他战友真买到了票,和你们可能不在一个车厢,坐不到一块儿。”   “没事,到时候我们一块搭车去镇上就行,万一车上遇到啥事,想到有你们在,心里也没那么慌。”曲倩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姜晓见她喝完了水,又起身给她倒了一碗,顺便把昨天买的花生糖和桃酥拿出来请曲倩吃。   曲倩父母都是工人,家里孩子多,负担重,经济条件不行,不能给她太多补贴,知青点的伙食也不好,平时很少能吃到这种香香嘴儿。   这会姜晓摆出来,口腔里不自禁地往外分泌唾沫,但还是态度坚决地推辞:“不用,你们留着吃,这东西贵得很。”   “没事,随便吃,也就是你,换其他人还不请他吃呢。”姜晓又把零食往她面前推了推。   曲倩被她说得笑起来,心里挺开心的,也不再拘束,拈了一块花生糖咬得咯嘣咯嘣响。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通,说起了这次知青留守的事。   “男知青那边是陈旭,我们这边是蒋茜。”   “他们两个不是在处对象,那不正好了,肯定是主动要求留下来的吧。”姜晓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其实她心里清楚,蒋茜上次找她借钱买火车票没有借到,身上没钱,才不得不留在知青点,至于陈旭嘛,那个只会偷奸耍滑,花言巧语的男人会这么深情,放弃回城的机会,主动留下来陪蒋茜?她不相信。   “陈旭是队上做主让他留下的,他找队长闹过,队长说是根据平时表现来的,把他的出勤记录拿出来给看,他自己也不好意思闹了,谁让他没事就请假,不是肚子疼就是脑袋疼,连我们女的都不如。   “蒋茜倒是主动要求留下来,她没办法,自己没钱,还欠了一屁股帐。这次跟队长申请了,还专门找到我,让我帮着求情,看在她主动留下来的份上,让大家别再催她还钱,她会想办法筹钱。”她看着姜晓,简单说了句,“她还抱怨找你借钱没借到。”   蒋茜在知青点抱怨的话可不止这点,什么姜晓没良心,没同情心,黑心肠,一点没有人情味,她不好意思说给姜晓听。   “她还欠我几百块钱没还呢,我怎么可能再借给她,除非她把以前的债都还上。”姜晓倒也不隐瞒蒋茜上门的事。   “几百?”曲倩倒吸口凉气,嚷了起来,声音都劈岔了,“我的妈!!”   “是啊,我全记着帐呢,不怕她赖。”   虽然这是上次吓蒋茜的话,姜晓突然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好好回忆下原主借给蒋茜钱的数目,也不指望她还回来,毕竟没有蒋茜签字画押,没有约束力,不过她要再敢来叽叽歪歪,拿出来吓吓她倒也不错。   “她咋还那么穷?钱哪去了?全寄回家了?还是给陈旭用了?也没见她自己买什么啊,吃的用的都是你给她的吧。”曲倩迷惑不解,要她有这么多钱,能过得很好了。   “寄回家了吧,他爸总觉得女儿没用,对她没好脸色,可能是想寄钱回去,让她爸看看,她是有本事的。”姜晓以前听蒋茜这么说过,猜测道。   “用别人钱挣面子,真好意思。想要有本事自己去赚啊。”曲倩不屑地撇撇嘴,“难怪我跟她说,让她家里寄点钱过来买火车票她不肯,怕家里人以为她没本事了?”   “她家里面的人也不愿意吧,正常爱女儿的人家哪里舍得她寄钱回去,她家倒好,一直写信找她要。”   蒋茜以前常跟原主吐苦水,说她爸只关心她哥哥,把她当成摇钱树,让她寄钱回家,一点不关心她,哭得很伤心,原主见了心疼她,为她鸣不平,便又主动借钱给她。   “没钱跟家里直说啊,打肿脸充胖子,能充一辈子吗?你做得对,不能再借钱给她。”曲倩一点不同情她,谁家里没点难处,自己不想着解决,就想依靠别人,这种行为要不得。   “看看陈旭会不会借钱给她吧,搞不好春节后,他们感情加深了,会申请结婚呢。”姜晓帮着蒋茜畅想开美好的未来了。   “怎么可能,他们两人早闹崩了,互相不待见呢,我上次见他们面对面经过,都仰着头装没看到对方,蒋茜走过去还吐了口口水,跟仇人差不多,哪里还有什么感情?”   原来蒋茜来说她跟陈旭没关系了是真的啊,她还以为没了自己夹在中间,这两人就能光明正大走到一块了。   “怎么会这样,这不才公开没多久吗?竟然就掰了?”   “不太清楚,上次蒋茜看病,是陈旭帮着垫的医药费,回来就让她还钱,可能话说得不太好听,蒋茜才找我们借的钱,说欠谁的钱也不会欠他的钱,那样子像是恨毒了陈旭。”   “这样啊,那他们两个春节呆在这那不是就难熬了。”想着又摇摇头,“也不一定,说不定就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了。”   你们还是锁一块吧,别出来祸害别人了。姜晓忍不住想。   她见曲倩吃了块花生糖便不再动手,便把桃酥推过去:“再吃点这个,香得很。”   曲倩和姜晓聊了半天,亲近了许多,不再扭捏,夹了一块,慢慢吃着,点点头:“我以前就最喜欢吃桃酥,可惜我家条件不好,很少买,到这里就更少吃到。”   “喜欢就多吃点。”   “不用了,我也该回去了。”曲倩把桃酥吃完,拍拍手站起来,“你问问陆奕,要是愿意和我们一块走,我们尽量争取买六号的票。”   “行,问到了我跟你回话。”   趁着曲倩一样样把她的防寒装备武装起来,姜晓到屋里把花生糖和桃酥一样拿了一小包递给她:“给,拿回去吃着玩。”   曲倩吓一跳,坚决拒绝:“哪里又吃又拿的,不行不行。”   “没事,买的时候就一小包一小包装的,没几个,你带回去跟大家分着吃。”   姜晓就是这个脾气,觉得脾性相投的人就特别大方,有啥好东西都会想着对方。   “不好吧,你们家陆奕会不会不高兴?”曲倩很迟疑。   “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那好,谢谢你了。”曲倩见姜晓态度坚决,也知道她的脾气,便不再推脱,接了过来。   姜晓送她出门,她用大姐姐的口气叮嘱姜晓:“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你要和陆奕商商量量量地来,既然成了家,就要尊重对方。”   姜晓笑着应了,挥手和她告别。   待她走后,姜晓开始发豆芽,现在屋里温度高,很适合豆芽生长。   今天她要发的是黄豆芽,她已经盘算好了,等发出来,用冻上的猪肉做肉丸子豆芽汤。   到时候调个花生芝麻干辣椒调料,蘸着吃又脆嫩又爽口,想想就令人向往。   昨天睡觉前她抓了一大把黄豆泡在温水里,这会儿已经膨胀出芽了,她把盆端出来放到水桶里,又找了块棉布盖上,遮挡住阳光,以后按时浇水就行,为了让黄豆长得粗壮,还压了个石块在上面。   她正忙着,陆奕回来了,他在后山砍了满满一背筐柴火,都漫出背筐了,用一根藤捆着,像座小山似的,把他背都压弯了。   姜晓想起冯彬说的在部队里的负重行军,心里怪难受的。   她上前要接过背筐,嘴里直埋怨:“干嘛砍这么多,家里又不是没柴烧,把腰闪了以后有你受的。”   陆奕躲开她的手,不肯给她:“不沉,我弯着腰是怕柴散架。没事,我放柴房去,别弄脏你的手。”   姜晓跟在他身后,帮着把柴垛好,两人一起回了屋。   “曲倩回去了?”陆奕问。   “是啊,她想和我们一块搭伴去省城坐火车,问我们愿意不,我说得问问你。”   “你决定就好,我没意见。”陆奕不在意地道。   “那行,我晚上去回她话。”   见陆奕好奇地打量她发豆芽的设备,姜晓跟他详细解说了一遍。   “以前部队都买现成,没想到是这么做出来的。”他弯着腰仔细观察,听姜晓说每天要定时浇水,马上把这个任务接了过去。   “到时候尝尝我们自己做的有没有你们部队买的好吃。”   “好!”陆奕偏头看着姜晓,笑着应了。   “过两天我再发点绿豆芽,黄豆芽绿豆芽换着吃。”姜晓掰着手指给陆奕数豆芽能做哪些菜,陆奕一直微微笑着看她,眼神温柔。   姜晓开始还没注意,口水滴嗒地报着菜谱,抬头见到他的神情,心跳不由加快,也不往下报了,直接道:“反正很多很多,都好吃。”   “你要是喜欢,我们没事就做来吃。”陆奕温柔地道。   “嗯,我泡了豆子要去陈嫂家磨豆腐,我先去了,晚上做豆腐汤,你一会把晚饭煮上,切块腊肉蒸上。”   姜晓交待完毕,端起另一盆泡着的豆子,又拿了两包花生糖和桃酥揣上,匆匆往陈嫂家走,留下陆奕一个人盯着豆芽桶傻乐。   姜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两人以前相处挺自然的,可自从有了点想法,经常变得不自在,动不动就脸红耳热,等事情过了,又痛骂自己没用,怎么扭扭怩怩的,都不像她自己了。   难道恋爱就是这样的感觉?姜晓摸着自己发烧的脸,暗自猜想。   下午姜晓基本都呆在陈嫂家里,磨完豆子煮豆浆,待豆腐做好,陈嫂捞了两颗酸菜给她,让她回家做酸菜豆腐汤吃。   回到家,陆奕已经煮好了饭,还遵照姜晓的指示切了腊肉蒸上。   姜晓割了条猪肉,切成薄薄的肉片,和着酸菜豆腐煮汤。   冬天姜晓就喜欢喝汤,吃完饭一身都暖和,还养人,她打算每天都要做一锅。   今天的豆腐汤做得多,还剩了不少,明天早上下面条进去,一样好吃。   陆奕对她的安排很满意,现在每顿饭他都觉得好吃。   吃完饭,姜晓跟陆奕说了声,穿上她的新棉衣,围上大红围巾,去知青点找曲倩。   知青点在村子的另一头,大概要走十多分钟,不过姜晓性子急,不喜欢在路上浪费时间,连走带跑地,很快就到了。   男女知青点是两隔壁,都是一样的土坯房,女知青点这边有两间屋,每间屋一张大坑,能住四个人,以前曲倩和姜晓没住一间屋,而是和蒋茜住一起。   她往里走,正巧有知青出来,见到她兴奋地打招呼:“姜晓?你怎么来了?你可好久没回来了,是找蒋茜?”   “找曲倩,她在吗?”   “在呢在呢,快进去吧。”那知青也不走了,拥着姜晓就进了屋。   曲倩正坐在炕桌上写着什么,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快下了炕,满脸带笑地迎上去:“快上炕坐,就那还有点温度。”   姜晓跟着她坐过去,对她道:“你们只要能买到6号的票,我们就一块走。”   “陆奕没意见吗?那太好了。”曲倩很开心,又指着带姜晓进来的女知青道,“她也和我们一块走。”   “姜晓,谢谢你的桃酥花生糖,真好吃,你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了。”那女知青羡慕地道。   她可是听曲倩回来说,她家的厨房里挂了不少的腌肉香肠,根本不缺肉吃。   “还行吧,我们以后日子都会越来越好的。”姜晓笑着回她。   曲倩说只要拿到票就来通知姜晓,她们商量了几点出发,要带哪些东西,又说回去后可以约着一起玩,姜晓坐了一会便告辞了。   曲倩和那位知青把姜晓送到门外,在姜晓再三说外面冷,不用送了后,才停下脚步,和她挥手道别。   姜晓刚走上村里的小道,就看见蒋茜手里拿了半个馍边啃边往这边走。   姜晓不想理她,埋下头打算当没见到她,直接走过去。   蒋茜却发现了她,前行一步挡在姜晓面前,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馍馍,恨恨地问她:“姜晓,你马上就能回城,回到你家里,回到你父母身边,我却不能回去,一个人呆在这个鬼地方,孤苦伶仃地过年,你现在满意了吗?”   姜晓好笑地看向她:“关我什么事?是我让你去跟队长说你愿意留在村里不回去的吗?不是你自己去的吗?”   “都是你害的!是你害我不能回去!”蒋茜挥舞着半边玉米馍,气愤地嚷。   “我怎么害你了?这话你得说清楚。”姜晓端正了脸,严肃地看着她。   蒋茜一哽,说什么?说你不借钱给我?这她可说不出口,丢死人了,也不符合她淡雅出尘的形象。   她马上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嘴一瘪,泪眼汪汪地道:“晓晓,你原谅我,我刚才失态了。”她抹了把泪,继续道,“没关系,只要你能回去,只要你能高高兴兴地,我怎么都好。你回去了记得帮我问候伯父伯母,让他们多注意休息,别太辛苦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马上就楚楚可怜,这是在表演变脸?   姜晓不吃这套,冷冷地道:“多谢。你欠我的钱记着点,别忘了还。”说完不再看她的嘴脸,绕开她就走了。   蒋茜看着她的背影恨不得把玉米馍馍扔到姜晓头上去,可这是她唯一的口粮了,只能忍住冲动,气得直咬牙!   姜晓这人现在怎么跟臭石头一样,油盐不进! 第47章   因为姜晓去陈嫂家磨豆腐, 陆奕想着这么冷的天,姜晓要想吃豆腐还得跑里跑外的去借人家的磨盘,既受冻又不方便, 还有可能给陈嫂一家添麻烦,就趁姜晓去磨豆腐的时候到村里的石匠家里定做了个小磨盘。   自家有了小磨盘, 姜晓就不用天寒地冻还往外跑, 而且两人还能一起磨豆子做豆腐,想吃就磨,多方便。   他想法来得突然, 也没跟姜晓商量, 待磨盘做好后,送到家里姜晓才知道。   姜晓看着石磨盘, 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她早就想给自家也做一个, 前两天还在跟陈嫂说这事, 没想到陆奕就给她搬回来了。   她拍了拍磨盘, 又拍了拍陆奕肩膀, 笑眯眯地夸奖陆奕:“你会读心术吧?我刚想着要是有个磨盘就好了, 你竟然就做了, 以后咱们经常磨豆子,不一定非要做豆腐, 早上可以磨豆浆喝,还能做豆腐脑。”   陆奕见姜晓高兴, 自己的心情也变得美好, 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直接抱起磨盘就去冲洗, 一点没觉得沉。   一边走还一边跟姜晓建议:“咱们今天晚上就泡豆子吧, 正好明天早上磨豆浆,试试这磨盘好不好用。”   姜晓自然没有意见,一想到豆浆那香浓的味道就不住点头:“好好好,我这就泡上!明天烤几个饼子。”   她更想做油条,配上豆浆正正好,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可惜太费油,只能想想   。   接下来两人日子别提多滋润了,没事就发点豆芽,做点豆浆,偶尔包点猪肉饺子,又用面粉混着玉米面蒸了不少馒头冻上,放到屋外的大缸里,想吃取出来蒸热就好。   渐渐天气越来越冷,没什么事可以做,出门也不方便,在家待着的时间就多了。   趁这个空闲时间,姜晓开始给陆奕上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多学点是点。   没有课本的问题也好解决,陆奕找村里在镇上读书的小子借来了初中的课本,姜晓照着课本从初一的课程开始教他。   这个年代的初一课程比她读书时候简单多了,姜晓教得不费力,陆奕学得却很认真。   不过上了几天课下来,姜晓是喜忧参半。   陆奕对数字很敏感,空间思维能力也很强,代数几何学起来可以说是毫无难度。   姜晓觉得照他这个悟性,一年就能学完三年课程。   可是一到语文,就是另一番景象,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一篇课文要让他归纳中心思想,段落大意什么的,他就一脸懵,遇到写作文,更是抓耳挠腮,十分钟憋出一句今天天气很好,看着又可怜又可笑。   好在时间还宽裕,他自己肯学不怕苦,听姜晓说早读很有用后,每天都早早起床,在屋里大声朗读课文,他记忆很好,一篇课文读上三遍就能完全背下来。见他这么刻苦,姜晓很有信心,慢慢坚持下去,肯定能有成绩。   除了上语文数学,姜晓还规定陆奕每天要写一篇字帖,他虽然会写的字不少,可是实在太难看,张牙舞爪,乱七八糟,握着铅笔就跟握刀差不多,写几个字就会弄断铅笔芯,姜晓马上让他住手,教他正确的坐姿和握笔姿势。   “你现在这字,就算答得全对,老师也要扣分,卷面太差了,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输给别人,是不是很冤?”   姜晓坐在陆奕旁边,握住铅笔给他看:“看,要这样握,不能一把抓,手要放松,别死拽着,笔杆别太立,要斜着点……”   陆奕认真看着,见姜晓低垂眼眸,纤长的睫毛轻颤,白皙细长的手指握着铅笔,一笔一划,在纸上写出他们的名字。   两个名字并排着:姜晓,陆奕。   她的字体秀丽雅致,娟美整洁,他一遍遍看着,两相对比,越发觉得他自己写的那几个字不堪入目。   “我这是簪花小楷,你要是觉得好看,可以照着我的来练,不过你是男的,写这字会不会太秀气了?”   “好看!就学这个。”陆奕忙忙点头。   “那我们从横竖撇捺开始练,先把基础打牢,以后就好办了。只是开始会很枯燥,你要坚持。”   “没问题,我能行!”陆奕马上郑重表态。   姜晓便给他做了课表,严格按照课表执行,当然不止是上文化课,还有体育锻炼。   虽然陆奕身体很好,但都是之前一直活动着,现在天气冷了,他们长时间坐在家里学习,没时间和条件外出,所以得给陆奕安排她研究出来的高效率运动锻炼,免得一个冬过去,人都懒了。   陆奕本来就对姜晓之前的训练很感兴趣,好奇她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提升巨大的,现在姜晓给他安排了锻炼计划,他十分开心,每天学习完就和姜晓在屋里院里运动,过得充实得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冬至。   冬至这天,对青山村家家户户来说都非常重要,因为今天队里要杀年猪。   除开上交的猪,队里共留下来两头肥头大耳的家猪分给村民,姜晓去看过那猪,每头都有一百五十斤左右,白白胖胖的,应该有不少的肥肉。   为了杀猪时,猪肚里不会有太多粪便,队上早在杀猪前几天就不再喂猪了,而杀猪的地点和往年一样,就在生产队办公室前的坝子里,想看的村民就可以过去围观。   杀猪是个技术活,虽说村里有专门的杀猪匠,但还是需要几个有力气的队员帮忙,陆奕就是其中之一,队长前几天就打了招呼,让陆奕吃了午饭早点去场坝,帮着杀猪。   姜晓还从来没有见过怎么杀猪,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景象,很想跟着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过去吧,我还没见过呢。”姜晓和陆奕商量。   “嗯,一起过去吧,今天队里的人大部分都要去,杀完猪就要分肉。”陆奕自然是没有意见,“分肉要抽签,按抽签顺序分肉,你顺便可以把签抽了。”   “好,我最近手气不错,说不定能抽到前面的号。”姜晓对自己很有信心,顺便趁机给陆奕布置作业,“杀猪的时候你多观察观察,正好回来写篇作文。”   “啊?”陆奕瞪大眼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杀猪也能写成作文?陆奕满脸疑惑。   “很简单的。”姜晓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不明白,低声跟他讲解,“开头写明时间地点人物,中间写怎么杀猪的,再写点现场的热闹景像和你的心情,结尾抒发下感情来点对未来的期盼就可以了。也不要求字数,把事情讲清楚就行,最好能让我读了你的作文,就算没在现场也像去过一般,仿佛身临其境。这可是练习的大好机会,别错过了。”   陆奕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听姜晓说这是好机会,咬了咬牙,应道:“好,我一定努力完成。”   “嗯,也别有太大压力,多观察观察,用心感受,再用文字表达出来,一定没问题的。”姜晓给陆奕鼓气,“加油,相信你自己。”   两人说着,就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吃午饭的时候两人又商量起分肉的事。   “也不知道今天能分到哪里。”姜晓咬着筷子开始畅想,“要是能分到排骨就好了,可以熬骨头汤,炖上萝卜,又香又有营养,还暖和。”   “肉呢?”陆奕看她的样子,笑着问。   “当然是包饺子。”姜晓脑子里全是白白胖胖的大饺子,听陆奕这么问想也没想回答道,“今天可是冬至,冬至就该吃饺子,等肉拿回来,我就剁一点,再配点我们买的白菜,晚上咱们就吃白菜猪肉饺子。”   “嗯,白菜猪肉馅的好吃,我喜欢。”陆奕点点头,一说起饺子他也有点馋,“那等下我就把面和上,杀完猪回来吃饺子。”   “好,你和面,我就负责洗碗,赶紧收拾完去杀猪了。”姜晓现在对杀猪充满了向往。   两人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饭,麻利地收拾起来,等到陆奕将面和上,两人就一起往场坝去。   这时场坝热闹非凡,杀猪的桌子前已经围了不少村民,脸上都笑盈盈地,有人还背着背筐提着篮子,打算等会装肉。   小孩子们更是蹦上跳下,到处乱窜,比过年还高兴,他们已经盼了好几天,等着今天分了肉,能回家吃个痛快。   这次知青也能分肉,姜晓就看到几个男知青聚在桌子前,说笑着,心情挺好的样子。   不过陈旭倒是没看到,自从上次被姜晓骂过后,他看到姜晓就躲得远远地,根本不敢跟她打照面,可能怕被他眼中的野蛮人揍吧。   女知青只看到了曲倩来,她还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带着棉帽和口罩,脖子上围着毛线围巾,手上还带着棉手套,只露出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曲倩也注意到了姜晓,连忙朝她猛招手。   “曲倩在那边,我先过去了。”姜晓和陆奕说了声,朝着曲倩跑过去。   “姜晓,你也来看杀猪?”曲倩原地踏着步子,用棉手套捂着口罩,瓮声瓮气地问道。   “是啊,怎么就你来了?别的知青呢?女知青那么多肉,你一个人提得了吗?”姜晓好奇地问。   村里的女知青好几个人,能分不少肉呢。   “没办法,她们都怕,觉得杀猪太吓人,都不肯来。” 曲倩叹口气,苦着脸说道,又把背后的背筐侧给姜晓看,“我是队长,我必须得来,不过我背了背筐,应该能装下,实在不行,让男知青帮着拿点。”   她其实也怕,不仅怕杀猪,还怕冷,压根不想出来,可是没办法,女知青里总得有一个人来抓阄分肉,大家都不肯来就只有她这个队长来了。   “我们站远点吧,能看到就行。”姜晓见她愁眉苦脸的,知道她也害怕,拉着她往后走。   两人找了个比较有利的位置站好,远远地能看到杀猪的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着杀猪。   等饲养员把猪赶过来,陆奕和建国几个年轻小伙就上前去帮着抓猪,把猪的前后腿捆住,抬起来放在桌子上按住,准备开杀。   那猪拼命挣扎,凄厉地嗥叫,声音刺耳,听得姜晓头皮都麻了,有点看不下去,那些孩子们倒是兴致勃勃,围在案板前,眼睛不眨地看着,算计自己家里能分到哪一块。   “太疹人了,我们走吧,别看了。”曲倩紧紧抓住姜晓的手臂,直哆嗦。   “行,我也觉得瘆人,咱们去办公室等抓阄吧。”姜晓见她这样,顺了顺她的背,扶着她往队部办公室走。   正好会计招呼大家每户派个人抓阄,根据抓到的号码,按顺序分肉。   村里的规矩是按人头分肉,根据杀出来的猪肉重量决定一人能分多少斤肉,人口多的人家肉就分得多。   正在围观杀猪的村民听到了,立刻呼啦啦冲了一半人过来,很快就在桌子前排成了一路长队,大家都高声嚷嚷着,说笑着,希望自己今天手气好,能抓到前面的号,分到部位最好的大肥肉。   因为姜晓和曲倩正往办公室走,听到会计招呼马上跑过去,排到队伍比较靠前的位置。   姜家有两个人,要抓两个号,姜晓代表陆奕抓,曲倩则代表知青点的女知青们抓。   姜晓运气不错,抓了个二号和五号,能分到比较好的肉,曲倩的也不错,号都在中间靠前,也能分到不错的肉。   抓了阄,大家都站在场坝里,等着分好肉叫号,陈嫂过来和姜晓聊天,邀请她:“姜知青,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熬了猪油,用油渣包饺子吃。”   姜晓笑着摆摆手,婉拒道:“谢谢陈嫂,不过咱两想一块儿去了,我也打算和陆奕今天晚上包饺子吃,还说给你带点来。”   “陆奕晚上不会回家吃吧?”陈嫂奇道,“他们帮忙杀猪的都留在这吃杀猪菜。”   姜晓皱起了眉:“还有这规矩啊?”   陈嫂忙给姜晓解释:“咱村里人那么多,猪的下水就那么点,不好分,所以都是杀完猪做成菜,这些帮忙杀猪的就在这喝点小酒,正好大家也聚一聚。最重要的是既解了馋,吃了肉,还能给家里省点,在咱们这个地方,肉只有那么点,能省点是点。所以都赶着想帮忙杀猪呢。”   “原来是这样,不过陆奕没跟我说,等下我问问他。”   “噢,今天冬至,陆奕可能是想和你一块过节,不打算在队上吃,所以才没跟你说。”陈嫂好像明白了,笑眯眯地看着姜晓,眼神里有打趣也有祝福。   “我呆会去问问看。”姜晓其实并不一定要陆奕陪她,他要是想和大家一块喝喝酒酒聊聊天也挺好的,还是看陆奕自己的意思,要是他不在家吃,她就自己吃饺子,到时候给他留几个尝尝味儿。   几人聊了一会,第一只猪已经杀好了,几个帮忙的小伙抬到一边称重,又把第二只赶过来,准备开杀。   趁着这空档,陆奕跑过来找到姜晓,让她先回去:“在这站着怪冷的,你回去吧,一会我来领肉。”   “你们晚上不是要留下来吃杀猪菜吗?”姜晓好奇地问,把自己的号码递给他。   “我不吃,弄完就回家。”陆奕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号码,嗬地笑了,“你运气太好,抽得这么靠前。”   “那是,姜知青人品好,老天爷看得到的。”旁边有个大妈插话道。   姜晓听了又高兴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可能真是这样,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再活一次的机会不是?   别的村民也很赞同大妈的话,不住附和。   “是,姜知青帮我们这么多,老天爷都看着呢。”   “今年过冬好过,全靠姜知青呢。”   陆奕也满脸是笑地对她说:“你回去吧,别冻着了。”   大家一听,立刻就开始起哄。   “陆奕真是个疼媳妇的,还怕姜知青冻着。”   “这小夫妻过日子多甜蜜啊,比我家那男人好。”   “没想到陆奕你小子还是个心细的!真人不露相啊!”   陈嫂见姜晓脸有点红,只是笑不说话,以为她被说得尴尬,连忙站出来帮他们说话:“人家姜知青那么好一个人,当然得宠!”   陆奕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冲姜晓挥挥手,大步回到杀猪现场。   那些媳妇大娘们失去了陆奕这个调侃对象,就冲着姜晓来,不外乎是要怎么让男人舒坦,男人就会让你舒坦之类的,这些人平时荤玩笑开惯了,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没边,饶是姜晓自认神经粗,脸皮厚,也止不住脸红心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反正她也不想看杀猪,便打算撤退。   她忙对这些热情又八卦的村民道:“太冷了,我受不住,先回家了,你们也注意保暖啊。”   说着就往家的方向走,村民们也不再打趣她,跟她道别,注意力回到了分猪肉上。   曲倩跟着她出来,拉住她在耳边轻声道:“陆奕待你真的好,你可要好好珍惜,别再犯糊涂了。”   虽然姜晓现在变得明理懂事,做事靠谱,可是基于以前的深刻印象,她总怕哪天姜晓又犯糊涂。   “嗯,我知道。”姜晓点点头,她知道曲倩是为自己好,笑着回答,“我会好好过日子的,你放心。”   说完,她又跟陈嫂打个招呼,拔腿就走。   回到家里,也没什么事,姜晓把后院的大棚蔬菜浇水除草,又给几只母鸡剁了鸡食。   虽然他们鸡棚收拾得干净,保暖措施做得好,还在地面铺了层垫草,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后,母鸡们也不太肯下蛋,不过每天也能捡到一两个,还算够吃。   做完这些,她从地窖里捡了一棵大白菜出来,洗净剁成细粒,微微洒了些盐码上,待出水后,把水分挤干,只等陆奕拿肉回来调馅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姜晓把炖汤的萝卜切好,见柴火不太够了,提起斧头去劈柴,以前这活都是陆奕在做,她也想试试看。   原以为是简单的活计,没想到也有技术,她架势倒是摆得足,却掌握不好力度老是劈飞,满院子捡柴火,心里不住庆幸,亏得陆奕没在家,要不然丢脸死了。   不过她在末世时也劈了不少丧尸脑袋,很快便掌握了要领,基本一斧头下去,就能一分而二,不再乱飞。   她本就力气大,干这活一点没难度,劈出了兴趣,没一会就劈了一堆,身上也出了汗,把棉衣都脱了,甩开膀子大干。   陆奕提着肉回家时,就听见院里“咔咔”的劈柴声,进院一看,柴屋里垒的柴都快劈完了,整整齐齐地码在姜晓脚边。   姜晓只穿了件薄袄,头上热气腾腾地,脸绯红,看着他手上的肉直乐:“嗬,这肉挺肥啊,能熬不少猪油了。”   陆奕顾不上答话,催着她进屋穿衣服。   “别劈了,这些柴够烧一阵了。你别受凉了,快进屋去。我把院子收拾了。”说着把肉递给姜晓。   “行,我先把肉骨头炖上,萝卜我都切好了。”姜晓也不推辞,提起肉喜滋滋地进了屋。   陆奕把院子收拾清爽,抱一堆柴进屋,见姜晓忙着把提回来的骨头炖上,自己割了块肥肉下来切成肉丁,准备熬猪油,熬剩下的油渣再加点肉馅就拿来包饺子,很好吃。   姜晓向他打听:“每个人能分多少,我看至少得有两斤以上。”   “去了皮毛内脏猪头,一人能分三斤肉,我们两个人分了六斤,和往年比,算是比较多的了。”   “那不错啊,家里人口多的这次能分不少呢,腌起来省着点吃,能吃大半年。”   “大家都挺高兴的,直夸饲养员喂得好。”   “你怎么不留下来聚餐啊?我听说还要喝酒什么的,挺热闹的。”   “我要回来写作文。”陆奕切着肉,老老实实地回答。   姜晓噗嗤乐了,这个家伙还挺认真呢,有这精神,什么困难克服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这次的猪肉挺肥, 熬了一盆猪油,陆奕将猪油收进橱柜里,把油渣用盆装上, 又将剩下的肉分成几小块,除了留下一小块五花肉剁成肉馅混着油渣包饺子, 其他的都拿出去埋在雪里, 想吃了挖出来就行。   下过雪后户外温度很低,整个就是个天然的大冰箱,尤其是晚上, 根本不用担心肉会放坏, 还非常的环保。   趁陆奕去放肉的时间,姜晓拿过那小块五花肉剁肉馅。   剁肉馅她擅长, 不仅可以锻炼手臂, 听着那有节奏的“当当”声, 还可以解压, 她非常喜欢。   可惜家里只有一把菜刀, 姜晓一边剁一边想, 要是两把刀, 上下飞舞, 剁起来更快更细腻。   不过单手也好,一只手累了可以换另一只, 劳逸结合,姜晓马上又释然了。   陆奕踏进堂屋门就听见厨房里菜刀剁在菜板上“当当”响, 炖骨头的汤锅里汤也已经开了, “咕咚咕咚”直冒热气, 小小的空间里烟雾弥漫, 带着点腥气的肉香都传到了堂屋里来了, 让人感觉特别的温暖满足。   他走到姜晓身边,见肉已经剁成了细小颗粒,忙对姜晓道:“我来吧,你歇会。”   “没事我来,我喜欢剁肉,瞧这声音多好听。”姜晓笑嘻嘻地道,说着又用力剁了两下。   陆奕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叮嘱道:“再剁剁就行了,不用剁太细,粗点吃起来香。”   姜晓答应一声,给他安排工作:“把那盆白菜的水挤干净,我用盐码过的,刚挤干水,这会又出来了,你尽量把水挤干,免得呆会调出来的饺子馅水太多,不好吃。”   “白菜用得着切这么细?”陆奕看着那盆白菜碎渣直咋舌。   “是啊,这样做出来的既有白菜的清香,又有纯肉馅的口感,还比纯肉的更鲜嫩,好吃的不得了,一会你试试。”   “行。”陆奕马上信了她的话,洗干净手,开始挤白菜汁。   他手劲大,挤出来的白菜渣几乎没有了水分,非常符合姜晓的要求。   两人一个剁肉一个挤水,并排站在案板前,顺便聊聊村里的八卦。   “今天我们在那等分肉的时候,听到刘家嫂子说,吴婶子的小女儿找了个男知青处对象?”姜晓一边挥舞着菜刀,一边问道。   吴婶子是大头的亲娘,也就是上次和他们一起上山打猎,家里养了两条狼犬的那个大头。   陆奕没想到姜晓会突然提起这个,手一顿,抬头瞥了一眼姜晓,闷闷地嗯了一声。   “听说大头不同意?还跑去找那个男知青麻烦,威胁他离自己妹妹远点,要不就把他打成猪头?吴小妹为这事和大头吵起来了?”   姜晓见陆奕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以为他不愿意在人背后议论这些是非,但是今天刘嫂子的表情神神秘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成功地勾起了她的八卦之火,压都压不下去,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嗯。”陆奕低下头,继续挤着汁水,又闷闷地嗯了一声。   还真有这么回事啊?这个男知青是有什么问题吗,大头为什么会这样做?   上次打猎的时候她和大头相处过,虽然外表看着有点凶,但其实是非常和善的人,从来不招惹是非。   他和人不熟时不爱说话,可只要熟悉了,老远就笑呵呵地打招呼,还乐意助人,大柱受了伤,他主动把自己分得的猎物,送了一只给他。   而且上次姜晓跟着他们上山打猎时,二毛很严肃地教训她,想让她知难而巡,他在旁边却一声没吭,走在路上还好心地叮嘱她,让她注意安全,这样的人怎么会主动找人麻烦?   再说了,青山村的男知青们大部分表现不错,人人求上进,平时做事还算靠谱,农忙时遇到重活也不逃避,最多比村里的小伙娇气一些,或者有两个长得不那么英俊,但也不至于丑到说被大头打上门去,这完全是撕破脸一点余地不留啊?   难道是看着道貌伟然,实际上背地里做坏事?吴小妹被他蒙骗了?   吴小妹她是见过的,年纪不大,只有十六岁,长得秀秀气气,脾气也好,见到人未语先笑,是个温柔文静的好姑娘。   不仅如此,她还非常勤快能干,因为吴婶子身体不好,家里的活计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在做,田里的活也拿得起来,还经常和几个小姐妹去后山采山货在家里晒着吃,对父母很孝顺,名声非常很好。   村里村外有不少小伙对她有好感,上门提亲的人没有断过,不过吴婶子舍不得她早嫁,又想要给她挑个老实忠厚,会疼人的女婿,所以亲事一直没定下来。   上次大头来帮忙砌墙的时候,吴小妹还上门来找过大头,问大头要不要她一起帮忙,当时活剩得不多,才没让她加入。   姜晓和她聊了几句,她话没说两句就羞红了脸,显然非常内向腼腆。   这样勤劳单纯的小姑娘要是被渣男欺骗了感情,肯定会受到巨大的伤害,说不定会成为她一辈子的痛,姜晓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得问个清楚。   “那男知青是谁?是有什么问题?”姜晓追问陆奕,“你跟大头关系好,大头和你提过没?”   “提过。”陆奕点点头,瞟了她一眼,半晌叹口气,“是陈旭。”   “陈旭?”姜晓一听这个名字,倒吸了口凉气,怎么会是这个人间油物!   刚刚队里每个男知青她都猜过,唯独没有想过会是陈旭。   主要觉得太不可能,在姜晓的眼里,陈旭就是一无事处的大渣男。   首先,他长相不算好看,撑死了只能算是清秀,个子虽然高,但是细竹条一个,背都挺不直,看着就没精神,眼睛四处乱瞟,瞧着就不稳重。   其次,他家庭条件不好,做事能力不强,喜欢偷奸耍滑,遇到活计他能躲则躲。   再其次,他性格也不好,非常地斤斤计较,一点亏不能吃,偏偏喜欢占便宜,还自以为是,常常自诩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得全天下最好的女人来配。   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如果硬要找优点,那就只剩一张嘴巴能说会道,油嘴滑舌,会哄人高兴了,不过姜晓现在回想他对原主说的那些奉承话,真的是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吴小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难道和原主一样,喜欢听他的甜言蜜语?   说真的,姜晓并不认为陈旭会真心喜欢吴小妹,别也是像对原主一样,只是贪图她家的东西。   毕竟她家除了她妈妈身体稍差点,其余都是强劳力,挣的工分多,再加上养的那两条大狼犬,时不时地会从山上给他们家叼点野物回来,除了村长,在村里算是日子好过的了。   看来大头一家认清楚了陈旭的真面目,所以主动去找他麻烦,坚决反对他们来往。   姜晓毫不犹豫地支持大头的行为,他做得没错,非常正确!   要换成是自己的亲妹妹,估计就不只是上门找麻烦,而是直接过去打断腿的程度了。   “陈旭前段时间不是在跟蒋茜处对象吗?好像才闹翻,这么快就招惹村里的小姑娘了?”姜晓剁好肉馅,放进装着白菜渣和油渣的盆里,边放调料边问陆奕。   她还希望陈旭和蒋茜在春节留守时重燃爱的火花,一辈子相亲相爱的锁死在一起呢。   “不知道。”陆奕摇摇头。   他对陈旭没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听姜晓说陈旭和蒋茜合伙算计她,想要骗她家财产的事情,单是对陈旭这个人的行为处事,就提不上来一丁点好感。   之前村里的小伙跟插队的男知青们一起去挖田沟,陈旭麻烦事最多,各种借口说自己脚疼头疼,要不然就肚子疼,全身上下就没一处是好的。   而且随时不是拉屎就是撒尿,一去一个小时,刚回来站一会,又要往外跑,等田沟都快挖完了才回来。   一听到收工,精神比谁都好,拿着铁锹冲在最前头,见到队长,一张嘴更是叭叭地没个停,说得天花乱坠,好像今天的工作是在他的指导下才能顺利完成,还向队长邀功自己做得最多,要不是别的男知青实在受不了他的这副嘴脸,跟他理论,说不定功劳真能被他给了抢了。   自那以后他就看不上这个满嘴跑火车,做事不靠谱的男知青了。   现在吴小妹那么个踏实的妹子,不知道怎么地就瞧上了陈旭,不管不顾地要跟他好,还一副非他不可非他不嫁的样子,谁劝都不听,不仅大头一家生气,陆奕也愁得很。   “看上谁不好,非看上这个陈旭,吴小妹这是瞎了眼,他真不配啊!”姜晓也发愁了。   一想到陈旭那个丑恶猥琐的嘴脸,还跑出来欺骗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姜晓就想抄起菜刀给他来上一下。   “这个陈旭,真是一天安分时候都没有!”姜晓恨恨地说道,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心里发慌,“这次过年留守偏偏还是他留下来,遭了!他不会趁过年的时候,把吴小妹骗去知青点,对吴小妹做什么吧,好让生米煮成熟饭?”   “不会。”陆奕摇摇头,“这个你放心,吴婶子和大头已经把吴小妹送到了二毛家,让二毛媳妇看着她,不让她出门。”   “情况这么严重?”姜晓没想到居然已经开始限制吴小妹的人身自由了。   “嗯,吴小妹已经放话非他不嫁了,他们要是不同意他们两的事,她就绝食饿死自己,已经闹了许多天了,还是二毛媳妇开导她,才吃了两口饭。”   难道陈旭跟吴小妹说了要和她结婚?要不然吴小妹怎么会有底气说这些,显然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陈旭呢,陈旭有什么表示吗?来找过吴小妹吗?跟吴家人表明过要和吴小妹结婚的想法吗?”   “没有。”陆奕摇摇头,“最近他总去找金梅梅。”   陈旭又改变攻略对象了?   姜晓真是无语了,这个陈旭也忒忙了,一刻也停不下来,不找个依靠就活不下去!   “他肯定是想和金梅梅处对象,生产队长的女儿啊,条件更好!” 姜晓拿出颗鸡蛋狠狠地敲在盆沿上,就像在敲陈旭的脑袋,“这人简直就是耍流氓,到处招惹单纯的女同志!”   “这个你放心,金梅梅看不上他。他去找金梅梅,被金梅梅和队长用木棍撵了出来。”陆奕安慰姜晓,“二毛已经和队长还有金梅梅沟通过了,会看着陈旭,不让他乱来,大头就想着,趁这段时间,让小妹自己想想,说不定见不到陈旭,自己就想开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   “也不晓得陈旭和金梅梅说了什么,要也是甜言蜜语,讨她欢心的话,可以让金梅梅去找吴小妹,揭穿陈旭真面目!”姜晓又想到了个主意。   “大头和二毛想过这法子,让金梅梅把陈旭做的事原原本本跟吴小妹说,可是她就是不信,说金梅梅是帮着家里人骗她,不知道她怎么就铁了心!”   陆奕想起大头沉重的模样,心里不舒服,就算这次和陈旭的事情解决了,可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对吴小妹的名声很不好,自尊心强爱惜名声的人家不会再和她结亲了。   姜晓顺时针调着肉馅,沉思片刻灵光一闪:“要不我们去举报陈旭乱搞男女关系,让公社来惩罚他。”   “行不通的。”陆奕摇摇头,“我们和队长商量过了,小妹肯定不会出来举报陈旭的,他对金梅梅又是正常地追求,如果把他和蒋茜的事说出来,又会牵扯到你,到时候越扯越深,更说不清楚,我也不希望把你牵扯进去。”   “哎。”姜晓叹口气,“也是,只能希望吴小妹能突然开窍,早点想通,不再被陈旭蒙骗。”   “现在她家里因为这事都没心思过节了,吴婶子都想马上给吴小妹找个婆家,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这可不行,这是吴小妹一辈子的事,不能因为这么个男的就随便凑和,万一比陈旭还不如,岂不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可不是,我们也这么劝他们,这种事慌不得。”   因为这件事,姜晓包饺子的兴致都没有了,气氛变得非常沉重。   陈嫂家却是另一番景象,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聚在一起包饺子,屋里热闹得很。 第49章   陈嫂今天的饺子调的是酸菜油渣馅, 饺子皮是玉米面和白面混着,玉米面多,白面少, 秋粮收了后分的那点白面剩不了多少,要留着过年的时候吃。   陈嫂有两个儿子, 加上她男人, 共有四口人,分的肉在村里不算多也不算少,她把大部分的肥肉都拿来熬猪油, 其他的则做成腌肉, 做好后挂在灶台上用柴火烟气慢慢熏着,省着点吃, 能吃一年, 还不会坏, 味儿也越来越好。   青山村里的人家基本都是这么做的, 而熬油剩下的油渣也是美味, 能做不少的菜, 不过通常都是用来包饺子包肉包子。   陈嫂这次就熬了两大缸猪油, 熬的时候加了几粒花椒, 拍了块姜进去,这样熬出来的猪油放上大半年都不会变味。   油渣也不少, 盛了一大碗,她拨了小半碗出来, 微微洒点盐上去, 拌了拌, 让家里人先吃着解馋。   两个儿子年纪大了, 倒不像小时候, 一到熬猪油的时候就守到灶边,眼巴巴望着油锅,着急地等着吃油渣,赶都赶不走,她特别怕油星子溅出来把他们烫着。   这会她拌好了,扯着嗓门喊半天,儿子大牛才慢吞吞地进来。   “你们不稀罕吃肉了,要我三请四请。”   大牛笑嘻嘻地过来端了碗,用筷子夹了一个油渣喂到陈嫂嘴里:“哪能喃,在外屋闻着油香都要馋哭了,不敢进来,怕你骂我们只知道吃。”   大牛今年十八岁,长得和陈嫂很像,眉清目秀的,虽然个子不算高,倒挺壮实,做事也麻利踏实,在村里也算是比较出众的一个孩子。   他又夹了一个给自己,肥肉熬出来的油份比较足,咬在嘴里又酥又脆,满嘴油香萦绕,让人欲罢不能。   “真香,太少了点,不够几口吃,妈,再拌点。”   他望着那一大碗油渣向陈嫂请求,陈嫂白他一眼:“你这才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还吃不吃饺子了,馅吃没了等会干吃饺子皮。”   陈嫂的小儿子小牛一直不见哥哥把油渣端出去,在外屋呆不住,跑进来用手直接在碗里夹了一个。   “干嘛不端出来,我还一直在外面等呢,你就一个人躲里面吃。”吃完了仰着头直吸气,“真香,要是天天都能吃到就好了。”   “瞧你那点出息,吃什么油渣,我想天天吃大肥肉块,咬一口油滋滋往外冒。”   小牛想想那画面更馋了,马上表示:“我觉得我能吃下一整口猪。”   陈嫂把做馅的油渣倒在菜板上准备切碎,用下巴指了指堂屋,打断他们的美好畅想,“吃得下也没有猪让你吃,别废话,端出去,让你爸也吃点。”   大牛答应一声,又喂陈嫂吃了几个油渣,才端着碗出了屋。   两个孩子也不是懒的,吃完了就进来给陈嫂打下手,一个揉面,一个摘葱剥蒜,陈嫂看得心里很熨帖。   在这北方的农村,男人很少有下厨房的,都是坐着等吃,吃完屁股一抬,啥都不管,她这两孩子懂事,知道心疼妈。   油渣切碎后,她捞了几颗酸菜也切得细细的,倒入装油渣的盆里,调上葱姜花椒面拌匀,饺子馅就调好了。   三人把揉好的面和调好的馅全都端到堂屋里,一家人围着饭桌子,热热闹闹地包饺子。   陈嫂的男人负责擀面皮,他看着肉馅盆,满脸是笑:“调了这么一大盆馅?”   “今年我运气好,抓的阄都靠前,分得肥肉多,多熬了点油。”   “呆会馅多包点,别像前几次,馅还没小指甲盖大。”   “你小指甲盖也不小了,两孩子就学着你了,都贪吃。”陈嫂话这么说,还是招呼两孩子多包点肉馅。   陈嫂一边包一边跟她男人商量:“我一会煮好了,给姜知青送一碗过去。”   大牛第一个同意:“我没意见,让姜知青尝尝我妈的手艺,村里排第一!”   小牛也点头赞成:“我妈做的最好吃,谁都比不上!”   陈嫂被他们夸得心花怒放,嘴里却骂道:“瞎说啥,你们吃过别家的饺子?”   村里能吃饺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一年几次数都数得出来,谁舍得把自家的饺子请别人吃?   “应该送,姜知青这城里姑娘不错,上次帮着砌院墙,又是泡糖水,又是煮粥,走的时候还一人送个鸡蛋,仁义!”陈叔完全没有意见。   “我总觉得姜知青和以前不一样了,像变了个人。”小牛包着饺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觉得,以前老是用鼻孔看人,还整天板着脸,脸上都没个笑。”大牛表示赞同。   “你们懂什么,那是和你们不熟才这样,瞧她跟我熟悉了多活泛,一说一个笑,送了不少好东西给我,你们吃的花生糖就是她拿过来的。”陈嫂手上不停,没好气地训斥他们,“你们两个大小伙,人家见你们就咧着嘴乐,那像个啥话!”   “她以前对奕哥也不好……”大牛弱弱地补充道。   “他们刚结婚,肯定得慢慢处啊,等脾性习惯啥的都摸透了,自然感情就好了,你瞧陆奕现在天天多高兴,这就是苦尽甘来了。”   她板起脸,瞪着两兄弟:“以后别在人背后嚼这些舌根,跟长舌妇样,人家两口子的事也要去管。”   “我……”大牛想再辩解两句,一看他妈脸色,赶紧赔上笑脸答应,“我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陈叔面皮擀得飞快,说话却慢条斯理:“你妈这话说得在理,小伙子家家的,管那么多闲事。”   大牛小牛对视一眼,心里明白,现在姜晓在村里人的眼中,是好的不得了的存在,根本不能说她坏话,要不就等着挨骂吧。   “我们只在家说说,出去从来不说。”大牛忙道。   “那也不行,在家说顺了,出去嘴一张就跑出来。”陈嫂还是不放松。   两人忙表示以后自己不那样了,又说些好听话逗陈嫂开心,陈嫂的脸上才多云转晴,有了笑模样。   几人说笑着包完了饺子,陈嫂指挥着家里三个男同志把屋里收拾了,自己去煮饺子。   她先煮端给姜晓的,共煮了十五个,她们包的饺子个大,装在碗里,满满的一碗。   她招呼一声,端着碗朝姜晓家走去。   这会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没有刮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地,无声无响地散落。   村里的人家都点亮了油灯,每家的窗户上都映着橙红的灯火,不时有笑声传出,村子的上空,熬油的油香和炖肉的香气交织在一起,直往人鼻子里钻,令这寒冬都不觉得冷了。   姜晓这会刚好在厨房里煮饺子,和陆奕商量煮好了给陈嫂家送去一碗,就听到了敲门声。   “可能是陈嫂来了,她今天说要请我吃她做的饺子。”   姜晓一喜,把汤勺递给陆奕,让他看着锅,自己跑去开门。   果然,姜晓打开门就见陈嫂端了两个倒扣的碗站在门外,忙把她往屋里让。   “我包了点酸菜饺子,你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快接着,我就不进去了。”陈嫂把碗递给姜晓,转身就要走。   姜晓忙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我也包了,马上就煮熟,你也端点回去尝尝。”   见陈嫂犹豫,姜晓嘟起嘴:“你不要我的,我也不要你的,你要了我的,我才要你的!”说着就要把碗递回给陈嫂。   陈嫂听她就跟说绕口令似的,笑起来,爽快答应了:“行,那我也尝尝。”   姜晓立刻挽起她的手,两人往屋里走。   姜晓把碗放厨房里,见锅里的饺子还没浮起来,知道要等会,便让陈嫂在堂屋坐会,两人说说话。   这一说就说到了吴小妹的事情上,毕竟刘嫂子说这事的时候,主要是跟陈嫂说,姜晓是附带着听到的。   和姜晓的担心不同,陈嫂倒是想得很通泰:“姻缘没有错的,真要是老天爷给她配的陈知青,怎么着也跑不掉。”   这话姜晓不同意:“那怎么还有那么多离婚的?而且我觉得老天爷也没那么瞎,给吴小妹配这么个人!”   陈嫂心里不太好受,其实她是很喜欢吴小妹的,和自家大牛年纪外貌都相配,她跟吴婶子也透露过这意思,两人都很满意,打算着过了年就把这事提出来,两孩子要没啥意见,就把亲事定下来,哪晓得出来了这么个事,就算最终吴小妹想通了,和陈知青断绝关系,她也不愿意再跟吴家结亲了。   在她看来,吴小妹就是个糊涂蛋,陈知青怎么样,村里人谁不清楚,不仅不爱劳动,偷奸耍滑,还到处招三惹四,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给迷住了。   自家娶媳妇,是不是能干、外貌怎么样她都不看重,最重要的就是能脑子要清楚,能分辨是非,拿得定主意,被人几句好话一哄就找不到东南西北,就算天仙她也不会要。   不过她对于大头几个小伙找陈旭麻烦的做法很赞同,那就是个没担当的男人,真把他吓住了不敢找吴小妹,吴小妹再喜欢他也没用。这个法子最有效!! 第50章   吴小妹和陈旭的事让陈嫂心里很不舒服, 毕竟那是她看中的儿媳,各方面都很满意,现在出了这事, 只能忍痛放弃了。   她冲着姜晓叹口气:“这桩事要解决还得落在陈知青身上,只有他才能让小妹死心, 别人说啥她都不信, 觉得陈知青被冤枉了。唉,良言难劝想死的鬼,得她自己想明白才行。”她拍了拍膝盖, 皱紧眉头猜测, “别看小妹平时不吭声不言语,估摸着也是个心气高的, 看不上乡下人, 想找城里的知青。”   姜晓估计现在村里人对吴小妹就是这么个看法, 觉得她就想贴上城里人, 对她的印象已经变差了。   姜晓是不支持村里人找插队知青, 她以前看过这个年代的故事, 有不少知青都和原主一样, 为了在乡下过得舒服点, 和农村的姑娘小伙组成了家庭,后来知青回城的政策下来后, 又不惜代价地闹离婚,制造了很多悲剧, 特别是有了孩子的, 还波及到下一代。   毕竟知青们是非常渴望回到城市, 回到家人身边, 渴望重新享受城市里的生活, 即便做出牺牲也在所不息,真正扎根在乡下的少之又少。   既然如此,明知十有八九都没有好结果,又何必去试呢,过些年,农村发展起来,一点不比城里差。   “我还是觉得小妹找个乡下的男娃最好,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陈嫂倒不在意这个:“她找哪个没有啥关系,只是要找你也找个靠谱的啊。”她看了眼厨房,压低声音,恨恨地道:“这陈知青就跟那花蝴蝶样,到处招惹,先前缠着你不放,后来又跟蒋知青勾勾搭搭,现在又来惹我们村里的小妹,真是欠揍!”   “我们知青的事,你们都知道?”姜晓吃惊地问。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这么大点儿的地,什么事情能瞒过我们。那些婆婆大娘的眼毒着呢,扫一眼就能把事猜得八九不离十。”陈嫂睨着姜晓,颇有些自得地道。   姜晓无语了,她还以为知青间的爱恨情仇都是秘密进行,村里人不知道呢,哪晓得人家全在默默看着,难怪金梅梅都知道原主和陈旭不清不楚。   “可惜那么好个姑娘,偏偏要犯糊涂。”她附在姜晓耳边小声道,“我本来还想让她做我大儿媳妇,现在也不敢想了,以后村里人恐怕也没谁愿意和她家结亲,只能往外村找,她妈以前还舍不得她,就打算找村里的,天天能见着,现在怕是不能了。”   “这事不会传出去吧,大头他们都悄悄进行的,没有声张。”   “这村里有什么秘密能守得住,婆婆大娘们差不多都知道了,只是不吭声,也就那些啥事不管的男人才不知道。”陈嫂摇摇头,颇有点不平,“你说那陈知青真是只漂亮的花蝴蝶也认了,可长那副模样,说他是只蛾子都抬举他,一天天没精神,也不晓得是不是晚上不睡觉出来偷鸡了。”   姜晓想着陈旭那自认为忧郁迷人的样子,笑得不行,陈嫂形容得太贴切了。   “还是你眼光好,把陈知青认得清楚,没被他骗住。”陈嫂又悄声夸奖姜晓。   那可不一定,原主的糊涂劲儿跟吴小妹有得一拼,要不是我来了,搞不好已经和陆奕离了婚,和这只蛾子走到一块了,姜晓心里暗想。   “你们陆奕比他强多了,高高大大,精精神神,人又能干,我跟你说,村里村外相中他的姑娘不老少,陆家那大嫂的妹子也一心想嫁给他,就是你们结了婚,还三天两头往村里跑,就盼着你们离婚她嫁进来,现在你们两个感情好又和陆家闹翻了,才没来。就现在村里都还有几个糊涂虫在瞎想呢。”   原来这小子不吭声不说话的,竟然这么受女孩欢迎。   见姜晓神色莫辨,陈嫂怕她心里不舒服,忙宽她的心:“你们陆奕主意正呢,从来不往姑娘堆里跑,眼神都不飘过去,你放心。”   陆奕煮好饺子端出来,就见两人坐在一起,头挨着头,在那嘀嘀咕咕,咳嗽一声,示意他出来了。   那两人立刻转过身,一起看向他。   姜晓:“煮好了,这是给陈嫂的?”   陆奕点点头。   陈嫂大声道:“唉呀,不行,你们这是纯白面的,我们那就是玉米面,没多少白面,这不是占便宜吗,还这么大一碗!”   她想了想,有了决定:“不用那么多,捡四个就行,我们家一人一个尝下味儿.”   “没事,我们包得多,你尽管吃,今天过节,你就别跟我们争了。”又说要舀碗骨头汤给陈嫂一起端去。   陈嫂站起身坚决推辞:“不用不用,我们也分了两根骨头,我炖的萝卜,不是有句话吗,萝卜上街,药铺不开,这段时间的萝卜甜,营养好,你们没事也多吃点。”   她上前接过陆奕手里的碗,笑着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占你们个便宜。”   “瞧你说的啥话,你以前可没少帮我们,我这馅里也加了油渣,切得碎碎的,和在肉里也香。”姜晓边和她说着,边送她出去。   “你们腌肉不,冬至腌的肉特别好吃,又能放,我回去就要腌上。”   “不腌了,我们没多少,全冻上了,到过年前差不多就能吃完。”姜晓把陈嫂送到院外,挥手告别。   回到屋里,见陆奕又舀了一碗饺子出来,让姜晓先吃着,他再去煮点,那锅不够大,得一批批地煮。   姜晓伸手接过饺子碗放在桌上,突然童心大发,想逗逗陆奕,出其不意地道:“陈嫂刚才夸你呢,说好多小姑娘喜欢你。”   陆奕一愣,抬头看了姜晓一眼,见她嘴角挂着调皮的笑,眼睛亮晶晶地,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他垂下眼帘,下意识地道:“没有,瞎说。”   “不要谦虚嘛,有人喜欢是好事啊,说明你优秀。”姜晓继续逗他。   陆奕慢慢地脸就开始发红,抬眼盯牢姜晓,认真地道:“我不会喜欢别人。”   姜晓本是跟他闹着玩,心里没什么想法,被他这火热的眼神看得直发慌,脸也红了,抿着唇“嗯”了一声。   陆奕这才笑起来:“我再去煮。” 转身回了厨房。   姜晓看着他颀长结实的背影,心跳加速,脸越来越烫,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大,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几分。   她坐在桌前,想着陆奕刚才的神情和说的话,抿着嘴傻乐,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饺子,半天都没夹起一个来。   “我调了蘸料,只加了点醋和蒜蓉,还要不要再加点啥?”陆奕端了个小碗出来,问姜晓。   姜晓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回过神来,坐直身体,马上道:“再加点辣椒油。”   “行,你等下,马上就好。”   姜晓想着陆奕在厨房里忙碌,她一个人在这吃得欢快,似乎不太合适,再也坐不住,跟着他进了厨房。   “我来调吧,我还要再加点其他调料。”   她往蘸料里舀了几勺辣椒油,抖了一小撮花椒面,再放了几粒白糖提味,蘸料就调好了。   这时候萝卜也炖得软烂,她盛了一碗和蘸料端出去,坐在桌前等着陆奕。   陆奕很快就端着一大盘白胖胖的饺子出来了,热气腾腾地,带着白面特有的麦香,闻着就觉得温暖。   “要不要喝点酒?”姜晓问陆奕。   不是有句话吗,“饺子下酒越喝越有”,家里还有点酒,正好可以喝上几杯。   陆奕眼睛亮了,随即想到什么,迟疑了下,最终摇摇头:“不了,一会要写作文。”   姜晓捂嘴偷笑,他还真把这事放心上了,行吧,那就专心吃饺子吧。   两人不再多话,一人舀了一碗萝卜汤,就甩开腮帮子大干起来。   姜晓调的馅特别好吃,因为里混上了切成碎渣的油渣,既有猪肉馅的细嫩,又有油渣的酥脆,再加上白菜的清甜,美味得让人停不下筷子。   陈嫂子的酸菜油渣饺子就略逊一筹,毕竟少了鲜肉,就少了点味道。   “还是得加点鲜肉才好吃。”姜晓边吃边点评。   “都好吃!蘸料也好吃。”   陆奕一口一个地吃着,时不时喝一口骨头汤,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是他梦想过无数次的。   吃了差不多一半,他似乎品过味来了,评论道:“有肉馅的是要好吃一点。”   “英雄所见略同。”姜晓哈哈大笑。   姜晓胃口不是很大,吃了十个左右就吃不下了,舀了碗骨头汤慢慢喝。   陆奕的战斗力却很强,自己家煮的两大碗,加上陈嫂端来的那碗,得有四五十个,姜晓以为肯定吃不完,怎么着也要剩下几个,还打算明天做煎饺吃,没想到全让他给干掉了。   陆奕吃完了抚抚肚子,一脸地满足,感叹道:“好久没有吃得这么畅快了,真好吃!”   敢情这人平时都忍着嘴,没有吃饱啊?   姜晓见他眉眼舒展,脸泛红光,特别可爱,和平常冷冷淡淡的样子判若两人,忍不住好笑,这人就是个吃货,一碗饺子就把他的形象改变了! 第51章   吃完饭, 姜晓心疼陆奕累了一天,便让他坐着休息,自己把碗筷收起来拿进厨房洗。   “你要喜欢, 以后有钱了,我们天天吃, 换着花样吃, 煮饺,蒸饺,煎饺, 萝卜馅, 蘑菇馅,玉米馅, 藕馅……, 吃得你烦, 看见着饺子就想跑。”   姜晓见陆奕咂着嘴, 一脸回味无穷, 她一边收着碗筷, 一边笑着打趣他。   陆奕坚定地摇头:“不会。”   光听姜晓说他就觉得向往不已, 根本想不到饺子为什么会吃烦。   “这世上好吃的东西多了, 不是只有饺子,以后走出村子, 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就明白了。”   陆奕想起以前在部队里跟着战友出去吃的那些美食, 还是觉得饺子最好吃, 特别是这种白面肉饺, 怎么吃都吃不够。   见姜晓忙活, 他站起身, 要帮着收碗:“吃撑着了,我也站站,正好把碗洗了。”   姜晓拦住他:“不用了,你要是不想坐,就在屋里走走,正好想想作文怎么写。”   陆奕笑容顿了顿,不好意思地道:“我已经想好了,不知道行不行。”   “没事,一会写出来看,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就行。”姜晓手脚麻利地收着碗,不给他插手的机会,“没几个碗,你就先在心里打草稿吧,我不打扰你,万一洗碗和你说话,你又忘了呢。”   她看着桌上的油渍,给想帮忙的陆奕布置任务:“你把桌子擦干净,把本子笔拿出来,走走消消食,等我洗完碗出来,你就开始写。”   陆奕忙应了,边擦桌子边在心里回想着今天杀猪的场景,盘算着要怎么写。   等姜晓收拾干净厨房,回到堂屋,陆奕已经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写起来。   他的姿势很标准,背挺得笔直,胸口离桌子也有一拳距离,姜晓点点头,不错,教了一次坐姿就再没乱坐过。   她过去把桌上的油灯调到最亮,免得光线太暗伤眼睛。   陆奕正专心写着,感觉到她的到来,抬眼冲她微微一笑,垂下头,继续咬着唇奋笔疾书。   姜晓凑到本子前看了下,这段时间的练字颇有成效,他的字变小了,规整了很多,一页能写不少字了,要不然照他当初的那字,写完一篇作文得用一本作业本。   姜晓指点了下他的握笔姿势,让他放松点,别太用力,就无事可做了。   不过她也不想闲着,干脆坐在陆奕对面,拿出练字本,自己写了一页简单的字,待会让陆奕临摹。   此时屋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翻弄纸张的哗哗声。   屋外雪花飞舞,寒冷刺骨,屋内灯火明亮,温暖如春,虽然只是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小屋,姜晓还是很满足。   姜晓的字帖写完,干脆坐在陆奕旁边,看着他写。   半晌,陆奕终于抬起头,长出一口气,侧脸看着姜晓,黑幽幽的眼里满是欢喜:“我写完了!”   “我看看!”姜晓伸手接过他的作业本,看之前提醒他,“以后写字别用牙死咬着嘴唇,瞧瞧,都咬破了。”   陆奕这才觉出唇上的疼痛,用舌头舔了舔,确实破了点皮,他每次做事太过专注时,就会无意识地紧咬下唇,自己却不会发现。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期待地看向姜晓,手指上下摩挲着铅笔。   姜晓先大致翻了下,发现陆奕写字进步很大,胳膊腿不再乱舞,一个个方方正正的,虽然不能说美观,但也称得上整洁,看着不再那么吃力。   只是这写的内容,让姜晓忍不住想笑,她怕会打击到陆奕,尽量忍住笑意,三两下看完,表扬道:“不错,写得很清楚。”   陆奕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喃喃问:“真的?”   姜晓点点头:“当然,不过还是有些问题需要注意。”   “什么问题?”陆奕紧张了,身体一下绷直,睁大眼着急地问。   姜晓鼓励完了,让他建立起了自信心,便凑近他身边,翻到作文第一页,给他分析起这篇作文的不足。   “你写作文先要明确中心思想,再有就是要详略得当,完全没必要像你这样,从绑上猪开始写,这左一刀右一刀的,没必要都写出来嘛。瞧瞧,又是刀插喉咙,又是开肚膛,还有这,写的什么,刀刺进去,再□□,猪血流出来,用盆子装猪血,这还有,在猪后腿上破个口子,用通条捅进猪皮里,把猪全身捅个遍,再往口子吹气,把猪吹得鼓起来,然后怎么怎么的,写得太详细,谁有耐心看啊,我们写杀年猪,主要是想表达大家辛苦了一年,分到肉的快乐心情,现场的热闹景象,和对来年幸福生活的展望,你写个血淋淋的分尸现场,看得人疹得慌,一点不美好。”   说真的,他这篇作文毫无感情色彩,完全就是记流水帐,可以说是本杀猪说明书,姜晓就算从没杀过猪,只要照着他写的步骤来,下次都能自己去杀猪了。   姜晓指着作文本,一点点跟陆奕讲解,陆奕听得频频点头,心里对姜晓佩服得不得了。   不愧是首都来的高材生,两三句话就能把事情讲清楚。陆奕心里暗暗夸赞。   他听着姜晓细细柔柔的声音,有一瞬间失神。   他想起今天杀完猪,队长招呼大家留下来一起聚餐,他说要离开时,大家吃惊的表情和调侃的话。   杀年猪可是村里的年轻人们都争破头都想做的事,不仅能有免费的猪头肉和猪下水吃,还有辣辣的烧酒喝,能放开肚皮吃喝个,还能畅快地聊天。   当时大家都拦着他,纷纷出声挽留:   “陆奕,别走啊,这有酒有肉的,吃了再回去。”   “是啊,大家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嘛。”   “你不知道,陆奕家里有人勾着他,他在这呆不住。”   “是姜知青吧,陆奕要回去陪姜知青,真是知道疼媳妇。”   一个毛头小伙笑道:“姜知青那肯定得疼啊,要是我有个姜知青这样的媳妇,天天守着她,哪都不去!”   队长兜头给他一下:“瞎说啥,就你这样的也敢想!陆奕,你走你的,不用管我们。”   还让他提副猪心回去拌着吃,陆奕推辞了,一心只想赶快回家。   这会他看着姜晓白皙细嫩的脸庞,和秀气的耳廓上丝丝缕缕的乱发,满怀的喜悦跟这黑发一般,绵绵长长,密密地缠绕在心间。   他今天的决定非常正确,这个冬至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幸福最满足的冬至节,他希望以后的每个冬至节都能如今天一样,陪在姜晓身旁,。   **   冬至过后,村里又有了喜事,那就是村里开始年底分红了,这都是按平时干活记的工分来分的。   今年村里收成不太好,交了公粮后,粮食根本不够吃,还去公社申请了救济粮,公社给他们算了帐下来,队里一个工分值不到两毛钱。   姜晓穿来之前 ,原主就是个不做事,根本没什么工分,也就上次姜晓打到野猪公鹿,算是为队里做了贡献,队长给她算了点工分,但也值不了什么,全靠陆奕这个强劳力,每天拿够了十个工分,一年下来,扣掉分到的粮食,两人加起来能拿十多元,这就是他们这个小家庭一年的收入。   还没姜晓爸妈一个月寄来的钱多,难怪原主以前根本不放在心。   姜晓挺不好意思地,向陆奕道歉:“是我拖累你了,明年我每天绝对能拿到八个工分。”   陆奕不在意地道:“不用,你不用那么辛苦,有我就够了,农闲的时候我可以去镇上县上打零工,怎么着够用一年。”想了想,他补充道,“记得明年别再让你家里寄钱寄包裹了,让他们留着自己吃,我们挣的钱够吃。”   “行,明年我们村里保证比今年日子强,还会越来越好。”姜晓很有信心地道。   等明年春耕时,把她的优质种子播下去,收成绝对少不了,就怕队长不信任她,不肯用她的种子,只有先小面积地种出来让他心服口服,接下来才能推广开。   说真的,要不是姜爸姜妈只有她一个女儿,离得又远,让她放心不下,她还真想留下来。   大青山风景优美,物产丰富,如果科学规划一番,把大青山发展成旅游景点,一定能带动青山村的发展,让村里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不过也没关系,她还要在这呆上好几年,到时候找个能接受她理念的,大家一块研究下,制订个计划,等政策放宽后,就能实施起来,而且就算她离开了,还是可以给村里建议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干劲。   她喜滋滋地和陆奕凑在一起数钱,毕竟这是他们自己挣来的,和爸妈寄过来的意义大不一样。   数清楚后,陆奕把钱全交给姜晓:“你收起来吧,我们家你管家。”   姜晓没有推辞,反正她也管习惯了,只照例抽出两张一元的纸币,让陆奕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村里其他人家也是喜气洋洋的,不管怎么样,大家或多或少地都有收入,真正的欠款户没有几家。   当然知青点的蒋茜和陈旭不包括在内,他们本来满怀期待地等着分钱,哪晓得空欢喜一场。 第52章   男知青点里, 陈旭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看着分到钱的其他知青们说说笑笑, 比较着谁拿得多谁拿得少,心里愤恨不已。   他自从和姜晓扯上关系后, 一直依赖她, 觉得靠她就能吃饱喝足,生活幸福,哪需要像别的知青一样累死累活地赚工分, 他跟姜晓在一起前也曾做过地里的农活, 根本承受不了。   上工时能躲懒就躲懒,躲不掉就要求和妇女们一块干, 理由很简单, 身体不好。这一年到头都没怎么认真劳动过, 今年年末算工分分钱, 他可就惨了, 那点工分, 抵去村里分给知青的东西, 他还欠队里的钱, 好在队长看没多少,做主给他抹了, 要不然他就成了欠款户,哪里能分到钱。   好在他反应快, 和姜晓闹翻后, 立刻改变策略, 重新在村里找了日子过得去的吴小妹家傍上, 到时候一样蹭吃蹭喝, 就算比不上姜晓,也聊胜于无,哪想到那家人竟然跑来威胁他,离那村姑远点,要不就揍得他满地找牙,扔到大青山去喂狼!   他堂堂首都来的一个知识青年,不嫌弃那村姑粗俗无知,就是给他们天大面子了,他们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他吗,竟敢这么做,真是有眼无珠!   他越想越气,却无可奈何,也不敢再把主意打到村里的小姑娘身上,队长发话了,他要再招三惹四,就把他赶出生产队,到时候他又能去哪?眼下他只盼着家里人能看到他情真意切的求救信后,给他寄点钱来,好让他捱过这个孤单寂寞的春节。   蒋茜和陈旭不一样,她倒是有参加劳动,可她也想着能吸姜晓的血,每天出工不出力,做事就摆个样子,只想挣表现,迷惑村里人,实际上根本没做什么,所以工分虽比陈旭多点,多得也有限,只分了很少一点钱。   可这足够让她高兴,手头没钱的日子太苦,哪像她以前跟姜晓在一起,吃的用的都是姜晓父母寄来的好东西,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在每天就那几个玉米馍馍,分到的肉也夹不了几筷子,她都快活不下去了,做梦都梦到在吃奶粉,饼干,可她知道,这样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她现在就全靠着这钱买点好吃的改善下生活,续续命。   她正盘算着要买点什么,既好吃不贵,又能解馋时,就被女知青们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逼她把欠债还了。   “你不是说有钱就还吗?现在不是有钱了?”   蒋茜还想挣扎一下:“我没分多少钱,能不能缓缓再还?”   “缓什么,这都缓多久了?我们等着这钱买东西回家呢。”   “你们都能回家,我只有一个人呆在这里,我想拿这钱买点年货,都不可以吗?你们和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团聚,我孤零零地,你们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蒋茜说着说着,为自己的悲惨处境所感动,呜呜哭起来。   “那你找家里人要啊,我们借给你的钱也是家里人寄给我们的,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吗?你理直气壮些啥啊?”   “她是吃姜晓的吃顺口了吧,以为谁都该让她吃,也不想想凭什么啊!”   “欠姜晓几百块不肯还,欠我们一毛两块的也不肯还,这就是只想借,不想还啊!太无赖了!”   大家根本不为她的眼泪所动,冲着她吵吵嚷嚷。   于是,蒋茜这钱在裤兜子里还没捂热呢,就全成了别人的,接下来又得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   看着大家拿回钱欢笑着散开,她的脑袋里“嗡嗡”乱响,姜晓太可恶,居然把她欠钱的事跟大家说了?她以后还怎么在知青点呆!一想到以后大家嫌弃的眼神和阴阳怪的话,她心痛如绞。   不行,这里呆不下去了,她得想法离开,不惜一切代价!   村里的大头家这会也是一片愁云惨雾,虽然他们分到的钱不算少,家里却一点喜气也没有,吴小妹还在不屈不挠地和他们斗争。   她吴小妹一直没死心,执迷不悔地想和陈旭结婚,还越闹越厉害。   当初家里人把她送到二毛家,想让二毛媳妇多劝劝她,她态度似乎有所松动,不再绝食,二毛媳妇以为她想通了,便放松警惕,没想到她竟然趁夜里偷偷跑出去,到知青点找到陈旭,表示要和他结婚,永远在一起,就算家里人反对,她也不在乎。   可陈旭刚被大头和二毛威胁了一顿,警告他再敢接近小妹,就打断他的腿,丢到大青山里去,让他没命出来。   陈旭看着牛高马大的大头和二毛,又看着他们身边两只凶神恶煞,死死瞪着他的大狼狗,吓得魂都飞了,混身发抖地打了包票,说自己再也不会和小妹见面,就算小妹找他,他也不会理,大头和二毛才放过他。   现在看见小妹,就跟见到那两条狼狗嘴里的利齿一般,浑身直哆嗦,跑都来不及,哪里敢答应她?   虽然怕,但也不影响他给大头和二毛泼脏水。   他后退几步,一把鼻涕一把泪,故作深情地对小妹哭诉:“不是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是你家里人不同意,说我要是和你在一起,就把你腿给打断,嫁到深山里去。山里的日子多苦啊,我怎么能忍心你去受罪。小妹,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为了我的感情,害你一辈子。我必须忍痛离开,你就当我是水性杨花的人渣,忘了我吧。”   说完,一把推开靠上来想要拉他的小妹,头也不回的跑了。   吴小妹见自己心爱的男人被吓成这样,气坏了,回家就跟家里人大吵一架,怒骂他们破坏自己的幸福,甚至还要离家出走,跟家里断绝关系。   吴家人又气又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大头想到姜晓是知青,应该了解陈旭的德性,而且吴小妹也挺佩服姜晓,还说想像她一样能干,如果让她来劝劝,说不定有效果。   大头立刻来到姜晓家,期期艾艾地把这事跟姜晓说了一遍。   “姜知青,我那个妹子糊涂,怎么说也说不明白,你能不能帮着劝劝她?你跟陈知青一起下乡的,肯定了解他的为人,我妹子没准肯听你的!”   姜晓内心里是不太想揽这事的,她最不喜欢跟糊涂人说话,绕得脑子疼,她性子又急,半天说不通就想打人,这个吴小妹明显就是脑子不清楚,自以为他们的爱情高尙得很,别人都不理解,已经摆出了愿意付出一切的架势,很可能根本说不通。   到时候没有把她劝好,自己再惹一肚子气,就太不划算了。   “我不知道怎么劝人啊,你们请个会做思想工作的吧,要不我帮你们找曲倩问问,她是知青队长,为人正直,又会讲道理,小妹应该听得进。”   如果曲倩都劝不过来,那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只有让她吃一次亏,上一次当,说不定能学聪明。   “这事我们不愿闹大,就想悄摸摸地解决好。”   大头垂下头,心里难受得很,也不知道平时懂事听话的小妹怎么跟失了魂样,拿定主意要往火坑跳,有时候他都想不管她,随她去,可是往后的日子想都想得到,他们又怎么放心得下。   见他就这么几天,精神就差了很多,姜晓有点犹豫。   “我妈本来身体不好,这一气,心里难受,都躺床上起不来了。”大头垂头丧气地道。。   姜晓纠结地看向陆奕,陆奕接触到她的眼神,鼓励地笑笑:“没事,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不用勉强。”   大头也忙抬起头道:“姜知青,你看着办,不行我们另外再想办法。”   姜晓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想着能帮就帮点吧,不能眼看着让陈旭这个人渣祸害小姑娘。   不过丑话得先说到前头:“我不敢保证能劝住她。”   大头欢喜地抬头:“没事没事,你愿意去我们就很高兴了。”   大头家在村里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房屋是少见的砖瓦房,高大结实,除了正中的堂屋,还有东西厢房各三间,院里的地面压得紧扎板实,打扫得干净整齐,和旁边的土坯房比,确实比较显眼,难怪陈旭会看中吴家。   大头养的两条大狼犬大黑二黑这会在家,听到有人过来,立刻警惕起身,待看见是姜晓,马上冲她欢快地摇起了尾巴,还跑到她面前,不住用脑袋蹭她,看来经过上次打猎,它们已经把姜晓当成了朋友,热烈欢迎她的到来。   姜晓跟着大头进了西厢房靠里的那间,这便是吴小妹的房间。   吴小妹正和衣躺在床上,听到门响,翻身坐起,恨恨地瞪着门的方向。   待见到来的是姜晓,她吃惊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姜知青,你怎么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吴小妹憔悴消瘦了许多,头发凌乱地披在脸旁,一双细长眼又红又肿,嘴唇也干裂起皮,一看就是才哭过不久。   枕头边还放了个打包好的包裹,显然这是打算随时离家出走,和陈旭双宿双飞了啊。   姜晓也不跟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我听你哥说了你和陈旭的事,我是来揭穿他的真面目。” 第53章   吴小妹很喜欢姜晓, 也很崇拜她,见是她来了,完全没有大头所说的歇斯底里要和人拼命的样子, 而是露出羞涩的笑,抿抿鬓边乱发, 请姜晓快坐。   姜晓也不废话, 直截了当地道:“我听你哥说了你和陈旭的事,我是来揭穿他的真面目。”   “啊?”吴小妹没料到姜晓会这么说,飞快地瞟了门口的大头一眼, 咬紧下唇, 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红着眼睛不说话。   姜晓冲大头挥挥手:“你忙你的去吧, 我和小妹说几句。”   大头巴不得这一句, 赶紧退出屋子, 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姜晓坐下来, 拍拍旁边的板凳, 对吴小妹道:“你也坐吧, 别站着。”   吴小妹咬了咬下唇, 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姜知青,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必劝我, 你是城里来的,你也不能理解我想要追求爱情的心吗?”   姜晓摆手:“你坐下听我说, 如果听完, 还想追求你的爱情, 我支持你。”   毕竟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实在劝不住, 就只能让她自己跌倒了才知道疼。   吴小妹垂下眼,慢腾腾挪到姜晓身旁坐下,完全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模样,姜晓真想像不出她是怎么跟家里吵闹的。   她没心思研究这个,开门见山地道:“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你知道我们和陈旭一起下乡,虽然在首都不是一个学校,可是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他的为人处事,性格脾气还是比较了解,我就坦白把我的看法和观点说出来。”   吴小妹点点头,嚅嚅地道:“姜知青,我听你说。”   姜晓也不客气,把陈旭全方位批评了一遍,她的评价是,陈旭就是个好吃懒做,虚情假义,油头滑脑,没有担当的大渣男,根本配不上吴小妹这么个勤劳善良的小姑娘。   “他不是这样的,他人很好,对我也好。还夸我聪明漂亮,愿意和我呆在一起。”吴小妹弱弱地反对。   “然后呢,除了对你说几句好话,还为你做了什么?”姜晓问她。   吴小妹愣了愣,咬着唇想了半天,摇摇头,都是她在帮着陈知青做事,还把家里好吃的偷偷送给他,他只是说了些赞美喜欢她的话,可那些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全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让她脸红心跳,回味不已。   “你不能看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啊,说话多容易,两张嘴皮子一碰就出来了,还不用负责任。”   姜晓想了想,光用空洞的语言说服她可能有点难度,那就用真实案例来吧。   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姜晓肯定不会把原主和陈旭的事说出来,而是毫不犹豫地将蒋茜和陈旭的关系告诉了吴小妹:“在你之前,陈旭和蒋茜在处对象,你知道吗?”   吴小妹迟疑地摇摇头:“他说不是处对象,是蒋知青喜欢他,在追求他,他没答应。”   姜晓嗤笑一声:“你相信了?你觉得可能吗?你要不要去知青点问问别的知青是怎么说的?   “他一直在和蒋茜处对象,蒋茜生病,他不愿意送蒋茜去医院,还是知青点的知青硬押着他去的,他帮着蒋茜垫付了点医药费,回头就硬逼着她还,害她都没有钱回城探亲,蒋茜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和他断绝了关系,他这才来招惹你,这样斤斤计较,抠门到家的男人哪里值得你真心付出,如果以后也这么对你,你怎么办?”   吴小妹震惊抬头:“这是真的?蒋知青是因为这个不回家?她不是发扬高风格,主动申请留下来的吗?”   “她那是没钱,反正回不了家,还不如主动要求,大家还领她的这个情,你知道陈旭是因为什么留下来吗?”   “他说想和我一起过春节。”   姜晓都想骂脏话了,她忍了忍,一字一句地道:“他是表现不好,队长让他留下来的。你该不会觉得队长也对他有偏见吧?”   吴小妹没敢回话,陈旭还真是这么说的,说他遭人嫉妒,被陷害,导致队长误会了他,吴小妹还深深为他鸣不平,可是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姜晓继续给她分析。   “好吧,就算这次他对你是真心,你们两人排除万难成了家,万一以后政策变了,知青可以回城了,到时候陈旭会带你回去吗?就算带回去,你是农村户口,在城里没有身份没有口粮,你们吃什么喝什么,要是有了孩子就更麻烦,万一陈旭为了回城不要你,你就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爸爸,你能接受这样的未来吗?   “这样的未来,这样一个人,值得你拿青春去赌吗?”   她看着吴小妹枕边的包裹道:“你是准备离开家和他一起生活吧,如果你实在不甘心,可以试试看,告诉他你和家里断绝关系,家里不会给你们任何帮助,你愿意和他过苦日子,看他会不会接受你。”   吴小妹低低地道:“我家里人说我要是硬要跟他一块,就把我嫁山里去,他不愿意拖累我。”   “你家里人说的?”姜晓吃惊地问,她不相信这么在意她的吴家人会这么做。   “陈知青说我哥跟他说的。”   “你家里人承认了?”姜晓追问。   吴小妹抬起头,迟疑地道:“他们不承认,他们说陈知青瞎说的,陈知青怎么可能骗我......”   “所以你宁愿相信相处没多长时间,大家都认为人品不好的陈知青,也不相信从小把你养大的亲人?”姜晓都想把她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难道真是一团豆腐?   她强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放平声音道:“再说了,陈旭为什么不可能骗你?你哥找了他后,他马上就去讨好金梅梅,被她扇了两巴掌,你知道吗?金梅梅也是骗你的?全世界的人都在骗你?他们为了什么?是不愿意你日子过得好?你觉得可能吗?你自己多动脑子想想吧,你说大家对他有偏见,有误会,我告诉你,如果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他,那不是别人有问题,只可能是他自己有问题。”   吴小妹眨了眨眼,缓缓低下头,不再吭声。   姜晓站起身,最后说道:“在这世上,最爱你的是你家人,你觉得他们会害你吗?为了陈旭这样没担当,只会说漂亮话的男人让家人伤心难过,你认为你做得对吗?”   吴小妹玩弄着手指,头越埋越低,没有答话。   姜晓自认为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从这人的人品,到他们未来所要面临的问题,一五一十地摆给她听,如果她还是坚持已见,姜晓也只能随她了。   姜晓不耐烦再多说,转身退出屋子,大头守在屋外,见姜晓出来,忙迎上前:“姜知青,辛苦你了,她,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看她自己怎么决定。”   大头叹口气,忙不迭地道谢,请姜晓去屋里坐,姜晓推辞了,大头又要送她回家,姜晓好笑地拒绝:“不用,都住在村里,又不是找不着路,难道我还怕谁把我拐走?”   回到家,坐在桌前认真做数学题的陆奕好奇地问:“怎么样?”   “不知道,希望有用。”   “我觉得你说话会有用!”陆奕冲姜晓点点头。   “是吗?哈哈,我这么有本事?”姜晓开心地笑起来。   “是!我相信你!”陆奕肯定地道。   事实证明,陆奕的感觉是对的。   两天后的中午,大头就提了只野鸡,喜气洋洋地来向姜晓道谢。   “我小妹说她想明白了,以前是她太糊涂,以后她不会再和陈知青来往。”   “会不会又是麻痹你们?”姜晓很担心,毕竟有前车之鉴嘛。   “这次真不是,是真想通了,抱着我妈哭了好半天,说以后不会犯糊涂了。”大头很肯定地道,“我这妹子我还是了解,这次是想明白了,谢谢你姜知青,全靠你了!我们家可以放心地过个年了。”   姜晓和陆奕对看一眼,陆奕眼里满是骄傲,一副我媳妇真了不起的样子。   “这野鸡是我家大黑二黑从山上叼回来的,留着你们加个菜。”大头把手里的野鸡递给姜晓。   姜晓连忙推辞,不过动动嘴皮子,哪好意思要他们的东西。   大头把鸡地上一放,掉头就跑:“姜知青,我妈说你不收,就不让我回家。”说完慌慌忙忙地跑走了。   陆奕跟在后面送他出门,大头还跟他夸呢:“还是姜知青有本事,换了别人都不好使。”   “嗯。”陆奕笑着同意他的观点,一点没有谦虚。   回到屋里,姜晓正在拨弄着那只鸡,见陆奕回来,有点惭愧地道:“他们太实诚了,哪用得着送这么大一只。”   陆奕温柔地看着她:“他们是真心谢谢你,你尽管收下吧。你不是喜欢炖蘑菇吗,我这就收拾出来炖上,晚上你就能喝。”   姜晓自然没有异议,走进厨房帮着陆奕收拾。   上次打猎分到两只野鸡,一只风干了准备带给首都的姜父姜母,一只炖上蘑菇没吃两天就没了,姜晓还挺馋这味儿。   两人边做活边说讨论着吴小妹和陈旭这事。   “这个陈旭太烦人,到处惹事,该好好收拾下他。”姜晓愤愤不平地对陆奕道。   陆奕意昧深长地笑笑,没说话,姜晓却看出了笑里的玄机,追问道:“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   和陆奕生活这么久,姜晓对他还算了解,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姜晓的眼睛! 第54章   陆奕的那个表情明显是有事发生, 姜晓和他生活这么久,对他还算了解,抬眼一瞄心中就有了数。   她一边手上不停, 清洗着晒干的蘑菇,一边睁大双眼, 催促陆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点跟我说说。”   陆奕见她一脸的迫不及待,也不卖关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陈知青昨天晚上出门的时候被人蒙上麻袋揍了一顿, 打他的人跑开后, 他太慌张,又摔了一跤, 这跤摔得有点狠, 牙摔掉了一颗, 脚也拐了, 可能得在床上躺好几天。”   陆奕把野鸡用开水烫了一遍, 提到一个盆里拔着鸡毛, 对姜晓幸灾乐祸地笑道。   “真的吗?打得太好了!他知道是谁打他的吗?”姜晓追问道。   “肯定不能知道啊, 蒙着脑袋打的, 天又黑。”陆奕认真拔着鸡毛,笑呵呵地道。   “谁这么见义勇为, 为民除害?真该给他送面锦旗表彰一下!”姜晓两眼放光地看向陆奕。   这两天天气冷,她没出门找人聊天, 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能让这个渣男吃苦, 真是大快人心。   “陈知青太怂了, 麻袋刚蒙上, 他就跪地求饶,都没有挣一下,都不好意思下手打他了。”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陆奕不屑地撇撇嘴。   “是你干的!对不对,要不你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姜晓一下反应过来。   陆奕想了想,这事虽然大头建刚他们说要保密,不能告诉别人,可姜晓是自己媳妇,不是别人。   他压低声音道:“是我和建国建刚。”说完还颇有些得意地扬扬下巴,“其实收拾他我一个人单手就足够了,建国建刚硬要跟着去。”   陆奕有些遗憾,冲着陈旭欺骗姜晓这事,他早就想揍陈旭了,只是怕姜晓不高兴,他一直忍着,现在总算能出气了,可惜建国建刚挡着道,他没能打上几拳。   “你们?陈旭会不会怀疑上你们?”   “没有,他怀疑是大头和二毛,不过昨天那会大头二毛正在家里请队长喝酒,根本就没离开,队长可以作证。”   “聪明啊,他再想不到是你们出的手。”姜晓拍手赞道,“他还闹腾没有?”   “闹腾啥,站都站不直,一直打哆嗦,话也说不清楚,半天就嘀咕了句,不是大头二毛也是村里其他人,都没敢大声说,队长问他是谁,能不能认出来,他想了半天也没说,可能怕说错了又被打一顿吧。”陆奕哈哈地笑起来。   他很看不起陈旭,那就是个怂货,一点血气没有,要是他,拼了命也会搏斗,决不认输,最后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陈旭也就只有那张嘴,跟抹了蜜似的,好听话不要钱的往外倒,村里的小姑娘们哪见过这阵仗,说不定就又被他骗了,现在好了,胆子应该被吓破了,相信以后会老老实实地呆在知青点,不会再像只花蝴蝶到处惹事了。   他把野鸡的毛褪干净,开始开膛剖腹,还问姜晓:“鸡胸肉要不要留下来炒咸菜?”   姜晓最喜欢把鸡胸肉剁得碎碎的和咸菜渣一起炒,不管是吃粥还是夹在馒头里,都非常的下饭。   “要要,片下来。”姜晓连连答应,递了个碗过去,让他把片下来的肉装碗里。   陆奕于是埋着头专心地片鸡胸肉,姜晓还不放过他,继续追问:“这是谁出的主意,这么聪明?得好好表扬下。”   陆奕道:“建国。大头早就想揍陈知青了,因为小妹的关系没有下手,他是担心小妹万一铁了心要和陈知青结婚,真要把陈知青哪里打着了,还是小妹受苦,一直憋着气。这下小妹想通了,他就不想忍,打算出手教训他。建国不同意大头出手,他想着陈知青真出事,肯定第一个想到他,所以…….”   姜晓冲他竖起大拇指:“不错,为民除害了!这下他再不敢乱送秋波了,哈哈哈!”   “短时间不能了,两只眼睛被打得乌青,睁都睁不开。不过大夫说他没大碍,就是可能得躺在床上过年了!”陆奕把片下来的鸡胸脯肉放进碗里,随口道。   村里有个赤脚大夫,简单的病症,跌打损伤都能帮着看,这次陈旭被揍,第一时间就扑腾着到了他家里,要他救命。   “难怪昨天晚上建国神秘兮兮地把你叫出去,原来是为这事!”姜晓回忆起昨晚的场景,马上反应过来。。   陆奕把褪了毛去了内脏,收拾干净的野鸡放进锅里,抬头望了姜晓一眼,有点心虚道:“我怕你不希望我们这么做,就没跟你说。”   姜晓一边把洗净的干蘑菇用温水泡上,一边遗憾地道:“希望,怎么不希望,我还希望你把我也叫上,我早就想亲自揍他了,保证你们揍得还狠。”   “行,那我下次叫上你。”陆奕毫不犹豫地答应。   “下次我们两人上就行,不用叫建国建刚。”姜晓擦干净手上的水,想着现在陈旭的惨状,噗嗤一乐,“不过我估计没下次,你们这次就保证把他收拾老实了,再不敢惹村里的小姑娘。”   姜晓看着陆奕的眼神里满是夸赞,让陆奕不由得就有了点小骄傲,我就说我媳妇是最通情达理,知道这事绝不会怪我,建国建刚还不相信!   **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紧跟着就要进入腊月,村里的过年气氛也越来越浓。   在青山村,大家对于元旦不是特别在意,反而很重视腊八节。   按照这里的习俗,农历腊八,家家户户都要熬上一锅腊八粥,里面要包括大米、小米、红豆、红枣、玉米、花生粒 ……等八种食材,希望新的一年能得到老天爷的保佑,五谷丰登,粮食满仓。   不过因为现在啥都紧缺,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凑不齐八样,随便煮点应个景,寄托美好的愿望。   姜晓家腊八粥的材料倒是齐全,都是陆奕在操持,凑齐这八样还是很费了些功夫。   姜晓那一世很多传统节日已经不过了,其中就包括腊八节,她完全没有印象,听村里人说起这事时还一头雾水,又不好意思打听,以免显得自己太白痴。   等回家后问了陆奕,才明白过来,腊八节做的腊八粥实际上就是“八宝粥”嘛,超市里有卖,都是听装的,一次喝一听刚刚好,她还挺喜欢喝的,家里囤了不少,以前没少喝。   不过在这里,腊八粥只有腊八这天才能做喝,还得在腊八这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之前就要熬好。   陆奕可能也猜到她不清楚这些,默默地把材料准备齐全,就等腊八节这天开煮。   到了腊八这天,天没亮,姜晓还在酣睡,陆奕便悄悄起床,到厨房里把昨晚泡好的材料洗净,倒入锅中一通熬,煮得软烂后,加入白糖,一大锅香喷喷的腊八粥就做好了。   村里关系好的人家还会互相交换自家做的腊八粥,家里收到的粥多,说明你家人缘好。姜晓家除了陆家和跟他们交好的几家没有送粥来外,村里别的人家都送了来,虽然每户只是小小的一碗,也算是大家的心意。   相应的,姜晓也把自家熬的腊八粥,盛给到家里来送粥的村民。   村里人还特别不好意思,觉得自家占了他们便宜,因为就没哪家像他们家材料这么齐,熬出来这么浓稠,这么好吃。   见姜晓给他们舀粥,都红着脸,一个劲推辞,让她有点意思就行。   “姜知青,不用这么多,你看看你家的粥多稠,啥都有,又浓又香,哪像我们这几家的,比清水强不了多少,人影都能照出来。”   “是啊,我都想端回去了,真不能跟你们比。”   “对,我们尝个味儿就行,你别舀了,你再舀我们可就走了。”   在大家的坚持下,每家人只盛了一小勺粥,还对着姜晓不住道谢。   姜晓看着她们说笑着离去的背影感叹,青山村的村民真的是朴实又善良,忠厚又大方啊!   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再过这么苦的日子,应该想法子改善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以后能在腊八节时,熬上材料齐全,浓稠香甜的腊八粥,底气十足,大大方方地端着到处送。   随着来送粥的村民越来越多,装粥的碗也换成了盆,于是,腊八这天,姜晓和陆奕吃了一整天的腊八粥,幸好陆奕饭量大,要不然可能第二天还得吃,虽然味儿不错,甜眯眯地,可要是连吃两天还是有点受不了。   除了腊八粥,腊月里还要蒸年糕、粘豆包,姜晓以前也没有做过,便跟着陈嫂做了不少,蒸熟后放在屋外冻上后,全放在装吃食的大缸里,要吃时拿出来,在锅里热透了就可以了。   整个腊月,村里就弥漫着蒸年糕和蒸粘豆包的香气,闻着就醉人。   在大家的期盼中,春节越来越近,虽然天冷,村里的人家还是邀约着坐上队里的驴车,去龙昌镇采买年货,这里东西虽然不凤翔镇丰富,但是因为距离近,大冬天的,可以少受点冻。   队里的驴车现在也装上了车篷,稍微能挡住刺骨的寒风,要不然这个天吹一圈回来,人都冻成冰棍了。   不过现在坐驴车,一人得交五分钱的车费,毕竟这么冷的天,没道理让赶车师傅白忙活,而且这师傅是村里的五保户,辛苦跑上一趟,也让他能挣点钱过节用。   因为去的多是大娘媳妇,陆奕挤在里面不方便,只有姜晓跟着去了一趟。   不过因为要给五分钱的车费,很多人家都舍不得花这钱,都是听说哪家人要去镇上,托着买点东西回来。   这次陈嫂就听姜晓说想去镇上,让她帮着带年货,她买的东西也不多,就是一些瓜子花生的炒货,外加红纸,用来写春联福字,一点不占地方,姜晓自然满口答应。   她自己也打算买这些东西,去年原主在,根本没心思和陆奕过日子,当然也没想到要贴什么福字挂什么春联,院门光秃秃的,今年姜晓打算买了红纸自己来写,虽然是回家过年,可自己小家里该有的喜气还是得有。   去龙昌镇的头天晚上,姜晓家小小的卧室里还亮着油灯,这灯光将屋里的一切熏染成了暖黄色,让人感觉温馨而踏实。   姜晓和陆奕正在各自铺床准备睡觉,姜晓突然想起一件事,侧身问陆奕:“也不知道镇上有没有红灯笼卖,买两个挂在门口,里面插上蜡烛,到了晚上把蜡烛点亮,那才是又喜气又好看。”   陆奕马上把这差事包揽下来:“灯笼不用买,你多买点红纸回来就行,我来做。”   “你会做灯笼?”姜晓惊喜地望着他,这家伙会的还挺多呢,真是个宝藏男孩。   “我在部队做过。”陆奕被姜晓灼灼的目光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简短地答道。   “你还会什么?会不会粉刷墙?”姜晓追问道。   现在的住房条件太恶劣,太影响心情,姜晓盘算了下,至少还得在这生活几年,她想尽量把房屋弄得舒适温馨点,这样每天心情都要好点。   “会,在部队帮着粉刷过连部办公室,你要粉刷哪?我们家吗?”   陆奕转头环视着发黄粗糙的墙体,倒没觉得有粉刷的必要,毕竟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样的。   “是啊,这泥墙不小心蹭到,就一身的黄灰,我想拾掇下,弄得清爽舒服点,环境好了,心情都会变得开朗敞亮。”   陆奕马上点头称是,媳妇儿说得有道理。   “要是有白色涂料,就把墙刷成白色,这样屋里都要亮堂点,再做幅米色的窗帘挂起来,把这丑丑的窗子遮下,到时候我们的结婚照拿到了,挂在墙上,再弄个花瓶,在窗下插束鲜花,嗯,炕上铺的也得换!还有地,再弄平整点,你想想看,这么弄弄,家里是不是要好看得多。”   姜晓指点着,把心里的打算说给陆奕听。   陆奕脑子里跟着姜晓的规划,出现了一副美好的画面,顿时心动不已。   “你想什么时候粉刷,我来。”他把这个任务也包揽了下来。   “探亲回来吧,眼下太冷了,做啥都不方便。不过粉刷的也不好,蹭上就是一层白灰。”   姜晓先是一喜,很快眉头又皱起来,这会显然没有后世的乳胶漆,最多就是涂料,还是不太好。   要是能有什么材料,既能装饰墙面,又不会把衣服蹭脏就好了,她想了半天,仍然没有头绪,干脆放下这事,以后再想,反正现在也不急着做。   见陆奕床已铺好,她吹熄油灯,在黑暗中快速脱了衣服,滑进了温暖的被窝中。   躺在床上,姜晓不由得又开动脑筋思考起来,毕竟墙面装饰是屋里装饰最重要的一环,墙面做得好,这装修就成功了一半。   她一件件回想自己看到的比较有特色,让人赏心悦目的房屋装修。   突然,她想起末世前有间茶室,墙上挂的都是乳白色的草帘,草帘一角还会画一丛兰草,或一树梅花,别有一番韵味,也不存在会把衣服蹭脏的问题,清洁还方便。   青山村的大部分人都会编草席,草鞋,如果陆奕也会编,岂不是正好,就算不太美观,也能有拙朴的感觉,反正比这黄土墙好。   而且这种草帘花费也不多,如果旧了,直接拆掉重新换新的,这次挂白色的,下次挂米色的,还能做成浅绿色,岂不是常用常新?   想到这,她立刻兴奋了,问对面的陆奕:“陆奕,你睡了吗?”   陆奕回答得很快,声音仿佛是从被子里传来,嗡声嗡气地,似乎还有点惊讶:“还没,有事吗?”   “你会编草帘吗,我想着不用涂料,直接编了草帘,钉在墙上,脏了破了换新的也方便。”。   “会,到时候你说怎么编,我照着做。”陆奕对姜晓说的一切完全没有意见。   姜晓就唧唧哝哝说起自己的打算,家里的这样东西太旧太难看不能要,咱们做新的,那样东西太碍事,直接扔掉……   陆奕缩在被子里,听着她的计划,也在畅想,照这么说,自己的床摆在这里显然不太美观,会不会也要扔掉?   现在自己和姜晓相处不错,感情也很好,家里的炕那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是不是他就能搬到炕上去了?再说了,两人是夫妻,按道理就应该睡在一个炕上!   只是这个想法应该自己向姜晓主动提出才合适吧?毕竟她一个女同志,脸皮薄,让人家来邀请不太好。   想到这,陆奕心头豪气顿生,行,明天早上我就跟她说说这事!   转念又有点犹豫,两人以前怨念颇深,关系才缓和不久,就提这个,姜晓会不会不乐意?万一躺在一起控制不住,再发生点什么,姜晓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好色鬼?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万一破裂了,再回到以前怎么办?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他很珍惜现在和姜晓在一起的生活,每天都开开心心,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而且看姜晓刚才铺床的样子,非常自然,一点想让他去炕上住的意思都没有,要不再缓缓?等两人感情好点再说?   虽然姜晓是自己媳妇,还是得尊重她的想法!   那就这样吧,以后还得对姜晓更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是真心实意地想和她过日子,让她心甘情愿地和自己睡一张炕!   陆奕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你没看,两人的生活现在有多幸福吗?   想到这,陆奕嘴角带笑,回忆起和姜晓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沉入了梦乡。 第55章   第二天早上, 姜晓想着要去镇上,天蒙蒙亮便起了床。没想到,一睁眼, 发现对面陆奕的床铺上已经没了人。   姜晓暗自纳闷:“这人这么早就起来干嘛?他今天又没有啥事。”   她赶快起床穿好衣服,随便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进到厨房一看, 陆奕竟然精神抖擞地站在案板前,正在用辣椒油拌泡菜。   见姜晓进来,陆奕冲她展开大大的笑容:“起来了?灶上有热水, 你先洗漱, 我马上把饭摆上,你洗漱完正好能吃。”   说完放下泡菜碗, 帮着把姜晓的刷牙水杯倒上热水, 又拿出牙刷挤上牙膏, 乐滋滋地递给姜晓道:“先刷牙吧!”   姜晓有点懵, 总觉得他今天状态有点不对头, 她说了声谢谢, 接过水杯牙刷, 去看今天的早饭。   锅里热着鸡汤, 蒸了玉米馒头,配菜是姜晓昨天炒的鸡米咸菜, 和一小碟陆奕才拌好的泡菜。   鸡汤鲜香扑鼻,馒头热气腾腾, 让人看了心情就好。   “大清早就起来做饭, 辛苦了。”姜晓感动了, 真诚地对陆奕道。   姜晓本来想着陆奕今天没啥事, 打算悄悄起床, 自己收拾随便吃点东西就去搭车,不惊动他,让他多睡会,没想到他居然比自己起得还早,还把什么都准备好了,怎不让她感动?   尤其是这饭菜还色香味俱全,真是难为他了。   姜晓忍不住笑了,被人关心的幸福感让她周身暖洋洋的。   陆奕见到姜晓开心的笑容,更加干劲十足,一边把早饭往外端,一边不忘叮嘱她:“没事,一会你多穿点,出去别冻着了。”   “嗯!”姜晓重重答应,迫不及待地刷完牙,冲到餐桌前开始享用早餐。   吃完饭,在陆奕的监督下,姜晓穿戴好一整套防寒装备,赶到老槐树下,这里就是驴车的上客点。   姜晓远远地看到村里驴车就停在树下,果然安上了车篷。   车篷并不新,已经用了好几年,但很厚实。因为是公家财产,队里很爱惜,平时都不会拿出来使用,只在最冷的这几天才装上,为大家遮挡点寒意。   赶车的师傅是个干瘦矮小的老头,穿着厚厚的大棉衣,头上带着厚棉帽,两手揣着,为人很和气,见人来坐驴车会和善地笑笑,村里大部分时间用驴车都是他赶车,偶尔他有事或者急用车,才是找别人赶车。   这会儿,见到姜晓来,知道她是要坐车的,满脸堆笑地招呼她:“姜知青来了,快上去坐吧。”   姜晓答应一声,往驴车里看了看,发现车上竟已坐了不了少人。她本还以为自己来得早,结果大家比她更激动,来得更早。   靠近车头的两个位置,因为没有车尾颠簸,风也要小点,其中一个已经坐上了人,另一个空着,但座位上放着个包袱。   坐着的那个年轻媳妇见到姜晓,忙把放着的小包袱拿开,招手叫她:“姜知青,到这里来,我给你占了位置。”   这媳妇不是别人,正是建刚媳妇,她长得清瘦秀气,性子也比较内向少言,没事就呆在屋里,很少在村里跟大娘媳妇们扎堆。   姜晓跟着陆奕去建刚家串了几次门,才慢慢和她熟悉起来,倒是很喜欢她的脾气,不说人长短,不翻人是非,只埋头做事,但一旦和谁投缘,又是挖心挖肺地对人好。   昨天听姜晓说要搭车去镇上,今天早上她来得早,见姜晓还没露面,便给她也占了座。   姜晓也不推辞,答应一声,把车钱给了赶车的师傅,上了驴车,坐到了那个空位上。   旁边坐着的都是对姜晓有好感的人,对建刚媳妇占座的行为并没有意见,反而都争着和她打招呼,互相说着这次要去买点什么。   说话间昨天在队里登记要搭车的人都到齐了,师傅点了点人数,确定没问题后,也上了车。   只听一声鞭响,驴车吱吱嘎嘎地出发了。   车上全是些大娘媳妇小姑娘,都喜欢聊天,平时就算不熟落,但也都是打过照面,说过话的,这会儿一起坐车上,很快就嘻嘻哈哈地聊开了。   姜晓也不插话,就听着大家聊,觉得东家长西家短还挺有意思的,只是说着说着,这话题就转到姜晓身上了。   起因是有个媳妇在说自家孩子胃口不好,不怎么肯吃东西,硬撑着吃点,一会就吐了,于是大家猜测可能是胃受凉了,应该怎么治治,然后就有人问姜晓:“姜知青,你和陆奕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要个娃啊?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娃都满地跑了。”   姜晓完全没想到这些人思维这么发散,从别人孩子生病能跳到自己身上,猝不及防间,差点被口水呛到,只得顺着话头“嗯”了一声,打算蒙混过关。   结果这个回答根本没用,有人又接着问她:“你是不是怕生了孩子没人带啊?没事,你就在家歇着,陆奕是个能干人,保证能养活你们娘几个。”   姜晓还没来得答话,旁边又有人追问:“姜知青,你喜欢小子还是闺女?想生几个啊?”   嗯?姜晓被问的一愣,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   前世是没机会,到这来后也一直在思考改善生活的问题,还没时间想。   不过,虽然她不知道怎么说,已经有人帮她回答了:“肯定是一儿一女最好,先生个小子,再生个闺女,以后妹妹被人欺负了,当哥哥地可以护住妹子。”   姜晓心中佩服,你们还想得挺长远,这都考虑到了,不过倒也有点道理。   见姜晓一直只笑不答话,有个大娘有了猜测,她凑到姜晓耳边低声道:“姜知青,你结婚几年都没动静,是不是你们两个有啥问题,没事跟大娘说说,大家帮你想办法。”   说着还用手肘碰了碰姜晓,带着笑意说道:“大娘知道个很好的大夫,专治这方面的问题,需要你就跟我说。”   姜晓彻底坐不住了,她可不能再沉默,再沉默明天青山村都要以为她和陆奕有隐疾了,忙摆手出声否认:“我们没问题,只是现在年轻,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真正的问题是我们各睡各的床,啥都没干,想考虑也没这个条件!   坐在车后座的一个小媳妇阴阳怪气地接过话:“人家姜知青又不会长久呆在村里,肯定想的是怎么快点离开村子吧?怎么可能生孩子,到时候说不定连男人都丢下不要!”   姜晓一看,是个和自己从来没有来往的人,姜晓都不晓得她叫啥,不过印象中和陆家人走得近,似乎是他家亲戚。   对这种人,姜晓的态度都是无视,她才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伤脑筋,费口舌。   可周围的大娘们不干了,纷纷出声反驳她,建刚媳妇更是一马当先,声音最大。   开始大家问姜晓,她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没说话,她自己也有这样的困惑,私底下还跟建刚讨论过,会不会是姜晓身体不好,她和陆奕才一直没有孩子,眼下也想着这些大娘们说不定有啥偏方,能帮到姜晓。   现在见这人说话不中听,马上挺直腰杆,出声指责她:“你是姜知青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人家怎么想?要你在这显能耐,张着嘴往外喷粪!”   “你以为人家姜知青都跟你一样,尽想着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想攀还攀不上!”   “人家姜知青打回来的猎物,你也分了钱,吃了肉,一点不懂感激,在这胡说八道,有本事全吐出来!”   那小媳妇见自己随口一句话,竟引来这样的声讨浪潮,脸一下红了,嘟囔了句:“本来就是嘛。”   “本来是啥,你说清楚,就你那点小肚鸡肠,也好意思说人家姜知青!”   “人长得丑就算了,说的话也不中听,你快闭嘴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骂!”还有人说话更不留情面。   姜知青见那人一脸尴尬,脸红了又白,转过脸看着车外,不敢再接话,心里笑得要死,也真心感谢这些可爱的村民,自己似乎没做什么,却得到了他们的真心支持。   “姜知青,没事你不用不好意思。”见那女子不说话了,另一个眼熟的大娘拉着姜晓低声劝,“我那有偏方,管用得很,我大女儿好几年想要孩子怀不上,就是吃那个方子好的,保准好使,我回家给你拿过来。”   “不用不用,我们真的是暂时不打算要孩子,想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劳动中,等村里富裕了,大家日子好过了,我们才打算考虑孩子的问题。”姜晓马上坐正身体,义正言辞地道,“我们下乡是向你们学习锻炼的,现在都还没学到什么,怎么能想别的?”   大家没想到姜晓不要孩子的原因竟然是这个,马上信了,敬佩地看着她,不住赞叹:“姜知青,你觉悟真高!”   “这城里来的知青是不一样,想的都是怎么为了大家好。”   “你心里想着我们,我们要向你学习。”   姜晓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我们一起学习,共同进步!明年我们努力种田,争取高产多收,粮食吃都吃不完,让我们青山村旧貌换新颜!”   那小媳妇听了,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低声嘟囔:“说得比唱得好听,麦子草都分不清,还种田呢,就骗骗这些傻子。”   不过她的声音很小,不敢让别人听到,这么多人一起声讨她,她可不是对手。   那些大娘也没放她放在眼里,畅想着要是生活好了要做什么,有人是等不及抱孙子,要赶快给儿子媳妇,有人是家里房子太破旧,要翻新房子,有的则是想着要天天吃米饭白面,大家做着美好的梦,哈哈笑着,很快就到了龙昌镇。   今天来龙昌镇采买年货的人不少,镇上很是热闹,街道上都是人。   姜晓目标明确,也不多逛,先把写给姜爸姜妈的信投到邮筒里,信上写明了她回去的车次,好让他们心中有数。   然后便和建刚媳妇手挽着手,去买年货。   他们先在集市上买了瓜子花生,又去供销社买了红纸和毛笔墨水,回去就把春联写了挂起来,另外还买了两只蜡烛,可以放在灯笼里。   因为要过年了,供销社里的物资难得的丰富,建刚媳妇别的都不打算买,就是很想买点花生糖给孩子们吃,可惜没有票,只能望着柜台里的花生糖怅然不已。   姜晓见了,手上正好还有姜爸姜妈寄来的糖票,便称了一斤,分成三份,送了一份给她,另一份打算送给陈嫂,自己留一份。   建刚媳妇忙推辞:“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好收你的,你快留着自己吃。“   姜晓硬是塞给她:“你和我客气啥,建刚和陆奕就跟亲哥俩差不多,你家的小子就是我的侄子,这就算是我这个当婶婶的送给他们吃。”   建刚媳妇百般推辞不下,不住说着感谢话,收下了。   心里觉得陆奕真的福气好,娶到了这么个模样好,脾气好,又大方又爽快的媳妇,当然,要是再生个娃,就更好了。   看来有空还是得让建刚跟陆奕做做思想工作,建设要搞,小家也要顾,一个家,还是要有个娃才完整。   买完年货回到村子,时间倒还早,姜晓把给陈嫂带的东西送到她家,又把那包花生糖也送给了她。   陈嫂已经不和她推让了,反正大家关系这般亲近,再推让反而显得太虚伪,下次家里再有好东西,再请姜知青吃就是了。   只是听说姜晓要自己写春联,便把家里的春联,也交给姜晓来写。   姜晓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回到家里,她发现建国和建刚也在自己家,帮着陆奕做灯笼。   他们手脚倒快,已经把灯笼的骨架搭好了,只等姜晓买回来的红纸糊上就行。   这次他们搭了十只灯笼,除了三家人各两只,还打算送两只给队长,另外两只当然是送给陈嫂。   姜晓看了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拿出一部分红纸递给陆奕,笑吟吟地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写春联了。”   建刚建国听了,立刻冲姜晓道:“姜知青,我们家的春联麻烦你也帮着写下吧。”   姜晓爽快地应了:“行,你们就专心做灯笼吧!”   她对自己的书法还是很信心地,保证能比村里挂着的春联上的字好看。   姜晓任由他们忙合,自己走进卧室,坐在炕桌前,把买来的红纸裁成长条和正方形,正方形的用来“福”字,长条状的写上春联,她没有写现在时新的春联,而是写传统的,比如:“一年四季春常在,万紫千红永开花”,“春回大地风光好,喜上心头气象新”之类的。   正写着,陆奕走进来,关切地问:“怎么样,你一个人能行吗,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快加紧做灯笼吧,我马上就写完了,到时候就等着你的灯笼了。”   “马上就好,交给建刚两兄弟了。”   陆奕把姜晓晾在炕上的春联一幅幅抑扬顿挫地读过去,末了,佩服地看着姜晓:“你字写得真漂亮,什么时候我也能写这么好看字的。”   “坚持不懈地练习,最多半年,你就能看到效果。”姜晓头也不抬地鼓励他。   陆奕也不走,就守在姜晓旁边,等她写完一幅,就帮着拿到一边晾干,不时地夸赞两句,听得姜晓心情大好,满面春风,一直到建刚兄弟在外面召唤陆奕去帮忙,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待姜晓把对联全部写完,陆奕他们的灯笼也做好了,姜晓把买来的蜡烛剪成短短的一小段,固定到灯笼底座上,就一起拿着灯笼和对联,挂到了院门外。   寒风中,大红灯笼随风摇摆,衬着春联和大红福字,立刻有了过年的喜庆气氛。   陈嫂一家听到他们在挂灯笼,也跑过来看,一起点评着,姜晓把他们的灯笼和对联递给他们,一行人转到陈嫂家门口,看他们张贴。   他们的说笑声又吸引来了村里的其他村民,大家都涌过来,对着春联一通夸奖,都说姜晓的字好看,比会计写的好看多了,姜晓才知道,村里以前的春联都是会计写的。   于是,姜晓又多了一件新的差事,帮着大家写春联,姜晓还在担心,会计会不会不高兴,没想到过了一会,会计也提着红纸,兴冲冲地跑来让姜晓给他家也写上一幅。   很快,大部分人家都贴上了新的春联,村里的喜庆气氛也浓厚了几分。   算算日子,又到了该进仓库取物资的时间了,姜晓打算这段时间只取种子化肥这类的物资,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 第56章   进仓库的这天下午, 姜晓的脑袋里就时不时地出现仓库的画面,这是平常不会出现的状况,姜晓心里明白, 今天晚上她应该就能进仓库了。   于是,她特地早早地吃完晚饭, 一边守着陆奕学习, 一边拿出纸张来列出今天进仓库要拿的东西。   她决定生活用品暂时不拿,主要以肥料和种子为主。   据她了解,青山村的水稻亩产只有三百多斤, 而她仓库里改良过的高产稻种亩产能达到一千斤, 再加上新型先进的化肥,水稻丰收完全没有问题。   可惜的是她收集的水稻种子并不多, 只有一百多斤, 只够种二十多亩地, 只能今年先种上, 收获后多留稻种, 明年青山村一定能脱贫致富, 解决温饱问题。   想到这里她又不住后悔, 没有收集点小麦种子, 当时总想着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啊。   除了种子和肥料, 姜晓还打算拿点药品。   药品在这个时代, 尤其在这样落后偏僻的小山村, 可以说是非常重要。   姜晓上星期早晨冒雪去村里的水井打水, 回来后就觉得不太舒服, 头疼,鼻酸,陆奕觉得她是穿太少受寒感冒了,给她熬了姜汤。   这是村里治疗头疼脑热最常用的法子,只是喝完姜汤后姜晓并没有好转,到下午时更加严重,还有了发热的征兆,陆奕当时就慌了,想去队上借驴车带姜晓去镇上医院看病。   但外面下着大雪,不仅冷,驾车出去要吹更多的风,而且还有翻车的危险,再加上姜晓浑身酸疼,实在不想动弹,让陆奕急得不行。   还好她早有准备,上个月从仓库里拿了不少后世的药,她翻找了一下,找到了治疗伤风感冒的,吃下去睡一觉,起来就轻松了不少,后续又吃了两天,彻底好全了,连陆奕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对她也更严格,姜晓现在不裹成球别想出门。   虽然病是好了,感冒药也被她吃得没多少,这次得进仓库补给一下库存。   列好清单,陆奕的题也全部做完,姜晓批改了他做的试题,又给他详细讲解错题,待他明白后,让他把错题记在错题本上,明天拿出来再做。   陆奕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都非常强,经过这段时间的刻苦努力学习,基本掌握了初中的理科知识,探亲回来就要学习高中的课程了。但语文还是进步不大。   不过姜晓也不着急,文科类的学习本来就是一个积累的过程,短期之内不可能有太大的进步,所以姜晓决定让他慢慢来,平时多感受观察周边的事物,没事就写点小随想,并监督他早晨起来朗读课文,回去再找点课外读物,只要阅读量上来了,陆奕的语文一定能有不错的成绩。   等陆奕抄完错题,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间,姜晓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把床铺好,就催着陆奕上床睡觉了。   姜晓上床一闭眼就回到了仓库。   这次的仓库比姜晓上一次进来变化了不少,内里的装修要更精致一些,不再是在B市那时破破烂烂的样子,墙面都像重新粉刷过,窗框也没了锈迹。   不过解锁的面积却像上一次那样,只解锁了很小一块面积,不过好在解锁的也都是姜晓想要的肥料。   置物架和头顶的计时排一就没有变化,上面红色的数字在随着时间流逝滴嗒走动,姜晓不敢多耽误,冲到装有肥料的货架前开始搬东西,一边搬,她一边思考解锁面积不大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她之前生病了,所以解锁面积不大?   但她的身体她了解,生病后身体素质并没有变差,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进步还挺明显,联系到这次的空间装潢的变化,难道身体素质是和仓库硬件设施挂钩?区域的解锁则是与别的有关?   她回想了一下上次打猎的情形,心中对仓库的理解又有了几种猜想,只是现在还得不出答案,只有将猜想都挨个试一试了。   她一边想着,手上动作也没停,转眼间,置物架就几乎被她装满了。   看这情形,姜晓停止了搬运肥料的动作,转头去了药品区。   现在时间剩余还挺多,姜晓没有像上次那样抓到什么拿什么,而是精心挑选的一些感冒药和消炎药,这些药盒占的面积都不大,置物架上剩余的空间,正好能装下它们。   由于挑选很花了些时间,姜晓打包的时间就不太够了,等她用打包绳将物品全部打包好后,计时器也开始最后的读秒。   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听着一声比一声急迫的倒数声,姜晓内心非常平静,闭上眼坐在地上等着离开仓库。   与往常一样,再一睁眼时,天已经亮了,陆奕也已经起床了。   姜晓没有再睡,穿上衣服去了后院,果然见她码好的肥料处东西多了不少,她再一次感叹仓库升级后的人性化,让她不用再在满是物资的床上醒来。   她略微点了点肥料的袋数,陆奕就来叫她吃早饭了。   两人在饭桌上讨论起回首都探亲的事情。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咱们得开始收拾行李了,免得到时候慌慌张张地,拉东拉西。”   陆奕自然是没有意见,于是两人吃完饭,姜晓拿出下乡时带的大包,开始打包行李。   “衣服穿得厚,到省城还要转几趟车,又要坐那么久火车,东西别带多了,不然路上不方便。”姜晓翻捡着柜子里的衣服对陆奕道。   姜晓自己是只打算带两件换洗的内衣,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带,就这么轻松上路,反正洗护用品家里都有,外衣什么的,她想去首都的商场买。   至于陆奕的,她连换洗的内衣都不想带,就没像样的,还不如到了首都全部重新添置。   “干脆你啥都别带,到省城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帮着给你把洗漱的买齐。”姜晓把自己的两件衣服捡出来,站起身对陆奕道。   陆奕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姜晓抢先开口:“你放心吧,用我们的钱,不用我爸妈的,布票不够先借他们的,等我们的下来了再还给他们。”   姜晓很明白他的心理,自己有了小家,便不想再依赖父母,想凭自己的能力撑起一个家,这也是有责任心的表现,姜晓当然要照顾他的感受。   “嗯。”陆奕这才展了笑颜,带着微笑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给父母带的礼物。   主要是自己做的风干鸡,风干兔,腌的野猪肉,外加晒干处理过的山珍,装好后,倒也有一大包。   还有两张鞣制过的灰色兔皮,姜晓也打算带回去给父母。这正是上次打猎时分到的那两只兔子的皮,陆奕剥下来后,找了村里会制皮的村民处理过。   因为是用陷阱捕的,兔皮很完整,一点破损都没有,而且那位村民手艺过关,制出来的免皮毛葺葺的,手感非常好,只是她不知道这兔皮能做什么,所以干脆带回家,让姜母自己决定。   这是姜晓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父母,她既忐忑又紧张,怕自己准备的礼物不够好,父母不喜欢。   她正一边想着一边把兔皮往包里装,就听到陈嫂在院门外叫她,陆奕见姜晓手上暂时空不下来,放下手中东西去给陈嫂开门。   陈嫂一进屋,见到桌上的大包小包,瞬间明白过来,笑着问:“哟,这是在收拾行李了?”   “是啊,这些都是带回去送给我爸妈的。”姜晓略提了提手中的背包,笑着回答。   “还不老少呢,你爸妈收到了肯定高兴死,多孝顺的闺女女婿,在外面都想着他们,真是有福气!”陈嫂笑着夸奖姜晓。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都是些寻常的东西,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自己闺女送的东西哪有不喜欢的?”陈嫂打趣道。   听陈嫂这么说,姜晓紧张的心略略缓和了一些。   陆奕倒了水出来请陈嫂坐,陈嫂一摆手:“不坐了,我是给你们送腌肉来的,姜知青,我也没啥别的好东西,这腌肉,你带回去让你爸妈尝尝。”   说完,还颇有些自得地对姜晓道:“大家都是一样的做法,我腌的就是要好吃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村里人都说我的手有福气。”   这倒是真的,陈嫂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能干,把家里拾掇得清清爽爽,两个儿子也教得能干懂事,孝顺听话,要不怎么会以吴小妹的家境和人品,吴小妹的亲妈一听到她说想结亲,丝毫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不过她家的肉分得虽说不算少,但是耐不住人多,而且腌起来是打算吃一年的,给自己的这一条,至少够她家省着吃十天半月了,姜晓不好意思要。   “不用了,我们自己做了腌的野猪肉,带回家够了。”姜晓从包里翻出自己做的腌野猪肉,提给她看。   “那是你做的,这是我做的,你是嫌弃我腌的肉不好吗?”陈嫂看了眼姜晓手里的肉,噘起了嘴。   “当然不是啊,我怎么会嫌弃呢,只是我这包东西已经这么多了,再往里装不好背。”   “哪里不好背,再怎么样也不差这一条肉嘛,我来给你看看怎么放。”   说完把那条腌肉跟姜晓做的猪肉并在一块,用纸包上,顺利地就放进了包里:“看看,哪里不好放了,这不是挺宽松的吗,再来一条也装得下。”   姜晓见了,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乐滋滋地道谢:“还是陈嫂有办法,我爸妈有口福了,能尝尝陈嫂的手艺,我先替我爸妈谢过你。”   陈嫂摆摆手:“跟我还客气啥?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们送点。”   说着,又指着那腌肉直笑:“我这腌肉也是有运道的,能去首都转一圈,比我们还跑得远呢。”   姜晓忙安慰她:“慢慢的日子好了,你也能去,坐火车去要不了多长时间。”   陈嫂倒不是很在意地说:“那感情好,等以后有机会可要去首都看看。”   她看到包里的兔皮,眼睛一亮,用手顺着那兔毛,夸奖道:“这皮子真漂亮,镶上布料可以做件背心,保暖又好看。”   “我想着看能不能做两顶帽子,我爸我妈一人一顶。”   姜晓是有这个打算,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拿回首都找裁缝看看,说不定做出来会又暖和又好看。   “也行也行,这兔毛一个破洞也没有,真难得,制得也干净,一点不硬板。”   陈嫂夸了几句,就要起身告辞:“你们忙着吧,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姜晓忙让她先等等,让陆奕把存着的猪肉拿了一块出来,递给陈嫂,“正好,我们马上要回去,前段时间吃得省,这肉就没吃完,陈嫂你拿回去帮我们解决了吧,要不等我们从首都回来了,都放坏了。”   陈嫂心里明白姜晓是体谅她家肉少,想了想,爽快地接过了:“好吧,我就不跟你推脱了,以后有啥不会的你尽管来问我。”   陈嫂走后,姜晓拿着她做的腌肉闻了闻,味儿确实好闻,煮着吃,用蒜苗蒜苔炒着吃都不错。   “今年分年猪咱们也做点,我去跟着陈嫂学着做。”姜晓对陆奕道。   陆奕听到姜晓说起以后的安排,脸上立刻乐开了花:“你要是喜欢回来我们就买点猪肉做,不用等到年底分肉。”   “陈嫂不是说冬至那天做的最好吃,最能存放吗?”姜晓好奇地问。   “平时做也差不了多少,我们少做点,不放太久,你想吃了就做。”   “也行,探亲回来我们就做,到时候我给你做腊肉饭,可好吃了。”   腊肉饭是用糯米加上腊肉粒和豌豆一起煮,又糯又香还有豌豆的清甜,特别营养美味,好吃得不得了。   未世前姜晓的妈妈经常买了腊肉给她煮,只是后来她怕长胖,为了维持苗条的身材,再不敢吃。   现在她不怕胖了,在这个年代,胖才说明有福气,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吃个够。   陆奕听了,笑着看向她:“你要是现在想吃,我们再拿块猪肉找陈嫂换。”   姜晓想了想,摇遥头:“算了,还要糯米和豌豆,我们都没有,等等吧,等待也是种幸福!”她嘿嘿笑道。   陆奕两眼含情地望着她,我媳妇真厉害,随便说句话都这么好听有学问!   姜晓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码好,包的拉链拉上,让陆奕提到堂屋的墙边上:“行了,装好了,我们就不动它了,走的时候提起来就走,免得到时候着急了乱抓一气。”   只是她没想到,第二天,这包又得打开了。   第二天中午,陆奕和姜晓正在准备午饭,姜晓家的院门又被敲响了,姜晓扬声问了句是谁。   “姜知青,是我!”   这声音细声细气地,很有点陌生,姜晓辨了半天都没听出是谁,回头看向陆奕,也是一脸茫然地摇摇头,他也没听出来。   “我去开门。”姜晓忙奔出屋去。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很少上门的吴小妹!   她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姜晓去她家时好了很多,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蛋红润润的,不像那天,白得像鬼似,眼里也有了笑意。   姜晓没想到是她,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幸好姜晓及时反应过来,马上对她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小妹,快进来坐!”   吴小妹羞涩地对着姜晓笑了笑,也不推让,跟着姜晓进了屋。   姜晓看到她一手提了只风干鸡,另一只手攥了个小兜,不知道装的是啥,心里有了点猜测,难道也和陈嫂一样,听说自己要回去,给自己送特产来了?   果然,进了屋,姜晓请吴小妹坐,又要张罗着给她倒水,吴小妹忙拉住她:“姜知青,不用忙了,我马上要回去帮着做午饭。”说着把风干鸡和手里的小兜递给姜晓,“我妈听说你要回城探亲,让我把这些拿来,带回去让你爸妈尝尝。”   姜晓看着她拿的这堆东西,吓一跳,坚决不收。   “你们留着自己吃,我们带回家的够多了。”姜晓把装着山货的背包提给她看。   吴小妹抿抿唇,不好意思地道:“姜知青,我妈说了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的事,全靠你说的那些话,我才能想明白。”   “想明白就好,不过这些东西……”姜晓为难地道。   “你收下吧,要不我妈该说我不会办事。”吴小妹急急忙忙地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就往外跑,“姜知青,我家这些东西多,你放心吃吧。”   姜晓拦不住她,只得跟在她身后送她出门,说了些感谢的话。   回到屋里,看着桌上的东西,姜晓失笑道:“不愧是两兄妹,做事的套路都差不多,放下东西就跑。”   她打开那小兜看了下,竟然是一兜晒干的蘑菇,上次打猎因为季节不对,姜晓并没有采到多少蘑菇,还在遗憾,没想到吴小妹竟然像是知道她的心意,弥补了她的遗憾。   “太客气了,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啊,他们一直这么感谢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姜晓嘴里念叨着走进厨房。   陆奕抬头看姜晓一眼,笑呵呵地:“你人好,他们喜欢你。”   “我也喜欢他们。”姜晓乐了,随即担心地道,“不会再有人来了吧?我都有心理负担了。”   “没准儿。”   陆奕话音刚落,门又被敲响,这次叫门的人姜晓认识,是建刚媳妇。 第57章   姜晓正在担心还会有村民送东西过来, 就听到有人叫门,这声音姜晓熟悉,是建刚媳妇。   “建刚媳妇怎么来了?”姜晓嘀咕着, 看向陆奕。   陆奕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行吧, 我去开门。”姜晓只得又快步往院门跑。   打开门姜晓一惊, 来的不止是建刚媳妇,还有大柱小柱的母亲,这是个干瘦的中年农妇, 脸上皱纹横生, 一脸愁苦,背也微驼着, 看着就是生活压力太重, 压得她挺不起腰来。   见了姜晓, 她忙忙地露出笑容, 只是笑容里都带着疲惫。   想想也够她累的, 家里生活本就困难, 男人得了病, 又要花钱治病, 日子更是艰难,眼看着两个儿子懂事, 想着上山打点野物挣钱,缓解下经济压力, 谁知道还都受了伤, 特别是大柱, 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换谁谁都忧心。   见姜晓请她们进屋, 建刚媳妇把手上的一个小包袱递给姜晓就要走:“姜知青,你把这收下,我们就不进去了。”   大柱妈也把个报纸包的小包递给姜晓,姜晓不接,拉着她们屋里让:“到家门口了,哪有不进屋坐坐的道理,快跟我进去。”   两人力气没有姜晓大,根本挣脱不开,只得跟着她进屋,嘴里还说着姜晓太客气了。   说真的,姜晓还挺喜欢这种邻里来往的感觉,是在末世里体会不到的平淡温馨,这种尘世的烟火气曾经是她的奢望,现在居然成现实,她很珍惜。   进到屋,陆奕已经端了两杯糖水出来,姜晓接过来,请两人坐下:“你们难得来串门,多坐会,我们说说话。”   建刚媳妇和陆奕熟悉,也不扭捏,接过糖水递了一碗给大柱妈,自己才接过来喝了一口:“真甜,姜知青你太客气了。”   大柱妈也连声附和。   姜晓看着她叹口气,贫穷的生活把一个人的精气神都抽走了,虽然建刚媳妇也内向不爱说话,但是因为日子比大柱家好过,精神面貌比大柱妈强得多,两人在一起,她竟是主导的那个了。   建刚媳妇喝了口水放下碗,把自己带的小包裹递给姜晓:“我听建刚说你们要回去探亲,我们也没啥东西带给叔叔婶婶,这个你收下。”   姜晓好奇地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兔毛做的围脖,和姜晓那两块兔毛的颜色差不多,灰白色的毛,摸着柔软顺滑,挨着脸又暖和又舒服。   “这不能收,太贵重了,你们留着自己用吧。”姜晓忙不迭地退给她。   “姜知青,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我们建刚和陆奕啥关系,从小一块长大的交情,比亲兄弟还亲,说什么贵重!” 又看了眼厨房道,“陆奕第一次上你家去,我们做兄弟的,没啥好东西,我就做了这个围脖,大冬天的围着脖子不受冻,你拿回去让婶子围围看合适不。”说着指点给姜晓看,“这是我自己缝的,针脚比不上你们城里用什么缝纫机做的好,你别嫌弃。”   姜晓感动得不行,也替陆奕高兴,不管怎么样,这世上还是有真正关心他的人,不都像陆家人一样狼心狗肺。   大柱妈也有礼物送给姜晓,是几双她纳的鞋垫,上次大柱受伤,陆奕背着他一刻不停地跑回来,让大柱少受很多苦,他们家里人非常感谢。   可他家条件不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大柱妈便自己纳了几双鞋垫,表达她的谢意:“我也不知道你爸妈的鞋码,大概做了几双,能穿的就自己穿,穿不了的送人也行,这东西不值钱,姜知青你别嫌弃。”   姜晓怎么会嫌弃,这可是一针一线纳出来的,特别费功夫。   她不住感谢,当即表示,回家就让爸妈用上。   待她们走后,姜晓把东西拿给陆奕看:“这都是你的功劳,军功章得记在你身上。”   陆奕腼腆地笑笑,没吭声。   姜晓哼着歌把装特产的包打开,一样样放进去,这个包里的东西现在真是丰富,吃的用的穿的都有了,想必姜父姜母拿到会高兴得不得了吧,自己不懂世事的女儿居然也知道心疼他们,想着他们了。   建刚媳妇和大柱妈离开姜晓家后,一路走,一路夸赞姜晓,蒋茜正好去找金梅梅,跟她们走了个对面。   蒋茜有心和村里人搞好关系,远远地就冲着她们甜甜地打招呼:“嫂子、婶子好啊!”   两人这时正交谈得火热,建刚媳妇见是蒋茜,脸上笑容淡了淡,随口答应一声,便走了过去,她可是听建刚说过这位蒋知青以前没少欺负姜知青,自然对她没好感。   建刚媳妇亲亲热热地挽着柱子妈的胳膊,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故意提高声音:“你说这姜知青,虽然说是城里来的,可和有的人不一样,特别实诚,心地善良,热情大方,一点不带虚的,还没架子,瞧瞧,招待我们都用的是糖水。”   “是啊,姜知青模样她好,方圆百里再没有比姜知青更漂亮的。”大柱妈提起姜晓也是说不完的赞美话,“真跟仙女下凡似的,这么好的姑娘来我们村,倒是我们的福气。”   “对对,要不是她咱们现在还在饿肚子呢。”建刚媳妇点头回应道。   蒋茜见这两人对她态度冷淡,爱理不理,却对姜晓赞不绝口,说什么长相百里挑一,心地善良,待人热情大方,能到青山村插队真是村里的人福气?   这说的是姜晓?心地善良?她哪里心地善良了?   她要是真心地善良,就不会不借给她钱,更不会乘火打劫要她还钱!   这些村民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姜晓什么样他们不记得了吗?   她可是眼睛长在头顶,根本不理会村里人,嫌弃他们又穷又脏,觉得跟他们说句话都是自降身价,这些人都忘了吗?   怎么转眼都在说她好话了?一副她就是掉落人间的天使,来拯救他们这些受难的百姓,完美得不得了!   而她自己,一心和村里人搞好关系,对谁都笑脸相迎,嘴巴甜得像抹了蜜,却没几个人买帐,甚至都不愿意搭理自己,特别是那个陈嫂,看见自己又是翻白眼又是直撇嘴,好像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蒋茜自认还是有骨气的,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借到他们头上,也不知道做出这副脸色干嘛!   她既气愤又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姜晓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村民个个都跟吃了迷魂药一样向着她。   她恨恨地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跺跺脚:“鼠目寸光的乡巴佬!难怪你们受穷,一个姜晓就把你们眼糊住了!看吧,等她装不下去了,露出真面目来,有你们这些人哭的!”   说完蒋茜还啐了一口,才转身朝队长家走去。   她今天出来,是打算找金梅梅聊天,和她套近乎,拉关系。   从陈旭想依靠村里小姑娘,从而得到资金和食物的事情里,蒋茜得到了启发。   自己目前的状态,孤家寡人一个,没钱没体力,又不想费力气苦干,靠着自己想要在这个穷山村过得好,希望很渺茫,找个能依靠的人倒是个很好的出路。   不过她现在在知青点里的人缘名声很差,根本找不到能相处、能帮助她的朋友。   说起来都怪陈旭,自从和他闹翻后,也不知道这蠢猪在男知青那说了她什么坏话,以前对她示好过的男知青,看着她都绕道走,一副粘上她就会倒大霉的样,想想就令人生气。   知青点不行,她只能将目光放在村民身上。   她以后是要回城的,自然不可能和这些乡巴佬处对象,谈婚论嫁,但在青山村发展友情,倒是不错的选择,以后说不定关键时刻能起到作用,能帮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至于陈旭惨遭失败,还被人收拾,她并不在意。   在她看来,陈旭就是个十足的蠢货,除了会占便宜,会说漂亮话,其他的一无是处,标准的干啥啥不行,坏事第一名!   如果是她,保管让村里的小姑娘对她服服帖帖,言听计从,主动把好东西送给她,以前的姜晓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现在姜晓不理她,肯定是陆奕这个乡巴佬搞的鬼!在她们中间挑拨离间,破坏她们的感情,还洗脑姜晓,姜晓那种人,本来就没自己的主意,一洗脑就跟着跑了,蒋茜自认为已经找到了姜晓发生变化的原因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陆奕和姜晓朝夕相处,她已经插不进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自己取用的人形钱包渐行渐远。   不过金梅梅也不错,她父亲是队长,一点不比姜晓差。   而且她以前和金梅梅本就关系亲近,金梅梅喜欢姜晓的男人,讨厌姜晓,她做为姜晓的朋友才和金梅梅淡了下来,两人现在有了姜晓这个共同敌人,一定能重拾昔日的友谊,成为好闺蜜。   到时候有了回城指标,让金梅梅在她爸面前帮她说好话,没准能赶在家里的哥哥前面最先回城,这样也不至于被他们占了屋子,回城后连落脚的地也没有。   等自己回了城,凭着对前世的了解,抓住时机,做一番事业,一定能马到成功,生活幸福,而姜晓,就在这穷山沟呆到死吧,反正她喜欢讨好这里的村民,那就在这里讨好个够。   想到这,她又有了斗志,昂首挺胸地朝着金梅梅家走去。   姜晓当然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里,就蒋茜这种心思不正,就想着阴谋诡计的人,走到哪都不会有好结果。   ***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姜晓心情也变得忐忑不安,所谓近乡情怯,不外如是吧?   临出发的前天,她在家里呆不住,趁陆奕没注意,提起两个水桶往老槐树下跑,顺便呼吸点清冷的空气,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变得清楚。   这个天,老槐树下冷冷清清,昔日聚在这里聊天的八卦团体已没了踪迹,都缩在温暖的屋里烤火,井台上只有一个提着水桶打水的中年大叔,见到姜晓来了,笑着打招呼:“姜知青,这么冷的天还出来打水?别摔着了,怎么不叫陆奕来啊?他在家坐着,倒让你来,没这个道理!回头见到他我得好好说说他。”   姜晓忙替陆奕辩解:“陆奕不让我来的,我是想出来透透气,趁他不注意偷偷出来的,你知道我力气大,提这点水根本没问题。”   那大叔听了,想起大家传说的她一人扛野猪的事,立刻乐了,又叮嘱她:“你小心点,井台滑。”   说着要帮她打水,姜晓挥挥手:“大叔,没事,你走吧,我能行!”   “那好,你注意点身体,可别感冒了。”大叔也没坚持,提起水桶走了。   姜晓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井台上,挽起绳子打了两桶水,刚把水提起来,准备往家走,就听有人招呼:“姜晓!”   姜晓回头一看,正是包裹成球状的曲倩。   “你怎么在打水,陆奕呢!”曲倩和刚才那大叔的问话一样,开口就在责怪陆奕,话音里还带了火气,。   “他在家呢,我劲大,打水没问题。”姜晓说着提起两个水桶给曲倩看,“看看,轻轻松松地就提起来了。”   “真的假的,你别逞能。”曲倩惊住了,走上前打量着姜晓的水桶。   “没逞能,我告诉你,不是我吹牛,这水桶再大十倍我也毫不费劲。”姜晓脸上带着笑,一脸轻松地道。   “你真这么大力气啊?难道村里人说你力气大打死野猪还扛回来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么多人亲眼见着的,能有假吗?”姜晓跺了跺脚,问她,“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站这怪冷的,要不回我家说?”   “不了不了,我就跟你说声我们也买到六号的车票了,后天约个时间一起走啊!”说完还是不甘心,追问道,“那你以前咋那么一副娇滴滴的样,锄头都扛不动?”   姜晓靠近她,悄声道:“那不是以前懒吗,想逃避劳动,现在思想进步了,有了觉悟,决定好好劳动,为农村建设做贡献。”   “原来是这样,不错,能觉悟就好。”曲倩顿时放了心,赞赏地看着她。   过年的时候外面人多特别乱,难免会遇到点事,有姜晓这把力气,那就不怕了,只希望自己买的车厢能挨着她近点。   “对了,你们打算几点出发,我去队上跟队长说,让他安排驴车,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省城。”   “我们都可以,行李早都收拾好了,背上就能走,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吧。”姜晓低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尽量早一点,还要去镇上搭大交通,万一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一下,错过了火车就不好了,火车可不会等人。”   “那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想的。”曲倩点点头,“这个时间段正是知青返城的高峰,说不定去镇上还不好买票呢,早一点总没错,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后天早上八点出发吧,太早了天没亮路上不安全。”   “好,那我回去跟陆奕说说。”姜晓点头,跟曲倩这样有决断、头脑清楚的人商量事情就是舒心。   “我这去找队长,让他赶紧把赶驴车的人安排好,绝不让大家因为驴车耽误。”曲倩拍了拍姜晓的肩膀,“要回城了,你还是小心点,地上滑,别摔一跤。”   说完转身往队长家去了,她是个行动派,一旦决定好什么,就必须立马去做,一刻都不能耽误。   姜晓提着桶往家走,她走得非常小心,生怕滑倒,曲倩的话很有道理,这个节骨眼上,可别滑一跤,要真拐了脚,说不定就不能回家了,那才是空欢喜一场。   出发的头天晚上,姜晓和陆奕兴奋得睡不着。   一想到要见到久未见面的父母,姜晓心里就只打鼓,又盼望又有点胆怯。   陆奕则是因为要去首都,激动的。   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首都呢,之前当兵的时候就一直想去首都看看,但都没找到机会,返乡后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没想到姜晓竟要和他一起回家见家长,不仅能圆他的首都梦,还要见老丈人和丈母娘,怎么能让他不激动紧张?   两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姜晓干脆跟陆奕讲起原主记忆中的首都。   “首都有个广场,和省城的格局差不多,但是要大好多倍,还有个城楼,这次回去,我们先去那看看。”姜晓话语里满满都是期待,“咱家还有相机,咱们多拍几张照片,到时候挑好看的洗出来,装在相框里,挂墙上准好看。”   “咱爸妈都喜欢什么?要不我们再到省城买点?”陆奕又一次向姜晓打听起来。   姜晓听他这么问,知道他心里紧张,怕自己爸妈不喜欢他,轻声宽慰他:“咱们带的这些东西够多了,你放心吧,咱爸妈肯定喜欢,也会喜欢你的,而且买的东西哪有咱们亲自准备的有诚意。”   陆奕被她说的脸不自觉微微发红,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姜晓又说起首都别的景点,她打算趁过年和陆奕都去看看,走一走,拍拍照,毕竟一年才回去一次,陆奕又一直想去首都,不多逛逛太亏了。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姜晓也来了困意,说话的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软绵绵的朦胧。   陆奕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是困了,连忙劝道:“时间不早了,快睡吧,不然明早起不来了。”   “行,你也快睡,后天早上咱们就到首都了。” 第58章   由于晚上聊的有些晚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险些没有起来,幸好陆奕睡觉比较轻,当村里的鸡叫第二遍时, 陆奕直接吓得翻身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此刻天已经蒙蒙亮, 已经快到和曲倩约好的时间了。   他几个大步走到床边, 轻轻推了推姜晓:“姜晓,姜晓,醒醒。”   姜晓这会睡得正香, 突然被陆奕推醒, 脑袋里一团浆糊,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用被子捂住耳朵, 哼唧了两声, 便没了声响, 显然又睡着了。   陆奕见姜晓这样, 心里着急, 又轻轻推了她一下, 低下身凑到她耳边急急地说道:“姜晓, 快醒醒,我们要来不及了!今天要坐火车呢!”   姜晓将头埋在被子里, 又低低嗯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要陆奕说的话, 顿时一个激灵, 脑袋稍稍清醒了些, 强力睁开粘得紧紧的眼皮, 睡眼惺忪地看向陆奕:“什么时候了?”   “天都亮了!”陆奕见姜晓醒了, 不再多废话,从床尾抓了她的衣服放到姜晓枕边,“你快起来,我先去烧水,等下还要给陈嫂他们送钥匙,可不能再耽误了,得抓紧点。”   姜晓昨天拜托了陈嫂在她回家过年期间帮忙喂鸡,所以今早锁了门后得把钥匙给陈嫂送去。   姜晓一听天都亮了,原本还有些懵懂的脑袋吓得瞬间清醒,一个翻身坐起来,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心里只打鼓:“糟了糟了,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了呢!”   她不敢再贪恋温暖的被窝,手脚麻利地穿上陆奕放在床头的衣服,慌慌张张下了床,蹦跶着跑进厨房准备早饭。   陆奕把灶上的火烧得很旺,一边灶上烧着热水,另一边热着早饭。   时间紧迫,两人的早饭比较简单,白米粥配玉米馒头,粥是昨晚熬好的,馒头是外面冻缸里的,热一热就能吃。配菜就只有昨天吃剩下的一小碟咸菜,姜晓还煮了四个鸡蛋,出发的时候用棉布包起来,等会儿在驴车上吃。   热水很快就烧好了,姜晓招呼陆奕洗漱:“快点,拿出你的战斗速度来。”又自责,“都怪我,明明今天要早起还拉着你聊天。”   陆奕见她都乱了阵脚,忙安慰她:“没事,来得及,别忙中出错了。”   姜晓吸口气,忙平复了心情,是啊,不是多大的事,怎么就慌成这样,以前可是泰山崩于顶都不眨眼的。   她冲陆奕展颜一笑:“知道了。”   说完手下动作更快,两三下洗漱完,就去灶上的热的早饭。   粥热起来方便,已经咕嘟咕嘟开了,馒头因为冻得太实,还没有热过心。   姜晓捏了捏,中间硬硬地一块,也不等了,对陆奕道:“就这样吧,把馒头泡在粥里吃。”   说完直接舀了两碗粥,拿起馒头掰成小块扔到两个粥碗里,端了一碗给陆奕,自己站在灶前就开吃。   陆奕瞧着她脸蛋红红,头发略显凌乱地披在两颊,脸上还带才洗漱完的湿气,更衬得肌肤雪白,眼睛黑亮,再加上她嘟着嘴手忙脚乱,看着比平时更加可爱。   “快来吃啊,站着干嘛!”姜晓看陆奕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跺脚,鼓着脸大声催促她,说完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陆奕忙站过来,笑着道:“我嘴大,两口就吃完了。”   果然,姜晓才吃了大半碗,陆奕已经吃完了,拿着碗清洗,还安慰她:“我看了下时间,来得及,你别慌,别呛着。”   姜晓也不说话,两口喝完最后一点粥,陆奕马上伸手接过她的碗:“我洗碗,你收拾东西。”   “好!”姜晓答应一声,去堂屋把打包好的背包提出来,心里不住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准备好,这会时间虽然仓促,却不会拉下东西。   等陆奕洗完碗,把厨房收拾干净,两人穿上衣服,提着行李和陆奕一起出了门,给陈嫂送钥匙。   刚锁好院门,姜晓理了理挡住眼睛的乱发,惊呼道:“糟了,忘梳头发了。”   “没事,挺整齐的。”陆奕看了眼,安慰她。   而且姜晓的头发又黑又亮又顺,刚在肩膀下一点,披散着挺好看,长发飘飘的,有种温婉的韵味。   “不行,乱糟糟的,算了,车上梳。”姜晓用手顺了顺头发,做了决定。   两人出门直奔陈嫂家,姜晓敲响了院门。   好在陈嫂也起来了,听到敲门声知道是他们来了,也没耽误,很快就开了门。   “哟,这就去坐车了?”陈嫂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是啊,陈嫂,麻烦你了。”姜晓把钥匙递给她,握了握她的手臂,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我们起来晚了,时间来不及了,陈嫂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陈嫂忙推她:“那你快走吧,回去好好玩,别担心家里,我保管给你照顾得妥妥当当。”   两人跟陈嫂道了谢谢,一路飞奔,到达村口老槐树时,知青们都已经到了,就等着姜晓两人。   已经坐上车的几个知青正从车里往外张望,见到他们,都欢呼起来:“来了,来了!”   守在车下的曲倩也看见了他们,忙小跑着跑到他们面前,来接陆奕手里的行李。   “来,快上车,我们这就出发。”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陆奕推脱道,跟在她的身后把行李搬上驴车。   姜晓和陆奕上了驴车,见知青们都坐在车里,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意思,早上起晚了,来得有点迟。”   “没事,我们也刚来没多久。”曲倩拍拍她的肩,宽慰她。   “是啊,我也刚到呢,你来的不算晚。”另两名知青也附和道,“这天才刚亮,哪里迟到了?”   一个戴着手表的知青还把手表指给他们看:“哈哈,这刚好八点,你们来得正好呢。”   姜晓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表,已经过了十分钟,怎么刚好八点?   她一拍脑袋,猛想起来,自己前世为了不迟到,故意把表拨快十分钟,到这里来后也第一时间也把原主的表拨快了,养成习惯后,竟然忘记了有这么一茬。   她大松口气,心中万分感激自己的这个良好习惯,总算没有迟到,因为她自己是最不喜欢不准时,浪费大家时间的人。   “坐好了,我们要出发了!”驾驴车的老师傅哟喝一声,扬起鞭子,驴车驾着一行人向着镇上出发。   因为马上就要返城,终于可以回家了,见到久违的亲人,知青们都非常激动,在车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全是对回家的美好向往。   由于都是女知青,车上弥漫着擦脸油的香气,甜香甜香的,再加上女知青们还时不时偷瞄陆奕几眼,然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然后发出清脆的笑声,让陆奕略有些不自在,幸好他坐在最外侧靠门口的位置,只把脸朝向车外,倒也能避免尴尬。   “还好你醒了,动作又快,不然我们今天就赶不上驴车了。这次全是你的功劳。”姜晓坐在他身边,附到他耳旁,略有些后怕地感叹道。   陆奕摇摇头低声回答:“是你有先见之明,提前收拾好了东西,要不现收拾东西,肯定来不及。”陆奕低声回答道。   “哈哈,是我们两个人的功劳。”姜晓马上接受了他的赞扬。   曲倩在一旁,看着两人头碰头地咬耳朵,会心一笑,突然她眼睛瞥到了姜晓微显凌乱的头发。   “晓晓,你怎么没有梳辫子?”曲倩轻声问道,“等会儿上车人多了,这么披着会不会不方便?”   虽然她声音不大,但车内的女知青都听见了,都停止了说话,看着姜晓,跟她建议。   “是啊,等下人多,万一扯着了拉着了,可不好。”   “我还听说上次有个女知青也是披着头发,被车门夹着了,扯掉了好大一撮头发,姜晓,你快扎起来吧。”   “原本是想扎的,早上没来得及,我这就扎上。”姜晓被她们说的也有点害怕,在镇上还好,去省城坐车,又要挤火车,万一扯一下拽一下,是挺疼的。   她在衣兜里上下摸了摸,抬起头懊恼地道:“糟了,忘记带头绳了。”   一个女知青听她这么说,从口袋里翻出几根头绳递过来:“我包里正好有,你看够不够。”   “够了够了,只扎两条辫子,还有多呢。”姜晓心中一喜,就跟见了救星一样。   她伸手就要接过来,谁知那女知青缩回手,脸上带着坏笑:“姜晓,让陆奕给你扎。”   “对啊,让陆奕给你扎。”曲倩也跟着起哄。   姜晓看了一眼双耳通红的陆奕,笑着帮他解围:“算了算了,他不会扎辫子,我自己能扎。”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可以教他。”那位女知青回答道。   “是啊,我们都是会扎辫子的,陆奕肯定学得会,我来教他。”曲倩挺身而出,举手报名,又转头对那位女知青道,“不答应不给她头绳。”   姜晓难得看到她这副调皮样,知道这是要回家了心情大好,有心思开玩笑了,不好说她什么,可又怕陆奕觉得尴尬,正想拒绝,就听得陆奕低低说道:“行,麻烦你们教教我。” 第59章   陆奕小心翼翼地拿起姜晓的头发, 他还是第一次给女生编辫子,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抖个不停, 生怕一个用力扯疼了姜晓,手指更是像跟棒槌一样, 拿了几次都理不清姜晓的头发。   好在车里的女知青都是梳辫子的老手, 七嘴八舌地提建议,曲倩更是在旁边时不时地亲自上手指点。再加上陆奕聪明悟性高,手又灵巧, 陆奕很快就学会了如何编麻花辫。   没一会儿, 一条整齐漂亮的麻花辫子就在陆奕的手中编好了。   “陆奕同志手悟性不错!”女知青们笑着打趣他,“比我们队上那些男知青都还要聪明。”   “那不一样, 陆奕同志这是爱妻心切, 所以学得快, 跟咱们队上那些光棍能比吗。”另一名短发女知青也跟着调笑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说得陆奕双耳通红, 他也不答声, 只咬着唇, 专心致志地帮姜晓编另一根辫子。   姜晓摸着编好的那条辫子, 心里美滋滋地,见大家越说越热闹, 直接大大方方地回答:“是啊,你们以后处对象也要向我学习, 找个愿意给你们编辫子的。“   “唉呀, 你的对象不能要, 手比脚还笨, 根本不会编, 不能要了,回去赶快分了。”   这下大家的矛头又对向了另一个女知青,几人嘻嘻哈哈打闹不停,笑声传出来了车外,连驾车的师傅听了,也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驴车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凤翔镇。   到达的时间还早,但姜晓一行人也不敢多耽误,直接提着行李奔至交通车站。   几人到车站时,离第一班发车还有一段时间,车票刚刚开始发售,但是售票室里已经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售票窗口前也排起了队,大部分都是买去省城的车票。   他们马上跑过去排在队伍后面,顺利地抢到了第一班车的车票。   买好票,曲倩大声招呼几人:“就在这等着,各人找位置坐,哪都别去,想买啥带回去到省城再买。”   眼看着就要回家了,凤翔镇也确实不如省城发达,大家没有心思在镇上逛,听了她的话,聚到一起,在车站候车厅里坐着等待上车,顺带聊聊天。   姜晓和陆奕因为要打电话,便把行李提到曲倩面前,让她帮忙看着一下,曲倩毫不犹豫地应了:“你们快去吧,早去早回。”   两人忙赶到邮局,这会邮局人不多,两人各进了个电话亭,拨通了电话。   姜晓是给姜爸爸办公室打的电话,姜爸爸没想到这时候能接到女儿电话,听到女儿声音,激动得语无伦次,不住地叫着她的名字:“晓晓,晓晓,真的是你吗?”   姜晓听着这和自己前世爸爸相差无几的声音,也很激动,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见到他们。   “爸,我寄的信你收到了吗,我们明天早上到。”姜晓很自然地叫道。   “收到了,收到了,晓晓,到时候我来车站接你。”姜爸爸一迭声地答应。   “不用,我们自己回来吧,我们行李不多。”姜晓忙拒绝,她不想姜爸爸太辛苦。   “没事,天太冷,我借辆车来接你,单位都知道我女儿春节回家探亲,都催着我来接你,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妈都来,我们也想早点见到你。”姜爸爸笑呵呵地道。   既然这么说了,姜晓也不好再推辞,因为长途电话费贵,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挂机了。   这时陆奕早打完电话在外面等着了,看她出来,笑着问:“打通了,我爸妈明天早上来接我们,冯彬怎么样?买到票了?”   “买到了,都是今晚的卧铺,还都是下铺。”陆奕脸上都是笑容,“咱们睡一觉就能到首都了。”   “他还真有本事。”姜晓夸奖道,“快走吧,别让曲倩等着急。”   两人加快脚步赶到车站,曲倩得知他们竟然都买的是卧铺票,不住赞叹:“你们也太幸福了,居然买到卧铺票了。”   其他知青们听到他们这样说,也都发出了羡慕的声音,“我们求爹爹告奶奶才买到硬座,你们这是手到擒来啊。不过也挺好,不用站着回首都,姜晓你太有本事了。”   “跟我没关系。”姜晓不揽这个功,“是陆奕厉害,他战友买的票。”   几人又对陆奕一阵夸奖。   说话间,车站的大喇叭响起,开始通知大家上车了,几人唰唰地站起身,拎着行李小跑着就往车上跑。   曲倩还不住招呼大家:“拿好东西,别拉下!再检查检查。”   姜晓心里佩服不已,不愧是队长,简直是操碎了心,这在家肯定也是老大,有这么个姐姐,弟弟妹妹们太幸福了。   几人蜂拥着来到公交车前,一个多月没见,大公交车的煤油味依旧很重,姜晓一上车就不适应地皱了皱鼻子,头也晕乎乎的。   好在他们这次来得早,位置都比较靠前,比上一次坐车尾舒服了很多。   陆奕还贴心地从包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万金油递给姜晓:“一会不舒服,你就抹一点。”   姜晓感激地接过,我们家陆奕也是个爱操心的,有这么个丈夫,我也挺幸福!   这趟车基本都是返乡的知青们,都归心似箭,发车的时间还没到,人就已经上齐,司机点了点人数,一踩油门出发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车子的煤油味太重,熏的人昏昏欲睡,车还没开出凤翔镇,上车时兴奋得不行,一直叽叽喳喳聊天的知青们就渐渐没了声音,车厢里安静得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晓也在这样的环境中,靠着陆奕的肩膀,沉沉睡去。   再一睁眼,就到省城了,出了车站后,姜晓和曲倩等人商量:“我们之前照了合照,今天要去取照片,然后去取我们的车票,你们要怎么安排?”   “我们想去买点特产带回家。”曲倩跟姜晓说道,“上次来得太匆忙,都没能好好逛逛,也没从青山村带点特产,空手回家不太好。”   “那正好,照相馆边上就有百货商场,我们可以一道过去。”   “好啊,我们正愁找不到地方买东西呢。”曲倩立马答应,和姜晓陆奕一起去了公交车站上了车。   到了广场,一行人下车,姜晓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她思考了一会儿,问几人:“你们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吃饭?”   曲倩迟疑了下,问道:“你们呢,怎么打算的?”   姜晓这会还不饿,便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暂时不想吃饭,打算三点半再吃午饭,顺带连晚饭一起吃了,吃完就去再去火车站。”   曲倩和知青们一商量,觉得姜晓的法子好,便跟她道:“我们觉得可以,又省钱又省时,还不会耽误火车,要是中途饿了,随便买点什么吃就行。”   “那好,我知道有家国营饭店味道不错,你们先去逛,我们三点半在百货商场门口集合。”   约定好时间后,姜晓和陆奕来到胜利照相馆,准备取照片。   走近照相馆,就看到两人的合影挂在相馆的橱窗里,果然如同师傅保证的那样,拍得很不错,两个人都非常出众,靠在一起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般配。   “师傅技术不错,这照片要是挂我们墙上,肯定更好看。”姜晓看着橱窗里的照片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赞美道,她指给陆奕看,问他,“怎么样?你喜欢吗?”   “喜欢,好看。”陆奕眉眼都是笑,看着照片里面带笑容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跟喝了糖水一样甜。   这会照相师傅正没事,正和同事聊天,一见是他们来了,马上站起来,问他们道:“怎么样,看到外面的照片了?满意吗?”   “满意满意,师傅你手艺真好。”姜晓真心实意地赞道。   “那是你们俩长得好,还真别说,自从挂上你们的照片,来照相的人都多不了不少。”   师傅一边把照片交给他们,一边哈哈直乐。   姜晓便向他提出自己也要一张橱窗里那样大小的照片,还要相框,等探亲回来再取,师傅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乐滋滋地离开相馆,又去冯彬的机械厂拿票,因为冯彬正好在开会,便找了个同事把票送了出来,两人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小工,请他代为转交。   “行了,万事俱备,就等回家,我们去和曲倩碰头吧。”   姜晓小心地收好票,和陆奕赶往百货商场,在门口见到曲倩几人正在到处张望,忙招呼他们,一起去了上次吃饭的国营饭店。   这次虽然人多,但都是女知青,饭量小,因此点的菜还不如上次多,好在也够吃,大家满足地吃完饭,就坐车往火车站去了。   “没想到我们的车厢靠的还挺近。”曲倩问了姜晓的车厢号后,惊喜道。   “是啊,有什么事,你们过来说一声。”姜晓也很惊喜,离得不远,大家也还能互相照应。   “我们快进站,今天人多,到处都在排队。”曲倩看了看时间,对几位女知青催促道。   进站后没多久,就开始检票上车了,如曲倩所说,火车站人非常多,陆奕和姜晓险些被人群冲散,还好姜晓力气大,一把抓住了陆奕的衣袖。   等两人上车,找到了自己的床铺,姜晓总算放松下来,首都,爸妈,我来了! 第60章   火车站人太多了, 摩肩接踵地,都争着想要上车,姜晓夹在人群中, 都快被挤成相片了。   好在陆奕身材高大强壮,举起坚实的手臂为她开路, 她拽着陆奕, 顺着人流往前挤,才艰难地上了车。   两人排除万难,一点点往前挪, 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床铺。他们的床铺面对面, 方便得很。   “呼!终于上车了,我都快被挤散架了!”姜晓长出一口气, 瘫软地坐到了床铺上, “我想直接躺下睡觉了。”   “你先坐着缓口气, 我把床铺扫扫你再躺。”   陆奕打开行李包, 拿出一件旧衣服, 仔仔细细地清扫一遍, 叫姜晓去他那间铺上睡。   姜晓挺不好意思地, 这有陆奕关照着, 自己都变娇气了。   “不用,我坐会自己扫。”她忙拒绝。   “你过去坐吧, 我顺手了。”陆奕说完又把行李放在卧铺床脚处,“包我放这, 你看着点。”   中铺的一个大妈见了笑呵呵地夸道:“小同志, 你男人真贴心, 你命真好啊!”   别的乘客也附和道:“就是, 我家这男人, 只会等着我伺候他。”说完还瞪自己男人一眼。   “能者多劳嘛,主要是你比我能干!”那男人也不生气,笑着道,还不忘冲陆奕竖个大拇指。   陆奕脸微红,并不答话,姜晓见状,轻轻说了声谢谢,便坐了过去。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早起,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姜晓已经有点累了,又经历了这么一场登车大战,更是精疲力尽,浑身都没有力气动也不想动。   姜晓瘫在床铺上,顿觉全身舒服得不行,人也昏昏欲睡,本来还想火车开了看看窗外景色,也顾不上了,只有气无力地对陆奕说道:“我有点累了,先睡会儿。”   随即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开始还隐隐绰绰能听到其他铺的旅客坐在陆奕铺上,和他聊天,随着火车启动,摇摇晃晃,她就渐渐沉入梦乡,竟然一觉睡到天亮。   她睡的香甜,在首都的姜家就有点睡不着了。   已经快深夜了,姜晓的卧室里还亮着灯,姜母正在里面进行第五次打扫,她拿着抹布擦拭每一个角落,争取不留一点灰尘。   “还在忙呢?这么晚了,先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呢。”姜父洗漱完出来,见姜母还在姜晓的卧室忙碌,敲了敲门走进来,关心道。   “哎,晓晓好容易回来一次,我想给她房间打扫干净一点。”姜母直起腰看他一眼,突然又想到,“差点忘了,抽屉里还没擦,这么长时间肯定也落了灰。”说完急急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仔细擦拭里面。   其实自姜晓下乡后,姜母每个星期都要来打扫两三次她的卧室,房间里一点也不脏,跟姜晓还在时没有任何变化,但她就是担心姜晓回来住着不习惯,不舒服,今天已经将床单和窗帘都拆下来换成新的了,还是觉得不满意。   姜父摸了摸一尘不染的床头,看姜母擦完抽屉,又东张西望寻找哪里还有没擦到的地方,上前笑着拉住她的手:“已经很干净了,晓晓回来看见一定会开心的。”   “你车借好了吗?”姜母没有回答,又关心起别的问题来。   “借好了,都借好了,假也请好了,明天买好菜我们就去车站接晓晓和小陆。”姜父笑着应道,“别忙活了,早点休息吧。”   “也是,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去买菜,这孩子,在那边受苦了,不晓得瘦成啥样了。”姜母一想到姜晓以前写信来抱怨青山村日子苦,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   姜父明白她的想法,忙安慰她:“她后来不是写信来说已经适应了吗,和小陆处得也好,天天都能吃肉,你就别担心了。”   姜母想起这段时间姜晓寄来的信,略略放了心,又了新的顾虑:“小陆做菜好吃,晓晓还能吃惯我做的菜吗?”   “她是吃着你的菜长大的,怎么会不习惯,快别瞎想了。走,睡觉去。”姜父哭笑不得地道。   姜母点点头,环顾了房间一周,又紧张又盼望,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陆这孩子怎么样,是不是真像晓晓说的那样好。”   姜父听她这样问,也跟着叹口气。   说起陆奕,姜晓的这个乡下丈夫,他的心情很复杂。   从内心来说,他根本不赞成女儿和陆奕的婚事。   早在姜晓下乡时他就已经替她把未来安排好了,姜晓只需要在青山村好好地插几年队,他就能通过自身的关系给姜晓在首都找个招工名额,用招工的办法把姜晓招回首都。   知青将来会回城这一点他看得很清,眼下是因为前一波生育高峰和暂停高考,导致大量的学生走出学校没事做,工厂的就业岗位紧张,国家才提出了让知识青年下山去,一方面让他们去广阔天地接受教育,另一方面也缓解城市的就业压力,可如此多的知识青年就这么去到农村,肯定会产生许多问题,不利于安定团结。没看现在政策已经松动,国家在逐步将城市中的工作岗位分配给下乡的知识青年,让他们返城了吗?比他预想的还提前了几年。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姜晓刚去没多久,居然就在青山村结婚了,还来个先斩后奏,理由竟是嫁个当地人可以不用吃苦。   他和姜晓的母亲接到这个消息,头都大了,这孩子做事就是这么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不考虑后果。   因为这事,他们还对姜晓的好友蒋茜有了意见,姜晓是做事不靠谱的棒槌,蒋茜却是个懂事明理的小姑娘,应该阻止她啊,当初自家可是对她叮咛万嘱咐,请她帮着照看点姜晓,结果据姜晓说,在当地结婚还是蒋茜给她出的主意,要不然她想不出这么绝妙的办法。   看着姜晓在信里洋洋自得的语气,姜父姜母气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可气归气,还是放不下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小棒槌,想着只要能不受苦,那先将就吧,慢慢再想办法。   谁知道还没想通两天,姜晓又来信了,哭诉新婚丈夫性子不好,不体贴她,不会照顾她,而她的境况也根本没什么改变,后悔结婚了!   姜父姜母看着信相对无言,这孩子把婚姻当儿戏,一点没认真对待啊!   不过两人很快又调整过来,没关系,如果感情实在不好可以离婚,离了婚找机会把姜晓通过招工回来。   所以后来他再收到姜晓抱怨陆奕的信时,就让她好好考虑清楚,如果确实过不下去就早点离婚。   可随着接到姜晓的抱怨信越多,就越觉着不对劲,从姜晓说的那些事来看,似乎都是姜晓做的不好,陆奕在忍让包容她。   而且从姜晓透露出的信息来看,陆奕这孩子,模样好,成分好,是退伍军人,做事麻利有决断,还愿意包容忍让自己无理取闹的女儿。   自己女儿那牛脾气,闹起来他和姜母都头疼,陆奕能和她继续生活在一起,属实是难得。   他们甚至觉得,姜晓和陆奕离了婚,再难找这么优秀大气的男同志。   所以,他和姜母一直都很纠结,到底是让姜晓离婚,还是让她好好过日子,这段时间姜晓写信来说两人感情在好转,他们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哎,晓晓那孩子就不靠谱,说的话不能信,没见着小陆真人,没和他接触过真说不清,这次小陆来了我们好好相看相看。”姜父叹口气,“要是真是个好孩子,我们想想办法,也是可以让小陆来首都工作的,要是人品不行,就让咱闺女和他离婚,今年年中厂里要招工,到时候争取个名额,让晓晓回城。”   姜母听了,跟着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一般,跟姜父叮嘱道:“你妈那边,就别让晓晓去了,她难得回来一次,别让她不开心。”   姜父想起前两天自己母亲恶狠狠地说着要姜晓去见她的事,脸不由得抽搐几下,无奈地应道:“好,就怕她打上门来。”   “那你立场要站稳,要是让我们晓晓受委屈,我可不管那么多,谁的脸面都不给。”姜母立刻急了,先给姜父打预防针。   “知道知道,晓晓也是我女儿,我不知道心疼吗?”姜父忙举手表态,姜母这才满意地笑了。   **   姜晓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她连忙翻身坐起,看着正在收拾打点行李的陆奕,惊喜地问道:“这是要到了?”   “快了,马上就进站。”陆奕到了首都也很兴奋,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你快去洗漱,要关卫生间了!”   姜晓连忙穿鞋下床,到卫生间简单擦了擦脸,又把头发重新梳了梳,尽量把自己收拾清爽,以最佳的精神面貌和父母见面。   回到座位后不久,列车就拉响了汽笛,要进站了。   姜晓和陆奕拿起行李,早早地站起来,等在过道上,一等广播通知可以下车,立刻随着人流下了车。   首都就是首都,火车站的人流足足是省城的好几倍,再加上两人衣服穿的厚实,竟然硬生生地挤出了汗。   两人好容易出了站台,姜晓长舒一口气,对陆奕笑道:“太不容易了,这人也太多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陆奕掏出手帕,递给姜晓让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免得一会儿吹冷风感冒了。   姜晓刚接过手帕,就听有人喊她:“晓晓!”   姜晓一听这个声音,头皮瞬间绷紧,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招着手向她小跑着走来。   男人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大气,配着鼻梁上的眼镜,和身上的深灰色中山装,有一种儒雅随和的气质,正是姜晓心心念念的姜父。   姜晓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爸爸!”姜晓也顾不得疲惫,哽咽着大步向姜父跑去。   临近了却又停下了脚步,心“呯呯”狂跳,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晓晓,你瘦了……”姜父眼眶也红红的,一把拉住姜晓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受苦……”姜父伸出手,拍了拍姜晓的肩膀。   “没有,爸爸我好着呢。”姜晓看着眼前的姜父,感受着他的关心,强忍着眼里回答道。   这时,陆奕拖着姜晓丢下的行李走了过来,在姜晓身边停下。   姜父立刻就注意到了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收了收,问道:“这是小陆吧?”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陆奕这是第一次见老丈人, 又是这样的场合下,就像是站在严厉的教官前,不免有些紧张。   虽然老丈人看上去温和亲切, 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但陆奕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什么, 会让老丈人不喜。   照常理,自己和姜晓结婚前或者刚一结婚,就应该来拜访姜父, 可自己和姜晓情况特殊, 才拖到今天相见,这样的行为算是比较失礼的了。   他咽了口唾沫, 站得笔直, 刚要回答姜父的问题, 只是张了张嘴, 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姜父才好。   按理说应该跟着姜晓一起叫他“爸”, 可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怕直接叫“爸”太过唐突, 叫“伯父”似乎又太过于疏离, 也不合规矩。   就在陆奕纠结的时候,姜晓开口介绍道:“爸, 刚刚太激动都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爱人陆奕。”   说着姜晓转过头, 对陆奕说道:“快叫爸啊!”   陆奕连忙上前, 冲姜父伸出手, 紧张地唤了一声:“爸。”   姜父没有动, 仔细端详片刻陆奕, 见他身材高大挺拔,腰背笔直,一看就是当过兵的人。偏偏皮肤白皙,眼神明亮,五官俊秀斯文,颇有点书卷气,眼里便露出满意的神情,笑着握住了陆奕的手,顺便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下他的手。   陆奕的手修长干净,温暖有力,只是手掌皮肤粗糙,指肚有硬硬的茧子,略略有些咯手。   这就是一双劳作的手,看来陆奕不是个懒惰的人。   再听他说话,简短清楚,中气十足,毫不拖泥带水,姜父更满意了。   看来姜晓后来写信夸奖陆奕的话能信,这孩子看着就靠谱,至于具体怎么样,就得多接触多考量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姜父看着一波波人潮涌出火车站,忙止住了话头。   他松开手,对两人笑道:“车站里人太多,我们就别在这说了,快出站吧。”说着伸手想接过陆奕提着的行李,“你们坐一夜火车辛苦了,来,行李给我吧。”   陆奕忙侧身拒绝了:“爸,不用了,这包不重,我提得动。”   在陆奕看来,姜晓的爸爸就是长辈,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怎么能让长辈做这些力气活,而且昨晚在车上坐的卧铺,睡得很好,再加上姜父态度和善,对他似乎很满意,他这会心情美得很,精神抖擞的,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就算再来几个包袱都不在话下。   姜晓见陆奕神情轻松,知道他不累,正好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便拉过姜父:“爸,没事,让他提,我们昨晚睡一觉就到了,一点不累。”   说完挽起姜父的手臂,和他并肩走着,心急地问道,“我妈呢,她来没来?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说着说着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了哭腔。   姜父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马上就能看到了,火车站里的人太多,我怕和你妈进来被人流冲散,到时候还得满世界找她,就让她留在车上。”   又侧头看了眼陆奕,欣慰地道,“你妈看到你们两个,不晓得多高兴,她就担心你瘦了身体不好,结果看看你,不仅没瘦,还长结实了,脸上气色也好,她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三人说笑着顺着人流挤出火车站,到了火车站外,人流立刻朝着四面八方分散开去,道路变得宽松,行走不再艰难,三人很快到了停车的位置,姜晓老远就看到姜母正站在车前翘首往这边看。   姜母这会不过四十出头,可是因为生活比较安逸舒适,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清瘦修长,亭亭立在冬日的阳光中,一如她记忆中那样温柔漂亮。   姜晓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含着眼泪叫了声“妈!”松开姜父的手快步跑了过去。   姜母正心急如焚地等着,姜晓一行走过来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姜晓颈中围着的大红色围巾,她马上猜到是姜晓过来了,立刻跑着上去抱住奔跑而来的姜晓:“我的晓晓,你总算回来了!”   “妈!妈!”姜晓紧紧抱着姜母,脸埋在她的怀里,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熟悉温馨的气味,耳边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声音,眼泪再也没法停留在眼眶,如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瞬间泪流满面。   她如此思念无法忘怀的父母,原以为今生只能在梦里和他们相见,没想到现在竟见到了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实体,怎不令她喜出望外,感谢上苍。   姜父也走过来,把两人搂在怀里,姜晓满脸是泪的抱住他地手臂,心里默念:“真好,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陆奕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为他们高兴,只是突然想起抛下自己的父母,又有点莫名的感伤,他垂下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迹。   这是他长大成人后,第一次想到亲生父母落泪,原以为已经对父母死了心,可看着姜晓一家团聚,还是有感触。   姜父是三人里最先平静下来的,他直起身,拍拍两人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晓晓回来是高兴的事,干嘛哭成这样。”   姜母这才不好意思地松开姜晓,一边含泪抚摸姜晓的脸庞,一边哽咽着关心她:“晓晓,你在那边怎么样?”   “都挺好,现在已经适应了,没开始那么难过,你看我,还长胖了是不是?”   姜母仔细地看着她,伸手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半晌才含泪点点头:“你这样刚好,不算胖,让你受苦了。”   “不苦,妈你别担心,我好着呢。”姜晓眼里噙着泪回答。   姜父见两人脸上都有泪痕,连忙掏出手帕递给姜母:“快擦擦眼泪,给晓晓也擦擦,别被风吹皴了。”   姜母接过手帕,小心地替姜晓擦拭泪痕:“你爸说得对,这是高兴的事,不能哭,我们得笑着回家。”边擦还边感叹,“看来你在那边过得是不错,脸上都有红晕了,以前就是白白的一张脸,又瘦又弱,没少让我操心。”   “这就是劳动的成果啊。”姜晓乐呵呵地道,转身拉过陆奕,“妈,这是我爱人陆奕。”   姜母和姜父不一样,她属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第一眼就对陆奕有了好感,多看两眼,好感更深,待陆奕红着脸叫了她一声妈,她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不住应声道:“哎!哎!”   又转过头去对姜父笑道,“都说女婿半个儿,我也有儿子了。”   姜父点着头附和她,陆奕见姜父姜母这样和善可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全放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   “行了,快上车回家了,在这冷地里说半天别把两个孩子冻感冒了,还有啥话留着回家说。”姜父朝他们挥挥手,当先走向了汽车。   “对对,你们要回来休二十多天假,有的是时间说。”   姜母一手拉着姜晓一手拉着陆奕,乐呵呵地跟在姜父身后。   她不肯去坐副驾驶,三人便亲亲热热地挤在后座。   一路上她就开始盘问陆奕的详细情况,姜晓虽然写信来说过一些,可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两夫妻拼拼凑凑,连猜带蒙才算是大致了解,这会有了机会,当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姜晓望了陆奕一眼,陆奕了然地点点头,表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姜晓便把陆奕的事详细讲说了一遍,特别是讲了陆奕小时受苦的事,听得姜母唏嘘不已,看向陆奕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怜爱。   她拍拍陆奕的手,安慰他道:“没事,以后有爸妈疼你,我们一定向对晓晓那样对你。”   姜爸爸也侧过头来,看着陆奕鼓励他:“小陆,我跟你说,人一生都会遇到大大小小的磨难,你以前遇到的这些磨难,都将是你的财富,以后再遇到挫折,你才不会脆弱,才能坚强面对,轻松解决,没有磨难的人生,不是圆满的人生。”   陆奕心里面暖融融的,庆幸姜晓有这么通情达理的父母,对未来二十多天的假期,充满了期待。   一路上,姜晓顾不得看窗外的风景,就拉着自己好久未见的妈妈聊自己在乡下的事情。   “我们自己养了鸡,一天都有三个鸡蛋,配上你们寄来的奶粉,每天都吃得饱饱的还有营养。”   “我们上山打猎了,不危险,就在山脚下,打了兔子和野鸡,我做了风干兔和风干鸡带回来,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我们隔壁的陈嫂人特别好,对我特别照顾,这次做的护膝就是她教我的,你们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姜晓怕姜父姜母担心,刻意没说打野鹿和打野猪的事,再说真让他们知道自己有一身怪力,也解释不清楚,好在陆奕也很默契地没有提。   姜父姜母听她讲得绘声绘色的,也知道农村生活哪有她说的这么幸福,不过是报喜不报忧,心里既开心又心酸,开心的是姜晓长大了,懂事了,都能自己理家了,心酸的是这才多久的农村生活就让她发生如此巨变,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他们既希望姜晓成长、懂事,又希望姜晓永远都无忧无虑,不识人间疾苦,这就是做父母的纠结。   四轮汽车速度快,姜晓刚说到杀年猪包饺子,四人就到了姜家。 第62章   首都钢铁厂职工宿舍离火车站不算不太远, 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几人在车上谈天说地,时不时指着路边的建筑聊上几句, 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宿舍区的门口。   姜父直接把车开进大门,一直到了宿舍区里的一栋两层楼房前才停下, 这里就是钢铁厂的小车班, 一楼是车库,全是一扇扇的大铁门落着锁,二楼则是办公室。   “你们先下车等一会, 我把车还给他们。”姜父对后排的三人道。   说着率先下了车, 对着二楼大叫:“小江!小江!”   很快二楼关着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一个年轻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见是姜父, 脸上挂起了笑容, 忙忙地答应一声:“姜厂长, 我马上下来。”   旋即便传来了下楼梯的咚咚声, 小江快步跑到了姜父面前。   姜父把车指给他:“我来还车, 麻烦你帮着停车库里。”   “好嘞厂长, 您就放心交给我吧!”小江应道, 看了眼他身后的姜晓,带了笑容道, “厂长您先去忙吧。”   听小江这么说,姜父也没有多耽误, 转身招呼几人:“走吧!带上行李, 我们回家!”   姜晓和陆奕对视一眼, 眼里都是掩不住的欢喜, “回家”, 真是最温暖人心的词语,让人期待又向往。   四人顺着一条狭窄的水泥往前走,姜父和陆奕并排走着,在前面带路,姜晓则和姜母在后面挽着手,不时说些悄悄话。   听着身后不时传来的笑声,姜父神情变得温和,向陆奕介绍着宿舍的布局。   钢厂的宿舍才修建没几年,大都是三到四层的宿舍楼,这些楼房一栋栋地排列得很整齐,外表也长得差不多,陆奕不由得为这里的住房担心,会不会一不小心走错屋。   宿舍区里设施很齐全,有食堂,小商店,还有学校、幼儿园、影院,洗澡堂。   更重要的是,因为钢厂生产的特殊性,宿舍区不仅通了电,还接通了天燃气和自来水,非常方便。   这些设施对于来自后世的姜晓非常熟悉,可是陆奕一直在青山村长大,就是入伍后所在地区也比较偏僻,做饭都是烧柴烧煤,用水也是打的井水,从没见过天燃气和自来水,心里很是好奇,不过他把问题埋在心里,没有追着姜父打听,而是打算一会到家看到实物再请教。   这时候正是上班时间,小路上人不多,偶尔经过的也是些赋闲在家的大爷大妈,他们显然都认识姜父姜母,乐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   见到姜晓还会关切地问一句:“姜厂长,这是插队的闺女回来探亲了?这是你女婿吧?多标致的两个孩子,看着精神!”   “是啊,姜厂长你的孩子教育得真好,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做父母的,最喜欢听的就是夸他们的孩子,这些话直夸得姜父姜母满脸是笑,嘴都合不拢,还不住谦虚:“还行,还行。”   几人一边和人打着招呼,一边继续沿着小路朝宿舍区的的东南角走去,远远地就看到几座长得一模一样的三层木质楼房。   这里环境很幽雅,楼前有一大片草坪,楼的周围种着高大的常青树,就算在寒冬,也绿意斐然,风一吹过,沙沙作响,想必到了夏天,会非常的凉爽。   草坪后面有一圈大铁栏杆把那几栋楼房围了起来,中间是个大铁门,铁门里面便是钢厂的干部大院了,只有车间级以上的干部才能住在这里,姜晓一家也住在这大院里。   姜晓家住在最中间那栋的二楼,有七十多个平方,面积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因为没有后世的什么公摊面积,是实实在在的套内面积,所以一家三口住着很是宽松,在这个年代算非常不错了,而且布置得十分温馨。   几人鱼贯上了楼,姜父将门打开,招呼大家进屋。   屋里铺的是朱红色的木质地板,四面则是雪白的墙壁,看着就有档次,比青山村的小屋子强得太多。   这屋和姜晓后世的家不一样,进门没有过道,直接就是间大房间,正中摆了一套木质的桌椅,圆桌上盖着天蓝色的印花桌布,桌上放着一个小烟缸,配套的凳子是小圆凳,上面放着姜母做的软垫,看着就觉得温暖。   餐桌椅后面是一套靠墙放木质的立柜,稍矮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红花瓶,里面插着一束腊梅花,墙上还挂着不少照片,不过都是黑白的,还有一些彩色的挂画,这就是姜家的客厅了,客厅面积还挺大,竖着得走五大步才能走完。   里面是三间主房间,分别是姜父姜母的卧室、书房和姜晓的卧室。   几间卧室的布置与客厅布置得差不多,都是木质的家具配上姜母自己做的垫子或是盖布,颜色都比较清新,上面还有碎花图案,看着就心情愉悦。   客厅的右手边是厨房,厨房面积也很大,甚至比姜晓在乡下的厨房还要大些,里面东西摆了很多,但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油污,更重要的是有自来水,不用去打水,还有钢厂的特供福利天然气。   厨房对面就是独立的卫生间,卫生间也大,白色的蹲便器清洗得干干净净,洗漱台也一尘不染,看着就很清爽。   整个房子跟原主记忆中差不多,但是更真实,更温暖。   看这条件,姜晓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主过不惯乡下的生活,这条件不能说是相差不大,只能说是天壤地别。   不过这洗漱台倒是给了姜晓灵感,自己在乡下一直以来都是在厨房将就着洗漱,平时还好,遇到洗澡特别不方便,是不是可以在厨房边再搭间小屋做盥洗室,从厨房开道门,这样端热水也方便。   嗯,待会问问陆奕,看看修一间麻烦不。   她转头,就叫陆奕直勾勾地盯着水龙头,知道他对自来水好奇,便鼓励他:“上去试试吧。”   陆奕点点头,左右摆弄了下水龙头,找到了开水的方法,龙头一旋,白花花的水柱就从水管里流了出来。   他忙伸手接住,高兴地对姜晓道:“这方便,不用去井里打水了,要是村里也能安上这个就好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吗?”姜晓有心考考他。   陆奕关了水龙头,迟疑地道:“我以前在一本书里看过,是说在地下安了水管,然后从水管里把水送过来。”   “是啊,得安水管呢,还得有水塔加压,才能把水送到这么高,所以我们村里得等等。”姜晓简单地解释了下。   见陆奕眼神暗了下来,又笑道,“不过现在国家发展越来越好,这些问题很快就会解决的,其实我听说还种压水泵,可以把水从井里抽上来,不用再麻烦打井水。”   陆奕点点头:“我听说过,只是现在大家饭都还吃不饱,还考虑不到这里来,得让大家先把吃饭问题解决了。”   说真的,这次到姜晓家来,对他的触动太大了,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明亮美好,想想落后的家乡,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很希望自己的村人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晓晓,小陆,快过来坐着歇息!”姜母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这时候,客厅里非常暖和,屋子正中摆着个天燃气的烤火炉,正呼呼地冒着热气,一根气管从厨房里伸过来,连在烤火炉上。   “这就是天燃气?不用柴火!”陆奕看着炉子挺吃惊地,喃喃道。   “是啊,你先歇会,我一会带你去看看。”陆奕那大睁双眼的神情特别可爱,姜父忍不住笑了,呵呵地对陡奕道。   姜母端了两杯热的麦乳精过来,一杯递给姜晓一杯递给陆奕。   “屋里暖和,把衣服脱下来,坐这休息一会儿,我帮你们把行李提到卧室去。”姜母脸上全是温和的笑意,“休息好了就去洗漱,出来就能吃饭了。”   姜晓一听吃饭,顿时觉得有些饿,挽着姜母的手,撒娇道:“妈妈,我饿死了,我们中午吃什么?”   “中午吃你最爱的鸡汤面。”姜母说完又怕姜晓不开心一般补充道,“中午我们简单吃,晚上小姨一家过来,正式跟你和小陆办接风宴。”   姜晓心里一喜,没想到原主的喜好居然和自己差不多,在她看来长途劳累后吃一碗清新不油腻的鸡汤面,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太好了!好久没有见到小姨,我也好想她!”说完姜晓笑着靠在姜母身上,欣喜地道,“好久都没吃妈妈的手艺了,今天我要多吃点。”   姜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只要你喜欢,这二十多天妈妈天天做给你吃。”   “好!”姜晓应道。   陆奕一听要吃饭,就站起身,主动提出到厨房帮忙。   姜母却不肯,摆摆手劝他:“你这么远来一趟,先好好休息,我们两人就够了。”   陆奕却很坚持:“没事,我不累。”   “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帮忙吧。”姜晓也劝他。   陆奕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想试试看那个天燃气怎么用。”   “这样啊,那去吧,简单得很。”姜母恍然,朝着厨房叫了一嗓子,“老姜,你教教陆奕用天燃气。”   陆奕立刻眉开眼笑地跑向厨房,没一会便传来了姜父教陆奕的声音。   “让他们忙,你先进屋歇会,我们娘俩说会儿话。”姜母提起姜晓的行李,带着姜晓进了原主的房间。   “我加了床被子,你和小陆应该够用。”姜母把行李放下,对姜晓道。   原主的房间不算大,大概有十二个平方,陈设也简单,靠墙是张1.5米的双人床,床边的窗下是张写字桌,写字桌旁则有个书架,床对面墙边立着带了穿衣镜的衣柜。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床单被子还有窗帘以及座垫都是粉色系的,看着就很梦幻,不愧是小女孩的房间。   姜晓看着原主房间里1.5米的双人床陷入了沉思,今天晚上我要和陆奕睡一张床了吗?这似乎有点那什么啊…… 第63章   姜母见姜晓两眼发直, 神情呆愣,以为她面对自己以前的房间情绪转换不过来,暗暗叹口气, 也不知道这孩子在乡下住的是什么样子的房间。   她想起自己下乡见过的那些村民的土坯房,低矮昏暗, 陈旧破烂, 而青山村地势更加偏僻,说不定连那些土坯房都不如,她心里更加酸涩。   姜母轻轻搂住姜晓的肩膀, 压住眼里的泪意, 温声道:“发什么愣啊?这是你自己的房间,怎么倒像是不认得了?”   姜晓一下回过神来, 忙把今晚的住宿问题放在一边, 转头对姜母道:“认得, 怎么不认得, 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还更干净。”   姜母颇有点自豪地道:“我没事就来扫扫, 从来就没有落过灰。”说着把姜晓拉到桌前, 用手一抹桌子, 摊开手给她看,“瞧, 多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   姜晓挽住她的手, 俏皮地笑道:“谢谢妈, 你辛苦了!”   姜母见姜晓露出笑容, 这才松口气, 她拍拍姜晓的手背, 笑得慈祥:“妈妈不觉得辛苦,妈妈就喜欢每天来这里坐坐,就好像你还在家里,马上就要进屋来。”   姜母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声音也变得哽咽。   姜晓忙抱住她的肩膀,发自肺腑地道:“妈,我也想你,我真的好想好想你,还有爸爸,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们,还好,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姜母见她眼圈都红了,神情悲伤,忙嗔道:“这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怎么会见不到,这不是就探亲回来了吗?只要在国内,隔得再远,也能见到的。”   姜晓心里的悲痛如浪般袭来,她前世的爸妈就再也见不到了,幸好这一世的姜父姜母还在!   在这间熟悉的房间里,姜晓紧紧搂着姜母,完完全全,真真正正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两人头靠着头,默默落了会泪,姜晓首先振作起来,以后自己一定会好好生活,绝不再让姜父姜母伤心难过。   姜母这时轻声在姜晓耳旁叮嘱:“陆奕那孩子看着不错,你们要是感情好,就好好跟他过日子,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使小性子、闹脾气,两人过日子,要懂得谦让。”   姜晓还得在乡下呆上不知道多少年,姜母实在放心不下,想多教教她,可照着以前姜晓的性子,又不能多说,说多了会不耐烦,只能时不时地看情形提点她两句。   “嗯,我知道了。”姜晓直起身,抹干净眼泪,不无炫耀地对姜母道,“妈,我和陆奕还给你和爸带了礼物。”   姜母眼里泪意未尽,听到她的话,惊喜地睁大眼:“我们还有礼物?”   她是真没有想到一向不懂世事的女儿竟然会这么有心,那么大老远地给她提礼物。   不过一想到青山村的艰苦生活,她又心疼了,忍不住责怪姜晓:“你这孩子,乡下生活紧巴,你自己都不够用,干嘛花钱买礼物?你们自己买点吃的穿的用的比什么都强,我和你爸啥都不缺 。”   姜晓明白她的心思,也不辩驳,只笑嘻嘻地把她拉到板凳前坐下,柔声细气地道:“妈,这些东西全都没有花钱,有我们自己做的,也有村里的乡亲们送的。“她仰起头,骄傲地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在村里可受欢迎了,乡亲们听说我要回来,都赶来给我送礼物,说是让带给你们的。”   姜晓嘟着微红的唇,唇边荡湵着两个梨涡,一脸得意洋洋,和以前的娇俏模样如出一辙。   从见到姜晓起,姜母就感觉姜晓变得成熟稳重了,虽然欣慰,却也难免失落,也不知道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这样,眼下终于见她恢复小儿女神态,心里又爱又痛,恨不能把她抱住,将她留在身边,再不让她离开。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女儿看出自己的伤感,她压下情绪,半信半疑地看向姜晓:“真的?没花钱?”   “当然,我一件一件地解说给你听,你就相信了。”   姜晓说着打开了装土特产的包包,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到桌上,边拿还边给她讲解:“这是我们在山里采的苦姑娘,能利咽化痰,治咳嗽很好的,爸爱抽烟,没事可以泡水喝。”她停住手,对姜母强调,“看吧,这是不是没花一分钱?”   姜母吃惊地看着包里的东西,按住姜晓继续往外拿东西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打颤:“等会,我叫你爸来看,让他瞧瞧她闺女多有出息。”   说完站起身来,因为起得太急,带得板凳向后仰起,“呯”地一声又落到地上。她也管不得这些,跑到屋门口冲着厨房大叫:“老姜,快来,看你闺女给你带回来的好东西。”   姜父在厨房里连声答应,围着围裙,提着菜刀就跑了过来,两眼放光地冲姜母追问:“什么好东西?我闺女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姜母正要答话,见到他手里提着的菜刀,皱起眉,指着菜刀不满地道:“怎么提着刀就出来了,快放回去,人出来就行。”   姜父不好意思地拍拍额头,哈哈笑着:“高兴糊涂了,马上放回去。”   说完乐颠颠地小步跑回厨房,片刻后拉着陆奕一起朝着姜晓的卧室快步走来,边走边喜形于色地道:“我看看我的闺女给我带什么了。”   姜晓听着他们在屋外欢快的声音,心里感动得不行,这些东西和他们寄给原主的钱物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他们光是听说给自己带了礼物就高兴成这样,看来能让父母开心是件很容易的事,只是以前的原主根本没意识到,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   姜母把姜父拉进卧室,指着桌上的苦姑娘道:“瞧瞧,瞧瞧,晓晓知道你抽烟老咳嗽,专门去山里给你采的苦姑娘,让你泡水喝。”   姜父两步走到桌子前,笑容满面地拿起苦姑娘仔细打量,不住地朝着姜晓点头:“好好,这东西好,我闺女真贴心,我呆会就泡上!”   姜晓嘿嘿一笑,拿出建刚媳妇做的兔毛围脖,递给姜母:“妈,还有你的,这是山里打到的兔子的毛做的,你试试看合适不。”又指着围脖含笑看向陆奕,“是跟陆奕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建刚他媳妇亲手缝的,说是专门送给你的。”   “还有我的啊?”姜母欣喜接过,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那柔滑的毛皮,简直爱不释手,她对着陆奕道,“太漂亮了,替我谢谢你兄弟媳妇,我太喜欢了,真是太有心了。”   陆奕温声道:“妈喜欢就好,他们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姜母马上把围脖戴起来,不住感叹,“合适,合适,真暖和。”又抚着兔毛左右转着脖子征求大家的意见:“怎么样?好看吗?是不是太华丽了点?”   别说,这围脖映衬着姜母白皙娟秀的容颜,显得既时尚又奢华,还有种知性的美。   “再配件黑大衣,保证更好看。”姜晓在一旁给她出主意。   “不行不行,太显眼了,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姜母恋恋不舍地摸着围脖,遗憾地摇摇头。   现在大家都穿得朴素,姜母真要这么穿着走出去,不知道会吸引多少目光,她怕会给姜父带来不好的影响,可又实在喜欢,取下围脖后也一直在手中摩挲,舍不得放下。   姜父像个小孩子一般,迫不及待地看着包包,指点道:“还有什么,都给我看看。”   于是姜晓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他们讲述每一样礼物的来历,听得他们一会惊叹,一会感慨,脸上的笑容没断过。   随着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桌子上也摆得满满当当,姜父姜母对视一眼,眼里都闪着激动的泪花。   他们异口同声道:“晓晓长大了!懂事了!”   姜母转过头,对着陆奕感谢道:“小陆,谢谢你!”   姜父也附和道:“多谢你对我们晓晓的照顾!”   没错,在他们看来,自己那做事没心没肺,一点不靠谱的棒槌闺女变成这样,都是受了陆奕影响。   自己两夫妻没用,教育了她十多年把她教成个不懂世事,不通人情的任性小姑娘,而陆奕才和姜晓在一起生活了不到两年,就让她有了这么大的改变,怎不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   这莫名其妙的谢意让陆奕一头雾水,连忙推辞:“爸妈,不用谢我,晓晓自己就能照顾自己,她很好。”   姜晓倒是明白姜父姜母这样做的原因,原主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既不靠谱也不懂事,还被蒋茜带歪了,只知道向父母索取,根本是想不到这些事的,姜父姜母是最了解原主的人,应该都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会把她的改变归功于陆奕完全说得通。   她拉了拉陆奕的手,笑盈盈地道:“是得感谢陆奕,教了我很多东西。爸妈,你们把东西收起来吧,那鞋垫你们看看合不合脚,不合脚就送人吧。”   听了这话,姜母从欢喜中醒过神来,忙让姜父去拿包把礼物装起来,自己乐颠颠地要去下面:“你收拾东西,我去煮面,我闺女等着吃我做的面呢。”   陆奕又要跟上去,姜母阻止了:“你要是不累就让晓晓带你洗个澡轻松下。”   又对姜晓道,“柜子里有给你们准备的换洗衣服,小陆你只说了个身高,我估摸着买的,要是不合适,咱们再去买。”   说完也不等大家回答,自顾自地跑向厨房。   姜父看着姜母喜滋滋地背影,摇遥头,对姜晓笑道:“你妈乐糊涂了,说些话没头没脑。”   说完就像脚下踩着弹簧般一跳一跳地出了屋,去拿东西收拾姜晓给他们的礼物。   这是女儿第一次送他们东西,他得好好保管着。   剩下姜晓和陆奕面面相觑,一时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半晌,姜晓说了句:“我爸妈太高兴了。”   陆奕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补充道:“他们人真好,下次回来我们再多带点礼物。”   姜晓摇摇头:“他们高兴的不是礼物有多少有多贵重,他们高兴的是我们的这片心意。”   陆奕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姜父一听到说姜晓给他带了礼物,也没问是啥,马上就高兴得冲出了厨房,真心疼爱儿女的家长,他们要得并不多。他以前没有感受过这样温暖的亲情,不由地有些羡慕,同时又替姜晓有这样疼爱她的父母感到高兴。   姜晓本来还想再说两句,可看到陆奕脸上略有些黯然的神情,想到他的身世,便打住了话题。   “走吧,我带你去洗个澡。”说完打开柜子,去拿姜母给陆奕准备的换洗衣服。   至于两人即将同床共枕之事,还是缓缓再说吧,要不这一个白天都得尴尬。   姜晓一打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挂着不少衣服,应该都是原主留下没有带走的。印象里原主当时信心满满地表示要去农村接受再教育,要艰苦朴素,只带了几件不是太显眼的衣服,别的全留在了家里。   柜里的这些衣服不仅颜色鲜艳,样式还很好看,就是在她这个现代人眼里,看着都一点不过时。   她伸手理了理,一眼就看到了姜母为他们准备的换洗衣服,还挺齐的,除了棉衣棉裤,都有了。   她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进柜子,正准备拿上衣服带陆奕去卫生间,姜父拿着两个簸箕进来了。   “看到你妈给你们买的衣服了吗?”他扬头看着姜晓,指给她看,“就在柜子里,第二层,毛巾牙刷都在卫生间的柜子里。”   姜晓拿出来给他看:“找到了,爸,谢谢你,买得真齐全。”   “给自己爸妈客气啥,快去洗吧,累了一晚上,洗个热水澡最解乏。”说完哼着歌,开始收捡桌上的东西,边捡还在嘴里念叨,这样是怎么得的,那样是怎么得的,越念越得意。   姜晓心里好笑,也不管他,把陆奕的换洗衣服递给他,拉着陆奕往卫生间走。   陆奕摸着那些衣服柔软舒服的面料,压低声音对姜晓道:“这些衣服很贵吧?”   “也贵不到哪去,只是质量好点。”姜晓怕他有负担,不在意地解释。   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现在价值几何,不过照姜父姜母对姜晓的疼爱来看,肯定是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了他们。   姜母在厨房里听到他们出来了,叫姜晓:“热水烧好了,你倒盆里加点冷水就行。”   姜晓好笑地走进去,冲着姜母打趣:“妈,我知道,你真当我还跟小时候一样,啥都不会做啊。”   以前姜晓在家确实如此,属□□的,要戳一下才会跳一下,不戳就不动弹。每件事必须交待得清清楚楚,少说一步就都不行,所以姜母习惯了。   听姜晓这么说,姜母高兴地眯起了眼:“哈哈,妈妈都忘了,我们晓晓现在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姜晓深吸口气:“好香,妈,你炖的鸡啊?”   “可不,鸡汤面怎么能没有鸡汤,我们办公室有个同事家在郊区,自己养的鸡,是散养,鸡肉很好吃,前两天我就跟他说我要订了,昨天才杀了取回来的,小火炖了一晚上。现在这鸡可不好买。”她用筷子戳了戳鸡腿,得意地道。   “那我就等着吃了。”光是听这描述姜晓都能想象到那鸡汤的鲜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笑着对姜母说道。   陆奕在外面听到要提开水,进来帮着姜晓提,姜晓也想让他多挣挣表现,便没有拒绝,把烧开水的锅提给他,跟在后面让他小心点,别烫着。   两人商商量量地往卫生间走,姜母看着更是放了心,陆奕这孩子是真的勤快会疼人,晓晓这次的眼光真没错,只可惜是农村户口,晓晓回首都倒是不容易了。   姜晓和陆奕轮换着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果然舒服了很多,这时姜母招呼他们吃饭:“快来,面好了,小陆尝尝我的拿手好面,看合不合你胃口。”   姜母先挑了两大碗出来,怕陆奕客气,先就冲着陆奕敲了警钟:“小陆你快吃,这是用挂面下的,不能多搁,吸了汤就会变成一团搅不开,我和你爸的马上就好,你们不用管我。”   姜晓陆奕两人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只正儿八经地吃了一顿饭,晚饭和早饭都是在车上凑合着随便吃点,这会闻到鸡汤的香味,再看着热气腾腾的面碗,肚子自作主张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忙拉上陆奕:“快吃吧,再耽误就不好吃了。”还冲陆奕眨眨眼。   陆奕轻声道了谢,便和姜晓坐在了饭桌前。   这碗面条的内容非常丰富,除了白白细细的银丝面,一大块一大块的鸡肉,几朵黑木耳,还有几片翠绿的青菜叶和漂浮着的粒粒葱花,再加上泛着油光的鸡汤,简直是色香诱人,就不知道味儿怎么样了。   “快和和,把味儿和匀了。”姜母见两人对着面碗猛吸气,迟迟没动筷子,着急地在旁边指点。   姜晓和陆奕相视一笑,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慢点,小心烫。”姜母柔声嘱咐道,看着姜晓和陆奕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慈爱与喜悦,仿佛在看两个小孩。   “好了,让他们自己吃吧,灶上还煮着面呢。”姜父怕姜母守在两人身旁,陆奕不自在,轻轻拍了拍姜母的手臂。   “对对,我都忘了。”姜母脸一红,忙回过身跑向厨房,姜父跟在她后面去帮她的忙。   姜晓夹了一筷子面略略吹凉,慢慢品尝,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和她前世吃的妈妈煮的鸡汤面味道一模一样,鸡肉的浓郁香味和面条的麦香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好吃得不得了。   她见陆奕也吃完了一筷子,正准备再夹,便询问他的意见:“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陆奕两眼亮晶晶地,嘴角还有一抹油光,他想了想补充道,“鸡肉太多了。”   姜晓看了看,确实,她都怀疑她妈是不是把这只鸡的肉全挑他们碗里了。   正说着,就见姜母端着个碗出来了,嘴里还嘀咕道:“瞧你妈这记性,鸡腿都忘了。”   说完把两个鸡腿一人一个,夹到了他们的碗里。   姜晓看着那肥实的鸡腿,再看看那一大碗面和面里的鸡肉,苦起了脸:“妈,太多了,吃不了!”   “怎么吃不了,吃得了,你正在长身体呢。”姜母说完,又期待地问陆奕,“这味儿还行吧,你喜欢吃吗?”   “喜欢,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浓的鸡汤面。”陆奕毫不犹豫地道。   “这孩子,说话真中听。”姜母立刻乐开了花,也不再管姜晓抗议的眼神,又旋进了厨房。   “没事,你尽量吃,吃不完交给我。”   陆奕知道姜晓饭量,看她瘪着嘴,盯着碗发呆,知道她确实为难,便主动出声帮她排忧解难。   “那我先挑给你,免得呆会把面弄脏了。”   姜晓端起碗就要夹面条给陆奕,陆奕制止她:“没事,你先吃,吃不完再给我。”   “你不嫌弃我吃过的面脏啊?”   陆奕面微红,摇头:“不会。”   姜晓听了心里一阵甜蜜,也不再坚持,两人相对着稀里呼噜吃起来。   姜父姜母端着面碗从厨房里出来时,正看到陆奕把姜晓吃不完的面挑到自己碗里,把他的鸡肉挑给姜晓,两人满意地笑起来,这小陆,人不错,实诚。   吃完饭,陆奕主动提出洗碗,姜晓没有拦他,对一再拒绝的姜父母道:“你们做的饭,我们来洗吧,你们忙碌一天了,也休息一会吧。”   姜父姜母肯定是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他们年纪大了,忙碌了一早上,姜晓也很心疼,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姜母还想坚持,姜父拉了拉她的袖子,对姜晓道:“行,那我就享享你们的福。”   两人收拾饭碗在厨房里洗刷,姜父母悄悄在厨房外看着,见姜晓动作熟练麻利,又心酸又满足,自己的女儿总算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他们终于能放心了。   再看看陆奕,洗个碗也从容不迫,有条有理,还一点不勉强,哪像现在有的男同志,本身不怎么样,还只知道翘着脚等吃现成,要女同志伺候,更加觉得陆奕这孩子的难能可贵。   “我们女儿这次真是难得靠谱一回,这个女婿选得好!”两人不动声色地离开厨房,姜母再一次向姜父夸奖道。   “唉,就是晓晓在乡下结了婚,再想要调回来,可能没那么容易。”姜父考虑得比较多。虽然满意,却也觉得美中不足,这陆奕,要是个城里的知青多好,这样姜父也能想法把他调回来。   “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到时候再说,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姜母想得很简单,现在都过不好,哪里管得了以后,“以后有政策了,咱们在想想办法,陆奕这孩子看着机灵又踏实,肯定不会给咱们丢脸。”   “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会有办法的。”姜父点点头,还是现在最重要。 第64章   待把屋子收拾清爽, 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姜父因为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只请了半天假, 再坐会就要回去上班。   “晓晓,你们今天好好歇息会, 明天就带小陆到街上逛逛, 顺便去照相馆照张合影,既然结了婚,结婚照得有一张。”   姜母看着女儿女婿满意得很, 一个娇俏秀美, 一个高大帅气,怎么看怎么般配, 得让他们好好照张结婚照, 拿到办公室给同事们看看, 那些同事知道自己女儿女婿要回来, 早就好奇得不得, 想看看女婿长什么样。   她心里很得意, 就自己这女婿的长相, 比那电影里的演员一点也不差, 保证让他们看了羡慕得不得了。   “对对,是得照, 放大了挂你房里。”姜父也点头附和。   “唉呀,爸, 妈, 我和陆奕在省城照了相的, 我都忙晕头了, 忘拿出来了。”姜晓一拍额头, 懊恼地道,“幸亏你说起,要不然我忘了,又原封原样背回去才是笑死人。”   陆奕听了,对姜晓道:“我去拿吧,我知道放在哪。”说完急忙起身往卧室跑。   “照完了是陆奕收着的,他怕弄皱了,还用书夹着。”姜晓跟父母解释,又一脸神秘地道,“爸,妈,你们知道我们照的这相片有多好看吗?”   姜母见姜晓又露出熟悉的小得意样,笑意不由得漾满全脸,她兴意盎然地问:“有多好看?快跟妈说说。”   姜晓环视他们两人一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我先不说,你们一会看了就知道。”   姜父正微张着嘴,专心听姜晓说,见她竟然卖关子,用手指着姜晓,哭笑不得地对姜母道:“这孩子,还学会吊人胃口了。”   “是啊,越来越调皮。”姜母爱怜地拍拍姜晓的手背,嗔道。   “爸妈,相片拿来了。”   这时,陆奕拿着一本红/保/书从卧室走了出来,坐到桌前,把书页翻开,从里面拿出两人的结婚照给他们看。   姜母率先伸手接过来,姜父忙把脑袋凑过去,两人头靠头一起仔细端详。   半晌,姜母叹口气,眼里又涌上了泪花,冲着姜父道:“瞧瞧,多好看,我们闺女多好看,女婿多帅气,就没有谁能比得上。”   “低调低调,咱们优秀,咱们不说,免得让人嫉恨。”姜父忙忙地道。   趁姜母不注意,他把照片拿到手里,又仔细看起来,边看还边不住点头,时不时地又抬头看看姜晓陆奕,好像在看他们和照片上有什么区别。   “两孩子长相在那摆着,怎么低调嘛。”姜母今天心情美好,说话也开始没谱了,她问姜晓,“底片在吗,明天我去洗张大的,给你挂墙上去。”   “在呢,不过在照相馆,我自己也准备洗张大的,挂我们家里。”见姜母露出失望的表情,忙补充道,“我回家就给你寄回来,不急这一会嘛,现在我们在你面前,随便你看。”   姜父也帮腔道:“看真人不比看照片好吗?还能陪你说话帮你做事呢。”他把照片递给姜母,“快收好,别弄皱了。”   姜母接过来一遍一遍细看,舍不得放下,姜晓又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我们这照片还被照相馆看中,挂他们橱窗里了,照这相都没花钱。”   “真的?”姜母也很高兴,不住夸那相馆负责人有眼光,相人相得准。   四人又聊了几句,看看时间差不多,姜父便起身去上班了,姜母追在他后面,一再叮嘱他早点回来。   “你女儿女婿难得回来,你们单位肯定能体谅,你别耽搁了。”   姜父满口答应,和姜晓陆奕告了别,乐滋滋地出了门。   这会正是中午上班时间,楼道口不时有人下楼,三人在屋里都能听到问好声和姜父响亮的哈哈声,显然心情非常地好。   待姜父走后,姜母便让两人去歇会,不过姜晓摇头不肯。   她昨天晚上上车就睡,休息得很好,这会精神抖擞的,反倒是陆奕,因为其他铺位的乘客都坐在他铺上聊天,一直很晚了才散,弄得他没休息好,吃完了饭就开始犯困,刚才姜父在一起聊天还好,这会安静下来,眼皮便止不住地打架。   姜晓见他精神不济,就劝他去睡一会儿。   “没事,我没睡午觉的习惯,坐坐就好了。”陆奕眨巴眨巴眼,又甩甩头,似乎想把困意甩走。   姜母见他精神明显不如刚来的时候,也帮着姜晓劝他。   “小陆,别拘谨,把这当成自己家,困了就去睡,千万不要客气。”   姜晓站起来,把陆奕拉起来:“走吧,我带你去。”   “快去吧。”姜母也催促。   见两人都这么说,陆奕也不再坚持,跟着姜晓进了卧室。   姜晓把被盖展开,拍拍床对陆奕道:“你睡会,我帮我妈去做事。”见陆奕点头,便出了屋,还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陆奕脱掉外衣,坐在姜晓的床上,摸着那枕头床单。   床上的用品姜母显然是新换的,因为是纯棉布的,手感略硬,一点没有灰尘味,反而有股好股的气味,陆奕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味,只觉得很温暖。   他爱惜地看着这粉色的床单,心里一片柔软,发了会呆,才慢慢滑进了被窝里。   真舒服,姜晓的床不像陆奕平时睡的木板那么硬实,而是很软很暖,躺在上面就像躺在厚厚的草堆上,翻身时,却一点没有稻草的唏唏簌簌声,显然全都垫的棉絮,也不知道垫了多少层,才能这么软。   陆奕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惊得他差点坐起来,今天晚上他和姜晓怎么睡觉?难道都睡在这一张床上?   他忙看了看这床,虽然不小,可要是睡两个人,也不算宽敞。   再看看并排摆着的两个枕头,他脸立时像是被开水烫过般,火烧火撩的。   他紧张地咬咬唇,也许,姜晓今天会愿意和他睡到一起吧?   他又看了看床边到对面墙柜的距离,或者,她会让自己打地铺?   ***   姜晓从卧室出来,就和姜母端了菜,在厨房外的阴台上坐着摘菜。   这阴台还挺大,放了些坛坛罐罐,装着姜母做的咸菜酸菜什么的,姜家洗的衣服也晾在这里。   冬天虽然不太好买菜,但是姜母还是有法子,不仅买了不少大白菜萝卜,还买了韭菜和芹菜,还有一小把菠菜。   姜母见姜晓翻看蔬菜,对着姜晓报菜谱:“晚上咱们炒个醋溜白菜,用萝卜炖排骨汤,再弄个韮菜炒鸡蛋,那芹菜炒肉末,菠菜就凉拌,烧个红烧肉,再把你带来的野味一样切一块尝尝,怎么样?”   “太丰富了,妈,不用弄那么多。”   姜晓数了数,这都有得七□□样了吧?在这个物资贫乏的年代真的是太奢侈浪费了。   “丰富啥,一会你小姨还要过来,让她尝尝你带来的野味。”姜母也是迫不及待地想向自己的妹妹炫耀女儿的礼物,“对了,你小姨要给你带烤鸭。”   “真的吗?带一整只吗?我最喜欢吃烤鸭了!”姜晓立刻没了意见,欢呼道。   “知道你喜欢,你小姨专门去替你买。”   “小姨太好了,算一算,我有多少年没有吃到烤鸭了?想死我了。”姜晓掰起手指,在心里默算,得有差不多十年了吧。   “这才离家几年,你就有多少年没吃了。”姜母把手里摘干净的一根芹菜放进菜筐里,嗔怪地看她一眼。   姜晓嘿嘿地笑了笑,没说话,她下意识地又在算前世的日子了。   姜母见她这样,忍不住埋怨:“你这孩子,你说你咋这么虎,当初你爸给你找了那么好的地方,你倒好,不领情,非要到那么远那么穷的地方去插队,行,你去就去吧,好好锻炼两年,你爸想法子把你调回来也行,结果你竟然在那悄没声音地把婚结了,还不跟我们说,你说你这孩子办得叫什么事?”   姜母越说越气,想到那会听到这个消息和姜爸纠结煎熬,度日如年的日子,也没心思再摘菜,把手上的芹菜一扔,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姜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挽着她的手,把包里的手帕递给她,低着头不吭声。   这事姜母一直梗在心里,像块大石头样,堵得她难受,现在说出来,又有女儿贴心地陪在身边,慢慢地感觉好受了许多,她渐渐平静下来,拿着手帕擦眼泪。   姜晓见状,忙跑到屋里倒了杯温水,屁颠颠端给姜母,讨好地笑:“妈,喝水。”   姜母又擦了把泪,看姜晓那小心翼翼地样,不忍再怪她,接过来,慢慢喝了两口。   姜晓见她神情缓和,趁机道:“妈,不气了,事情都过去,你看看我眼光多好,陆奕这么优秀的,就是得下手快啊,要是我写信来问你,你们不同意,我再争取,你们再同意,陆奕说不定娃都和别人生了两个。”   姜母被她说得破涕而笑,又板起脸:“他真要是和别人结婚,咋就不要他了,再好也不稀罕!”又紧张地问,“他是不是还和别的女同志有什么不清不楚的?”   姜晓真想给自己一耳光,这臭嘴,真不会说话,这事可得辩明了,不能让陆奕背黑锅。   “当然没有,他除了我,别的女同志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喜欢我,我也就喜欢他,不过遇到好的人,当然不能犹豫,是不是?”   姜母不太相信地看着她:“真的假的,那你们刚结婚在闹啥?”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臭脾气,开始不懂事嘛,后来处久了慢慢就好了。”姜晓把脸埋在姜母肩膀上撒娇,“还得多亏陆奕一直让着我,不和我计较。”   “唉,好好处吧,千万不要瞎闹腾。”姜母又庆幸道,“幸好选的是他,要是选个歪瓜裂枣的,这辈子怎么过?”   “那不能,你女儿再虎也没虎到那个地步,要求还是很高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我的眼。”   姜母扑哧乐了:“你就吹吧。” 姜母又好奇地问姜晓,“我听说蒋茜这次没回来?她是为了什么?”   自己这个女儿跟蒋茜好得能穿一条裤子,随时都挂在嘴上,这次回来却一个字都没提,让她觉得奇怪。   “妈,别提她了,那不是个好人,当时我下乡就是被她撺掇的。”姜晓把蒋茜的种种恶行跟姜母学了一遍,最后告诉她,“我已经和她绝交了。”   姜母呆怔怔地看着姜晓,不住咋舌:“真没想到,这孩子看着那么懂事,心这么毒,亏你还对她那么好。好,断得好,妈妈支持你。”   姜晓见姜母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伸手接过她的水杯,放到一边,继续和她摘菜。   姜母忍不住提醒姜晓:“你和小陆暂时别忙着要孩子,就你们两个说不定能有法子回城,再带个孩子就难了。”   “好,我听你的。”姜晓满口答应。   她和陆奕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同志关系,想要也要不了!   见到姜母用不太信任的眼光扫视着自己,姜晓忙挺直腰杆勇敢迎向她:“妈,我真是这么打算的,我们现在还年轻,要趁着这好时光做出番事业来,你不知道,青山村可穷了,乡亲们饭都吃不饱,每年都要申请救济粮,我跟陆奕要和大家一起把青山村发展起来,摘掉贫穷的帽子,让大家能吃饱饭。”   “哟,厉害,真厉害,我闺女了不起,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爸妈帮忙的,尽管说,我们帮你们想办法。”姜母难得见到姜晓这义正言辞的样子,忍不住乐了。   “只要干出成绩,就可以让陆奕申请工农兵大学,如果公社批准,他说不定就能到首都来读书了。”   姜母惊喜地道:“真的?你们连这都考虑到了?”   “嗯,我现在没事就教陆奕学习,他基础差,没什么信心,对了,我高中的书还在不在,我们回去都要带走。”   “在,在,都给你收着,我一会理出来。”姜母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半边在地上,这两孩子这么有主意,还愁不能成事吗? 第65章   姜晓和姜母还没摘完菜, 陆奕的午觉就睡醒了,因为睡得很沉,醒来时竟不知道身在何地, 待看到身上温暖柔软的被子,和满室的幽静, 才恍过神来, 这是在首都,在姜晓家。   想到姜父姜母的热情和善,他幸福地笑了, 这种来自长辈的关怀,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对他来说非常珍贵, 忍不住细细回味。   他发了会呆, 想到厨房里的一堆菜, 再也躺不住, 翻身坐起, 把床铺好就走到厨房想要帮忙。   姜晓和姜母听到动静, 知道陆奕起来了, 姜母略略有些吃惊地问姜晓:“陆奕这就起来了?这么点时间能休息好吗?”   话音未落, 陆奕就到了面前。   两人抬头望向他,只见他这会脸上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茫然, 一双黑眸水润润的,冷玉般的双颊泛着红晕, 有种少年人的懵懂可爱, 比平时的冷静稳重更多了些烟火气。   姜母见到他, 眼里就有了笑意, 关心道:“起来了吗?你这才睡了多久?要不再歇会儿。“   陆奕听姜母这样说, 懵懵地摇摇头,解释道:“我平时不睡午觉,休息下就行了。”说着就要过来帮着摘菜。   姜母忙拒绝:“不用不用,马上就弄完了,你去洗把脸清醒下吧。一会晓晓的小姨就要来了,你那小表弟知道你以前当过兵,早盼着你来给他讲部队里的事,到时候有你忙的。”   姜晓见陆奕在犹豫,帮着姜母说话:“你去吧,毛巾都在卫生间,你随便洗洗。”   待陆奕走后,姜母低低对姜晓道:“小陆不愧是当过兵的,瞧这身材多挺拔,穿上我给他买的毛衣,多好看,比隔壁家的小子强多了。”   姜晓对姜母的话非常赞同,他家隔壁住着钢厂的党委书记,书记家的儿子特别调皮捣蛋,平时吊儿郎当,喜欢惹事生非,他爸妈不放心他下乡,说他会祸害农民兄弟,找关系送到部队去接受改造了,只是仿佛收效不大,每次看到他和从前没啥两样。   姜晓认为不论从外形还是气质,陆奕甩了他十条街不止。   不过还是要低调一些的好,万一被书记家的儿子听见了,没准儿还会找陆奕麻烦。   ”陆奕是要强不少,不过这话在家里说说就行,可别在外面说。”   “嗯,妈妈知道。”姜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姜母把手上的菜摘完,把两人摘好的菜拢起来,端进厨房,姜晓也没有闲着,主动清扫地上的垃圾。   这时陆奕已经洗了脸,顿时神清气爽,见厨房里自己插不上手,就把姜晓和他今天换下来的内衣拿到卫生间清洗。   姜母看见陆奕忙前忙后的样子,又看了看拿起扫帚的姜晓,会心一笑。   她现在对陆奕满意得不行,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勤快的男同志,就连姜父都没有他勤快,越看越觉得这孩子不错,眼里有活计,难怪姜晓现在变化这么大。   姜晓见姜母一直看着陆奕的方向,跟姜母解释:“他在家也这样,一点都停不下来,不停找事做,没事做就打扫卫生。”   “勤快点好,勤快点会疼人。”姜母笑着夸奖陆奕,想到姜父那家人,忍不住嫌弃,“你那二叔和三个堂弟就不行,在外面一点本事没有,家里的事也不会做,只会当大爷,要人伺候,稍微一点不对,还要骂人动手。”   姜晓抿抿唇没答话,前世姜晓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姜晓相应的也没有姨啊叔啊婶之类的亲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不过她也知道,长辈的是非父母可以说,做小辈的只有听的份,姜母只是发发牢骚,并不指望自己接话。   不过记忆中原主的二叔确实奇葩。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姜父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差别却特别大。   姜父知书达理,温和斯文,工作能力强,待人也很随和,工作没两年就受重用,一路高升,而这位二叔却粗鲁自私,刚愎自用,还特别懒,在家属于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那一类,做工作更是能躲懒就不做,因此连换了好几个厂都做不下去,现在在家当无业游民,他的三个儿子和他差不多,也是蛮不讲理,到了姜晓家比到自己家还自在,跟鬼子进村差不多,实行“三光”政策,吃光喝光拿光,一点不懂客气。   而且还不能有意见,一提意见就凶神恶煞地骂姜晓一家小器,一点不讲兄弟情谊,家里条件那么好,扶持下兄弟怎么了?又不是要他们几千几万,就拿点小东西都要做脸做色,摆出副小器鬼的嘴脸给谁看?   姜父姜母也挺无语,只能默默忍受,尽量减少来往,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原主也因此特别讨厌他们,背里骂他们是一家子蝗虫。   而她的二婶,挺可悲的一个人,不仅要在外面工作养活一家人,回家了还要任劳任怨地侍候家里几个男人,一点没有话语权,辛苦劳作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却丝毫觉得有什么不对。   姜晓觉得原主二叔家会这样,究其原因,都是有个重男轻女,以男人为天的原主奶奶在作怪。   原主小叔比姜父小了十岁左右,算是原主奶奶的老来子,从小特别娇宠,而且在姜奶奶看来,她的小儿子争气,给他生了三个大孙子,姜母却只生了原主一个丫头,若不是有小儿子在,姜家就绝了后。   至于姜父事业有成?那算什么,哪有传宗接代重要,挣再多的钱,事业再成功,没有儿子继承有什么用!   对于姜父姜母疼宠原主,她非常不以为然,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是赔钱货,迟早是别人家的,对她那么好干嘛,话里话外原主家的东西都不应该给原主花,都应该是她小儿子家的。   这个观念原主二叔深以为然,这也是在原主家为所欲为的原因,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提早拿走属于自己家的东西。   姜奶奶还几次提出让姜父过继弟弟的儿子,以免老了没人送终,在这一点上,一向孝顺的姜父毫不让步,每次都坚决地顶了回去,因此姜奶奶特别不喜欢原主,从来没有好脸色,连话都不愿意和原主说。   原主本就心高气傲的,你不喜欢我我也厌烦你,每年只有过春节,才会和她碰面,连姜奶奶做寿都想方设法地不去参加,姜父母也知道原主不愿意去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强迫她。   除了这点,姜奶奶对原主家不满还有一个原因,姜父做为首都国企里效益很好的厂长,竟然不肯把自己的弟弟安排进厂,而是只托关系让他进了个小国企,扔进去便不再管他,因为一点小问题被处罚,也从来不肯为他说话,还让对方秉公办理,害自己的小儿子个个月都被扣工资,最好还因为犯了点小错被开除了,一句好话都不帮忙说,简直连外人都不如!   因此,这家人到原主家,就是来开姜父姜母的批/斗大会,可两人迫于她是长辈,只能忍气吞声,每次送他们走,跟送走几尊瘟神没什么两样。   姜晓从记忆里得到这些信息很是无语,没想到这个年代,在繁华的首都,竟然还有这种封建糟粕思想作祟,要是这个老太婆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她可不想忍气吞声,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   这种倚老卖老,想靠道德绑架达到自己目的的老糊涂姜晓才不会给她面子,反正她在青山村有勇斗陆家老两口的经验,根本不会怕她。   姜母见姜晓脸色不好看,忙拍拍自己嘴:“呸呸,没事说他们干嘛,你放心,你这次回来我们没有告诉他们,不会到家里来。“   姜晓却觉得不一定,毕竟自己要在家过春节,过年那几天总要见面的,想想三个动不动就哇哇乱叫的堂弟,她就心烦。   而且姜奶奶那张刻薄恶毒的嘴,见了陆奕指不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姜母也知道根本避不开,只能叹口气:“到时候再说吧,要是你奶奶敢胡说八道,我不会给她面子。”   姜晓状似无意地道:“现在她这种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是封建糟粕,应该被批判,常言道,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要是敢歧视我们妇女同志,我们绝不能轻饶她,要和她斗争到底!”   姜母心里一动,他们平时也学习过这些精神,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用在自己家人身上,不过,说不定能借此此吓吓他们,没准有奇效呢。   她抿嘴一笑,拍姜晓:“行了,妈知道了。”   陆奕倒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在卫生间认认真真地清洗着衣服,他看着水龙头里哗哗的水流,忍不住再次感叹太方便了,要是家乡也能用上自来水就好了,能省多少事?还有这电灯,天燃气,乡亲们只怕连听都没听说过,他的心里很不好受,他一定要多想想办法,多学习知识,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   三人正在忙乱,门被咚咚敲响,姜母一喜,对正在扫地的姜晓道:“你小姨来了,你去开门,我来扫。”   姜晓应了声,放下扫把,朝大门走去。   原主的小姨和她小叔一家不同,人品非常好,家庭条件也很不错,自己是小学老师,爱人是教育局的一个小科长,有点小实权,儿子在上小学,成绩优秀,人也懂事,一点不用父母操心,是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   原主的父母工作一直很忙,小时候原主放寒暑假时父母不方便照顾,便把原主托付给小姨帮忙照看,后来上了初中,小姨生了孩子,原主又和蒋茜搞在一起,才没再跟小姨一起,渐渐被蒋茜洗脑,唯蒋茜之命是从,越来越不着调。   不过原主和这位小姨感情倒是很好,小姨差不多把她当成亲女儿待。   门一打开,门外站着一位和姜母长得有七八像的年轻女子,只是姜母看着温柔,而这位女子偏活泼,打扮得也很时尚,穿的正是姜晓给姜母建议的黑色双排扣大衣,脖子上围了条和姜晓一样的大红围巾,很是显眼。   这位女子正是原主的小姨,她一见到姜晓,立刻高声欢笑:“晓晓,你终于回来看!可想死小姨了!”   说完也不管手上还提着袋子,就来抱姜晓。   姜晓忙投身她的怀抱,亲昵地叫道:“小姨,我也想你。”   这称呼非常顺滑地就脱口而出,一点不觉别扭,看来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让她的身体有了自然的反应。   小姨抱住姜晓,对着旁边那个长相清秀,有着一双乌黑大眼的小小少年道:“叫姐姐啊,怎么?不认识了?”   小表弟脸微微发红,羞涩地笑笑,才冲姜晓轻声叫:“姐!”   在姜晓的头脑做出反应前,手就先行伸到了他的脸蛋上,轻轻一拧:“小样,跟我装。”   小表弟一让,故作深沉地咳嗽一声,不满地抗议:“姐,别拧我脸!”   姜晓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初见的隔阂就此烟消云散。   姜晓把两人让进屋里,陆奕刚好晾完衣服过来,袖子半挽在手臂上,姜晓便拉着他给小姨介绍。   小姨满意地看着陆奕,特别看了眼才洗过衣服红通通的双手,白了姜晓一眼:“你这懒丫头,怎么让小陆做事?”   “小姨你真是的,才看见他,就护着他了。”姜晓拉着她撒娇,她的所作所为完全是随心而至,毫不做作。   姜母上前接过小姨带来的烤鸭,让小姨快去屋里坐。   小表弟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陆奕身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一脸崇拜:“姐夫,你是解放军叔叔吗?”   陆奕点点头,低头看向他,实话实说:“以前是,现在已经退伍了。”   态度非常诚恳,一点没有因为他是小孩子,就随便敷衍。   小姨好笑地对着姜晓和姜母道:“瞧这孩子,高兴糊涂了,又是姐夫又是叔叔的。”   小表弟被他妈说得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道:“妈,你不懂。”然后也不管他妈,继续问陆奕,“姐夫,怎么才能当解放军啊,解放军都做些什么啊?”   姜母怕家里三个女人,陆奕不自在,有小表弟岔着,倒是正好,就把两人往书房里让:“干脆你们兄弟两去书房慢慢交流,别让你妈瞎插话,打扰你们。”   小表弟马上答应,主动牵起陆奕的手,把他往书房带。   陆奕转头跟小姨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小姨看着他的背影,不住跟姜晓赞叹:“晓晓,你总算做了件靠谱的事,小陆真不错,告诉你,你小姨看人准得很,只需要瞄一眼,这人是好是歹,绝不会错,小姨看好他。”   姜晓心里暗想,这可能真是原主做的少有让家里人满意的事了。   正好姜母出来给陆奕和小表弟倒水,略有点遗憾地悄声道:“可惜是乡下户口。”   小姨过去帮着她倒,非常地不以为然:“乡下户口怎么了,你们两口子还会被这点事难到?再不然,还有我家那位,他虽然本事没多少,同事朋友还是挺多的,到时候大家一起想法子,总能解决的。”   “不用,我们自己能想到法子。”姜晓忙谢谢小姨的好意,“我们不行,再来麻烦你们。”   “就是嘛,人家晓晓心里有数,你瞎操心啥。”小姨对姜晓道,“别听你妈妈的,跟小陆商量着过日子,别再犯糊涂。小陆这身板样貌,真是没得挑,我还没看到比他长得周正的。”   又叹口气,“我就想找个军人当老公,可惜没有找到,你要珍惜。”   “你就在这说说得了,别让你男人听到。”姜母听小姨信口开河,拍了她一下,嗔怪道。   “这有啥,解放军是我们最可爱的人,我男人听到也不敢说什么。”小姨很自得地道。   姜晓忙问她:“小姨父怎么没来?”   “他下班才来,我和你弟都在放假,要不也来不及这么早。”   姜母倒完水出来,献宝似地把姜晓带回来的礼物捧出来给小姨看,一样一样跟她细数,还让她呆会每样都拿点回去。   小姨也不客气,全都笑纳了:“晓晓带回来的,我得要,这可是盘古开天地,头一遭。”   姜晓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不过小姨说的是事实,原主从来没有给父母买过礼物,更不要说小姨了。   “小姨,我下次回来多给你带点。”   “不用不用,那么大老远的带回来麻烦,有你的心意就行了。”小姨挥挥手,很贴心地道,“你在乡下过得好,比什么礼物都让我高兴。”   展示完土特产,姜母又把姜晓和陆奕的结婚照给小姨看,引得小姨不住赞叹,还叮嘱姜母拿到底片,多洗点,她也得要一张,拿到学校里去炫耀自己的外甥女外甥女婿多出色。   三人叽叽喳喳聊了会天,便开始准备饭菜,期间陆奕带着小表弟要来帮忙,都被她们赶走了。   小表弟很严肃地向她们表示,人民群众如果遇到困难,请尽管提,他们马上就赶来支援,俨然一副已经是革命军人的架势。   不过陆奕一叫他“稍息,立正,向后转,跑步回书房!”   他便毫不犹豫地照做,小跑着跟在陆奕身后回了书房。   三人见状乐呵得不行,小姨直说陆奕会带孩子,自己说话这孩子还常常不服从,要和她讲道理,现在都快有点讲不过他了。   谈笑间饭菜差不多做好,姜父和小姨父也陆续回到家,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开始吃饭。   为了庆祝姜晓和陆奕回家,姜父把他珍藏的白酒拿出来分享,不过小姨父不能喝酒,只有陆奕陪着他喝,还和他讨论酒的香味,哪里的酒好喝,说得头头是道,于是他对陆奕更加满意。   这个女婿现在在他眼里十全十美,没有一点不足。   吃完饭,小姨一家坐了坐,便起身告辞,小表弟恋恋不舍地拉着陆奕的手,称呼已经变成了陆班副,显然他已经把陆奕当成了战友。   小姨拍他:“叫姐夫,别瞎叫。”   小表弟不服气:“我以后也要当解放军,姐夫说我们就是战友,以后姐夫还要把他的战友介绍我认识。”   “那你得记住我的话,多锻炼,你这身体可不行。”陆奕没有否认,而是严肃叮嘱他。   小表弟看了看自己弱鸡样的小身板,再看看陆奕高大的身躯,重重点头:“我知道,我一定会,每天早晚坚持跑步,爸妈,你们要监督我。”   小姨和小姨父对看一眼,脸上满是惊喜,又转头赞赏地看向陆奕,心里对他说不出的感激。   他们这孩子啥都好,就是身子骨弱,又不喜欢体育运动,他们口水都说干了让他多锻炼,他都不愿意,现在倒是肯听陆奕的话,主动要求锻炼了。   姜家人送走了小姨一家,也不急着回家,就在宿舍区里转,顺便向陆奕介绍宿舍区的情况   这时候天虽然冷,吃了饭出来遛弯的人也不少,看到姜家四口,都纷纷和他们打招呼,对于姜晓和陆奕自然是没口称赞。   因为这个时代大家都崇拜军人,而陆奕不仅长得跟电影演员似的,那挺拔的腰板一看就是当过兵的,更是让大家羡慕姜家找了这么个好女婿。   不过也有不和谐音,有人当面赞扬,转过身就聚到一起叽叽咕咕:“长得是人模人样,可惜听说是乡下人,再好也有限。”   “真没想到,姜厂长那闺女眼睛长到头顶上,会瞧上乡下人。”   “指不定是先怎么着了,没办法才在一起,我听说他们插队知青里这种事多得是。”   有人就看不惯这种只会背后说小话的小人,不留情面地道:“有本事到人家面前说啊,当面讨好,转身就胡说八道,真是不要脸。”   那几人听了,也不敢辩驳,小声嘀咕几句,赶快散开了。   姜晓这会和家里人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心情舒畅,她对这些流言根本不在意,只要自己过得好,管别人怎么说,反正他们也不敢到自己面前说,至于他们背后说什么,谁又会在意呢! 第66章   送走了小姨一家, 姜晓一家四口顺路在楼下遛达了一圈,消消食,顺便带陆奕看看钢厂的宿舍区, 给他介绍一下周边环境。   走到洗澡堂时,姜父指给陆奕看:“这是我们单位的澡堂子, 今天你在家里的澡盆里洗不尽兴, 明天等我下了班,带你到大池里泡泡,舒舒筋骨。”   钢厂的澡堂是栋两层楼的建筑, 一楼是男澡堂, 门边用红笔写着个大大的男字,二楼则是女澡堂, 陆奕开始不知道, 还以为是公共厕所, 心里还直咋舌, 首都的厕所真高级, 居然这么大一栋楼, 还要分成上下两层, 听姜父这么说, 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这会正是澡堂营业的时间,水箱里轰轰冒着热气, 烟雾蒸腾,颇有气势。   不时有男男女提着桶端着盆往里走, 到门口/交给守门的师傅一张票, 就能进去。   “进门要交洗澡票, 一人一票, 每个职工厂里都会发, 这属于厂里的福利,家属就得自己花钱买,也不贵,五分钱一张。”   见陆奕伸头张望,姜父跟陆奕解释。   四人又转到厂里的幼儿园处,幼儿园的大门是铁栏杆做的,虽然关着门,仍然能从栏杆的空隙间看到里面浓密的花花草草,和夹杂在其间颜色鲜艳的各种游乐设施。   陆奕心里又是一阵酸涩,钢厂的小孩子真是幸福,能在这么好的环境下生活成长,而村里的那些小子丫头们,从小就要帮着家里人做活计,从来就没有玩过这些东西,以后等村里的经济好转了,也去买点这些滑梯,秋千什么的,让他们也享受下幸福的生活。   几人粗略地逛了一圈,便准备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姜父对姜晓道:“你们明天没啥事,把家里的照相机带上,各处转转,每天转一个地儿,二十多天,随便怎么着都能转完。等我们休假,就去商场给你们买几身衣服。”   陆奕听姜晓介绍过首都的名胜古迹,早就心动了,这会听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不住地点头。   来的时候他就答应了村里的几个好伙伴,要多照点照片,让他们也看看首都是什么样。   “爸!你放心把照相机交给我了啊?”姜晓听了姜父的话,上前一步,挽住他的胳膊,故做吃惊地问。   印象中原主曾经找姜父借过相机,可都被姜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随便她怎么撒娇耍泼,都不同意,所以姜晓以为这次也要颇费些口舌才能借到相机,没想到姜父竟然主动提出来了,怎么不叫她惊奇。   其实要按以前,姜父是绝对不会把相机交给姜晓,就她那凡事不放在心上,丢三拉四的性子,长这么大没少丢东西,连她自己都走丢过几回,相机这么贵重的东西,真拿给她,保不准还是会弄丢。   相机可是厂里发给他的,属于国家财产,他得看管好了,要不真丢了,就算自己愿意赔,可买一个特别麻烦。   不过现在姜晓明显地变得成熟,比起以前靠谱多了,做事也有条有理,再加上有陆奕跟着一起,完全没问题。   “怎么不放心?我放心得很,你和陆奕出去多照几张,对了小陆不会照吧,我一会教教你,简单得很,你这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   “我也要跟着学!”   姜晓忙举手报名参加,原主是不会照相的,而她后世照相都用的是手机,特别方便,只要对着景物点一下就行,现在这个时代的相机她从没用过,听说操作很复杂,她也得学学。   “肯定不会落下你的。”姜父拍拍她的肩,乐呵呵地道。   “多买点胶卷带上,照完了就去楼下洗出来,好看的咱们都放大,全挂你墙上。”姜母见两人兴奋,帮着出主意,这样挂出来,她随时都能看到,也能解解思念之苦。   “不错不错,我们青山村的家里也要,做个照片墙,还挺有意思的。”姜母的这想法不错,姜晓马上接受了。   四人一边走,一边商量明天去哪几个地方玩,姜父对首都的很多景点了如指掌,还知道一些传说故事,答应回家都讲给他们听,这样游玩起来更有趣味性,而不是走马观花,只到此一游。   回到家,姜父就把姜晓陆奕叫到了书房,把照相机拿了出来,仔细教他们怎么使用,从拿相机的正确姿势开始,一直教到光圈要怎么调,什么是景深,逆光又应该怎么照,不厌其烦地讲解了一遍。   姜晓和陆奕不仅反应灵敏,记忆力还很好,姜父只演示了一遍,就都会了,各自上手给姜父姜母照了几张,大家还来了几张合影,姜父见他们的动作像模像样,一点不手忙脚乱,啧啧称赞,对姜母猛夸两人聪明,孺子可教,特别是姜晓,太让他惊奇了。   “这孩子的糊涂脑瓜子一开窍,竟然这么好使了,终于有点像我了。”姜父不住向姜母赞叹。   想想以前,姜晓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每天放学后都得再辅导她,讲题讲得让人崩溃,还老走神,多说几句就哭给你看,让他回想往事,都忍不住打个哆嗦。   “爸,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我以前也没差到哪去吧。”姜晓不干了,噘着嘴抗议。   姜母马上过来帮着姜晓揍姜父:“叫你瞎说,我闺女以前就很聪明,哪里糊涂了。”   姜父冲着陆奕挤挤眼,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一点外人面前的斯文儒雅之相,特别地活泼开朗,逗得陆奕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样和谐的家庭氛围,是姜晓前世很熟悉的,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眼下情景再现,她忍不住上前抱住姜父姜母,语带哽咽地叫道:“爸妈,我真想和你们一直在一起。”   姜父收了笑,沉默下来,气氛顿时变得有几分伤感,陆奕也垂下头,心有戚戚。   半晌,姜父轻轻拍着姜晓的手臂:“乖,再坚持下,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团聚。”   姜晓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抹抹眼泪,笑道:“嗯,爸,你不是要跟我们讲传说故事吗?快讲给我们听。”   “好好,爸爸肚子里的故事多得很,讲一个晚上都讲不完,先挑几个跟你们讲。”   这些故事姜母早听姜父讲过百八十遍了,自然不再有兴趣,她对三人道:“你们慢慢听,我给你们切苹果。”   于是,在书房明亮的灯光中,姜父压低声音给他们讲述着一个个神奇的故事传说,不过他先做了声明,这些故事传说只能内部流传,一点不能外泄,要不会被打成封建迷信。   “你们知道有座锁龙井吗?” 姜父一脸神秘地问。   “我知道,是不是那口井上有锁链,怎么拉也拉不到头,据说下面直通东海,锁着条龙。”姜晓记得似乎自己在哪听到过这个故事,便把了解到的说了出来。   “没错,我女儿懂的东西不少嘛,真小看你了。”姜父赞赏地看了姜晓一眼,继续道,“传闻抗日战争时,有日本鬼子看到井上的锁链,以为下面藏着抗日英雄,就命人把锁链砍断,想把下面藏的人淹死,哪晓得那锁链特别坚固,换了各种武器都没法砍断,就命人往外拉锁链,想把人拉上来抓住,结果拉了七天七夜也没拉完,地上的铁链倒是越堆越多,后来大家觉得不对劲,心里直发毛,这时候井里传出来海啸的轰轰声,日本兵再也不敢拉了,又把铁链原封原样地放了回去,所以下面到底锁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七天七夜都没有拉到底?这么神奇?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得去看看。”姜晓和陆奕都兴奋地瞪大了眼,追着姜父问锁龙井在哪里,明天就要去看看。   “那可不,我们古代人民特别有智慧,神奇的东西多了。”姜父把具体的位置给他们画了示意图,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去,又帮他们规划这几天的游玩行程,每个景点的故事给他们做了备注,去玩的时候要注意看什么。   三人越聊越兴致勃勃,不知不觉就快十点了,要不是姜母过来提醒他们该休息了,可能还会继续聊下去。   姜父打个呵欠,抬起腕看了看手表,指着指针不想睡:“这不到十点嘛,还早呢。”   姜晓也觉得有点早,不过见姜母神情严肃,没敢吭声,以前姜母催她睡觉就这表情,无论怎么抗议都会被无情地镇压。   果然,一向温和的姜母听到姜父这么说发飙了:“早什么早,昨天两孩子坐火车累着了,今天又忙了一天,这会听你讲课又动了脑筋伤了神,当然得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出去玩也累人。”   姜父被她提醒了,忙举手投降:“行行,听你的,这就睡。”他意犹未尽地对两人道,“明天你们游玩回来,我再接着给你们讲。”   说完又忍不住拍拍际奕的肩膀,鼓励他:“小陆你脑瓜子是真好使,让晓晓多给你讲讲课本上的知识,真上了大学保证是优等生。”   他是听姜母说了姜晓打算让陆奕上工农兵大学,可惜基础太差,陆奕没啥信心,便一直在注意观察陆奕,结果嘛,当然是令他喜出望外。   “好的,谢谢爸。”陆奕果然被鼓舞了,干劲十足。   “走吧,我把牛奶给你热好了,喝了去洗漱,牛奶能帮助睡眠,今天睡个好觉,明天才能有精神玩。”姜母把姜晓拉到客厅里。   姜晓看到饭桌上放着两杯牛奶,坚决不肯喝:“我们年轻,哪里用得着喝牛奶,爸妈你们喝吧。”   “是啊妈,我们身体好,不用再补充营养了。”陆奕现在叫妈叫得非常自然。   姜母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放心吧,我们有,你爸单位上每个月都有奶粉,营养成分多,我们喝奶粉,这是专门托人帮你们订的鲜牛奶,就这几天有,晓晓听话,快喝,你不喝,小陆也不好意思喝。”   姜晓听了,也不再坚持,递了一杯给陆奕,两人几口便喝完了,牛奶又香又纯,跟奶粉兑出来的味道不一样,温温热热,喝完心都暖了。   姜母看着两人嘴上的白胡子,心里止不住地笑意,端起杯子让两人赶快洗漱,早点歇息。   待一切收拾清爽,两人先后回了屋,此时屋里灯光明亮,如同白昼,比青山村的小油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陆奕今天见识了很多,又听了有趣的故事,很是兴奋,他对姜晓道:“爸懂的东西真多,说的话也很有道理,真让人敬佩。”   “其实这些东西书上都有,你没事多看点书,说不定以后比他懂得还多。”   陆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指着电灯对姜晓道:“这电灯真亮,和白天没什么区别,看东西不伤眼睛,要是村里也能装上就好了。”   姜晓算了算,电灯真普及到青山村这样的偏僻山村,最快也得再等十年,只得安慰陆奕:“肯定会的,很快就会有的。”   “还有天燃气,自来水,幼儿园。”陆奕回忆着今天看到的一切,一件件报给姜晓听。   “慢慢来,国家现在正在发展进步,以后这些东西都会普及到农村,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让大家把温饱解决了,才能考虑这些,如果天燃气有了,却没有做饭的米,这不是瞎子的眼睛,不过是个摆设吗?”   陆奕对姜晓的观点很认同,姜晓神秘地道:“我正在研究怎么能让水稻高产,如果能成功,亩产至少能比现在翻上三四倍。”   “真的,那太好了!”陆奕惊喜道,不过他马上又有点怀疑,姜晓以前也说这么说过,浪费了不少种子,这次能靠得住吗?   虽然后院的那些菜已经成活了,可现在姜晓说的是水稻啊,那是不一样的!   只是今天气氛这么好,他也不好提出质疑,只能装作完全信任她。   姜晓却没发现,看陆奕情绪高涨,心里也很开心,趁机又向陆奕布置作业:“到首都来了,你肯定心情很激动吧?这样,明天开始,每天写一篇游记,把看到的景物和你的想法写下来。今天本来应该也应该写写初到首都的感受,只是时间太晚了,就算了。”   陆奕马上应了下来,他也有这个打算,他要把自己看到的景物详细记录下来,再配上照片,回村后给乡亲们看,让他们也看看首都有多么的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来玩玩。   姜晓这会有了困意,招呼陆奕:“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她走到床前准备铺床,见到那倒宽不窄的双人床,脚一下钉在了地上,遭了,把这事忘了,今天晚上两人怎么睡? 第67章   陆奕正在姜晓的书架前翻看她的藏书, 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听到姜晓叫睡觉了,放下手中的书, 转身朝着床铺走。   他见姜晓站在床前顿住脚,感受到了她的迟疑, 眼睛不由得朝床上望过去, 待见到那并排的两个枕头顿时尴尬不已,双颊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虽然也希望能和姜晓像寻常夫妻一样同床共枕,但还是尊重姜晓的意思, 而且一想到两人睡一张床,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陆奕思虑片刻,咬咬唇, 看了眼房间空余的位置, 跟姜晓商量:“要不, 我打地铺吧。”   说罢就要上去抱自己中午盖的那床被子。   姜晓脑子里正在想着怎么度过今天晚上, 听到陆奕的话, 一下回过神来, 她伸手拦住了陆奕:“等等!”   陆奕回头不解地望着她:“怎么了?”   他马上想到, 姜晓会不会觉得自己睡地上太凉, 心里有些高兴,但还是低声解释跟她解释:“没事, 你们家这么高,这地板又是木头的, 和我搭的那间床没什么两样。”   “不是因为这个。”姜晓端正了脸色, 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陆奕, 我想和你谈。”   “行。”陆奕想都没想地便答应了, 话一出口,又觉得好奇,谈什么?   姜晓看出了他的不解,自己当先坐到了床边,又拍拍身旁的位置,叫陆奕:“过来坐,我有话和你说。”   姜晓认为,她和陆奕现在很明显地是互有好感了,可是碍于以前恶劣的关系,这种好感从来没有表达出来,大家只是心照不宣。   如果大家都有好感,那就正儿八经地谈场恋爱吧,享受下浪漫的甜蜜时光,才不枉此生。   如果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往下走,对两人都不好,不如开诚布公地谈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陆奕,看看他是怎么个意思。   陆奕见姜晓这样,突然感到紧张,他是真心喜欢姜晓,很怕姜晓说出什么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只是配合演戏让她父母放心,让他不要多想的话,下意识地有点想回避。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姜晓真是这么认为,那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以后自己再多努力,更加地对她好,变得更优秀,让她以自己为骄傲,她肯定就会改变想法。   而且真有问题光靠回避是解决不了,只能勇敢面对,找出问题在哪里,才能去解决。   想到这,他重重地点点头,大义凛然地走过去,庄重地坐在姜晓身边。   姜晓见他紧抿着双唇,微皱着眉头,步履沉重的样,突然有点好笑,很想叫他放松点,不过还是忍住了,只咳嗽一声,便转过头,开始跟陆奕促膝谈心。   “其实我很早就想和你谈谈,不过一直没找到很好的机会,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把心里的话跟你说说,看看你是个什么态度。”   姜晓微侧着头,她的脸在白炽灯的映照下,显出玉瓷一般的光泽,双颊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仿佛一把小刷子,轻轻刷在陆奕的心上,让他的心痒酥酥地。   “你说。”陆奕看着姜晓的脸,脱口道。   他很乐观地预感到,姜晓说出的话自己肯定爱听。   “其实我们开始的状态你也知道,结婚结得很仓促,彼此不算了解,一个原因是你救了我一命,没让我客死异乡,我对你心存感激,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当初以为和你结了婚,在村里的日子了会好过些,再有嘛……”姜晓水润润的双眼在陆奕脸上一溜,有点羞涩地道,“你的形象气质很不错,完全符合我的审美。”   陆奕被她这含嗔似喜的一瞥弄得心神一荡,可又觉得她这话说得有点不太美妙,心里难免忐忑不安,只紧张地盯着姜晓,听她继续往下说。   “结婚后,因为我们两人生活习惯和文化差异的原因,相处得不太好,我自己小时候被爸妈娇养着长大,不太懂事,性子很娇横,不会体谅人,你呢,又不爱说话,有事都闷在心里,不喜欢说出来,所以我们之间严重缺乏沟通,再加上又有小人作祟,所以,局面闹得很僵,已经到了相看两厌,恨不得立刻离婚的地步。说起来,其实我们两人在这上面都有问题,你认为呢?”   这话说得姜晓自己都觉得昧良心,其实陆奕做得很够意思,非常包容原主,奈何原主被蒋茜和陈旭洗了脑,执意作死,就是大圣人也拿她没办法。   不过呢陆奕确实也有缺点,遇到问题都是自己默默解决,独自承受,不喜和人沟通,趁这会提出来,让他注意。   一个家庭,不管面对什么,都应该大家商量着来,要不然信息不对等,难免产生误会,也许不算太大,可是一个个小误会累积下来,最后问题就会很严重。   陆奕忙忙点头,觉得姜晓说得太有道理了!   他的问题他知道,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了,小时候在陆家那种恶劣的环境下,遇到难题如果真说出来,只会遭来辱骂和责打,没有人会为他出主意想办法,久而久之,他也就心死了,就算是遇到危及生命的事,也不可能跟家里人说,只能自己扛下来,是活是死看自己的运气。   不过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确实得改变这个毛病,他强烈支持姜晓的说法。   “我以后会注意的,你看我表现吧。”陆奕说得很有信心。   “我相信你!”姜晓看着他温柔一笑,继续往下说,“你也知道,我们之间可以说没有了一丁点感情,直到那天我淋了雨回来,发烧躺在床上,醒来时还以为自己死了,待知道自己还活着,脑袋突然变得清醒,把我下乡以来的日子都回忆了一遍,想明白了很多事,包括蒋茜对我的算计,你对我的好。”   姜晓停顿了片刻,观察了下陆奕的表情,见他听得认真,才继续道:“我觉得你是个很正直很有责任心的人,值得我信赖,到后来再见到在那种情形下,你还记得给我买药,我更是感动,接下来的相处,你的行为更让我觉得你就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是我真心喜欢的人,我愿意和你继续生活在一起,我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陆奕恍然大悟,难怪那次姜晓生病变化那么大,原来是她想清楚了,这是思想□□啊!   现在姜晓变得这么好,发自真心的关怀他,给了他从来没有过的家庭温暖,现在又带他来见父母,他早就期盼着能和她真正的在一起,怎么会不愿意!   “我愿意!”陆奕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闪动坚定的光芒,熠熠生辉。   姜晓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呢,我们当时结婚没有感情基础,后来磕磕绊绊,更谈不上感情,所以我想……”   姜晓略停顿了下,想着合适的措辞,“我们能不能,先像别的那些夫妻那样,先处处对象,谈谈恋爱?我看书上写的谈恋爱的时候特别甜蜜,我也想试试,要不然,人生缺了这么一步,就不圆满了,你觉得呢?”   谈恋爱?陆奕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和这个词沾上边,心里一悸,便不由得期待起来。   其实说起来,他骨子里还是有浪漫情怀的人,结婚前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另一半能和自己相亲相爱,只是现实生活压抑了他的本性,和姜晓的婚后生活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不敢再奢望,这会听到姜晓这么说,他很是雀跃,已经开始想品尝两人谈恋爱后的甜蜜时光。   “我没意见,我愿意。”陆奕坐直了身子,呼吸略微急促,一双眼睛更是黑幽幽的,里面盛着的都是姜晓的身影。   “那行,我们就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谈恋爱了!”姜晓站起身,向陆奕宣布,“你也不用打地铺,这再怎么是地板,也很凉,哪有床铺舒服,而且现在也不方便找我妈要垫被,再说了,万一被我爸妈发现,到时候被他们误会更麻烦。你就在床上睡,我们一人睡一床被子,我相信你!”   “好,我听你的!”陆奕开心地笑起来,他现在胸腔里臌胀的幸福,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姜晓真心喜欢他,想和他谈恋爱,想和他共度一生,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美的话了。   “我来铺被子!”   陆奕站起身,不知道该做什么,左右瞧了瞧,看到床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床被子,马上主动承担起目前唯一的体力活。   “好。”姜晓也不和他争,温声应了。   她把放在屋中间的小电炉往床前挪了挪,等她直起身,陆奕已经手快脚快地铺好了两床被子。   他看着那两个并排的枕头有点为难,转头问姜晓:“我们睡一头,还是一头一脚?”   姜晓犹豫了下,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睡,两人真面对面地躺一个晚上,难免气息相闻,对血气方钢的陆奕会不会是种折磨?   “你决定吧!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睡!”她干脆把这个难题抛给陆奕。   “要不,睡一头吧,我们可以说说话。”陆奕一听,一点没推辞,马上说出自己的想法,心里还暗暗窃喜。   这样,等姜晓睡着了,他可以近距离地好好看看姜晓,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都没有这个机会。   “好!”姜晓答应了,心里却在想,自己一个来自后世的现代人,思想还不如七十年代的人开明,真是惭愧,看来自己的内心还是不够纯洁。   两人各怀心思,躺进自己的被窝里,照陆奕的安排,姜晓靠墙睡,陆奕睡外面,待陆奕拉熄电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听到屋外姜父姜母压低嗓子的说话声。   陆奕在黑暗中睁大双眼,鼻尖是姜晓身上甜甜的香气,耳边是她轻浅的呼吸声,心里一阵阵发烫,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第68章   姜晓这会也大睁着双眼, 没有睡意。   毕竟她独居惯了,床上冷不丁地多个人,还是个自己喜欢的, 俗话说的男朋友,内心有点小羞涩, 便裹紧被子, 放轻呼吸,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减少存在感。   不过她对于明天早上两人能够保持各睡各的, 不会钻错被窝这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首先, 她睡眠很轻。   在末世时,为了躲避丧尸和对手的追杀, 经常在野外仓惶奔逃, 天黑了找到稍微安全的地方马上就能睡着, 一个动作得保持到醒来, 以免睡觉时弄出响动引来敌人。   原主倒是个睡觉不老实的, 记忆中有时候醒来时头脚都会掉个儿, 被子被掀到一边更是常事, 不过姜晓穿来后这种情形倒是没有发生, 姜晓相信,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力, 保证晚上睡觉时是什么样,明天早上醒来时就什么样。   至于陆奕, 她更放心了, 他从来都是个说话算话, 不掺一丁点水分的诚信男人, 不可能做出半夜钻人被窝的行为, 而且他睡觉更老实,从来都是仰面朝天,两手交握,不会有别的睡觉姿势。   姜晓听着身边陆奕绵长深厚的呼吸声,思绪渐渐不受控制,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今天和爸妈的见面,多么地让人高兴让人激动,一会儿想到明天的游玩,要吃哪些好吃的,前世已经不存在的建筑是否还在,等好好看看,多照点照片,由此又想到两人合影怎么办,这相机又没有自拍功能,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陆奕一直僵着身子仰面躺着,待感觉到姜晓呼吸平稳,气息变得均匀,知道她睡着了,便微微侧了身子,借着电炉淡淡的光亮,悄悄凝视着姜晓近在咫尺的安静睡颜。   一想到明天睁开眼就能看到她在身边,陆奕心里满足得一塌糊涂,嘴角不自主往上翘起,渐渐地也来了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姜晓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因为睡眠质量很好,她觉得昨天的疲乏全都消失不见,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她惬意地眨眨眼,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脸随意地转向床边,却看见陆奕正躺在身旁,正闭眼沉睡着。   姜晓的眼光不由得被陆奕俊挺的侧颜所吸引,心里一动,忍不住凑近,悄悄伸出食指,从他饱满的额头,顺着他挺拔的鼻梁,再到棱角分明的嘴唇,坚毅的下巴,虚虚地描了一遍。   陆奕似有所感,浓密黑长地睫毛颤了两颤,似乎像是要醒转过来,姜晓吓了一跳,忙忙收回食指,把手臂缩回被子里,闭上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好陆奕只是眼皮眨了眨,并没有醒来,姜晓见他没有动静,吁口气,暗呼好险,便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掀开被子,轻悄悄地跃过陆奕的身体,下了床。   陆奕这会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姜晓起床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他,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见姜晓穿着睡衣站在床前,心里一惊,人也完全清醒过来。   他问姜晓:“什么时间了,是不是我起来晚了。”   姜晓没想到自己尽量放轻声音,还是惊醒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她凑到书桌前,瞄了眼上面的小闹钟,转头对陆奕道:“还早呢,刚六点钟,你再睡会吧。”   “你不睡了吗?”陆奕的声音里带着点刚醒后的鼻音,更加低沉有磁性。   姜晓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感觉比以往多了几分可爱,让人想要捏捏他的脸。   她顿时被自己心里这个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一红,低低道:“我晚上睡得好,这会睡不着了,你再躺会,我先洗漱去。”说完两三下穿戴好,走出了卧室。   站在卧室门外,姜晓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感觉一夜之间像是回到了十八岁那年,自己暗恋班上那位校草级的同学,仿佛就是这种懵懂又美好的感觉。   她随即展颜笑了笑,现在自己本来也就18岁,嗯,多一点点。   姜晓出去后,陆奕在床上躺了会,却已毫无睡意,越躺越清醒,他估摸着姜晓应该洗漱得差不多了,干脆也跟着起了床。   这会天才刚蒙蒙亮,离姜父姜母上班时间还早,两人的卧室门还紧闭着,显然都没起床。   陆奕轻手轻脚地走到卫生间,正好姜晓脸上带着刚洗完脸的水汽,从里面走出来,见到陆奕,微微扬了扬眉,压低声音问他:“不睡了?”   “嗯,睡不着了。”陆奕也悄声回应。   “行,洗脸水我都替你烧热了,你去洗吧,我梳了头过来,一起做早饭。”   说着到厨房里提了烧水锅给陆奕,自己悄没声音地回到卧室,对着镜子梳头。   其实姜晓很想梳个马尾,又精神又方便,不过现在这个发型很少有人梳,她还是随大流地编了两条整整齐齐的麻花辫。   看着镜子里那张青春飞扬的脸,和流光溢彩的双眸,姜晓满足地叹口气,年轻真好,自己太幸运了,不仅重获青春,还能重享亲情,自己一定得好好珍惜得来不错的美好时光。   想到这,她站起身,打算去做厨房早饭。   原主在家基本不做家务事,都是吃现成的,今天自己就露上一手,让姜父姜母也享享女儿的福。   陆奕这会也洗漱完了,两人商量了下,决定烙饼子,再煮锅粥。   “我来和面吧,你煮粥。”姜晓在碗柜里找到面粉和白米,做了安排。   “行。”陆奕接过米袋子,往锅里舀了勺米,毫无意见。   陆奕淘好米,把锅放到灶上,下意识地就想弯腰拿柴火,待看到炉盘,才猛地想起来,这是天燃气了,不用烧柴。   他自嘲地笑了笑,直起身摸到旁边柜子顶上的火柴盒,划了根火柴,点燃天燃气,见那蓝色的火苗窜出,瞬间铺满炉盘,他忍不住跟姜晓赞道:“真是太方便了,能调节火力大小,又干净,不用我们再上山捡柴,省很多事了。”   从昨天开始,姜晓已经听他夸赞了无数次,又好笑又心酸,好在自己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天燃气会普及全国,便放心大胆地向他承诺:“相信我,很快大家都能用上的,而且以后的炉灶保证比这个还高级。”   “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陆奕看着蓝悠悠的火苗,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粥煮好了,我再拌点凉拌菜吧,呆会下粥吃。”陆奕做完手上活,向姜晓征求意见,“你想吃什么菜?”   “昨天我妈买了菠菜还没吃,要不你就拌一个吧,让他们尝尝你的手艺。”   姜晓安排着陆奕,自己也不闲着,和匀了面就拿出铁锅开始烙饼。   待陆奕的粥熬好,姜晓的饼快烙好时,姜母才起床。   一出了卧室门,姜线就闻到从厨房里传来的葱香味儿和饼香味儿,她耸了耸鼻子,心里诧异:“这是晓晓在做饼?怎么这么香?”   她两步就往厨房奔,正好姜晓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见姜母站在厨房门口,忙笑着和她打招呼。   “妈,起来了啊?快洗洗,我的饼子就要好了。”   姜母不可思议地看着厨房里精神抖擞的姜晓和陆奕,呐呐道:“你们这是多早就起来了,早饭都快好了?”   “我们昨天晚上睡得早啊,我那床又舒服又暖和,睡眠质量好,就醒得早,你一会尝尝我烙的饼,还有陆奕熬的粥,他拌的拌菜味道怎么样。”姜晓嘴里说着话,手上忙个不停。   姜母眼睛直发酸,既开心又幸福,她看着盘里的一叠饼子,声音都在打颤:“真没想到啊,有一天一起床能吃到你做的饭,妈妈真是太高兴了,我得让你爸也来看看。”   说完就跑回了卧室。   很快就听到了她和姜父在卧室激动的声音,不一会,姜父拖着鞋“叭哒叭哒”地跑了过来:“晓晓做了早饭?我得看看!”   姜晓让陆奕把粥和凉拌菜端到饭桌上去,又催促对着饼子嘿嘿直乐的姜父姜母:“你们赶紧洗漱啊,我的饼马上就烙好,要吃饭了。”   “行行,这就去。”两人连忙跑去卫生间洗漱,待收拾完,陆奕也没让他们再进厨房,而直接请到了饭桌前。   ”爸妈,你们就只管等着吃饭了。”   姜父姜母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虽然还没有吃上饭,却已经比吃到顶尖美味还要满足。   这顿早饭虽然不算丰富,可一家人却吃得无比幸福,饭桌上笑声不断,姜父更是全方位地把姜晓和陆奕的手艺夸了一遍。   至于姜晓问他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他毫不犹豫地挥挥手:“没有,一点也没有,味道恰到好处,就这样,好吃得不得了,比你妈做得还好吃。”   姜母虽然被贬低了,却一点不生气,还不住点头:“是是,是比我的强。”   姜晓也不推辞,全都笑纳了,还主动承诺以后每天都给他们做。   大家说说笑笑地吃完早饭,姜父把相机给了姜晓和陆奕,让他们注意安全,玩得高兴尽兴,便跟姜母一起出门上班了。   姜晓和陆奕把屋子收拾了干净,心情雀跃地出了门,从今天开始,他们要开始首都游了。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春节前这段时间, 姜晓和陆奕照着姜父规划的线路把首都基本游玩了一遍。   前世她和自己爸妈曾经来过,很多地方还有印象,可以充当陆奕的导游, 只是以前不知道那么多传说故事,不如这次游玩得这么有趣。   比如姜晓就知道了故宫的建筑非常强调对称性, 而且全是榫卯结构, 没有用一颗钉子,在景山的万春亭往远处望,能清楚看到一条中轴线, 把首都分成了南北两半, 还知道了天坛地坛的建筑是符合了中国古代“天圆地方”的哲学思想……   两人不仅照了很多的风景照,还合了不少影, 这都是姜晓和陆奕拜托经过的路人帮着他们照的, 也算是不虚此行, 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除了游玩, 两人还找到姜父推荐的各处美食, 品尝各种美味佳肴, 每天过得兴高采烈, 倒一点没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回到家后, 姜晓便帮着陆奕把游玩的线路和景点特色整理出来,然后让陆奕写作文, 写完后还要念给大家听,让大家帮着提意见, 哪里写得好, 有什么不足, 需要改进。   陆奕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姜父母的态度很和善, 意见也很中肯,每一条都在关键点上吗,提到了他很多他以前没想到过的问题,让他有了新的想法和理解,对他帮助很大。   几天下来他的作文有了很大的进步,他变得自信了不少,每天写完作文,他还会主动地组织大家听他朗读,虚心向姜父母请教。   姜父母对他这种认真好学、努力上进的态度非常满意,也更加喜欢他,三人的感情更进了一步。   到了星期天休息日,姜父母还会带姜晓和陆奕去逛商场,给姜晓和陆奕添置衣物。   每次进商场,姜晓都止不住地感叹,首都真不愧是国家的经济中心,就连最普通商场都比省城最大商场的规模大,衣服样式也更时髦漂亮,而且上新速度也很快,每次来都有不一样的衣服,选择面更广。   姜晓难得回来一次,姜父姜母也心疼自己的女儿,恨不得一年四季,从里到外的衣服都给姜晓都买新的。   姜晓虽然也爱美,但一想到家里满满一衣柜基本没有穿过的衣服和青山村那一柜子的衣服,还是拒绝了。   她打算好了,走的时候,从原主衣柜里挑几件适合在乡下穿的带回去就很好了。   姜父姜母说服不了她,便把目光转向陆奕,开始花费心思的打扮他。   姜晓自然没有意见,还和父母一起为陆奕挑选衣服,陆奕从来没有见过阵仗,非常不好意思,直说他一个男人,还要下地干活,有身换洗的就行,不用弄得太复杂,买的太多也没地方穿,让姜父母买自己的。   姜晓见他不自在,便跟父母说好,自己有钱攒了布票,陆奕的衣物都自己家出钱,不用父母花费,陆奕才稍为心安了点。   除此之外,姜晓还给陈嫂、建刚兄弟一家,还有村长等处得好的邻居都带了礼物,也不枉来首都一趟。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的游玩,让陆奕和姜晓非常开心。   虽然现在的首都和姜晓前世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前世的繁华漂亮,但有一种特别的、属于这个年代的生活气,让她觉得既新奇又激动。   陆奕更是快乐,来首都看看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现在到了这里,处处都和他生活的青山村不一样,更繁华更美丽更有生活气,处处都新奇。   这种落差激发了他学习的欲望,想要努力学习知识,改变青山村的穷困现状。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春节越来越近了。   按照姜家的习惯,年三十家里要团年,姜父的母亲和弟弟一家都会到姜晓家过年,姜晓家得准备丰盛的食物来招待他们。   虽然现在国家要求勤俭过年,但是按照传统,还是得有鸡有鸭,有肉有鱼,才算是完整。   而且以姜奶奶的德性,真要是少了哪样,她会念叨一整年,说姜父一家慢待了她,看不起她,连过年都要克扣她,不让她吃好东西。   姜奶奶和姜二叔赋闲在家,不用上班,三个堂弟也放寒假,不用上课,他们专门提前给姜父打了电话,年三十中午就要过来吃饭,姜父以自己要上班,家里没人弄菜为由,好说歹说劝住了他们,只答应让他们下午再过来。   这让姜晓大大地松了口气,虽然过年家里闹腾点会增添喜气,可那家人一过来,那绝对是灾难。   姜母年三十也要上班,操持年夜饭的重担便交到了姜晓和陆奕身上,两人从早上便开始忙碌,杀鸡宰鱼,切肉摘菜,中午只随便吃了点东西,还要包饺子,这也是年夜饭不可缺少的。   下午四点多,姜母和单位请了假,提前下了班,回来帮着弄,厨房里热气腾腾,各种香味扑鼻,三人挤在一起,有说有笑,商商量量,已经有了过年的欢快气氛。   姜母一边低头切菜一边叮嘱姜晓:“一会你奶奶来了,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别跟她顶,忍忍就过去了,要不闹起来你爸不好受。”   姜晓想起原主记忆里姜奶奶曾经骂她赔钱货,贱丫头,心里不服气,忍不住问:“要是她骂我呢?随她骂?”   “真要骂你那肯定不行,我和你爸也不会由着她撒泼,如果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两句,就别理她。”   行吧,不理不理,当猪处理。   姜晓想到青山村那些小孩子们的这句口头禅,不由得失笑道:“行,我就装听不懂。”   “还有小陆,还请你多担待些,别往心里去。”姜母想了想老太太的德性,只怕她对小陆说话更难听,不由地叹口气,跟陆奕解释道,“但是你放心,我们不会允许她说得太过分的。”   陆奕见姜母面露难色与歉意,心里有了大致地猜测,但他从小挨得骂也不少,姜晓的奶奶再怎么过分估计也不会比陆家人更过分。   他微笑着向姜母点点头,示意她宽心:“妈,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姜母苦笑着叹口气,希望这老太婆能看在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晓晓的份上,对她态度好点。   待饭菜弄得差不多了,姜母便招呼姜晓去卧室里把珍贵的东西锁起来,那三个堂弟可是会到处乱翻,能吃的就吃,能拿的就拿,实在拿不走的看心情,心情不好就弄坏,完全没法给他们讲道理。   姜晓也想起以前那三个堂弟把原主的床当蹦床跳,把床架跳断的事,打算直接一把锁,把卧室全锁上,反正原主以前也是个混不吝的,没必要自己倒要摆什么好姐姐的款。   姜母听她这么说,想了想,答应了,毕竟这段时间姜晓和陆奕买了不老少的礼物要带回青山村,真全翻出来被祸害了,再一样样去买,也是个麻烦事。   “我也把书房锁起来,上次他们过来就把书扔了一地,里面的有插画的也给撕走了,我们后来收拾的时候才发现,你爸心疼得不行,又不好问他们,只能自己生闷气,这大过年的,我才不想再受气。”   于是等到姜父下班回家,便看到书房和姜晓的卧室全锁上了,自己卧室里,值钱易碎的东西也锁进了柜子里,他看了眼姜母,眼神闪烁了下,只微微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姜母只装看不见。   只是眼看着饭菜都摆上桌了,姜奶奶和姜二叔一家还没有露面。   因为今天人多,饭桌下的凳子便不够,姜晓和姜母把阴台上平时不用的凳子全搬到客厅里。   姜晓用抹布擦着凳子上的灰尘,好奇地问姜母:“奶奶和二叔不是闹着中午就要过来吃饭吗,咋这会还没有来?”   姜母悄悄瞥了去厨房拿碗筷的姜父一眼,压低声音道:“他们呀,饭菜全摆齐了才会到,不然来早了让他们做事怎么办?得算好时间。”   姜晓回忆了下往前原主在家时过年的情景,竟然有点模糊了,不过似乎都不太愉快,可能原主下意识地把这些记忆给忘掉了。   “快两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奶奶二叔有没有什么变化?”原主对于这二位的记忆也没有多少,一想起来,只觉得厌烦。   “唉,能有什么变化,脾气越来越古怪了,你二叔没上班以后,你奶奶怨气大得很,怪你爸不帮忙,话里话外是我在中间作妖。”姜母一脸气愤,忍不住吐槽道,“是你爸不帮忙吗?求爹爹告奶奶给他找了好几个单位,不是嫌累,就是嫌钱少,就没合他意的……”   姜母话说到一半,见姜父拿了一叠碗筷出来,忙住了口,姜父似乎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扫了姜母一眼,便沉默着把碗筷一个个摆好位置。   待一切收拾妥当,姜父看了眼手表,皱着眉头道:“要不我下去迎迎。”   话音刚落,便听到楼道里响起了纷乱,杂沓的脚步声和几个孩子的吵嚷声,声音越来越近,姜母冲姜晓颌颌首:“来了。”   果然,声音很快就到了门口,门被重重地敲响,“嘭嘭”就像是有人在用脚踹,惊得姜晓心一缩,紧接着就是一阵孩子的大吼:“大伯,开门!!”   听到动静早就走到门口的姜父应声打开房门,屋外站着六个人,三个大人三个小孩,正是姜奶奶和姜二叔一家五口。 第70章   屋外六人全穿着簇新的衣服, 三个大人看着倒是很正常,脸上带着点笑容,那三个小孩却是一直脚不停手不住地蹦跶, 见到姜父,乱哄哄叫着“大伯”, 便推开了姜父冲进了屋里。   姜晓有两年没见过这三孩子了, 比记忆中长大了不少,最大的那个看着有十二三岁,最小的那个也有七八岁, 长得都肉墩墩的, 和后面慢慢挪进屋的姜奶奶,姜二叔都不像, 酷似外表忠厚老实的姜二婶。   姜二叔倒是长得很像姜奶奶, 一样的长条脸, 一样的倒三角眼, 惨白脸, 不算丑, 甚至能算得上清秀, 只是给人种刻薄相, 特别是眼睛一翻,显得精明难缠。   相比之下, 姜父倒是长得出众,和姜奶奶只有两三分相像, 气质也完全不同, 可能和他过世的父亲更像吧?   那三个孩子进屋后, 啥也不管, 见桌上满当当的肉菜, 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也顾不上和姜母姜晓打招呼,立刻呼啦啦围到桌前,直接用手在菜盘子里夹肉吃。   姜母皱皱眉,走过去揽着他们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商量:“乖啊,先把手洗了,再来坐着慢慢吃。”   哪知道三个孩子根本不听,只当姜母不存在,低着头拿手夹了这个菜又夹那个菜,一桌子菜被他们挨个夹了个遍。   走在后面的姜奶奶眼里也只有饭桌上的菜,见到菜品丰盛,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听到姜母的话,冲她板起了脸:“你这大伯娘是嫌弃他们脏啊?你以为他们和你们一样,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多好东西?可怜的孩子,一年吃不上两回肉菜,见到这么多肉,高兴点怎么了?”   “我们也难得吃顿肉啊,这不是过年吗,肉票全攒着今天用了。”姜母被姜奶奶训了,忙温声解释,“我是想着他们一路上走过来,手上难免有灰尘,洗干净了,坐着吃,多好啊,板凳这都摆上了。”   “这是自己大伯家,又不是外人家,哪有那么多穷讲究。”姜奶奶不买她的帐,甩了个白眼给姜母。   姜二叔笑嘻嘻地走上前,也用手夹了块肉,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大嫂,没事,我们就爱这么吃。”说完,也不等大家坐下,大刀金刀地坐在板凳上,拿起筷子夹菜,边吃边道,“唉,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只有今天能到你们这改善改善生活了。”   姜母见他摆出一副吃大户的样,边吃还要边数落,心里冒火,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开口想说什么。   姜晓见二叔一家这不讲卫生、不管不顾的流氓样子,心里既烦也厌恶的不行,只觉得好好一桌子饭菜都被糟蹋了,赶在姜母开口前冷声道:“还是得洗手,我回来的时候大喇叭都在宣扬伟大的领袖同志的指导思想,里面就有要注意个人卫生这一条,奶奶二叔不会连国家的话都不听吧?”   打从姜二叔一家人进门,就是一团乱,姜晓本来打算向姜奶奶和二叔打招呼,都插不进嘴,这会儿她一开口,姜奶奶的眼睛立刻就从饭桌上□□,落到了姜晓身上。   她一副受惊的样子,对着姜晓叫道:“这不是晓晓吗?几时回来的?”又转向姜父,“晓晓回来怎么都没有跟我说一声?是怕我会吃了她?”   不等姜父回答,马上开始责备姜晓,“下乡几年是下成傻子了?越来越没礼貌,看到长辈都不知道打招呼,还指责上了?这是出去一趟看不上我们了?”   两年没见,姜奶奶说话和以前一样地伤人,一点没有改变。   姜晓在心里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语调平淡地说道:“我没指责你,不过是宣传新思想罢了。”   “你可别懵我老太太,我天天在首都住着,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姜奶奶没想到姜晓居然敢回嘴,态度还这么桀骜不驯,顿时来了火,拍了拍桌子说道,“我们今天就不洗手怎么了?”   姜父连忙给姜晓打颜色,转头劝姜奶奶:“晓晓也是才回来,我想着今天大家要碰面,就没有特地通知,免得大冷天的你们跑一趟,晓晓没那个意思,妈你别动气,大家都坐都坐。”   姜奶奶翻个白眼,呛声道:“是怕我们过来吃饭吧,你家里日子过得这么好,我们真来了,能吃得了你多少,还怕把你吃穷了?”   姜晓听得都要暴躁了,怎么这世上会有这种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中听!   姜父显然已经习惯了她说这些话,脸上神色不变,笑着让姜晓叫她,又介绍陆奕跟她认识。   姜奶奶一双精明算计的眼睛立刻转向了陆奕,跟扫射灯一样在陆奕扫了一圈,嘴角撇了撇,一脸嫌弃。   陆奕叫她奶奶,她装作没听到,只问姜晓:“这就是你的乡下男人?土了巴叽的,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跑到乡下嫁人,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怎么的?”   姜晓一听她居然还贬低陆奕,强压的火登时又起来了,上前一步想要理论,却被陆奕拉住了,陆奕浅笑着向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动气。   姜父见场面不好看,忙站出来出来打圆场,叫还站着闹腾的两个最小的孩子坐下吃饭,才把这事混了过去。   姜晓深呼吸一口气,拉着陆奕在桌边坐下,姜父姜母面带歉意地看着陆奕,担心他会心里不高兴,陆奕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弯唇笑笑,表示自己不在乎。   姜奶奶坐下后就开始忙碌,她把肉菜全挪到姜二叔家人的面前,边挪嘴里还边说:“你们常吃这些的,不稀罕,哪像我们,一年见不到油荤,总算能吃个够了。”   又开始诉苦,说姜二叔回家后没有收入,家里日子有多苦,说着还瞪姜母,好像姜二叔没工作是姜母的错。   姜母心里非常生气,其实说起来,姜二叔家并不算多困难,首先他们住着的是姜家老宅,不用付房租什么的,其次姜母还有自己退休工资,也不老少,而且姜父每个月要给姜母养老费,除此之外还经常塞钱给姜二叔家,姜母从来没有阻拦过,可就算这样,姜奶奶还是不满意,巴不得姜父姜母把全部工资都交给她来支配。   姜父见姜母脸色难看,忙递给她安抚的眼神,又起身夹了块肉给姜母,有了丈夫的理解,姜母才略略好受点,她事先也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压了压气,强扯出个笑容来。   姜家的三个孩子和二叔就像饿鬼投胎,闷着头只管挑菜里的肉,谁都不管,姜奶奶怕他们吃不到,也帮着夹。   三个孩子边吃边吵吵,姜家最调皮的二儿子,吃鱼的时候冷不防被刺卡住了喉咙,筷子一放,也不管嘴里有饭,惊天动地嚎起来:“奶奶,有刺!我被刺卡了!”   这下饭桌上又是一通忙乱,除了姜家的两个儿子,大家都放下吃的,帮着想办法把刺弄下去,一时间,又是喝醋,又是吞饭团,又是拿镊子夹,姜小二又不配合,见那两个兄弟一直在埋头大吃,心里更急,连哭带闹,觉得自己吃亏了,比自己兄弟少吃了好几块肉。   姜奶奶心疼不已,气急之下冲着姜母骂:“你就没安好心,明明知道有孩子,故意买刺多的鱼,这是想害我们吗?”   姜母脸一扭,直接坐回桌前,也不管姜小二了。   姜父脸色也不好看,还是得撑着辩解:“这就是鲤鱼啊,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哪里是故意买来害人的。”   一直闷不吭声,恍如隐形人的姜二婶见姜母似乎生了气,也帮着姜母说话:“妈,大嫂怎么会这么做,是这孩子吃饭时一直说话,才卡了,你别怪大嫂。”   这姜二嫂算是姜二叔唯一正常人,可惜没有话语权。   姜奶奶瞪了一眼姜二嫂,转头骂道:“我还没收拾你呢,你怎么当妈的?看见好的就光顾着自己吃,自己儿子也不管!要是你把刺给你儿子挑好,他会卡着吗!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自利的妈!”   姜晓彻底忍不了了,开口帮姜二嫂说话:“姜小二都十岁了,吃鱼还要妈妈挑刺,说出去可不得被人笑死。”   姜奶奶本就对姜晓有怨气,现在还敢三番五次地顶撞自己,顿时沉下脸,把筷子一摔,骂道:“没人伦没心肝,自己的弟弟那么难受,脸色都没变一下,现在还在一边冷嘲热讽,我们姜家怎么养出你这种白眼狼!”   “算了算了,妈,是我不对,晓晓难得回来一次,你别说晓晓。”姜二嫂见两人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在桌上打起来了,连忙出去认错劝道。   “回来?她回来干什么?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姜奶奶冷笑一声,恶狠狠地骂道,“一个出嫁的女儿,我准她上桌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还不仅不知道感激,还在这顶撞长辈摆起谱来了!”   听姜奶奶这样说,姜晓再也忍不住,冷笑一声,放下筷子,目光冰冷地看向姜奶奶。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姜晓见姜奶奶竟对自己大放厥词, 说什么出嫁的女儿没资格上饭桌,心里的愤怒再也忍不住,这都什么时代了, 竟然还有这种歧视女性的封建思想!   姜奶奶虽然是老年人,但从她进门以来的行为就让人反感, 心眼偏到胳肢窝去了, 根本不值得人尊敬。   姜母儿媳妇的身份不方便和她理论,原主却从来就是说话横冲直撞,不懂看人脸色的棒槌性子, 这倒是正好, 不用再忍这老太婆,可以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她刚将筷子放下, 准备开口, 姜奶奶先嚷嚷上了:“你摔什么筷子?瞪什么眼?怎么个意思?去乡下转一圈, 学的就是这样不尊敬长辈吗!”   姜奶奶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姜母和姜晓, 特别是姜晓, 看见她就莫名地不舒服。   说起来姜父姜母当初刚结婚时, 姜奶奶对他们态度还不错, 姜母要生产时, 因为是姜家第一个孩子,姜奶奶还比较期待, 准备了一只母鸡,几十个鸡蛋, 提着打算去医院看望姜母, 可走到半路上就听到传信的人来说, 姜母已经生了, 是个女儿, 姜奶奶一听,大失所望,马上转身回家,把鸡和鸡蛋全放回了屋,甩着两只空手去的医院。   她不仅这么做了,还毫不掩饰地说出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姜晓是个女儿,没福气吃这么好的东西,让姜母坐满了月子赶快再怀一个,她等着抱长孙。   姜母被她的话伤透了心,气得擦眼抹泪,月子里奶水就不好,全靠姜父想办法托人买的婴儿奶粉撑着,姜晓才能吃饱肚子。   不过姜奶奶也得了报应,从医院回家,好端端走在路上摔了一大跤,把骨盆给摔裂了,在床上躺了几星期才能下地,受了不少罪。   姜奶奶气怒之下,把这意外算到了姜晓头上,说她自己身体一直健康,无病无痛的,是姜晓克她,生下来就来害她,是专门来收她命的。   也不知道姜奶奶的嘴是不是属乌鸦的,好的不灵坏的灵,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小病小痛,经常往医院跑,这些在她看来,自然又全是姜晓的错。   所以姜晓长这么大,姜奶奶连抱都不愿意抱她,生怕把自己克进医院,更不要说给姜晓买糖买衣服。   而姜母自从生了姜晓后再无动静,姜奶奶所盼望的长孙还是十年后姜二叔结了婚才抱上,连带着对姜母也看不上眼,觉得她就是个占着窝下不出好蛋的母鸡,一直撺掇着让姜父和姜母离婚,重新找个年轻好生养的生儿子,都被姜父用各种理由挡回来,逼狠了,还会甩脸冲她发脾气。   这更加重了她对姜母和姜晓的恨意,在她看来,姜父一向是最听话最孝顺的,就是和姜母结婚才变得不听话,是姜母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久而久之,姜母在她眼里就变成了不能生儿子的狐狸精,而姜晓就是灾星,姜父已经被狐狸精和灾星荼毒了,救不回来了,她只能指望自己的小儿子。   好在国家让知识青年下乡,姜晓这个惹人讨厌的灾星也离开了家,不久后在乡下结了婚安了家,可能一辈子都得呆在乡下,姜奶奶知道后,开心得饭都多吃了一碗,还和姜二叔谋划着,把他的儿子过继一个给姜父。   在他俩看来,姜父做了这么久的钢厂厂长,姜母也是厂里领导,两人除了不菲的工资,还有各种福利,家里财产肯定不少,而姜晓是女儿,远嫁到了农村,就不再是姜家人,没资格再花姜父的钱,继承姜父的财产,这些都应该是姜家儿子的。   所以,姜奶奶今天兴头头来吃年夜饭,没想到姜晓竟然会出现在她面前,她浑身就开始不自在,呼吸好像都不顺畅了,而且姜晓两口子还大大咧咧地猛夹肉菜吃,一点不让自己的三个孙子,姜晓每夹口肉,她的心就痛一下,死丫头,就不能少吃一块?也不怕撑死你!   她还发现姜晓和乡下男人身上穿的全是新衣服,气更不打一处来,青山村那种穷乡僻壤,哪来的钱买新衣服?还不是姜父母花的钱!   明明该是自家的钱,却花在了外人身上,她就觉得有刀在割她的肉,扎她的心!   姜晓不仅花自家的钱,还一点不感恩,对着自己不尊敬,大小声,一直呛自己,今天不收拾收拾她,把她赶出家门,让姜父把过继的事情定下来,今天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你知不知道尊老爱幼?你爸妈没有教你吗?”姜奶奶说干就干,冲着姜晓就一顿狂喷,“行,没人教我来教!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规矩!”   姜奶奶越说越大声,还狠狠拍了两下桌子,“大过年的,你个出嫁女,不在婆家好好照顾公婆,往娘家跑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姜家没规矩,不懂人情,我们丢不起这个脸!吃完饭,你就赶紧回乡下去,别让我们全家跟着你一起丢脸!”   她知道姜晓脾气暴燥,这么一通话下来肯定要和她又跳又闹,她趁机就能指责姜晓不尊敬老人,不配做人儿女,是姜母没有教育好,接下来就能再提过继的话题。   没想到姜晓听了,脸上神色未变,只轻笑一声,问一旁沉着脸的姜母:“妈,我嫁人了,就是别家的人,不能回我们家了吗?”   “怎么会?你永远都是我们家的闺女。”姜母表情严肃,声音却很坚定,“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住就什么时候回来住,住多久都没问题,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别的人还做不了这个主,说也是白说。”   “爸爸怎么想?也和奶奶想的一样吗?”   “当然不是,我们家听你妈的。”姜父嘴抿得紧紧地,脸上青黑一片,显然在拼命压抑怒气。   姜晓问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姜奶奶,见她面色越来越差,还示威似地向她扬了扬下巴。   “我看你们一家子都要造反是不是!竟敢这么忤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姜奶奶说着就要哭天抹泪。   姜二叔本来正在埋头苦吃顺带看戏,见姜父姜母这态度,顿时急了。   他放下筷子,摆出做叔叔的威严,对姜晓吼道:“姜晓!你越来越有本事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有你们这么做长辈的?”姜晓才不怕他,直接不客气地反击道,“大过年地到亲戚家做客吃饭,礼物都不带,掐着点来,进屋就开始吃,边吃还边数落,这哪里是长辈,连山里土匪都不如!自己不知检点,还想别人尊敬,做梦!”   没错,原主以前在家说话就是这么横,即便对方是长辈也毫不退让,这一点真是让姜晓无比欣赏!   “你!你个不知死活的贱丫头!”姜二叔轰得一声站起来,指着姜晓的鼻子。   姜二嫂见姜二叔动气,连忙拉了拉他的手,对桌上剑拔弩张的几人劝道:“大过年的,都少说两句吧,老二卡嗓子眼的鱼刺已经哽下去了,大家别吵了,好好吃饭了。”   “对着这个丧门星我可吃不下去饭!”姜奶奶压根不给姜二嫂面子,恶狠狠地骂道。   “那就别吃了,我怕噎死您!”姜晓也不客气,直接回怼道。   而且姜晓也不仅是嘴上说说,她站起身,对着还在吃东西的三个表弟吼道:“都别吃了!”   刚才姜晓一家一直都对三个表弟轻声细语,和颜悦色的,他们三个都不当回事,现在姜晓猛地一声大吼,把三个孩子都吓住了,包着满嘴的饭菜,呆呆地看了一眼姜奶奶,没放筷子,但也不敢再吃。   “姜晓!”姜二叔见姜晓不仅不服软,居然还更嚣张了,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对姜晓动手,嘴里还叫喊道,“既然你不懂怎么尊敬长辈,我今天就代替大哥好好教教你!”   “你想干什么!我的女儿自己知道教,还轮不到你!”姜父立马站起来,把姜晓护在身后。   他一直以来对姜奶奶和姜二叔忍让,就是希望他们能对姜晓好点,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任何改变,还越来越变本加厉,现在当着他的面还要动手了。   姜二叔虽然有气,但是对上一直以来严厉如父亲一般的长兄,顿时怂了,转头对姜奶奶求助。   姜奶奶沉着脸看着姜父,训斥姜父道:“你少给你弟摆脸色,他对得起我们姜家,给我们姜家添了三个男丁!”她转向姜晓,双眼里满是狠毒,“既然不愿认我们,我们姜家也没这么一号人!”   “妈,晓晓根本没这个意思,您误会了。”姜父太阳穴突突直跳,对上养大自己的母亲,他只能放软语调,想要替姜晓解释两句。   在他看来,姜晓今天没有错,实在是姜奶奶做的太过分了,他虽然孝顺,但也明事理,不愿意让自己女儿无端受气。   “你少跟我说这些,今天我把话说清楚。”姜奶奶直接打断他,“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没有儿子,但我这个当妈的不能让你绝后,我替你打算好了,也和你弟商量了,这三个侄儿你看哪个合你眼,你过继一个。”   这话一出,姜父脸色更难看了,姜奶奶曾经暗示过很多次,都被他推了,没想到今天竟当着姜晓的面说得这么直接。   不过他到底是当厂长的人,并没有发作,只强压着怒气回绝道:“妈!我已经有晓晓,不算绝后。”   “你糊涂!姜晓一个女儿,又在乡下嫁人了,以后都不能回城,万一你有个啥,连个披麻带孝捧香炉的人都没有!”   “是啊大哥,你看姜晓现在就这么混蛋,根本指望不上的!”姜二叔连忙帮腔,还顺便推销自己的儿子,“你看我这三个儿子,个个都聪明伶俐,又懂事又听话,你随便选一个过继,都比姜晓这个白眼狼好。”   三个小子一听说要把他们过继给姜父,顿时大喜,大伯家屋子这么好,又有这么多好吃的,要是能给大伯当儿子就太好了!   他们马上大声嚷嚷起来,争先恐后地报名要当过继给大伯,饭桌上顿时一团混乱。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姜二叔家的三个小子听说可以给大伯做儿子, 谁会不愿意?   他们来过大伯家无数次,大伯和大伯娘待他们都是笑盈盈地,特别和气, 随便他们闹腾,也不会说一句重话, 不像自己爸爸, 高兴了叫他们宝贝儿子,不高兴了又踢又踹,毫不留情。   而且大伯家的屋子又大又亮, 如果给大伯做儿子, 就能有间自己的屋子,不用跟兄弟们挤一间屋了。   最重要的是, 每次到大伯家来, 大伯娘都会给他们准备很多好吃的, 不止有糖果, 饼干, 各种好吃的肉, 随便他们吃, 还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可以玩, 如果住在这里,那岂不是天天都能吃到?天天都能玩?   于是三个小子也顾不上吃眼前的肉了, 两眼发光,你推我挤地站起来冲着姜父嚷。   “大伯选我吧!我愿意做你儿子!”   “大伯选我!我最听话!”   调皮的老二脑子最灵, 他推销自己的同时还顺便说自己两个兄弟的坏话, “大伯, 选我, 不要选他们, 他们骗你,刚才来的路上还跟着奶奶一起说你们小器呢!”   于是刚才还算和谐的兄弟情立刻土崩瓦解,三兄弟开始内讧了。   老大和老三一起转过脸,伸出手指,指向老二,毫不示弱地揭发他:“你也说了的,你说大伯娘最小器,还说我们今天要多装点好东西回家,你还叫奶奶拿了个大口袋,专门装好吃的,拿回家慢慢吃。”   “我现在是我爸的儿子当然要这么说,我爸和我奶奶还夸我聪明呢,以后我是大伯的儿子了,就不许你们拿我家的东西。”老二丝毫觉得有什么不对,俨然一副他当定了姜父儿子的架势。   “大伯才不会选你当儿子!大伯喜欢我!”老大声嘶力竭地吼道,他是哥哥,好的东西当然应该先轮到他!   老二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眼珠一转,想起刚才姜奶奶说的以后没人给姜父披麻带孝的话,马上蹿到姜父面前,蹦着高应承道:“大伯大伯,我给你披麻带孝,我给你捧香炉!”   “大伯大伯,我也给你披麻带孝!”   “大伯大伯,还有我,还有我!“   另两个孩子也拥到姜父面前,仰着脸冲他乱七八糟的高声嚷起来。   姜父脑袋气得嗡嗡乱响,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不停,险些背过气去!   他再怎么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吉凶之说,可中国几千年文化传统对他还是有所影响,无法接受大过年的,有人争着要给自己披麻带孝,咒自己死!   而且这三个孩子,见利忘义,遇到点诱惑,立刻互相倾轧,说自己兄弟坏话,就这道德品质,姜二叔还有脸嫌弃自己女儿?   他紧紧捏起拳头,看都不看那三个叫嚷得欢的孩子,只目光森冷地对着姜奶奶,一字一句地往外蹦:“我不会过继!不需要孝子儿,我真有什么,组织上会给我开追悼会,会安排我的后事,不用谁来披麻带孝!也没香炉让谁来捧!”   姜母在旁边气得呼哧呼哧直喘,胸脯剧烈地起?,她比姜父更在意这些,忌讳也要多一点,所以比姜父气得更厉害。   她恨恨地瞪着姜奶奶,心里又恨又怕,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质问她,姜父到底是不是她亲生儿子,大年三十,竟然咒自己儿子死,那么大年纪,就不知道忌忌口吗?   俗话说,老年人和小孩子的嘴是最灵的,他们这么一句赶一句地要给姜父送终,姜父今年是不是真要倒霉?   “组织上那是组织上的事,我们家有自己的规矩!晓晓是女儿,怎么可能指望一个女儿给你送终,必须得要个儿子!”姜奶奶还觉得自己一心为大儿子打算,根本没有意识有什么不妥,语气强硬地对姜父道。   说完还剜了姜母一眼,“你瞪什么瞪,想吃了我?这都是你造成的,自己没本事生儿子,生个女儿有什么用!就别怪别人说话不客气,这要放在过去,早把你扫地出门了,你还跟我横!”   姜母再也忍不住,腰一挺就要跟她辩,姜晓忙按住她,不管怎么样,姜奶奶总是姜父的母亲,如果姜母和她撕破脸,以后姜父姜母相处起来难免尴尬,还是自己这个棒槌来吧!   反正自己过完年就回青山村了,就算姜父对自己有气,等她再回来姜父早就消气了。   “奶奶你是什么意思?在你的眼里女儿不如儿子?”姜晓淡笑着打断姜奶奶的话,看了她一眼,猛地站起身子,冲到她面前,拔高声音,慷慨激昂地喊起来,“你这可是封建糟粕,是歧视妇女同志!我们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先烈的鲜血换来的,其中就包括了女英雄们!!红岩的女英雄们为了我们的共产主义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还有多少抗日女英雄,为了祖国的美好明天英勇就义,这样的女英雄数不胜数,她们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就了新中国的钢铁长城,你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吃饭夹肉!我们本应将她们铭记在心,时刻缅怀,可是你,不仅不这么做,竟然敢歧视她们,看不起她们!”   姜奶奶正洋洋得意,以为自己今天拿出长辈的款,怎么也能把姜父给压制住了,不然他就是不孝!如果他还不同意,就威胁自己要闹到单位上去,把他的领导职位给闹黄了!他就不信姜父和姜母还敢反抗!   哪晓得姜晓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一通,罪名还不小,个个都是要丢性命的,她顿时有点发懵,明明在说自己家的事,怎么扯到革命烈士上来了?这是不是扯得有点远了?她可一点这意思都没有!   这帽子真扣下来不得了,她的脑袋可戴不住!   “你这个死丫头胡说什么!我是你奶奶,你竟敢诬陷我,我哪有……”她心里有点没了底气,面上却还是强硬,想摆摆长辈的谱,吓退姜晓。   谁知姜晓根本不买她的帐,马上打断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脸上的神情更加严肃,说出来的话也更加有力,像一颗颗小炮弹,“咻咻”往姜奶奶脸上砸过来:“常言道,‘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能做的,我们也能做,国家领导人都尊重我们妇女同志,你却要瞧不起我们,你就是和国家政策对着干!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指出你的错误,你竟然用封建家长制毒害压迫我们革命同志,妄想镇压我们的反抗斗争,是不讲道理,就是坏分子!我要和你划清界限!和你斗到底!绝不能让你把我们影响了!”   她转向姜父姜母,语气坚定,“爸,妈,你们要站稳立场,看清事实,必须和这种不尊重女性的行为拼争到底!”   姜母见姜奶奶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心里顿时大爽,又看到姜晓俏皮地冲自己眨眼,顿时都明白过来,眼里都有了笑意,马上回应她:“晓晓你说得对,我们要时时绷紧斗争的弦,天天讲,日日讲,时时讲,千万不能放松。”她赞赏地看着姜晓,“晓晓,你下乡跟着农民同志学习一段时间果然大有长进,觉悟比我们还高!我们要向你学习!”   姜父却有点迟疑地看向姜晓:“你奶奶……”   “对于不尊重女性的行为,不能讲什么亲情友情,只要她做得不对,就得和她斗到底,不能因为是你的亲人就网开一面,你要是这个态度,就算你是我爸,我也要严肃批评你!”姜晓一点没给姜父留面子,脸色冰冷,说出的话也硬梆梆的。   见姜父垂下头,她又看向紧张盯着自己一家人的姜奶奶,一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势:“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内部矛盾,而是你死我活的革命斗争,我不止要和你划清界限,还要去革委会举报你,把你从革命队伍中揪出来,打倒!”   她冲姜奶奶举起右拳,连呼几声“打倒!”   陆奕也跟着她一起举起右拳,冲姜奶奶高呼。   喊完姜晓也不管姜奶奶什么反应,拉着陆奕往门口冲,一副要立马出门举报的样子,口里还嚷着要割掉革命队伍中的毒瘤。   她这么一嗓子,不仅把姜二叔一家吓了一跳,还把姜奶奶给嚷慌了,手脚都开始哆嗦。   这反/革/命可是顶大帽子,一旦被举报,她可就完蛋了,这些年,做父母的被自己的儿女举报,拉出来批判,下放农场改造,她见得可不少,甚至还有人只因在自家饭桌上无意说了句话,就被儿子揭发,最后拉去枪毙了!   她很清楚,姜晓是个棒槌,对自己也毫无感情,这下抓住了把柄,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搞不好真就去揭发自己了!加上她的乡下男人,情况似乎不太妙!   她这么大把年纪了,真要被抓起来,怎么活得下来!如果她再添油加醋,说自己抹黑先烈,是不是也要拉去枪毙?   她顿时后悔不已,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会想到在姜晓面前说这些?不会等她走了再说吗?大儿子大儿媳肯定不会想到揭发自己!   她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打烂自己的嘴!   果然这死丫头一回来,什么都不对了,自己跟她就是八字不合!   不行,她才不要被抓起来,她才不要被枪毙,她都没有享几天福!   姜奶奶想到这,立马站起来,伸手去拦姜晓。   “你干什么!你给我回来!”说完看向姜父,气急败坏地嚷,“你是死人啊,不知道拦着她!”   姜母听得牙痒痒,你这一口一个死,你儿子死了你真就好过了?什么东西!   她见姜父要去拉姜晓,忙扯住他的衣袖,不让他上前,姜父只能站在原地苦口婆心地劝说姜晓:“晓晓,这会天晚了,革委会都下班了,你去没用啊!你消消气,好好听奶奶说话。”   “派出所有人吧?那可是24小时值班,我检举这里有坏分子破坏革命,他们会不来?”姜晓眉头都没皱一下,话说得顺畅无比,“这小小的困难岂能阻挡我前进的脚步!岂能动摇我斗争的决心!”   姜奶奶见她脚步咚咚地就要到门口了,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四六不懂的浑球,还说不听她了!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姜晓的手臂:“晓晓,你误会奶奶了,奶奶没有那意思啊,奶奶只是怕你爸……”   姜晓眼一横,眉一挑,冷冷看向她:“嗯?”   “怕你走了,你爸妈没个孩子陪,家里冷冷清清的,寂寞啊,我真是一番好意啊!”姜奶奶一哽,马上改了口。   姜父也帮着解释:“晓晓,你奶奶真没恶意,你不要太较真,她年纪大了,经不起吓。”他又真诚地对姜奶奶道,“妈,我们两人工作都忙,你真要弄个孩子过来,我们也没时间照顾,这事你别再提了。”   姜晓知道姜父话里意思,差不多就得了,真吓狠了,怕出意外,不管怎么样,姜奶奶守寡多年拉扯大姜父,姜父心里还是感激的。   不过和姜奶奶的斗争才进行到这里,如果就此歇火,根本达不到效果,只怕自己一走,她就会原形毕露,威逼姜父姜母,这一次就得让她怕了,知道以后敢再提此事,姜父也不会姑息她才行。   于是她严厉批评姜父,一点没有讲情面:“姜爱军同志,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父亲,就可以威逼我,让我放弃斗争,我告诉你,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不管它披上怎样的皮,我都不会屈服的!什么长辈,什么亲人,在大是大非面前都得让步!你刚才的这些话我没听到就算了,现在听到了,就不能姑息,你要是再犯糊涂,和他们站在一条战线上,我连你一起打倒!”   说完冲姜父挤挤眼,又看眼姜奶奶,意思是,今天得把问题彻底解决了。   “啊啊啊!”姜奶奶见她寸步不让,已经吓得哭起来,“晓晓,是我错了,我没向你爸妈了解清楚情况,奶奶认错好不好,我以后再不说这些话,你原谅奶奶。”   姜二叔一家人哪见过这阵仗,全都傻在原地,呆呆看着,那三个小子一声不敢吭,缩成一团。   姜二叔慌乱片刻,又镇定下来,我可没说一句出格的话,我不是反/革/命吧?我是姜晓长辈,她爸管不了她,我还管不了她?   他两步走到姜晓面前,厉声训斥她:“你到底懂不懂人情!你奶奶这么求你,你不肯让一步,你这样的人也配参加革命?”   说着扬起巴掌就要抽姜晓,姜晓还没动作,陆奕先挡在了她的面前,冷眼盯着姜二叔,两手交握,把手指指节捏得叭叭响。   他轻浅一笑,话说得风轻云淡:“有理讲理,要文斗不要武斗。”   姜二叔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陆奕,被他眼里的寒意刺得一激灵,嘟囔一句,不敢再多说,立马缩到了后面。   “爱军,你跟晓晓说说啊,我是心疼你们,没坏心思,她误会我了。”姜奶奶见姜二叔怂了,心里更怕,浑浊的眼泪顺着纵横的皱纹流了满脸,嘴瘪着,可怜得不得了。   姜父迟疑了下,对姜奶奶道:“妈,你歧视妇女同志的思想不转变,我怎么帮你啊?我真帮了你说话,传出去,我也要被批判!”   姜奶奶马上表态:“我不歧视,我怎么会歧视,我自己就是女同志啊,我,我,我,以后你们的事你们看着办,我不管你们了。”   姜父松口气,叫上姜母一起上前拉住姜晓,口里不住劝她:“晓晓,我们还是重在说服教育嘛,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给你奶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她知道错了。”   姜晓还不肯让步,挣扎着质问:“万一她是麻痹我,瓦解我的斗志呢?我一走就原形毕露了呢?”   姜奶奶见姜晓被缠住,马上脱开身,怕这棒槌还不肯罢休,忙举手保证:“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肯定说到做到,要不,要不我出门被车撞死!”   姜晓:……   这老太婆真够狠的,为了脱身连自己都咒!   “晓晓,你奶奶都这么说了,就相信她一次吧。”姜母紧了紧姜晓的手,示意她差不多了,赶快让这家人走,自己一家人还能重新吃顿团圆饭。   “妈,你们先走吧,我们再给晓晓做做思想工作,争取说服她。”姜母卖了个人情给姜奶奶。   姜奶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冲着目瞪口呆地几人一招手:“走,我们回去了!快点。”   说完当先打开门,不再看姜父和姜晓一眼,冲了出去,身手十分地敏捷。   姜老二和他的三个儿子恋恋不舍地看了下桌上的肉菜,这才吃了一半不到啊,简直心痛得无法呼吸,恨不能再抓点东西走,可望了望一脸气愤的姜晓和身边冷着脸的陆奕,到底没敢动作,跟着姜奶奶仓惶离开。   姜二婶垂着头跟在他们几人身后,走到门口时她顿了顿,转身冲屋里的人鞠了个躬,带着歉意说道:“晓晓小陆,大哥大嫂,对不住了。”说完她也出了门,还把门轻轻关上。   姜晓看着她敦厚的背影,长叹口气,今天自己的这番闹腾要是对她能有所触动,愿意站起来和这家极品斗争就好了,说不定好好教育下那三个小子,还能救回来,要不然,未来什么样,想都想得到。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随着楼道里纷沓杂乱的脚步声和高高低低的吵嚷声渐渐远去, 家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看着乱糟糟的饭桌,和桌上残留着饭菜的饭碗, 姜父姜母心里很难受。   他们几天前就开始准备食材,今天姜晓和陆奕又在厨房里辛苦了一天, 总算弄出一桌丰盛的饭菜, 原本以为可以顺顺当当地度过这个年三十,可结果呢,鸡飞狗跳, 不欢而散, 和以往姜二叔一家来的每一次没什么两样。   姜父伸手捂住脸,颓然坐在板凳上, 苦笑不已, 这就是他亲生的母亲和弟弟, 从来没有想过在妻儿面前给他留一分脸面, 只想着怎么从他这里索取更多的东西, 今天更离谱, 竟然咒他死!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是姜父骨肉相连的亲人, 真要姜父不管他们,他做不到。   姜母坐在他身旁, 手挽住他的手臂,默不作声, 她早就受够了姜奶奶, 不想再忍了。   姜母的亲妈去世得早, 和姜父结婚后, 曾经想过把姜奶奶当成亲妈来待, 结果换来的是什么,一次次伤害和羞辱,还越来越过分,连自己心爱的女儿都不放过,这样的老人,根本不值得她真心以待!   她心里甚至暗自祈祷,如果就此跟姜奶奶和姜二叔一家断绝关系,不再来往,倒是一件幸事。   姜晓虽然靠着原主不讲理的作派轰跑了极品亲戚,心里痛快,可看到姜父这样,又有点忐忑,姜父会不会不高兴自己这么做?今天他可是再三交待让自己忍忍。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陆奕,以目相询,自己会不会做得太过?   陆奕笑着摇摇头,递给她个安抚的眼神,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姜晓弯起唇,回应陆奕的笑容,不再担心,就算再来一次,她还得这么做!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不过姜父还是得安抚,自己家的团年夜不能因为这家人受影响,还得热热闹闹,平安祥和。   她收起笑容,轻轻走到姜父面前,蹲到他身旁,低声叫他:“爸!”   姜父忙放下手,看向姜晓,哑着嗓子回应:“怎么了,晓晓?”   姜晓见他两眼泛红,知道他伤心至极,便嗫嚅道:“爸,我刚才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姜父认真看向姜晓,坚定地道:“不是你过分,是他们过分,你做得很对。” 说着他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眼睛,清了清嗓子,伤感地道,“爸爸真没用,没能护住你和你妈,今天全靠你,才解决了个大难题,不然,还不知道要纠缠多久。”   他拍拍姜母的手臂,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姜母摇摇头:“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   她招呼姜晓陆奕在身旁坐下来,心疼地看着姜晓,语气里满是爱怜:“我受点委屈没什么,我就是不能看她欺负晓晓。”   姜母说着说着,眼里有了泪花,她吸吸鼻子,抚着姜晓的手,伤心地道:“大家都说我太疼你,太纵容你,他们哪里知道是为了什么!”   姜母微仰起脸,陷入了回忆,“从你刚生下来,你那个奶奶就嫌弃你,说她找人看了,这一胎明明是儿子,怎么变成了女儿,肯定是你这个讨债鬼跑得快,抢了她长孙的位置,对着你没一句好话,我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宝贝,被她这么贬低,我难受得不得了,当时就决定了,你是我的女儿,她不喜欢,我来喜欢,她不爱,我来爱,她不稀罕我稀罕,她每嫌弃你一次,我就更爱你一分,你爸也和我想的是一样,她越待你不好,我们越把你捧在手心里,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姜母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叹口气,自责道,“唉,可惜我们只顾着给你最多的爱,倒忽略了你生活自理能力,变得不懂世事,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一直在反省,好在你去乡下这么段时间成长了,懂事了,还遇到了小陆这么好的人,你这次的决定总算正确,爸爸妈妈特别高兴。”   姜晓见姜父姜母欣慰地望着自己,知道他们丝毫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放下心来的同时不由觉得暖暖的。   她站起身,看着饭桌振奋振奋精神,满面笑容地提议:“我们把饭菜热热,重新开吃吧,这可全是我和陆奕的手艺,你们得尝尝看,提点意见。”   “行,我们一起去,把那些没用的碗筷全收起来,把桌子收拾清爽,一家人坐下来慢慢吃。”姜母马上附和,“今天晚上我们都喝点酒,好好庆祝下。”   姜父自然没有异议,打起精神响应,四人分工合作,热菜的热菜,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很快重新摆上了桌,一家四口坐到一起,每人都倒上一杯酒,一起举杯,预祝新的一年,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姜母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她抿了口酒,小声提醒姜父:“今天大过年的,那小的老的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今年多小心点。”   姜父不在意地摇摇头,好笑地看向她:“瞧你,还是党员呢,怎么相信这些。”   “爸,我不是给你在护国寺求了符吗,你戴上吧。”姜晓因为自身的原因,对这些事不能说全信,却也不敢不信。   “对对,我给你绣个袋子,保证不会被人发现。”姜母眼睛一亮,马上赞同。   姜父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才是真正爱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家人啊,他不忍心拒绝,便点了头:“行,就戴今年一年。”   大家立刻轻声欢呼,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温馨和睦,伴着窗外零星的鞭炮声,终于有了过年的氛围。   姜晓因为对酒太敏感,不敢喝,只微微抿了口,陆奕知道她的酒量,把她的酒倒进了自己的杯里,给她添了一碗鸡汤。   姜晓一边和家人时不时举碗祝福,一边想着今天的事,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姜二叔一家闹腾完了,一点损失都没有,那怎么可以!   她记得姜母对她抱怨过,姜父每个月除了给姜奶奶养老费,还经常给他们塞钱,每次姜二叔一家过来,也从不会空手而归,这个习惯得改改了。   于是她便向姜父姜母不露痕迹地讲述起在青山村的事,重点说自己现在多明理,多能持家,陆奕在旁边给她作证,支持她的说法。   这自然又引来了姜父姜母的一致赞美。   姜晓话风一转,对姜父道:“其实我能踏实下来,在村里认真做事,说起来还得感谢蒋茜。”   “啊?为什么?她做了什么?”姜母首先不解,姜晓可是告诉她了,蒋茜一直算计她,把家里寄过去的钱财物品骗了不少走。   “她前几个月骗我说她生了病,没钱用,把我的钱全骗走了,那段时间身上没钱没东西,特别难熬,只能努力做活,想多挣点工分,可就算拼尽了全力,也挣不了几个钱,那时候,我才明白了挣钱有多辛苦。”   陆奕在旁边听着,眨眨眼,好像事情并不是这样,不过他知道姜晓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便垂下眼,并不打断她。   “虽然我自己挣的钱不多,但用起来特别有底气,还有种成就感,是以前从你们手里拿钱来用,根本体会不到的。从那以后我就变了,开始努力做活,认真过日子,结果我发现,凭我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过得很好,爸妈,你们看,后来你们寄给我的钱我都没用了,还是一样过得舒舒服服。”   “嗯,说得有道理。这就叫不是自己努力获得的就不知道珍惜。”姜父姜母都频频点头。   “对,还会越来越懒惰,想着反正靠你们的支持,我能过得下去,干嘛还去做活呢,长此以往,根本失去了下乡锻炼的意义,纯粹白跑一趟,什么都没有学到,也不可能成长,变得懂事。”   “没错,晓晓说得有道理,爱军,我觉得这么看来,你弟弟现在这么懒惰,你也有责任!”姜母反应非常灵灵敏,马上把话题扯到了姜二叔身上,“你每个月都塞钱给他,他没钱用了,就知道找你要,这么轻易地就能得到,怎么还会去辛苦工作?难怪你给他介绍了那么多工作,他都嫌苦嫌累,就是你把他惯坏了。”   姜父身为领导,也是长期做政治思想工作的,经姜母一提点,也明白过来,他细细一想,觉得姜晓和姜母的话没错,说不定自己的弟弟越来越不讲靠谱,终日无所事事,正是自己造成的,现在自己能照顾他,等他四五十岁了呢?自己能照顾他一辈子吗?   他遽然一惊,马上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明面上说是对他好,实际上是害了他!   这时候姜母又说话了:“你真要为他好,就不能再给他钱,他有手有脚,凭什么不能自己去挣,找你要钱?他有一家人,身上有责任,要给自己儿子做榜样,得让他像个当父亲的样!”   “是不能这样,得让他自立,立起来了才能变强!”姜父沉思着道。   “还有,他已经习惯你给他钱了,真不给钱,他肯定会找你闹,你得稳住了,也别给他介绍工作,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找,要不然他依靠着你,想到你有本事,这个不行再帮他找下一个,他也不会懂得珍惜。”姜母继续道。   姜母的理由很充分,完全是为了姜二叔好,没有一点私心,姜父听得心悦诚服,非常认同她的观点,毫不生气。   “还有奶奶的养老费,我觉得也不该给。”姜晓插话了,这话得她说,姜母如果再说就不合适了。   “为什么?”姜父狐疑地问,不给弟弟钱他能接受,可怎么连自己亲妈的也不能给了?   “奶奶有退休工资,足够她过得很好,你要是给她养老费,她肯定舍不得自己花,全都补贴给二叔,根本达不到你想让他自立自强的效果。还不如拿这笔钱每个月给奶奶买点老年人需要的营养品,这样她得到了实惠,身体变好了,二叔也拿不到钱,只能靠自己去挣。”   姜父听得不住点头,马上做了决定:“行,照你说的,从这个月开始,我就给你奶奶买点营养品,别的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他们,他要恨我就恨吧,反正我也没指望他喜欢我。”   “等他以后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业,明白了你的苦心,肯定会感激你的。”姜晓笑吟吟地给姜父夹了一筷子自己剥过刺的鱼肉,“爸,你吃这鱼,没有刺,我专门给你剥的。”   姜父乐得眼睛都没了,伸过碗接过鱼肉,不住感叹:“没想到晓晓现在心这么细,还会剥鱼刺了。”   “会体贴人了。”姜母补充道。   “那是因为我成长了,爸,你放心,二叔年纪这么大,保证比我成长得快。”   虽然过程很痛苦,二叔,你还是得挺着,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四人说说笑笑,边吃边评价,姜父和陆奕一口酒,一口菜,聊得特别投机,深感酒逢知己千杯少,如果不是身份在那卡着,说不定都要称兄道弟了。   姜晓和姜母听着姜父爽朗的笑声,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今天的这场风波在他的心里并没有留下多大的阴影。   随着鞭炮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姜家的年夜饭也告一段落。   他们把家里收拾干净,姜父和姜母拿着准备好的压岁钱递给姜晓和陆奕。   “小陆还是第一次来家里过年,这是我们准备的压岁钱,你别嫌弃。”   姜晓和陆奕忙推脱,开玩笑,他们都是成了家的人,怎么还能像小孩子那样要压岁钱!   “爸妈,我们都是大人了,有自己的家,能挣钱养活自己,不能再收压岁钱。”姜晓义正词严地道。   “什么大人,在我们这里,你就是七老八十了,还是我们的孩子,来,接着,大过年的,别跟我们犟!”姜母摆出了长辈的气势,以势压人。   “没错,以后你们再有本事,再有出息,在我们眼里,还是小孩子。”姜父完全站在姜母这一边。   姜晓想想觉得也有道理,给压岁钱似乎是过年不可缺少的一环,家里既然没别的孩子,那他们就笑纳了吧。   于是她冲陆奕使个眼色,两人便笑嘻嘻地接过,向姜父姜母拜了年,不好意思地道:“我们都没有给你们准备礼物。”   “你们只要日子过得好,平安喜乐,就是最好的礼物,别的,我们不需要。”姜父看着这两孩子,越看越喜欢,满面春风地道。   四人坐在一起吃着瓜子花生聊着天,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眼见离十二点越近,外面的鞭炮声越大,姜父便招呼大家下楼去放鞭炮,他买了不少,就是为这个时间准备的。   姜母让他们下去,她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给你们煮饺子,等放了鞭炮回来,正好能吃上。”   姜晓想留下来帮忙,也被她拒绝了:“不用不用,下面这会热闹着呢,你也去凑凑热闹,沾沾喜气。”   姜晓在末世遇到过年这几天,都是尽量吃点好的意思意思,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欢乐祥和的气氛,很想参与其中,她想了想下饺子不麻烦,便答应了,穿上棉衣和姜父陆奕一块下了楼。   他们径直往楼前的草坪走去,这会儿草坪已经聚了不少人,小孩子特别多,拿着线香欢快地跑来跑去,人群中不时传来清脆的鞭炮声和轰笑声,连空气都变得温暖,寒风也变得温柔,似乎没那么冷了。   三人站在人群外围,姜父给了陆奕一根线香,让他负责点鞭炮,姜晓看了,立刻嚷着她也要点。   “你不怕吗?以前鞭炮还没点,你就捂着耳朵跑得远远的,叫都叫不回来,现在胆子也变大了?”姜父笑着打趣她。   “那是,现在点鞭炮这点小事已经难不到我了!”姜晓从姜父手里接过线香,又拿了零碎的鞭炮,和陆奕比赛谁先点着。   姜父看着笑得开怀,毫不扭捏的姜晓啧啧称奇,这孩子,去了乡下才两年,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要不是模样和以前完全一样,他都要误会回来的是另一个人了。   姜晓要是知道了姜父的想法,肯定会给他点个赞,姜爸爸,你真相了!   快十二点时,姜父找了竹竿把买的鞭炮挂起来,一到十二点,立刻点燃,草坪上到处都是“噼噼叭叭”地脆响,和宿舍区里各处的鞭炮声响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   姜晓和陆奕相视一笑,悄悄地靠在了一起,共同迎接新年的来临。   放完鞭炮,草坪里渐渐冷清下来,姜家三口人也打道回府,姜父边走边跟他们说着明年要是姜晓回来过年,一定得想办法买点烟花,不仅要热闹,还要看个稀奇。   刚上踏上二楼梯梯,便听到隔壁党委书记家也在吵架,依稀是他家那不省心的儿子在闹事,三人立刻压低声音,放轻脚步,悄悄往家走。   姜父摇摇头,叹道,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回到家里,姜母的饺子正好出锅,看见他们回来,笑眯了眼:“我算着时间下的饺子,果然刚刚好。”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姜晓三人自然不会让她失望,把她全方位地夸了一遍,夸得姜母脸红红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饺子,争着向姜母描述着刚才放鞭炮的趣事,高高兴兴地过了个快乐年。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年三十这天晚上吃完饺子, 姜家人就收拾着准备睡觉了,明天虽然是正月初一,可现在和后世不一样, 春节并没有三天的法定假日,更没有七天长假, 得照常上班, 姜父更是一大早就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不能去晚了。   卫生间就那么点大,四个人肯定会打挤, 姜晓便提了烧好的热水进去, 兑好洗脸水,让姜父姜母先洗漱。   姜母也不推辞, 乐呵呵地炫耀:“今年我运道好, 大年初一就享女儿的福。”   姜父催促她:“快点快点, 你洗完了我跟着, 我也要享享女儿的福。”   “让陆奕给你倒, 你享女婿的福。”姜晓在旁边提建议。   “对对, 俗话说女婿半个儿, 我看好多有儿子的还不如我, 不一定能享到儿子的福呢。”姜父兴致高涨,不住催促姜母动作快点。   陆奕听了, 马上守在厨房里,打算姜母一洗漱完, 就给姜父倒水, 他这会完全把姜家当成了自己家, 把姜父姜母当成了自己的父母, 只觉得一颗心似乎找到了归处, 变得很安定。   待姜父姜母收拾清爽回了屋,姜晓和陆奕也抓紧时间洗漱了回房睡觉。   只是两人上床后还很兴奋,一时半会没有睡意,便侧躺在床上,面对面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晚上的年夜饭,姜晓挺不好意思地对陆奕道:“昨天你辛苦了一天,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奶奶骂你的那些话,你别介意啊。”   陆奕无所谓,这样的场面这些话他在陆家见识过很多次,心脏已经很强大,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咋舌,对姜晓道:“你奶奶看着斯斯文文的,脾气怎么那么大,那么不讲道理,说的话能把人气死。”   他的养母李翠英那长得就是一副野蛮相,就算不说话也让人觉得不好惹,可姜奶奶无论从穿着气质来看,都很有派头,要是到青山村去,不知底细的人还会以为是下来视察的国家干部,哪晓得骂起人撒起泼和李翠英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她还横。   “我以前倒是听她自己说过,说我爷爷死得早,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不容易,周围的人都想着算计她,占她便宜,所以她得横起来,要不然早被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我们家老宅那边,邻居们她全都吵了个遍,她自己家的亲戚也得罪完了,和谁都搞不好关系,我妈和我爸结婚了,也处不好,后来我妈生了我,那就更是看我妈不顺眼了,她就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就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婆!”   姜晓叹口气,为姜母鸣不平,这么多年,姜母低声下气,怎么讨好姜奶奶都没用,连带着姜奶奶看姜父也越来越不顺眼,就因为她觉得姜父已经不受她掌控,不听她的话,心里只有小家庭了。   “她唯一看得上的就是我二叔和他那三个儿子,我二婶因为生了三个男丁,劳苦功高,也还行,我们家没有儿子,那就是姜家的罪人,她巴不得我爸妈挣的钱全给我二叔用,每次到我家,看到添置一样新东西就生气,说怎么不想着给我二叔也添一件?骂我们没良心。还当着我的面说给我花钱是浪费了,有口吃的吊着命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我以前就特别讨厌她,她敢这么说我我就敢跟她对骂,有一次我跟她对骂,说我二叔又不是我爸妈生的,凭什么要拿钱养他,你自己生得起养不起就像个叫花子到处要饭吃,丢死人了,差点把她气昏过去,后来就恨透我了,还说是我妈教我这么骂的,我爸就任着我骂她,巴不得把她气死。”   “你真勇敢!”陆奕佩服地看向姜晓,又为她以前的处境难受,难怪她刚开始到青山村脾气不好,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姜晓嘿嘿一笑,颇有点得意:“我这么和她对着干,我爸妈倒没怎么怪我,只让我以后要注意礼貌。不过自那件事,我奶奶倒不敢再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这次估计是时间长了,把这茬忘了,她又嚣张了。”   姜晓回忆着原主的光辉事迹,觉得特别解气。   “那次我二叔还想拿出长辈的款,想打我,我直接去厨房拿了刀要砍他,把他吓得躲我奶奶身后去,那就是个怂货,经不起吓,连我奶奶都不如。不过真要是没我奶奶在背后给他撑腰,就他那没主见的脾气,说不定二婶多带带他,能带回来,他要是回来了,他那三个儿子还能有点希望。”   要不然这一窝子狗熊,真是够呛。姜晓在心里默默地想,希望昨天的吵闹和威胁能管用。   说真的,她能做的也就这样了,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让姜父怎么办,毕竟他的情况和陆奕不同,和姜奶奶是有血缘关系,自己闹一场倒是回青山村了,万一姜奶奶又跑来以亲妈的身份压制姜父,姜父也难以招架,真让他揭发姜奶奶,和她断绝关系,姜父肯定是做不到的。   不过听姜父今天那斩钉截铁的口气和坚定的态度,承诺不会再纵容他们,希望他能说到做到,千万不要心软。   初一一大早,姜晓就起来给姜父姜母做好早饭,等他们起来就能吃上,她今天和陆奕商量好了,这几天哪都不去,就在家呆着,做做卫生,给姜父姜母准备饭菜,让他们下班回来就能吃到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   下次再孝敬他们,可能得等到后年春节了,因为姜晓做为知青的探亲假是两年才有一次。   不过如果姜晓把户口落到青山村,倒是每年都能休假,而且只要不是农忙期间,和村长请到假,平时也能回城。可姜晓很犹豫,户口真转了,以后再要回城会非常麻烦,她决定还是再等等,毕竟他们现在没有孩子,户口在集体户要好得多。   等姜父姜母走后,姜晓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陆奕睡不着,就在书房里,写命题作文“温馨的大年夜”,这是姜晓给他布置的,还规定了字数,得800字以上。   姜晓说她睡醒了就要检查,如果不合格,还得重写。   随着陆奕写作水平的提高,姜晓对他也越来越严格,经常他觉得不错的段落都会被姜晓打回去重写,他也不气馁,因为这些都要拿回去给几个好兄弟看的,当然得写好点,让他们也能感受到首都的过年气氛。   在家里休息的这两天,他没有懈怠,而是定好了课程表,学习练字写作文,安排得井井有条,前几天都在外面游玩,已经拉下了不少功课,他得抓紧时间补上。   当然,他的这篇课文里是不可能出现姜二叔一家人的身影,有他们在,哪里还有温馨可言,他截取的是姜家四口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写的时候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真是满腔的柔情与幸福,想想不久后就要离开,他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等姜晓睡饱起床,陆奕已经写好了作文,捧着姜晓的高中数学课本在自学。   姜晓拿过作文通读一遍,很是满意,除了几个错别字和标点符号陆奕还用得有点随心所欲,基本上找不出什么毛病了。   其实她心里有个想法,这次陆奕写的作文她打算回去后,配上照片,附上陆奕的真名,全投稿给省城的报纸,如果能发表,也算是陆奕的一点成绩,说不定能为他争取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加上一点砝码。   不过她暂时没有告诉陆奕这个打算,怕他知道了,心里有负担,反而不能放开手脚写,等他全部写完,再跟他说吧。   检查完作文,姜晓又辅导了陆奕的数学,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开始准备午饭。   昨天的年夜的菜剩得很多,中午热热就能吃,不过姜晓打算再炒个鱼香肉丝,大年初一嘛,还是得做个新鲜菜。   她把调料检查了一遍,发现醋没多少了,鱼香肉丝可不能没有醋,要不味道就会差不少。   “我去打醋,你先切菜吧。”姜晓把醋瓶子提起来,对陆奕道。   宿舍区的粮油店里就有醋,原主以前没少去打过,很熟悉。   “好,你小心点,路上滑。”陆奕没有反对,拿上青笋准备削皮。   姜晓抿嘴一乐,回道:“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了,会注意的。”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乐滋滋的,她穿好厚棉衣,戴上红围巾,提着醋瓶子哼着小曲儿下了楼。   一出单元,就感觉一股寒气从头灌到脚,激得姜晓忍不住打个哆嗦。   她抱着手臂搓了搓,看了看远处的冰溜子,深呼吸一口气,才小心翼翼地迈出脚,一步步往前走。   昨天晚上气温低,道路被冻得滑溜溜的,姜晓提醒着自己千万别摔着了,虽然穿得挺多的,可要是来个屁股墩,也还是够呛。   回想她那个时代的冬天,感觉远不如这个年代冷,而且四季交替也不明显,只有夏冬两季,说不定这也是病毒肆虐的原因吧。   她胡思乱想地走着,又希望以后四个季度都能呆在家里,呆在父母身边,再也不要远远地思念着他们。   等她打好醋,一步一滑地往家走,这个时候她得更加小心,这要是摔了,连醋瓶子也得摔碎,她辛苦打来的醋也就浪费了。   看来她还是没有适应这个时代啊,瞧瞧对面那人,昂着头望着天,一步步走得多稳当,一点都没有打滑。   姜晓正在感叹,那人已经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不敢置信地问:“晓晓?”   姜晓仔细一看,嘿,正是昨晚在家里和爸妈吵架,党委书记那不省心的儿子刘学峰。   几年没见,姜晓发现刘学峰似乎蹿了个儿,长高了不少,打扮得也很随性,一件军用大衣没扣扣子,就这么敞着,头也光着,没戴帽子,倒像一点不冷。   刘学峰和姜晓以前都在子弟校读书,不过刘学峰大姜晓两岁。两人自打成了邻居就不对盘,刘学峰没少作弄原主,两人见面不是吵吵闹闹就是冷眼相对,从来没有好脸色。   好在刘学峰秉着好男不和女斗的原则,每次在姜晓要失控前都会见好就收,所以两人闹得不算太厉害,至少没到让两家大人难做的地步。   刘学峰高中毕业后就被他爸扔到部队去锻炼,回家的时候很少,姜晓不久后也下了乡,两人这算是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了。   虽然两人以前有恩怨,不过过去了这么久,姜晓也就不打算再像原主那样,见到他就怒发冲冠,而是和气地打招呼:“你好!”   刘学峰诧异地扬扬眉,又转头看了看天上那雾蒙蒙的太阳,嗤笑一声:“嘁,今天的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的?你怎么变得这么有礼貌?”   他笃定地看着姜晓,这在以前,姜晓保准会扯起嗓门跟他叫,他可太知道怎么激怒姜晓了。   没办法,他就这么恶趣味,就喜欢惹姜晓,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再想法子把她哄高兴,他的心里就舒坦了。   没想到,姜晓只鄙夷地看他一眼,淡淡一笑:“礼貌不是做人的基本素质吗?这都不懂!”   说完转身朝着自家的楼栋走,刘学峰站在原地回了回味儿,自己这是被鄙视了?姜晓出息了啊,对自己的挑衅竟然这么淡定!   刘学峰忙转身跟在姜晓身后,不屈不挠地追问她:“晓晓,你在乡下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艰苦?”   “挺好的!”姜晓声音平静无波。   “我听说在乡下要挑大粪,大太阳下要干农活,你干得下来?没少哭鼻子吧?”刘学峰继续惹姜晓,“那挑了大粪不是一身臭味,会不会恶心一整天啊?你还吃得下饭吗?”   “不会。”   姜晓忍不住腹诽,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白当了那么多年的兵,难怪他爸妈都跟他处不好!真是太讨人厌了!   姜晓心里烦他,有心走快点,可脚下滑溜,又不敢把步子迈大,只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刘学峰似乎看出来了,伸手扶住姜晓的手臂,嘴里还在糗她:“你去了乡下这么久,咋一点长进也没有,倒是连路都不会走了,越来越笨了!”   姜晓不愿意他挨着自己,伸手就想甩开他,刘学峰却不肯放手,还在教训姜晓:“你别乱动,人又笨脾气还坏,怎么去受的教育。”   话没说完,姜晓就一个趔趄朝前摔去,刘学峰眼急手快,一把薅住她,几乎要把她搂在怀里,才堪堪让姜晓站稳身子。   打从刚才看清楚是他,姜晓胸腔里就涌动着一股无名之火,全靠她强大的意志力压制着才没有发作,这会再也压制不住,转身用力推开刘学峰,冲他大嚷:“你干什么!你这人怎么动手动脚的耍流氓啊!”   刘学峰猝不及防,加上姜晓手上很有力,他连退几步才勉强站稳脚步,没有摔地上去。   这下刘学峰也生气了,毫不犹豫地骂回去:“你发什么疯!要不是我,你都摔地下了,我救了你,你不感激我,还敢骂我!”   “谁稀罕你救我,我走得好好地,要不是你来捣乱,我会摔吗?”   现在两人的状态完全跟小时候没有两样,就跟两只斗志昂扬的斗鸡差不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学峰竟然松了口气,这才对嘛,这才是记忆中的姜晓,刚才的姜晓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的脸上浮起了笑容,慢慢挪到姜晓面前,难得地向姜晓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过分,你别生气了。”   姜晓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越发烦躁,却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这一冷静下来,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歪瓜裂枣其实长得很帅气,眉目清秀,至少比那个叫陈旭的知青强,只是吊儿郎当的,看着就没正形。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姜晓强压着心里的烦躁,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打算回家。   “怎么感觉这话另有深意,是我想多了吗?”刘学峰走在姜晓身边,侧头问她。   这么几年没见,小丫头越长越漂亮,一张小脸在大红围巾映衬下,更加雪白娇嫩,那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地,直颤到了他的心里。   他盯着那弧度美好的侧颜,一时竟舍不得挪眼。   他小时候就挺喜欢姜晓的,长得漂亮还有个性,家里条件和自家也差不多,还特别可爱,一逗就生气,瞪着漂亮的圆眼睛,粉脸蛋一鼓一鼓的,比洋娃娃还漂亮。   可惜后来年纪大了,姜晓和蒋茜走得近了,不怎么搭理自己了,两人就很少见面,再后来他就去当兵了,更是见不着,心里还怪想念的,现在人就在面前,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姜晓感受到他的注视,甩了个大白眼过去:“是,你想多了。”   刘学峰耸耸肩,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沉默走了半晌,眼见快到单元口,站住脚,拉了拉姜晓的手臂,让她停下来:“晓晓,等下,我有话问你。”   “你干嘛,家里等着用醋呢。”姜晓不耐烦地问他,这人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听说你在乡下结婚了?”刘学峰张了张嘴,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是啊,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结婚呢,你是不是傻啊?你打算在乡下呆一辈子,不回来了吗?”刘学峰一脸的痛心疾首。   “关你什么事?”姜晓不客气地回道,怎么这男的几年不见变得更烦人了,还管自己的家事。   刘学峰哽了一哽,好像真不关他的事,不对,为什么不关他的事,他有想法!   “晓晓,和你那男人分了吧,让你爸给你找个工作,把你调回来,我明年就能退伍,也要回来。”刘学峰试图说服姜晓,“要是你爸找不到合适的,我让我爸帮你想办法,我爸不行,还有我大伯,你知道我大伯可牛了,他说话可没人敢不听,他最喜欢我了,只要我求他,保管没问题。”   “不用了,我现在挺好,没打算回来。”姜晓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他一眼。   看着他那急切的神情,姜晓突然有种猜想,莫不是这男的对原主有想法吧?不然为什么总没事找事跟原主吵架?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幼稚了吧,多大年纪了还靠伤害女孩博取关注,真是蠢蛋一个。   “你跟个乡下男人有什么好的,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刘学峰见说不通姜晓,脸上挂不住,说的话也开始不中听了,“就你那糊涂样,知道什么叫好吗?别抱着傻子当宝贝!”   “你才傻子呢!我男人至少比你好!长得比你帅,个子比你高,能力比你强,我这辈子都跟他一块,不会分开!”姜晓也怒了,不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刘学峰还想追上去,却看到姜晓突然欢叫一声:“陆奕,你怎么来了!”   他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目俊秀,气质英挺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姜晓面前,他不由得眨眨眼,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连自诩帅哥的他都自惭自秽。   姜晓见到陆奕出现,一点没犹豫,两步冲过去挽住他的手臂,脸上满是笑容。   陆奕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轻声回道:“我看你一直没回来,怕地上滑,你摔了。”   “怎么可能嘛,我特别小心,不会摔的。”   陆奕笑了:“我知道,就是事情做完了,来迎迎你。”他抬头看向傻愣愣站着的刘学峰,问姜晓,“那位是?”   “哦,邻居,不是很熟,不用理他。”姜晓眼角瞄了眼刘学峰,凑到陆奕耳边大声道。   刘学峰:……你声音敢再大点吗,是怕我听不清?   姜晓不再理他,拉着陆奕,笑嘻嘻地和他往单元里走,一路和他说着外面的空气有多清新,吃完了饭也下来活动活动。   刘学峰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顿时心如刀绞,这个叫陆什么的,就是姜晓的男人?   确实哪哪都比自己强,和姜晓站在一起特别般配,看来姜晓还真被他迷住了,自己是不是一点希望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回到家后, 姜晓担心陆奕听到了刘学锋说的那些蠢话,心里硌应,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   她一边帮着热菜, 一边问陆奕:“你刚才下来的时候听到我和刘学峰说的话了?”   陆奕回过头,唇角上翘, 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听到了, 听到你夸我。”   姜晓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刚才那男的就是隔壁书记家的傻儿子,脑子有点问题, 我一向和他不对付, 见了面,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吵起来,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说罢, 她又懊恼地道, “本来不打算和他一般见识, 结果一听到他说你不好, 就忍不住了。”   “没事, 我爱听。”陆奕低低笑了声, 心情颇好地转过身去继续忙活, 耳朵却红红的。   姜晓没想到陆奕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原本还担心他听见了刘学峰让她分手的话误会两人的关系,现在看来, 都是她想多了。   不过陆奕还挺可爱, 而且她也没夸错, 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心胸宽阔, 不会胡思乱想,还能干,会做饭会做家务会打猎,比隔壁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强多了。   那个蠢小子,不仅幼稚,还是个蠢笨不自知,尾巴翘上天的花孔雀,她可不喜欢这种人。   居然还妄想和陆奕比!简直不自量力!   想到这,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原主的记忆中,蒋茜似乎对这刘学峰很有点意思,以前就常常到自家来玩,想和他装偶遇,可惜刘学峰对蒋茜一样没好脸色,每次看到她都不留情面的嘲讽她,弄得蒋茜伤心尴尬不已,自己当时还为蒋茜不值,觉得她没眼光,会看上这样的人。   现在看来,蒋茜确实没眼光,这方面原主比蒋茜强多了。   想到这里,她微笑着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陆奕,陆奕似乎感受到她的眼神,也笑着转头看她。   “还有什么没做?我来和你一起。”姜晓撸起袖子,穿上围腰,加入了陆奕。   “没什么了,我来就好,你去休息吧。”陆奕淡笑着摇摇头。   “没事,我来给你打下手。”   两人商商量量的,不知不觉便做好了饭菜,甚至还意犹未尽,觉得再来做几道菜都没有问题。   姜父姜母中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桌上已摆好了饭菜,只等他们回来就开吃。   以前两人因为工作忙,中午都是在食堂打两个菜,抓紧时间吃了休息一会,有时候甚至晚上也是在食堂吃,家里冷冷清清,没有点热和气。   而现在一回家,姜晓和陆奕便迎上来问长问短,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   可惜也就只这几天,下一次相聚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到这里,两人又有点黯然。   不过怕姜晓陆奕发现,他们又打起精神,高高兴兴地吃饭,以后不管会是怎么样,现在的幸福时光得好好珍惜。   随着时间一天天往前走,春节快过完了,姜晓的探亲假也接近尾声,她开始为回青山村做准备了。   这次回来,姜晓一直打算和陆奕去书店里逛逛,买点工具书和实用的书籍,方便陆奕回去学习,提高阅读量对陆奕作文会有很大的帮助,顺便再看看有没有种地方面的书,学点这个年代的种田技巧,研究下青山村的问题在哪。   姜晓虽然自认是种田小能手,但实际上都是避难所那些擅长种田的能手们在操作,她不过是守在一旁,关注着作物的变化,知道点皮毛而已,真要让她全方位指导大家种地,她的能力还远远不够,这些都得以后和陆奕他们商量着来。   但书买早了,堆在家里也不好放,现在没几天就要回去了,正是买书的好时候。   这天吃完午饭,他们就出发去书店了。   两人去的是首都最大的新华书店,里面的顾客很多,其中一个柜台前更是排着长队,姜晓一看,是卖宣传画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精美的画像,他们在书店里逛了一圈,发现还有不少人在选购各类选集。   陆奕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书店,看见这么多书,觉得很新奇,每本书都想拿起来看看,姜晓让陆奕自己先看,她去挑书。   现在这个时候,书店里书的品种不是特别丰富,姜晓大概选了选,买了几本工具书,便和陆奕出了书店。   这会时间不算早,两人逛了半天也有点饿,姜晓和陆奕商量,干脆到附近的国营饭店打个尖,再尝尝首都的美食,这一次回去后再来不知道是几时,现在有机会就多享受享受。   陆奕对于姜晓的提议自然没有意见,在他看来,姜晓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必须得拥护。   因为这会儿不是饭点,国营饭店人不太多,两人便点了两碗杂酱面,陆奕尝了尝,觉得很好吃很喜欢,姜晓也感觉不错,自己虽然做得也好吃,但是跟饭馆里做出来的就是有那么点点差别,好像缺了点什么,至于到底缺什么,她品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只能说人家师傅常年做着,可能在调料的拿捏上比她到位吧?   吃了面,两人便打算回家了,姜晓想到上次小姨带来的烤鸭美味,便有点馋。   “我小姨上次买的烤鸭怎么样?你喜欢吃吗?”姜晓问陆奕。   “喜欢,那薄饼,特别好吃。”陆奕咂咂嘴,一脸回味。   “那我们去买一只带回去吃,我也想吃了。”   姜晓有了同好,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拉着陆奕就往烤鸭店走,还跟陆奕遗憾。   “可惜我们交通不方便,只能坐火车回去,要不走的时候倒是可以多买两只,带回青山村去,让大家都尝尝,说不定陈嫂能做出一样味道的。”   陆奕虽然点头赞同,心里却挺奇怪,只能坐火车?在他看来,火车已经很方便了,难道还有别的更方便的车可乘?   他现在和姜晓相处已经很随意,想到便问了出来:“还能有比火车更方便的吗?”   “当然,坐飞机啊,出发后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姜晓脱口而出。   “这个啊,我倒是听说过,不过都是国家领导人才能坐,我们,还是坐火车吧。”   “我相信,随着国家的发展,以后我们一定能让坐飞机来来回回成为平常的事。”姜晓看着陆奕,充满了信心。   陆奕点点头,脸上也有了期盼:“好,我等着。”   姜晓对着陆奕展望了一番美好未来,以后两人定要坐上飞机游遍祖国的山山水水,才不算虚度人生。   两人谈笑间到了烤鸭店,买了一整只烤鸭,带回去和姜父母一起品尝。   这天姜父回家时,带来了曲倩的消息,她给姜父办公室打了电话,说后天想和几个知青到姜晓家玩,问她是否可行。   姜晓听到曲倩要来,欢呼一声:“太好了,我早就盼着她来了,又没她的联系方式,没办法问她,现在也终于肯来了。”   姜母见她这样,忙向她打听曲倩是何方神圣,竟让自己的女儿这么欢迎。   姜晓马上跟她姜父介绍,曲倩是青山村的知青队长,平时对她多有照顾,这次回城也是和她一起回来的。   “不信你问陆奕,她为人处事有多好,人品有多公正,村里的人也很喜欢她。”   陆奕忙点头附和,知青里,他确实对曲倩感观不错。   “那好,你后天就在家好好招待她,留她在家吃顿饭。“姜母马上对姜父道,“我们中午就不回来了,在食堂吃饭,免得晓晓的朋友们不自在。”   “爸妈,不用,你们回来你们的啊,干嘛要避出去。”   姜母却很坚持,不肯让步:“你们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平时就是在食堂吃,很方便,不用再回家一趟,吃完了就在办公室睡会午觉,还能多休息一会。”   姜父也表示他那天要到外面开个会,中午赶不回来,正好了。   “你说巧不巧,我真不是故意不回来,确实回来不了。”姜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   姜晓见他们一心为自己,非常感动,只得点头应下来,又一再让他们晚上早点回来,给他们做好吃的。   “对了,我和她说好了,后天早上十点,就在宿舍区门口,你去接她。”姜父想起他和曲倩的约定,忙对姜晓道。   “好,我记住了。”姜晓给爸妈一人卷一个薄饼,双手捧着递给他们,“爸妈,这鸭子是陆奕孝敬你们的,你们多吃点。”   “行行,真是乖孩子。”姜父姜母看着自己外形出众,脾气温和的女婿,老怀甚慰。   这孩子,还有缺点吗?没有,完美得不得了!   特别是姜母,听姜晓说了陆奕的身世,和他小时候在陆家被虐待的生活,对他更是又爱又疼,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们这是准备要回去了吧,这两天没事多理理行李,看缺啥就买。”姜父想法比较现实,马上叮嘱姜晓,“乡下生活困难,这里能买到的就多准备点,别不舍得钱,只要有人,就能挣到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们要好好爱惜。”   姜晓点头应了,姜母听姜父这样说,想到姜晓和陆奕就要走了,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受苦受累,心里难受得不行,像有无数的针尖扎在心上,疼得厉害,眼泪也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又怕姜晓发现,影响她的情绪,让她也难受,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姜晓却敏锐地注意到姜母脸上的失落与微红的眼角,心里有些堵,但她还是扯出笑容,安慰姜母:“妈,你别难受,只要有探亲假了我立马就回来,回去了你要记得多给我写信,我也会把村里的事写给你看,可能会写很长,信会很厚,你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嫌你烦,我高兴都还来不及,那说定了,你的信以后不能少于三页信纸。”姜母嗔了姜晓一眼,趁机给姜晓下了任务。   以前这孩子回个信,平常就廖廖几个字,也就诉苦时字多点,还写得不清不楚,让夫妻两人猜来猜去,要不是来回路上花费时间长,两人事情又太多,真恨不得立刻请假去乡下看她。   “保证完成任务!”姜晓笑着应了,又开始预约下次的相见,“明年可能回不来,得后年了,你们到时候得把这烤鸭买回来等着我,我到家就要吃。”   “行,没问题,要是没开门,我就硬敲开,让他家专门给你做。”   “还有这猪肉炖粉条也得有。”   “行,你说要啥我就给你买啥。”   姜母看着姜晓那秀美的脸庞,越看越舍不得,真想跟着她一块回青山村去。   至于说姜晓返城的机会,她总觉得希望渺茫,不敢去多想,只盼着有一天能突然来个意外惊喜,把她的女儿送回来。   第三天早上,还不到十点,姜晓就到了厂门口等曲倩。   这次除了曲倩,还来了两个女孩,当初和他们一块坐火车回首都的,跟曲倩是同学,人品也很好,不爱翻是非,姜晓和她们处得很不错。   她们三人住在一个胡同里,家里都是平房,跟着姜晓进了宿舍区大门,看着那一排排的楼房,很是羡慕。   “钢厂福利真好啊,竟然全是大楼房。”一个女孩不住赞叹。   “是啊,真气派。”另一个女孩附和道。   “晓晓,是不是厂里的职工都能分到房子。”曲倩看着挺眼热,不由问道。   “也不是,可能要看参加工作的时间和做出的贡献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姜晓老实回答道,原主以前根本就不关心这些问题,确实不了解。   待一路看到宿舍区里的福利设施,三人更是咋舌,曲倩叹息道:“我以前就听说钢厂的宿舍大,里面啥都有,根本不用出宿舍区,就能买齐东西,没想到是真的。”   “就是不太方便,离市中心挺远的。”姜晓实话实说。   “那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挺好。”   “唉,以前还可以梦想下进钢厂上班,现在去插了队,想都没机会想了。”曲倩叹息道,“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的那一天。”   姜晓没接话,这三个女孩为人都很不错,她打算过两年就给她们透露要高考的信息,让她们多学习,争取靠着高考离开青山村,回到首都,回到亲人身边。 第76章   姜晓和曲倩三人顺着宿舍区的小道往家走, 因为陆奕在家,大门没有锁,姜晓直接推门而入, 陆奕正在餐桌边擦桌子。   因为之前坐车时都见过面,陆奕也不拘谨, 笑着和她们点点头:“你们好, 快进屋里坐。”   “陆奕你好!”曲倩三人也纷纷向陆奕打招呼。   “大家都是青山村的乡亲,我就不介绍了。”姜晓嘻嘻哈哈笑着道。   “那不行,陆奕在这里的身份不一样, 你得重新介绍。”曲倩调皮地拉住姜晓, 把她往陆奕身边推。   “没错,他既然是青山村的乡亲, 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你得说清楚。”另外两个女孩跟着起哄道。   “行吧, 重新介绍就重新介绍。”姜晓也不害羞, 走到陆奕身旁, 拉起他的手, 大大方方地道, “各位同学各位同志, 这是我爱人陆奕同志,初次见面, 请大家多多支持鼓励。”   陆奕眼里含着笑意,嘴角一弯, 温声道:“大家好。”   “怎么样, 这介绍能过关吗?”姜晓扬起头, 睨着曲倩这带头搞事的坏分子。   “还算行吧, 放你一马。”曲倩笑盈盈地道, 又冲姜晓要求,想参观下她家的屋子。   姜晓也不推辞,带着她们一间间地参观。   待看完,曲倩站在客厅的窗前,望着一览无余的宿舍区,忍不住夸奖道:“晓晓,你家环境真好,从窗口还能看到那片绿草坪,还有那些楼房,视野真宽阔,不像我们家,出来就是井口大的一块天。”   曲倩的父母都是街办小厂的普通职工,只分了一套平房,面积不大,她们家七口人,挤在20平方的屋子里,很是紧巴。   不过她父母为人和善,兄弟姐妹都性子温和,一家人关系很好,日子虽然不富裕,却很温馨。   这次下乡的弟妹们陆陆续续回城过年,爸妈为了迎接她们回来,提前攒了肉票粮票,特意买的排骨和猪肉,给他们做了很多好吃的,份量虽不多,一家人却吃得开开心心,她很满足幸福。   “是啊,这房子还带了卫生间,这么大这么干净,随时想上厕所都行,不用出门,也太方便了。”另一名同行的女知青跟着说道。   她家条件和曲倩差不多,虽然自家人和和睦睦,但看着条件这么好的住房,还羡慕得不行。   在家里,晚上都不敢喝水,就怕半夜想上厕所,外面又黑又冷,出去一趟真是受折磨,可家里那么点大,住那么多人,真要在家里弄个马桶,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自来水也通到了家里,烧火还不用柴不用蜂窝煤,真干净啊。”另一人看着厨房附和道,“同在首都,我们真的天差地别。钢厂的福利真的太好了。我是没希望了,说什么也要让我弟弟多努努力,争取能到钢厂来工作。”   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兄弟姐妹和父母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还是得看你弟弟的意愿,可别为了福利强迫他来钢厂。”听到两人的感慨,曲倩不由笑着说道。   “是啊,现在国家经济发展这么快,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这些福利就能走进大家的日常生活了。”姜晓应和道,“钢厂的工作可不轻松。”   尤其是战斗在一线车间的工人,不仅工作环境差,劳动强度还大,有不少职业病,姜父每每提起来都痛心疾首,想要改善却没有资金,也没有技术支持,只能干叹气。   “哎,能来钢厂,做上炼钢工人就行了,哪里还能够要求工作轻松,总比呆在家里吃闲饭强,我们在青山村不是也很艰苦吗,艰苦的工作更能锻炼人,也更能培养他坚强的意志,我弟弟一定乐意,就怕城里没有工作岗位,和我一样下乡到偏远的地方去,父母身边就没人了。”那姑娘说着就有些失落。   曲倩开始没想到这一层,她联想到自己弟弟妹妹的未来,也跟着叹口气,姜晓见气氛不好,连忙笑着拉三人往餐桌走,一边走还一边宽慰他们:“别担心,会好起来的,现在政策一天一个变,没准儿到他们成年,就不用上山下乡了,可以留在家里也说不一定。”   “希望如此。”三人想想姜晓说的话,也觉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钢厂有招工的消息,我就告诉你,你就叫你弟弟来报名。”姜晓向她们承诺道,这种不用违背原则的忙,她还是乐意帮的。   “太好了,谢谢你。”那知青欣喜地道,她们离钢厂太远,消息闭塞,等他们知道了,钢厂早就招工结束了。   “没事,举手之劳嘛。”   让姜父帮着走后门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但透露点招工消息是完全没问题的,能不能聘上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曲倩和另一个知青也表示到时候叫自己的兄弟姐妹来报名,争取留在城里,方便照顾父母,姜晓自然没有意见。   正说着,姜晓见陆奕端了四杯麦乳精出来,忙招呼三人坐下:“快坐,我们聊聊天,好些天没见面了。”   她从陆奕手中接过杯盘,摆在桌上,递给了大家。   “真是的!我们又不是外人,哪用这么破费!”曲倩看着杯子里的麦乳精,笑着埋怨姜晓。   “不破费,你们来看我,我很开心。”姜晓拍了拍曲倩的手,示意她不用客气。   曲倩见放下杯子转身就要走开的陆奕,招呼道:“陆奕,你别忙和了,坐下和我们一起聊天啊。”   “没事,你们聊。”陆奕冲她淡淡一笑,便进了书房,轻轻掩上房门。   “他有事要忙,你别拉着他了。”姜晓拍了曲倩一巴掌,这人回了北京一点都不稳重了,就想着逗自己玩。   姜晓怕自己四个女孩子在一起东拉西扯,陆奕不自在,早和他说好了,由姜晓陪着她们,陆奕只管在书房做他的作业。   曲倩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看了眼身边的两名女知青,开口问姜晓:“怎么样,你们这次回来玩了不少地方吧。”   “是啊,还照了不少照片呢,你等等,我拿给你们看。”说着回到屋里,把洗好的照片抱出来给她们看。   三人围在一起,听着姜晓指指点点,不住惊呼两人照得真好看。   “没想到这里照出来这么好看,天天打那过都没有发觉,瞧瞧,这配上太阳光,简直绝了,就是艺术品嘛,你们照相技术真不赖。”   曲倩拿着一张照片仔细查看,那两人听了,也马上围过来欣赏,都觉得这张照片照得好。   “嗐,我们哪有什么技术,这不是赶巧了吗?完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姜晓也挺满意这张照片,可说起来,她和陆奕都是才摸到相机的新手,确实不知道怎么照得这么好看,只能谦虚。   曲倩又拿了张姜晓和陆奕的合影冲她赞道,“你们两人也好看,这里的照片张张都能放大挂墙上。”   姜晓正打算在家里弄面照片墙,便拿了几张最满意的照片给她们看,征求她们的意见。   三人又帮她挑拣了几张:“都挂起来,这么好看的照片别藏在箱子里。”   “行,反正是我自己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姜晓爽快的应了。   说到自己家的时候胸腔里竟升腾起了自豪感。   曲倩三人这次回来倒是哪都没去,她们从小在首都长大,到处都被踩遍了,熟悉得很,便都只在家里帮着做些家务事,多享受在父母身边的温馨时光。   几人聊了一会,曲倩问姜晓:“探亲假快结束了,你们决定好哪天回村了吗?”   一听到回青山村,姜晓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   虽然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一想到要离开深爱自己的父母,离开温暖的家,心里还是有些酸涩。   她低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麦乳精,很快地整理好了情绪。   “我想探亲假最后一天再回去,在家里多待两天,下次再回来得后年了,心里怪舍不得的。”姜晓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跟曲倩三人实话实说,“你们决定什么时候走了吗?”   “差不多也是最后一天,买最早那班火车票走。”曲倩怎么会不明白姜晓的心情,笑着回答,“我们也舍不得走,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既然我们时间差不多,不如还是结伴一起,早上的火车,到青山村也得半夜了,怪不安全的,我们结伴一起,彼此也有个照应。”   “好,那我们一起走。”姜晓见曲倩和自己想到一起去,笑着点点头。   “我们三人住得近,打算我家亲戚去买票了,她就在火车站上班,帮着买票没问题。”见曲倩和姜晓说定,另一名女知青开口道,“你能买到票吗?需要我帮忙吗?”   姜晓想起昨天饭桌上姜父说能托人帮买票,想着就不麻烦她们了,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让我爸想想办法。”   “好。”那女知青被拒绝了也不介意,笑着喝了口麦乳精。   大家说着回乡的事,浓浓的不舍之情笼罩在她们心头,都没精打彩的,气氛突然变得伤感。 第77章   几人坐着, 慢慢地喝着杯中的麦乳精,想着自己的心事,气氛越发凝重。   姜晓见她们这样消沉, 拍拍桌子,把大家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干嘛干嘛, 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们高高兴兴回来,也得高高兴兴离开,别让家里人担心。”   曲倩也反应过来, 揽住身边的同伴, 给她们鼓劲:“我们可是去广阔的天地干事业,帮助农民兄弟建设新农村, 打起精神来啊。”   见大家重新振作起来, 脸上又有了笑容, 她满意地点点头, 转身对姜晓道:“我们商量下买几点的车票吧, 你们想好什么时间走了吗?   “早上和晚上各有一班, 我倒是想坐晚上那班, 睡一觉就到省城了, 还能在那办点事。就是要超一天假。”姜晓有点犹豫,如果坐早上那班, 回到村里大概得半夜,可是假期刚刚好, 不会超假。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坐晚上的。”曲倩马上附和道。   “超假怎么办?会不会被批评?”姜晓有点忐忑, 她不想给村长惹麻烦。   “不会, 也就是一天, 你不知道,有知青回去探亲超假半个月都没事,大部分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曲倩不在意地道。   “只要不被查勤的民兵连抓住就没事,像我们这种只超一天假,已经算是特别守纪律了。”另一个知青补充道。   “没错,我们两年才这么几天假期,大家都能理解。”   曲倩这人非常靠谱,说的话准没错,姜晓立刻接受了她们的意见:“那好,就坐晚上那班,我们约个集合时间。”   曲倩低头沉思,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计算时间。   “车是晚上七点半开,那我们六点半在车站门口见。”曲倩担心地问姜晓,“你们距离远,能来得及吗?”   姜晓也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进站排队加检票的时间,六点半刚合适,于是点头应道:“没问题,来得及,还可以早点在家把晚饭吃了,路上饿了随便打个尖就行。”   这个时间坐公交车也很方便,她和陆奕的行李不算很多,两人坐公交车过去就行,不用再辛苦姜父送他们去火车站,免得耽误他的工作。   定下了时间,曲倩又拉着姜晓和另外两人聊起路上需要准备的东西,和注意事项。   她们三人之前休过一次探亲假,比起姜晓有经验。   姜晓听得认真,一一记了下来。   没聊一会儿,就快到了午饭的时间,陆奕从书房里出来准备做午饭,姜晓忙让曲倩三人坐着聊天,自己去帮着做。   “你们难得来一次,今天就在这里吃午饭,尝尝我和陆奕的手艺。”   曲倩有点犹豫,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另外两人,姜晓用手拍拍她:“你不是挺爽快的吗,磨叽什么呢,你答应就行了,她们保证听你们的。”   曲倩见姜晓真心实意,也不再扭捏,应道:“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曲倩留下,另外两个女知青自然跟着留了下来。   见姜晓朝厨房走,曲倩也要起身帮忙,姜晓按住她:“厨房就那么点大的地,怎么挤得下这么多人,你们今天等着专心品尝,给我们的手艺打打分。”   曲倩挺不好意思地:“唉,给你们添麻烦了。”   “再说这话我可要赶你出去了,不许跟我们客气。”姜晓和她说笑着,便进了厨房。   因为事先便把材料准备好了,陆奕主勺炒了四个菜,姜晓再切上一碗姜母做的腌肉,午饭便得了。   姜晓和陆奕把菜端出去,招呼正站在窗前朝着外面指指点点的三人道:“快来吃饭,随便做了点,你们别嫌弃。”   曲倩三人呼拉拉围上桌子,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批评姜晓:“姜晓同志,你过分谦虚了啊,这能叫随便吗?”   “我真想天天都这么随便吃。”   “这水平,就快赶上我家的年夜饭了,姜晓同志,你这也太铺张浪费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着玩笑。   “招待革命姐妹哪能算什么铺张浪费,你们可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姜晓也跟她们打趣   正说着,陆奕端了最后一道菜出来,大家又向他道谢,直说辛苦他了,投向姜晓的眼里更是充满了羡慕。   在她们看来,姜晓真是眼光太好了,选了陆奕这么个大暖男,长得好脾气好还能干,竟然愿意下厨房做饭!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很多男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只管翘着脚等饭摆上开吃,吃完了碗一推便到一边歇息,有时候还要唠唠叨叨评论一番,这里不对那里不好。   曲倩的爸爸就是这样,虽然脾气不错,对儿女很好,可家务事绝不会沾手的,全是家里的女人们在忙合,长此以往,大家似乎也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男人确实不应该进厨房,可看到陆奕和姜晓一起在厨房忙上忙下,商商量量地做事,心里还是很希望自己以后的丈夫也能这么勤快体贴。   姜晓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忙着招呼三人,“别傻站着了,快坐下吃饭吧。”   “伯父伯母呢?不等他们吗?”曲倩边往桌前坐,边问姜晓。   “我爸今天在外面开会了,我妈中午在食堂吃,他们不回来。”   “不会是因为我们才不回来的吧?”曲倩紧张地问,若是这样,那就太过意不去了。   “怎么会,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中午都不回来,不是特意为了你们。”姜晓安慰她道,心里再次感谢父母的善解人意。   曲倩几人听姜晓这么说,才放下了心。   “快端上碗,尝尝我们做的菜,给点意见。”姜晓指着桌上的菜向大家介绍道,“除了腌肉是我切的,其他菜都是陆奕炒的。”   曲倩三人各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太好吃了!于是夸奖的话不要钱似地砸向陆奕。   “这菜也太香了,比我在国营饭店吃的还好吃。”   “这白菜做得真的不错,又香又嫩,这种小菜最难出彩,你手艺过关了啊,陆大厨。”   “有陆大厨这个手艺,我饭都要多吃两碗。”   一句一句,夸得陆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抿抿唇,看着姜晓谦虚道:“这些菜都是晓晓教我炒的。”   几人又将火力转移到了姜晓上。   “晓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也要像你学习,有你这手艺,以后都不担心养不活自己。”   “是啊,陆奕也太有福气了,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   “瞧瞧这肉片,切得这么薄,跟纸片差不多,肥肉都透明了,这刀功简直太棒了,比我妈切得还好。”曲倩夹了一片半肥瘦的腌肉夸张地赞道。   “就是,人家姜晓这才叫手,我们这手笨得哟,最多算爪。”   姜晓听着她们越夸越离谱,心里好笑,她瞥了一眼陆奕,止住她们漫无边际地赞美:“别贫嘴了,我都快被你们夸得找不到北了,快吃菜,快吃菜。”   几人都哈哈大笑,饭桌上的气氛变得非常热烈欢快,大家说说笑笑地吃完了午饭。   吃完饭,陆奕站起来收拾碗筷,曲倩三人站起来想要帮忙,却被陆奕拦住。   “我来就行,你们去书房说话吧。”   姜晓也跟着招呼道:“走吧,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曲倩谦让了一下,也不再坚持,拉着另两名女知青和姜晓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女知青们就看见了陆奕摆在了桌上的作业,好奇地问道:“陆奕这是在学习?”   “是啊,青山村条件不好,他只读完了初中,我打算让他自学高中课程,等以后有机会看能不能上工农兵大学或者参加高考。”   “高考?高考不是已经取消了吗?”曲倩一脸吃惊地问道,“现在学习这些还有用吗?”   “肯定是有用的。”姜晓点点头,小声说道,“知识学到了是自己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吃亏啊,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我觉得姜晓说的有道理。”另一名女知青突然开口说道,“就算不恢复高考,咱们坚持学习也挺好,有事情做,日子没那么难熬,万一真的有高考机会,来了咱们也接得住。”   “对,我回去也把我高中的课本打包上带去青山村,休息时间就学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学点准没错。”曲倩觉得也有道理,表示同意。   “那我们回去就可以组成学习小组,一起学习。”姜晓趁机邀请三人,“你们休息了就来我家学习。”   姜晓思考过,他们在知青点,没有私人空间,学习条件很差,来自己家还可以和陆奕一起学习,学习的人多了,学习氛围好,对陆奕也有帮助。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回家都把书本带上,一起努力学习。”曲倩动员道。   她拿起陆奕的书本,这上面都是她学过的知识,现在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我的妈呀,这也太快了吧,才几年,我竟然不记得了,真是全还给老师了,老师知道了肯定得打我。”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别我爸妈把我的书卖了就完蛋了。”曲倩慌了神,有点坐不住了。   “我的倒是自己收着的,只是那么久了,万一也被我妈当废品卖了呢?”   另一个知青开始还挺笃定,听曲倩这么说也变得心神不宁,坐了一会儿就提出要回去再整理整理。   姜晓见她们去意已决,略作挽留后便送她们下了楼,又再次确定了在火车站的集合时间。   三人走后,家里重归安宁。   看着温暖而空荡的家和房里归成一堆一堆准备带回去的行李,姜晓强压下的离别情绪又涌了上来,堵得她心口发慌。   她叹口气,垂头坐到餐桌旁。   陆奕见她这样,坐到她身边,低声关心道:“怎么了?和她们聊的不开心?” 第78章   姜晓心里满是离别的愁绪, 陡然听见陆奕这么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正打算将心里的苦闷告诉陆奕,可一抬头看着面前陆奕关切的眼神, 心就变得安定下来,离愁别绪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不少。   “没事。”姜晓笑着摇摇头, 见陆奕依旧眉头微锁, 不放心地盯着自己,低声解释道,“我正在盘算呢, 还有哪些东西要带回去, 有没有谁的礼物没有买。”   “嗯。”陆奕仔细看着姜晓的面庞,见她重新恢复了明媚的笑容, 神情不似作伪, 才点点头, “有什么烦心事记得跟我说。”   他其实明白姜晓在想什么, 也很理解她的情绪。   在姜家住了快一个月, 陆奕感受到了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亲情与来自长辈的关爱。   以前在陆家, 即便干最多最重的活, 却只能吃点残羹剩饭, 生病了也没有人理会,只会被嫌弃没用, 吃白食,他能健康长大, 用村里人的话来说, 是因为命硬, 更不要说陆家人会在乎他的想法, 尊重他的感受。   在他人生的二十多年光阴里, 第一次知道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可以这么温暖,姜父姜母会关心他累不累,穿得暖不暖,晚上睡得好不好,饭吃得习惯不习惯,还会在姜奶奶说话伤害他时在意他的感觉,这都是以前在陆家从来没享受过的。   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真心觉得,即使是亲生父母在身边,也不外如是吧?   这近一个月的相处,他已经打心眼里将姜父母当做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要和姜晓孝顺他们,报答他们的好,现在要离开了,再见面得很久之后,他心里也很不舍。   但青山村是他长大的地方,他和姜晓的家还在那里,他们必须回去。   “我会好好读书。”陆奕沉思了片刻,低声保证道,“争取上工农兵大学,进城读书,和你回首都,这样你就不用和爸妈分开了。”   姜晓没想到陆奕会想到这一层,愣了几秒,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噗嗤笑了一声。   她心里既开心又欣慰。   开心的是陆奕如此体贴,猜到了她情绪低落的原因,欣慰的是陆奕终于有了信心,不再像开始那样总觉得自己没有用,就算能上大学也是浪费名额,看来这段时间的努力有了成果,他找到了学习的目标,有了动力。   “嗯,我们一起努力。”姜晓笑着伸手拉住了陆奕的手,“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我们慢慢来,一步一步走踏实,一定没问题的。”   说到这,姜晓正好将她约了曲倩三人以后每晚晚饭后来自家学习两小时的事跟陆奕说了。   “这办法怎么样,免得你一个人学习太孤单,连个讨论的同学也没有。”   “我基础太差,她们都是高中生,会不会拖累他们?”陆奕想到自己和她们的差距,有点担心。   “不会的,大家各学各的,不懂的再互相交流,你也可以听听她们说的,会学到更多知识。”姜晓笑着解释,示意他安心。   听姜晓这样说,陆奕放心地点点头,心里竟有点小小地期待,上一次和同学一起学习还是在初中的时候,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又能感受到上课的氛围了。   见陆奕不瞎想了,姜晓这才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陆奕端来的热牛奶,随着牛奶带来的暖意,姜晓觉得心里也暖暖的,最后一点离别的愁绪也被冲散了。   “对了,我差点给忘了。”陆奕突然一拍脑袋,面带庆幸地问道,“二毛那天找到我,想要你教教他弟弟读书。”   “弟弟?”在青山村这么久,姜晓不知道二毛还有弟弟,她突然灵光一闪,笑着问,“会不会叫三毛?”   “三毛是他的小名,他的大名叫顾卫民,之前一直在龙昌镇读初中。”陆奕怕姜晓不愿意,耐心地解释道,“三毛性子比二毛好,人也聪明懂事,学习很刻苦,他的成绩在学校里是数一数二的,二毛家里都把他看得很重,指望着他以后能有出息。他去年就考到镇上的高中了,不过高中条件不好,老师都没几个,学不到什么东西,家里人都没读过书,不能帮他,二毛知道你在教我读书,便想着让他每天放学后来咱们家,麻烦你帮忙看看他学习。”   “二毛不错啊,呆在青山村如此有眼光,竟然知道要自己弟弟坚持学习,还帮他想办法。”姜晓忍不住夸道。   这可比很多每天呆在知青点无所事事的城里知青强太多了。   “三毛初中时的数学老师特别喜欢他,再三叮嘱过他,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继续学习,将来肯定会派上用场。”陆奕低声对姜晓道,“二毛一家人很佩服他的人品和学问,知道他经济情况不好,以前就悄悄送些野物给他,不过那位老教师已经离开镇上了,听说是被下放去了农场,但是他的话三毛一直都记着。”   这老师倒是很有远见,看来是真正有学识的人,姜晓心里暗赞。   “二毛还跟我说,以后每星期给我们两只野鸡或者野兔作为报酬,谢谢你对三毛的帮助。”   “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姜晓没想到二毛居然这么客气,还要给报酬。   “二毛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想长期让三毛跟着学习,不给酬劳过意不去,这样他们也能心安理得。”   “行吧,那我就得更加打起精神来,不能松懈了。”姜晓笑道。   姜晓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就算以后不用上山打猎,吃肉也有保证了,这可是靠自己的知识挣来的。   “两只太多了点,他们打到野物也不容易,跟二毛说我们一周要一只就行了。”   “好。”陆奕点点头,只要是姜晓说的话,他都无条件支持。   “那我得多带点书回家,总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姜晓想到即将再收一个学生,心里竟有点跃跃欲试,再也坐不住,她一口气将牛奶喝完,和陆奕商量了几句行李的问题,就进屋继续收拾行李了。   在忙忙碌碌地整理中,元宵节如约而至。   按惯例,姜二叔一家和姜奶奶是要过来姜家过元宵节的,可能因为上次被吓到了,再加上姜父也没有主动邀请他们,他们竟然没有露面,于是姜家四口人一起吃了甜甜蜜蜜的元宵,过了个温馨祥和的元宵节。   姜母还不住跟姜晓感叹,要是以后他们都不出现就好了,宁愿日子寂寞点,也不想他们来闹腾。   “妈,他们要是敢再来,爸不方便说什么,你就站出来说,不能为了所谓的面子忍气吞声,你真举报他们,不会有人责怪你,只会夸你立场坚定,勇于大义灭亲,反正你得把他们的嚣张气焰打下去,爸是讲道理的人,不会怪你。”姜晓给姜母打气,想想她以前在姜奶奶面前受的罪,姜晓就心疼她。   “我知道了,以前是我太软弱了,现在为了你,我也必须强硬,你爸那边我也会给他做思想工作,你在乡下和陆奕好好过日子,不用担心我们。”姜母不舍地拉着姜晓,眼神一直在她脸上流连,想把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   “妈,我会的,你就放心吧。”姜晓偎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   姜父看着她们,心里也很难受,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一家人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可惜时间就是这么不通人情,一点不肯为谁放慢脚步,似乎还走得更快,转眼就到了探亲假的最后一天。   姜父提前知道了姜晓他们晚上要坐火车离开,还专门请了半天假,借了汽车,说什么也要送姜晓和陆奕去火车站。   “你们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放心你们去坐公交车,坐公交车也不方便啊。”姜父看着姜晓房间里的大包小包,又看了看双眼通红的姜母,非常坚持,连隔壁的党委书记都搬了出来,“我车都借好了,假也请了,书记还专门跟我说不要着急,一定要见到你们上了车厢才准离开,要不然会批评我。”   姜晓心里感动,看着他两鬓几缕微白的发丝,含着泪道谢:“谢谢爸。”   “谢什么,你是我女儿,有什么好谢的。”姜父不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母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下午她得去主持会议,只能强忍眼泪,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姜晓注意安全,记得写信,有什么事就跟他们说,不要心疼钱亏待自己。   交待完姜晓,又转向姜父,反复叮嘱他一定要把两人送进车站,晚上早点吃晚饭早点出发,不要路上耽误了错过火车。   最后,她转向陆奕,拉着陆奕的手,哽咽了许久,才强忍着眼泪说道:“晓晓就麻烦你了,她虽然脾气大了些,但是心肠很好,如果哪里做得不妥当,你多担当……。”   陆奕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心里发紧,马上打断姜母的话保证道:“妈,晓晓脾气不大,没有不好的地方,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姜母听陆奕这样说,心里很是安慰,转头又拉住姜晓,千叮咛万嘱咐。   虽然这些话姜晓这两天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听完,认真地向姜母表示自己一定会注意。   一直快到上班时间,姜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   姜母一走,陆奕和姜晓开始做最后地打包,姜父也开始为晚饭做准备。   吃过晚饭,三人一起提着大包小包,坐上来时的小汽车,前往火车站,和曲倩三人汇合,排队进站。   因为人太多,姜晓没让姜父进到车厢,只从车窗里紧紧拉着姜父的手,舍不得放不开,一直到汽笛鸣响,才和姜父挥手道别。   火车启动,一点点加速,姜晓看着追在车厢后面奔跑,拼命叫着自己注意身体的姜父一点点变小,最后,再也看不到,忍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陆奕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从口袋里掏出帕子,递给姜晓。   姜晓默默接了过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在心里发誓:“我以后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和陆奕一起回到首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第79章   列车在暮色中渐渐驶离了首都, 姜晓靠着车窗,望着首都的方向,怔怔地发呆。   陆奕正在清理床铺, 他找了件旧衣服把床单清扫干净,又将行李归置到铺位下, 拿出姜晓自带的枕头放到床头。   这次的票是姜父买的, 应姜晓的要求,给他们买了同排的中铺和下铺,姜晓睡中铺, 虽然空间较小, 坐直身都勉强,但相对地也要隐秘一点, 比在众人视线中大喇喇地躺在下铺更自在。   等陆奕收拾完, 又给姜晓接好了热水, 转头见姜晓还愣愣地坐在窗边, 对着窗外飞驰的景色默默地流着眼泪。   陆奕看着她孤寂的背影, 心里一阵阵揪着疼, 离开疼爱的父母, 离开熟悉温暖的家, 独自到千里之外的异乡生活,她的不舍和牵挂陆奕都能了解。   只是他怕姜晓越想越难受, 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想着眼下最好给她找点事做, 转移注意力, 等睡一觉起来, 可能会好受一点   “时间不早了。”陆奕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卫生间洗漱人还不多,不用排队,早点去洗漱休息吧,明天到了省城还有事做。”   姜晓被他的话一惊,瞬间回过神,她看了看窗外,天色竟已越来越暗,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不知不觉间,火车早已驶离了首都。   “今天的别离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见!”姜晓给自己打了气,两把抹干眼泪,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对着陆奕笑了笑,“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完起身拿着陆奕递来的洗漱用品朝卫生间走去。   等姜晓洗漱完,情绪果然调整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也轻松了许多,陆奕看她这样,总算放了心。   两人坐在下铺和对面的乘客聊了会天,得知他们也是结束假期的知青。   大家年纪相仿,很快便聊到一块去了,各自说着自己下乡的趣事,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姜晓因为这两天要离开家,晚上都没休息好,聊了一会便觉得倦意翻涌,呵欠连天,知青们也非常体贴,都止了话题,回到各自的铺位睡觉。   姜晓也躺到陆奕铺好的床铺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火车摇摇晃晃非常助眠,这一觉竟然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到陆奕轻轻唤醒她时,天还没亮,列车已经抵达了省城,陆奕将包裹全部打包好了,姜晓只需要起床等着下车通知响起就可以出发。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我也可以帮帮忙。”   姜晓红了脸,自己现在简直太不像话了,都快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了。   陆奕看着她笑得温柔:“没事,就这么点东西,又不麻烦。”   一旁的女知青羡慕地对姜晓夸奖道:“你爱人太好了,太体贴人了,你真好福气。”   姜晓哈哈笑着,重重点头:“哈哈,我也这么觉得的。”   陆奕低下头,提起铺位上的包裹,眼里唇角满是笑意流淌。   广播通知开始下车后,姜晓悄悄拉住了陆奕的手,陆奕略一顿,马上握紧了她的手,两人顺着人流慢慢挪动,下车找曲倩三人汇合。   曲倩比他们先下车,伸着脑袋,踮起脚朝两人的车厢方向张望,因为陆奕个子高,在人群中很是显眼,曲倩一下就看到了,立刻扬起手朝两人大叫:“姜晓,陆奕,这里!我们在这里!”   姜晓顺着声音看见了活蹦乱跳的曲倩,忙拉着陆奕朝她们挤过去。   曲倩三人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坐的硬座,因为硬座的价格要便宜不少,曲倩三人家里经济不算宽裕,能省一点是一点。   曲倩招呼坐得腰酸背痛,正在活动筋骨另外两人:“走了走了,姜晓过来了。”   三人上前和姜晓陆奕走到一起,见两人精神抖擞,不免有些羡慕。   “还是卧铺好,回去我要多出点工,多挣点工分,下次回来,怎么也得攒点钱买卧铺,这一晚上坐得我骨头都僵了。”曲倩从兜里摸出一把梳子递给姜晓,“梳梳头发,我们去买车票准备回去了。”   姜晓看着她们青黑的眼圈,疲倦的神情,很心疼这三个小姑娘。   她一边梳头一边回答道:“我们好好干,争取年年都是丰收年,年底就能多分到钱,日子就好过了。”   待她整理完毕,三人先去了交通站,买了最早那班的车票,顺便在车站旁的包子铺买了点吃的把早饭对付过去。   眼见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陆奕便到照相馆取照片,姜晓几人在车站等他,好在省城不大,不一会,陆奕便拿着两人的相框赶了回来。   曲倩看着好奇得不得了,起哄让姜晓拿出来看看,姜晓拍她一下,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马上要上车了,打开了不方便拿,等回去了你们到我家里来,让你们看个够。”   曲倩一想是这个理,才放过了她,不再闹腾。   姜晓发现,曲倩这个人,外表看着成熟稳重,可相处得越久,越孩子气,不过却知道分寸,不仅不烦人,还特别可爱。   等回到青山村,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早上在省城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没了,幸好几人都准备了小点心,能在路上充充饥。   姜晓和曲倩三人告别,走在回家的路,揉着空空的肚子,跟陆奕商量道:“晚饭我们随便吃点东西,吃完了洗漱一下,早点休息。回去你把衣服都脱下来,明天我来洗,火车上的床铺我总觉得不干净。”   “好。”陆奕照例是对姜晓的安排没什么意见,微笑着点点头,“那我回去先把热水烧上,等下你好洗漱。”   路过井台时,姜晓还提醒陆奕:“家里的水没有了,等下出来打点水,没水做不了饭。”   “好。”   这下两人又想到了首都家里的自来水,不住感叹还是把水接到家方便,要是有机会一定也要想办法安上。   他们说得热闹,丝毫没注意到,井台不远处站着的金梅梅。   金梅梅原本听说姜晓和陆奕这次要一起回姜晓家过年,已经痛定思痛,决定放下对陆奕的感情,祝福他和姜晓,再不去纠缠他。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蒋茜天天在她面前转悠,有意无意地跟她说姜晓的父母有多么难缠,多么趾高气昂,肯定不会同意姜晓和陆奕的婚事,一定会苛待陆奕,让陆奕受苦,为难他,让他知难而退。   还有姜晓的奶奶,那更是个尖酸刻薄,嫌贫爱富的主,说不定见到陆奕就直接把他赶出家门,根本不认这个乡下来的孙女婿,没准儿都等不到探亲假结束,陆奕就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青山村。   金梅梅也知道蒋茜跟她说这些的意图,无外乎就是想利用自己,让自己不时地去找姜晓麻烦,让她过得不舒心,她本不想理会蒋茜,可蒋茜说的次数多了,金梅梅也渐渐动摇了。   只要一想到陆奕远在姜家受苦受委屈的画面,她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在她心里陆奕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不应该再为了姜晓而被人歧视欺负,姜晓一家不愿意要陆奕,她家愿意!   所以过完年三十,她有事没事就会来村里井台处转悠,看看陆奕有没有回来,要是回来了,她就第一时间上去嘘寒问暖,她要用自己的关怀温暖陆奕受伤的心。   没想到她左等右等,吹了快半个月的冷风,都没等到陆奕,眼看着这探亲假结束了,才看到陆奕和姜晓有说有笑地一起回来。   经过这快一个月的首都行,陆奕整个人容光焕发,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新衣服,那面料款式是她在省城没见过的,肯定是在首都新买的,这哪里像是在姜家受过苦的样子?   金梅梅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只觉得有一双手在左右开弓地打着自己耳光,自己这眼巴巴地等了这么些天,就像个笑话!   都怪那个蒋茜,没事就来挑拨离间!白让她挨这么久的冻!难怪姜晓要和她绝交,等她再来自己家,自己也要给她好看才行!   金梅梅想到这,愤愤地转身,往家的方向去了。   姜晓和陆奕当然不知道这茬,两人刚到家门口,就见大门从里往外推开了,陈嫂穿着厚棉袄,手里抱着装鸡饲料的大盆,目光地在两人身上一扫,笑盈盈地开口:“我刚才在院子里喂鸡,远远听到说话声,就猜是你俩回来了,果然是你们!”   姜晓没想到陈嫂这个时候会在她家,激动地看着陈嫂,应道:“是啊,今天探亲假最后一天了,我们就回来了!”   “那正好,我把钥匙还给你们,免得你们再跑一趟。”陈嫂把喂鸡的饲料盆放在地上,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姜晓,“今天的鸡已经喂了,我猜你们今天要回来,还给你们做了点面条,我回家去取过来,你们对付着吃点。”   “这也太麻烦你了。”姜晓笑着接过陈嫂递过来的钥匙,“我给你带了礼物,正好呆会拿回去。”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不过首都买回来的稀罕物,我一定得要。”陈嫂高兴地咧着嘴笑,拿起地上的饲料盆,小跑着往家走了。   姜晓和陆奕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对视一眼,转身回了家。   家里二十来天没有人,虽然没有开窗,但也落下了一层灰,需要打扫一番。   由于怕陈嫂跑空,陆奕独自挑起扁担,去井台边打水,姜晓则用水桶中的余水简单地打扫卫生。   她正在擦桌子时,陈嫂提着东西上门了,见屋里只有姜晓一个人,脸色顿时一变,问道:“陆奕呢?” 第80章   陈嫂见姜晓一个人在屋里忙上忙下, 以为陆奕歇着了,只让姜晓做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放下东西, 语气不太好地问:“怎么你一个人在做事,陆奕呢?”   姜晓直起身, 笑盈盈地道:“家里没多少水, 他去井台挑水了。”   陈嫂听了,这才放了心,她挽起袖子就要帮着姜晓扫地, 嘴里还夸着陆奕:“我就说嘛, 陆奕那么个勤快人,怎么舍得让你做事, 自己个儿跷着脚歇息, 我没看错他。”   姜晓听她说得这么直白, 虽然心里高兴, 面上却有点不好意思。   她拦住陈嫂, 不肯让她帮忙:“陈嫂, 这没多少事, 我一下就做完了, 不要弄脏你的手了。”   陈嫂拍拍她的肩膀,乐呵呵地道:“你跟我客气啥, 我这手随时都做着事,就没干净的时候。”   姜晓见拦不住她, 便收了手, 和她边做事边聊着村里过年的趣闻, 陈嫂说着说着, 突然想到一件事, 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姜知青,你小心着点金梅梅!”   姜晓好奇地看着她:“她怎么了?我好久都没见过她了。”   “她跟中邪了样,没事总在井台转悠,还到你家门口看了好几次,跟我打听你们回来没有,我问她有啥事,她也不说,神神叨叨地,你晓得她以前对你家陆奕有点心思,就怕这心思还没歇,你小心点没错。”   金梅梅的心思还没歇?姜晓有点不敢相信。   上次姜晓去镇上,金梅梅拦住她,被她说了一顿,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陆奕了,姜晓以为她想通了,怎么这会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略一思忖,马上猜到了原因,肯定是蒋茜在过年这段时间不消停,在村里散播自己家的谣言,让金梅梅误以为陆奕在自己家受苦受难吧?   “金梅梅哪哪都好,村里村外对她有意思的小伙不少,可她都看不上,她爸妈也着急得很,就指望她哪天突然想明白了,别再做傻事。”   陈嫂看着姜晓叹口气,金梅梅再好,哪有姜知青好,陆奕的选择没有错。   姜晓没有接话,只埋头打扫,两人手脚都麻利,很快就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姜晓不住感谢陈嫂,又把给陈嫂的礼物拿出来,都是些首都的小特产,还有一块质地很好的红色印花布料。   陈嫂口里埋怨姜晓的礼物太贵重,却又摸着布料爱不释手。   她的大儿子正在说亲事,她一直想买块好点的布料做为彩礼,钱和布票攒了不少,就是看到的都不满意,姜晓的这一块布料,又漂亮,又大气,比在省城看到的漂亮得多,她太满意了。   “你刚才不是让我不要跟你客气,怎么现在倒我客气上了。”姜晓看着她脸上惊喜的笑容,心里很开心。   在青山村里,陈嫂毫无保留地帮助她照顾她,处处为她着想,她也把陈嫂当成了亲人看待。   陈嫂乐滋滋地收好礼物,把她带来的东西拿给姜晓看。   不仅有她做的玉米面条,还有几个鸡蛋和一些土豆绿叶蔬菜等。   “这怎么好,已经有了面条,怎么还能要你家的鸡蛋。”姜晓马上推辞道。   “嗐,这些鸡蛋本来就是你家的,我怕鸡蛋放久了不新鲜,就把你家以前存的先拿了些回去吃,这是我家鸡新下的,正好还给你们,还有这绿叶菜也是你家后院的,我前两天收回来的,别看现在焉焉地,你们用水泡泡,马上就能变水灵,这几个土豆是我家里的,你们没在家的这段时间,后院长出来的菜都是我帮你们吃了,还点土豆很正常嘛。”   陈嫂说得有理有据,姜晓也不好拒绝,正巧今天做面也需要,统统收了下来。   见没什么事做了,陈嫂便抱着自己的礼物乐颠颠地回了家。   姜晓把陈嫂带来的东西全拿进厨房,收拾干净,准备下面条。   这些材料做鸡蛋烩面刚刚好,又暖和又美味有营养,还非常方便。   正忙着,陆奕挑水回来,脸上的神色有点难看。   姜晓见他高兴兴出门,气冲冲回家,想到陈嫂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得有了猜想,难道金梅梅真的缠上了他?   见陆奕把水全倒进了缸里,她才状似无意地问他:“怎么了?你好像生气了?”   陆奕迟疑了下,抬头见姜晓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不知道蒋知青跟村里人说了啥,我刚打好水就遇到了村上的大妈大娘,拉着我问,是不是在你家受苦了。”陆奕说起来就一肚子气,脸又皱成了一团。   因为要做事,陆奕一到家就把新买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以前的旧衣服,那些人没看到他回来时的光鲜亮丽,衣锦还乡,便以为他在姜晓家遭了罪,依陆奕的本性,本来不想说话,可又怕她们冤枉姜晓,便认真辩解。   这些人竟然不相信,蒋知青可是跟村里人说起过,姜晓的家人特别尖酸刻薄,陆奕一个乡下人肯定要被看不起,不知道在她家受了多少气。   她们还告诉陆奕,让他有苦就要说出来,她们可以找姜晓讲道理,好好劝劝她,两人结了婚,好歹是自己的男人,怎么能这么做!   姜晓听了陆奕的话,又详细问了几句,心里明白了,这蒋茜是看不得自己过几天好日子啊,到处败坏自己家的名声!   那行,原主和她的债得找她细算了,她也别想好过!   “别理她们,只要我们过得好好的,她们也就消停了。我的面马上好,你洗洗手,等着吃我做的香喷喷的鸡蛋烩面吧。”   姜晓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事实胜于雄辩,这些大妈大娘心善嘴碎,和她们怄气没必要。   陆奕听姜晓这样说,缓缓叹口气,从橱柜里拿了两个大碗走到灶边。   “他们怎么说我没关系,但是我不想他们编排你和爸妈。”   “没事,他们说了我们也不会少块肉,而且说到底,她们也是为了你好,怕你日子过得不舒心,在我家受苦,也算是一片好心吧,只是不会表达,你别跟他们置气。”   陆奕想了想,觉得姜晓说得有道理,便点点头,不再纠结。   姜晓接过他手里的碗,把煮好的面条挑了满满一大碗递给他:“你先出去坐着吃,我马上就来。”   那面条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陆奕端着碗咽了口唾沫,没有挪脚:“我等着你,我们一块出去。”   姜晓眉眼含笑地应了:“行。”   她给自己挑了一碗,又把锅里黄澄澄的鸡蛋块夹了几片到陆奕碗里。   陆奕没防备,接了两块就不肯要了:“夹你碗里吧,我够吃了。”   姜晓不再坚持,跟在陆奕身后朝堂屋走去。   吃过晚饭,姜晓和陆奕一起洗完碗,拎着给大家买的礼物出了门。   先去的队长家,队长听说两人回来还给他带了礼物,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回城的知青第一个记得给他这个小小的队长带礼物的,足以说明两人心里记挂着他。   他一个劲儿地谢谢两人,又责备他们太客气。   金嫂子话不多,人却实在,直接拿了两小坛新腌的咸菜出来递给陆奕,对姜晓道:“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小陆说你喜欢吃我家做的咸菜,就专门给你腌了点,本来想等会儿给你们送过去,既然过来了,正好带回去。”   姜晓看着那陆奕怀里的两坛咸菜很是开心。   因为春节要回首都,他们做的咸菜在离开之前都赶着吃完了,这会才到家,没来得及再做,这两坛咸菜来得实在太是时候了。   除了咸菜,队长还送给他们一小篓子晒干的菜干:“这些菜干是你婶子晒的,回去用水泡发,不管是凉拌还是清炒都行,又脆又有劲道,下饭特别香,给你们添个菜。”   姜晓马上接了过来,这可是队长的一片心意,不能拒绝的。   果然,队长见她没有推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过直到两人离开,姜晓也没看见金梅梅,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出来见他们。   从队长家出来,姜晓和陆奕又去了大柱小柱、大头家,也被塞了不少菜干和咸菜,没个十天半个月吃不完了,刚才还令姜晓头疼的菜蔬问题算是圆满解决了。   最后两人去了二毛家,送礼物顺便告诉他,明天开始,他弟弟三毛白天就可以来自己家学习,姜晓可以一直帮着辅导到寒假结束。   二毛没想到姜晓做事这么爽利,千恩万谢的,当即就要拿家里的腌野鸡和腌野兔送给两人。   “以后姜知青就是我弟弟的老师了,这是拜师礼。”   姜晓见他态度诚恳,便收了一只野鸡。   二毛还要姜晓把野兔也拿上,姜晓推辞了,指着自己和陆奕手上的一大堆东西给他看:“真不用了,你看,我们这么多东西都吃不了,回来的时候家里也让带了腌肉,慢慢来吧。”   二毛这才作罢。   临走时二毛还邀请陆奕和姜晓,开春后约着再去一趟大青山,在山脚下打点野鸡野兔。   山脚虽然猎物不多,但是比较安全,姜晓还想采点蘑菇木耳之类的山货,一口应承了下来。 第81章   二毛见姜晓答应了一起去大青山打猎, 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姜知青,大头还怕你不肯去,开始只说就在山脚转悠, 既然你乐意了,我再跟他商量下, 往高处走走, 咱们也不要多了,能打上一头大家伙就满足了。”   “春天的野物饿了一冬,瘦不拉几的, 没多少肉, 而且现在正是它们繁殖季节,这个时候打猎合适吗?”姜晓是不太乐意这个时节打猎的, 据她所知, 在她们所处的那个年代, 春天是禁猎的。   “嗨, 人都快饿得活不下来了, 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怀了仔的母兽和小兽咱们别打, 其他的没事, 再说了,我们都多少年没有上过山了, 山上的野物多得到处乱跑,要是跑到山脚来, 大家在山脚采点山货都有危险, 我们去打了, 把它们吓住, 说不定就不敢再往山下跑。”   二毛倒是不在意, 如果运气好,能打上一头鹿或者狍子,卖了钱村里各家能再分点,大家的日子就能好过点。   再不济来头野猪,卖不了钱也能分点肉吃嘛,只是上次那么大的就算了,想想就害怕,不过呢,有姜晓在,似乎也不用害怕。   他目光炯炯,满怀期待地望着姜晓,希望她能点头,再没有了当初打猎时,见姜晓跟陆奕一起出现的不耐和嫌弃。   姜晓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现在人都吃不饱饭,饿得皮包骨头,满脸菜色,相比较而言,还是人比较重要。   “我已经问过建刚和建国两兄弟了,他们也想跟着一起。”见姜晓还在沉思,二毛继续道。   姜晓用征询的眼光看了眼陆奕,见他也没有异议,便答应下来:“行,你们定时间吧,商量好了通知我们。”   两人从二毛家出来以后,一边往家走,一边说着打猎和春天上山采山货的事。   其实姜晓还挺激动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末世奔波惯了,现在天天这么安静地过日子,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回想当时勇斗野猪的场景,还挺带劲儿的,她的手都有点痒痒了。   至于采山货,更是盼望已久的事,她很希望看到满目苍翠,遍山野菌山菇,奇花异草,鸟啼虫鸣的画面。   不过据陆奕说,村里人在大青山采山货,还得再过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日子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最难熬,等开春了,雪化了,大青山恢复了生机才行。   可是因为村里人都往山脚跑,那里的山货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采得不剩多少,对村里人的生活帮助也不算太大。   除非大起胆子往深山走,可安全又成问题,说起来,还得是地里的收成好,村里人生活状况才能得到改善。   姜晓对于陆奕的话是既赞同,又有不同的意见,青山村对大青山只是最简单的采集,自己食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价值。山里那么多植物果实,如果能够深加工,销往外地,就能有更好的经济效益。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还是得等以后政策放开后,再作打算。   说话间,就到了家门口,她和陆奕回家将收到的东西放到了厨房,拿上给建刚建国一家的礼物,又出了门。   建刚建国和陆奕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更好更亲密,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给他们准备的礼物要多些。   陆奕还带上了他和姜晓一起拍的首都各处景点照片,与建刚建国一起分享,这也是当初他答应了两兄弟的。   建国建刚家的屋子位于青山村的中心位置,是他们祖爷爷辈修的,虽然是土坯房,年头也久了,不过前几年攒了点钱修补过,外面看着还算过得去。   而且当初修建时,青山村的住户不多,所以占地面积很大,除了有五间正屋,东西还各有三间厢房,前院后院也大,建刚建国两兄弟虽然跟着父母在一起,没有分家,住着也很是宽敞。   以前陆家人不让陆奕回家,他就是在建刚家落脚,建刚的父母并不嫌弃他,待他和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分别。   这会儿建国一家人吃了饭,刚收拾完,围坐在一起聊天,听见有人敲门,还觉得很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上门来。   建刚媳妇儿正拿了针线,准备就着火光做会活,忙对家里人道:“我去开门。”   说完把针线往板凳上一搁,快步跑到院里打开院门。   见到是姜晓和陆奕,她惊喜地叫道:“呀,是你们两口子来了,快进屋来坐。”说着亲热地拉住姜晓,把他们往屋里让。   “刚才建刚去打水的时候就听说你们回来了,就想去找你们来着,我爸妈说不急,明天早上再去,你们一路上辛苦了,还要收拾行李,事情肯定多,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过来了。”   姜晓冲着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盈盈地道:“给你们带了点礼物,想先拿过来,陆奕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建刚建国说。”   建刚媳妇看着姜晓,眼睛亮闪闪地,笑着道:“你们两口子太客气了,回家一趟还想着给我们带礼物,那么大老远的,也忒麻烦了。”   “麻烦啥,顺手的事。”   建刚建国在屋里听到了动静,忙跑出来迎他们,建刚口里跟陆奕打趣:“你这是打祖国的首都回来了啊,让我看看,是不是不一样了。”   建国搭着陆奕的肩膀接口道:“是不一样了,精神多了,看着年轻了好几岁,更俊了。”   陆奕踢了他一脚,笑骂道:“这黑漆漆的,你也看得出来。”   建刚的大儿子蹦到陆奕身边,就去抱他的腰,嘴里还大叫:“陆叔,陆叔。”   陆奕响亮地答应一声,抱起他,用力一举,便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驮着他往屋里走,那小子乐得嘎嘎笑。   建刚媳妇儿见了,在旁边一迭声地叫陆奕放他下来。   “小奕,快放他下来,这小子现在沉着呢,别累着你了。”   “没事嫂子,这有什么累的。”陆奕不在意地回答。   建刚还是怕陆奕没休息好,上前两步把儿子从陆奕肩膀上拽下来,放到了地上,小家伙还不肯呢,扭着屁股闹。   建刚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再闹我揍你,你陆叔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还没有休息,你一点不心疼你陆叔。”   小家伙这才安静下来,牵着陆奕的手一块往屋里走。   和他们两兄弟在一起,陆奕恢复了年轻人的活泼劲,脸上都有了神采,姜晓挺喜欢他这样的。   “陆奕来了啊,快进屋来暖和暖和。”建刚的母亲听他们在院里打闹,不进屋,急得在屋里大声嚷嚷。   “来了,来了,还有姜知青呢。”建刚媳妇儿搂着姜晓的肩膀把她推进了屋子。   建刚的父母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和普通的乡下老人没什么区别,干枯瘦小,皮肤黝黑,穿着深蓝色的大棉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见两人进了屋,建刚母亲上前拉过姜晓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叫建刚把板凳拉过来,招呼陆奕坐下。   “建刚媳妇儿,快给他们倒杯水,加点糖。”说罢,对姜晓笑道,“家里没别的好东西,只有点糖。”   “瞧您老说的,我们又不是外人,不用倒水,我们坐坐就要回去睡觉。”姜晓亲热地拍拍她的手,叫住要去倒水的建刚媳妇儿,“大嫂,真不用了,我们喝了水过来的。”   建刚的父亲抱着建刚的小儿子默默站在一旁,笑呵呵看他们忙碌,待大家坐下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姜晓也不再多说,把带给他们的礼物拿了出来。   东西不算多,不过每人都有份,建刚建国妈补身体的红糖,他爸是一盒烟叶,建刚媳妇则是她一直想要的雪花膏,两个孩子是一袋奶粉,一袋麦乳精,还有两个小玩具,给建国和建刚买的北京特色小吃,其实全家都能吃,主要他们也不知道能送这两大小伙子什么礼物。   建国建刚看她们带回来的东西,开心得不行,特别是建刚的爸爸,拿着那烟叶笑眯了眼,不住放到鼻尖下嗅着,频频点头。   建刚的两个儿子也拿着自己的小玩具爱不释手,还跑到姜晓旁边,红着脸亲了亲她的脸颊,表达谢意。   姜晓触到那软软,暖暖的小嘴,心都化了,把两孩子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建刚的母亲颤微微起身,从房里提了肉和鸡蛋出来让姜晓和陆奕带回去,两人坚决不肯收。   虽然建刚建国两兄弟算强劳力,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经济情况也不好,这点肉和蛋很不容易才省下来的,他们怎么能要。   “听话,快收下,要是不收,就是嫌弃大娘的东西不好。”建刚母亲板着脸威胁姜晓。   姜晓和陆奕商量了下,最后收下了五个鸡蛋。   姜晓跟她解释:“真不是嫌弃,这次回来我家里也带了不少吃的,得赶着吃完,要是拿回去吃不了浪费了。”   陆奕也一个劲儿的解释,建刚母亲才勉强同意。   收了东西,建刚和建国询问陆奕这次去首都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好玩的事多了,我都记下来了。”   陆奕一听来了劲,拿出和姜晓拍的照片,给建国建刚讲诉在首都的趣事。   当初照片一洗出来,姜晓便让陆奕趁着记忆鲜明,用笔在照片背面注明了这是哪天拍的,拍的哪个景点,有什么小趣闻。这会陆奕一边讲解照片上的景物,一边讲着当时游玩的故事,讲得非常详细有条理。   建国一家人看着照片上古朴精美的建筑,首都宽阔的街道,高大的房屋,赞叹不已,都说开了眼界,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以后有机会了,怎么样也要带着孩子们去看看。   建刚媳妇儿对两人合影上那甜蜜的笑颜,非常羡慕,悄悄跟建刚道:“有空咱们也去照一张,我们都没一块合过影。”   “行,把两孩子也带上,我们照个全家福。”建刚毫无意见,马上答应了。   “陆奕,你现在生活得这么好,要好好待姜知青,不能让她受委屈。”建刚母亲感叹之余不忘嘱咐陆奕。   “妈,奕哥待姜知青好得不得了,你放心吧。”陆奕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建国先帮着他回答了,他是真心为陆奕现在的幸福生活感到高兴。   讲完北京的事,姜晓便向建国建刚打听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村里过年有没有什么趣事,去年过年原主基本呆在屋里没出去,村里有什么过年习俗完全不知道。   建国建刚一听就乐了,村里虽然穷,但是到了春节,家家户户还是卯足了劲尽量要弄得喜气点,所以真发生了不少好玩事,还有两户人家娶媳妇嫁闺女,很是热闹。   大家正说得高兴,建刚媳妇儿将姜晓拉到一边,凑到她耳边偷偷地道:“蒋茜过年时没少到村里来串门,说不了几句就开始编排知青点那些知青的不是,还有你们家的事,有的人还真信了,你见了她多注意点,别吃她的闷亏,这女心肠不好,不是个好人。”   姜晓点头应了,她突然想到了和蒋茜同样留守在知青点的陈旭,不知道他和蒋茜有没有重燃爱火?   “那个陈知青呢?他没和蒋知青一块?”姜晓好奇地问建刚媳妇儿。   “他倒是很少出来,基本都在知青点呆着,也不知道在干嘛,就是出来也裹得严严实实,头埋得低低的,话都没有一句。”建刚媳妇儿回忆了下,“从没见他和蒋知青在一块过。”   难道上次陆奕他们收拾了陈旭,把他吓破了胆,变得消停了?如果这样,倒是一件好事,至于蒋茜,一个跳梁小丑,能蹦挞出什么来?   姜晓虽然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还是笑着向建刚媳妇儿道谢,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眼见时候也不早了,姜晓和陆奕便提着那五个鸡蛋告辞离开。   回到家,两个灶上烧着的水都已经热了,姜晓拿出大木盆,兑了满满一盆温水,就着炉火的热气,洗了个痛快澡,昨天晚上在火车上睡了一晚上,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把澡洗了,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整个人轻松多了。   她倒掉洗澡水,又帮陆奕也把水兑好,招呼他进来洗,想到家里的卫生间,她旧话重掉:“陆奕,有空我们在厨房后面接一个小屋,专门用来洗澡,怎么样?这里洗澡太不方便了。”   “行,等地不冻了我们就接,顺便把我们的茅厕也修修,弄干净点。”陆奕也很喜欢首都的卫生间,对此毫无意见。   姜晓回到屋里,把湿发用一块棉布擦到半干,现在她真是怀念后世的电吹风,可惜这里没通电,就算有吹风也不能用。没办法,只能等头发自然干了。   她把自己的床铺好,又从柜子里拿出陆奕的被子,铺在自己被盖的旁边,她打算和在姜家一样,两人同睡一床,各盖各的被子。   这是两人在这个家第一次同床,姜晓铺床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暗想,自己会不会太主动了,陆奕出来看见会做何感想?感动?无措?害羞?   管他呢,反正已经说清楚了,现在两人还是恋爱阶段,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铺完床,陆奕还在洗漱,姜晓掏出本子理出蒋茜给的欠条,开始一笔一笔的算账。   这些欠条都是姜晓在整理原主衣服时在衣柜里搜出来的,原主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完全忘了有这么回事,现在可是派上大用场了。   蒋茜这个年没少忙活,自己也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才不枉费她辛苦一场。   账算完,蒋茜打了欠条的就有一百五十元,剩下的一些没打欠条的,或者打了欠条被原主弄丢的,就没有办法讨要了,毕竟口说无凭嘛。   不过这明明白白的一百五十元,明天说什么也得让蒋茜吐出来,至于她没有钱,没法子,那就不关姜晓的事了。 第82章   其实姜晓之前觉得原主和蒋茜从小一起长大, 原主对蒋茜还是有几分情份在,而且这些钱是原主自愿借给蒋茜,只要蒋茜不太过分, 她可以放蒋茜一马。   毕竟蒋茜日子也不好过,真让她还她也没有那个能力。   没想到蒋茜蹬鼻子上脸, 蹦跶个没完, 一整个春节都致力于败坏自己的名声,那就不用再跟她客气了,这次不让她痛彻心扉, 印象深刻, 姜晓绝不会罢手。   说真的,姜晓很不理解蒋茜的心理, 就算自己倒霉了, 名声坏了, 蒋茜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和她重拾友谊, 把家里寄来的钱和物奉上任她取用?   两人闹成这样, 用脚趾头想也是不可能的啊。   那又何必如此呢?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不再打交道不是挺好吗?   犯得着这样在背后使小动作, 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真是小人之心难测啊, 姜晓摇摇头,对这种人, 只有将她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她才知道怕!   要不等她缓过劲儿来, 说不定又会胡乱攀扯害人。   姜晓一边想着, 一边收拾起帐本, 钻进温暖的被窝里。   屋里桔黄色的灯光摇曳,暖意融融,比睡在火车的卧铺上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可还是不能和姜家自己的屋子相比,至少爸妈就没有在隔壁,不能一起身就看到他们,一开口他们就能回应,想到这,姜晓的眼里涌上了泪花,心中酸涩得不行。   不知道爸妈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会不会拿着自己的照片一遍遍翻看,妈妈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般泪水涟涟?   姜晓正在伤感,就听到陆奕轻悄悄进了屋,她马上紧张起来,闭上眼睛装睡着,却竖起耳朵听陆奕的反应。   陆奕站在原地没有动静,半晌,才听到有轻微的响动,然后是“噗”地一声,姜晓感觉到屋里顿时暗了下来,看来是陆奕吹熄了油灯。   紧接着陆奕缓缓地走到炕边,轻轻叫了声“晓晓?”   姜晓闭紧了眼睛,没吭声。   再接着姜晓感觉到旁边一沉,这是陆奕上了炕,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陆奕可能是怕把姜晓吵醒,上床后便一动不动,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说明旁边还有个人在。   姜晓静静听着,心里安定下来,不知不觉便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陆奕便起了床,虽然他动作很轻,姜晓还是感觉到了,也立刻醒了过来,不过她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仍然装睡,等陆奕出了屋,才慢腾腾起床。   等她把床铺理好走进厨房,陆奕已经洗漱完在做早饭了。   姜晓看了下,是调的玉米面糊糊煎饼子,煮了两个荷包蛋。   见姜晓出来,陆奕招呼洗脸刷牙,又对她道:“一会给你调杯牛奶。”   “不用麻烦了,这些已经够了。”姜晓忙拒绝道,“牛奶晚上睡觉前喝一杯就行了。”   陆奕点点头:“行,晚上我记着。”   姜晓收拾完,陆奕还在煎饼子,姜晓便来到后院整理她搭的大棚,准备再种一波蔬菜。   旁边的温室也可以启动了,她准备选些大家都爱吃的菜种子先在家里养着发了芽,再移栽到温室里,现在地还没有开冻,别的人家还不能种菜,等大家都撒种的时候,她大棚和温室的菜都已经长成,正好能拿到镇上卖个好价钱,这个时节,青菜可是紧俏得很。   回来前,她跑了几个书店,终于买到了不少农业方面的书,对现在的种植技术有了新的了解,打算都试试看。   整理完大棚,清点了剩下的种子和营养土,就听见陆奕透过厨房的窗户叫姜晓吃早饭。   姜晓脆声应道:“来了来了!”蹦跳着回到了厨房。   陆奕已经在盆里装上了温水,让她洗手。   姜晓的手在外面摆弄了半天,冷得生疼生疼的,这会泡到暖洋洋的温水里,别提多舒服了。   姜晓眯起了眼,笑着看向陆奕:“谢谢!”   虽然只是很小的的事,可是被人这么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姜晓觉得很幸福,心情特别愉快。   “洗完手就出来吃饭。”陆奕微微一笑,端起早饭,进了堂屋。   姜晓眼尖地发现,陆奕的耳朵又红了,这家伙,太容易害羞了,偏偏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吃了饭,陆奕便忙着喂鸡,加固鸡棚,打扫院子,姜晓跟他说了一声,拿着欠条出门,往知青点的方向去了。   蒋茜这时候刚起床,正拿着饭碗准备吃早饭。   过年这段时间,她找生产队长给她开了介绍信,到龙昌镇上打了零工。   因为她是知青,长得斯斯文文,说话也有水平,加上春节时活计多,她还真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再加上眼下情况危急,她放下面子也是能吃苦肯干的人,因此挣了不少钱,还掉其他知青的欠帐,还能剩下不老少。   有了之前的教训,她脑袋变清醒了,不打算再往家里寄钱,反正寄再多家人们对她的看法也不会改变,照样看不上她,遇到难处也不会帮她。   就像这次,她说不回家过节,她爸竟然认为她做得对,家里就那破样,要啥没啥,根本没必要回来,还不如把车票钱省下来也寄回家。   那一刻蒋茜才算是彻底明白,就算自己把心剜出来给家里,爸妈用完了最多再问她一句:“还有没有,你只有一颗吗?没有藏起来吗?”   所以她做了决定,以后自己挣的钱都存着,偶尔拿出来一点改善一下伙食,别的都做她以后回城的生活基金,到时候就不愁没钱花了。   她不由得了想起姜晓的爸妈,他们真心实意地待姜晓好,恨不能把最好的东西全给姜晓,她相信,就算要姜晓父母的心,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两相对比,她难受得不得了,凭什么啊?自己哪点比姜晓差了,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公平,给姜晓的都是最好的,而自己这么倒霉,摊上的竟是怎么也讨好不了,白眼狼一样的爸妈!   姜晓不在青山村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呆在知青点没事做,想到姜晓和别的知青能够回家,和亲人团聚,而她却守着知青点这个小破屋孤孤单单地过年,她心里像针刺一般的疼,再也在知青点呆不住,走到村里找人聊天。   没想到一到水井台,就听到村里人讨论陆奕跟着姜晓回首都见老丈人丈母娘,不知道过得多逍遥自在,没准儿还能得不少东西,就再也忍不住,开始编排姜父姜母的坏话。   说他们一家刻薄恶毒,眼高于顶,仗着自己是厂长、书记,就自以为有身份有地位,连她家这种没钱没权的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来自乡下的陆奕?   这次他们肯让姜晓带陆奕回家,肯定是想挤兑、虐待陆奕,让陆奕心生反感,从而逼迫两人离婚。   村里不少大妈大娘知道她和姜晓从小一起长大的,很要好,肯定非常熟悉了解姜父姜母,现在听她这么说,都信以为真,开始为陆奕抱不平,批评姜晓怎么能把陆奕这么好的小伙子带回去受磋磨。   陆奕小时候在陆家受的苦大家都见识过,也都帮衬过,眼看着他长大了,日子好过了,又遇到这样的事,更加心疼陆奕,前段时间才对姜晓产生的好印象全没了。   猫冬这些日子也没事做,这些大妈大娘便天天聚在一起想象陆奕在姜家的苦日子,还商量着等两人回来要怎么询问陆奕在首都的生活,如果真被姜家人欺负,绝不会轻易放过姜晓,要为陆奕讨个说法。   “陆奕那人,是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就算他在姜家受了苦,肯定也不愿意和我们说,以前他和姜晓过得鸡飞狗跳,姜晓想和他离婚他都忍着不肯答应,这次你们问他,他保准说没这回事,姜晓爸妈对他好得很,不信你们等着看吧。”   蒋茜怕陆奕的回答和自己说的不一致,又想出了新的说辞,到时候陆奕不管怎么说,他都解释不清楚。   她为自己的聪明机智很是得意,她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是给姜晓的一次重重的打击!   经此一事,相信姜晓想再在村里建立起好名声可就难了。   哼!这就是姜晓这个蠢货跟自己作对的下场,现在只是没有好名声,下一步她要继续去撺掇金梅梅,想法让姜晓被陆奕甩掉!   你这会在家里笑得欢,回来有你哭的时候!   她更加绞尽脑汁地盘算怎么做,才能让姜晓被陆奕甩掉,而金梅梅将发挥巨大的作用。   她虽然长的不如姜晓好看,但是更年轻,而且还是生产队长的女儿,男人谁会不喜欢年轻家里有权的女孩?   而且她坚信,陆奕在姜家的日子是真的不会好过,根子不在姜父姜母,而是姜晓的奶奶,那个尖酸恶毒的老太婆。   她很了解姜奶奶,之前每次去姜晓家遇见她,自己都会被挤兑排挤,话里话外都是讽刺自己穷酸,贪图她姜家的东西。   这么多年了,每次她一想到姜奶奶看向自己时那嫌弃又狠毒的目光和说的那些刻薄讽刺的话,她的身上犹如吹过一阵寒风,忍不住打个哆嗦,她对自己尚且这样,难道能指望她对陆奕这么个乡下人有好眼色?   就她那张嘴,能把人骂到失去生存的勇气,陆奕做为一个男人,能受得了姜晓奶奶的编排磋磨?   就算暂时忍下了,心里难免会有疙瘩,而金梅梅温柔可意地上前一关怀,难保陆奕不生二心。   到时候自己再帮金梅梅出点主意,想点办法,把陆奕勾到她身边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姜晓和陆奕离婚了,她就是被乡下男人丢弃的破鞋,就算回城了也是她一生的污点。   自己再大肆宣传一番,只怕姜晓会没脸见人,羞愧而死。   蒋茜越想越美,就差哼曲了,刚拐出门,就看见了冷着脸的姜晓。   见姜晓杀气腾腾朝自己走来,蒋茜立刻猜到,自己这段时间努力起了作用。   她心里冷笑一声,蠢货,来得正好,我还怕你不来呢!   她早就做好姜晓要来找她理论的准备,已经一步步盘算好了,姜晓只要冲过来,两人争执几句后,她就往地上倒,装出姜晓推倒她的样子,让大家看看姜晓跋扈的样子,顺便再嚷嚷受了伤,讹姜晓一笔医药费。   不管怎么着,我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你姜晓这个蠢货想和我斗,还差得远!   她看着姜晓疾步而来,便停住脚,似笑非笑地望着姜晓,亲切地招呼她:“哟,是晓晓啊,今天怎么这么好,想起来看我了?”   她就是要激怒姜晓,让她失控最好!   没想到的是,姜晓竟然在她两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气沉丹田地喊道:“蒋茜,这年也过完了,你欠我的一百五十元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姜晓声音很大,中气很足,这么一通嚷嚷,竟然宛如自带扩音器,声音传出老远,知青们在屋里都听到了,一个个跑了出来,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边走还边议论。   “什么?欠一百多元?真够猛的!”   “谁欠谁啊?欠了多久?”有人还没明白状况,茫然地问旁边的人。   “当然是蒋茜欠姜晓,就她那穷酸样,别说一百五十元,就是十五元也不见得掏得出来。”   “没钱怎么还借这么多?是不打算还的?”   “谁知道呢,也不晓得拿去做啥了。”   “前不久才欠了一屋子的钱,这才还清怎么又欠上了。”   蒋茜见姜晓毫不客气,见而就是一吼,竟吼出了这么多知青,个个还对自己指指点点,议论她怎么又欠人钱不还债,心里怄得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这是完全不给自己面子了啊。   说实话,蒋茜千算万算,没算到姜晓找自己是找她还钱的,窘迫了几秒,马上想到姜晓的性子,又放了心。   以前自己借她的钱,主动说打欠条,她都不肯要,只是有时候自己坚持得很了,她才勉强同意,而且就她那丢三拉四的德性,根本不可能还留着欠条,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想到这,她有了底气,挺起胸板大声回应道:“你瞎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你拿出证据来。”   姜晓见她理直气壮的样,气笑了,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问她:“从你下乡开始,就一直找我借钱,还拿了我不少东西,你想不承认吗?要不要我一件一件背给你听?”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谁啊?我还说你借了我钱呢,你借了我五百块钱。”见姜晓这么说,蒋茜更加认定姜晓没有证据,昂着头,一副很看不起姜晓的神情,嗤笑道,“真是穷疯了,想讹人啊?”   周围对姜晓有好感的知青也有点替她担心,以姜晓的家世,他们是相信姜晓的话,可她拿不出有利的证据,就算这是事实,也就没办法证明啊。   姜晓撇嘴笑笑,冲姜晓点点头:“证据是吗?行,我拿给你看。”   说完不再废话,直接从包里拿出蒋茜以前打的欠条。   “来,听着我一件一件念给你听。这张欠条,瞧瞧,上面写得有日期,有原因,还有你的手指印,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让大家来看看,你爸爸生病,家里穷得米都没有一斤了,借我三十元钱寄回家,家里有了钱马上就还我,这是去年的日期了,你还了吗?这么多,一张一张你给我看清楚!”   围观的知青立刻聚到姜晓身边,翻看着那些欠条,嘴里都在笑蒋茜不见棺材不落泪,死鸭子嘴硬,不还钱就算了,还想赖账。   这时候不少村民听见知青点这边的动静,也围了过来,听了知青的讲解,马上张大了嘴,表示很少能见到这么脸皮厚的人,欠了人家债还敢这么强横。   再联想到之前蒋茜编排姜晓一家的那些话,说不定就是因为还不上钱,才故意在背后毁人家的名声!   蒋茜被大家围观指责,从没这么丢脸过,顿时觉得羞忿交加,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躲一躲。   姜晓扬着那些欠条,冲着她笑得风轻云淡:“要不要你亲自来看一看,是不是你的笔迹,还有这手印,你也可以按一个,比对一下,反正大家都在这,可以做个见证。”   蒋茜又气又恨,红着眼睛瞪着姜晓,气得直发抖。   曲倩见事情越闹越大,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作为女知青的队长,站出来冲着蒋茜道:“蒋茜,你来看看是不是你写的欠条,如果是你写的,就赶紧把人钱还了,一直赖着算怎么回事呢,这钱又赖不掉。”   “就是,刚才还不承认,那得意洋洋的劲,一副还是人家姜晓欠她的样,怎么会有这么脸皮厚的人。”   “可不,当初她欠我们的钱也这么理直气壮的。”   和姜晓一起回首都的几个女知青都站在姜晓这边,对蒋茜说话毫不客气。   蒋茜脸上青白交加,眼泪刷就下来了,也不顾什么形象,抹着眼泪哭得伤心:“我哪里有钱啊,我真有钱怎么会呆在这里不回家过年啊?我难道不想回家吗?我身上真的是一毛钱也没有了!我能怎么办?你们总不能为了钱逼死我吧!”   她气愤过后,也下了狠心,你姜晓坏了我的名声,还要我还钱,休想!   别说我没有,就算有也不会还给你,我一口咬定了没钱,你拿我能怎么办?   没想到陈旭这时候突然从知青堆里跳出来,指着蒋茜冲大家道:“她过年这段时间一直在镇上打零工,肯定有钱,说没钱就是想赖账。你们不信可以问队长,她找队长开了介绍信的!”   陈旭把自己倒霉的事全算在了蒋茜身上,要不是她算计自己,让自己去勾引姜晓,自己会这么丢脸吗,不仅不能在知青点处对象,连村里的人都嫌弃自己,现在见蒋茜被姜晓打上门,心里正在高兴,再见她想赖帐,立刻跳出来揭穿她。   两人一个春节都呆在知青点,陈旭对蒋茜的事还算了解,他的话一出,大家马上信了。   蒋茜看着陈旭那张洋洋得意的脸,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的脸给撕碎。 第83章   知青们听到陈旭说蒋茜过年时打了零工有收入, 看向蒋茜的目光变了几变,就连有几分同情她的人也开始鄙视她。   “有钱还说自己没钱,看来是真的想赖账。”   “就是, 故意撒谎自己没钱,说我们要逼死她, 真是太过分了。”   “以后我们可不能借钱给她, 到时候再来这一套,连钱都要不回来。”   “姜晓以前对她多好,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 也不知道她做了啥对不起人家的事, 要和她算旧帐。”一名一直了解两人关系的知青突然叹口气,摇摇头说道。   旁边的村民听了, 拉着她的胳膊大声说:“你不知道, 蒋茜过年的时候, 可没少说姜晓和你们的坏话。”   然后就向知青们科普蒋茜过年期间到处说姜晓父母怎么怎么不好, 还翻知青们的是非, 这下知青们听着更生气了, 冲着蒋茜横眉怒目, 一边倒地全向着姜晓, 帮着她声讨蒋茜。   曲倩冷下脸来,看着蒋茜, 声音严肃地问道:“蒋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有没有钱, 别等我们去找队长来作主, 那脸就丢大了。”   蒋茜没法可想,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揭发她的陈旭, 陈旭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 还凶巴巴地大声吼她:“有钱不还的赖帐婆,你凶什么凶!”   蒋茜牙都要咬碎了,这就是陈旭简直是她命里的魔星,上辈子就知道他是这副德性,这辈子是吃错药了吗,还跟他搅在一起,都是这蠢货坏了她的好事!   “你干嘛啊,磨磨叽叽,是不是想赖帐啊?到底有没有给个准话!”旁边的知青见蒋茜眼神闪烁默不作声,都七嘴八舌地冲她嚷。   蒋茜被大家起哄,心里乱成一团,她狠了狠心,对着曲倩认命地说道:“我有是有,但是没这么多。”   “你有多少?给个数,看姜晓怎么说。”曲倩不耐烦了,说个话怎么跟挤牙膏似的,一点不爽快。   “一点点,我打零工本来就没挣到多少,又还了你们的钱,只剩一点点了。”蒋茜哭丧着脸道。   “姜晓,你看怎么办?”曲倩转过脸问姜晓,让她做决定。   姜晓暗自思量,当着这么多的人,不能把蒋茜逼得太死,万一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虽然蒋茜惜命得很,不可能真那么做,可只要把架势摆出来,本来有力于自己的舆论可能就要偏向她那一方。   反正这趟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欠债能收回多少是多少,让蒋茜在大家面前丢了脸,姜晓的目的就达到了。   而且蒋茜闹成这样,估计没人愿意借钱给她了,她除了去镇上打工,没别的办法凑钱,只要忙起来,自然没再没闲情翻人是非。   姜晓略一沉吟,做出了让步:“行吧,她有多少先拿出来,剩下的当着大家伙的面重新写一张欠条,我再宽限她三个月,她自己想办法凑齐。”   果然她这话一出,大家纷纷夸她心善,面对这样背后捅刀的人还愿意给她宽限。   蒋茜气得一口气险些没缓上来,姜晓心善什么了?一分没少地把钱要回去,只是晚三个月而已,怎么就心善了?   再说了,这么多钱她上哪去凑?又去打零工?现在还好一点,地里没什么活,等春耕开始,又要挣工分,又要打零工,那不累死了,她才不想去!   她看着前方的一棵大树懊悔不已,刚才姜晓让她还钱的时候就该又哭又嚎,说她活不下去,一头往树上撞,做出要自杀的架势,说不定大家看她可怜,会帮她说话,让姜晓把这债给免了。   现在姜晓已经宽限了她还钱时间,她要再寻死,就显得很没有道理,只会引起大家反感。   她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刚才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呢!这时机真是稍纵即逝,不好把握啊!   看来以后遇事还是得心狠一点,不止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得狠!   “姜晓已经拿出了方案,你怎么说?”曲倩见蒋茜两只眼睛咕??直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忙追问道。   蒋茜看了眼沉着脸的曲倩,又看了眼幸灾乐祸的知青和村民们,泪珠儿又扑簌簌地往下落:“我现在只有十五元钱,全还给姜晓也差得多啊。”   她转过头,泪眼朦胧望向姜晓,嘴一扁一扁地,哭得很是凄凉:“晓晓,我们到底可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以前我对你有多好,你忘记了吗?如果有误会,我们说开不好吗?你何必这么逼我?”   她又畏畏缩缩地求姜晓,“晓晓,我可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伤害了你,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这钱能不能少还一点?我一定会拼命打零工还你钱的。”   她是不想求姜晓,可是她真没钱啊,你让她能怎么办?   眼下脸面自尊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姜晓肯答应把欠债减免一点。   姜晓还没回答,围观的群众便起哄起来,让姜晓一分钱都别少,借钱的时候倒是拿得高兴,还钱就这副嘴脸。   曲倩第一个站了出来,嫌弃地看着蒋茜:“你真好意思说,你欠了姜晓这么久的钱,没找你要利息就不错了,还想少,你在想什么呢,做人别太过分。”   姜晓看着蒋茜低三下四的样子心里爽快,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了,蒋茜这个春节的忙碌也算是有了收获,接下来她就继续忙活吧。   姜晓扬了扬那些欠条,大声道:“这只是打了欠条的,还有很多没有打欠条的我没跟你计较,要不要都算一算?”   蒋茜眼睛立刻瞪大了,顾不上装可怜,梗着脖子不承认:“你没有欠条就是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拿了,我没拿!你不要诬陷我!”   开玩笑,这些债还没有扯清楚,再往上算,她还活不活了。   围在一旁的女知青们不干了,这两年来,蒋茜在姜晓那得了多少好东西她们还是大致有数,主要蒋茜之前一点不知道收敛,经常在她们面前炫耀,现在想不承认,她们都不同意,纷纷嚷嚷起来。   “没有物证有人证,姜晓,我们都可以给你作证!”   “没错,我就记得去年她找你要的奶粉饼干,吃了快有一个月,还请我们一人吃了一个小的。”   蒋茜愤怒地望向那些知青,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吧,我请你们吃,你们竟然揭发我!   姜晓不再理她,转头对曲倩道:“我不想和她说话,嘴里就没几句话能靠得住,让我怎么能相信她,她说她只有多少钱,万一还有隐瞒怎么办?”   曲倩瞥了神情紧张的蒋茜一眼,点头附和道:“是啊,她一直在磨叽,看来就在想法子把欠债给赖掉,要不我们直接找几个人搜搜她的身。”   蒋茜听了这话惊恐万分,搜身?这怎么可以?自己成什么了?□□特务?   她立刻从衣服包里摸出一把纸币,双手捧给姜晓:“晓晓,我的钱都在这了,我全给你,一分不留。”   曲倩伸手接过来,数了数,一共有十八块钱,比蒋茜当初说的多了三块钱。   “这有十八块,你数数。”曲倩把钱递给姜晓。   姜晓把钱拿在手上掂了掂,并没有数,而是怀疑地望向蒋茜:“就这点?”   “是啊,就这么多。”说完她把自己的衣服兜和裤子兜全翻了个底朝天,扯给姜晓看,可怜巴巴地道,“真没有了,你看嘛。”   姜晓正要收下,让她重新写欠条,陈旭却又跳了出来,指着蒋茜对姜晓道:“她还有,过年的时候她去凤翔镇上取了包裹,肯定有钱。”   蒋茜大急,脸涨得通红,马上对着陈旭吼了过去:“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钱!”   陈旭两步跑到姜晓身边,继续揭发蒋茜:“你敢说你没有去凤翔镇,你敢说你没有领包裹?我可是亲眼看到你从邮局里出来。”说完陈旭还冲姜晓讨好的笑了笑,“别被她骗了,她就是心肠歹毒的人,我都是好不容易才认清她的真面目。”   姜晓诧异地扬扬眉,陈旭痛恨蒋茜她理解,可这般向自己示好是为哪般,难道在过年的这段时间真的反省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姜晓不相信,不过也不想再深想,反正他今天的行为能给自己带来帮助就行。   她微笑着冲陈旭点点头,转向曲倩:“既然她不肯承认,那我们找两个女知青,再请男知青队长和社员同志派个代表,我们一起搜搜蒋茜的床位。”   蒋茜一听,慌了手脚,跑到知青点的大门前,张开双手,死死护住大门,大喊道:“我不同意,你们凭什么要搜我的屋子?我犯法了吗了?”   她收到的包裹里确实夹了钱,这些东西不是别人寄给她的,而是她的大姐知道她在这里日子艰难,把自己省吃俭用的钱全给她寄了过来,这算是在世上唯一对她还有点真情的亲人了。   她大姐以前就告诫过她,不要把钱全寄回家,留点在身边,寄再多也讨不到家里人的欢心,爸妈不把她们做女儿的当人看,一心只想吸她们的血,寄得越多,只会让他们越贪心,想要的更多。   她以前还不相信,总觉得自己不一样,只要真心对待他们,他们一定会看到自己的好,这次的事情才算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决定听从大姐的话,为自己做打算,不再寄钱回家,都存起来自己用。   她现在心里恨不得把陈旭的祖宗八代都拉出来砍死,自己就那么一次去凤翔镇领包裹,怎么就好巧不巧让这个家伙看到了。   围观的群众见蒋茜耍泼,更看不上她,这阵势明显就是屋里藏得有钱嘛,明明有钱,非要欠债不还,这是什么人哪!   “把她拉开,就那小身板还想堵住门。”村里的人不吃这一套,直接就想上前动手拉她。   “找队长来,上报到公社去,让公社派人来看看我们这的无赖。”知青们又是另有办法。   “行,曲倩,我们兵分两路,找个人通知队长,找个人上报公社,我们就在这等着,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姜晓站到蒋茜面前,一点不着急,慢悠悠地和曲倩商量。   蒋茜听了,立马没了气焰,赶快闪开身,哭着叫:“别去别去,我让你们搜还不行吗?”   曲倩见她让开,也不耽搁,点了两个女知青,又请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看得兴趣盎然的男知青队长和一位村里的大嫂过来做见证,一起搜蒋茜的床铺。   在她的床头姜晓看到有个上了锁的柜子,这柜子她认识,蒋茜的宝贝都装在里面。   “把柜子打开!”她指着柜子冲蒋茜扬扬下巴。   蒋茜虽然万般不愿意,却也明白大势已去,只得取出钥匙开了柜子上的锁,从里面拿出个饼干盒子,掀开盖子,把里面的一叠纸币拿出来,交给姜晓。   “全在这了,是我大姐省吃俭用给我寄的,我都没舍得用。呜呜……”这次她的眼泪真的是伤心的泪了。   对不起了大姐,你寄给我的钱全被人抢走了!   蒋茜的心里像是被千万把钢针刺穿,痛得快喘不过气来。   姜晓看了眼那饼干盒,还是从原主那拿去的。原主的这位好朋友,吃原主的喝原主的,还想把原主置于死地,原主竟丝毫不知,也是够笨的。   姜晓没答蒋茜的话,接过纸币当着大家的面数了数,一共是三十块钱。   加上刚才的十八块钱,统共有四十八元。   姜晓大度的给蒋茜抹了两元零头:“那两元就算了,现在你还差我一百元,重新写个欠条。”她看向屋里的几人,“麻烦大家在欠条上帮我签个字,做个见证人,以后她就没法子赖了。”   在村里,经常立这种字据,也会请人做见证,而一般能做见证人的都是有名望,值得大家信任的人,所以屋里的几人毫不推辞,马上应了下来。   一个女知青从自己床位上拿了纸笔来,姜晓口述,让蒋茜写了欠自己一百元,三月内偿还的欠条,让她签了字,又盖了手印,屋里的几人也都陆续过来在见证人一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姜晓收好钱和欠条,对蒋茜道:“三个月,记住了,要是还不出来,就不要怪我捅到公社去。”   蒋茜忙不迭地点头:“你放心,我就算卖血也还给你,千万不要让公社知道。”   在她的记忆里,再过一年左右,公社会有一批招工名额,虽然不能回首都,可是能离开青山村做个拿工资的工人也算不错。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找关系,争取拿到其中一个名额,等到厂里当上工人,她一定好好努力读书,恢复高考后再考回首都。   这一步步的路她都计算好了,要是名声坏了,就算下再大的功夫也没用。   至于到时候用什么法子能拿到名额,请客送礼,怎么有用怎么来,做什么她都愿意,这鬼地方,她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那就看你怎么做了。”   姜晓冷冷地瞟她一眼,转身走了,只留下蒋茜颓然地坐到床上,捧着脑袋痛哭。   她后悔死了,为什么要再去招惹姜晓,明明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变得心狠手辣,自己为什么不信邪呢!   以后,一定离姜晓远远的,看都不朝她那边看一眼,也绝不再提她一句!   围观的群众见好戏散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毫不顾忌地议论蒋茜,蒋茜虽然心里难受,却也没办法,现在的她,哪里还有脸和人争论啊。   经过这么一闹,自己在知青点和村子里的名声肯定臭完了。   蒋茜坐在床上发了半天愣,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她发着抖站起身,决定输人不输阵,还得挺起胸膛装作没事样该做啥做啥。   她在知青食堂打了早饭,在众人鄙视的眼光中强忍着泪吃完饭,一边吃一边开动脑筋,应该怎么去镇上打工。   这是她想到的唯一能扭转自己名声的办法,只要她拼命打工,把钱全还给姜晓,说不定大家看她那么辛苦的份上,会改变点看法,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在知青点外,几个大娘一把拉住准备回屋的曲倩,很八卦地向她打听回城的事。   “我听说你们也去了姜知青家,她爸妈是不是特别不好相处,陆奕在她家吃了不少苦吧?”   曲倩诧异地看向她们,不悦地道:“你们怎么会这样想啊,根本没有的事,姜晓爸妈对陆奕好得不得了,给他买了很多新衣服,还把家里的照相机交给他,让他跟着姜晓到首都各地去玩,两个人可是拍了不少照片。”   听着曲倩的描述,几个大娘惊得张大了嘴,连声问曲倩是真的吗。   另一个知青接过话头道:“怎么不是真的,这事有必要撒谎吗?姜晓的爸爸还亲自开着小汽车接送他们到火车站,陆奕回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就是姜晓爸妈在首都替他买的新衣服,你们没看到?”   大娘们对看一眼,尴尬地笑道:“还真没看见,我们就看见他穿着以前的旧衣服,回到家,气都不歇一口,就在井台打水,怕姜晓欺负他,所以来问问你们。”   “男的打水怎么了?那么长时间没回来,家里肯定没水,难不成要姜晓出来打?说不定人家姜晓那会正在家打扫卫生呢。”一个女知青脸色不好看了,你们把男人供在家里,难道都要像你们一样?   “当然该男的打水,这种体力活就该他们做,是我们想差了。”几个大娘悻悻地道。   其实她们是听了蒋茜说的那些话想找曲倩证实,可又不好意思再提蒋茜,如果这个赖债鬼的话都要信,那才叫糊涂。   “你们要是还不信,可以去姜晓家看照片,我们都看了的,他们两人照得可好看了。”曲倩怕他们不信,又补充道。   “不用不用,我们信了。”曲倩在村里待得时间久,人也靠谱,她说得这么肯定,谁还会不信。   几个大娘嘀嘀咕咕地离开了,其实也不是不信,可是曲倩的话又勾起了她们的好奇心,在首都照了不少照片,那我们也去看看,长长见识行不行?   那可是首都啊,这辈子都去不了的地方,如果看了照片,以后说不定做梦就能梦到。   想到这里,几个人又邀约着,上姜晓家看照片,姜晓自然乐意,很热情地招待他们,把自己和陆奕的照片全搬出来,一张张讲解给他们听,陆奕则在旁边补充,看得大家羡慕不已,对姜晓的印象更好了。   至于传播姜晓坏话的蒋茜?那个搅事精啊,以后要再敢在大家面前胡说八道姜知青的坏话,看我们不撕烂她的嘴! 第84章   村民们从姜晓家出来后, 似乎是为了弥补之前聚在一起编排姜晓家坏话的过错,大肆在村里宣扬姜晓一家对陆奕有多好,顺便贬低一下蒋茜这个欠钱不还还想赖账的撒谎精。   不出一天, 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姜晓一家带着陆奕在首都拍了很多照片, 给陆奕买了很多漂亮的新衣服, 还有专门的小汽车接送。   “小汽车?姜知青家是首都的大领导吧,不然怎么会有小汽车?”   “可不,人家姜知青的爸爸是大钢厂的厂长, 妈也是当大官的, 住的是大楼房,听陆奕说, 水都接到家里来, 一拧龙头就能出水, 哪里像我们还得一桶桶到井里打水。”   “还有呢, 他们家烧水也不用柴火, 是烧什么气, 用火柴一点就燃了, 家里还有电灯, 不像我们用煤油灯。”   “乖乖,那日子得多舒坦啊, 姜知青到咱们这里来可真是受苦了。”   “姜知青的照片还是陆奕照的,就用的姜知青爸爸给的照相机呢。”   “照相机?那可不得了, 听说只有省城的照相馆才有这种稀罕的东西, 那真是对陆奕不错了, 为什么蒋知青要说姜知青爸爸妈妈不好呢?”   “那是她欠人家姜知青的钱不想还, 故意编的谎话, 就巴望着我们帮她骂姜知青,姜知青心里难受,哪里还顾得上找她讨债。”   “今天你们没看到蒋知青那样,明明有钱,还想赖着不还,幸好让姜知青和曲知青搜出来了,不然又被她给躲过去了。”   “没想到那么个秀气人儿,心肠居然可以这么坏,之前她到我家来,我还端了自己做的米花糖请她吃,现在想想真是浪费我的好东西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有村民回想起招待蒋茜的事情,心里懊恼不已。   姜知青多好啊,拼了命打猎物让大家分钱分肉,让大家都过了个好冬,自己都没做什么感谢她,却待欺负姜知青的蒋知青那么好,简直太对不起她了。   陈嫂和二毛媳妇儿、建刚媳妇儿听说了这事,也纷纷站了出来,告诉大家这次姜晓回来还给他们送了礼物,大包小包的,有吃的有穿的,而且都是省城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要是姜晓父母真是那种看不起乡下人,会折磨陆奕、刻薄陆奕的人,怎么会允许姜晓和陆奕费心给他们准备礼物?   村里的人一听羡慕得不得了,姜知青真是记情的人啊,对她稍微好点的都会记得带礼物,那可是首都带回来的,肯定稀罕得不得了,早知道这样,我们也该多和她走动,多帮她忙啊。   村民们的这些话,原本出来打算找人聊天的金梅梅也听到了,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想了很久,想起了那天父母收到的精美礼物,自嘲地笑了笑,也没心思再找人聊天了,直接转身回去了。   她心里庆幸不已,得亏没有最近没有遇到陆大哥,没有跟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要不现在她都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已经完全想通了,只要陆大哥过得幸福,她没有什么可放不下的,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不能总让父母为自己操心。   而且那个蒋茜,明显就没安好心,说的每句话都是来骗自己的,想把自己当傻子骗,成为她伤害的姜晓的刀子,她虽然不满姜晓对陆奕不好,但也不想无缘无故被人当枪使,以后找机会一定要给蒋茜好看!   这些话在村里越传越开,也传到了知青点。   大家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半开玩笑地说:“咱们知青点那么多男知青,怎么就没有一个入了姜晓的眼?要是和姜晓结婚的是哪个男知青,说不定姜家父母会待他更好,没准儿还能想想办法,帮着把工作问题给解决了,以后两个人就不用再待在青山村这种穷地方受苦了。”   “是啊,真是便宜那个叫陆奕的小子了,得了这么好的岳父岳母,倒是姜晓,也得困在了这个穷山村,回不去首都咯。”   陈旭默默地坐在一旁,听着大家的议论没有插话,心里却悔得不行,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他曾经就是那个幸运儿啊!   他很想告诉大家,以前他和姜晓感情有多好,却只能压抑住,现在真说出来,换来的只会是讥笑嘲讽,说不定还会有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毕竟他已经和姜晓很久没有联系,根本不会有人信他说的话。   他回想当初和姜晓在一起时的情景,姜晓待自己多好?一收到家里寄来的吃的穿的,就给自己一份,还天天给他钱花,生怕他吃不饱穿不暖,顿顿都让他有肉吃,哪像现在?简直一个月都吃不上肉,馋都给他馋死了。   他简直怅然不已,那时候姜晓还承诺自己,只要跟陆奕离了婚,马上就跟他结婚。   他当时表面虽然装出高兴样,心里却不愿意,嫌弃她不够温柔,觉得蒋茜比姜晓好得多,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啊!   现在看看蒋茜那副模样,不论身高,长相,家世,哪一点能姜晓比,连她的脚后跟都比不上,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要和蒋茜纠缠啊?   要是没被姜晓看见自己和蒋茜拉拉扯扯,说不定今年和姜晓回家享受小汽车接站,买一堆新衣服的就是自己了!   说不定现在就有姜父姜母的帮助,在城里找了工作,和姜晓一起甜甜蜜蜜地回城享福了!哪需要在这穷地方受这些苦?   呸!都是蒋茜这个害人精,坏了我的大好事!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初姜晓脉脉含情看向他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又有了勇气。   这次自己帮了姜晓,让她成功地逼蒋茜还了钱,姜晓笑盈盈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和当初没什么两样,饱含着柔情蜜意。   会不会,姜晓也对自己余情未了?   真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除了个子比陆奕那个乡巴佬矮一点,哪里会比他差?   没错,这次的事就是个机会,自己正好找上门去,告诉姜晓,自己一直在关心她,和蒋茜在一起也是不得已为之,只为了揭穿她的真面目,是为了姜晓好。   这时候,他已经间歇性地失忆,忘了自己招惹村里小姑娘的事了。   姜晓不知道这些,她从知青点回来,看见三毛已经背着书本到了自己家,正和陆奕一起讨论数学题。   三毛看着十五岁左右,二毛长得不是很像,清清秀秀的,带着点书卷气,人也内向害羞,不爱说话。   姜晓多和他说几句话脸就发红,脸一红就更害羞,头低着半天不肯抬起来。   不过看他和陆奕相处倒是挺自然,显然是因为和姜晓不熟才这样,这令姜晓松了口气。   三毛和陆奕一样,也是理科比较好,语文一塌糊涂,严重的偏科,这倒好办了,两人可以一起补了。   姜晓拿出给陆奕订好的课程表,让三毛照抄了一份,要求他以后要做好课前预习,课后复习,还得每天练一篇字,便开始给他们上课。   讲完课又布置作业让两人做,自己则选出准备下种蔬菜种子,种在屋里木盆里,等发芽后再移栽到后院。   这一天除了辅导两人学习,姜晓还要接待不时来家里串门的村民们,这一天的日子过得不要太精彩。   一直到晚上曲倩和学习小分队吃完晚饭来到家里,她才知道自己和陆奕的回城,自己爸妈厚待陆奕的事已经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还有蒋茜为了欠债不还抹黑自家的事更是人尽皆知。   姜晓心里暗笑,蒋茜肯定悔不当初了吧,她一直维持的知性有礼的温柔女性人设,这下全崩塌了,想想蒋茜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还是挺爽的。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晚上睡觉,连梦都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姜晓吃了早饭就端着鸡食出去喂鸡,正在研究自家鸡长大了多少,就听见有人敲门。   姜晓顿时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早会是谁来?难道是三毛?三毛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   想到这,她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开门。   谁想到门一开,外面站着的居然是陈旭。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薄呢大衣,也没有戴帽子,鼻子冻得通红,身子还在微微哆嗦,却尽量挺直胸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柔声对姜晓道:“晓晓,早上好!”   姜晓不耐烦和他打交道,眉头一皱,当即就想关门,却被陈旭眼疾手快地挡住了。   “晓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摆出个潇洒姿势,努力压住声音里的颤抖,抛了个自认为深情的眼神给姜晓,“晓晓,其实之前的事,是你错怪我了,你知道吗?我早就看出来蒋茜这个人不对劲,她想害你,所以我才假装和蒋茜在一起,想要套出她的底细,揭穿她的真面目,好让你不再上她的当,不让她再害你,我都是为你好!”   姜晓挑挑眉,还有这个说法?   陈旭一看姜晓似有松动,再接再厉地说道:“我不惜被你误会,一直在接近他,甚至过年都不回家,就是想弄清楚她有什么企图,你看我成功了,我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你昨天找她讨债的时候正好全部将她暴露出来,要不你怎么会从她的手里拿到那么多钱,晓晓,你看,我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姜晓都要气乐了,这人真是脸皮厚啊,昨天才出了点力今天就来邀功了。而且就算没有他,她也想好了怎么让蒋茜把钱吐出来,根本不需要这个油腻男插手。   “晓晓,你相信我吧,我真和蒋茜一刀两断了,以后绝不会再和她联系了。”陈旭又向着姜晓拍胸脯保证。   姜晓听他说了一大堆,实在不知道陈旭一大早上门想干嘛,难道是想讨要好处费?   不过有可能,陈旭这个人家庭条件不好,人也懒惰,所以经济方面一直很紧张,搞不好他这次来,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她上下打量了陈旭一眼,反问他:“所以呢?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陈旭居然扭捏起来,还难得地红了脸,姜晓见他不住抬眼望向自己,那眼神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忍不住打个寒战,这男的到底在搞些什么?   “想说就说,没说的就走。”姜晓不客气了,大清早地看他表演,真是晦气。   陈旭马上抬起头,摆出一个自认为非常诚恳的笑容,对姜晓道:“晓晓,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我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我对你的心一直都没有变过,只要你还愿意和那姓陆的离婚,我绝不会嫌弃你,我们马上结婚好吗?我发誓,这辈子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姜晓看着他油腻腻的笑容,隔夜饭都快呕出来了,她不答话,直接抓起门边立着的一根大木棍,劈头盖脸地就朝着陈旭抽去。   陈旭还幻想着姜晓听了她的表白会感动,没承想姜晓竟会冲着自己挥棒子,一时不察,没有闪躲开,棍子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今天为了维持优雅的风度,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毛衣,薄呢大衣虽然能抵挡点力量,可姜晓力气大,他还是感到肩膀上一阵巨痛袭来,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他再也顾不上保持形象,腾地往后蹿了一大步,嘴里惊呼:“姜晓,你疯了?干什么打人!”   “你个臭流氓,竟敢跑到我家来调戏妇女,我打死你!”姜晓用棍子指着陈旭,义正词严地骂道,话音未落,又挥起棍子朝陈旭打去。   一边打,一边大骂抓流氓,屋里的陆奕听到动静,快步跑了出来,听到姜晓这么说,脸都气白了,挥起拳头就砸向陈旭。   陈旭被打得“嘭”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肝胆肺全吓裂了,一句都不敢说,转过头撒腿就跑。   陆奕怒气冲冲地要追上去,姜晓知道他的力道,怕他一时气愤,下手太狠惹上事,一把抓住他,对他摇摇头:“不要去追,为这种人不值得,你刚才那拳就够他受的。”   村里其他的人见这边闹起来,也纷纷从屋里出来,问姜晓怎么回事,姜晓大声回道:“这人大清早的想来占我便宜,被我打出来了。”   大家都知道陈旭勾搭女知青和村里姑娘的事,眼下见他死性不改又出来晃荡,对他很看不上,都怒声呵斥他。   陈旭跑得慌慌张张,在井台旁边,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呯”地一声摔了老远,摔得他脑袋都懵了,瞬间不知道身在何处,稍回过神来,爬起来又踉跄着往前跑,连灰尘都来不及拍一下。   他这狼狈样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都骂他活该,老天爷都在整治他。   很快,村里便传出了陈旭专门挑村里的小姑娘骗钱骗吃的,是个没骨气的男人,大家看到陈旭都如同洪水猛兽,叮嘱自己家的闺女离他远点,别被他缠上。   知青们知道这事,都说他疯了,也不看看自己啥条件,竟想去攀姜晓,活该被打出来。   陈旭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大家这么说,在青山村呆不下去,找了一盒高档皮鞋送给邻村的生产队长,想调过去,不久后终于如愿以偿,调离了青山村。   不过那个村的队长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要是不上供会过得很惨,就陈旭那经济条件,只怕也没好日子过。   蒋茜倒是不知道这些事,姜晓找她要债的那天晚上,她就拿着队长开的介绍信去了龙昌镇找活做了,为了方便,还找了个包食宿的,连青山村都不回。   不过说是包食宿,可条件比青山村的知青点差远了,蒋茜每天做活忙得团团转,吃不饱睡不好,到春耕回村里来报到时,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一副风都吹得倒的模样。   处理完蒋茜和陈旭,姜晓每天就在家培育青菜,教导陆奕和学习小分队的人学习,每顿有菜有肉有白米饭,日子别提多顺心了。 第85章   姜晓给陆奕和三毛订的学习时间是早上8点半到中午11点半, 下午三毛自己在家自习,姜晓和陆奕也能忙点家里的事。   这天中午两人吃了午饭,姜晓把陆奕在首都写的作文全拿了出来, 让陆奕重新朗读一遍,感觉下有没有哪里还需要修改。   果然, 当时觉得非常完美的文章今天一读, 又找出了不少问题,姜晓指点着陆奕修改了错词错句,再让他通读一遍, 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这样,很不错了。   “我想把你的这些作文投稿到省里的农民日报, 再配上我们照的风景照, 来个‘冬日游首都’, 怎么样?”姜晓把这几天反复向村民们展示的照片抱出来, 征求陆奕的意见。   陆奕正在对着一篇作文斟酌用词, 听了姜晓的话, 诧异地扬起眉, 反问道:“可以吗?我写的这些作文可以上报纸?”   姜晓想了想, 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 就算不录用,我们也不吃亏。”   陆奕有点犹豫, 他才开始学习写作文, 都是自己和姜晓看看, 真要登到报纸上, 那不是全省的人民都能看到了, 会不会有人笑话他写得不好?   姜晓见他皱着眉头不吭声,知道他有顾虑,便想法说服他:“我们也就费点邮票钱,还有这些照片。不过我们有底片,要是照片没了再重新洗一张就是了,我听说没有录用,人家报社会退稿,照片都不会损失。”   “不是这个原因,我是怕我写得不够好,会被人笑话。”陆奕说这话的时候脸微微发红,低垂着眼眸,显得很没有底气。   “你多虑了,报社又不是傻子,你写得不够好,肯定不会发表,如果敢发表,就说明你写得有可取之处,人家报社的编辑可比我的水平高多了,眼睛雪亮。”   “我觉得不行,肯定是白忙活。”陆奕摇摇头,没有答应。   他看着自己的作文心虚得很,刚才还觉得挺不错,现在似乎哪哪都不对了。   “喂,陆奕同志,你的闯劲你的冲劲哪去了,不去尝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拿出勇气来,就算这次不行,我们总结经验教训,再接再厉就是了。”姜晓板起脸批评陆奕,“又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怕这怕那可不好。”   陆奕苦起了脸,真是冲锋陷阵他还不会怕,可把这些作文让报社的编辑们看……   他举着自己的作文,感觉似有千斤重。   “万一编辑觉得不错呢,给你发表了呢,那不是能让没法去首都的人感受到首都的革命热情和漂亮风景,你是做了件大好事啊,而且我觉得你的作文写得很好,描写生动,感情充沛,配上这些照片,仿佛身临其境。”   姜晓找出和作文相对应的那些照片,一张张搭配起来,拿给他看,“你自己对着照片再读读,是不是当时的情景又重新出现在你眼前了。”   陆奕果然又认真读了遍,边读边看自己拍的照片,感觉确实好多了。   姜晓鼓励他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写在报纸上的这种文章,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语言,只要把事情表达清楚,让大家明白你的感受就行。”   “那就试试?”陆奕被姜晓说服了,不确定地问她。   “勇敢点,冲!”姜晓冲着做了个冲锋的手势,“有我在,你怕什么!”   陆奕又把几篇作文读了遍,最后下定决心,重重地点点头:“行,那就试试。”   姜晓立刻眉开眼笑地招呼陆奕把作文和照片一篇篇折起来,又拿出来准备好的信封装上,让陆奕在信封上写上农民日报的地址。   “你去问问队长什么时间去镇上,把这封信带过去。”姜晓怕陆奕打退堂鼓,马上给他安排任务。   “行,我一会就去问。”陆奕一口答应了。   见姜晓还有点有放心,陆奕笑着安慰她:“我决定了就不会退缩,你放心吧。”   姜晓的心稳了下来,敲敲桌子,给陆奕描绘起美好的明天:“你想想看,就算你只发表一篇,你的名字也会印在报纸上,全省人民都会知道你了,你在公社也有了名气,到时候说不定对你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有帮助。”   “好。”陆奕见她微眯着眼,嘴角弯弯,唇边的梨涡深深,盛满了笑意,知道她一心为自己打算,心里感动不已。   鬼使神差般地,他的手竟自有主张般,握住了姜晓放在桌上的手。   姜晓的手很好看,雪白纤小,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做事,变得有些粗糙,手背上还有几道腥红的划痕,看着甚是狰狞。   陆奕忍不住轻轻摩挲那伤痕,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她受伤了也不知道。   姜晓正在愉快畅想,冷不防手上一暖,是陆奕的手覆了上来,她的脸顿时红了,想抽开,又怕会伤陆奕的自尊,可就这么握着,她又实在不好意思。   正在纠结,就见陆奕看着她,满脸的心疼:“你的手怎么伤着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姜晓趁机抽着手来,对着手背看了看,不在意地道:“这个啊,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划的,可能是昨天弄大棚的时候划伤的吧,一点不疼。”   她又把手背举给陆奕看:“你看,结疤了,血都没有流一滴,不碍事。”   姜晓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想当年在末世,她那手上全是厚茧子,手背上的伤痕更是重重叠叠,这几道划痕,算得了什么。   “以后要弄大棚你叫我去,你别再伤着了,你爸妈要我好好照顾你的。”陆奕想起姜父姜母的叮嘱更加自责。   “行,到时候我叫你。”姜晓爽快地答应了,瞧陆奕那心疼的样,她觉得没必要和他逞强。   至于接下来怎么做?以前怎么样还继续怎么样了。   “别说,你那个大棚还真有用,我们回去这段时间,陈嫂说她摘了不少青菜,年夜饭摆出来,亲戚都觉得稀奇,她特别有面子。”   说起大棚,陆奕的兴趣也来了,以前就没见姜晓种成过东西,没想到这次还真做出了成绩,看来真如她所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以前的失败就是为了现在的成功积累经验。   “那是,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我今年可是总结了以前的失败经验,才算试验成功,可惜种得不多。明年我们多种点,还可以让村里人都种上,如果队长愿意,划上几亩地让我们种就更好了,愿意吃就吃,舍不得吃就让队长拉去镇上卖,得了钱大家买想买的东西,日子就好过了。”   姜晓目光炯炯,满怀憧憬,这一波菜长出来,就让队长来看看,用事实让他做决定,队长也是个干实事的人,肯定不会反对。   正说着,陈嫂在外面大声叫门:“姜知青,姜知青!”   姜晓冲陆奕咧嘴一乐:“陈嫂保准是来学怎么建大棚的。”   “我觉得也是,我去开门。”陆奕让姜晓坐着,翻身下了炕,朝院子跑去。   姜晓也出了卧室,在堂屋等着陈嫂。   陈嫂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她男人。   “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们了,我知道你们才回来事情多,应该过两天来,可我这心呀,就是急得很,想问问你那大棚怎么搭的,让我家那口子也搭一个,明年冬天我们家也不愁菜吃。”陈嫂一进屋子就对姜晓道。   她的嗓门大,说话语速又快,屋里立刻有了生气,姜晓就喜欢她这活力十足的样,整个人都变得有了精神。   “我劝也劝不听,明年才搭,又不急这一会儿。”陈叔是个老实人,气势全被陈嫂压住了,站在她旁边满脸带笑,不好意思地对姜晓道。   “这有啥,姜知青又不是外人,知道我这急脾气。”陈嫂笑呵呵地瞥他一眼,很有几分得意地回他。   “没错,我就喜欢陈嫂这样。”姜晓上前挽住陈嫂的手,把她往后院拉,“你们来得正好,陆奕也在问我这事,我一块讲给你们听。”   于是三人一刻不停地来到了大棚前,姜晓便把大棚的搭建方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又带他们来到小温室前,把温室的原理也讲给他们听,还说,她马上要在温室里种菜,很快就能吃到新鲜菜了。   “主要是我第一次弄,没经验,怕不能成功浪费种子,现在看来还行,明年我们一块种。”姜晓说完热情地邀请陈嫂。   “行行,明年你做的时候叫上我,我们一块,我来出菜种。”陈嫂想想明年冬天后院绿意盎然的场景,笑弯了腰。   “听说你在教三毛上课?”回到堂屋,陈嫂洗干净手,又问姜晓。   虽然二毛没有声张,可这个消息村里人知道的还是不少。   “是啊,他放假在家没事做,二毛就跟我们说,让他早上过来做作业,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也正好巩固下学校里的知识,一举两得。”姜晓没有否认,爽快应了。   “唉,可惜我家那两个都是猴子,一刻坐不下来,让他们读书比登天还难,要不也过来学学多好。”陈嫂看着自家男人不住叹气。   “没事,各人有各人的长处,读书不行,总有他擅长的东西,做他喜欢的事最好,日子也过得开心,没必要勉强。”姜晓不在意,青山村就没几个小子喜欢读书,宁愿做体力活都不愿意学习,三毛算是个另类了。   不过,姜晓家的学习小分队倒是把建国吸引来了。 第86章   姜晓家的学习小分队组建之后, 把建国也给吸引了过来。   他和陆奕一样,只上完初中便回家务农,没能继续读高中。   不过他和陆奕的原因不一样, 是根本就不喜欢读书。反正整个青山村没有除了三毛,就没人能考上高中, 他回家帮着家里干活, 减轻负担,挺好的。   镇上的初中师资力量不强,课堂上就没学到多少东西, 他又调皮捣蛋坐不住, 上课不用心听讲,现在除了能认几个字, 别的知识全还给了老师。   不过随着年纪渐长, 他慢慢懂事, 倒很怀念在学校的时光, 总说如果再有机会让他读书, 他一定会好好学习。   特别是看到陆奕拿回来的首都风景照片, 更让建国感觉到自己呆在这片小山村里的局限, 很想有一天也能去外面看看。   他这么个大小伙子, 去得最远的地方是凤翔镇,连省城都没去过, 说出来太丢人!   他和建刚不同,没有家事之累, 不用带孩子, 现在地里又没活计, 坐在家里闲得发慌, 没事就往姜晓家跑, 想多听他们说说在首都的见闻。   见到陆奕和三毛坐在桌前认真学习,两人讨论的东西他听都听不懂,就有点不明觉厉,心里又很羡慕,即便守在一旁,一声不吭,他也能津津有味地听一上午。   两人做习题的时候,他就翻陆奕借来的初中语文课本看,居然发现里面的课文一点印象也没有,读起来还挺有意思。   姜晓觉得他人不错,脑袋又灵光,和他交流不费劲,干脆邀请他一起学习。   姜晓想着,一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放,既然撞上门来,干脆动员起来,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   建国不敢相信,吃惊地问姜晓:“我?我也可以一起学吗?”   他平时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凡事不往心里去的大男人模样,这会脸皱成一团,像是被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吓到,忐忑不安,倒有了点少年人的感觉。   “为什么不可以,你还比陆奕小几岁呢,他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我比奕哥笨,他们两人做的那些题我都不懂,说的话也不知道啥意思。”建国不好意思地抠抠后脑勺。   “他们做的是高中习题,你不懂很正常,这样吧,我测测你的水平,看你程度怎么样。”   结果一测试,建国的基础特别差,比陆奕差得远,陆奕至少理科还行,建国没一样行,真可惜了那么灵光的脑子。   那手字更是惨不忍睹,陆奕的字虽然不好看,笔划是全的,建国的直接缺胳膊少腿,有的字写完了让他认,他自己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说是识字,可好多字都只认一半,最多只相当于小学二、三年级的水平,姜晓严重怀疑老师上课时,他在睡大觉。   建国见姜晓皱着眉头不说话,偷偷瞄了眼关切看过来的陆奕,心虚地瘪瘪嘴,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考试没考好,面对老师责怪的羞愧感。   “姜知青,我是不是太笨了,没办法教。”他鼓起勇气,嗫嚅地问姜晓。   姜晓看着他那心虚气短的样,忍不住笑了:“你看看你这样,真要说笨,村里人谁会答应?你只是基础差了点,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学,可以从简单的学起。”   以建国的年纪和水平,想要参加几年后的高考肯定来不及了,多学点知识充实自己倒挺好。   “那太好了,我也不求像三毛那样上高中,能跟着他们一块学就行。”建国听姜晓这么说,立刻高兴起来。   反正在家闲得无聊,在这里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于是姜晓的学生又多了一个,建国的学习劲头挺足,和三毛离开时,姜晓拿出当初陆奕练字的字帖,让他回去每天坚持练一篇字,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篇太少,我练两篇。”他主动给自己加了任务,又跟姜晓道,“我回去也辅导辅导我那两个侄儿,让他们从小就要学起来,免得以后像我一样啥都不懂,变成大笨蛋。”   姜晓笑而不语,他这刚开始,还很新鲜,肯定有干劲,就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建国这样的性子,不容易静下来,没准最多一星期就会放弃。   不过有陆奕和三毛在旁边做榜样,说不定对他能起到带动作用。   等三毛和建国走了,姜晓便跟陆奕道:“你没事多督促点建国,他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浮躁,不如三毛稳重有自觉性,得靠你拉着点。”   “没问题。”陆奕满口答应,他迟疑了下低声问,“他这水平能上工农兵大学吗?或者,能参加你说的那个高考吗?”   姜晓把学习资料收拾起来,冲陆奕摇摇头,表示不乐观:“他各方面条件不突出,推荐他上工农兵大学的可能性不大,参加高考,他基础又太差,语文字都认不全,数学就会个加减乘除,物理化学啥都不知道。据我猜测,最多五年就要恢复高考,这五年刨去他做活的时间,就算拿三年的时间来学习,要学人家十年的知识,肯定来不及了。”   陆奕想想是这个理,点点头:“没事,他现在有个事做也挺好,要不天天闲在屋里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能学点是点吧。”   陆奕想起姜晓提过的做卫生间的事,便跟她商量趁这几天事情少,抽个空把活做了,等春耕开始,就要忙碌了。   建一间小洗澡房很简单,因为面积不大,又在厨房旁边,可以一面用厨房的墙,另一面搭上后院围墙,只需要再建两堵墙,一个下午就能搞定。   不过姜晓提出的编草席挂墙上就有点难度了,原因无它,编席的灯芯草在这个季节还是小杂草,得等到六月以后长到一米多高才能收割下来编制。   “这样啊,那就只有再等几个月了,要不先把我们的合照挂上去。”   姜晓看着卧室的粗糙墙面遗憾不已,她本来还想着铺上草席后,不仅要设置一面照片墙,还要把家里窗户装上窗帘。   这次回首都,她已经选了一幅米白色的棉布,照着窗户的尺寸裁剪做成了窗帘,只需要在窗户顶的墙面上拉根铁丝,就能挂上去,这么简单的一弄,同样的布置,家里马上会变得更温馨,这就是软装饰的魅力。   陆奕看着姜晓原本兴致勃勃地,听他这么说,脸上一下没了光彩,心里就不得劲。   他舍不得姜晓失望,把这事在脑袋里转了转,又看了眼土墙,马上有了主意。   “还有个办法。”他嘴角含笑地对姜晓道。   “什么法子?”姜晓眼睛亮了,拍拍陆奕的手催促道,“快说啊,别卖关子。”   陆奕下了炕,指着土墙比划给姜晓看:“你不是只有卧室铺草席吗,用不了多少草席。你看,这面墙是衣柜,不用管,摆炕和摆桌子这两面墙只用贴一半草席,也就这面你要挂照片的墙用得多点。”   “是啊,然后呢?”姜晓着急地追问。   “全部加起来要不了多少草席,去年夏天不少人家都割了灯芯草编草席,编得了不老少,没用的都收着,我们去问问看,谁家有,找他们先借过来,今年夏天灯芯草长成了,我编了还给他们。”陆奕走到姜晓面前,把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   灯芯草这种植物在农村野外的池塘沟渠边到处可见,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家家户户都用来编草鞋,草帽,草席,还能剥了皮做油灯的灯芯,非常实用。   陆奕是编织的好手,去年夏天还被队长叫去帮着编草席拿到凤翔镇卖,也算是给村里挣点外快,只是草席不值钱,挣不了多少。   据他所知,建国家和大头二毛家就存了几床新的,还没用,他可以去找他们借。   “会不会太麻烦,算了,我们还是等夏天来吧。”姜晓觉得为自己的一个想法就惊动大家,心里过意不去,决定再等等。   “这有啥麻烦,不麻烦,他们肯定会觉得奇怪,这草席怎么能铺墙上,说不定还急着让你弄给他们看呢。”   其实陆奕自己也很疑惑,草席铺墙上会好看吗?会是什么模样?他很想看看。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们。”他越想越期待,再也呆不住,跟姜晓说了一声,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姜晓想拉住他,让他吃了午饭再说这事,结果愣是没拉住。   她笑着摇摇头,这人,说到就要做到,也是个急脾气,平时倒没看出来。   姜晓不管他,自己去厨房弄饭,等陆奕回来了,就能开饭。   秉承着午饭要好的原则,姜晓煮了混着玉米渣的大米饭,烧了个鸡蛋汤,又把姜母做的腌肉切了一块煮上,炒了个土豆丝,再把金嫂给的笋干凉拌,也算是三菜一汤两荤两素,她和陆奕足够吃了。   饭还没好,陆奕拿着一卷草席就兴冲冲地回来了。   看到姜晓忙和,赶快放下东西洗了手帮忙,还跟姜晓宣布,建国和二毛、大头吃了饭要过来帮着铺墙,学着怎么把草席铺墙上。   “他们没听说过草席还能这么用,一会都要来,让你别急着铺。”   姜晓点头应了,把他拿回来的草席展开,一股青草味儿就飘散出来,淡淡的,不难闻。   草席编得还算细密,呈青绿色,比姜晓预想的要深一点,要是颜色再浅点可能效果会更好。   “还有别的颜色吗?”   “一会大头和二毛还会拿几张过来,你到时候再看看。”   被这么多人关注,姜晓突然有点心虚,也不知道铺出来效果会怎么样,不过总会比这光秃秃墙好点吧。 第87章   姜晓和陆奕吃完午饭刚收拾完, 建国和建刚还有建刚媳妇儿夹着几卷草席就来了。   “姜知青,我们来看看你是怎么用草席铺墙的。”建刚媳妇儿走在最前面,跨进门就冲姜晓叫道。   建刚和建国也问来开门的陆奕:“等着我们的, 还没有铺吧?”   “没呢,刚吃完饭, 正说歇会, 你们就来了。”陆奕笑道。   “还要等等大头和二毛,他们说也要过来看。”   说曹操曹操到,陆奕话音刚落, 二毛就在院外大声叫陆奕的名字。   “这人还真不经说, 这就来了。”建刚一听就笑了。   “你们先进屋,我开门。”陆奕转回身重新去开院门。   建刚建国倒是没进屋, 站在院子里一起往院门外望, 等着二毛和大头。   门一打开, 外面站着的不止有大头和二毛, 还有大头的妹妹吴小妹, 和二毛媳妇儿。   看来这几天真是够闲, 一听到哪有点新鲜事, 都赶着上门了。   二毛和大头手上也提着几卷草席, 看来是把自己家库存的新草席找出来,全带过来了。   几人在院子里打着招呼, 对比带来的草席,说说笑笑挺热闹。   二毛媳妇儿没参加几个男人的讨论, 拉着吴小妹直接往屋里走。   她还是第一次来姜晓家, 圆圆的眼睛一溜, 把院子四处扫视一番, 暗暗点头, 这两口子是爽利人,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垃圾没有,会过日子。   姜晓正在和建刚媳妇儿说话,见呼啦啦进来这么多人,更有点紧张,本来打算悄没声息地在自己家里鼓捣下,没想到现在要搞成样板间了。   二毛媳妇虽然和姜晓来往不多,不过她是自来熟的脾气,一点不露怯,进了屋主动招呼姜晓。   她未语先笑,两颊露出深深的酒窝,声音又脆又利:“姜知青,听说你有要弄屋子,我们过来瞧瞧新鲜,顺便看能不能帮把手。”   吴小妹也抿着嘴直乐,轻声招呼姜晓。   姜晓挺喜欢二毛媳妇儿直爽的性格,冲两人道:“我就是觉得这土墙光着不好看,自己瞎想随便弄弄,我也不知道成不成。”   “没事,这会闲着没事,就瞎折腾呗,反正就几床草席不值钱。”二毛媳妇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要真能行,我们也照着折腾。”   “我也是这么想的。”姜晓哈哈大笑道。   她拉着几人进了卧室,把陆奕拿回来的草席展开贴到墙上,让她们看效果。   “先铺上,不好看再拆下来就是了,不麻烦。”建刚媳妇儿站远几步看了看,觉得自己的脑筋不够用,想像不出来满墙铺草席的画面,就对姜晓道。   “那几个男人呢,磨磨叽叽在后面干嘛呢,快站到桌子上帮着把草席钉上去。”二毛媳妇儿心急得很,走到卧室门口朝外面喊。   “来了来了。”陆奕手里拿着他的工具包,带着男同胞们往卧室走。   姜晓看了眼,几人腋下都夹着卷得紧紧的草席,颜色和陆奕拿回来的差不多,铺卧室的墙应该足够了。   二毛站到卧室门口,冲他媳妇儿道:“你们快出来吧,别占着地儿,等我们弄好了,你们再来进来看。”   卧室太小,几个女同志在里面,男同志就进不去了。   陆奕也对姜晓道:“我知道怎么铺了,你出去等着吧。”   姜晓看了看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志,自己夹在里面确实不方便,而且还有一众女同志要招待,便答应一声,把窗帘找出来递给陆奕,让他铺完草席把窗帘钉上。   姜晓请让出阵地的三个女同志在堂屋坐下,去厨房倒了白糖水递给她们,又把从首都带回来的零食装盘拿出来请她们吃。   这几人一听是首都带回来的,都不肯吃。   “快收起来,你们留着自己吃,我们就是来学习一下你怎么弄屋子。”二毛媳妇率先表态,把盘子端起来,让姜晓收回去。   “是啊,姜知青你别忙了,我们就坐着聊聊天,不用吃东西。”建刚媳妇儿附和道。   姜晓不依,直接从盘子里拿几块饼干塞到微笑不说话的吴小妹手里:“东西买回来就是给你们吃的,我们之间还客气啥,快尝尝好不好吃。”   这几个人都是爽利的性格,见姜晓是真心想招待她们,也不再扭捏,道谢后拿起来小口品尝。   “这首都的零食就是不一样,又精致又好吃,比我们之前在龙昌镇买回来的味道好多了。”建刚媳妇吃了一口,小声感叹道。   “那可不,这可是首都带回来的,龙昌镇哪能和首都比。”二毛媳妇回道。   “真希望我也有一天能去首都看看。”吴小妹吃着,眼睛里就有些向往。   “肯定能的,以后日子好了,我们都可以去首都看看。”姜晓给她许愿。   “倒也是,我们还能活好几十年呢,真没准能等到。”二毛媳妇儿拿着一根脆麻花咬得咯嘣嘣响,又对吴小妹道,“你一会好好学着,嫁过去把你的屋也弄弄。”   吴小妹羞红了脸,嗔怪地瞟二毛媳妇儿一眼:“嫂子!”   “小妹说人家了?村里的还是外村的?”姜晓惊喜地道,看来她和陈旭的过往对她已经没有影响了。   “这有啥,又不是外人,反正大家都会知道。”二毛媳妇儿拍拍吴小妹,转头对姜晓道,“八九不离十,彩礼都送过来了,镇上的工人呢,小伙子也是斯斯文文,脾气好,小妹一家人都满意,商量着秋收过了就结婚。”   “那太好了。”姜晓真心为吴小妹高兴,总算没有被陈旭祸害。   “谁做的媒啊,还挺有本事,说到镇上去了。”建刚媳妇关注的点又不一样。   “小妹自己啊,去镇上走一遭就被人小伙子看上了,专门请了媒人来说合。”二毛媳妇看着吴小妹夸赞道。   吴小妹红着脸听她说,也不吭声,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掩都掩不住,看来她对这门婚事也很满意。   难怪今天进门的时候姜晓看她脸上泛着红光,走路脚步都轻盈了几分,原来是这个原因,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最美啊。   几人说说笑笑聊了没一会儿,男同志们就在里面将草席钉好了。   “好了,你们进来看看。”建国咧着嘴,探了个头出来招呼大家进屋。   女同志们一听布置好了,零食也顾不上吃了,拍拍手,忙不迭地站起来,一窝蜂涌进了卧室,把那几个男人给挤了出来。   一进门,姜晓就觉得不一样了,以前坑洼粗糙的土墙壁都被青黄色的草席遮盖,使原本看着脏兮兮的房间变得干净清爽了许多,再配上米白色的棉布窗帘,有了家的温馨感觉。   “好像屋里亮堂多了啊。”几人站在屋子中间环视四周。   “可不,干干净净地。”建刚媳妇儿用手摸着草席感叹。   “怎么样?是这个效果吗?”陆奕对这新墙壁十分满意,但转头见姜晓皱着眉头不说话,顿时有点不确定,低声问道。   姜晓看着墙壁,怎么说呢,好像跟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墙壁完完全全被草席盖住,有点太单调了,而且像是变成了茅草屋。   她皱着眉看了半晌,思忖着回答:“我觉得挺好,但是有些单调,得改进一下。”   姜晓拿了两个大陶土盘出来,洗干净,挂在墙上,又从后院扯了几根含苞待放的野花贴上去,一个简单的,纯天然的小挂画就做好了,摆在草席墙上,还别有一番意境。   除了这种自制的小挂画,姜晓让陆奕把两人的合照钉在墙上,周围乱中有序地钉着在首都照的风景照,便形成了一面照片墙。   她又拿了个小罐子,在里面插上野花,摆在桌子上,和墙上的小挂画相映和。   这么一布置,整个房间顿时有了生气。   “这么一摆,确实比刚来时好看多了。”建刚媳妇忍不住拍手称赞。   “是啊,感觉屋子都大了些,我回去也这么做。”二毛媳妇不住点头。   “这只是初步的设想,以后还要再丰富一下。”姜晓笑着说,“还可以自己做些手工艺品、画点简单的小画挂上去装饰,你们要是想,我们可以一起做。”   “行行,不过得等到夏天了,咱们就照着墙的尺寸来编。”二毛媳妇仔细看着墙壁。   因为做好的草席尺寸和土墙不一致,有的宽有的窄,窄了就得两张拼起来,有接头,看着就不太美观,不过姜晓已经很满意了。   几人站在屋里讨论着下次要怎么弄,心里都有了数,在能力范围内改善居住环境,住得更舒服,大家都挺有兴趣。   陆奕又带着大家去厨房说起做小卫生间的事,女人们听了姜晓的介绍也想照着做一个,于是决定明天吃了午饭先给姜晓家做,然后再一家家轮着做,反正也费不了多少石头,后山上随便采。   待几人走后,姜晓和陆奕把屋子收拾干净,站在装饰一新的卧室里仔细欣赏,这样的屋子,睡醒了看着心情都要愉快几分。   “你不是想要颜色浅点的吗,等新的灯芯草长成了,我重新编几张换上。”陆奕想起姜晓的遗憾,转头对她道。   “到时候我帮着你,如果能找点树枝编个鸟窝那样的凳子,配着这墙面,肯定别有一番风味,再编个灯罩,把油灯罩起来,摆在桌子上也成了装饰。”姜晓兴致高得很,还在想着哪里能再美化一下。   “行,你怎么说我怎么做。”陆奕毫无意见。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生产队长在门外大叫陆奕的名字,姜晓和陆奕对视一眼,队长这会来做什么? 第88章   姜晓听到队长在院外大声叫门, 疑惑地看了一眼陆奕:队长来干嘛?难不成也来看样板房?   “我去开门。”陆奕跟姜晓说了声,匆匆跑了出去。   姜晓也不在卧室呆了,跟在他后面走到堂屋等着。   结果还真让姜晓猜着了, 二毛几人出去时,正遇到队长从村外回来, 听他们说得热闹, 上去问了一嘴,才知道姜晓在弄房屋。   他是个喜欢看稀奇的,立刻拉了金嫂子过来参观姜晓的新屋子。   “哪有什么新屋子, 就是瞎折腾一气。”姜晓把两人让进卧室, 指着四壁把自己的思路跟他们说了一遍。   队长两口子对这新生事物不感兴趣,他们的屋子建得挺好, 墙面很平整, 前几年儿子结婚重新刷了白墙, 在村里是头一份, 姜晓弄的这个在他们看来就是四不像, 城里人搞的古怪名堂。   不过队长还是夸了姜晓肯动脑筋, 会持家, 然后就向她打听大冷天种绿叶菜的事。   这他也是听村里人说的, 只是在他看来,姜晓那么个五谷都分不清楚的城里娃能种出什么菜来, 没往心里去,今天反正来了, 顺便就瞧瞧是怎么回事。   姜晓本来就打算蔬菜长成让他来看, 便和陆奕领着他去到后院, 指着大棚跟他解释怎么搭建, 温室又怎么弄。   队长仔细研究了半天, 又问了不少问题,最后冲着姜晓竖起大拇指:“我听村里人说还不信,你一个城里娃能比我们乡下人还会种地?没想到还真是。明年我们也这么弄。”   金嫂子用胳膊肘杵他一下:“人家姜知青有学问,你那死脑筋哪想得到这些。”   姜晓听她这么说,猛地想起自己买的农业种植的书,把他们往堂屋里让,招呼陆奕给他们端茶倒水,自己把那本书翻出来,递给队长看。   “队长,这是我在首都买的教种地的书,上面说稻田可以采取套养模式,不仅减少虫害,还能高产。”   “还有教种地的书?”队长很感兴趣,翻到姜晓给他指的那页,认真往下看,金嫂子凑过去看了眼,便无趣地挪开了。   她不认字,上面说得再热闹,她也看不懂。   队长把那几页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眼睛都亮了:“这法子好啊,咱们照着书上写的来,养鱼养鸭,这么一来,一亩地能有三份收成,咱们把公粮交了,把鱼鸭让公社卖掉,另外还能有笔收入,不用公社批救济粮给我们了。”   “这靠谱吗?怎么没听说过,万一养这些没养好,把稻子养死了怎么办,会不会说你破坏生产?” 金嫂子开始听着也高兴,随即便担心了。   这是要担责任的事,如果弄好了大家得利,若没弄好,有点闪失就得自己男人扛,搞不好还要坐牢,身家性命说不定都会赔进去,她才不乐意。   队长捧着书也沉吟起来,从他内心来说很想试试,可媳妇的话不无道理,自己没经验,万一搞砸怎么办,难不成叫全村人都去讨饭?   姜晓和陆奕之前就讨论过,觉得这看似简单,其中肯定大有门道,最好小面积试试,等有了经验再推广开来。   姜晓捅捅陆奕,以目示意陆奕把他们的意见告诉队长。   “队长,要不今年先拿一亩地做试验,我们把怎么操作的记下来,成了明年就照着来,你看怎么样?”陆奕征求队长。   “行行,那今年就你们小两口负责这事,需要什么跟我说。”队长一口答应。   他心里有点小遗憾,要是直接干起来多好,村里那么多亩地,算下来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可又确实不敢冒这个险。   “你们悄悄弄,别声张,没弄成大家都不知道,当没这回事,真弄成了,搞不好别的生产队明年都学着弄,到时候产量一上来,鱼和鸭子就卖不出好价钱。”队长又压低声音提醒他们。   没办法,谁让青山村在整个公社是最穷的,先得替自己打算。   姜晓正要跟队长提今年拿出十亩地来种自己的优良稻种,听他这么说一下警醒了。   且不说队长肯不肯相信自己,就算他信了,真拿出十亩地来种,收获时也确实如她所愿,亩产上千斤,到时候大家高兴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公社肯定会推广她的经验,派人来取经,要是来几个科研人员问她怎么研究出来的,她怎么说?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靠意念和信心种出来的?   这话说话出去鬼都不会相信,那她该怎么解释?   对于育种方面她一窍不通,编都不知道怎么编!   还有肥料,如果拿出来用了,又怎么交待来历?这种肥料现在可没处买!   想到这,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幸好,自己没来得及说,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她在一旁垂头思量,队长把那本书从头到尾哗哗地翻,就看到了教做大棚和温室的方法,他笑着问姜晓:“姜知青,你后院的那些就是照这书上来的吧?”   “不完全是,书上的太复杂,我简化了下,还是挺管用的。”姜晓回了神,忙答道。   “还有教怎么种菇子和黑木耳的啊?”队长越翻越有兴趣,舍不得放下,“还有教种果树,太有用了,可惜我们的果树全砍了,弄成稻田,要不倒是可以跟着学。”   “真这么好,那这书可是宝贝,得好好收着。”金嫂来兴趣了,又凑上去看,“有教做咸菜的吗?”   虽然她做的咸菜已经够好吃了,还是想更精进一步。   “这是教种地,怎么会教做咸菜,你想什么呢?”队长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转过头问姜晓,“姜知青,这书还有吗?能不能帮我买一本,我有空研究下。”   姜晓大度地道:“你拿回去看吧,如果能帮着村里增加收入,就算发挥它的作用了,要不跟白纸片没啥区别。”   陆奕也点头赞同:“队长,你觉得有用就先拿去看,我们已经看过一遍了,觉得种木耳和蘑菇都能试试,不占田地,还能有收益。”   “行,我再看看还有哪些法子村里能用上,全记下来,到时候再把书还你,你们还要照着种稻子。”队长没有推辞,又哗哗地翻阅起来。   说真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教种地的书,书里的法子让他大开眼界,觉得村里的经济状况说不定靠此书能获得很大改善。   姜晓和陆奕对视而笑,他们真的挺庆幸,队长年纪虽然不小了,可很能接受新鲜事物,也是一心一意为村里人着想,要是遇到那种只想着讨好上面,升官发财的干部,就算有再多的好办法,他也不愿意采纳。   “姜知青,下次你看到有教做菜的,帮我买一本。”金嫂心痒痒了。   “还真有,菜谱不就是吗,有没有教做咸菜就知道了。”姜晓回忆了下自己看过的菜谱,确实没有印象。   “没事,能教做菜就行。”金嫂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觉得自己真是乱提要求,做咸菜这种小事怎么可能写到书上嘛。   村长站起身招呼金嫂:“行了行了,耽误姜知青他们半天了,我们回家去。”   他迫切地想回去认认真真地研究这本书,在别人家里,总不如自己家自在。   姜晓和陆奕挽留他们无果,只得把他们送了出去。   临走时,队长像想起什么,转过头对陆奕道:“我恍惚听谁又想上大青山,你们悠着点,山上的野物饿了一冬,正是急眼的时候,别东西没弄到,成了人家的粮食,如果来叫你们,想办法拦着点,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陆奕往院外瞟了一眼,这二毛,太不谨慎,风声都传到队长耳朵里了,还叫我们注意保密。   不过队长考虑得也很有道理,他马上应了:“行,我听你的。”   队长点点头,夸了几句陆奕稳重懂事才和金嫂满意地离开。   稻田的事有了队长的支持,姜晓和陆奕信心百倍,回到屋里,就商量起怎么种水稻哪里弄鱼苗哪里买鸭仔。   “鱼苗简单,等河水解冻了,捞点小鱼丢进田里就行,反正只有一亩地,要不了多少。”这个难不住陆奕,马上有了对策。   “小鸭仔应该也好找,一亩地养七八只,随便哪里都能买到。”姜晓补充道,实在买不到还可以找队长帮忙,这么大一个村子,总不能几只鸭仔都搞不定吧。   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如何把自己的种子不着痕迹地拿出来了。   今年她只需要拿出一亩地的种子来育秧,再将这些秧苗种进试验田里,到时候产量高可以说成是多方面的原因,什么秧苗选的是最好最壮的,可能和养鱼养鸭有关系,细问起来一头雾水就说弄不清楚,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吧?   明年再用收获的高产稻谷做种,剩余的稻种也方便混进去。   对,就这么着!循序渐进,不引人注意地慢慢来。   只可惜村里的经济状况今年不能有大的改善了,姜晓略有点遗憾。   不过总比十多亩地一起亩产一千多斤放个大卫星,引起轰动要好得多。   主意拿定,姜晓仿佛看见阳光一点点将青山村照亮,最终光芒万丈,灿烂无比。   接下来几家人的小卫生间搭好后,姜晓就安心育菜种,发出苗选长势好的种到温室和大棚里,学习小分队也上了正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按部就班地过着,天气渐渐回暖,眼看要准备春耕了,大头和二毛呆不住,来找姜晓和陆奕商量上山的时间。   陆奕想起队长的嘱咐,一口回绝了,这村里不管谁家,都经不起一点折腾,再说眼看着就要有好日子过,还是平安最重要。   二毛立刻急了,他可是盼这一天盼好久了,怎么能轻易放弃。 第89章   因为队长的叮嘱, 大头和二毛上门来找姜晓陆奕商量打猎的事,陆奕一口回绝了。   二毛立刻急了,拉着陆奕问:“怎么了, 之前不都说好了吗,这两天上山, 干嘛又不去了?”   大头也在旁边疑惑地看着陆奕,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卦。   “队长知道我们想上山去,专门来跟我打招呼别去冒险,真要要野物, 后山也能抓到, 就是少点,可安全没问题。”   “嗐, 哪年他不来跟我说这事, 我都答应着, 转过身该干嘛干嘛, 我跟你说, 他又不懂打猎的事, 根本就是瞎操心, 不用管。”   二毛不在意地摆摆手, 在这件事上他已经是老油条,自有对付队长的一套。   大头在旁边频频点头, 冲着姜晓憨憨地笑:“有姜知青在,不用怕。”   二毛马上把眼光转过来, 一脸期待地望着姜晓:“就是嘛, 有姜知青在, 怕啥?”   姜晓见到他们那热切信任的眼神, 胸中突然涌起一股豪情, 没错!现在生活这么艰难,就自己这身手,不打几只猎物改善伙食,太浪费了。   “要不我们悄悄地去,不让队长知道?”姜晓侧过头压低声音和陆奕商量。   陆奕见姜晓两眼直冒精光,明显动心了,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   二毛鬼精灵,很会察颜观色,看出了他的犹豫,在旁边数给陆奕听,这次除了他们四个,只有建刚建国会去,都是听指挥不乱行动的,一定紧密跟在姜晓身旁,让他放心。   “我们这次不在村里集合中,分批出发,我和大头走一块,你和姜知青一块,建刚兄弟一块,翻过山坡再集合,保管不让村里人发现。”   陆奕把三人团团看了一眼,见他们的眼神火热,终于点了头:“那行,安全第一,宁愿不打野物,也别冒险。”   “知道知道,都不是小孩子,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二毛眉开眼笑地答应,恨不得举起拳头发誓。   于是几人一合计,定在了三天后下午二点,比上次出发的时间要早点。   出发打猎这天,姜晓还是给她和陆奕做了防寒防滑措施,村里的雪虽然化了,但大青山上温度要低几度,说不定还有积雪,没准儿冷得很。   除了这些准备,照例是一把弓和大量的自制陷阱,还有一大杯热水。   装热水的保温杯是姜晓和陆奕在首都买的,特别大,保温效果也很好,头天早上加进去的热水,第二天中午还很热乎,完全不输给后世高科技的保温杯,在寒冷的野外喝上这么一口热水,会很舒服。   做好准备,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姜晓就和陆奕一起出发了,两人在村里走得躲躲闪闪,生怕被人拦住问他们去哪。   好在刚吃完午饭不久,村路上没什么人,偶尔遇到一两个是去井台打水的,和他们打个招呼就各走各的,于是两人算是很顺利地翻过山坡,没有被人发现。   到了那一看,另外四人已经到了,建刚建国正在逗大头家的两只狗玩。   只是人家很高冷,默默瞅着它们,没什么反应,弄得建刚兄弟挺无趣的。   不过见到姜晓,这两只狗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蹦到她身边围着她转,还撒着欢儿地冲她摇尾巴,舔她的手,看来它们还记得上次姜晓的英雄壮举,真心喜欢她。   “这两小子,还真是见人下菜碟啊,对我们爱搭不理,见到姜知青这么热情。”建国看着大黑小黑的兴奋样,悻悻地道。   姜晓也很喜欢它们,特地让二毛和大头把狗绳给她,让她牵着过过瘾。   大头没有犹豫直接就给她了,姜晓牵着两只拉风的大狗特别有成就感,觉得就算什么都打不到,这么遛一圈也很值了。   这次上山,姜晓的心情和上次完全不一样,更加自信与放松,大家对她的态度也不相同,都开玩笑说,要她罩着大家。   因为山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湿答答,幸好二毛有经验,事先叫几人用雨布把鞋子和裤腿绑上,免得走不了几步全弄湿,搞不好猎物没找到,人还会因此感冒,那就得不偿失了。   山路崎岖,有些地方还很滑,姜晓走得有点吃力,陆奕见了,马上过来牵住她的手,扶着她,不时让她小心脚下,尽量踩在有草的地方,别滑倒了。   姜晓见别的人完全不受湿地的影响,心下佩服,看来自己和他们相比,还是有差距啊。   磕磕绊绊到了山上,几人就便开始找野物的洞穴,下陷阱。   这次的洞还是两只狼狗找的,找到的比上次更多。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来了,但怎么下陷阱姜晓还有印象,动作非常熟练,根本不需要陆奕指导,麻利地下了好几个。   “希望这次能有好的收获,到时候给大柱家也提一点过去。”建国看着下好的陷阱叹口气。   大柱的伤到现在也没好全,走路有些瘸,他爸的病虽有起色,但还需治疗,稍有点收入就拿来看病吃药,日子很艰难,在村里算是最穷的几户人家之一。   “没问题。”几人都知道他家状况,一口答应,毫不犹豫。   不管怎么样,大柱兄弟曾经是打猎小分队中的一员,这次他们虽然没来,也不能拉下。   放完陷阱,大家各自分散采摘山珍,不过这时节山珍不多,二毛就提议再往上走一点。   “遇到野鹿狍子山羊就打,野猪小点的还行,像上次那么大的就算了,太危险不说,还不好卖,咱们尽量避开。”二毛边走边交待政策。   其余几人都是这么个想法,自然没有异议,只有姜晓觉得有点可惜,巴不得再来个大家伙,打个过瘾。   不过她没吭声反对,少数得服从多数,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   他们边轻声说着话边往上走,这时山上气温低,蛇虫还在冬眠,倒也不怕草间有危险,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观察有没有猎物,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山腰。   “就在这里,不能往上走了,别分散了,都跟着我们。”二毛和大头立刻警觉,提醒大家。   于是大家在二毛的带领下四处察看,姜晓也有闲情欣赏山中景色了。   此时森林里比上次来的时候要有活力得多,干枯的枝头泛出了星星点点的新绿,树下五颜六色的野花羞答答绽放,时不时能看见小松鼠在林间跳跃,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姜晓他们抄了家的那几只。   这景色还真挺美,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会更美。   不过二毛却没心情欣赏美景,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转了两圈见没什么猎物,就想往山下走,不愿在这多呆。   他怕狼群饿狠了,闻到人的气息,跑到山腰围住几人,那才叫麻烦,就算有姜知青在,恐怕也不能善了。   几人正准备打道回府,却意外地惊起了一只狍子,还是刚长出鹿角的公狍,初生的角被一层鹿茸包裹着,众人大喜,这可是值钱的东西,拿去卖能卖不少钱呢。   可惜这狍子非常警觉,跑得飞快,几个跳跃就没了踪影,姜晓急了,撒腿就要追,被二毛拦住了:“别,我们注意隐蔽,一会它会回来。”   待大家躲好,陆奕附在姜晓耳边给她解释:“狍子好奇心重,见我们没去追它,会回来看是怎么回事,正好就能抓住。”   姜晓失笑,这才是好奇害死狍,看来八卦心太重要不得。   果然没一会,那只狍子又去而复返,有姜晓和两只狼犬在,加上二毛和大头的指挥,几人没费多少事,便合力将这只狍子拿下了。   “快弄走,别在这多呆。”二毛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似乎听到了狼嚎,一迭声催促大家。   大家拿出麻绳,两三下把狍子的前后蹄分别捆上,用带来的扁担担上,建国兄弟互相对个眼神,扛上这个重担就跑。   二毛和大头带着两条狗在前面开路,姜晓和陆奕断后,把两人夹在中间,加快脚步,飞速往山下赶。   眼看要到山脚,几人才松了口气,开始说笑起来,建国把这功劳又算在了姜晓的头上。   “有姜知青在运气就是好,以前怎么就没遇到过,这又能卖好几百呢。”   二毛笑着附和道:“那是,要不我们怎么会拼死拼活非要拉上姜知青。”   “这关我什么事啊,不要把我说得这么玄乎。”姜晓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姜晓转头看着狍子犯起了难:“这狍子还得让队长去卖,怎么跟队长交待啊,我们答应得好好地不会上山,结果一转眼还是跑来了。”   “没事,队长保管高兴得找不到北,哪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二毛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肯定会伤脑筋怎么想法卖掉狍子,没心思管其他的。”建刚也同意二毛的话。   “希望如此吧。”   话音刚落,姜晓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林中有响动,忙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她的听觉比其他人敏锐,那几人似乎毫无知觉,姜晓却听出来了,是个女人在低低啜泣,声音还很耳熟,好像是金梅梅。   姜晓心里一惊,她怎么会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吗? 第90章   “晓晓,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陆奕见姜晓站在原地没有跟上队伍,忙问道。   姜晓眉头微皱, 眼眸低垂,仔细分辨了片刻, 才回答道:“好像是金梅梅在哭。”   越听越像, 姜晓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她。   其余几人听姜晓这么说,都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脸上的表情一片茫然。   哭声?哪里有哭声?不就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吗?   而且还不是别人, 是队长的宝贝闺女, 从小娇生惯养,几乎不上山的金梅梅, 肯定是姜晓听错了吧?   “金梅梅?”二毛错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不可置信地问道, “怎么可能, 她怎么来这种地方?”   他虽然嘴上说不用太在意队长的话, 可转眼就碰到他闺女, 二毛还是有种被捉贼拿赃的心虚感觉。   话刚说完他又觉得不对, 吃惊地问:“哭?她干嘛要哭, 是不是出事了?”   姜晓伸出一只手指,放到唇边, 示意几人先别说话。   几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建刚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生怕影响了姜晓辨别。   四周静下来, 金梅梅压抑的哭声顿时清晰不少, 姜晓侧头仔细辨认了一下, 确定了金梅梅大致的方向。   “在这边的树林里,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过去看看。”姜晓丢下一句话,大步朝着金梅梅的方向去了。   陆奕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万一遇见什么饿兽或是歹人,怕姜晓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打算叫二毛拉着只狼犬过去看看。   “二毛,你带上狗,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好。”二毛应了一声,就打算跟过去。   他猛地想起自己媳妇儿跟他说起过,金梅梅似乎对陆奕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心中突然警醒起来。   人家陆奕现在和姜知青过得好好的,可别因为金梅梅闹不愉快,他甚至还猜测,金梅梅上山会不会就是为了来找陆奕?   想到这,他上前一把拉住陆奕,说道:“猎物重要,这山上还有饿兽,若是闻着味儿来了,那可不得了,你靠谱些,还是留在和建刚兄弟一起守猎物吧,我过去就行。”   陆奕踮起脚往姜晓离开的方向望了望,有点迟疑。   “放心吧,姜知青那身手,没什么东西能困住她。”二毛知道他的担心,忙安慰他。   陆奕抿了抿唇,看了眼跃跃欲试的狼犬,最终点头应了:“小心点。”   “大头你也在这守着。”二毛见大头看向自己,吩咐一句,转身去追姜晓   这时,姜晓已经找到躲在大树背后,抱着自己发抖的金梅梅。   金梅梅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是非常狼狈,两条麻花辫散了大半,胡乱地搭在金梅梅的肩头,头发上还混杂着树叶和泥土,脸上也糊着泥,淌着泪,仔细看还有些细小的伤口,看着可怜的不行。   身上的情况更是糟糕,短棉袄和棉裤上全是泥,膝盖处的泥尤其的多,甚至已经看不见裤子原本的颜色了,肩膀袖口处的布料还被树枝勾坏了,丝丝缕缕的,不过好在穿得厚实,并没有露出皮肤。   看这样子应该是在哪不小心摔了一跤,就不知道有没有伤筋动骨。   听见有人来了的动静,金梅梅顿时呼吸一窒,警惕地抬起头,双脸涨得通红。   她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被姜晓看见已经够丢人了,要是再被陆奕或者别的男同志看见,她还怎么在村里见人!   姜晓看出了金梅梅的窘迫,在她身边蹲下,冲她扬了扬下巴,问道:“怎么了?还能走吗?”   金梅梅满眼含泪地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二毛顺着姜晓来的方向走过来,却没看见人,对着空地喊道:“姜知青,你在哪?我过来帮忙!”   姜晓又瞥了一眼脸通红的金梅梅,回应道:“二毛哥,你别过来了,这边没什么事,你们先带着东西回去,我带金梅梅下山。”   二毛不明所以,回问她:“出什么事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什么大问题,你放心吧,让建国建刚把狍子先担下山,你和陆奕抓紧时间收陷阱,别耽误久了,马上天要黑了。”姜晓很坚持,理由也很充分。   二毛知道她已经看见金梅梅了,既然这么说,肯定金梅梅没大碍,有可能现在的样子不方便被男同志看见,便应了。   “你动作快点,别多呆,这里不安全。”   “我知道,保证很快就能赶上你们。”姜晓应道。   听到二毛走远了,金梅梅才松了口气,垂下头,控制不住一般轻声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打量身边穿着整齐,神采飞扬的姜晓,心里又懊恼又嫉妒又委屈,越哭越大声。   姜晓皱紧眉看着金梅梅,现在天色越来越暗了,可不能由她这么哭下去。   “是不是受伤了?别哭了,我背你下山。”姜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劝道。   金梅梅张了张嘴,想回答姜晓的问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干脆把脸埋在胳膊里,闷闷地道:“没什么,你走吧,别管我。”   姜晓顿时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闹小孩子情绪,但她又不可能真的把她扔在山上让她自身自灭。   她低头想了想,吓唬她:“刚才二毛的话你没听到了?现在大青山不安全,到处都是饿了一冬的野物,要是闻到你的气味追过来你就别想活命了,就你这个子,人家一巴掌就能把你拍在地上起不来,更别说你还受了伤,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晚餐。说不定已经有饿狼发现你了,正躲在远处盯着你呢。”   金梅梅果然被吓住,脸色煞白,惊恐地打量四周。   这时,正好一阵山风吹过,周围的树枝起起伏伏,窸窣作响,似乎潜伏着不知名的危险。   想到这树林里,可能有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饥渴地盯着自己,金梅梅不由得打个哆嗦。   她不敢再别扭,低声跟姜晓解释。   “下午我出来帮我妈找陈大姐借针,就看见你和陆奕大哥出门。”金梅梅瞟了眼姜晓,小心翼翼地去探查她的脸色,“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还故意避着人,我怕你拉着陆大哥去做什么不好的事,影响到他,就悄悄跟着你们到了村口,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去干什么。”   “然后你就跟着我们上山了?”姜晓震惊地瞪大眼。   他们那么一大队人马,竟然没人发现后面跟了条尾巴,太大意了。   金梅梅马上摇头否认:“没有,我看你们往大青山的方向走,猜到你们又是来打猎……我当时很生气也很着急,明明我爸已经明令禁止再来大青山打猎了,你还拉着陆奕大哥来打猎,所以我就冲回家,准备跟我爸举报你。”   姜晓:“……你怎么不怀疑是陆奕自己想上山来打猎?”   “我了解陆奕大哥,他很尊重我爸爸,肯定不会这样做,所以只可能是你撺掇他去的。”   好吧,还真让她猜中了,但姜晓还是觉得奇怪:“那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不去举报反而自己上山?”   “我有点不甘心……”金梅梅低下头,眼泪又涌了上来,“我爸最近总在家里夸你,说你能干,不仅会打猎,居然还会种地,提的建议一个比一个好,他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本事的女知青。所以我打算也到大青山来,打点东西回去,让我爸看看,他的女儿不比城里来的女知青差……”   是啊,她真的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以前还好,她知道同人不同命,姜晓是首都来的,见多识广,长得漂亮,比她优秀很正常,可自从她看见陆奕和姜晓有说有笑地探亲回来,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的那些羡慕、那些向往,全悄无声息地转变成了不甘心。   别的就算了,她是比不过,可为什么连打猎,姜晓都能这么厉害,比自己这个从小在青山村长大的当地人强?   她不服气,大家都是女同志,姜晓可以做到的,她也一定可以,只是她之前没有做而已!   所以她打消了要举报姜晓的念头,脱下厚重的棉衣,换上轻便的薄袄,悄悄上了山,哪怕打到一只野鸡或者野兔都好,带回家让她爸看看她的能耐,让他以自己为傲。   “我以前没来过大青山,最多去后山采点山货,这是我第一次来大青山。”金梅梅眼里噙着泪,闷闷地说道,“一上山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我原本以为爬山费体力,穿轻便点好走路,没想到越往山上走越冷,地也滑,草里道旁全是水洼,没一会裤腿就湿透了,手脚也冻得僵硬,抖个不停,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咬牙坚持走到这的,我想着来都来了,不管怎么样,也要有成果,不能白来一趟,结果脚下一个呲溜滑了老远,顺着陡坡滑了下来,身上的衣服被坡上的灌木荆棘挂住,扯坏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金梅梅还一头懵,明明走得好好的,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翻滚腾移,砰砰乓乓,她就掉到了山坡下。   她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怔怔地坐起来,想要站起身,但是刚才摔的时候似乎将脚踝扭了,一发力就钻心得疼,根本站不起来。   好容易强忍着疼痛,抓了根树枝站起来一点,可又因为重心不稳,再次摔倒在地,全身上下都在疼,裤子上也沾了泥水,跟在泥地里打过滚一般。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这么惨过,心里又懊恼又委屈,开始后悔这次的大青山之行,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跑这么一趟!   她真想这会还是暖暖和和地坐在家里,瞌着瓜子,喝着糖水。   偏偏在这最绝望最丢脸的时候,姜晓一行打这边经过,她听到了建国建刚恭维姜晓的话,听他们不住口地夸赞姜晓能干运气好,和她出来总是收获满满,不会白跑路。   原来姜晓又带着他们打了头狍子,满载而归!   可她呢,连山都上不去,还受了伤,真是太没用了!   她怎么有脸回去见她爸,拿什么跟姜晓比?   想到这,委屈和懊悔再次翻涌上来,她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哭了。   可她又不愿意让他们听见,看到她的狼狈样,只能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哭声,打算等他们走了再慢慢想法子下山,没想到她还是被姜晓发现了,也没想到姜晓竟然愿意留下来,带自己下山。   姜晓听完她的讲诉,无奈地抬头望天。   她都不知道该说金梅梅蠢,还是说她无知者无畏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她竟然就敢一个人贸然地上来。   姜晓幽幽地叹口气,伸手摸摸金梅梅单薄的衣服和脏湿的棉裤,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笨,没本事不如你,你要想笑话我就笑话吧,这是都是我活该。”见她这神情,金梅梅又抹开了眼泪。   既然她已经有了这觉悟,姜晓便不好再责怪她,站起身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递给她:“你这棉衣太薄,不抵寒,穿我的吧。”   姜晓刚刚打了猎物全身运动开了,心里又兴奋,这会正在发热,厚棉衣便有点穿不住,而金梅梅衣服破成这样,不仅冷,被人看到还容易产生误会,穿上她的衣服正合适。   “你……不冷吗?”金梅梅不可置信地望着姜晓递过来的衣服,没伸手。   姜晓一直很讨厌她,每次见到她都没有好脸色,现在她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不是正好可以踩上一脚吗?   可姜晓不仅不趁机看她笑话,反而想法帮助她,这是为什么?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第91章   姜晓见金梅梅傻愣愣地望着自己, 眼神闪烁不定,懒得跟她啰嗦,直接把棉衣披在她肩上, 看着她脏污的鞋子问:“你的脚能走吗?”   金梅梅顿时觉得肩背一暖,心里某个结了冰的地方似乎也开始软化。   她怔怔摸着身上的棉衣, 摇摇头:“疼得厉害, 一点力也使不上,站不起来。”说着又委屈了,扁起嘴想哭。   姜晓重新蹲下身, 把她的裤脚挽上去, 轻轻按了按脚踝,放心了:“没事, 可能是扭了筋, 骨头没伤, 其他地方呢?还有伤吗?”   金梅梅呆呆地盯着她的头顶, 没说话, 她总觉得今天的姜晓和以前不太一样, 眼下的场景也和她预想中不同。   “怎么样?快说啊!我们不能在这耽搁了。”这会已经听不到陆奕一行人的动静, 姜晓有点不耐烦了。   “没了。”金梅梅看着姜晓拧起的眉头, 恶劣的语气,找到了点感觉, 这才像记忆中的姜晓嘛。   “那行,你快穿上衣服, 把头发梳一梳, 我背你下山。”姜晓说完, 直接蹲在她面前, 等她穿好棉衣, 扎好头发,不由分说地就把她背了起来,“你这样你爸肯定要问,你想想怎么回答吧。”   这金梅梅真是人不大,胆却不小,竟敢一个人上山,幸好没出意外,要不然他们这帮人的罪过就大了,虽然她是私自行动,细究起来似乎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姜晓暗自腹诽,这不是替他们找事吗?   金梅梅人很瘦,她那点体重在姜晓背上,跟之前的野猪相比,跟不存在一样,姜晓虽然心里不快,走得却非常轻松。   金梅梅趴在姜晓单薄的背上却很不自在。   她现在心情复杂,没想到自己会在山腰上摔倒,也没想到姜晓竟然不嫌弃自己一身泥,真的愿意背自己下山。   金梅梅沉默良久,终于鼓足勇气,低声向姜晓道谢:“谢谢你,姜知青。”   她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姜晓,要不是她,自己还不知道怎么下山,没准儿真的会出什么意外,想想刚才独自一个人在山上行走,她开始后怕了。   “没事,要是我遇到这事你也会这么做。”姜晓顺口答道。   金梅梅人虽糊涂,心眼却不坏,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不止是她,青山村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是这样,而且金梅梅还是队长的女儿,是跟在他们身后上山的,要是她真的在这出了什么事,队长肯定要怪在他们身上。   金梅梅听了姜晓的话,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之前她那么对姜晓,厚着脸皮纠缠陆奕,姜晓却愿意不计前嫌愿意救自己,而且还相信自己的人品,一想到这,她强忍住的眼泪又往要外涌。   她抬起头深深呼吸,将眼泪忍了回去,没再说话。   姜晓也没有和她聊天的兴致,只背着她,沉默地赶路。   走了一会儿,金梅梅似乎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小心翼翼地问:“姜知青,你是真心打算和陆奕大哥好好过日子吗?”   “不然呢,我们都结婚了,当然得好好过,再说了,他人很好,我很喜欢他,当然,他也很喜欢我。”姜晓回答得很自然,一点没掩饰。   金梅梅想到这几次看到他们两人那相亲相爱的画面,心里酸涩得厉害,她知道她这样不对,她应该为陆奕大哥感到高兴才对。   她哑声道:“姜知青,你是好人,请你一定要好好待陆大哥,他以前过得很苦……”   “我知道。”姜晓简短地答道。   “之前都是我太糊涂,我还抱着不该有的幻想……我以后不会再纠缠陆大哥了,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好好的。”金梅梅声音带上了哭腔。   “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姜晓应道,同时也松口气。   金梅梅能自己想开最好了,不然以后和队长打交道,跟金梅梅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一直对自己抱着敌意,看着也烦人。   金梅梅听了姜晓的回答,没再吭声,好半晌在姜晓耳边真心实意地道:“姜知青,对不起。”   金梅梅现在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以前对姜晓的诋毁,后悔对陆奕的纠缠,后悔她之前听信蒋茜那些对姜晓的污蔑。   姜晓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无所谓地笑笑,把她往上颠了颠,背着她加快脚步赶上了在山脚取陷阱的二毛和大头。   那两人远远地看见她们,顿时大叫:“姜知青,梅梅怎么样了?”   “没事,不小心滑了一跤,脚拐了。”姜晓几步过去,对他们道,“陷阱收完了?收获还行吧?”   “还行。”两人直往姜晓背上瞅,关心地问金梅梅,“没伤着哪吧?”   “没有。”金梅梅红着脸道。   她心里窘迫得不行,这才是丢人丢到家了,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谁让自己这么冲动呢。   二毛听姜晓说金梅梅上山也是想打猎,古怪地打量了她几眼,“不自量力”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过他是个直脾气,不太会隐藏想法,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对金梅梅道:“今天你运气好,幸好姜知青被发现了,要不然天晚了,很容易出意外,就你这身子骨,还不够那些野物吃一顿的,就算没野物,夜里温度低,冻都会冻没命。”   姜晓没有阻止他,巴不得再说严重点,最好把她吓住,不要让她存有侥幸心理。   “这是最后一次上山了,以后如果生产队不组织,咱们真不能私自再上山,我害怕有人也像她这样跑上来,到时候真出点意外不得了,咱们会内疚一辈子。”   金梅梅的事给姜晓提了醒,下山和陆奕他们汇合后,立刻说了自己的想法。   陆奕和建刚兄弟对于金梅梅的行为也很无语,非常认可姜晓的观点。   二毛很不甘,无奈地看了眼趴在姜晓背上可怜兮兮的金梅梅,也同意了。   金梅梅听到陆奕低沉有力的声音,下意识就想抬头看他,可她硬是撇过头,坚决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姜知青这么好,要是自己对陆大哥再胡思乱想,就太对不起姜知青了。   “这头狍子别扛进村了,悄悄把队长叫出来,让他直接用驴车拉到公社去。”陆奕没多关注金梅梅,对着狍子想了想,做了决定。   这狍子拿回去肯定会引起大家注意,对村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又是个诱惑,要是学着金梅梅傻大胆,偷偷跑上山就麻烦了。   二毛长吁口气,本来还想着队长看到猎了这么个好东西,肯定不会怪责他们,可现在他的宝贝女儿受了伤,不知道会怎样生气呢。   虽说是她私自上山,可真要追究起来,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你们在树后躲起来,别被人发现,我去叫队长。”他主动站出来,承担了这个重任。   这事是他闹起来的,真要怪,就怪他吧。   “要不我和你一起走,先把梅梅背回去,把她的伤口处理了。”这会金梅梅似乎不冷了,可身上有伤,姜晓不太放心。   “不用不用,我在这等我爸,有什么事就在这解决,免得闹起来,村里人就都知道了。”金梅梅忙拒绝,她害怕她爸见她受伤,迁怒于几人,她得帮着说话。   于是几人躲在小道旁的树后,等二毛带着队长过来。   队长来得很快,没一会众人就听见一阵毛驴的蹄声和车轮声由远而近,最后停了在道旁,队长跟在二毛身后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见到狍子惊喜万分,一张脸就像春风吹过的湖面,瞬间布满了波纹,正要上去摸摸那狍子的鹿角,但随即想起这些人不听自己的话,擅自行动,马上板起脸就想要训斥。   建国见他脸色变来变去,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说好话:“队长,我们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再上山。”   “我们就想帮着村里多挣点钱,眼看要春耕,多买点化肥农药,秋天庄稼收成要好点。”建刚也陪着笑脸。   “队长,是我不好,我的责任。”陆奕低下头向队长承诺错误。   “不关陆奕的事,是我硬要上山,他没劝住我,又不放心我们,只能跟着上山。”二毛马上替他辩解,又诚心冲队长举起拳头放在耳边,“队长,我真的发誓,以后绝不再私自上山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这次我当你面说了,肯定会做到。”   大头学他的样子举拳:“我也发誓!”   “我们也发誓!”建国建刚争先恐后地道。   队长看了他们一眼,重重叹口气:“我知道你们有能耐,其实我根本不担心你们,我担心的是村里的小子们看到你们一会扛头猎物回来,以为很容易,也学着你们的样,他们没那本事,出点意外怎么办?”他又表扬道,“看来你们想到了这一点,没有张扬,算是表现不错,这次就功过相抵吧。”   队长看着那头狍子,忍不住上前拍了拍,笑纹重新布满面颊:“行吧,陆奕你一会跟着我把这子拉到公社去,这钱就先不分,等过段时间找到由头再说。”   他正高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姜知青呢?这次没跟着你们来?”   话刚说完,就看到姜晓从一棵树后闪了出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来了,在这呢。”   队长见姜晓微弯着腰,双手背在身后,似乎背了个什么人,很不解地问:“你怎么躲起来了?你背上背着谁?谁又受伤了?”   他一下紧张起来,可别又搞成大柱小柱那样。   “爸……”姜晓背后的人抬起头,冲着他弱弱地叫。   “梅梅?怎么会是你?”队长急了,两三步冲到姜晓身后,瞪大眼问,“你哪里伤着了?”   他又转头质问二毛,语气中已经有了怒意,“你们上山就上山,怎么还把她带上了?”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上的山,幸亏被姜知青发现救了我,要不我还躺在山上呢。”金梅梅怕他误会,忙大声分辩。   “你上山干嘛?难不成以为你也能猎头野物?”队长走到金梅梅身边,脸色铁青,心里却慌得不行,“到底伤到哪了,严重不严重?”   “不严重,就是踩到石头把脚拐了,姜知青给我看了,骨头没伤,休息两天就会没事。”金梅梅把伤脚抬起来给队长看。   “你这孩子!”队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伸出双手把她的脚轻轻转了转,确定没有伤到骨头,才放下心来,“嗨,要是让你妈知道了,看怎么收拾你。”   他放开手,真心感谢姜晓:“姜知青,麻烦你了,还让你背着她。”   “没事没事,我力气大,梅梅这点斤两,就跟没有似的。”姜晓忙笑着道。   “爸,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上大青山了。”   “真的?”队长怀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要不要我发誓?”金梅梅举起了拳头,问她爸。   “不用了不用了,我信你。”队长头疼地道,这会他已经听了太多誓言,不想再听了,“你以后要采山货就去后山,那里的宝贝也不少,尽够你采。”   “我记住了。”见队长不再追究,金梅梅放了心,又帮着姜晓他们说话,“爸,我刚才听姜知青他们说了,他们打猎是想村里日子好过点,你就别怪他们了。”   “我知道了,姜知青,辛苦你把她背回村,这会天还没黑,我和陆奕抓紧时间去公社。”队长马上做了决定,转头对二毛道,“千万别声张,你们分头回村吧,免得有人起疑。”   几人答应了,把狍子担到驴车上,用带来的麻袋掩起来,陆奕坐上车驾,甩起鞭子,赶着驴车一溜烟地跑了。 第92章   眼看驴车一溜烟跑没了影, 村道上也没有别的人,姜晓便背着金梅梅往村里走,那几人重新躲了起来, 等过一会儿,再分批悄悄回村。   姜晓背着金梅梅走得飞快, 这会天已擦黑, 室外温度下降,多呆会儿就觉得冷,加上是准备晚饭时间, 村道上只有几个村民背着背筐从后山往家走, 应该都是下午上了山,看能不能捡点山货。   他们似乎急着回家, 都不太八卦, 看到姜晓背着金梅梅, 只和气地跟她们打招呼, 再随口问一句金梅梅怎么了, 知道是她摔了跤, 并没大碍, 便信了, 没谁追着问,倒让两人松了口气。   走到队长家门口, 院门关着,站在门外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显然金嫂也正在准备晚饭。   姜晓怕敲门声轻了金嫂听不见, 便用手重重捶门, 没一会就听见金嫂扯着嗓门答应:“来了来了!”   姜晓感觉到金梅梅扶着自己肩膀的手紧了紧, 悄悄对姜晓道:“我妈肯定要骂我。”   姜晓没吭声, 心里却在想:“正常,要是知道实情,不给你两巴掌才怪。”   很快金嫂“咚咚”的脚步声就到了门后,姜晓还听见她在大声抱怨,死丫头,叫你借根针像到现在才回来,这是现去磨了?   紧跟着院门被打开,金嫂正想再责备两句,不防面前站的是姜晓,“唉哟”一声,忙笑吟吟地想打招呼,金梅梅从姜晓肩上探出头来,可怜巴巴地叫了她一声:“妈……”   金嫂见她形容狼狈,吓了一大跳,声音直打颤:“梅梅你怎么了,怎么会让姜知青背你回来?”   金梅梅的大哥在凤翔镇上班,结婚后很少回来,队长两口子眼前只有金梅梅,把她宝贝得不得了,眼下她竟被姜晓背回来,她顿时慌了,忙奔出门,冲到她身边查看。   金梅梅小声向她解释:“没啥大事,我刚才走路没注意脚下,踩到个石头摔了一跤,姜知青正好路过,就把我背回来了。”   她说得简单,金嫂哪里能放心,扶着她的手臂,让姜晓把她背到屋里坐下,拉着她详细问了遍,见她精神还好,确实没问题才放了心。   心里安稳了,金嫂便开始训人:“你这么大个人了,你走路不看路?这也能摔跤,连小孩子都不如,能做成什么事,平时让你小心点,就嫌我啰嗦,这下好了……”   姜晓见她这架势一时半会停不了,忙打断她:“金婶,还是先请村里的医生过来帮着梅梅看看脚伤吧,已经肿起来了。”   金嫂瞥了眼金梅梅的伤腿,心疼地问:“痛吗?”   金梅梅眼里含着泪,脸皱成一团:“怎么不痛,你摔个试试!”   金嫂马上住了口,答应道:“我去我去,我这就去,姜知青麻烦你再帮着照看她一下。”说着转身就跑。   “我知道,你放心吧。”姜晓在她身后道。   待金嫂走后,姜晓把金梅梅背到她卧室里,从衣柜里拿出干净衣裤赶紧让她换上,又去厨房拿了她的洗脸帕子拧湿,让她擦干净手脸,免得被金嫂发现端倪。   “要是我妈知道了,耳朵别想消停,至少得念一年。”   金梅梅收拾清爽后,喝了杯姜晓倒的热开水,彻底放松下来,也有心思说笑了。   “你这些衣服怎么办?”姜晓指着地上那一堆她换下来的脏衣服问。   “先藏床底下,等我脚好点就洗。”金梅梅皱皱眉,有了主意。   “行,你小心点,别被你妈发现了。”姜晓用薄袄把棉裤团起来,藏在她的床头下面的地上。   两人凑在一起串了下口供,免得说法矛盾。   姜晓又提醒金梅梅:“跟你爸也说一下,别让他说漏嘴。”   “我知道,姜知青,你对我真好,想得真周到。”金梅梅看着姜晓感激涕零。   帮你也是帮我们自己。姜晓没有推脱,继续叮嘱她:“以后千万别这样,多危险啊,你真要有点什么事,你爸妈怎么办?”   金梅梅想想刚才在山里的情景,想想那又冷又怕的滋味,不自禁打个冷战,点头如捣蒜:“你放心,我再不会了。”   正说着,金嫂就带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就匆匆赶了回来,经过检查,金梅梅只是崴了脚,并不严重,最多两三天就能下地。   姜晓见她没有大碍,便告辞回家。   金嫂见时间不早了,并没有挽留,跟在她身后要送她出去。   正要离开时,金梅梅出声唤住她:“姜知青!”   姜晓回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谢谢你!”金梅梅再次真心实意地道谢。   “这有啥,搭把手的事,你好好歇着,别多想。”姜晓笑着冲她挥挥手。   金梅梅呆呆地看着她,真心觉得她比以前更温柔更漂亮,说话做事哪哪都让人心里舒服。   这么好的人,自己以前是失心疯了吗,怎么会和她对着干!   “当然得谢你,要不是你,她今天得瘸着腿回来。”金嫂送姜晓出屋,边走边嘀咕,“什么时候她也能像你这么懂事,我就放心了。”   “梅梅已经很懂事了,你马上就要享她的福了。”姜晓虽然很赞同金嫂的话,口里却要帮着说金梅梅的好话。   跟金嫂道别后,姜晓快步往家走,她得赶紧回去做晚饭,陆奕回来了就能吃上。   今天下午折腾半天,又要到公社跑一趟,他肯定又累又饿又冷,回来就端上热腾腾的饭菜,会大大缓解他的疲劳。   为了保证陆奕回来时菜还热乎,做好了得在锅里温着,炒菜显然不合适,姜晓就烧了个红油素土豆,切了一小块腌肉蒸上,又煮了个萝卜汤,加上一碟咸菜,就差不多了。   陆奕回来的时候,姜晓的饭菜已经做好了,正温在灶上。   陆奕进门时一身寒气,脸上冻得青白交加,两手交替搓着,不时放在唇边呵口气,显然冷得有点狠了,不过精神挺好,没什么疲态。   姜晓忙把热乎乎的暖水袋递给他,让他抱着缓缓,自己把饭菜摆上桌,好奇地问他。   “跑那么一趟不累啊?我看你挺高兴。”   “不累。”陆奕笑呵呵地对姜晓道,“我们去的时候书记还在,说这狍子来得太是时候了,正好上面有大领导下来视察,想弄点野味招待他们,不知道弄什么,现在解决了他的大难题,鹿茸也让中医院给我们收了,改天让队长去取钱,还答应帮我们保守秘密。”   “太好了,这才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姜晓也是喜出望外,招呼陆奕暖和过来就洗手吃饭。   这会时间已经过了饭点,陆奕早饿狠了,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一碗饭,姜晓忙给他再添一碗,不住让他慢点吃,别噎着。   陆奕捧着碗笑笑,没答话,继续大口大口扒着饭,抽空赞姜晓一句:“好吃,还是你做的菜好吃。”   姜晓看他吃得香甜,觉得这男人太好打发了,这么普通的饭菜,硬是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不过被他夸奖,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两人吃完饭刚洗完碗,二毛就过来把他们下陷阱套的小野物和姜晓采的山货提了过来。   不过这次的成绩没有想像中的好,算上大柱小柱,一家只分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还瘦了巴叽的,不过意外打到了狍子,也还算满意。   好在今天采了不少山菇,明天正好能做野鸡炖蘑菇,姜晓挺高兴。   “唉,可惜最后一次了。”二毛还是挺不甘心。   可想想村里小子们蠢蠢欲动的小眼神,只能按捺住。   “没事,以后队上日子会越来越好,不用上山也能吃上好东西。”陆奕安慰他。   “行,你们忙吧,我回了。”二毛没再多说,埋着头走了。   “他会不会偷偷再跑上山?”姜晓好奇地问。   二毛的性格比较不羁,不像建刚大头那么服管教。   “不会,他跟队长发了誓,会说到做到。”陆奕还是挺了解他的为人,是个说一不二的真汉子。   姜晓听了放下了心。   二毛走后不久,队长和金嫂也过来了。   他们不是空手来的,金嫂手里提着自己做的腌肉咸菜,说是谢谢姜晓对金梅梅的照顾。   “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姜知青,梅梅告诉我们了,你看到她摔了,二话没说,直接就把她背起来,也不嫌弃她一身的泥,我们没啥好东西,就这腌肉咸菜味道还行,你别推辞。”   姜晓哪好意思收他们的东西,当然是婉言谢绝。   队长见她们你推我让,不耐烦地摆摆手,一锤定音:“姜知青,听你婶子的,快收下,要不她觉都睡不安稳。赶快把这事结了,我跟你们说说发展副业的事。”   姜晓犹豫了下,爽快地答应了:“那行吧,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了。”   金嫂高兴地笑了:“这才对嘛,我就喜欢你这干脆劲。”说完挽起姜晓的手,和她一起走进厨房,帮着把腌肉挂起来。   两人回到屋里,队长正拿着那本农书在和陆奕说种蘑菇的事,见姜晓出来,转头和她商量:“我正在陆奕说呢,这种蘑菇种木耳我觉得行,就是这书里的东西我看着实在费劲,平时事情又多,怕照顾不过来,干脆你们把这事也担过来,今年先试着种种看,不成也不要紧,要是成了,明年我们就在村里专门弄几间屋子种,想法卖掉也是一个进项,年底算工分,大家能多分点钱。”   “行啊,队长你安排下来就行,我们没意见。”姜晓马上答应下来。   当初她和陆奕拿到书的时候挺兴奋,已经研究过了,只是现在背景特殊,两人不好贸然行事,不然被打成搞资本主义,投机倒把就不妙了,最好是生产队出头,建立集体副业,这样才能让青山村的村民一起享受劳动成果,共同富裕。   而陆奕也能获得好的名声,对他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有帮助。   “哈哈,太好了,今天路上我跟陆奕说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态度,我没看错你们,你们是真心肯为村里办实事。”村长很高兴,拍着陆奕的肩膀哈哈大笑。   “我们这是向队长你学习啊,你才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为村里的建设操碎了心。”姜晓适时地夸赞道。   这是她的心里话,能遇上队长这样干实事的,是她的运气。   大家你来我往,互相夸赞几句后,队长翻着书页沉吟:“这书里这么多副业可做,你们说,选哪样最合适?”   姜晓看向陆奕,示意由他来说。   “我个人觉得可以试试种平菇,平菇的种植最简单易行,产量高,原料容易得,不需要什么投资,大家又都喜欢吃,种出来不愁卖不出去。”   陆奕接收到姜晓的眼光,马上提出了两人商量的结果,又简单说了下具体要怎么操作。   队长把书翻到那一页,见所用到的材料都不值钱,这副业搞好了真是一本万利,就是费点精神力气,庄稼人这两样东西都不缺,队长马上欣然同意。   他把书递给陆奕,鼓励他道:“好好干,做出成绩来争取把你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我之前已经给公社书记提过了,他让我等机会,这次送狍子我专门又叫上你,书记对你印象好得很,等你的稻子和平菇种成了,我就更有底气帮你争取了。”   “真的?队长太谢谢你了!”姜晓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喜出望外地看向陆奕。   她正在寻思怎么跟队长说这事,不会让他觉得他们目的性太强,毕竟队长的女儿金梅梅年龄也合适,真有这个机会,他推荐自己的亲人也是在情理之中,没想到人家一点没有私心,先帮陆奕谋划上了,看来队长是真心喜欢他。   “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这名额太紧俏,真碰上有背景的人,书记就算想推荐你们也没法子。”队长怕万一没成他们失望,先打个预防针,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   “尽最大努力,做最坏打算,我们明白。”姜晓不是特别在意,再不济还有高考呢,她相信经过她的一对一辅导和陆奕刻苦学习,考上大学肯定没问题。   陆奕跟着她点头,支持她的说法。   金嫂在旁边听着三人的对话,乐呵呵地看着陆奕,眼里是满满的赞赏。   可惜啊,长得这么俊脾气这么好,人又这么踏实的孩子错过了,当初要是真把梅梅嫁给他,现在也不用为了她的婚事伤脑筋,两人住在村里,这么近,想她了,抬抬脚就能过来,有什么事帮把手也容易,还不用担心梅梅在婆家受气,真不知道那会脑子在想什么,明明知道梅梅喜欢他,愣是没同意,后悔啊!   她转眼看向姜晓,见她白里透红的俏脸上,一双乌黑的大眼顾盼有神,灵动异常,唇边深深的梨涡里盛满了笑意,坐在陆奕身边,腰背挺直,说不出的斯文秀气,自己那莽莽撞撞的棒槌女儿怎么跟她比!   还是这两人合适,男的帅女的美,聪明心善,十里八乡就没这么般配的小夫妻,别人看了只有羡慕的份。   “陆奕值得,我说啊,整个公社就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她忍不住夸赞道。   陆奕心里也很高兴,他多的话不会说,只向队长保证:“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事情说完天色也晚了,队长站起身向他们告辞:“今天你们也累了,早点歇着吧,过两天陆奕跟我再去趟公社,看看那狍子到底怎么处理,总得有个说法。”   陆奕知道队长是让自己跟着他,多在书记面前晃晃,增加存在感,自然没有意见,马上答应了。   队长两口子走后,姜晓便收拾着睡觉,陆奕还坚持练了一篇字帖才肯休息。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没有停止过练习,字已经写得很能入眼,姜晓告诉他,他现在这手字,考试时不会被扣卷面分了。   两人这会心情特别好,只要能把陆奕的上学问题解决了,姜晓这边要回城很容易,现在他们又朝着自己的目标迈近了一步。   “也不知道你寄到农民日报的稿子怎么样了,要是能录用,在书记眼里的印象分会更高。”姜晓边铺床边对陆奕道。   “我和队长去公社的时候看看,这么长时间,不管录不录用,应该都出结果了。”   若是自己的文章和名字能被刊登到报纸上,那是怎样的荣光,陆奕想想都有点激动。   洗漱完两人躺在床上,虽然很疲倦,精神却很亢奋,一直唠唠叨叨,从种水稻说到种木耳,又说到产量好了要怎么销售,快半夜了才朦胧睡去。 第93章   两天后陆奕和队长又去了趟公社, 询问狍子怎么处理了,没想到竟牵了两头耕牛回来。   这两头牛一只正当壮年,另一只年龄稍微小点, 也能下地干活,眼看要春耕了, 来得简直太及时了。   青山村立刻沸腾了, 自从队上的耕牛病死后,就一直没再添置,犁地基本都靠人工, 只有时间紧迫, 才会把村里的那头毛驴拉出来顶顶。现在一下子有了两头,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两头牛都很壮实, 铜铃般的大眼睛湿漉漉的, 好奇地看着热烈欢迎它们的村民们。   几个小孩子冲上去想拍它们的脑袋, 又想爬到背上去, 马上被一堆大人上前拦住, 现在这两头牛可是大家的宝贝, 不能有一点闪失, 轻易不能碰。   队长点了村里的养牛好手,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让他以后负责照顾这两头牛, 又招呼几个小伙收拾牛棚。   这位大爷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马上跟村长表示以后就住牛棚里了, 一刻不离地照顾它们。   队长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自己没看错人, 这两头宝贝交给他, 放心!   村里人向他打听公社怎么会突然一次性给他们村配两头牛, 队长的解释是,公社一直把他们的事挂在心上,早就想给他们村配牛了,只是一直没遇到机会,现在是机会到了。   不过姜晓心里清楚,这肯定是那头狍子换来的,打猎小分队的成员们也明白,并且对这样的结果都很满意,他们也算是给队上做了贡献,虽然队长没说,但是绝对会把他们的功劳记在心头,年底算工分的时候不会亏待他们。   除了这件大喜事,队长宣布的另一件事也引起了大家的热烈讨论,那就是陆奕投到报社的稿子被录用了四篇,得了二十元稿费,而且其中一篇已经刊登出来,剩下的三篇会陆续刊登。   队长把报纸拿回来一张,村里认字的不认字的全都捧着仔细看,夸陆奕聪明不得了,十里八乡有几个小子能有这本事,真是替青山村争了光。   来看热闹的知青们远远地望着陆奕,都不敢相信,他们凭着自己的文化上的优势,也想到了投稿这法子,可惜被录用的很少,没想到陆奕这个文盲写的文章却被报社刊登出来,简直就是离谱!   姜晓和陆奕回到家里,陆奕把耕牛的真实情况说给了姜晓听。   和姜晓猜测的一样,这次公社书记的招待令前来视察的领导们很满意,于是书记对于青山村的贡献也就很满意,就用了两头耕牛补偿他们。   “书记也看到了报上我发表的文章,一个劲儿表扬我,说我给公社争了光,要我继续努力,我的成绩他都看在眼里。”陆奕想着书记对他说的那些话,两眼亮闪闪的,白皙的脸上透着红晕,心情很激动。   “我就说你写的文章不错吧,你还不信,所以啊,做事得有拼劲儿,爱拼才会赢,不能畏首畏尾。”姜晓趁机鼓励他。   陆奕回想起当时自己的纠结和担心,觉得在村里的平淡日子,似乎把他的锐气磨去了不少。   自己还年轻,要敢想敢干才行,要是安于现状,害怕失败,终将会是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冲着姜晓重重点头,心里涌起了一股豪情,站起身,拿出那本农书,对姜晓道:“我这就研究下平菇怎么种,晓晓,我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的,不会拖你后腿。”   姜晓就喜欢他这干劲十足的样,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讨论书上写的内容。   照书上所写,平菇适应性强,易于栽培,产量又高,而适宜养植的材料很多,其中以新鲜的棉籽壳、木屑、甘蔗渣和麦草粉效果最好。   “棉籽壳这会没地儿找,我们试着种,要不了多少材料,就选木屑吧,木工房里存了不少木屑,尽够我们用了。”陆奕用手指在材料上划过一遍,心里有了数。   “行,听你的,这个我不太在行,靠你了。”姜晓决定把种平菇这事完全交给陆奕,让他独立完成。   “要是人手不够,你可以找建国建刚帮忙。”姜晓想了想接着道。   “好。”陆奕自信满满,“遇到不清楚的就和他们商量着来,三个臭皮匠,能顶上一个诸葛亮,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干成,我先去找木屑。”说完陆奕就兴冲冲地跑出了门。   日子就这么平淡又快乐地过着,天气也越来越暖和,到了春耕的时节。   这天,生产队队长站在农田梗上,提着开工锣,用力地敲了一下,扯开嗓子喊道:“开工咯!”   听着村长的吆喝,村民们穿得精精干干,提着农具,陆陆续续地从家里走出来,这些村民都在家闲了一个冬天,早都盼着春耕开工,能多挣点工分,好让日子好过些,所以现在干劲十足,脸上洋溢着兴奋地笑容,一边走还一边跟着吆喝:“来咯!来上工咯!”   然而知青点的知青们就没那么快乐了,听见队长吆喝,不少知青就愁眉苦脸地叹口气,不情不愿地拿起门口放的农具,往农田走。   这些人里表情最难看的当属蒋茜了,她好容易在镇上死命地打工挣钱,还写信回家给大姐,谎称自己生病了,请她寄了些钱来资助,才终于凑够了欠姜晓的钱。   为了减少开销,还是走山路走回的青山村,没想到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疲惫的身体,就要开始春耕了。   关键今年她还没有姜晓的帮助,必须努力做活计,不然就只能饿肚子。   她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叫苦连连地往田里走,还没走到,就看见被众人围住,神采飞扬的姜晓。   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和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想想自己辛苦的打工生涯,气得牙痒痒,真想扑上去抓花她的脸。   可惜姜晓被众人围着,她要是真去,说不定先就被这些村民挡住了。   所以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姜晓干瞪眼。   姜晓倒不知道蒋茜在远处放暗箭,她跟村民们一起站在田埂上聊天,等待队长分配任务。   “姜知青,我听说你家冬天也种了蔬菜出来,怎么种的啊?”   “是啊,你教教我们,我们也种点,冬天就不愁吃了!”   姜晓还没回答,就听队长笑呵呵地回答道:“不止是这个法子,我们姜知青还有别的好法子种田,可以不仅让大家交齐公粮,还能全年吃饱!”   队长说完直接就愣住了,怎么一高兴就把这事给说漏嘴了!答应好先不张扬的!   “什么办法?姜知青你快跟我们说说!”村民们听队长这些说,也顾不上问种蔬菜的问题了,连忙问道。   还好姜晓反应快,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我还在家里研究,等研究出来,再告诉你们。”   一听姜晓这么说,村民们顿时有点打鼓。   在自家地种点东西,种坏了也没什么,最多是浪费点种子,但在这公家的田里,要是种坏了,会出大问题,那可是破坏生产了。   姜知青是城里来的,能懂种田吗?   队长这时反应过来,不等大家再追问,便开始分配任务:“别光站着了!咱们快开工!男同志负责耕田犁地,女同志搬肥撒肥!”   村民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开工吸引,不再纠结之前种地的事,吆喝着干活,田里顿时一片繁忙景象。   因为多了两头耕牛,犁地比往年要轻松一点,进程也要快一点。   运肥撒肥的女知青们则叫苦不迭。   其实这活说起来不累,但因为是沤了一冬的农家肥,恶臭熏天,臭得人都快昏过去了,于是大家就怂恿曲倩找队长,申请去打猪草。   今年队里多抱了两头猪仔,需要的猪草多点,队长一般都安排体弱的人打猪草,相应的工分也要少点,不过女知青们管不了那么多,这真要弄一天的肥料,饭都别想吃下去。   队长听了曲倩的申请,又看了看那几个捏着鼻子不肯做活的女知青,叹口气,答应了。   女知青们听了,一片欢呼,欢天喜地去打猪草,令曲倩没想到的是,蒋茜却没有和她们一起,而是推起手堆车和村里的大娘媳妇们去运肥。   在曲倩的记忆里,蒋茜还是第一次干这活,以前她和姜晓凑在一起,总是想着逃避劳动,借口多得很,不是身体不方便,就是全身上下不舒服,反正她们不指望工分挣钱,哪里肯受这个苦。   而现在的蒋茜打了一冬零工,人瘦了一圈,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推着手推车摇摇晃晃,曲倩真怕她会走不稳,摔一跤。   曲倩挑起粪桶走到她身边,让她注意着点,又好奇地问她:“你怎么不去打猪草?那要轻松些。”   蒋茜尽量维持着手推车的平衡,简短地回答:“打猪草工分太少。”   曲倩看了看田里正和陆奕高高兴兴犁地的姜晓,有点无语,这两人,今年和往年真是完全不一样,各有各的不同了。   姜晓犁的正是队长让他们做试验的那块地,而且她还准备施用自己从空间拿出来的化肥,争取今年尽量能有最好的收成,不过这事只能偷偷进行,不能让人发现。   姜晓感觉很不方便,做点好事都要藏着掖着,太不痛快了,可没办法,现在做活都是大家聚在一起,互相监督着,想搞点小动作都不方便,要是像后世那样包产到户,各凭本事,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   不过想到明年这些田里都能种上优质稻种,她就干劲十足,和陆奕配合得很是默契,一点不输给村里人。   大家见她干活不惜力气,都在夸奖她,还有些拿她和那些只想做轻活的女知青比,得出的结论是,姜知青接受贫下中民的教育和指导非常成功,已经成了地道的劳动人民了。   队长也看到了这三个女知青的努力,一天的劳动结束后,还点名表扬了她们,蒋茜扶着曲倩摇摇欲坠,心里苦不堪言,要不是姜晓威胁三个月不还欠款,就要去举报她,她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她看着劳累之后仍然神采奕奕的姜晓,百思不得其解,姜晓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以前身体比自己还弱,现在怎么不知道累似的,难道她以前都是假装的?   姜晓才不管她怎么想,做完活就回去忙着做晚饭,吃完饭歇息一会儿,就要晚学习了。   不过知青们干活太累,从春耕开始后,就有人来向姜晓请假。   姜晓也能理解,以她们的体力,能把一天的农活干下来就很不错了,哪里还有余力学习。   她还记得去年秋收时,有人晚上吃着饭就睡着了,所以她没勉强。   有一就有二,渐渐地,别的人也请了假,坚持过来学习的就只有曲倩了。   姜晓知道知青点伙食不好,每天晚上都会给曲倩加点餐,补充营养,不过曲倩还是一天天瘦了下去,精神头也不能和开始相比。   没多久,她也放弃了,决定晚上吃了饭在知青点学习就好,到姜晓家这么几步路,她感觉走起来费劲。   姜晓没有意见,只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她坚持学习,别把时间浪费了,万一真恢复了高考,实力不够错过太可惜。曲倩认真答应了。   没办法,这可能是她能回城的唯一希望,虽然前途不算光明,但还是得走下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有种信心,这事准能成。   因为知青们的退出,学习小分队就只剩了三毛和建国两人。   说起来,建国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姜晓还挺意外,开始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情,没想到他越学越有干劲,特别是陆奕找他商量种平菇的事以后,他看到了农书,对写书的人佩服不已。   “太有本事了,种地都能琢磨出这么多道道来,我以后要是也有这本事多好。”   “那你就得多种地,多读书,多研究,把经验记下来,以后也写本书,教别人种地。”姜晓不打击他,还帮他畅想美好的前景,“以后别人照着你的法子种地,有了好收收成,日子过好了,你的人生也有意义,不算白来世上一遭。”   “我能行吗,我妈说我就是个愣头青,尽干傻事。”建国被姜晓说得激动了,可想想自己的榆木脑袋,又没有信心。   “一步一步来,又不是让你明天就写书,现在只是定个努力的方向。”陆奕在旁边听得着急,这小子是想着要一步登天吗。   “对,先把基础打好吧。”姜晓也笑着安慰他。   不过有了目标,相信建国会更有干劲。   **   春耕开始后没几天,姜晓决定进仓库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再带点出来。   春节探亲回首都自己家时,她觉得不太方便,便没有进来,算算离上次进仓库已经隔了两个多月。   当夜深熟睡后,她的意念一进到仓库,敏感地发现这里似乎更新换代了,不仅解锁仓位更多,设施也优化了不少,置物台上手推车又大又漂亮,还轻便异常,推着毫不费劲,比以前好用不少。   她马上推着手推车,四处逛了逛,发现这次解锁的不再是生活必需品,而是提高生活质量的装饰用品,包括她非常想要的墙纸地板胶,还有款式时尚漂亮的羽绒服和轻巧暖和的羽绒被,四件套的床上用品也有好几套。   姜晓翻看了半晌,想想要是用来装饰自己的小屋一定非常漂亮,不过她也只是想了想,最终还是忍痛割舍了,实在是这些东西拿出去,来源根本交待不清楚。   只有先放这里,等以后有机会再来拿,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   除此之外,姜晓还发现了不少后世才有的塑料薄膜,用来搭大棚不错。   姜晓犹豫了片刻,还是拿了一些,但不多,她想着,只在后院用用,种点小菜自己吃,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吧?   至于陆奕,随便想个说辞应该能糊弄过去。   剩下的还有一些除虫剂,灭蚊灯一类的东西,姜晓也只是摸了摸,没有拿。   在这个年代,这个电都没通的小村落,这些东西都太过于惊世骇俗,还是不拿的好。   药品姜晓也没有拿,她和陆奕的身体都不错,基本没有生过什么病,不太用得上,上次拿出去的还放在那没用。   “希望这辈子都不会用上。”姜晓嘀咕了一句,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走到化妆、洗漱用品时,姜晓拿了不少,陆奕对这些东西没概念,随便拿随便用,他绝对不会发现异常。   然后就是她囤的妇女用品,这段时间她真是受够了,早就忍无可忍,便根据自己的情况,拿了差不多半年的量。   这么一拿,那堆用品就消下去一半,姜晓无奈地叹口气,为什么这仓库没有再生功能,这样她就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看来等用完后,得重新想办法解决问题。   这次她拿的东西不算多,推车又很方便,节省了不少时间,等姜晓拿完东西,离出仓库的时间还早,姜晓游刃有余地打包好东西后,又在仓库里逛了逛,看看下次能解锁哪些地方。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下次居然就能解锁到手机和电脑了,不知道这些东西在仓库里能不能用,她马上围着墙壁转了一周,并没有在墙上发现电源插座,看来就算能用也要省着用,要不电用完,就是废品一个了。   逛得差不多了,姜晓回到取物处,靠着捆绑好的物资,闭上双眼,进入了冥想状态。   再次睁眼,天都已经大亮了,姜晓来到后院,将搭好的大棚拆掉,换上了新拿出来的材料。   昨天在仓库还不觉得,现在两种材料一起摸,瞬间就感受到差距了,新材料更厚实更美观,也更加实用保暖,这次的蔬菜,一定能有好的收成。   就在姜晓全身心投入到春耕生产中时,接到了爸妈寄来的信,告诉她家里出了大事,看她要不要请假回去一趟。 第94章   春耕后不久, 姜晓收到了姜父姜母的包裹,里面除了给她寄的奶粉饼干麦乳精一类这边不好买的营养品外,照例还有一封信。   和平常问候关心的信不同, 这封信开篇直接就说家里出了事,看姜晓能不能请假回去一趟。   姜晓大惊失色, 生怕爸妈有事, 忙皱紧眉头,往下瞟,待看清后, 立刻松了口气, 原来出事的是姜奶奶,她前两天去世了。   姜晓回想起大年三十姜奶奶离开她们家时, 身子骨好得不得了, 不像是有病的人啊, 而且看那精神头, 再活过二三十年不在话下, 可这才多长时间, 竟然就去世了。   她马上接着往下读, 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姜奶奶并不是病故, 而是意外身亡。   说起来她的死还和她的宝贝长孙逃不了关系,可以说是因他而死。   事情的发生是因为姜二叔的大儿子感冒了, 不过并不严重,只是不时流鼻涕, 咳嗽两声, 家里人都不太放在心上。   因为姜老大身体壮实, 抵抗力好, 一般来说药都不用吃, 过几天就会好。   姜老大自己也不在意,精神很不错,他是个多动的性格,即便病了,照样蹦上蹦下停不下来。   可是姜奶奶心疼得不行,硬要让姜二婶带他去医院看病,这是姜家的宝贝长孙,以后姜家发扬光大的重任就落在他的身上,不能出一点闪失。   不过姜二婶一方面认为没必要,另一方面要上班没时间,便没答应。   年三十从姜晓家不欢而散回来后,姜二婶就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太听话,姜奶奶已经支使不动她了,姜奶奶逼紧了拿出长辈的款,想收拾她,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会,直接当她说话放屁,转身就走。   无奈之下,她鼓动姜二叔用武力镇压姜二婶,哪晓得姜二婶以前是隐藏实力,没有发挥出来,现在她不再怕姜二叔,姜二叔便不是她的对手,只需一掌就能把姜二叔推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现在的姜二婶是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听,姜奶奶对上这样的滚刀肉,除了气得要吐血,毫无办法。   这次就是如此,她威胁恐吓姜二婶半天,姜二婶都不肯让步,只说家里有药,找点药给姜老大吃就行。   姜奶奶只能把眼光投向姜二叔,姜二叔倒是有时间,可他懒惰惯了,家里油瓶倒了都不肯扶的主,哪里愿意大冷天往医院跑,所以他非常支持姜二婶的观点,觉得姜老大不过是小病,根本没必要去医院。   姜奶奶见这当爸妈的根本不把自己的宝贝孙子放在心上,虽然气恼得不行,可也拿他们没法,于是决定自己亲自出马,带姜老大去看病。   姜老大本来是不肯的,就没有哪个小孩愿意去医院,可是想到可以请一天假,不用上学,奶奶还答应看完病带他买好吃的,便应了。   姜奶奶很重视他的病,附近的小医院还看不上,要带到大医院去找专家检查,祖孙俩转了两道公交,在大冷天里奔波了差不多一小时才到了医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吹了风,到了医院姜老大就有点发烧,他这发烧和其他人不一样,别的孩子发烧都没精神,他却是特别亢奋,激动地蹦跳吵闹没个停。   医院里本来很安静,他这一闹腾,就惹得其他病人有意见,护士同志还专门给姜奶奶打招呼,让姜奶奶管着点,不要影响别的病人。   姜奶奶从来就不是讲理的人,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她的理由很充分,不过是个孩子,活泼点很正常,你们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计较。   有了奶奶撑腰,姜老大更得意,又是冲人家做鬼脸,又是撒着欢地在走廊里乱跑。   姜奶奶笑眯眯地放了心,嗯,我的乖孙精神好,应该没什么大碍。   因为姜老大体温有点高,医生让他们去楼上查血化验,看看有没有炎症,开始都还顺利,到下楼梯时出了意外。   当时楼梯上没别人,只有这祖孙俩,姜老大照例停不下来,在楼梯上蹦上蹦下,结果脚绊到了姜奶奶,没站稳就往楼梯下滚,姜奶奶下意识地想伸手抓住他,但是姜老大下坠的力度太大,不仅没拉住他,连姜奶奶一块拽了下去,两人直接从最顶上一级滚到了地面上。   姜老大还好,小孩子皮实,摔到地上没啥大问题,回了会神,就哭着爬了起来。   姜奶奶却不一样,她年纪大了,血压又高,这一跤摔下去就没能站起来,不过幸好是在医院,路过的病人护士忙把她送去急救,只是她始终都处于昏迷状态,三天后,直接在昏迷中离开了人世。   姜二叔姜二婶完全没想到,不过是到医院看个病,竟看出这么大一场灾难,知道原因忍不住责怪姜老大不听话,把奶奶害成这样。   姜老大自己也吓傻了,哭都哭不出来,守着姜奶奶一直到她去世,心里后悔伤心得不行,倒是变得成熟懂事了。   姜爸姜妈自从姜奶奶出事后,请了假在医院守着她,她去世后,姜爸爸心里难受,虽然姜奶奶给他找了很多麻烦,让他家人受了气,可毕竟是亲妈,是姜晓的亲奶奶,便给姜晓写了信,告诉她这件事,让她拿主意,要不要请假回来参加姜奶奶的追悼会。   姜晓看完信,长出口气,觉得有点讽刺,姜奶奶重男轻女得厉害,尤其宝贝她的大孙子,没想到最终却因为他而死,她如果泉下有知,会是什么样的感想?   陆奕见姜晓拿着信,半天不动,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姜晓回过神,微扯嘴角,笑了笑:“我奶奶过世了,我爸妈想让我请假回家一趟。”   陆奕一愣,打量姜晓的表情,只是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悲,再想想姜奶奶和她的关系,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只轻声问:“你要回去吗?现在春耕忙,可能队长不会批假。”   “不去,田里的事还得我盯着,哪里走得开,再说她可能也不稀罕我去。”姜晓淡淡地道,把信纸折起来装回信封,收到她专门用来保存信件的饼干盒里。   她和姜奶奶毫无感情可言,真要硬扯点感情的话,那就只是反感和厌恶,巴不得她早点消失,不要再来恶心他们一家人,吸她父母的血。   “如果请到假的话,你就能回家再见你爸妈。”陆奕明白姜晓的感受,可想到当初离开姜家时姜晓那么不舍,能借这次机会回去一趟也挺好的。   “我们才休完探亲假回来,又是奶奶辈,隔了一层,哪有那么好请假,再说现在那么忙,真走不开。”   姜晓是想回去见爸妈,只是这个时间点,万一她走了,地里出了什么差错,她那一亩地可就全毁了。   而且回去呆不了两天又要离开,又要面对别离,一想到要和姜父姜母再次分别,姜晓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又酸疼得厉害。   “那跟爸妈回封信说说情况吧。”陆奕看她眼角微微泛红,伸手覆上她的肩头,“爸妈一定能理解你。”   “嗯。”姜晓微微点头。   确实得回封信回去,不仅是要说明情况,还得叮嘱姜父两句。   现在姜奶奶去世,每个月不会再有退休工资,相当于姜二叔一家会少一大笔收入。   以前姜奶奶的工资加上姜二婶的工资,姜父再补贴他们一点,一家人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却只能靠姜二婶一个人的工资过活,若是他们两人还好,随便吃点什么都能对付过去,关键还有三个正在读书,长身体需要营养的孩子,日子肯定会变得非常艰难。   俗话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姜二叔习惯了之前顿顿白米饭,顿顿有肉的生活,肯定会受不了,照他的德性,当然不会想着自己出去工作挣钱解决难题,而是会闹到姜父面前,找他要钱,或者要求他找轻松舒适钱又多的工作,最好是不用上班,每月领工资就行。   姜父人善心软,眼下又没了亲妈,只有姜二叔一个兄弟,没准儿让他一闹一哭,就会让步,再次被姜二叔这个吸血虫缠上。   所以她得写信回去,好好跟姜父说说,为了二叔的未来,他一定得站稳立场,要不然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说干就干,她当即拿出信纸,坐在桌前开写回信。   先将自己的情况跟姜父母说明白,跟他们透露了一点自己想在田里做试验,要是能成功,青山村的水稻亩产可以翻几倍,不用再依靠公社发救济粮度日,而是实现自给自足,过上好日子。   而且说不定公社还能给陆奕推荐去首都上工农兵大学,以后她要回来就容易了,希望父母能理解她不能回来奔丧的苦衷。   说完情况,姜晓又跟姜父讲道理,告诉他若是还希望二叔自立自强,做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做个能给孩子做榜样的父亲,就一定不要对他心软,一定不能给他钱,不能给他找工作,必须让他振作起来,靠自己生活。   也许道路开始会很难走,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是康庄大道,而如果姜父带着他,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独立行走的那一天,只会成个没担当的废品。   叮嘱完姜父,姜晓又叮嘱姜母,一定要督促姜父,不要让他再被姜二叔缠上。   信末尾还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姜父母的思念,希望能够早日回城,和父母团聚。   信写完后,姜晓把信装进信封里,想着姜奶奶的突然离世,有种莫名的感觉,姜奶奶的离开说不定对姜二叔家来说是件幸事,没准会带来好的转变,不过目前看不出效果,只有拭目以待了。 第95章   姜晓把信封好后, 对陆奕道:“明天得请趟假去镇上把信寄了,我爸妈肯定在等着我的回信呢。”   “明天早上吧,我们晚上找队长请假, 再把队上的驴车借上,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你这情况特殊, 他肯定不会反对。”陆奕点头应了。   龙昌镇虽然没有邮局,大件东西不能寄,但是有邮筒, 寄信还是没有问题。   姜晓叹口气, 青山村的交通太不方便了,基本靠走, 最多就是找队上借驴车, 不仅得提前打招呼, 队上还不一定会同意, 要不然村里那么多户人家, 今天你借明天我借, 小毛驴都会被累死。   陆奕倒是偶尔找队长能借到驴车, 也打着帮队上办事的幌子, 否则村里的人肯定会有意见。   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好了!想到哪去,车一蹬轮一转就能出发, 速度并不比驴车慢多少,还干净环保。   而且现在的自行车都很高大, 一辆车两人坐上去轻轻松松。   其实姜晓想买辆自行车的念头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不过冬天太冷, 寒风凛冽, 骑车是件遭罪的事, 现在天暖了,到处一片绿意盎然,骑在乡间的小路上,欣赏着田园风光,想必非常惬意,不知不觉就能到达目的地。   只是这个年代自行车是个稀罕物,算是个大件了,想要买一辆很麻烦,除了价格贵还得要有自行车票和工业券。   工业券、钱姜晓都有,就是缺张自行车票。   姜晓想到这,跟陆奕感叹道:“要是咱们能买辆自行车就好了。”   “自行车?”陆奕还没想过要买自行车,愣了一愣,问道,“怎么想买自行车?”   姜晓将自己的想法跟陆奕讲了,末了还补充道:“你不是说过段时间公路要复修了吗?到时候你又得来回跑,如果我们买辆自行车,你就方便了。”   冬天因为天冷事情不多,队上用驴车把参加修路的村民一块拉过去,可现在天气暖和,事情也多,队上便不再负责他们的交通,得靠他们自己想办法。好在复修的这段路离青山村不算太远,陆奕和二毛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一起步行过去。   若是能买辆自行车,他确实就会轻松很多,也能节约时间。   反正现在他们钱也够用,放那也是白放着,还不如拿出来发挥作用。   “行,买吧。”陆奕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买自行车得要自行车票,我们没有票,而且得去省城买。”姜晓有些犯难。   一听省城,陆奕顿时有了主意,笑着拍拍姜晓的肩膀,示意她宽心:“我去问问冯彬,他不是在机械厂厂委办公室吗,肯定有办法找到。”   冯彬是陆奕在省城的战友,跟他关系很好,陆奕有了难事,马上就想到了他。   “会不会太麻烦他?上次回首都买火车票也找的他,我都不好意思了。”   姜晓心里一喜,但又有点为难,这么一二再,再二三地麻烦人家,真的好吗?   “没事,冯彬又不是外人,他知道你这么见外,会不高兴。”陆奕无所谓地道。   这就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情,平时也许很少来往,可只要有需要他们的地方,就会毫不犹豫站出来。   姜晓笑了,她还挺羡慕这种友情的,不由得又想到了在末世里一起拼杀的战友,如果能回到和平年代,他们间的友谊肯定也是一样。   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平安活了下来?   姜晓甩甩头,甩脱这不切实际的担忧,振奋精神对陆奕道:“有了自行车,就解决了出行的大难题,去远点的地方都不怕,我们可以换着骑,对了,你会骑吧?”   姜晓想想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会,我在部队里骑过,不止是骑自行车,我还会骑马。”陆奕的脸上有点小得意。   “真厉害,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姜晓及时地送上赞美。   陆奕瞟她一眼,脸微微发红:“当然有,多着了,我算什么厉害。”   姜晓见他发窘,没再继续夸他,而是给他安排行程:“干脆你明天就去一趟省城,问问冯彬能不能找到票,要是找到了,就买回来,以后就不用再借驴车了。”   “不用专门去省城,明天到镇上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声就行,如果搞到票了,我们再去省城买车。”   “对啊,这个方法更方便,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脑子转得快!”姜晓一拍手,忍不住又赞道。   陆奕垂下眼,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开始泛起了红潮,低声道:“这有啥,跟你不能比。”   想到以后自己骑着车,载着姜晓到处跑,他心里甜蜜蜜地。   两人又商量了会儿,吃完晚饭,陆奕便和姜晓一起去队长家请假。   队长听说姜晓奶奶过世,姜晓父母希望她回城奔丧,姜晓为了不耽误农活,决定不回去,而是化悲痛为力量,努力工作,顿时感动万分,马上准了他们的假。   听陆奕说想借驴车快去快回,一口应了,还让他顺便去公社一趟,把学习文件带回来,这趟就算是因公出差。   “姜知青,你真是太有觉悟了,我要把你的事迹跟社员们好好宣传宣传,让他们以你为榜样,向你学习!”队长很激动,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明天要怎么宣传姜晓的光辉事迹了。   姜晓抿了抿嘴,一脸坚定地表决心:“我奶奶也是有革命觉悟的老同志,只要能为村里做出贡献,她一定不会怪我,还会支持我的决定。”   “好!好!明天尽管忙你们的,不用着急赶回来。”队长和金嫂都被姜晓一心扑在农村建设上的精神感动了。   第二天一早,陆奕就和姜晓赶着驴车前往龙昌镇。   姜晓把信丢进了邮筒,就和陆奕去打电话。   因为姜晓要守着驴车,陆奕是一个人去的。   没一会儿,姜晓就看见陆奕大步走了回来,神情很是轻松。   她心里有了猜测,看来事情成了。   “怎么样?冯彬怎么说?”姜晓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陆奕,想要知道确切的结果。   “他说完全没问题。”陆奕冲着姜晓展开个大大的笑容,两步跨上驴车,“他手里正好有自行车票,工业券也有,他让我们别管了,买到自行车派人给我们送过来。”   送货上门?这待遇有点高了啊!   “这不太好吧?这也太麻烦他了。”   “他说没事,他们厂子每天都有到镇上的货车,顺便就能带过来。”   陆奕扬起鞭子,赶着驴车上路,略带几分神秘地猜测道:“我猜是他自己给我们送过来。”   “真的?他不是挺忙的吗?有时间过来吗?”姜晓不太相信地问。   “他跟我说过好几次,想来我们家看看,这次就正好了吧?反正我把家里的地址详细告诉了他,到时候看吧。”   “那他干嘛不明确说呢?我们好做准备,好好招待他。”姜晓已经在心里盘算,如果真是冯彬来,要做什么好吃的招待他了。   “他那人,挺随和的,应该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不过我也不敢肯定是他过来,说不定真是他同事。”   姜晓点点头,却决定好了,不管是不是冯彬来,都得好好准备,如果是同事过来,就让他帮着给冯彬带些礼物回去,表示他们的心意。   她突然又到一个问题,问陆奕:“对了,自行票的钱呢?多少钱一张?”   “票不用给钱,就当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   “买自行车的钱和工业券呢?”   “等买了再给,到时候给送车来的人就行,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照这么看,咋又觉得不会是他来。”姜晓嘀咕一句,跟陆奕商量,“我们把风干兔风干鸡送给他做谢礼吧,这算是我们这的土特产,他应该不会推辞。”   “行,我没意见。”陆奕驾着驴车,在春天的田野上飞奔,姜晓不再说话,欣赏着眼前的景色。   早春的田野还很空旷,没什么农作物,田里到处都是埋头干活的村民,时不时有人像是耐不住沉默般,吆喝着说笑几声,引得大家高声回应,倒有点热闹的感觉。   姜晓被这劳动场面感染,对陆奕道:“把驴车还回去,我们就下地。”   她现在对自己的那亩试验田热情高涨,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丰收的那天。   青山村的村民们从队长口中已经知道了姜晓奶奶去世,姜晓毅然放弃回城的机会,继续坚持劳动生产的事迹。   见她从镇里寄信回来,果然一刻不耽搁地下了地,心里都很敬佩她。   他们不知道姜奶奶的真面目,以为姜晓这会正忍受着巨大的悲痛,纷纷过来关心她,让她不要伤心。   “姜知青,‘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只有你过得好,你奶奶在下面才能放心。”   姜晓默默地想着,恐怕未必,要是姜奶奶知道我阻止我爸妈帮扶二叔,肯定想冲上来打我吧?   大家见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咬着唇不吭声,更加同情她,甚至有人提出要帮姜晓做活,让她回去歇着平复心情,姜晓哭笑不得地拒绝了。   “不用不用,有事情做时间还过得快点。”她赶紧转移了话题,谢谢大家的关心。   青山村的村民还真是朴实又善良,她一定要把高产稻子种出来,帮助大家过上好的生活。 第96章   姜晓和陆奕去镇上寄信的两天后, 两人中午刚下工回来,正在家准备午饭,就听到二毛在大声叫陆奕, 声音由远而近,很是激动。   “陆奕, 你家来客人了。”   姜晓正在切菜, 听了手一顿,抬头对陆奕道:“客人?是冯彬找人送自行车来了?”   “我去看看。”陆奕把舀了水把手冲了冲,就往外走。   因为天气转暖, 村里人都不再关院门, 只是虚掩着,姜晓家也是如此。   陆奕一出堂屋, 见二毛已经把院门推开, 站在门口朝着屋里叫:“陆奕, 快出来, 有人找你。”   而他旁边, 推着自行车朝屋里张望的正是陆奕的战友冯彬。   一堆村里的孩子们, 正围着自行车, 兴奋地吵嚷。   陆奕虽然猜测冯彬有可能亲自前来, 眼下真看到他,还是特别高兴, 大声招呼着他,快步朝他奔过去。   “冯彬, 果然是你来了。”   冯彬见到陆奕, 咧开嘴笑了:“早就想过来看看你家, 这不是机会正好吗。”说完把身边崭新的自行车指给陆奕看, “自行车给你买来了, 怎么样?”   陆奕还没说话,一直打量着自行车的二毛先赞道:“真好,真气派,我们村里头一份了。”   这时候的自行车是二八式的,车身特别高,车把、钢圈和钢丝都是不锈钢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眼都晕了。   二毛在镇上打零工时,看到过别人骑自行车,可这锃光瓦亮的新自行车却是头一次见,眼光粘在上面,都快挪不下来了。   建刚的大儿子也在前来围观的小孩子里,他问陆奕:“奕叔,我能摸摸吗?”   “想摸就摸吧,等我有空了,载你们上去坐坐。”陆奕呵呵笑着。   冯彬按了按车把上的铃铛,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流泻而出,他笑着对大家道:“谢谢老乡帮我指路。”   二毛这才把眼光挪到他脸上,摆摆手:“不用谢,陆奕是我兄弟。”   说完就去赶那堆小孩,“别围着了,都回家吃饭去。”   孩子们嘻闹着一哄而散,陆奕邀请二毛:“你别走了,进屋一块坐坐吧。”   二毛摆摆手,转身走了:“不了不了,我要回去吃饭,你好好招待客人。”   走几步又回头留恋地看了眼自行车,心里打定了主意,等陆奕客人走了,一定要过来好好看个够。   陆奕招呼冯彬进屋里坐,冯彬对他夸道:“你们村里的人真热心,我一打听你,人家就主动带我过来,看来你在村里人缘不错嘛。”   “还行吧。”陆奕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这时在厨房里忙和的姜晓放下手中的活,也到院子里欢迎冯彬。   “太麻烦你了,怎么好亲自让你跑一趟。”姜晓看着风尘仆仆的冯彬,心里感动得很。   “是啊,你今天不用上班吗?”陆奕问冯彬。   “今天星期天,我休息啊。”冯彬话一说完,就想到他们在农村是没有星期天的,有活就得做。   姜晓心里默了默,今天还真是星期天,她现在对节气很关注,对于星期几倒不在意了。   “路上辛苦了,快进屋歇歇。”姜晓看着那亮闪闪的自行车,也不知道冯彬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从省城弄到这里来,应该不容易吧。   “辛苦啥,我们厂子每天都有货车要到你们附近的龙昌镇来,我正好搭的便车,下了车骑上自行车,一路欣赏着景色,慢悠悠骑过来,一点没觉得累。在省城呆久了,出来转转,脑袋都觉得清明了。”冯彬说完对两人道,“这车我帮你们验了货,没问题,骑起来轻松得很。”   姜晓和陆奕一迭声感谢他,把他让到屋里坐。   冯彬对姜晓家挺好奇,坐下喝了口水,就让陆奕带着他到处参观,姜晓则回到厨房,忙着做好吃的招待他。   冯彬听着厨房时油烧得噼哩叭啦,专门伸了个脑袋进来,让姜晓不要做太多菜,和平常自己家吃饭一样就行。   姜晓嘴上答应着,却使出浑身解数,用家里的食材,整治出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正好二毛昨天晚上送来了一只野鸡,姜晓当时就一分为二,准备一半凉拌一半炖汤,汤昨晚就炖上了,今天这会把另一半凉拌,也算是个新鲜野味。   除了这个,姜晓还切了块陈嫂做的腌肉,又从后院扯了几根蒜苗,做了个腌肉回锅,素菜也是从后院摘的,黄瓜炒木耳,清炒菠菜,醋溜白菜,再加个韭菜煎鸡蛋,有荤有素,营养丰富。   这些菜她平时都做惯了,做的非常快,待陆奕带着冯彬在家里参观了一圈,她已经高声叫着开饭了。   冯彬看着这色香味俱全,满满当当的一桌,忍不住赞道:“嫂子你也太厉害了吧,能做这么一大桌菜,一点不输给国营饭店的大厨。”   姜晓也不谦虚,把筷子递给他:“你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冯彬一样菜夹了一点尝味儿,越尝眼睛越亮:“好吃,每样都好吃,陆班副,你太有福气了,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他摇摇头,叹口气,“我妈就不行,啥都往锅里扔,加点水一炖,出锅时洒点盐,连食堂的饭菜都比不过。”   陆奕以前就听他抱怨过他爸妈都不会做菜,也不接他话,只把拿出来的酒给他倒上:“这还是我退伍时带回来的酒,你看看还是不是当年那味儿。”   于是两位老战友便边吃边愉快地聊开了。   冯彬特别喜欢陆奕家卧室的装饰,夸赞了好几句。   “我没想到草席还能这么用,开眼界了。”   “等夏天席草长成了让陆奕给你也编一张草帘子,你挂在家里的墙上,不用满墙,就挂在吃饭的饭厅里,配着你们城里石灰白墙,另有一番味道。”姜晓见他真喜欢,便给他出主意。   “那太好了,陆奕你可记得了,我先订一张帘子。”冯彬也不客气,立刻对陆奕道。   “没问题,你量个尺寸给我,我来做。”陆奕一口答应了。   冯彬又对他们后院的菜地羡慕不已,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绿叶菜很稀罕,没想到陆奕的菜地里倒是长得郁郁葱葱,很有生气。   陆奕爽快地让他走的时候带点回去。   “再割点韭菜回去,可以包饺子吃。”   “行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连吃带拿的,这一趟真是划算。”冯彬毫不推脱,还笑着和他们开玩笑。   他又问起了陆奕正在研究的种平菇,还想先预订他们的产品。   “我们厂子经常发点蔬菜水果做职工的福利,现在的东西不好买,要是你们种出来了,先想着我们厂,我也算是帮着厂里争取点物资。”   陆奕和姜晓兴奋地对视一眼,太棒了,还没种出来呢,先有了订单。   “不过我们只是先试着种,产量不高,可能满足不了你们厂里的需求。”姜晓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多种点。   “没事,可以先供给我们厂食堂,你们放开种吧,我们厂保证能吃下来,就算我们厂不行,还有兄弟单位呢。”冯彬大包大揽地道。   “你小子,真有点领导的派头了。”陆奕看着往日青涩莽撞的战友,现在变得成熟有气势,忍不住为他高兴。   “哈哈,可能在厂委呆久了,领导见多了吧。”冯彬也不窘,放声大笑起来。   “你们厂福利真好。”姜晓发自内心地夸道。   “是啊,我们厂的一二把手都是干实事的人,一心为工人着想。”冯彬应和一句,问姜晓,“怎么样,姜知青,想不想到我们厂里来上班?”   虽然冯彬觉得陆奕和姜晓把家里收拾打理得很温馨,可青山村到底太过偏僻贫穷,不能和省城比,而且像姜知青这样的城里姑娘也要下地做农活,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记得上次见到姜晓的时候,她看着娇滴滴的,一双手雪白细嫩,当时还在想,陆班副找了这么个娇小姐,能做活吗?   没想到这次见到,就发现姜晓不仅皮肤黑了,手也粗糙了不少,问了陆奕,才知道她也一直在地里劳作。   春耕这才多长时间,就成了这样,要是一直做活到秋收,受的罪岂不是更多,瞧瞧陆班副心疼姜知青的样,他觉得自己应该帮着他排排忧。   其实说起来,姜晓已经很注意自己的保养了,虽然现在太阳不烈,下地干活时她还是带上了草帽,又抹上了从仓库里带出来的护肤品,尽可能地减少阳光对皮肤的伤害,可还是肉眼可见的变黑了。   不过她不是特别在意,黑就黑吧,反正捂一冬就会白回来。   冯彬继续跟姜晓解释:“我们厂今年六月要招一批工人,有二十个名额是给各个公社的知青,姜知青,如果你想来我们厂,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个名额。”   “真的吗?太好了!”陆奕惊喜地睁大眼,心里早十二万分的愿意了。   这段时间姜晓和他一样扑在田里,不惜力气地做活,变得消瘦了不少,他很心疼。   六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在地里干活更遭罪,要是姜晓能去厂里工作,呆在厂房里会轻松不少,就不用再受这样的苦。   “当然是真的,姜知青有文化,我可以给她安排轻松点的工作。”冯彬很肯定地答道。   “我没意见,晓晓,你去吧。”   陆奕和冯彬把目光都投向姜晓,希望她能答应。 第97章   去省城的机械厂上班, 确实比在青山村顶着日照,天天在田间地头干农活轻松,不过姜晓并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试验稻田, 整天想着如何在稻田里养鱼养鸭,如何能达到水稻亩产上千斤, 明年让全村都种上高产稻, 全都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玉米碴,红薯块, 什么都不掺, 就纯的大米饭。   而和水稻一起养殖的稻花鱼稻香鸭,还有陆奕种植的平菇, 自己后院的大棚蔬菜, 都将成为村里增收的重要副业, 能让村里人的钱包鼓起来,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自行车之类的三转一响, 不再只是梦想。   让别村的姑娘小伙都以嫁到青山村为荣, 建国这类的小伙将成为抢手货, 不再让他爸妈为他的婚事操碎心。   做到这些,不仅能让村里人得福利, 过上幸福生活,也能为陆奕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增添很重要的砝码。   而且她也喜欢在田野里自在呼吸, 随意走动的感觉, 真让她呆在工厂里的一方小天地, 每天做着同样的工作, 她会憋闷死的。   想到这里, 她微笑着看向等着她表态的两人:“不用了,我想留在青山村。”   “啊?”两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情,不敢相信。   陆奕转瞬想到了什么,顿时急了,他试图说服姜晓:“晓晓,你不用顾虑我,只管去厂里工作,你休息的时候我可以去看你,没什么影响。至于稻田,你也不用担心,我能做下来,你放心。”   冯彬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姜知青不放心稻田?   要说她舍不得陆班副冯彬信,毕竟人家小两口夫妻恩爱,就想天天呆在一起,一刻不愿意分开,他能理解。   可是姜知青怎么会担心稻田,这是真的爱上了种田?   冯彬见过太多知青吃不了种地的苦,想方设法想要离开,难道姜知青是其中的异类?怕不是陆班副弄错了吧。   哪晓得姜晓竟然点头承认了陆奕的说法:“今年我们这亩试验田很关键,不能出一点闪失,我必须得守着,如果成功了,我想第一时间享受丰收的喜悦。”她语带憧憬,看向院外,仿佛看着正在翻耕的田地,“自己一年的辛苦努力,变成了白花花的大米,能让大家吃饱饭,想想就觉得幸福。”   冯彬见姜晓说得真情实意,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姜知青觉悟真高!   他还以为姜晓是没有办法才来到青山村插队,可照她眼下的情形看,说不定真是她自己主动要求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陆奕含笑看着姜晓,仿佛明白了她的心情,温柔地对她道:“好,我陪你。”   他又真心感谢冯彬:“谢谢你想着我们。”   “没事没事,如果你们改变主意了就跟我说一声,反正时间还早,这机会挺难得的。”冯彬忙道。   虽说心里佩服姜晓,可冯彬还是觉得姜晓到厂里上班才是更加合适更加明智的选择。   实际上他这次上门,除了想看看陆班副的新婚家庭,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在他看来,这个消息太过重要,无论是电话里还是写信都说不清楚,最好当面解释,他本以为陆班副和嫂子听了他的话,会高兴得不得了,哪晓得他们居然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还是挺遗憾。   姜晓自己虽然没打算去机械厂上班,可也认同冯彬的意见,这个机会确实很难得,错过了确实可惜。   她一下想到了曲倩,曲倩人品好,心胸宽广,很会为人处事,又能吃苦,在青山村的知青里表现最好。   可她身体不是很好,知青点伙食又没营养,她作为队长操心的事情多,春耕开始后,又要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干活,又要为知青们解决问题,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   姜晓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心疼,好在她精神还不错,没有被繁重的劳动打垮,人也挺乐观的,做完农活还要坚持学习,是个让人敬佩的好姑娘。   如果她能去机械厂工作,岂不是正好,而且姜晓相信,她在厂里一定会干得很出色,不会惹事生非。   于是她把曲倩推荐给了冯彬。   “我们村有个叫曲倩的女知青,她人很踏实,干活也很能吃苦,能不能招进你们厂?”   冯彬主要是想帮姜晓,姜晓推辞了,对别的人选兴趣不大,不过他还是给了姜晓面子,点头应道:“没问题,只要你们公社推荐了她,我就能把招进厂。”   这就是对待姜晓和曲倩的区别了,姜晓就算公社不推荐,冯彬也能想法把姜晓招进厂里去,而曲倩,他只愿意做个顺手人情,在众多候选人中,录取她进厂。   不过这也挺让姜晓高兴了,她诚心谢谢了冯彬,打定主意,让曲倩去找队长和公社革委会想想办法,她提前掌握了这个内部消息,和别的人比起来,也算是占了先机。   吃完饭,陆奕带着冯彬去村里到处转转,姜晓把屋子收拾了,去找队长替陆奕请了半天假,说明了情况,队长知道是陆奕战友给他送自行车来,很豪爽地应了,还说下了工也要来看看他们的新自行车。   今天田里事不多,主要是育红薯秧,一群妇女同志聚在一块,说说笑笑,没一会就做完了。   姜晓把曲倩拉到一边,悄声把冯彬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曲倩听了,欣喜万分,像她这样的知青,家里一点门路没有,完全只有靠自己,她还想着认真学习,等如姜晓所说,恢复高考后本事考回城去。   可现在农活太累,她经常是看着书就睡着了,就算勉强克制住不睡,那书上的字也进不到脑里去,她心里很着急,知道这么着不行,可又没有别的法子。   她知道机械厂那样的大厂,对于女职工来说,都是说强度不算高的工作,福利待遇还好,如果真能进厂里上班,节省点花钱,不仅能往家里寄工资,缓解家里的经济负担,下了班还能专心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又多了几分胜算。   而且就算没有恢复高考,一直在厂里上班,也是个不错的工作,真要回首都,还不见得能分配到这么好的厂子呢。   “谢谢你,晓晓,你太好了。”曲倩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都想抱住姜晓亲上一口了。   “不过你要想法子让公社推荐你报名才行。”姜晓乐得手舞足蹈,忙提醒她,“还要注意保密,现在这个消息还没有公布出来,目前只有你我知道。”   “我明白,我明白。”曲倩总算冷静了点,她跟姜晓说了她的看法。   她身为青山村女知青队长,除了和队长交道打得多,也常在公社露面,公社书记,革委会主任她也认识。   据她的了解,别的人都没什么问题,就是革委会罗主任可能需要走走关系。   “我家里经济情况不太好,不能给我太大的帮助。”她皱起眉,在心里盘算。   “要是需要钱你就跟我说。”   姜晓现在经济倒还宽裕,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而且她相信曲倩绝不会是蒋茜那样忘恩负义的人,不会惹到白眼狼。   “不用,就算要送礼给他,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一直在攒钱,应该够了。再说了,如果我们队长推荐我,公社书记也没问题,罗主任一个人反对也算不了数。”   曲倩拒绝了姜晓的好意,照姜晓的意思,这次公社推荐不止20个名额,然后再由机械厂择优录取,人数众多,罗主任不可能每个人都索要好处,只要不惹火他,坚决不肯推荐自己就行。   “那你看着办吧,这段时间你注意保重身体,不要到时候身体累垮了,有机会都去不了。”姜晓看了眼她瘦骨伶仃的小身板,担心地道。   “没事,我瘦是瘦,精神够。”曲倩嘻嘻哈哈笑着,不过心里也警醒起来。   两人商量完事情,便分头回家。   因为冯彬要赶着回省城,先就说好了不会在家里吃饭,姜晓便收拾起让他带回家的礼物。   除了先前说好的绿叶蔬菜,还有一块陈嫂做的腌肉,吃饭时冯彬就对这腌肉赞不绝口,直呼没吃过这么香的腌肉,姜晓甚至在想,明年让队上多养几头猪,就让陈嫂做腌肉卖,又算是村里的一项增收副业了。   不过前提条件还是得粮食丰收才行,要不然人都吃不饱,哪里有余粮养猪。   再有就是风干鸡风干兔,加上在后山捡的蘑菇木耳,装了一大麻袋,看着还是很能拿出手了。   刚收拾好不久,陆奕就和冯彬回来了,冯彬手上还提了只野兔,原来陆奕带着冯彬上了趟后山,幸运地抓到了只出来遛达的兔子。   冯彬见到姜晓准备了这么多礼物,一个劲推辞。   “不用了,我就拿点绿叶菜和这只兔子就行。”   姜晓和陆奕哪里肯依,硬是强迫他收下,又威胁他不收以后有事就不找他帮忙,冯彬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陆奕推上今天才到的自行车,送冯彬去镇上搭他们厂子的货车。   “好久没骑了,正好练练手。”   陆奕大长腿甩过车梁,坐到自行车车垫上,右脚踏住脚踏板一蹬,自行车便稳稳地向前滑行。   “快跳上来!”   陆奕回头催促冯彬,他要出发了。   “你行不行啊,别把我摔下来了。”   冯彬紧跑两步,轻盈地跳上后座,自行车摇晃几下,在冯彬的惊呼声中很快重新变得平稳。   “哈哈,没问题,你放心吧。”陆奕语气轻快地笑道。   自行车沿着村道直直朝前进,冯彬挥手向姜晓道别,道旁的村民都走出屋来,看着两人飞快地驶过,笑呵呵地和他们打招呼。   一群孩子追在自行车后,叫嚷着陆奕送客回来后,他们也要坐坐。   姜晓听见陆奕欢快地应答,嘴角也不由得弯起。 第98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 姜晓和陆奕都在田里忙活,特别是他们的那亩试验田,两人照顾得特别精心, 除草施肥,一点不敢怠慢。   至于养在稻田里的鱼种, 书上写的是以草鱼、鲤鱼和鲫鱼为主, 姜晓和陆奕商量后决定,主要养鲤鱼,因为当地人比较喜欢吃鲤鱼, 不仅养成后不愁销路, 养鲤鱼的生产队也有不少,以后大量养殖后, 鱼苗比较容易买到。   至于现在这一亩田的鱼苗, 陆奕叫上建国建刚几人, 去河里下了鱼笼, 没几天就捕到了足够的数量, 待秧苗返青后, 将用食盐水浸泡过的鱼苗分批投进了田里。   村里人见他们的操作都很好奇, 没事就会来关注鱼苗会不会把秧苗吃掉, 待见到鱼稻都平安无事,对于姜晓所说的以后鱼稻双丰收有了信心。   陆奕养的平菇也开始出菇, 生产队长见他成功,根本等不及, 照着陆奕的种植方法, 建了新的菇房, 扩大了种菇的规模, 现在物资这么紧缺, 他根本不愁种出来的平菇销量。   春忙结束后,陆奕和同村的几人参加公社的修路队,继续修建凤翔镇到青山村这一段的公路。   有了自行车后,陆奕的出行变得非常方便,每天还能搭个同村人一起,引得大家羡慕不已,都说有了钱一定要想法子买上一辆。   时间一天天往前走,天气渐渐变得炎热,姜晓虽然非常注重防晒,还是越变越黑,皮肤也越来越粗糙,不过她的心里却很充实,看着茁壮成长的水稻和慢慢长大的鱼苗,觉得日子越过越有奔头。   而日子同样在变好的还有姜晓的二叔一家。   从姜母写给姜晓的信来看,姜奶奶去世后,姜二婶没有了这个恶婆婆的压制,变得扬眉吐气,已经完全拿捏住了姜二叔和三个混小子,掌握了家里的话语权,他们家也和姜晓父母家重新走动起来。   据姜母描述,姜二婶受不了姜二叔天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托关系给姜二叔找了个清洁工的工作。   工作很辛苦,每天早上四五点就得起来扫大街,白天还要随时捏着扫把簸萁巡视街面,见到垃圾得及时清扫。   这样的工作,姜二叔以前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不过姜二婶有法子对付他,不工作就没饭吃。   没办法,她就那点收入,养没有劳动能力的三个孩子都勉强,哪里还有余力养他。   姜二叔硬扛了两天,饿得头晕眼花,走路都没有力气,虽然可怜得不行,姜二婶却毫不同情,只端了杯开水递给他,告诉他喝水都要水票,省着点喝。   对于这样冷心冷肠的恶婆娘,姜二叔虽然又气又恨,却也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去上班。   开始他还想着混一天是一天,不过姜二婶说了,这个工作是她好不容易求人才找来的,她只有这个能力,如果姜二叔没有做好被开除,她也没办法再给他找工作,只有带着孩子和他离婚,让他一个人过。   姜二叔就是被姜奶奶宠坏的妈宝男,什么能力都没有,一听到要自己过日子,早怕得不行,只得咬牙坚持工作。   好在扫大街也不用费什么脑子,而且他怕被开除,做得还挺认真,负责的街道卫生维持得很好,得到了组长的表扬,这可是他工作以来第一次被表扬,一下就有了干劲。   待领到工资交给姜二婶,姜二婶马上买了一只烤鸭回来改善生活,还告诉孩子们,这就是劳动带来的收获,如果不劳动,连白饭都没得吃,现在他们的爸爸认真工作,大家就能吃上肉了。   姜二叔因此有了很大的成就感,觉得他也是有本事的人,干活更加卖力。   而他们的三个孩子,姜老大因为姜奶奶的意外变得沉默懂事,老二老三年纪还小,在姜二婶的管束下,也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他们家真的如姜晓所说的那样,没有了姜奶奶搅风搅雨,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好,一家人也更团结。   虽然姜晓因为以前的事对姜二叔没法有好感,但是姜二婶这样勤劳善良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了幸福生活,姜晓还是为她感到高兴。   同样高兴的还有曲倩,经过这段时间的奔走,公社已经把她的名字报到了省机械厂,过段时间参加厂里的政治考试,只要成绩在前二十名,就能被录用,正式成为机械厂的一名工人。   不过她这次还是下了血本,让家里人想方设想搞了一条在全国都有名气的香烟寄过来,送给了公社革委会的罗主任,才得到了这得之不易的推荐名额。   其实她开始没打算送,就想靠着自身的条件让公社推荐她,哪想到罗主任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再看看别的人似乎有了举动,她也只得同流合污。   这条烟对她家的经济来说也算是伤筋动骨了,还带了外债,好在效果算不错,没有白费力气,只有以后去厂里上班了,多寄点钱回家,早日还清债,让爸妈过上好的生活。   “知青点的人知道你被推荐了有没有说什么?”姜晓问曲倩。   大家都在一起插队,有了这么好的招工机会,同样是知青的曲倩在大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推荐,很容易让大家不满意,从而对她产生反感,曲倩做为知青队长,如果被同伴指责,心里肯定不好受。   “别人都没啥,说我是队长,公社要推荐肯定会推荐我,只有蒋茜跳出来骂我,说我用不正当手段才得到的这次机会。”曲倩垂下头,苦笑着道。   前段时间田里劳动,蒋茜拼了命的干活,曲倩看她这样,以为她改变了,时不时地会帮她一把,两人关系比以前缓和不少,哪晓得,现在竟是蒋茜言辞激烈地指责她,还说要举报她,让她休想如愿,让她觉得心寒。   “你怎么回她的?”姜晓皱皱眉头,这个蒋茜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她知道什么?   “我确实是用了点手段,心里发虚,就没回她,不过别的知青帮着我骂了她,说她红眼病,见不得我好。”曲倩心里不好受,她也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她没办法。   “不过听她话里话外的语气,她好像也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前几次请假往公社跑,应该就是为这事。”曲倩回忆起蒋茜后来叫住她,私下对自己说的话,有点迷惑,“后来晚上她又找到我,问了我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姜晓有点好奇。   “她问我是不是知道七七年要恢复高考,我说不知道啊,她又问我那为什么我下了工那么累还要学习,不是为了高考是为了什么?”   “她说七七年要恢复高考?”姜晓吃惊地张大嘴,看来以前对她的猜测没有错,蒋茜不是重生的,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   “是啊,我说我学习只是为了不荒废学业,不知道要恢复高考,又问她是怎么确定七七年要恢复,她没回答我,又问了我些问题,我都答不上来,她很诡异地笑了笑,让我别乱想,她瞎猜的,转身就走了,不过她临走时还撂了句狠话,说一个破工人的名额根本不值得她去争。”曲倩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有点胆寒地道,“我总觉得她状态不对,看她那样心里直发毛。”   “你管她那么多,好好准备考试,不要被她影响了,只要你去了省城,她再气不过你,又能奈你何?”   姜晓心里却在嗤笑蒋茜,管你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掌握先机又怎么样,心思不正,不想努力,就想着算计人,在哪都不会有好日子。   “我知道。我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曲倩果然说到做到,在机械厂的招工考试中,曲倩以第二名的成绩毫无悬念的被录取了,不知道是不是冯彬帮她运作了下,工作很不错,就在厂办后勤部,不用下车间,工作虽然繁杂,但是相比下田做农活要轻松得多。   曲倩离开后不久,姜晓把买来的鸭仔放到了水稻田里,又引起了村民的注意,都说她一个城里娃,哪里懂种田,怎么把鸭子往田里放,要是吃了稻谷可怎么好,还找到队长让他管管。   队长心里也打鼓,问姜晓这么做会不会有问题,姜晓告诉他,现在稻子已经长得很壮,鱼也长成了,鸭仔太小,根本不可能对它们造成伤害,等鸭子长到半大,水稻结了穗,再将鸭子捉回家圈养,就可以解决鸭子吃水稻这个问题。   等收完水稻和鱼,既可以再把鸭子放回收割后的田里继续养大,也可以直接售卖,马上就能看到经济效益。   姜晓心里估了下,照田里鲤鱼的长势,一亩田至少能收60多斤稻花鱼,国家对鲤鱼收购价差不多是三毛一斤,一亩地光是鲤鱼就能产值20元左右,明年村里的稻田如果都能养上,至少能增收几百元,而且养鱼鸭的水稻亩产产量能增收10%,她的高产稻种亩产达到1000斤以上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她没敢跟队长算这笔帐,毕竟她是第一次种,怕有意外发生,还是等水稻收割后再来看成果吧。 第99章   又到了稻谷飘香的时节, 青山村的村民要准备收水稻了。   村民们发现姜晓鼓捣的那亩田的稻子比他们种的更高壮,谷穗也更大粒,沉甸甸地, 把稻杆都压弯了。   有人在嘀咕,就这么和旁边的稻田对比, 明显这一亩的产量看着要高得多啊。   不仅如此, 稻田里还能看到悠哉游哉,游来游去的大鲤鱼,这全捕上来恐怕得有百十来斤哦, 这拿出去卖也能得不少钱呢。   有成算的人已经在默默估算这些鱼能卖多少钱了, 并且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着姜晓一起往稻田里放鱼,别的不说, 偶尔抓几条回去打个牙祭还是可以的吧。   到了稻田放水那天, 姜晓种的这亩地前便围满了人, 大家都等着看他们抓鱼。   待水放干后, 一尾尾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在泥浆里拼命翻腾, 鱼尾甩在地的噼叭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村民的一声声惊呼, 田里热闹非凡。   陆奕带着建刚兄弟、二毛、大头几个关系好的小伙子站到田里, 拿着网兜捕捉垂死挣扎的鲤鱼,再装进田埂上盛满了水的大木桶里。   很快一桶就装满了, 而田里的鱼还没有捕完,在旁边观战的村长马上指挥村民再拿两个木桶过来, 一直装了三个木桶, 才把田里的鱼抓完。   村民们全聚在了三个木桶前, 对着里面的鱼儿指指点点, 真是没想到啊, 还没有收稻子,就先有了收获。   队长笑得嘴都合不拢:“姜知青,这起码得有七八十斤吧,这就算成功了?”   “是啊,队长,你想好鱼卖到哪里了吗?这么多鱼不马上处理掉,死了就不值钱了。”   姜晓有了新的疑问,这些鱼算是队里的集体副业,得由队长出面销售。   鱼现在养成了,要是没找到地方卖,变不了现也是枉然,队长倒是一直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可那是在没有看到鱼的情况下,现在鱼已经一桶桶摆在面前了,就得赶快卖出去。   队长挥挥手,哈哈大笑:“不用担心,我早就跟书记说了,书记说我们能养多少公社就能吃下多少,这点鱼怕是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说完他招呼正从田里往田埂上走的陆奕:“陆奕,你快把身上收拾了,套上驴车跟我把鱼拉到公社去。”   姜晓明白,这又是让陆奕在书记面前挣表现了。   陆奕脸上满是笑容,高声答应,他现在心里非常高兴,将近一年的努力总算有了收获,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队长,要不要留一部分,给村里人尝尝鲜,这稻花鱼可比普通鱼要鲜嫩得多,营养也更丰富。”   姜晓见队长指了几个村民把三个桶全往队办公室抬,有点着急,她还想让村民们先尝尝鲜呢。   前几天她就偷偷地抓了一条做汤,肉质细嫩,味道香美,好吃得不得了,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捕鱼,应该让村民们一起品尝,明年养鱼更有干劲。   队长看着三桶鱼有点犹豫,村里这么多人,这家一条那家一条,就不剩多少了,村民们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马上就有人上来发表意见。   “全拉去卖,我们不急,明年我们也跟着养,到时候吃个够。”   “对对,能多卖点钱就多卖点钱,分了钱买大肥肉吃。”   在村里人的眼中,这鱼肉还是比不上咬一口滋滋冒油的大肥猪肉带劲儿。   “那行,全拉走,要吃鱼不着急这一时半会,明年田里都养上,想吃就吃。”队长见大家都是这个态度,对姜晓道,“明年再说吧。”   姜晓点头应了,现在村里太穷了,饭都吃不饱,手里没有闲钱,心里发慌,还考虑不到营养美味这方面来,等以后大家钱包鼓了,说不定这些鱼全都舍不得卖出去,就留着自己吃。   随着队长和陆奕的离开,一部分村民也跟着他们走了,另一部分村民则聚在姜晓旁边,向她打听养鱼的事。   “还有鸭子,我看你们还养了几只鸭子,养大了这也是收入。”有些村民马上想起了曾引起争议的鸭子。   “没错,这么种田一亩田就能有三份收益,额外能多出一大笔收入。”姜晓笑着点头。   “明年带着我们一起养吧,把村里的田全养上。”   “没问题,今年我们是先试试看,属于摸着石头过河,现在成功过河了,明年大家就一起走。”姜晓大声地应了。   她在心里想着,这才是开始呢,等收了稻子,称了重量,让大家吃惊的还在后面呢。   半个月后,放干了水的稻田经过这几天烈日的暴晒,地面不再是发软的泥浆,已经变得干硬,人可以很平稳地站在上面了。   村里人在队长的安排下,弯着腰顶着烈日,挥汗如雨的收割金灿灿的稻谷,虽然很累,但是大家脸上全都带着满足的笑容,再没有比丰收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今年风调雨顺,稻谷丰收,青山村的稻子亩产平均达到了四百斤左右,在历年都算是产量高的了,这让大家欢欣鼓舞,今年交了公粮搭上别的杂粮,吃饱饭应该没问题了。   接着大家把眼光投向了姜晓的那一亩稻田,有人心里还在打鼓,这亩田又养了鱼又养了鸭子,会不会被吃掉了些稻子,产量不行。   谁知道等陆奕把湿谷担过来一称,竟然高达一千斤,这下大家的眼珠都快惊得掉出来了,这相当于三亩地的产量了啊。   怎么会这样啊,除了没有养鱼和鸭,其他似乎也没有别的不同,这亩地怎么放了这么大个卫星?   村民们沸腾了,纷纷围上姜晓和陆奕询问他们是不是用了什么别的增产手段,陆奕挠着头,他也不太清楚,要说有什么诀窍,那就是姜晓选的都是高壮的禾苗?照顾得比较精心?除草除得勤?还有就是,养了鱼鸭?   他看向姜晓,姜晓不是一直在研究种田技术吗,会不会她更清楚。   村民们见他的神情明白了,感情负责这亩地的竟是姜晓,这城里娃不得了啊,种地竟然比他们这些老农民都强!   而队长也懵了,看着那稻子发愣,如果明年村里都种上,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他也看向姜晓,想知道高产的秘诀。   姜晓一脸为难,让她怎么说?说这是她从后世带来的,高科技研制出来的高产稻种?   她说不出口啊,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搞不好把她打成封建迷信抓起来,或者说她欢喜疯了得了精神病,一样的也要抓起来,不过是关押的地方不同而已。   没办法,只能胡编乱造了。   “我不知道,我选秧苗的时候选的最壮的,然后养鱼和养鸭子可能对稻子成长也有帮助,别的我什么都没做。”姜晓睁着眼睛说瞎说,一脸的理直气壮。   队长见姜晓似乎确实不知道,做了决定:“这一亩地的稻谷不上交,就留着做种,明年大家都种上,鱼和鸭子也养上。”   “那不是明年我们都能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啥都不用加了?”   村民们高兴地欢呼起来,纷纷让陆奕和姜晓明年要带着他们种,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姜晓看着大家幸福的样,心里感触良多。   后世的科技发达,确实让社会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人民的生活品质得到了很大提升,可也让大家欲望越来越多,要求越来越高,对地球资源的掠夺也越来越厉害,最终受到大自然的惩罚,遭到了灭顶之灾。   不过她还是由衷感谢研究稻种的科学家们,研制出来了可以留种的高产水稻,她甚至在想,自己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是不是就是将这一高科技产物带过来,让大家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她长出一口气,不管真相如何,她也算是做出了贡献,不算白来这遭,没有浪费这么宝贵的名额。   村民们亲眼见到这一亩地的高产,先前对姜晓的偏见和不信任全都烟消云散,有些私下里对姜晓嘀嘀咕咕的村民还专程上门,为自己之前的失言道歉,姜晓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好言安慰他们。   说真的,当初要是她跟陆奕说这一亩地能产一千斤,陆奕可能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发了高烧,烧坏了脑袋。   不久后,村里开始有传言流出,说姜晓是大青山的山神显灵,派来拯救他们的,这些传言很快被队长知道了,以是封建迷信要不得为由给压了下去,不过私下里还是有人偷偷在说,对姜晓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姜晓听了哭笑不得,不管在哪里,人民群众的想像力都是无敌的,总能为无法解释的事情找到能让自己能接受的理由。   有了这次的大丰收,这一年青山村的日子比往年都要好过,队长喜滋滋地和姜晓商量,明年村里的水稻田全部由她和陆奕指导种植,务求取得大丰收,让别的生产队都刮目相看。   姜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让青山村都种上高产稻是她的目的所在,她还有一百多斤稻种没拿出来呢,由她负责种植,这些稻种可以悄没声息地混进今年的稻种里,不会被人发现。   队长又把姜晓养的鱼和鸭子大大地夸奖了一番,这次公社的领导品尝了他们的稻花鱼,都说比普通的鲤鱼好吃得多,以后公路修好了,他们养的鱼和鸭子就能很方便地运出去,这将也是一大笔收入。   队长对陆奕打保票,明年只要水稻大丰收,一定竭尽全力帮他争取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当然因为难度很大,竞争太强,他不敢保证能争取到。   他又对陆奕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年纪已经大了,做起事来未免力不从心,陆奕年轻头脑聪明,有干劲,是他看好的未来队长人选,如果他愿意留在村里,将会向公社推荐陆奕做下一任的生产队队长。   陆奕没想到队长会这么直白地跟自己说这事,一下子愣住了。   “你们两人商量下吧,我是想着你就算去读了大学,可姜知青还得留在村里,你们就得两地分居,对你们的感情会有影响。”   姜晓和陆奕对视一眼,没有回答,这个提议没有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多条路多个选择。”队长也没有勉强,不过他是真心希望陆奕能留在村里,带领村里人过上好日子。   “我觉得队长这么说,可能是推荐我读大学的事情希望不大。”陆奕猜测道。   “没事,过几年就能恢复高考,我们高考通过了一样能回城。”   如果没有姜父姜母的存在,留在青山村和回首都对姜晓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姜父姜母对姜晓而言相当于失而复得的珍宝,她非常希望能陪在他们身边,好好孝顺他们照顾他们。   事有凑巧,没过两天姜晓就收到了家里的来信,说给她找到了首都一家工厂的招工指标,问姜晓愿不愿意回城,不过要是回城,就得先离婚,等她回城以后工作稳定了,再跟陆奕复婚。   陆奕见姜晓拿着信神色有异,便小心问姜晓:“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吗?”   姜晓想了想,直接把信递给了陆奕,陆奕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轻声问姜晓:“你怎么想的?”   “你呢?你怎么想?”姜晓没回答,反问陆奕。   她自己是不想接受这个机会,她已经把两人的未来安排好了,不想靠和陆奕离婚实现自己目的。   一旦离了婚,相隔两地,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说不定两人长时间见不了面感情也就淡了,她之前就听说过不少假离婚变真离婚的。   而且她不喜欢工厂按部就班的工作,只想着改革开放以后去沿海城市做生意,走在时代的前沿,做第一批弄潮儿。   陆奕低下头,艰难地道:“你回去吧,你爸妈肯定也是这么希望的,至于我们的感情,不需要用一纸婚约来维系。”   他心里清楚这次机会太难得,姜晓可以回去陪在父母身边,上次去省城机械厂根本没法比,说不定姜晓也愿意回去,只是碍于自己的关系不方便提出来,那就让他来做这个恶人吧。   虽然他真心舍不得姜晓,但想想青山村的环境,再看看姜晓变得粗糙黑黄的皮肤还有微微干枯的头发,和开春相比,起码苍老憔悴了五岁都不止。   回到首都,到工厂里轻松工作,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你给我一点时间,就算我不能被推荐去上大学,我也会更加努力学习,只要高考能恢复,我肯定就能考上,凭我自己的能力回到你的身边。你愿意等我吗?”陆奕忍不住抚上姜晓的手,她的手心已经有了粗糙的干纹和薄茧,不复以前的柔软,他心痛得不行。   “你真的这么认为?”虽然姜晓已经猜到他会做这个决定,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她低低道,“我想留在这里,不想一个人先离开。”   她真的很希望陆奕能不管不顾,直接告诉她,晓晓,你不要走,我离不开你,我就想我们在一起。   可她知道这不现实,陆奕很爱她,他就算再不舍,也会克制自己感情,做出最利于她的决定。   “晓晓,你要理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太可惜,你不能只想我们两人,还得想想你爸妈的心情,他们肯定花费了很多心力才得到这个指标,你不能辜负。我们明天就去办离婚,尽快让你回城工作。”陆奕抹了把脸,对姜晓道,“村里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水稻田和平菇的养殖都已上了正轨,村里的日子好过多了,明年一定会更好,你的努力不会白费。”   姜晓低下头,没有吭声,陆奕继续劝说她:“虽然我们离得远,但是我们可以经常通信,一样能维持感情,晓晓,你要有信心,我们一定还会在一起的。”   姜晓没答话,只站起身,回到厨房开始准备饭菜。   陆奕眷恋地望着她的背影,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   半晌,他自认为已经将情绪掩饰得很好,走进厨房,帮姜晓做饭。   他埋下头,从米缸里舀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带上喜意:“今天得了这么好的消息,我们做顿好吃的,庆祝下。”   “你好像特别希望我走?”姜晓看着他轻松欢快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脾气。   就算知道他是装出来的高兴,姜晓心里也不舒服。   陆奕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这是最好的选择。”说完就去水缸里舀水淘米。   不过在陆奕转过头的那瞬间,姜晓看到他眼里有水光在闪烁。   姜晓心里有了决定,不再追问他,只专心做菜。   两人和平常一样,时不时交流几句,讨论菜要怎么做,只是厨房里的气氛很是压抑,让一向习惯直来直去的姜晓很不习惯。   应陆奕的要求,今天的菜很丰盛。   荤菜有平菇炒肉片,辣子鸡丁,韭菜炒鸡蛋,冬瓜元子汤,再加上凉拌黄瓜,手撕包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陆奕还拿出了他珍藏的酒,给姜晓和他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显然是把这顿饭当成了饯别的饭,要为姜晓送行。   他端起酒要和姜晓干杯,姜晓没理他,只顾吃菜,于是他一饮而尽,对姜晓道:“晓晓,我真的高兴能认识你,能和你生活在一起。”   姜晓立刻替他满上一杯,不知道是不是陆奕心情郁闷,平时他酒量不错,今天一杯下肚竟然有了点醉意   他看着姜晓又爽快地干了第二杯:“不要难过,今天的短暂别离,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   姜晓挺无语,这人喝点酒文艺腔都出来了。   见他只顾喝酒,也不吃菜,姜晓夹了一筷子平菇到他碗里:“别光喝酒,吃点菜。”   陆奕没有吃菜,而是伸手把酒瓶拿过去,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你放心地走,我在这里会过得很好,现在我们的屋子多舒服,多漂亮,冬暖夏凉,我很喜欢。”   今年夏天,席草长成时,陆奕和建刚兄弟重新编了草帘挂在墙上,比当初临时拿来铺墙的草席更好看更精致,家里的装饰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姜晓见陆奕眼神都飘忽了,想着一会还想和他好好谈谈,便劝他:“陆奕,别喝了,再喝要醉了。”   陆奕看着这间屋子,哪里都有姜晓的影子,从前院的院墙,后院的菜园,新修的卫生间,装饰一新的屋子,而以后,姜晓的身影将不会再出现在屋里,不由得悲从中来,又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晓晓离开青山村离开自己是最好的选择,我不能太自私,只为自己着想,我必须放手,让她离开。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可看到姜晓关切望着他的眼光,鬼使神差般地,他竟拉住了姜晓的手。   “晓晓,你能不能不走,我舍不得你。”挽留的话脱口而出。   姜晓正皱着眉想法让他别再喝酒,听了他的话,脸上瞬间展开灿烂的笑容,她反握住陆奕的手,语气坚定地道:“我不会走,也不会跟你离婚,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   陆奕晕乎乎地看着她,有点迷糊,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可不知道为啥,心里却开心得很,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也不见了踪影。   姜晓看着他那懵懵的模样,特别可爱,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嘴角,陆奕一下呆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姜晓傻傻地乐了。   作者有话说:   各位亲爱的,今天接下来还有一更,本文就大结局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的支持和陪伴,让我有坚持下来的动力,谢谢。   接下来另一本新文《八零之炮灰前妻不干了》正在存稿中,这本文偏剧情向,主要是女主靠自己的能力升级,过上了好的生活,收获了幸福,顺便时不时地虐虐出来捣乱的渣渣们,如果大家喜欢,可以继续关注,谢谢! 第100章   第二天早上, 待陆奕完全清醒后,姜晓跟他好好地谈了谈,做了决定, 姜晓这次不离开,也别对陆奕能上工农兵大学的事抱太大的希望, 只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全力冲刺未来恢复的高考。   等高考结束后,两人再一起离开这里,去首都发展。   两人一商量好, 姜晓就给姜父母回了信, 非常诚恳地跟姜父母道歉,分析了两人现在的情况, 并向姜父母保证, 两人一定会回到首都的。   姜晓的父母得到姜晓的回复, 并不意外, 他们也猜到了姜晓会有这样的决定, 其实他们也很纠结, 既希望姜晓能够回家, 另一方面又舍不得陆奕这么好的女婿。   而且离婚不管怎么说, 对两个感情深厚的人来说也是种伤害,姜晓和陆奕的答案倒让他们松了口气, 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实在姜晓回不来, 以后他们退了休, 就到青山村住, 山不来就我, 我可以就山啊, 一家人同样能在一起。   至于陆奕这边,队长说的让他考虑接班生产队长的事,陆奕也拒绝了。   不过他向队长推荐了建刚,建刚为人稳重,做事踏实,在村里也比较受欢迎,而且他的媳妇儿是个很明理的人,不会拖他后腿,从各方面来说也很符合队长的要求。   队长原本也明白陆奕希望能和姜晓回到首都,对他的拒绝也不意外,而且他本来就打算好了,陆奕要是不愿意,就选建刚。   于是他培养锻炼的重心放在了建刚身上,好在建刚非常很靠谱,也愿意吃苦,每次派给他的任务都完成得非常好。   这年冬天,青山村的人在陆奕和姜晓的指导下,建起了大棚,种上了大棚蔬菜,等到第二年大地开冻,别的地方才在下菜种,青山村的绿叶蔬菜已经收获了,得到一笔不小的收入,取得了开门红。   因为这都是村民们种在后院,属于村民的个人副业,卖得的钱直接归个人所有,这第一笔收入让大家干劲十足,对今年的粮食丰收充满了信心。   当然这部分村民里不包含陆家人,他们虽然也眼红大家的收入,却拉不下脸找姜晓指点,想去看看别的村民怎么做的,他们直接抄作业,却受到冷嘲热讽。   现在姜晓在村民眼里形象非常高大,以前对她不好的人,都受到了抵制。   想想也是,接下来还要姜晓和陆奕指导大家种高产稻,怎么能得罪她惹她不高兴呢,像陆家这种没良心的刻薄人,大家自动地疏远了他们。   陆家人也悔不当初,惹谁不好,要去惹家里有大领导的姜知青!   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姜晓能有这样的成绩靠的是她自己,总觉得是首都的大领导在帮她的忙,不过也没有人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糊涂人说糊涂话,这不是很正常吗?   第二年春耕开始,青山村的水稻田里都种上了高产水稻,到放鱼苗时,由队长出面买了投放到稻田里的鱼苗。   这次应公社领导的要求,不仅投了鲤鱼,还增加了鲫鱼和草鱼,品种更多样,也更好销售。   至于平菇种植,队长也交给了队上劳动力弱的老人和妇女同志专门负责,去年一年靠着这个副业,年底分工分时,每个工分提高到了三毛一个工分,这是青山村历史上第一次,今年扩大了生产,相信成绩会更好。   经过大家的辛勤劳动,秋收时获得了丰厚回报,青山村的水稻平均亩产达到了1000斤,在公社引起了轰动,公社的领导带着各生产队的队长们来青山村参观学习,让他们学习青山村的种植经验。   青山村凭借着高产水稻和平菇种植一跃成为了本县第一富裕生产队,年底算工分每个工分能值差不多两元钱,再也不愁吃不饱饭了。   队长告诉公社书记,村里能有这么大的改变全靠陆奕一心钻研,全身心扑在田间地头,才做出这样的成绩,希望公社能给实质的表彰,而来年的工农兵大学推荐是最好的奖励。   公社书记对陆奕印象很深,还记得他的文章发表到了省农民日报上,觉得他有才能有干劲,这样的人正应该重点培养,便答应下来,回去后会和相关领导商议,尽快把这事定下来。   不过事情似乎进行得不是很顺利,迟迟没有回复,姜晓根据曲倩招工去省城的事,猜测是革委会罗主任在其中作梗,问陆奕要不要给他送礼,拿下这头拦路虎。   陆奕拒绝了,如果这个名额拿不到,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反正前面还有希望,他只要大步朝前走就行。   而就在这时,公社又到了一批回城指标,其中就有回首都的名额。   知青们空前忙碌起来,为了这不多的名额绞尽脑汁想办法,都希望能搭上这班车。   一时间,请客的,送礼的,和村里人处了对象忙着分手的,结婚了忙着离婚的,到处一片混乱,各个村都闹得鸡飞狗跳。   青山村还好,因为除了姜晓,还没有别的知青和村民建立家庭,也就不存在为了离婚吵到要死要活的画面,相对而言要安静得多。   不过还是出了点小意外,队长接到了知青点报案,说他们知青点出了小偷,一直在丢钱,每次数额不多,可次数多了,丢的人也多了,加起来金额就不小了,一时间知青点人人自危,彼此都不信任,私下调查也没有头绪,只得请队长帮忙查查。   队长因为事情多,便把这件事交给他的培养对象建刚来处理。   建刚完全不懂这些,一头雾水地来找姜晓帮忙,她对知青点相对熟悉一些,说不定能有好的法子。   姜晓答应下来,到知青点转了一圈便有了发现。   据几个知青说,蒋茜最近总往公社跑,也不做农活了,不知道在搞什么事,姜晓结合这次的回城指标有了猜测,可惜没有找到证据,只和几个关系亲近的知青交待,让她们多注意蒋茜。   只是蒋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往公社跑,知青点也没有在丢钱。   不过有知青偷偷告诉姜晓,蒋茜似乎非常笃定这次她能离开青山村回城,甚至都在变卖她的生活用品了。   “要是回不去怎么办,她拿什么生活?”姜晓脱口问道。   “不知道,反正就一副不会在这里继续生活的架势。”那知青也不清楚。   “难道是谁给她打了保票,一定会给她回城名额?”   姜晓想到了革委会的那位罗主任,难道蒋茜走了他的门路,送了他礼物,礼物很让罗主任满意,所以承诺把回城的名额给她一个?   曲倩后来打听过这位罗主任,告诉姜晓他在上面有人,省领导中有他的亲戚,所以他的一些作为虽然令人不齿,但奈何证据不足,又有后台,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想想也是,送他送礼得到了好处的人怎么会去举报他呢?没有证据,光凭想像,肯定不能惩治他。   不过姜晓有种预感,这次说不定他会翻车,毕竟这次的名额给人的诱惑太大,为此孤注一掷的人绝不在少数,而罗主任吃顺了嘴,见到好处怎么可能舍得推开。   可是名额又不多,一个生产队都分不到一个,很可能就会顾此失彼,难保不会有人因为付出努力没有回报,冲动之下做出过激行为,到时候说不定罗主任那双抓钱的手就会被逮住。   就在姜晓感慨后不久,罗主任果然出事了。   事情说起来很简单,罗主任一如既往地希望靠着回城指标敛财,只是来送礼的一个女知青长得特别漂亮,罗主任的眼和心都被晃花了,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   于是他这次有了改变,不仅想要得财,还想要得人,向这位女知青做了暗示,可惜这位女知青在家里也是娇养长大的,不太懂世事,没有听懂罗主任的暗示。   罗主任色迷心窍,直接用强,想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这位女知青吓坏了,拼死不从,和他进行了激烈搏斗,还抓伤了他的关键部位,最后成功逃了出来。   这位知青性子刚烈,一想到罗主任一个中年腆肚猥琐男居然对她有非分之想,差点让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也根本不接受罗主任什么解释道歉,她一刻没忍,出门直接找到公社书记,举报罗主任耍流氓,侵犯下乡的女知青,破坏国家的知青上山下山运动。   书记对于罗主任早就不满了,只是苦于他的背景,没法拿下他,现在罗主任有这么大个把柄落到他手上,当然得好好利用起来。   他立刻给这个知青支了招,让她去县里省城,找各级机关告状,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只要能把罗主任拉下马,她做为受害的一方,公社肯定会补偿她,让她回城。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罗主任很快被抓了起来,关进了劳改队,他也是个怂的,稍微一审理,这次回城给他送礼的人全都交待了出来,至于以前的,他也记不得有谁了。   公安机关到他的家里搜查,发现了巨额现金,还有各种礼物,和他的收入完全不符,已经购成了受贿罪,按照现在法律法规,完全够挨枪子儿了。   这件事虽然发生在罗主任身上,却也对青山村影响巨大,首先是蒋茜,罗主任供出的行贿名单上便有她的名字,自然回城名额被取消了,送的礼物也被没收,蒋茜听到消息立刻崩溃了,在知青点痛哭失声,说她花的钱全白费了。   旁边的知青听到她说的数目心生警惕,蒋茜向来没钱,这么大数目的钱哪来的?顿时就有人想到了之前知青点丢钱的事,上报到了公社民兵连,自己队上查不出,那就让民兵连来查吧。   民兵连的连长也是退伍军人,搞审讯很有一套,连吓带诈,没多久蒋茜就交待了,知青点的钱都是她偷的,只为了能凑钱给罗主任送礼。   这下子,她偷窃行贿的罪名做实了,不仅回不了城,还要被抓去坐牢。   蒋茜被押走那天,村里很多人去看热闹,姜晓也跟过去了,只见到蒋茜低着头,手上带着手铐,慢腾腾地朝着来押她的汽车走去。   姜晓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她高兴,不管怎么样,总算如她所愿,她终于离开了青山村,只是目的地恐怕不能让她满意。   蒋茜就这么走着,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没有跟她在此生活了几年的青山村告个别,也没有看看来替她送行的乡亲,更没有发现远远目送她离去的姜晓。   当然,她现在肯定也顾不上这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痛悔,重生回来,竟成了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蒋茜被抓走没多久,陆奕的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也下来了,结果还真是罗主任一直压着不肯松口,认为陆奕的条件不够推荐标准,还得再考验他,现在他倒了台,陆奕的事便顺利地得到了批准。   得到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陆奕倒纠结了,他原本对此事不抱希望,只想和姜晓一起靠着高考成绩离开,可现在要他一个人先走,不能再天天看到姜晓,他舍不得,他做不到。   这次轮到姜晓给陆奕做思想工作了,她的理由很简单,现在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越来越为下乡的知青们着想,说不定不用等到高考恢复,就有政策让部分知青回城,现在这次的回城指标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陆奕还是不愿意,姜晓让他先不做决定,反正要到明年九月才入学,有的是时间考虑,这么长的时间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而这一年,他们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种田上,争取让村里人过得更好。   这年已经是第二年全村种植高产稻,鱼鸭水稻套种也更有经验,效益更显著,青山村已经成了富裕村。   村里不少人家推掉了破烂茅草房,盖上了砖瓦房,像建国大柱这种光棍,已经成了村里村外姑娘们眼中的香饽饽,媒人们把他们家的门槛都要踩破了,现在他们的爸妈倒不着急了,要慢慢挑合心意的媳妇。   至于村里的姑娘们,那更是抢手,甚至有不少别村的小伙子愿意入赘到青山村,现在青山村的村民们个个扬眉吐气,腰杆挺得笔直。   不过他们没有忘了,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全靠了姜晓这个城里来的女娃娃,不管哪家有喜事,都会把姜晓请去坐主位,还要向别村不了解的人介绍,别看我们姜知青是城里人,说起种田,比我们这些不动脑筋,只知道下死力气的乡下人强多了。   平静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眼看着离陆奕去首都大学报到的日子越来越近,陆奕再也沉不住气,打算去公社推掉这个名额,他这次事先没有跟姜晓打招呼,而是自行车一蹬,转眼就去了公社,等姜晓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   姜晓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好在陆奕的学习进步了非常多,以他现在的水平,考个好一点的首都学校完全没有问题,她还打算好了,让陆奕学习金融,以后两人可以一起做生意。   陆奕回来得很快,进门自行车还没架上,就大声叫着姜晓,语气中满是惊喜:“晓晓,好消息好消息!”   姜晓走到院子里,看他那春风满面,喜出望外的样子,真想上去拍他两下。   “我知道,你成功地推掉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了,这算什么好消息?”姜晓翻他一个白眼,还在记恨他不和自己商量,私自做决定的行为。   “不是这个事,我没有推掉名额。”陆奕架上自行车,冲到姜晓面前,一把把她搂到怀里,“我们可以一起回首都了,回到爸妈身边。”   “什么?你说清楚点!”姜晓也激动了,把他推开一点,着急地问。   “我到公社就听说中央下发了新的文件精神,对于以前下乡的独生子女,将准予其返回城镇,返回父母身边照顾父母,如果城里有招工名额还会优先照顾,晓晓,你完全符合这个政策啊!”陆奕脸上满是笑容,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真的吗?还有这样的政策?”姜晓不敢相信地望着陆奕,生怕自己听错了。   “真的,书记说很快就会把这个文件下发到各个生产队,县上会组织专门的调查小组下来调查研究,只要符合政策的都将会照顾回城。”陆奕把书记告诉自己的话转述给了姜晓。   姜晓仔细回忆了下历史上是不是有这么个政策,只是这段时间离姜晓所生活的年代实在是太遥远,她只记得大的事件,这些政策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不管她记不记得住,有这么个政策就足够了,现在陆奕被推荐上了大学,自己根据政策回了城,而青山村村民也过上了不愁吃穿的生活,这岂不是三喜临门?   “走,我们回首都去,我相信,凭我们的能力,一定能开创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新天地,会有更加光辉灿烂的明天!!”姜晓信心满满地陆奕道。   “好,我们一起!”陆奕握住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回答。   姜晓和陆奕双手紧握,相视一笑,他们已经在青山村做出了成绩,接下来,还会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各位亲爱的,今天本文就大结局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的支持和陪伴,让我有坚持下来的动力,谢谢。   接下来另一本新文《八零之炮灰前妻不干了》正在存稿中,这本文偏剧情向,主要是女主靠自己的能力升级,过上了好的生活,收获了幸福,顺便时不时地虐虐出来捣乱的渣渣们,如果大家喜欢,可以继续关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