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回响》 作者：常冬 　　文案： 　　陈烬被誉为宜临大学招生的“活招牌”。 　　每年为他报考该校的女生不计其数，只是本人看着淡漠又禁欲，未曾动过凡心。 　　某天有流言传出——陈烬在和播音系某新生交往。 　　大家纷纷笑了：扯吧！就陈烬那样的，还会谈恋爱？ 　　当晚，一个帖子悄然飘红。 　　——【今晚九点半本部女生宿舍楼楼下，我眼睁睁地看着某对情侣黏糊地亲了快半小时！大胆喊话不要太丧尽天良屠狗了！明晚早点放小学妹上楼！！】 　　第二天晚上。 　　整个女生宿舍眼睁睁的，看着陈烬打开伞，将人拢至伞下近一个小时。 　　林书夏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影响不好。” 　　陈烬低声笑了：“看不见的。” 　　#大晚上你打什么伞？！# 　　#别以为你打了伞就不知道你们在亲亲# 　　#真丧尽天良屠狗狂魔# 　　内容标签：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林书夏 ┃ 配角：陈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心之所向 　　立意：梦想和你 第1章 酒吧 　　秋天渐近，城市天气阴晴不定。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地面还有些湿漉泥泞。风吹过，凉意扑面而来。 　　林书夏刚下出租车，就接到了舍友舒雯打来的电话。 　　十一假期返校，校门口都是人。林书夏拖着行李箱，走到一旁人少的树荫下，接通电话后贴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舒雯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夏夏！我们差不多可以出发了！你到哪儿了？！” 　　林书夏垂下眼，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刚到学校门口呢。” 　　“那我们在宿舍等你过来？”舒雯又问。 　　“我到宿舍可能还要一会儿。”林书夏迟疑了一下，提议道，“不然你们先去酒吧，我回宿舍放好行李，再过去找你们？” 　　“不行啊。”舒雯立马拒绝这个提议，一顿，想到什么似的笑了。 　　“你忘了开学典礼那天你一个人去礼堂，在校园里面直接迷路了，还差点赶不上发言了。你今天要一个人去酒吧的话，我怕你待会也赶不上我们的聚会。” 　　顺着舒雯的话，林书夏也想到了开学典礼那天，顶着烈日原地打转了四五圈的自己。 　　一时间有些脸热。 　　但到底也没再坚持，拿下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但我估计还要十分钟，才能到宿舍。” 　　“没事，我和初意等你就是了。”舒雯毫不在意，轻松地说，“好不容易把你从家里早早地挖出来，别说十分钟了，半小时都等得起。” 　　半个月前，宜临大学开学。 　　林书夏是新生，播音与主持专业的。宿舍是四人寝，但报道那天班级只剩下她和舒雯、许初意三个女生还没入住，就恰好组成了三人寝。 　　今天正逢假期最后一天，舒雯提议归校后去学校附近的酒吧聚聚。 　　林书夏没去过酒吧，偏偏又是宿舍第一次聚会，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宜临大学是百年高校，占地面积极大，分为四个校区。六条主校道四通八达，这其中，还分布着许多弯弯绕绕的小路。 　　不想让舒雯她们等太久。 　　林书夏放弃了一路平坦的主校道，抄了条小路。 　　小路出口正对着篮球场。 　　时值傍晚，学校的照明灯尽职尽责地站着，亮如白昼。 　　球场上的人不多，栏杆上还拉着几条红色的横幅，在即将黯淡的夜色里看不清字眼。这里似乎是刚结束了一场什么比赛，围观群众也开始稀稀拉拉地离开。 　　擦肩经过几个女生身边时，林书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什么嘛？！特地为陈烬来的，结果他根本没上场。” 　　“好不容易在学校里遇着一次，我敢说一半的人都是特地过来看他的。” 　　“诶诶诶我不是啊。我看的是他的手，他手指贼长贼好看啊。未来女朋友有福了。” 　　“咦！你好色啊！” 　　“还说我呢？！你这个秒懂女孩！” 　　“……” 　　女孩们闹做一团，却又忍不住看向话题里的中心人物。 　　顺着她们的视线。 　　林书夏的眼神跟着落在了正前方的背影上。 　　男生黑发理得干净利落，身上一件简单的白T恤。正好走过路灯下，光线斜斜地打下来，隐隐能看到凹凸起伏的肩胛骨和流畅的身体线条。 　　和周围的人相比，显得极为鹤立鸡群。 　　他垂着脑袋，似乎在听旁边的人说话，偶尔懒懒地应上两声。 　　听不到具体说了些什么，却能大概听到一丝他的声音。低哑磁性，带了点鼻音，听着有些松懒。 　　林书夏眼神不受控制地下移，落在了男生垂落在身侧的手。 　　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掌骨凸起。指甲修剪整齐干净，指盖末端有明显的白色月牙。 　　是很好看的一双手。 　　前方是个小拐弯。 　　尽头便是男生宿舍，门外还立着块白色的小立牌，上面写着“男生宿舍，女生止步”。 　　前面的身影逐渐消失。 　　林书夏收回视线。 　　将所有讨论都抛在身后，拎着行李箱快速离开。 　　— 　　酒吧距离学校的确很近，就在学生街路口，名字叫“九点半”。 　　听说是宜临大学某个学长的创业项目，经营得还挺风生水起的。 　　她们来得不算早，卡座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只剩下一些视野不那么好的散座。 　　找了个位置又点完酒后，舒雯不指望拉着林书夏这个“乖宝宝”去跳舞，就和许初意去了舞池。 　　林书夏坐在座位上，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她们的身影，后知后觉感到渴。 　　初秋的季节，酒水仍夹杂些许冰块，杯壁冒着汗，从上往下流下了几道水痕。 　　指尖摸上去，一片濡湿，也有些凉。 　　学校到酒吧这段距离虽近，但也是走了快十分钟的路途，稍带冰的酒水很是解热。 　　可这静坐的几分钟里，酒吧内充足的冷空气一吹，热意瞬间转换成了寒冷。 　　林书夏正犹豫着要不要点杯热牛奶暖暖，舒雯从舞池下来了，手机往桌上一丢：“我……我去放个水。” 　　见她身体摇晃，林书夏下意识起身扶住她胳膊，“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舒雯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目送舒雯摇摇晃晃地离开后，林书夏点了杯热牛奶。 　　吧台大概第一次碰到来酒吧喝热牛奶的，这单做得极慢。 　　慢到林书夏都感到一阵不对劲。 　　——舒雯居然还没回来！ 　　哪怕不怎么来酒吧，林书夏也知道很多不怀好意的人，会蛰伏在酒吧内“捡醉虾”。 　　她抓起手机，急忙往舒雯离开的方向跑。 　　走廊的灯光不甚明亮，比舞池的还要暗，像刷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卫生间标志高高挂起，哪怕踮着脚，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标志，像是烟斗，又像是茶壶。 　　根本分不清男女。 　　林书夏试探地喊出声：“舒雯？” 　　“……” 　　没有任何声音。 　　林书夏不死心：“舒雯，你在里面吗？” 　　舞池那似乎是又换了音乐，震耳欲聋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传到这里，已经快听不清声响。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也是在这一刻，林书夏清晰地捕捉到了卫生间的丁点声响。 　　来不及想太多。 　　身体比意识快一步行动，闯了进去。 　　里面灯光明亮，一览无余。 　　空间十分宽敞。上面是白色的墙漆，下面是淡色大理石瓷砖，一路铺陈到脚下，干净透光，还能嗅到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林书夏视线往上抬了抬。 　　只是看了一眼，瞬间僵在了原地。 　　这是男厕！ 　　里面有人！ 　　男生侧对着她站着。他穿了件纯黑色的薄夹克，敞开着。个子很高，垂着脑袋，脖颈上的棘突明显，线条流畅优越。 　　侧脸看上去有几分冷淡漠然。 　　待看清他的动作时，林书夏不受控制地瞪大眼睛，往后趔趄了一步。 　　他、他……他在解皮带！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轻微的动静声，那人侧身偏头，眼睛微眯，直直朝她看了过来。 　　单眼皮，眼睛漆黑，睫毛黑而细密。眼型偏向狭长，眼皮上一道明显的褶皱，看人时无端生出一股凛冽感。 　　他扬了扬眉：“嗯？” 　　林书夏睫毛一颤，垂下眼不敢多看：“对不起，我，我过来找我朋友的，没看清外面的标志，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音乐声不知何时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是热烈的舞曲，鼓点撞击耳膜。 　　卫生间却静悄悄的，好像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林书夏摸不清现在的状况，忍着羞赧抬眸：“你——” 　　男生仍保持着轻扣皮带的动作。 　　他身材高，可微弓着腰也不显佝偻。眼皮微掀，直勾勾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不走？是想留下来看？” 第2章 就地正法 　　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林书夏有些没反应过来。错愕之余，眼底也染上疑惑。 　　“……” 　　留下来看？看什么？ 　　而对方已经收回视线，懒散站着。 　　他似乎并不顾忌她还站在这里，仍保持着双手放在腹前的动作。微垂着脑袋，手指微动，皮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这声响，也让林书夏顿时回味过来他刚刚的那句话。 　　这里是男卫生间。 　　她站在这里，还能看什么？ 　　反应过来后，林书夏满脸热意。 　　没敢再多逗留，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连忙转身往外走。 　　刚出去，就碰上了从另一边出来的舒雯。 　　“夏夏！你怎么在这里？” 　　“看你好久都没回来，我过来找你了。” 　　舒雯好奇地往她身后探，“那你怎么从那里出来了？！” 　　林书夏垂下眼，有些不自在的：“我……没注意看上面的标志，走错了。” 　　舒雯看她脸色自然，以为里面没人，感叹了句：“幸好里面没人，不然人家估计还以为遇到女变态了。” 　　“……” 　　刚刚那样。 　　估计已经被当成女变态了。 　　林书夏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见舒雯补好妆，急忙拉着人原路返回。 　　“走这么快干嘛？”舒雯一顿，突然紧张地缠上她胳膊，“难道后面有东西追着我们？” 　　“……”林书夏扯了个理由，“我们过来这么久了，初意下来看不到我们会担心的。” 　　舒雯松了口气：“也是。” 　　刚坐回座位，许初意便从舞池里下来了。 　　热牛奶不知什么时候被端了上来，已经有些凉了。离了视线的饮料，林书夏没敢碰。 　　许初意看着她们，说：“对了，我刚刚碰到我们班同学了。他们也在，问我们要不要过去一起玩？要不要去？” 　　舒雯：“去呗。来酒吧不得人多才好玩。” 　　两个人齐齐看向唯一没说话的人。 　　林书夏捏了捏手指。 　　都跟着出来了，不一起去，好像也说不过去。 　　于是点了点头：“去吧。” 　　— 　　酒吧卡座。 　　陈烬倚着沙发靠背，满眼都写满了困倦漠然。 　　他眉骨硬朗，不笑的时候有几分不近人情，让人不敢靠近。 　　肖扬和陈烬从初中玩到现在，比起旁人来说，显然没这样的顾虑。 　　他拎起酒杯凑过去，在陈烬旁边坐下：“你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最后一天假期干坏事去了？” 　　陈烬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直起身，捞过桌上的烟盒，敲出一根叼进嘴里。 　　旁边有人搭话：“肖学长，我刚遇上几个同学了，她们待会也过来一起玩。” 　　“TA们？”肖扬一顿，开玩笑似的，“咱们这帅哥够多了，你再找人来的话，可就阳盛阴衰了啊。” 　　接着又抬了下头，“你同学他们人呢？哪呢？” 　　那人伸手往前指了指，“走过来的那三个就是。” 　　“我去。”肖扬感叹一声，“你们播音专业的女孩子是真漂亮啊。” 　　卡座上的不少人听到这话，也跟着抬头看了过去。 　　毕竟谁不爱看美女呢。 　　陈烬呼出一口烟，头没抬，一脸兴致缺缺。 　　一旁的肖扬咂巴两声，手肘顶了顶他，“中间穿长裙那个漂亮又清纯，你不看一眼？” 　　陈烬眼眸微垂，有淡淡的嘲讽：“你眼里有不漂亮的？” 　　肖扬“嘶”了一声，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今天这个真不一样，有点东西。”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我怎么感觉，这脸看着有点儿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烬身体往前。 　　伸手，碾着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里。 　　稍一抬眸，就看到了肖扬说的人。 　　肖扬看了一会，显然是想了起来：“这不是书老师她女儿吗？我记得你当初去办公室，人还给了你个创可贴。” 　　当初陈烬被叫到办公室，是顶着唇角的伤进去的。 　　结果出来的时候。 　　脸上罕见地贴了个创可贴。 　　没等他仔细询问，办公室门口就冒出了一颗圆圆的小脑袋。两只小手捧着几十个创可贴，眼睛眨巴眨巴的。 　　“哥哥，你也要来一个创可贴吗？我妈妈说贴了就不会痛了哦！” 　　肖扬可太他妈记忆深刻了。 　　毕竟能让陈烬脸上贴那玩意的人，这世上估计就没几个。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啊。”肖扬感慨，“真是女大十大变！漂亮得差点都没能认出来。” 　　陈烬垂着眼，没有说话。 　　忽然想起她刚刚在卫生间的样子。 　　整个人白得发光。 　　双眼皮，睫毛卷翘。眼睛清凌凌的，干净又明润。陡然瞪大，像森林里迷失的鹿。 　　肖扬这傻逼第一次没说错。 　　是挺漂亮的。 　　— 　　舞台上的镭射聚光灯不断变换颜色，扫过酒吧内的每一寸角落。偶尔扫在脸上，刺激得眼睛生疼。 　　好不容易走到卡座。 　　林书夏抬手，伸着细白的指尖揉了揉眼睛，缓解一瞬间的酸涩感。 　　耳边传来同学的声音。 　　他招呼着走在前头的舒雯和许初意坐下，突然啊了一声：“这边只剩下两个位置了，书夏你介意和其他人坐一起吗？” 　　林书夏放下手，慢吞吞的：“我都可以的。” 　　同学指了个方向，“那里有个空位，书夏你就坐那里吧？” 　　刚揉完眼睛，眼前的世界都是重影的。缓了两秒，林书夏跟着同学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坐在沙发上的人，她脚步一顿。 　　那人靠在沙发背，懒洋洋的。黑色的外套放在一旁，身上只剩了件同色的T恤。 　　看到她的时候，稍微扬了下眉。 　　见林书夏站着没动，同学出声：“书夏，怎么了吗？” 　　她摇了摇头，“没事。” 　　肖扬凑近陈烬，一脸严肃且小声地问：“你对人家做什么了？一看到你都不敢过来了！” 　　他似乎回味过来什么，语气确定：“我说你刚刚上个厕所怎么那么久，不会在厕所里面直接把人就地正法了吧？” 　　“滚，”陈烬看了他一眼，笑了，“这么短，你当我是你？” 　　肖扬：“……” 　　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啊。 　　见在陈烬这套不出答案，肖扬盯上了另一个主人公。 　　他看向林书夏，笑嘻嘻的：“小学妹，我看你长得有点儿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林书夏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她印象里，好像没有眼前这张脸。 　　肖扬十分善解人意地提醒：“你读小学的时候，是不是去过宜临附中啊？” 　　林书夏迟疑了下：“……我妈妈是那儿的老师。” 　　“我想起来了！”肖扬夸张地一拍大腿，“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呢。我好几次看到书彤老师带着你去办公室，我是她的学生，我们在办公室见过的。” 　　林书夏目光一顿，仔细地看了他两眼。 　　发现自己还是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我没印象了。” 　　“没事儿，忘了没事。”肖扬脱口而出，“只要你卫生间的事没忘就行。” 　　林书夏声音一颤：“什……什么？” 　　这么尴尬的事情。 　　又多了一个人知道。 　　肖扬指了下陈烬，一脸不怀好意：“你告诉哥哥，你和他在卫生间都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觉得肖扬太聒噪了，还是被那句“哥哥”给不要脸到了。 　　陈烬“啧”了一声，从沙发靠背上直起身。就此中断了肖扬和林书夏隔着他的交流。 　　而随着这个动作。 　　他的侧脸，猝不及防地进入林书夏的视线。 　　眼尾微挑，鼻梁高挺，下颌线条锋利优越。领口松松地搭着脖颈，锁骨深深，凹凸分明。 　　林书夏收回视线。 　　坐在座位上暗暗地纠结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再解释一遍。 　　“……你好。” 　　刚出声的当口，瞬间被舞池里猛然拔高的音乐声覆盖。 　　但陈烬听到了。 　　他偏头看了过来：“嗯？” 　　声线磁沉低哑，有种漫不经心的倦懒。 　　林书夏踌躇了下：“就是刚刚在……在卫生间。”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就是刚刚在卫生间，我舍友喝醉了，我很担心她，一时间没注意到卫生间上方的标志。但我不是故意闯进去的。” 　　“啊。” 　　陈烬似乎才刚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她：“那个女变态是你？” 　　林书夏呆了下：“你刚刚不是……” 　　不是已经认出她了吗？ 　　陈烬低笑了下：“嗯？我怎么？” 　　林书夏反应过来了。 　　——这人在逗她。 　　他刚刚挑眉的动作，明明已经认出她了。 　　还有她和舒雯在外面说的话，那句女变态。 　　他也听到了！ 　　“……” 　　林书夏抿了抿唇，腮帮子鼓鼓的。 　　羞耻又生气。 　　只想逃离这个位置。 　　最好是离旁边人远远的。 　　她旁边是沙发扶手，还有一丝空余。 　　林书夏目测了下位置，慢吞吞的，龟速地往旁边挪动。 　　不过刚坐进去，她马上就后悔了。 　　中央空调正对着她这一块的位置。冷风裹狭着寒意，顺着脚踝往上攀爬，让人禁不住想要瑟缩起来。 　　陈烬刚抽了烟，这会儿嗓子哑得很。 　　他拎过桌上倒满酒的酒杯，仰头灌了几口。脖颈拉长，喉结上下滚动。 　　注意到一旁轻微的动静。 　　随意地瞥了一眼。 　　女孩身体往前倾，别在耳后的黑发自然垂落，遮住她小半张脸。透过发丝隐约能看到小巧的鼻尖。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撩开裙摆，露出又细又直的一双腿。 　　小腿白得像上好的瓷釉，在光下泛着玉一般的色泽，能看到上面青色的血管。 　　指尖捂住受冷发红的踝骨，摩挲了两下。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小腿更白，还是那手指更白。 　　陈烬动作一顿，移开了眼。 　　林书夏却在同一时刻，捕捉到了他的注意，偏头看了过来。 　　像是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有些迷茫的：“怎么了吗？” 　　下一秒。 　　眼前黑了一瞬。 　　一件黑色的夹克丢了过来。 　　准确直接地罩在她的大腿上。 　　“你穿上。”陈烬说。 第3章 过来 　　林书夏最先感受到的，是从大腿处涌上来的暖意。 　　初秋的长裙有些单薄，挡不住空调径直吹来的冷风，冻得人头皮发麻。夹克一罩，驱散了些许寒意。 　　但她也没忘记。 　　这件夹克，是旁边这人的。 　　林书夏捧起夹克，伸手递给他，“你的外套。” 　　陈烬垂眸扫了她一眼：“你不是觉得冷？” 　　林书夏攥着夹克的手指微缩。 　　她刚刚其实注意到了。 　　他看着懒散不在乎的模样，但还是有些小洁癖，并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明明桌上就放着烟盒，但和他相熟的那个男生还是选择绕到对角去拆了一包新的。 　　所以哪怕听到了那句“你穿上”，她还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听错了。 　　坐在空调的下风口，寒意无孔不入。 　　林书夏身体禁不住抖了一下，接受了他的好意：“谢谢。” 　　陈烬挑了下眉，往后一靠。整个人倚着沙发，没再说话。 　　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模样有几分懒散。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书夏——那个在办公室给他创可贴的小女孩。 　　性子比小时候安静了很多。 　　书彤是初一的班主任，教语文的。那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让他放学去一趟办公室。 　　他过去的时候，办公室一片寂静。 　　书彤不在，办公椅上坐了个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羊角辫，穿了条粉色的小裙子。两条白皙的萝卜腿下垂，悬在半空晃啊晃。 　　“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学生吗？”她慢吞吞地说，“我妈妈……临时开会去了。她说她马上就回来了……让你等等。” 　　大概是被嘱咐要说这些话，一边回想，一边念得磕磕绊绊的。 　　好不容易说完了，又坐得端端正正的，低头做数学作业。 　　两个人相安无事也默不作声地在办公室里度过了十多分钟。 　　期间，书彤也一直没回来。 　　“哥哥，”小女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笔，转过身趴在椅背上定定地看着他，指了指唇角，“你这里怎么了？你是受伤了吗？” 　　陈烬往后靠进椅子里，懒洋洋的。 　　“说了你也听不懂，做你的数学作业。” 　　“我都做完了！” 　　她把桌上的作业收进小黄鸭书包里，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往鸭嘴里掏了掏。 　　掏了一会儿，挖出了满手的创可贴。有轻松熊的，海绵宝宝的，史努比的……粗略估计有几十张，集邮似的。 　　“你痛不痛哇？”她鼻子和眉毛皱了皱，仿佛能切身感受到疼痛一样。 　　下一秒眼神又亮晶晶的。 　　“我妈妈说了，只要贴上创可贴就不会痛了哦。” 　　陈烬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傻瓜蛋。 　　这种拿来骗三岁小孩的话也信。 　　— 　　林书夏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里。 　　卡座上的人很多，好几拨人在玩游戏，热火朝天的。她不会玩，但看着别人玩倒还解闷。 　　“夏夏！” 　　舒雯坐在沙发对立角，朝林书夏招了招手，“你快过来拍照。” 　　林书夏一走，肖扬立马就凑了过来。 　　“什么情况？！我有一天居然看到你的外套穿在别人身上！还是个女生！” 　　肖扬说着说着，忍不住控诉：“上次我去你公寓！酒洒了一身！也没见你借你兄弟我一件衣服！” 　　陈烬抬手按了两下发僵的脖颈，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淡声道：“小姑娘觉得冷。” 　　肖扬：“……” 　　您还知道您是一个性冷淡吗？ 　　原来您还会关心小姑娘冷不冷的？！ 　　肖扬嘴唇蠕动，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 　　是陈烬的。 　　看到上面的备注，肖扬噤声。 　　陈烬拎起手机，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 　　毕竟是宿舍第一次团聚。 　　哪怕只是待在卡座的沙发上，几个女孩还是不停地变化拍照的姿势，拍下了几十张不同的合照。 　　看了一眼时间，林书夏问道：“快十点半了，我们要回去吗？” 　　宿舍楼有明文规定，超过晚间十一点回来，就算晚归。 　　进门要登记，还要上报给辅导员。 　　“行，我和初意去上个厕所。”舒雯眼睛一瞥，看到林书夏身上的外套，提醒道，“你记得把外套还回去。” 　　林书夏“嗯”了一声，脱下身上穿着的夹克。 　　拎着黑色的衣领，伸手理了理上面被压出来的夹克褶子。 　　他抽烟时外套大约放得不远，沾染上了烟草味。 　　淡淡的，意外还有些好闻。 　　而在这之中，还夹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白茶香——是她身上身体乳的味道。 　　林书夏顿时有些为难。 　　人家好心好意借给她一件夹克，她还弄脏了。 　　是不是应该要去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外套带回去洗一洗，再还给他。 　　“不好意思，你的外套我能——”林书夏转过身，声音戛然而止。 　　方才还热闹的沙发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桌上还放着一圈儿钥匙。 　　估计有人会回来。 　　“你好。”服务员正好托着托盘经过，见林书夏呆站着，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林书夏顿了顿：“有纸吗？可以写字的那种。” 　　服务员点头：“稍等。” 　　等服务员拿来纸后。 　　林书夏从包里拿出笔，刷刷地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又递还给他。 　　“就是刚刚坐在那里的那个男生，黑发黑T……” 　　服务员一晚上都在往这儿送酒，多少都是有点儿印象的。林书夏指了指位置，又大概描述了下对方的长相。 　　服务员似乎是认识他的，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外套：“烬哥的？” 　　林书夏想了想，好像是有听到别人叫他“阿烬。” 　　于是点点头：“外套我带回去清洗，纸条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他觉得清洗不妥的话，也可以联系我看怎么处理比较合适！麻烦你了！” 　　服务员接过纸：“好的，我会转交给他的。” 　　见事情解决了，林书夏松了一口气，走到临近门口的走廊等舒雯她们。 　　走廊很长。 　　尽头有一扇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冷风随之灌了进来，夹杂着一丝丝有若无的烟味。 　　林书夏垂下眼，沉默了几秒，重新穿上了外套。 　　他的外套很大，穿上去宽宽松松的，袖子半截空荡荡的，长度直接盖过大腿。 　　很暖和。 　　外面的天色越发暗了。 　　整座城市像是被装进了深蓝色的幕布里，四四方方的。偶尔有霓虹扫过来，骤然照亮上方的天空。 　　叮咚一声。 　　手机震动，是舒雯发来了消息。 　　舒雯：【初意肚子痛，可能要久一点。】 　　林书夏：【很难受吗？要不要我去买点止痛药？】 　　舒雯：【不用，上个厕所就能解决的事儿。】 　　林书夏低头回复。 　　余光瞥到停在自己跟前的球鞋，以为自己挡路了，也没抬头，往旁边走了两步。 　　那人跟了过来。 　　林书夏后知后觉地抬眸，看到一个男生挡在了她面前。 　　对方大学生模样，麦色的皮肤在酒精的泡发下变得通红，像个圆滚滚的西红柿，声音沙哑的：“美女，你一个人吗？” 　　林书夏没说话，她见过那种不管不顾冲上来抱住人使劲蹭的醉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害怕。 　　看到她的动作，他笑了起来：“帮个忙啊美女。我玩游戏输了，过来要你的手机号，给一个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局促，又补充道：“你给了我就走，怎么样？” 　　林书夏努力保持镇定，睫毛眨动，平静地“嗯”了一声。 　　西红柿很意外：“真给我？” 　　林书夏没回答，直接念出了改动了几个数字的号码。 　　大概没想到眼前眼睛乌黑一脸清纯的女孩会骗人，他也没拨通电话验证，将手机收进了裤兜里。 　　“那我们就算认识了，晚上回去我给你打电话啊，记得接。” 　　林书夏没应他。 　　在看到他转身就要离开时，下意识轻轻松了一口气。 　　“欸可我待会回去，我朋友要是不信这是你手机号，那我可怎么办？” 　　他突然又回过身来，盯着林书夏舔了舔唇，得寸进尺的：“要不美女你让我亲一下呗！我朋友在那边都看着呢！亲一下总不会是假的。” 　　透过他的肩膀，林书夏看到他口中所谓的朋友们。 　　就坐在不远处的卡座上，一群男生伸长了脖子往这里张望，脸上挂着看好戏式玩味的笑。 　　要号码是假的。 　　最后这个要求，恐怕才是真的。 　　“我朋友们都夸你漂亮呢！亲一下，再一起去喝个酒，怎么样？” 　　林书夏握紧了手机。 　　在他眯着眼睛凑上来的时候，转头就跑。 　　“欸。”他笑了，“亲一下而已！你跑什么啊？”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胳膊被人从身后拽住的同时，林书夏看到了从走廊尽头走出来的身影。 　　聚顶灯光线明亮，柔和地擦过他的侧脸。一半白，一半隐在黑暗中。 　　看不清表情，但浑身的气压似乎有些低。 　　林书夏顾不得多想，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了一声：“阿烬！” 　　陈烬抬了抬眼，眼神直直地看了过来，平静淡漠。 　　在看到她时，扬了扬眉。 　　…… 　　西红柿知道陈烬，也听说过某些关于他的传闻。 　　陈烬高三前曾把一个心理医生打进了医院，对方拿着验伤报告扬言要把陈烬送进监狱，结果反倒是自己先进了监狱。 　　大家对此议论纷纷，哪怕对某些地方心存疑惑，但也的确没人敢惹他。 　　他踌躇两下，正想试探性地开口问问他们的关系，就见陈烬直勾勾地盯着旁边的女孩，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过来。” 　　看到陈烬这样，西红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下意识开口道：“不好意思啊烬哥！刚才喝了点酒有点上头，认错人了。” 　　陈烬目光一顿，似乎这才注意到他。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眯了眯眼睛，声音也完全冷了下来。 　　“你手放哪？” 第4章 手伸出来 　　酒吧外马路宽敞，不时有轿车疾驰而过，尾灯连接拉出一条飘逸的灯带。 　　夜风有些大，温度却比里面来得高些。 　　林书夏站在酒吧屋檐下，垂着脑袋，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外套，脊背不自觉佝偻。 　　心里面止不住地感到一阵后怕。 　　但也还记得。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恰好出现，把她从酒吧内带出来，她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吹冷风。 　　林书夏缓了缓，从迷茫状态回过神。 　　稍一抬眸，就看到他懒洋洋地倚着门，手里拿着手机把玩。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是直直盯着她的。 　　不知道看了多久。 　　看到她发现了，也泰然自若地和她保持着对视。 　　这让林书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先感谢一下他的解救？ 　　还是要先问问——他在看什么？ 　　但陈烬没给她踌躇的时间。 　　他收起手机，直起身走进对面灯光明亮的罗森。冷风将他身上的T恤吹得鼓起，又稳妥地贴在身上。 　　过了一会儿，才又看他走了出来。 　　手指捏着瓶饮料。 　　一路走到她面前。 　　陈烬看着她，淡声：“手伸出来。” 　　林书夏怔了下：“……什么？” 　　看到他似乎皱了下眉，林书夏急忙伸出手。 　　陈烬垂眸。 　　女孩的手指骨感纤细，手心白净，颜色略带明润。只是腕骨不受控制地微动，连带着手掌也跟着抖动。 　　顺着他的目光，林书夏也发现了。 　　她有些羞赧。 　　刚要把手缩回来，手心就被放了一个东西。 　　一瓶红糖桂圆姜饮。 　　热的。 　　冰凉的掌心像是浸泡在热水里，慢慢地回温。 　　林书夏睫毛颤了颤，声音呐呐的：“谢谢。” 　　陈烬脸上原本没什么表情。 　　听到这句话，有些好笑地问：“你一晚上要说几次。” 　　其实也没有很多次。 　　一次是现在，一次就是外套。 　　想到外套…… 　　林书夏握着瓶身的手指收紧，慢吞吞开口：“我刚才想把外套还给你的，但是没看到你。” 　　“出去接了个电话。”陈烬说。 　　林书夏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外套好像有点脏了，我能把它带回去洗一洗，再还给你吗？” 　　陈烬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或者如果你介意的话，”林书夏认真地说，“我去买一件新的还给你。” 　　陈烬不在意这个：“你想洗就洗。” 　　得到了他的回复，林书夏又想起了一件事。 　　“……你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林书夏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好找个时间把衣服还给你。” 　　宜临大学三千多亩地，占地面积极大。互相不认识的两个人，哪怕同处同一间大学，可能一年也遇不上几次。 　　虽说师出有名，但毕竟是第一次主动找人要微信。林书夏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粉。 　　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逐渐地降低远去，空旷的道路偶尔闪过引擎声，斜对面，罗森的自动门开合也会发出几声叮咚声。 　　可依旧是安静的。 　　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林书夏以为他不方便：“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还没说完，眼前人垂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会不知道我的号码？” 　　林书夏嘴唇张了张，在迷茫后也反应过来。 　　他以为她都知道了他的名字，所以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应该也是不在话下。 　　“不是的，”林书夏抓了下头发，局促地解释，“我刚才坐在旁边，正好就听到别人喊你，才会跟着喊的。” 　　“阿烬”两个字太过亲密了。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会喊他，这会儿再喊出口，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而且只知道他名字的其中一个字，并不知道他姓什么。 　　想到刚才那一声，林书夏后知后觉耳根一阵发烫。 　　她顿了顿，顶着他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你不方面给电话号码的话，也可以不用的。” 　　除了联系方式外，还是有其他方法可以还上外套。 　　只是比起电话联系来说，有些麻烦而已。 　　陈烬显然也是想到了，微抬了抬下巴：“你手机给我。” 　　林书夏从包里摸出手机。 　　刚才和舒雯发消息的时候，信号格已经亮起了最后的红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自动关机了。 　　林书夏收起手机，仰头直直地看他：“手机没电了。但我刚才在酒吧里拿了纸，可以记在纸上吗？” 　　酒吧外的灯光有些暗。女孩一张脸浸在暗色里，白得快接近了透明。一侧的头发被别在了耳后，耳垂薄软洁白。 　　眼眸黑白分明，睫毛密而卷翘。仰着头，眼巴巴地咨询他的意见。 　　陈烬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林书夏以为他没听清，重复说道：“可以记在纸上吗？我会注意不丢掉纸条的。” 　　陈烬喉咙莫名有些痒，嗓音也是哑的：“嗯。” 　　听到他的回答，林书夏松了口气。 　　将便利贴搁在手掌中，拿着笔，低头慢慢地记下了他的手机号。 　　— 　　回到宿舍刚好十一点。 　　这个时间点，独卫的热水已经不算热了。 　　林书夏怕着凉，简单地洗漱一下出来了。只是还没走出卫生间，就听到舒雯在外面叫了一声，然后就是低低的交谈声。 　　她挂好浴巾。 　　出来就看到许初意凑在舒雯身旁，两个人对着亮着屏的手机指指点点。 　　“夏夏，”舒雯朝她招手，“你快过来看。” 　　林书夏走过去，“看什么呀？” 　　舒雯说：“有人在投稿校园空间号，贴了你的照片。然后被人直接发到了论坛去。好像是因为坐在你旁边的那个男生，论坛直接炸了。” 　　每所高校都有活跃在外的官方微博和公众号，自然的，也就有活跃在学生之间的校园空间号，专门用以接收学生的投稿。 　　比如询问某个教授的期末挂科率；寻求脱单的恋爱投稿；假期的各种拼车信息等等。 　　舒雯刷到的，就是空间号的投稿。 　　——【晚上在“九点半”遇到的小情侣，因为太配了，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希望他们能一直走下去！】 　　是林书夏和陈烬坐在沙发上的合照。 　　两个人靠得很近，她身上还穿着陈烬的那件外套。而他直了直身体，偏头垂眸看她。 　　照片拍得很取巧。 　　只他们两个人入镜，周围糊成一片背景板。 　　甚至还拍出了“陈烬眼底只能看得到女朋友”的感觉，氛围朦胧而暧昧。 　　空间号是新建的，宣传关注的人大多是新生，底下基本都是在喊“帅哥美女甜甜甜！” 　　但论坛上的帖，却直接炸了。 　　——【理涛：当号称性冷淡的宜大“活招牌”有了女朋友，母猪是不是真的要上树了？！】 　　一楼直接就是那张图镇楼。 　　【这这这……真的是我们学校的“活招牌”陈烬？】 　　【是他是他就是他！当初以一张招生宣传照片拉爆报考率的“活招牌”陈烬！】 　　【啊啊啊我就是为他报考宜大的！说好的干净禁欲陈火尽呢！怎么就谈恋爱了！！】 　　【听说陈烬有洁癖啊！女孩子这都穿上他外套了，女朋友没跑了啊。果然女朋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 　　【美女勇气可嘉啊，居然敢和陈烬在一起！】 　　【啊？有什么不敢的啊？陈烬长得这么帅，还是高考状元！在一起简直赚大了啊！】 　　【哦你是外省来的新生吧？不知道正常。陈烬高中某年差点打死了一个心理医生，现场全是血。我记得宜临一中贴吧里有视频和照片，现在去找应该还有！】 　　…… 　　林书夏一路看下来。 　　论坛内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在精神病院看见过陈烬；也有人猜测，陈烬会不会哪天心情不爽家暴女朋友；还有人表示，自己不要命了也想和陈烬在一起。 　　林书夏抿了抿唇，想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陈烬统共帮了她两次。 　　外套的事情，不止让他和她牵扯上了关系，还因此被牵扯上了“家暴”的罪名。 　　她并没有在和陈烬谈恋爱。 　　家暴的理论也并不成立。 　　大家不应该，拿着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用恶意无端去猜测他。 　　林书夏想了想。 　　手指点到内容那一栏，不紧不慢地打字。 　　宜临大学的校园论坛是挺人性化的，发言者能自主选择实名还是匿名状态。 　　但毕竟是要澄清的。 　　林书夏没有犹豫的，点了实名。 　　然后发送。 　　— 　　“我操哈哈哈哈哈！” 　　酒吧东边的卡座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然后是说话的声音：“诶阿烬，我活了二十一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你人好。” 　　陈烬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肖扬举手做投降状，还不忘伸手把手机递过去。 　　“可不是我说的，是小学妹说的。”怕陈烬不知道是哪个小学妹，还不忘补充，“就是今天晚上坐你旁边、之前给过你创可贴的那个书彤老师的女儿。” 　　陈烬接过手机，扫了一眼。 　　屏幕上有两条发布于前十分钟的回复。 　　林书夏：【因为我的座位正好对着空调下风口，所以陈烬才给了我那件外套，我们并没有在谈恋爱。】 　　林书夏：【他人挺好的，我想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澄清回复。 　　但底下的言论，就不那么正常了。 　　【楼上惊现陈烬女朋友本尊？！】 　　【我听过无数女生夸陈烬长得帅，还是第一次见有女生夸他人好的。】 　　【正牌女朋友和其他女生能比？】 　　【那肯定没法比的啊。陈烬那种性格，一看就是只对女朋友温柔。】 　　…… 　　从某一条开始，到最后越来越歪，甚至直接断定了——陈烬就是在和林书夏谈恋爱。 　　澄清帖一下子变了味，成了他人眼底变相的秀恩爱贴。 　　把手机丢给肖扬。 　　静默片刻，想到了她在论坛上说的那些话。 　　陈烬往后一靠，没忍住勾了勾唇。 第5章 吃糖 　　林书夏到了第二天一早，才知道这件事情。 　　昨天晚上在论坛发完那两句话后，她就没再多加关注，将手机放到一旁，早早地躺下休息了。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隔天的论坛风向会变得这么奇怪！ 　　那两句话明明就是澄清。 　　澄清她和陈烬的关系，以及在这基础上，表示陈烬不会对她“家暴”。 　　可那些澄清的话，居然会变成了别人眼底的秀恩爱。 　　林书夏拉开被子坐了起来。 　　手机屏幕的蓝光打在她的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脸颊红润，发丝散落地贴着脸颊，眼睛不自觉地圆瞪瞪的。 　　林书夏低垂着眼，手指抵着屏幕往下滑了两下，越看越忍不住皱起眉。 　　这样的情况。 　　要不要……再解释一遍呢？ 　　踌躇间，手机响了起来。 　　她的手指刚好抵在屏幕上，没来得及看清备注，就滑了接通。 　　林书夏把手机贴在耳边，慢吞吞的：“喂？” 　　对面很快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夏夏，今天学校不用上课吗？” 　　林书夏惊讶地“啊”了一声，脸上带笑，语气也不自觉撒娇起来。 　　“没呢妈妈。学校最近不上课，明天要开始军训了，今天就让我们先休息一天。” 　　他们这届新生有些特殊。 　　军训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堂课，可他们报道的时间快接近十一。校领导觉得隔着七天长假的军训毫无意义，一拍额，当即决定放假回来后再展开军训。 　　“军训水要多喝一点，食堂比较干净，尽量去食堂吃饭，饭菜荤素搭配不要挑食。”书彤又问，“钱还够不够用？要不要妈妈再给你转一点。” 　　“不用不用。”林书夏软着声说，“我上次给人配音还有一点钱，够用的。” 　　书彤一顿：“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林书夏笑着应了声“好”。 　　她初高中不住校，大学第一次住校只觉得新鲜又紧张，简单的几句聊天后，和妈妈说起了这几天在学校的所见所闻。 　　舒雯早上被饿醒了，一起来就坐在底下啃辣脖。 　　等林书夏挂断电话了，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夏夏，你什么时候去配音的？都没听你说过。” 　　“暑假的时候。”林书夏手指攀着护栏从床上下来，“在家里好像也没什么事，正好先去锻炼一下了。” 　　“我们专业有好多学长学姐，都是上大学之后被老师推荐，才开始有机会接配音和主持活动。”舒雯感慨极了，“你好厉害！” 　　“不是呀，”林书夏笑了下，“也是老师推荐我才能去的，不是我自己的原因。” 　　“那也得你自己适合才行啊！”舒雯说着，叫了两声：“我也想赚钱！！” 　　许初意在卫生间刷牙，出来只听到最后一句话，疑惑地问：“什么什么赚钱？谁发财了吗？！” 　　舒雯翻了个白眼：“发财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诶不是，”许初意指着她，“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这么有味道。收回去，我不喜欢。” 　　林书夏被她们两个逗笑。 　　她抬手揩去眼角的水渍，将手机放在桌上，拿着牙杯转身进了卫生间。 　　学校在放假前上了三天的课。 　　洗漱完出来后，林书夏把课本摊开，咬着面包看了一会儿。 　　舒雯不经意地一瞥，看到林书夏挂在椅背上的黑色夹克，“诶我昨天晚上就想问你了，结果给忘了。就你椅背上那件夹克，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舒雯这一提醒，林书夏才记起自己还有件外套没处理。 　　“因为沾染上了点味道，我就带回来洗一下了。” 　　林书夏拿起夹克，起身往阳台走。 　　这会儿夹克的味道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只有一股衣服本身携带的纤维的味道。 　　林书夏打开洗衣机，把夹克丢了进去。她旋开洗衣液盖子，正要往里面倒进洗衣液时，动作又突然一顿。 　　万一这件衣服不能机洗，给洗坏了呢？ 　　林书夏放下洗衣液，走进寝室拿出手机。 　　那张写着他电话号码的纸条，此刻就静静地躺在桌上，她低着头，对着纸条慢慢输入数字。 　　“嘟嘟——” 　　响了几声，一直没人接。 　　可能是在忙，没看手机。 　　林书夏腮帮子鼓了一下。 　　那就只能手洗了。 　　— 　　陈烬这会不在学校。 　　昨晚从酒吧离开后，他直接回了学校附近的公寓。睡到下午才起床，缓过一阵后开车去了郊区外的疗养院。 　　把车停在停车场，轻车熟路地上了四楼。 　　护工早已等在了电梯门外。 　　一看到他，急忙就迎了上来。 　　“昨天精神好多了，吵着要见你，我才会给你打了那个电话。今天一早上没看到你，脸色不太好看，劝了她好一会儿才愿意去午休会。” 　　陈烬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开口说话。 　　只是跟着护工往前走。 　　护工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孩子的。你妈妈清醒的时候，其实也挺挂念你的，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已经走到了倒数第三间病房。 　　门上的观察玻璃干净清晰，能将里面尽收眼底。穿着蓝白色条纹病服的女人，坐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像座雕塑，一动不动的。 　　护工轻轻推开门，怕惊吓了她似的，轻声开口：“周姐，你看谁来了？” 　　被叫到的人怔了一下，慢吞吞地转过头来。 　　视线落在了陈烬的身上，仔细地分辨了下他的长相，像是认出了这是谁，嘴唇不自然地嗡动，眼睛冒出湿湿的水花。 　　护工贴心地合上了门。 　　“阿……阿烬。” 　　女人艰难地开口，朝他招了招手。 　　陈烬顿了两秒，走过去。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为什么不走近一点？你是不是在怪妈妈？妈妈上次不是故意要这样对你的。” 　　女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他：“你爸爸呢，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看我？” 　　陈烬敛眸看她：“你说呢。” 　　“为什么没来看我？为什么没来看我……”记忆随着这句话突然变得清明，刚才还憔悴的面容瞬间狰狞了起来，“狐狸精……” 　　像是打开了什么禁忌开关，她猛地冲上来，死死地掐住陈烬：“去死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尖锐的指甲深深陷进脖颈，划下几道发红的指甲印。 　　守在门外的护工第一时间发现了动静，急忙推开门进来。 　　叫来护士打了镇定，又安抚人睡下后。 　　护工不赞同地看着陈烬，“她现在是病人，你就不能顺着她说话？” 　　陈烬表情淡淡的，抬手摸了下脖颈。 　　刺刺麻麻的痛，没想到还流血了。 　　护工注意到了：“你脖子那里，要不要找个护士处理一下？” 　　陈烬食指和拇指并拢捻了下，也不在意，语气还挺平静的：“没事。” 　　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转身离开了病房。 　　— 　　初秋的天气，阳光和煦，带着令人舒服的温度。 　　只是这样一来，衣服就不那么容易干了。 　　林书夏生怕夹克干不了，拿着电吹风吹了一会儿。满打满算晒了快一天，外套才总算干了。 　　装进袋子里后，就准备去找陈烬还衣服。 　　舒雯从浴室出来，看见林书夏拎着个袋子就要出门，问道：“你都联系不上他，怎么还衣服啊？” 　　“我去男生宿舍楼下等等，看能不能遇到他或者其他认识的人。实在不行的话，再想其他的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陈烬。 　　保守起见，出门前，林书夏给他发了条短信，告知他——她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他。 　　如果他看到的话，应该就会出现在宿舍楼下。再不济，就叫认识的同学帮忙拿上去。 　　借了外套一直不还的话。 　　林书夏总感觉怪怪的。 　　这会儿天刚暗下来，校园内各家商店的招牌也接连亮起，点缀着寂静的校园。 　　校道上人来人往。不远处的篮球场上，还能看到男生们奔跑的身影。 　　有风吹了过来。 　　林书夏的皮筋松松地吊在发尾，散落下来的发丝被风一吹，飘飘扬扬地贴在了脸上。 　　一下子挡住了视线。 　　提袋耳朵太小，手腕挂不上去。林书夏弯了弯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 　　空出手，将皮筋束在手上，微低着头抓了抓头发。 　　眼前突然落下了一个阴影，挡住了大半的光源。 　　林书夏心头一跳，猛地抬头。 　　陈烬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眼眸沉沉，黑漆漆的不透光，唇角抿直。 　　和那天在酒吧走廊如出一辙。 　　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好。 　　“怎么在这里？”陈烬垂着眼看她。 　　林书夏两三秒简单地扎了个高马尾。 　　“我给你打了电话的，还发了短信。”她拎起地上的袋子，双手递给他，“你的衣服，我洗好了。” 　　衣服放在里面轻轻的，没什么重量。 　　但提袋耳朵太窄太小，林书夏又拎着几分钟了，在手指第二节 勒下了淡淡的红痕，不是很明显。 　　陈烬看了一眼，接过了袋子。 　　手指不小心的，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林书夏浑身一僵，触电一样“咻”地收回手。 　　等收回来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儿大惊小怪了，不好意思地把手背在身后。 　　“那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陈烬垂眸，乌黑的睫毛低低垂下，“嗯。” 　　林书夏朝他扬了扬手，一个再见的手势。 　　“那我走啦。” 　　陈烬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抬着眼，看着她慢慢地走进昏黄的灯下，身影被灯光拉长，逐渐地拉长。 　　然后，在原地猛地顿住，像是在犹豫。 　　好几秒后，突然地转过身。 　　朝他一路小跑过来。 　　“你——” 　　小姑娘停在他面前，脸蛋泛了点红。由于刚才的运动，呼吸有些急，微微地喘着气儿。 　　陈烬怔了下，声音低哑的：“嗯？” 　　缓过一阵后。 　　林书夏眉毛皱皱的，迟疑极了。眼睛一闭，还是说了出来。 　　“我想吃糖了，你想不想吃糖呀？” 第6章 就这一个 　　宜临大学有几所校园超市，最大的一家超市正好开在男生宿舍楼附近。 　　这会儿刚好是饭点，大家不是刚下课就是还在食堂吃饭，超市人并不多。 　　林书夏穿过前面几排货架，停下了脚步。 　　货架上陈列着一排排糖果，最上面是袋装的，金丝猴大白兔果汁软糖什么的都有； 　　底下则是条形糖果，整整齐齐地排在盒子里。 　　林书夏看到好多自己平时喜欢吃的糖果。 　　盯着花花绿绿的包装袋纠结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站着个人。 　　林书夏抿了抿唇，半侧着身看他：“你有喜欢的糖果吗？” 　　陈烬没说话，垂眸看她。睫毛垂下，在眼睑扫下一片小阴影。 　　林书夏手指虚虚捏了一下，“想吃什么都可以的，我……我请你。” 　　她有点不好意思。 　　哪有人请客就请人家吃糖的呀？ 　　但是现在除了糖果，好像也不知道有什么更适合的东西了。 　　超市窗明几净，灯光开得足，正好朝着他们的方向打了下来。 　　林书夏正好站在迎光的位置，脸上细小的绒毛在灯下清晰可见。连随着那句话后逐渐微红的耳垂，也无处遁形。 　　“没有。” 　　陈烬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顿了几秒，不动声色地移开眼，“不是你带我来的么。” 　　林书夏点点头：“嗯，是我带你来的。” 　　她的表情有些苦恼的，还有点儿茫然。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原本是打算还完外套就走的，但看他站在那里，气压低低的，整个人快和黑暗融为一体了，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离开。 　　毕竟人家帮了她好几次了。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糖，甜到腻人的那种。所以才会小跑回去问他吃不吃糖果。 　　但看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似乎并不喜欢吃糖。 　　也不知道，怎么会愿意和她过来超市了。 　　林书夏迟疑了下，试探的问：“还是你有什么其他喜欢的吗？不一定要是糖果——” 　　陈烬往前一步。 　　他长得高，带有极强的压迫性，一下子挡住了大半的光。目光淡然地扫过那一排排糖袋，又直直地看向她。 　　声音很低：“挑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林书夏抓抓头发，“噢”了一声，回头去挑选。 　　她平时有自己喜欢的几款糖果，随手就拿了一包袋装的和一条条状的，顾及着陈烬可能的口味，又挑了一条不是那么甜的。 　　陈烬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看你这么爱吃糖，这些就够了？” 　　林书夏仰头看他，慢吞吞地解释：“是给你买的，不是我要吃的。” 　　陈烬很轻地笑了声，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对我这么好啊？买这么多给我？” 　　林书夏愣了愣。 　　摸不清他怎么上一秒觉得少，下一秒又觉得多了？ 　　发愣的瞬间。 　　陈烬伸手，拿过林书夏手里的糖果，往收银台那边走。 　　他腿长，步子又大。 　　林书夏猝不及防又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他拉开了距离。 　　“你是要去付款吗？” 　　林书夏快步跟上去，着急地扯着他的衣角拉住他，一边踮脚去捞那几包糖，“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我请你吃糖的。” 　　一开始她就说好的，要请陈烬吃糖果。 　　只是陈烬……好像没有答应。 　　收银台不远，几步就到了。 　　陈烬把那几包糖丢在收银台上，垂眸，就看到小姑娘牵着自己衣角的手。 　　手指纤细漂亮，指甲盖有淡淡的粉。力气像只猫儿一样，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牵扯力。 　　陈烬指尖敲了两下台面，懒声道：“没说不让你付。” 　　收银的小姐姐投来诧异的一眼。 　　似乎有点没想到这高高瘦瘦的帅哥居然是个吃软饭的，连几袋糖果都买不起。 　　陈烬也不在意，心安理得地站在一旁，等着林书夏付款。 　　超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里面设有四五台收银机，但似乎没想到这个点人流量会突然增多，只有一个收银台小姐姐在工作。全都挤在一块儿等着付款。 　　身后脚步声伴随着吵闹声渐渐逼近。 　　陈烬随意地往后瞥了一眼，在看到有人倒退着走就要撞上来的时候，伸手握住林书夏的胳膊，一把拉了过来。 　　林书夏付好款，刚要把手机收起来，一下子撞上了男生坚硬的胸膛。 　　脑袋顿时“嗡”了一下，一片空白。 　　陈烬冷淡地扫了一眼低声抱歉的人，松开林书夏的胳膊，垂眼看着她的脑袋。 　　看她一直没说话，皱了皱眉：“撞疼了？” 　　林书夏抬手摸了摸撞到的地方，仰着头对他摇了摇头：“不会。” 　　疼倒是不疼。 　　就是太突然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啊，”那人看陈烬一副女朋友被撞疼了很生气的模样，不敢去触他的霉头，转而对林书夏说，“我刚刚顾着和朋友说话，一下子没注意到。” 　　林书夏摆摆手：“没事的，下次注意点就好啦。” 　　收银小姐姐拿过购物袋，将几包糖果装好，递给了林书夏。 　　还暗暗地瞥了陈烬一眼。 　　有种“你敢接女朋友买的糖你不是人”的意思。 　　陈烬伸手，特别泰然自若地接了过来。 　　小姐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林书夏。 　　林书夏没有接收到收银台小姐姐的意思，对她说了声“谢谢”后，和陈烬一前一后走出了超市。 　　超市外就是篮球场，不时有篮球砸在地上发出的“咚咚——”声，周围三三两两聚集着几个人在看。 　　再往前就是男生宿舍了，然后是最后面的女生宿舍。 　　一路走到女生宿舍楼下。 　　“那我上去了——” 　　没人说话，林书夏先打破了沉默。打着招呼要回宿舍，又突然停了下来。 　　晚上的气温有些凉，她出来的时候特地套了件薄外套，款式简单。 　　手刚放进口袋，就摸到里面一层薄薄的东西。 　　林书夏摸了摸轮廓。 　　一张创可贴。 　　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她时常会随身携带几张创可贴备用。 　　但这件外套是从家里面的衣柜里挖出来的，她平时也不怎么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放了一张。 　　见她突然顿住不说话。 　　陈烬扬眉，疑惑地看向她。 　　林书夏伸出手。 　　白净的手心里躺着一张创可贴。 　　黄澄澄的海绵宝宝图案。 　　她递过去，食指指了指他脖颈，“你那里好像流血了，可以贴一下这个。” 　　宿舍楼下的灯是偏暗的白炽灯，在夜晚只能照明，根本看不清具体。 　　陈烬身上的衣服领口挡住了锁骨，紧着脖颈，加上伤口是在喉结下方一点的位置，所以一开始她也没发现。 　　后来在超市。 　　他拉着她撞过去的那一下，仰头看到的不只是他线条流畅的下巴，锋利滚动的喉结，还有一旁微微红肿的脖颈。 　　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伤到。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任由伤口淌血，发红发肿。 　　陈烬这回没接。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林书夏两秒，突然弯腰俯身，往她跟前凑。 　　“你给我贴。” 　　林书夏看了一眼他的手。一只拎着两个袋子，另一只是空的。 　　有些疑惑的：“我贴吗？可不是还有另一只手吗？” 　　陈烬漫不经心的：“不方便。” 　　林书夏没想太多，只当他是真的觉得不方便。 　　毕竟平时手上拿着东西的话，头发松散地落下来，她也不太方便伸手勾到耳后去。 　　女生宿舍楼下只两盏路灯。 　　林书夏撕开两边的透明贴纸，捏着创可贴朝他靠近，想要把伤口看得更仔细点儿。 　　身影一高一低的，女孩还伸着手，远远看去像是和男朋友索取分别的抱抱。 　　经过女生宿舍的人只以为是小情侣在依依不舍，瞥来暧昧的一眼后，才进了宿舍楼。 　　林书夏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在把创可贴贴上之前，还习惯性地对准伤口呼呼了两口。 　　动作刚做完，林书夏就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她对着呼呼的那个人不是别人。 　　是陈烬。 　　是个男生。 　　还是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男生。 　　“不好意思啊，”林书夏红着脸，想抬手抓自己的头发，但手里还拿着创可贴，一时间僵住了，“我，我刚才……” 　　林书夏嗫嚅两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完全是习惯性的动作。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怎么解释，好像都有点儿怪怪的。 　　陈烬面不改色，只是声音有点儿哑：“你先贴。” 　　林书夏撕开两边的透明纸，克制着呼吸，对准他脖颈上的伤口贴了上去。 　　怕不牢固，还用手指轻轻摁了摁。 　　伤口靠近喉结。 　　小姑娘的动作轻轻的，就像是在抚摸。呼吸轻缓却灼热，落在颈间。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洗衣液清洁干净的味道，混合了一点点淡雅的白茶香味。 　　很清甜。 　　陈烬下颚绷紧，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下。 　　心里“操”了一声。 　　林书夏没注意到他的状态，贴好创可贴往后退了一步。觉得似乎还是太近了，又后退了一步。 　　朝他挥了挥手，“那我上去啦？” 　　转身刚走了几步，还没靠近宿舍楼，身后的帽子尾巴突然被人拽住，不轻不重地往后扯。 　　林书夏被迫顺着力道的方向踉跄两步，回头看到陈烬的侧脸，有些迷茫的：“怎么了吗？” 　　“没事。”陈烬看了眼宿舍楼，“上去吧。” 　　林书夏摸不着头脑，呆愣愣地“哦”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帽子好像重了不少。 　　似乎被人放进去了什么东西。 　　她没怎么在意。 　　和陈烬又说了声“再见”，跟在其他几个女生后面进了宿舍楼。 　　— 　　男生宿舍。 　　陈烬推门进去的时候，肖扬脸色愤愤，不知道在说什么事。 　　看到陈烬的时候顿了一下：“阿烬，你今晚住学校？” 　　陈烬淡着声：“嗯。” 　　他在校外有一套公寓，偶尔回去的时间太晚，就会选择留在学校。 　　“你手里拎着什么呢？”肖扬眼尖地瞥到，立马三连问，“怎么还有个超市的购物袋？你去超市了？就为了买一个空的购物袋？” 　　陈烬随口道：“路上捡的。” 　　肖扬一噎。 　　不过倒是没再多问，继续他刚才的话题，“我真是操了！人小学妹才进校多久啊，他就急不可待地下手了！也不看看自己都快要毕业了，还大了人家那么多岁？！” 　　陈烬动作一顿，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我们专业一个大四的老狗比！”肖扬说，“金融系他妈的好不容易来了朵娇花，就被人捷足先登了！那老狗比下手忒快了！可怜学妹都还没见过帅哥的多样性，愉快的大学生活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你又知道了。”陈烬说。 　　肖扬一头雾水：“什么我知道？我可不就知道吗！漂亮的学妹刚进校肯定很多人追，那老狗比不知道多贼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程延突然“咳咳——”两声，打断了肖扬不断作死的话。 　　肖扬看了过来：“你嗓子痒啊？” 　　程延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烬，再看向肖扬，意有所指：“我看是你皮痒了。” 　　肖扬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一脸茫然：我皮不痒啊。” 　　那头程延已经转移了话题，语气调侃。 　　“阿烬，你最近不对劲啊。” 　　陈烬挑眉。 　　程延晃了晃手机，“刚贴吧论坛说看到你在超市和一个女孩在一起。上次酒吧是一个，这次超市又是另外一个。怎么，你性冷淡的封印是解开了？” 　　程延上次临时有事，没跟着去酒吧，并不知道酒吧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他虽然知道论坛上的事情，但那张照片实在太糊了，心里面也并不觉得陈烬会有情况，几乎是瞟了一眼就过去了。 　　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陈烬没什么情绪地“啊”了一声。 　　“什么超市的女生？谁啊？” 　　肖扬拿出手机，一边打开一边逼逼两声：“女人都是祖宗。一下子来了两个小祖宗，兄弟我真的是佩服你。” 　　只是手机还没点开论坛，就听到了陈烬的声音。 　　“注意一下你们的措辞。” 　　肖扬疑惑地抬头：“……啊？” 　　程延也看了过来：“……？” 　　“没有一个两个，”陈烬微顿，手指轻轻摩挲了下颈间的创可贴，勾唇，低声道，“一直就这一个。” 第7章 “滴——” 　　林书夏的宿舍在五楼。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还没有睡，一个在躺在床上刷电视剧，一个在底下练瑜伽。 　　舒雯听到开门的动静，抬头看了过来：“回来啦？衣服也还了？” 　　“嗯，”林书夏关上门，“在男生宿舍楼下遇到了，我就把衣服还给他了。” 　　许初意的床位正好靠近门，床帘大剌剌地敞开着，往下看了一眼就惊讶地叫出了声：“诶夏夏！你帽子里面放了东西了吗？怎么看上去鼓鼓的？” 　　“没有啊，”林书夏说，“但我也觉得帽子好像变重了点，有时候走路还会有一点轻微的摩擦声。” 　　林书夏身上这件外套是非常宽松的男款，里面还能再塞一个人，衣帽也很大。 　　从肩膀两端往下垂下去，形成一个小圆弧，柔顺地贴着后背。帽子尾端鼓鼓的，像是被人放了不少东西进去。 　　“鼓成这样了，应该就是放东西了！”许初意说，“你先摸摸看，别到时候什么东西跑了出来！” 　　这话倒也不是空口而来。 　　学校开学那几天下雨，阳台上又挂着衣服，有几只路过的小鸟干脆衔着草叶扑进帽子里筑巢了。 　　有个被选中的幸运儿原本美滋滋地穿上新外套打算去上课，结果小鸟扑腾着翅膀从帽子里飞出来，吓得那人连忙拍照投稿了校园号。 　　林书夏站在原地，闻言伸手绕过肩膀往后摸。 　　她穿得太厚了，使劲儿够了几下，往下摸到了一阵空气，往下也只能摸到尖尖的帽尾。 　　帽子里边的东西被按压到，发出沉闷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里面真的有东西！ 　　林书夏摸帽子的动作一顿，想把衣服脱下来看看，又怕帽子里面的东西会被甩出来。几步走到瑜伽垫前，弯着腰，“舒雯雯，你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舒雯站了起来，手指扒拉住林书夏的衣服。帽子很大，看着像是一个无底洞。 　　然而拉开帽沿往里面一看，舒雯才发现这还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洞，还挺别有洞天的。 　　舒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林书夏一脸紧张，睫毛眨动：“里面有什么？” 　　她完全是茫然的。 　　出去一趟，帽子怎么就自己重了起来。 　　一想到可能是空间号投稿人的那种情况，顿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的帽子里面，怎么塞满了糖果啊？”舒雯说着，很快意识到不对，“你刚不是说没放东西吗？我操谁啊？这么会的吗？！往你的帽子里塞糖？等着你发现惊喜？！” 　　许初意也探出了脑袋：“什么情况啊？！” 　　林书夏这下彻底茫然了：“……啊？什么糖果啊？” 　　舒雯伸手往里面掏了掏，边拿出来边说道：“一包大白兔，一条熊博士软糖，还有明茨的牛奶薄荷糖。” 　　林书夏愣住了。 　　舒雯念的这些，她都不陌生。全部都是她刚才在超市挑选出来，买给陈烬的。 　　想到刚才在宿舍楼下的情形，林书夏恍然大悟。或许就是那一下，他拽住她的帽子，顺手把糖果塞了进去。 　　可她竟然没发现。 　　舒雯踩着瑜伽垫站了起来，拿过熊博士软糖，“夏夏！我想吃这个！” 　　林书夏应了声：“你吃吧。” 　　许初意从床边垂下一只手，“也给我来一个。” 　　林书夏一脸不解地走到自己座位。 　　不知道陈烬为什么，要把糖果塞进她的帽子里。 　　突然就想起了他在超市里说的话。 　　——“挑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但那些明明就是。 　　要买给他的啊。 　　— 　　第二天是军训。 　　因为早上八点还有个开训典礼，宿舍几个姑娘早早地起床，换好军训服，打算先去食堂吃个早饭。 　　食堂人满为患。 　　放眼望去，几乎都被绿油油的油菜花占据了。 　　舒雯一脸兴奋：“我当初做开学指南的时候，就听说我们学校食堂特好吃！这几天天天点外卖，可总算能吃上一次食堂了！” 　　许初意不以为意地说：“不都是白粥肉包豆浆油条吗？有那么好吃？！” 　　“那可不。”舒雯看向林书夏，“夏夏你之前不是在七堂吃过晚饭吗？感觉怎么样？！” 　　宜大四个校区，十几个食堂，每个食堂主打不同的菜系，掌勺的大厨水平各有千秋，做出来的菜品色香味。 　　就连三餐中最可以随意敷衍的早餐，也做得花样百出。 　　“挺好的。”林书夏说，“不过在食堂吃饭可能刷卡会比较方便，你们带校园卡出来了吗？” 　　学校在入学时给新生统一发放了校园卡，新生可以往里面任选金额充值，用于校内消费。 　　食堂每个窗口都排满长队，人挤人的，双手还要端着餐盘。比起拿着手机慢吞吞地付款，用校园卡在刷卡机上轻轻“滴——”一下，显然是更加方便。 　　“我！我带了！” 　　许初意掏出校园卡，“我开学充了五百呢，你们要是没带的话，刷我的卡。” 　　“不用啦，我应该也带了。”林书夏说着，就去摸自己的口袋。 　　军训服很大，口袋也大。 　　林书夏伸进口袋里，手指弯曲地往深处掏了掏。除了掏出来两张创可贴，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她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又去摸了下其他几个口袋。 　　还是什么都没有。 　　舒雯看到她找东西的动作：“怎么了？” 　　林书夏一脸茫然：“我的校园卡好像不见了。但是军训服发下来的时候，我明明把校园卡放口袋里了呀。” 　　军训服是在十一前一天发下来的，便于新生清洗。 　　林书夏想着回家后也用不到校园卡了，又怕之后军训万一要用到，就把它放进了军训服口袋里，印象中一直没动过。 　　许初意“啊”了一声：“我们那天去酒吧回来的时候，你不还刷卡进门了吗？” 　　她这一提醒，林书夏回想起来。 　　学校人脸识别还没完善，进出都需要刷卡。那天去酒吧，她担心回来太晚不能跟在其他人身后进楼，出门时特地带了校园卡。 　　那天回来，宿舍楼下果然都没几个人。只有形单影只的树影，轻轻地晃来晃去。 　　拿出校园卡刷了下后—— 　　眼见着舒雯和许初意两个人踉踉跄跄就要撞上门，她急着去搀扶她们两个，随手就把校园卡塞进口袋了。 　　那天她穿在身上的外套，是陈烬的。 　　想到那件外套，林书夏的脸蛋染上淡淡的粉。 　　每次洗衣服，她都不会注意去翻看口袋。有几次放在口袋里的面巾纸忘记拿出来，被洗衣机卷筒甩来甩去黏在了洗衣机上。 　　校园卡现在，应该还在那件外套的口袋里！ 　　知道具体地方后。 　　林书夏肩膀一塌，松了一口气：“在陈烬那。” 　　“那没事了，到时候再去找他拿就行了。” 　　舒雯说着，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诶你不是有他电话吗？可以现在给他打个电话然后约个时间地点，我们可以去找他拿。不然军训这几天吃饭多不方便啊！” 　　林书夏眼睛亮了亮，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通话软件。 　　只是数字都还没摁下去，眼睛一暗，又慢吞吞地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其他两个人看到她的动作后，一头雾水。 　　舒雯：“怎么把手机收起来了？” 　　许初意：“你不打电话问问了？” 　　“我……昨天睡觉前，把通话记录清空了。”林书夏弱弱的，“而且，那张纸条现在也不在我包里，我记不住他的号码。” 　　林书夏有清理通话记录的习惯，认识的人她都会存进电话簿里，防止下一次需要联系。 　　但和陈烬。 　　大学不比高中，班级同学可能毕业那天都认不全，何况是其他专业的学长。想着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联系，就毫不犹豫地清空了。 　　根本也没想到要保存。 　　林书夏眼皮耸拉着，吸了吸鼻子：“等军训结束，我去男生宿舍楼下守着的话，应该也能遇到的。” 　　女孩子等着男生宿舍楼下，还是有点儿尴尬的。 　　但除了这样，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酒吧里那个和他关系还不错的，是叫肖扬吧？”许初意想了想，说，“班长好像和他认识，应该有他的电话号码。我去问问。” 　　— 　　肖扬昨晚一夜没睡。 　　刚躺下一会儿，好不容易来了点倦意，就被一个电话给震醒了。扒拉出来手机一看，是没有备注的本地号码。 　　他接起来，语气稍微有点重：“谁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对面呼吸一顿，声音软绵绵的：“抱歉啊，学长。” 　　班长的确和肖扬认识，也认识陈烬。但他并不知道陈烬的号码，只知道肖扬的。 　　不过对方说肖扬和陈烬是室友，有什么事和肖扬说也是一样的。 　　林书夏就打了电话过来。 　　但她没想到。 　　肖扬他们周一居然没有早课。 　　林书夏想到自己睡觉时候被人吵醒，哼哼唧唧赖在床上不想动的样子，感同身受地特别不好意思，语气也就更加抱歉了。 　　“对不起啊学长，打扰了！我是林书夏，就是我昨天——” 　　肖扬脑子还有些没能转过来，下意识扬声打断：“等等，林书夏？！诶不是，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坐在底下翻阅书籍的陈烬耳朵一动，闻言抬头看了过去。 　　肖扬眼神不经意地一瞥，接收到了陈烬的死亡注视。 　　正疑惑对一切事情一向漠不关心的陈烬，怎么会关心这一个电话时，某个瞬间突然福至心灵：“我操！林书夏？！就是在论坛上和阿烬谈恋爱的那个？阿烬的那个——” 　　就这一个。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人一把截走了。 　　肖扬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当场目瞪狗呆。他甚至没察觉——陈烬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林书夏没意识到手机那头换人了。 　　虽然对对方说的话感到羞赧又疑惑，但还是选择没问，开门见山的。 　　“就是我昨天还外套的时候，不小心把校园卡也放进去了。能拜托你帮我问问，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吗？我去找你们拿校园卡。” 　　女孩子的声音很轻，静静的，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柔柔地吹了过来。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体内一股莫名其妙升腾而出的燥气给扇灭了。 　　但又想到了她说的话。 　　陈烬眯了眯眼：“那天不是给你手机号了。” 　　林书夏“呀”了一声，不确定的：“陈烬？”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林书夏如实解释：“我把和你的通话记录删了，也没有……保存你的号码。” 　　陈烬：“……” 　　他轻轻地磨了下牙，以为是昨天超市买糖把人吓跑了。顿了顿，低声问道：“你昨天没看到帽子里的糖？” 　　林书夏：“看到了，但是——” 　　陈烬挑眉，耐心的：“嗯？” 　　“但是，”林书夏不好意思却依然坚持说道，“我有定期清理通话记录的习惯的，我以为我们之后不会再见面了，就没有存进电话簿里——” 　　她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太对，声音越来越弱。 　　陈烬气笑了。 　　还没想怎么着吧，人小姑娘已经切断彼此之间的联络，打算好好地当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气氛突然静谧下来。 　　手机两端都没人说话。 　　林书夏踌躇片刻，主动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呀？我去找你拿校园卡。” 　　陈烬“啧”地一声：“你在哪。” 　　林书夏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要校园卡？” 　　他的声线本就偏低，透过电流嘶啦的声音更显得低沉，懒洋洋的：“我给你送过去。” 第8章 摸头杀 　　初秋的天气，薄阳缓慢地露出金黄的一角。丝丝缕缕的晨光透过半开的玻璃大门，轻悄悄地往食堂深处进攻。 　　周围格外嘈杂，音乐广播不知道安装在哪个角落，歌声一声大过一声。耳边还有食堂各个窗口后厨的交流声，油菜花们托起托盘离开的声音，交谈声。 　　可嘈杂的背影下。 　　电话里面，陈烬的声音却格外的清晰。 　　林书夏是有听出来的。 　　在最开始，她说出以为不会再见面、所以清空联系方式的那些话时，陈烬在那头气笑了。 　　换成任何一个人，乍然听到自己被人单方面删了联系，心里面估计都会有些不舒服。更别说，他还三番两次帮助过她。 　　但她没想到陈烬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校园卡是她的，也是她自己不小心放进外套口袋里，应该自己去拿的才对。 　　陈烬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替她跑这一趟。 　　没听到林书夏的回答，陈烬重复地问了句：“你现在在哪。” 　　思绪一下子被打断，林书夏下意识顺着他的问题回道：“我在食堂，但马上要去南操场参加开训典礼了。” 　　宜临大学占地几千亩，一半都是由于用来建设操场。南操场是整所学校最大的操场，能容纳上万人，校领导选择在这里举办全校性的开训典礼。 　　等开训典礼结束，四个校区再各自由教官带分院回自己校区的操场展开军训。 　　林书夏想了想：“你真的要过来吗？” 　　刚问出口，她又自己否定了这句话：“太麻烦你了，还是等我军训完再去找你拿吧？” 　　“行了。”陈烬懒声说，“总不能让你跑一趟。” 　　挂断电话后。 　　因为林书夏要打电话，舒雯和许初意就帮忙着把餐盘拿到餐具回收处，这会儿回来见林书夏收起手机，连忙齐声问道：“怎么样？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去拿吗？” 　　林书夏摇了摇头：“没有。他说他待会给我送过来。” 　　舒雯看到林书夏摇头的动作，心里一凉，冷不丁听到下面一句话，眼睛亮了一下：“你刚摇头我还以为他不打算把卡还你呢！他居然还要送过来？！那他人不错啊！” 　　要是林书夏去拿校园卡的话，舒雯她们也会跟着去。 　　但要是陈烬拿过来的话。 　　军训一结束，她们就能马上回宿舍休息了。 　　关于陈烬人好这点，林书夏倒是很赞同：“我也觉得他人挺好的。” 　　第一次见面那天，就帮了她两次。 　　今天还主动地，把校园卡给她送过来。 　　但她居然单方面把人家删了。 　　还，说了那样的话。 　　林书夏自责捂住脸，懊恼地嘟哝了句：“我还把人家的联系方式给删了。” 　　许初意正要说些什么，操场传来了声音，通过喇叭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到个大概。 　　“每个分院按照通知下去的队形队列排好，我们尽量早点结束开训典礼，八点半准时开始军训……” 　　许初意只得放弃刚想说的话，把绿油油的军训帽套了上去后，拍了下林书夏的肩膀。 　　“别想太多了，想联系的话以后多的是机会。军训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林书夏收拾好情绪：“好。” 　　— 　　开训典礼其实就是领导讲话。 　　但领导似乎觉得口头上的大展蓝图不如实际上军训训练这些小鸡仔来得有用，只用了七八分钟就匆匆结束了讲话。 　　底下鼓掌声稀稀拉拉的，没人积极。 　　这会儿虽然不算热，但站在太阳底下晒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都希望校领导越讲越久，早上的军训便能尽快结束。 　　只是即使这样，军训还是在大家的抗拒中提前了十五分钟开始。 　　带林书夏她们班的教官，很年轻，也很严格。从站军姿开始，几乎就没怎么有休息的时间。 　　“早上都没吃饭是不是？把身体给我绷直了绷紧了，第三排最右边的那个女生，往哪儿看呢？没教你说话动作之前要喊报告？” 　　“报告教官！动一下眼镜！” 　　“……” 　　林书夏这边正在严酷地经历教官宛如雷达一样的扫视，一旁坐在树荫底下休息的班级，吵闹声却是一阵接一阵。 　　她离得近，很快就听出了骚动的原因。 　　关于陈烬。 　　“那不是陈烬吗？他怎么过来操场了？” 　　“我有点儿好运啊！学姐说进校两年了也没见过帅哥一次，今儿就让我遇到了哈哈哈！等军训结束了我立马去买彩票。” 　　“得了吧！人家是过来找女朋友的，不是说他和传播学院播音班的林书夏在谈？” 　　“真的假的啊？之前不还干净禁欲陈火尽，这么快就谈恋爱了？” 　　“我那天去她们宿舍问过了，假的啊！说是聚会没位置了才坐在一起的，我们学校论坛的人那是真能胡说。” 　　“……” 　　想到自己的校园卡还在他那儿。 　　林书夏没忍住，偷偷抬眸，顺着斜对面女孩子们的视线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林书夏一怔。 　　南操场两边堆砌着台阶，半包围地包拢住整个塑胶跑道。陈烬就坐在最上方的台阶上，垂着眼直直地看了过来。 　　林书夏眨了眨眼。 　　— 　　播音班的方阵正对着上方的台阶。 　　陈烬几乎是一进操场，就看到了林书夏。绿油油的方阵队里，小姑娘依旧白得很出挑。 　　军训服很大，显得她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 　　一张小脸被压在帽檐下，露出白皙的尖下巴。阳光从斜侧方打过来，正好落在她左脸上，能清晰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 　　在教官“把身体给我绷直了绷紧了”的喊声中，偷偷挺了挺肩，站得更直了些。 　　大概是听到周围的骚动，在教官走到后边的时候，偷偷动了下小脑袋。 　　朝他看了过来。 　　在对上他的视线后，还眨了眨眼睛。 　　仿佛在告诉他：“陈烬，我看到你了哦。” 　　陈烬长腿往前伸了伸，没忍住勾起唇角。 　　教官在后面走动：“我在后面都看得一清二楚，别以为我看不到你们的小动作。你们现在表现得好一点，我们待会就能休息得久一点。” 　　听到这话。 　　林书夏急忙收回视线，盯着最前方的台阶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光越来越亮。哪怕温度适宜，晒久了也觉得闷热不舒服。 　　林书夏平时并不经常运动，好久了也没这么暴晒过，脑袋有些晕晕的。脸红得像苹果，嘴唇却是干燥发白的，看上去似乎下一秒随时要晕倒。 　　陈烬往前倾身，胳膊搁在膝盖上。 　　盯着林书夏通红的脸蛋看了一会儿，他皱了皱眉。直接起身，往食堂的方向离开。 　　林书夏瞥到他离开的背影。 　　身形清瘦挺拔，走动间，宽肩窄腰的线条被勾勒得特别明显。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陈烬又重新踏进操场的下一秒，年轻的教官终于发话休息了。 　　方阵里的人欢呼一声。有的人原地坐下，有的人连忙去拿水杯补充水分，有的凑在一起讨论陈烬和林书夏。 　　哪怕林书夏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盯着陈烬，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台阶。 　　一步一步地靠近陈烬。 　　似乎是为了顾及她，他这回没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反而站在最底下一层台阶前的空地上。 　　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林书夏拖着脚步走过去。 　　她闷得不行，一宣布休息就把帽子摘了下来。迎面的太阳光有些刺眼，她忍不住低下头，伸手抵在额头上遮挡光线。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只手，指骨明晰，指尖干净又整洁，指盖上有白色的小月牙。 　　捏着一瓶冰矿泉水，递到了她面前。 　　林书夏怔了下，反应过来那瓶水是给她的，伸手接了过来，还有自己的那张校园卡。 　　而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稍微有些哑：“谢谢。” 　　陈烬眼眸微垂，正好瞥到她的动作，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 　　他目光一顿，移开眼：“谢什么？” 　　林书夏仰着头看他。 　　听到他的话有些没懂，但还是下意识地回道：“就是这瓶水呀，还有我的校园卡，麻烦你跑一趟了。” 　　如果是她没有早课的话，应该会选择舒舒服服地待在宿舍。 　　但陈烬没有。 　　他本可以等着她自己过去拿校园卡的，但他却给她送过来了。 　　陈烬垂眸看着她，挑了挑眉：“你道谢的方式就这么简单？” 　　他的声音很低，尾音稍扬，似乎因为刚起不久，透着股倦意和鼻音，却仍旧好听。 　　林书夏握着水瓶，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 　　她有些没懂。 　　“谢谢”两个字不是已经表达了谢意了吗？还要怎么谢，才算是“谢谢”呢？ 　　林书夏捉摸不定，想到朋友间的那些谢法，试探地开口：“……我请你喝奶茶或者吃饭？” 　　但她总觉得。 　　陈烬好像并不是真的想向她讨要谢礼。 　　所以在说出这些提议的时候，也做好了被他否定的准备。 　　“吃饭吧。”陈烬说。 　　林书夏“啊”了一声，有些意外。 　　陈烬抬了抬眼：“你不愿意？” 　　“没有的。”林书夏如实开口，“我在想什么时候合适？” 　　吃饭要找他们两个都有空的时间。但这段时间，她其实都不合适。 　　白天要军训。军训期间，晚上会有学生会和社团招新，偶尔还会要参加学校安排的讲座。 　　可如果不赶紧请吃饭，一拖再拖的话，林书夏又担心自己会一直记挂这件事情。 　　她是那种一有事情不赶紧完成，浑身就会不舒服的人。 　　陈烬笑了一下，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又好说话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林书夏想了一下：“今天是第一天军训，学校晚上应该没有安排讲座。如果你方便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 　　主席台上一声哨声，总教官在上面用广播喊着话。 　　——休息时间到了，又要开始军训了。 　　陈烬没再弓着腰和她说话，直起了身。 　　阳光弱了下去。 　　从她的视角抬头看去，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巴，还有不断滚动的喉结。 　　“今天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烬伸手，手掌贴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揉了两下，声音很低，“改天吧。” 第9章 喜欢你 　　主席台上总教官的哨声十分急促，一声大过一声。 　　教官们列队从操场的侧门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口号，声音响彻整个操场。 　　眼见着教官就要过来。 　　顾不上和陈烬说“再见”，林书夏急忙弯腰将手里的矿泉水放在台阶上，转身戴好帽子跑回班级，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教官跑到方阵前面站定，对着班级同学敬了个礼。 　　而后无情地宣布：“休息那么久也休息够了，我们先站个十五分钟的军姿，来看看一早上的训练效果。” 　　林书夏刚才跑得太急，还有些没缓过来，胸口微微起伏。 　　白皙的手指紧贴着裤缝线，认真地站着军姿。脑袋却不自觉放空，想到了陈烬刚才摸她脑袋的模样。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被人摸过脑袋。 　　刚才那一下，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宽厚的手掌，带了点触摸过冰水的凉，覆盖在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地揉了两下。 　　头发闷在军训帽里一上午了，早已被打湿了。摸上去的触感不会太好。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摸她的脑袋。 　　大概是中间休息了快二十分钟的原因，早上的军训过得极快。 　　林书夏总感觉站军姿没一会儿，又练习了下走正步，总教官就很快吹哨宣布原地解散。 　　舒雯和许初意早在看到陈烬摸了下林书夏的脑袋时，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好不容易等到了解散，连忙架着人就往食堂走。 　　林书夏招架不住，求饶道：“等等，让我先去拿下水。” 　　舒雯问：“陈烬给你的那瓶？” 　　林书夏点了点头：“嗯。” 　　台阶上放了不少班级的水。 　　每个班都有固定的位置，她刚才着急，随便找了个地方放，还得回去拿回来。 　　“夏夏，”舒雯憋不住了，“陈烬是不是喜欢你啊？” 　　许初意也跟着说：“刚才在食堂我就想问了！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正常人不都应该等着别人来拿校园卡的吗？他居然还给你送过来！” 　　“……啊？”林书夏完全愣住了，“你们在说什么呀？” 　　舒雯和许初意异口同声道：“陈烬是不是喜欢你？” 　　林书夏否认：“怎么可能的。” 　　对于舒雯和许初意说的话，林书夏心里面没当真，听听也就过去了。但提到这个问题，耳垂还是无可避免地红了。 　　“怎么不可能啊？！”舒雯据理力争，“没有早课还送校园卡过来！特地去给你买了一瓶冰水降温！刚才还摸你的脑袋！” 　　许初意补充：“那天帽子里的糖也是他放的吧？！我觉得他就是喜欢你！” 　　“不可能的，你们还是别说了。”林书夏摆摆手否认，“要是这话被别人听到了，想想就好尴尬的。” 　　舒雯不服气：“那他干嘛对你这么好？” 　　林书夏一顿。 　　从一开始。 　　陈烬似乎就对她挺好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这个“好”的分量，但的确是超出一个对陌生人该有的态度。 　　哪怕只是一件小事，可放在陈烬身上，总觉得奇怪，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林书夏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妈妈吧。” 　　舒雯：“……啊？” 　　许初意：“什么？” 　　“班长早上告诉我的，”林书夏说，“他说肖扬和陈烬从初中就是同校同班了，一路到了大学，关系很好。” 　　“然后呢？” 　　林书夏一顿，继续道：“那天在酒吧，我不是和他们坐在一起么。肖扬和我说他是我妈妈教过的学生，那这样的话，陈烬应该也是。” 　　肖扬那天认出了她，还和她聊了一会儿天。 　　陈烬在一旁，估计也听到了。 　　她妈妈和学生的关系一向都很不错，很多学生毕业后都会过来探望她。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陈烬才会对她好。 　　舒雯怀疑地问：“真的是这样的嘛？！” 　　许初意也有些游移。 　　她直觉不该是这样的，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嗯呐，别想这些啦。” 　　林书夏笑了下：“我们先去吃饭吧，然后回去休息。下午还要军训呢！” 　　— 　　下午的军训过得更快。 　　四点多的太阳光亮却薄，照在身上几乎没什么温度。就连这稀薄的日光，都很快被一排倾斜的树影驱散。 　　学校估计和总教官那边沟通过了。 　　顾及到六点半的学生组织招新，军训早早地在五点就解散了，给新生们充足准备的时间。 　　一大堆油菜花们乌泱泱地涌出南操场。 　　舒雯提到了学校的招新活动：“我下午看人在那边发传单，还以为是社团招新呢！结果是学生会的！” 　　许初意：“社团是在三天后了。晚上校组织纳新，你们要去吗？” 　　林书夏点头：“我应该会去的。” 　　待在宿舍也没什么事，加入学生会的话，有时还能多出去走动走动，认识一些新朋友。 　　“那行，”舒雯说，“我本来想报广播站的，既然学生会先开始了，那就先去看看。” 　　许初意也同意：“那我们去吃个饭，再回宿舍洗个澡就过去，早点结束还能早点回去休息。” 　　— 　　夜幕低垂，天空是黯淡的深蓝色，不见一颗星子。远处乌云倾轧，有要下雨的趋势。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新生报名的热情。 　　学生会的现场报名点，设置在延西楼。 　　前方一大片空地，支着几顶蓝色的小帐篷，几个志愿者坐在里面，指引新生们进楼了该怎么走。 　　几乎每个志愿者旁边，都摩肩擦踵地挤着一堆人。 　　舒雯感叹了一声：“这学生会这么抢手的吗？这么多人咨询？” 　　“宜大两百多个学生社团，都干不过一个学生会。”许初意耸肩，“说是新上任的学生主席贼帅，然后就这样了。” 　　舒雯不以为然：“再帅能帅过宜大活招牌陈烬？” 　　“这个应该各花入各眼吧？”许初意不确定地说，“不过我听说这学生会主席谢柏言，和陈烬好像是室友，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哇塞！”舒雯手肘推了推林书夏，眨了眨眼睛使眼色，“那他能不能看在……那个谁的面子上，给我们走个后门啊。” 　　许初意也跟着一推：“就是啊。” 　　早上刚和她们说的澄清。 　　转瞬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又开起了玩笑。 　　“你们别乱说了。”林书夏避开她们拍来的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走后门呢！” 　　本想说她和陈烬一点儿都不熟，让舒雯和许初意都别再开这样的玩笑。 　　但话到嘴边，林书夏却说不出口了。 　　人陈烬没做错什么呀。 　　对她也还挺好的。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舒雯据理力争：“怎么不可能了？！我和你们说，我当初可听说了，要是和体育学院的谈恋爱的话，体测还能放水呢！陈烬既然和学生会主席这么熟的话，给喜欢的女孩放个水怎么了？！” 　　周围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擦肩走过。 　　林书夏生怕舒雯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被别人给听到了。一手扯住舒雯的胳膊，侧着身伸手去捂她的嘴。 　　“舒雯！你不要说了！”林书夏脸都红了，“陈烬对我，就是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才那样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你乱说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舒雯闷着声保证，“真的真的！” 　　林书夏再三和她确认：“你真的不说了哦。” 　　舒雯眨了眨眼。 　　林书夏这才收回了手。 　　三个人吵吵闹闹地走进了延西楼。 　　因为报名后就是一轮问答面试，一层十几间空教室都设置成了各个部门的面试点。面试前要先去填写个人信息，教室外面的走廊都站满了排队等着填写的人。 　　林书夏三人逛了下整条走廊，把学生会下设的部门都看了一遍。 　　艺术生们多是选择文艺部和网络部。 　　舒雯和许初意最终去了文艺部，林书夏则选择了外联部。 　　外联部面试的教室外摆着张桌子，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学长坐在凳子上，给林书夏递来一张纸。 　　“先报名，等叫到名字了再进去面试。” 　　林书夏接过来：“谢谢学长。” 　　陈烬和肖扬刚进楼，刚好就听到林书夏的声音。 　　专业出身的原因，她的咬字特别清晰。声音是有些轻的，偏静一点，然而和别人说话时，总能保证自己的音量足够让对方听得清楚。 　　陈烬大一就退了学生会。 　　这次过来也是因为东西落在谢柏言那了，对方又抽不开身，才会走这一趟。 　　肖扬笑眯眯的：“我就叫你出来一趟吧？你要是不出来，都遇不到你的就这一个！” 　　陈烬当初的意思是澄清酒吧和超市是同一个人，他最近也只和林书夏一个女生走得近，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肖扬却时不时拿这个调侃他。 　　陈烬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肖扬高举双手，不忘在伸手捏住自己的上下唇，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陈烬眼神一移，落在了林书夏身上。 　　早上是看她脸色不太好，想让她在宿舍多休息，他才没选择在今天和她一起吃饭。 　　她倒好，还跑来报名了。 　　林书夏写到一半，抬眸轻声问：“学长，这个邮箱是什么邮箱都可以吗？” 　　银边眼镜像是没听到，凑上去：“什么？” 　　两颗脑袋一下子凑得很近。 　　陈烬眯眼，盯了一会儿。 　　肖扬咂巴两声：“这漂亮学妹的待遇就是不一样，问个问题恨不得凑到身上去了。你看另一个问的男生，都没人理他。” 　　“不过要我说，这学长喊得还挺甜的！换谁谁不上心啊！” 　　陈烬“啧”了一声。 　　林书夏填好报名信息，自动地退到一旁等待面试。 　　刚摸出手机想要问问舒雯她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眼前就笼罩下一层阴影。 　　林书夏顿了下，抬眼。 　　看到陈烬站在她面前，他身形高，挡住了大半的光，面容也影影绰绰的看不清。 　　“来报名？”陈烬忽然问。 　　林书夏不知道他问什么要在报名室外问这个，但还是乖乖地点头，“嗯。” 　　似乎觉得自己这一个字的回答太冷漠了，林书夏指了指报名室，问：“你是来问问题的吗？” 　　“不是，”他往后边承重柱上靠了靠，“林书夏，我比你大吧。” 　　林书夏怔住。 　　这下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陈烬要问两个既定事实的问题。 　　陈烬是大三金融系的，没跳级。 　　自然是比她大的。 　　林书夏点了点头：“怎么了吗？” 　　“小学妹，”陈烬直勾勾地盯着她，似笑非笑的，“那你看到学长不知道要打招呼？嗯？” 　　林书夏愣了愣。 　　陈烬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叫过他学长。 　　林书夏抿了抿嘴唇：“我——” 　　旁边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我操？学生会主席亲自坐镇面试？要不要这么严的啊？就一个一轮问答啊！！” 　　“外联部一向挺难进的，很多人都会选择报好几个部门保险。但是吧，听说学生会报名结束会统计报名情况，要是发现一个人多报的情况，那个人就一个都别想进。” 　　“那我报了外联部要是没选上，那不就无缘校学生会了？” 　　“……” 　　林书夏刚要说的话一下子就被打断了，注意力也被这段对话吸引了。 　　她报学生会，一开始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能上最好，不能上也没事。 　　只是听了他们的话，突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眼睛也忍不住的，直往面试教室瞟。 　　陈烬看到了，俯身凑近她：“想进外联部？” 　　林书夏回过神来，下意识回道：“想的。” 　　陈烬笑了下，又慢慢靠回了承重柱，看着她懒声说：“那你叫两声学长来听听，我给你走个后门。” 第10章 软了个稀巴烂 　　陈烬倚着承重柱，低垂着眼眸看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尾音稍扬，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散漫。 　　延西楼今晚分外热闹，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外联部面试的教室刚好在一层转角，几乎是所有面试教室的必经点，脚步声接连不断。 　　林书夏正失神间，被身后不知道谁经过的时候推了一把，身体控制不住地前踉跄了下。 　　陈烬看到了，伸手扶了一把，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他的手指正好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指尖微凉，掌心却是温热的，丝丝缕缕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袖子传来。 　　见她不说话，陈烬俯身凑近了点：“没事吧。” 　　林书夏回过神来，把手从他手上抽回来，摇了下头，“没事的。” 　　突然就想到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小学妹，看到学长不知道要打招呼？” 　　林书夏睫毛颤了颤，手指蜷缩，轻声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叫你的。” 　　陈烬轻轻地摩挲了下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的触感。 　　细腻的，柔软的，温热的。 　　林书夏看着他，认真地保证：“下次我肯定会对你讲礼貌的。” 　　陈烬扬眉：“怎么这次就不能讲礼貌了？” 　　“我想自己进学生会，”林书夏顿了顿，继续说，“不能走你的后门，这样对别人不公平。” 　　哪怕并不是太了解宜大的校学生会，林书夏也知道陈烬能说出那样一句话，就肯定能做得到。 　　似乎一大堆人认识他。 　　就单是站在这儿和她说话，一旁经过的很多人都会和他打招呼，哪怕陈烬根本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包括刚才指导她报名的学长。 　　从里面拿了把椅子出来，时不时往这边看，应该是要给陈烬坐的。 　　陈烬听到她的话，怔了下，忍不住舔唇笑了。 　　有些新生进入大学后，会选择第一时间结识人脉打好关系，就是为了进学生组织能方便点，不被刷下去。 　　结果她倒好。 　　林书夏疑惑的：“……唔？” 　　走廊的光线明亮。 　　林书夏站在光源下，仰着头看他。眼睛清凌凌的，安静又明润。 　　陈烬心痒了下。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蓬松的软发，还揉了两下。 　　林书夏瞪大眼睛。 　　不知道他怎么又摸自己脑袋了？ 　　只是没等她问出口，有人从面试教室里走了出来。 　　指导报名的学长喊了下一个进去的名字：“林书夏！林书夏在吗？！” 　　林书夏下意识伸了伸手，应了声：“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儿轻软，柔柔的，但估计是周围太嘈杂了，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加上一着急，就做出了小学生被点到名乖乖举手的动作。 　　其他人看了过来，禁不住善意地弯了下唇。 　　林书夏反应过来后，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耳垂隐隐发烫，热度都快要烧到脖颈。 　　陈烬也笑了。 　　他笑声低低的，从胸腔里震出来，听起来还有些沉，听得人耳朵发麻。 　　待笑够了，注意到周围隐隐约约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里，夹杂着不少男生惊艳的目光，陈烬不怎么爽地“啧”了声。 　　伸手扣住林书夏的手腕，把人带进面试的教室。 　　教室的灯光从顶上笼罩下来，里面很空，只有几张桌子上坐着人，面对面地问答。 　　黑板前站着个人，静静地看着现场的情况。可能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学生会主席。 　　谢柏言是内定的学生会主席，只是还没走马上任，还是外联部部长，亲自坐镇这次的外联部纳新。 　　看到陈烬走了进来，他怔了下：“你过来帮忙的？” 　　陈烬之前也是外联部的。 　　不过他早都退了，也不是淡吃萝卜闲操心的性子，与他无关的事一向是漠不关心的。 　　也不知道怎么会来。 　　“不是，”陈烬把身后的林书夏拉出来，“我带人来面试。” 　　谢柏言这才注意到林书夏，“女朋友？” 　　正对着门口坐着的学姐也顾不上问新生问题了，两眼放光一脸吃瓜状。 　　论坛一会说谈恋爱了一会说没谈，这副样子，到底他妈的谈没谈啊？！ 　　刚进校就拿下宜大活招牌。 　　这学妹战绩好猛！能够吹一辈子了！ 　　陈烬刚要说话，就听到一旁冒出了一道声音。 　　轻甜的，熟悉的，恨不得和他划开三尺距离的：“不是不是。” 　　林书夏摆摆手解释，而后非常抱歉地看了一眼陈烬，义正言辞的，“我们才见了几次面，不是很熟的。” 　　生怕这间教室坐着的人，会因为陈烬这层关系放水，林书夏在听到那句“女朋友”后，连忙跳出来否认，把她和陈烬的关系往更不熟的方向上说。 　　陈烬一口气闷在嗓子眼。 　　看到垂着脑袋都不太敢看他的人，发火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哼笑了下：“小白眼狼。” 　　这听着就很纵容了。 　　还有点儿隐秘的亲昵感。 　　林书夏没注意其中的意味，就是被陈烬说得有点儿脸红。 　　抬手，白皙的手指慢慢捂住自己的耳朵。 　　只当自己没听到。 　　“学妹，快来这儿。” 　　坐在教室后面的学姐看出了她的窘迫，加上实在是等久了，朝她招了招手。她跟前是一张空位。 　　林书夏走了过去。 　　拉开椅子坐下。 　　一轮面试的题目都很简单。 　　诸如“你的名字和专业”“你有什么兴趣爱好？”“为什么要报名参加学生会？”等这样的问题。 　　傍晚决定报名的时候，林书夏几个就大概上网浏览了下学生会面试专门会问的问题，心里已经有了点底。加上问题都不难，结合了下自己的实际情况，回答起来倒也不磕磕绊绊。 　　学姐似乎很满意，朝她笑了笑：“可以了，回去等消息吧。” 　　林书夏也笑了笑：“谢谢学姐，那我就先走了。” 　　“诶！学妹。”学姐叫住她。 　　林书夏动作一顿：“怎么了学姐？” 　　学姐凑过来，小声的：“我实在太好奇了，你偷偷告诉我，你和陈烬到底有没有谈恋爱啊？” 　　顺着学姐的视线，林书夏扭头看了过去。 　　陈烬和学生会主席站在一起，倚着多媒体功能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唇角勾起弧度，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略微偏头，直勾勾地看过来。 　　眼尾上挑，眼睛漆黑，在灯下刷了一层朦胧的光，有种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书夏飞快地收回视线，回答学姐的问题，“没有的，我们真的刚认识不久。” 　　学姐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惋惜还是在庆幸：“我还以为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呢，毕竟陈烬身边也没女生出现，你是第一个。” 　　林书夏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又说了声“学姐再见”，然后起身。 　　“夏夏！” 　　舒雯和许初意应该是面试结束了，站在教室后门朝她挥了挥手。 　　林书夏也跟着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看到了。从座位上起来后本想直接走出去的，却又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我们才见了几面，不是很熟的。” 　　其实，还怪伤人的。 　　可刚才第一时间，她就只想否认，生怕学生会成员会故意放水，影响了面试的公平性。 　　也没在意陈烬听到了，心情会是怎么样的。 　　在原地迟疑了几秒。 　　林书夏转身，像一颗小树苗一样慢吞吞地往讲台移动。 　　察觉到她的动静，陈烬和谢柏言没再说话，齐齐看了过来。 　　大约是看出她是来找陈烬的，谢柏言便走出了教室，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找我有事？”陈烬垂着眼看她。 　　“嗯，”林书夏点点头，“我面试结束了，可以离开了。” 　　陈烬盯着她看了几秒，似笑非笑的：“要我送你回去？” 　　虽然他并不觉得林书夏找他是因为这个原因，但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其他事情，能让她特地绕到前门来。 　　“我舍友她们面试结束，在外面等我。”林书夏解释了下，又眨了眨眼睛：“我是过来和你说一声的，我要回去了。” 　　陈烬一下子没懂她意思，等着她的下文。 　　林书夏耳垂慢慢地变红了，抿了抿唇，还是叫出了口：“学长。” 　　陈烬眼皮子一跳。 　　明白了过来。 　　我可以走了。 　　但我想了想，还是过来和你说一声。 　　我要走啦，学长。 　　陈烬的心一下子软了个稀巴烂。 　　怎么会这么乖。 　　还特地绕过来和他打一声招呼。 　　其实她面试完直接离开，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就是这种不经意间的举动。 　　陈烬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她揪着，说一句跳一下。 　　想到接下去要说的话…… 　　林书夏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唇，看了一眼教室，发现学长学姐都心不在焉地问问题，实则眼睛都往这里瞥，忍不住往前一步，靠近陈烬了点。 　　陈烬看出了她的意思，微弯着腰，极其自然地低下头。 　　一副聆听她说话的架势。 　　“对不起啊，学长。”小姑娘的声音小小的，生怕被人听见的模样，呼吸都扫在他的脖颈上，轻轻的，灼热的，“我刚才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其实你是我在这个学校里面，最熟悉的人了。” 　　“……”林书夏犹豫了下，还是补充了句：“除了我舍友之外的。” 　　陈烬屏息，看着眼前细长卷翘的睫毛，还有些失神，手背就被人悄悄地碰了下，跟着手心就被人塞进了一个东西。 　　有些凉，几乎没什么重量。 　　陈烬垂眸，一下子看到了白色糖纸上憨厚可掬的大白兔。 　　女孩微凉的指尖白皙纤细，像刚冒出头就被打到的小地鼠，“咻”地一下害羞地缩回去。 　　耳边落下她的声音。 　　“请你吃糖呀。” 第11章 出列 　　陈烬的手其实很好看。 　　手背微弓着，上面的青筋微微起伏。手骨凸起，指节骨感分明，整洁又干净。 　　只是此刻，他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莫名有些不搭。 　　林书夏瞥了一眼，睫毛颤动。 　　一股子心虚涌了上来。 　　陈烬刚才手心是自然朝下的，五指摊开。她手指握成一个半开的小拳头，包拢住他的，才能顺势把奶糖塞进了他的手掌心里。 　　在他垂眸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对，所以下意识飞快地缩回手。 　　林书夏把手背在身后，指尖不自在地蹭了蹭衣服，“那我就先走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特别礼貌的：“学长再见。” 　　教室里偶尔想起几声对答的声音。 　　林书夏看了陈烬一眼，转身轻手轻脚地跑了教室，停在舒雯和许初意面前，“我们走吧。” 　　舒雯早看到了陈烬，以及林书夏向他靠近的那一步。不过多媒体教室太大，隔着距离又有点儿远，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看不清楚他们的动作。 　　于是好奇地问：“你刚才怎么突然跑过去了？” 　　林书夏怕舒雯又乱起哄，没说得太详细，“感觉直接离开有点不太礼貌，就跑去和他说一声。” 　　舒雯：“那你面试感觉怎么样？” 　　“还好，”林书夏保守地说，“有一些都是我们傍晚看过的题目。” 　　“哎呀面试都过去了，不说这个了。”许初意说，“学校新开了一家蜜雪冰城，好像在做活动诶！有没有奶茶选手？” 　　“我！”林书夏兴奋地举手，“我是桃桃摇摇奶昔选手！” 　　舒雯：“大晚上的喝奶茶，这不太——” 　　林书夏和许初意齐齐地看向舒雯。 　　“大晚上的，就适合喝奶茶，”舒雯放弃挣扎，“走吧走吧，快点去买奶茶。” 　　离开之前，林书夏回头看了一眼教室。 　　陈烬仍站在多媒体教学桌旁，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模样有几分懒散。 　　那颗大白兔奶糖，还被他握在手里。 　　“夏夏，你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 　　林书夏收回视线，没再多看，跟上舒雯她们的脚步。 　　多媒体教室。 　　陈烬垂着眼，盯着手心里的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糖纸半温半凉的，仿佛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 　　想起小姑娘凑近自己的样子。 　　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以为没人看了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特别小声地和他说着悄悄话。 　　她不知道，这样才更容易让人误会。 　　陈烬没忍住，笑出声来。 　　低低的，沙哑的，在这个说话都静悄悄的教室里，显得特别的明显。 　　问答环节像是心照不宣地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朝陈烬投来惊悚的一眼。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他也不在意，剥开糖纸，丢进嘴里嚼了两下。 　　一股牛奶味。 　　好甜。 　　— 　　学生会纳新面试为期两天。 　　林书夏在第三天中午就收到了短信，恭喜她进入了二轮面试。 　　“我和初意短信一起来的，夏夏你收到短信了吗？” 　　“我刚刚收到的。” 　　“那你表现得真的还不错，”舒雯说，“我听说外联部这次报了七百多人，第一轮就刷掉了将近七百人了。” 　　林书夏想到在面试教室外听到的话，“好像说外联部一向挺严格的。” 　　舒雯叹了一口气：“第二轮好像是笔试，学长学姐们会出卷子让我们做，也不知道会是什么题目？” 　　林书夏迟疑了一下：“应该还是和部门有关的题目吧。” 　　舒雯又叹了口气：“要操心学生社团的事，还要操心军训，好累哦！军训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快了快了。”林书夏安慰她，“今天过去，就是第四天了！” 　　舒雯吐槽：“才第四天！你这还不如不安慰我呢！！” 　　林书夏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下巴磕在桌沿，侧头看向舒雯的方向，小声试探的：“……那就倒数第十天？” 　　“……”舒雯吐出一口气：“与其等你安慰我，我还是期待下午学生会的慰问吧！” 　　林书夏有些迷茫：“嗯？” 　　“校学生会的要过来看望新生，”舒雯说，“夏天还能带一些西瓜汽水啥的，这都秋天了，也不知道能带什么来？” 　　事实证明，事情是真的不能期待的。 　　越期待，结果越失望。 　　当天下午，学生会就过来两个人。 　　什么都没带，空手过来“慰问”。 　　但即使是只来了两个人，南操场一堆女生还是兴奋地叫了出来。 　　“我操今天什么神仙日子啊？居然看到谢柏言和陈烬同框出现？！” 　　“哪个是活招牌陈烬啊？我感觉长得都差不多帅啊！收拾收拾可以出道了！” 　　“穿黑色的那个！你真的是不懂得欣赏帅哥！两个人明明就是不一样的类型啊！！” 　　…… 　　“诶不过陈烬不是学生会的啊？他怎么也过来了？”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女朋友过来的！” 　　“啊？播音班的那个新生？不都说了是假的吗？！” 　　“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啊！走过去了走过去了！你看我就说吧！！就是为了女朋友来的！！！” 　　播音班这会正在站军姿，哪怕周围声音再嘈杂，也没人敢动。 　　林书夏下巴低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那人的后脑勺。可周围的声音，像是有了生命力一样，自动地窜进她耳朵。 　　……唔？ 　　陈烬过来了？！ 　　林书夏站在最旁边，余光扫到一个人影，往方阵前方走过去，和教官站在了一起。 　　不多时，两人聊天的声音逐渐清晰。 　　教官：“学校那边有和我们说过，你们会过来查看军训效果。” 　　陈烬淡声：“嗯。” 　　教官：“这几天差不多把所有的项目都练过一遍了，立正稍息停止间转法——” 　　教官不知道是哪里人，略有些口音。每次说到“稍息”，总有股很特别的腔调在里面。 　　方阵里有人克制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学生会这次过来，就是代表学校过来的。 　　大概是顾及陈烬在，教官警告地瞥了一眼，倒也没发火，继续道：“同学们表现得都很不错，你可以随机挑一个出来演练一遍。” 　　陈烬似乎觉得这提议不错，视线直接撂过来，扫过军训帽下汗水乱淌的每一张脸。 　　方阵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下意识屏息。 　　旁边有人小声祈祷：“操！可别选我啊！” 　　林书夏眼神乱瞟，看东看西的，就是不敢看陈烬。 　　也希望他千万别选自己。 　　虽说她这几天练得也挺认真，也没在方阵里面浑水摸鱼。 　　但是这种集体和个人，是非常不一样的。 　　待在集体里面，只有教官能注意到你的动作，出错了也很很快调整； 　　可如果是个人，就得在众目睽睽下做一番动作，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你看。 　　包括陈烬。 　　当着他的面做那些动作。 　　林书夏心想好尴尬呀。 　　空气突然静谧。 　　陈烬眯了眯眼，随便伸手一指。 　　周围人隐隐约约松了一口气。 　　顷刻间，又同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眼带同情。 　　“……” 　　林书夏心下一咯噔。 　　下一秒，教官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女生，你出列。” 　　林书夏屏住呼吸，不死心地，也跟着其他人往后面看。 　　身后是台阶，没有人的。 　　教官笑了：“那个站在台阶前的女生，不要往后面看了，就是你了！出列！” 　　这下没人控制得住，纷纷笑了起来。 　　林书夏腮帮子鼓了鼓。 　　但还是听话地出列，走到方阵最前面。 　　陈烬偏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书夏不想理他，自动站到了另一边。 　　教官：“既然你学长在这么多人之中，一眼就相中你了！你待会可要好好表现，不要辜负你学长对你的期望！” 　　教官这话一出，一大堆人又笑了起来。 　　神他妈一眼相中。 　　这难道是在相亲吗？！ 　　林书夏轻轻“嗯”了声，正对着同学站好。 　　教官：“稍息。” 　　林书夏右脚快速地伸出去，与地板呈四十五度。 　　“立正。” 　　右腿又快速地收回来，并拢站直。 　　陈烬就站在一旁，看着小姑娘在教官的指令性下，做出一系列的动作。 　　军训服很大，袖子很长，空荡荡的。敬礼的时候只露出个半截手指，纤细又白皙，在光下几乎接近透明。 　　旁边的同学都在起哄。 　　林书夏每做一个动作，就立马鼓掌，还配合着呐喊。 　　“林书夏——” 　　“漂亮！” 　　“林书夏——” 　　“牛逼！” 　　操场全部人都看了过来，不知道播音班又在闹什么。 　　在一片嘈杂声中，小姑娘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做动作。 　　耳垂却偷偷红了。 　　教官咳了咳：“好！表现得不错，归队！” 　　又看向陈烬：“你看这同学，表现得怎么样？” 　　林书夏眼神亮晶晶的，也期待地看着他。 　　像是一个认真努力做完自己的事情，等待夸奖的小朋友。 　　陈烬勾唇：“还挺好。” 　　播音班一群人又跟着笑了起来。 　　有人还乱起哄：“你女朋友嘛，那不得夸她好啊！” 　　同一时间。 　　主席台上的总教官一声哨声，把这道声音给压了下去。 　　到了军训解散的时间。 　　教官面朝大家敬了个礼：“那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大家原地解散。” 　　全班齐声喊道：“谢谢教官。” 　　油菜花们四处散开。 　　林书夏本想直接离开，抬眼就看到陈烬站在原地，看向她的方向。和舒雯她们说了一声后，慢吞吞地挪到他跟前去。 　　小姑娘摘下了帽子，额头冒出了几滴汗珠。 　　脸上还有些红。 　　垂着脑袋，也不看他。 　　陈烬垂着眼皮看她：“生气了？” 　　林书夏摇了摇头：“没有。” 　　生气倒是不生气，就是感觉有点儿莫名其妙。 　　怎么就是她了呢？ 　　林书夏仰头，眼巴巴地看着陈烬：“那么多人，你怎么就选我了？” 　　顿了顿，还是如实地说出口：“我还祈祷你不要选我呢。” 　　结果你还是选了我。 　　想到刚才的场景。 　　林书夏忍不住低下头，感觉浑身有些烧烧的。 　　当着他的面演练，总觉得好奇怪。 　　特别是他还在一旁笑。 　　小姑娘洁白的耳垂又红了。 　　陈烬伸手，勾住了她因为低头掉落到耳侧的碎发。 　　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将卷在指尖的头发拨到耳后。 　　林书夏抬起头，看到陈烬勾了勾唇。 　　“谁让我只看到了你。”他说。 第12章 别动 　　南操场有四个出入口。 　　台阶正好是一个，前面有一大片空地和沙坑。教官经常拉着播音班到这块儿训练。 　　将近傍晚，天色仍旧明亮。 　　落日穿透云雾拉扯出一道道霞光，缓慢移动的鱼鳞云也染上了色彩，像一副笔墨横姿的油画。 　　周围人潮汹涌，如同被摁下快进键，一切都在快速地往前移动。 　　世界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是非常经常的，会有经过的视线落在陈烬身上。待走远了，再和同伴提起发生在操场的事。 　　陈烬逆光站着，身后大片霞光打在他的身上，宽肩窄腰被勾勒得十分明显。 　　林书夏仍保持着抬头看他的姿势。 　　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他瘦削流畅的下巴，以及锋利的喉结。 　　发烫的耳垂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那指尖冰冰凉凉的，冷却被晒红的耳垂，还挺舒服的。但又有点儿轻微的痛感，还有点儿痒痒的。 　　陈烬收回手，喉结上下滚动：“想什么呢。” 　　林书夏“唔”了一声，伸手想摸自己的耳垂，可又觉得奇怪，摇了摇头，“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陈烬一顿，垂着眼盯着林书夏。 　　安静了一瞬，才又问道：“那你想出什么了？” 　　林书夏细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慢吞吞地抬眼看他，特别小心翼翼的：“你下次……能不能别只看见我了？” 　　说出这句话，林书夏心里面挺纠结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多少猜到了——陈烬为什么会选她。 　　从当时一大堆同学点名前吸气、没被点名后的放松可以看出，没人想要被选做班级代表出列演示动作。 　　她自己其实也不太想的。 　　但如同她在这个学校只认识陈烬一个学长，陈烬在他们播音班里，可能也只和她比较熟，所以就下意识地选到她了。 　　林书夏还是挺理解的。 　　但她觉得应该和陈烬说清楚，免得下次有这样的活动，他又只看见她，又选她了。 　　“……” 　　陈烬沉默了，轻轻地磨了下牙。 　　林书夏也摸不懂，刚才看着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说句话的时间，唇角绷直，身上气压又低下去了。 　　但和在酒吧和在宿舍楼下的状态都不一样，有种心情不太爽的感觉。 　　好像是生气。 　　林书夏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 　　空的，什么都没有。 　　看到她的动作，陈烬以为她什么东西又丢了，淡声问：“找什么？” 　　“找糖，”林书夏又低头翻了翻裤子上的，确定真的没有后，抬眸看他，声音轻软的，“我没有糖了，你别生气不开心了。” 　　让他不开心的原因，现在哄着他别不开心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奇异地驱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 　　“行了，我没生气。”看了眼站在台阶旁等着小姑娘的舍友，陈烬抬了抬眼，“回去吧。” 　　林书夏定定地瞅了他好几眼。 　　“你真的不生气了哦？”朝他确认后，林书夏挥了挥手，“那我走啦。” 　　小姑娘性子比同专业的女生来得静一点，但在熟悉的人面前，也还是挺放松的。 　　和他说了再见后，一蹦一跳地跑向自己的舍友。 　　三个人手拉着手走出了南操场。 　　胳膊摇来摇去的，还挺像小学生的。 　　陈烬眯眼，盯着最中间的林书夏看了一会儿。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眼里。 　　他垂下脑袋。 　　哑然失笑，声音又沉又低。 　　— 　　军训这段时间，学校的活动一般都安排在晚上，而且安排得还挺密集的。 　　前三天主要是校学生会报名，之后还有学生社团和院学生会报名以及各种活动，还要听一大堆讲座攒学分。 　　讲座是分学院进行的。 　　今天刚好轮到了传播学院。 　　七点整，传播学院各个专业所有2015级的新生，都要去延西楼202报告厅听讲座。 　　通知是直接下达在班级群的。 　　舒雯和许初意看到通知后，纷纷表示都不想去。 　　舒雯非常不屑的：“讲座连一个学分都没有，还要在那待一晚上？！那我还不如选择待在宿舍看电视。” 　　林书夏苦恼地皱了皱眉：“但是要签到的呀。” 　　舒雯：“那还不简单，找个有去的人帮我们代签一下就行了。反正人那么多，也没法知道谁来谁没来。” 　　许初意说：“而且辅导员也知道，我们班管不来的。全院的人那么多，少我们班几个人也没事。再说了，学分这种事，加个社团或者多参加几个歌唱比赛就有了。” 　　林书夏坐在座位上，眉毛皱皱的十分纠结。 　　她私心是觉得要去的，但是舒雯和许初意都不去。如果要去的话，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林书夏不太习惯，也不喜欢一个人。 　　舒雯啃着泡爪，含糊不清地怂恿她：“你也别去了。我们晚饭都还没吃，待在宿舍里，待会还能一起点个夜宵。” 　　一天军训下来，几个女孩都很累。就跟被海浪冲到岸上搁浅的小鱼，翻身喘口气都费劲儿，恨不得直接瘫倒休息。 　　正好是下课时间，食堂人又多，人挤人的更难受了。就都决定先回宿舍休息，晚点再吃饭。 　　结果回到宿舍点开手机，就看到了通知讲座的群消息。 　　这会儿再去吃饭肯定是来不及了。 　　但讲座又要开到很晚。 　　两者相冲突，一下子没人愿意去。 　　林书夏想了想，站了起来，“我还是去吧，不然别人一下子要帮我们签三个人，不太好。” 　　而且把事情拜托给别人。 　　她总有些不放心。 　　许初意听到这话，从床上探出头：“夏夏！你真的要去啊？！” 　　舒雯也看了过来，急忙咽下嘴里的泡爪，似乎是还要开口劝说。 　　“嗯！”林书夏点点头，“我还是去吧，能给我们宿舍的签到。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够及时通知你们。” 　　舒雯和许初意虽然都觉得让林书夏一个人去不太好，她们应该陪着去。但身体就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一趟下来，就真的完全不想动弹。 　　舒雯：“那你去签个名，坐一会儿就赶紧找个机会溜了吧。” 　　林书夏应了一声：“等我回来你们要是饿的话，发消息告诉我一声，我再带夜宵回来。” 　　— 　　延西楼202报告厅。 　　林书夏走进来的时候，院领导和主持人都还没到场，厅内像是要掀翻了屋顶般的吵闹。 　　似乎因为还没到时间，到的人不多。但后面的位置都被坐满了，只剩下前面七八排空位。 　　林书夏先去找班长签宿舍三个人的名字。 　　她长得漂亮，入学报道那天就受尽关注；又加上陈烬的原因，不少人都认识她，眼神时常撂过来。 　　林书夏也没在意，笑着和认识的同学打了声招呼。签完名后，就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拿出手机对准学术厅前的讲台，拍了张照片，点开宿舍群【美少女战士小分队之小心男人】。 　　林书夏：【我到啦。】 　　林书夏：【图片.jpg 】 　　舒雯：【抬眼看一下群名。】 　　林书夏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舒雯：【我们不在，记得小心男的。】 　　这条消息传过来的同时，林书夏的耳边落下一道男声：“同学，旁边的位子有人吗？” 　　她锁住手机，抬了抬眼。 　　男生穿着干净的白卫衣，高高瘦瘦的，看着很阳光。此刻正低头垂眼，低声询问着她的意见。 　　林书夏摇了摇头：“没有。” 　　那男生松了一口气，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后排看戏的兄弟们，赶紧坐了下来。 　　林书夏点开手机。 　　舒雯和许初意没有再发来消息。 　　但是看着群名，还有舒雯刚才发的那句话，林书夏莫名感觉哪里怪怪的。 　　“同学，你是什么专业的？我总感觉之前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男生说完这句话后，接着自我介绍，“我叫康灿，传播的。” 　　“……”林书夏迟疑了下：“林书夏，播音的。” 　　说完这句话，她坐直了身体。手背撑着脸，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的讲台，有点儿拒绝交流的意思在里面。 　　但康灿显然有很多话想说。 　　“林书夏？你就是下午那个代表播音班出列做动作的人？穿着军训服大家好像都长得差不多，一下子有点没认出来。” 　　“你们播音专业的平时都是怎么上课的啊？是要去演播室上课？还是和我们一样都在教室上课？” 　　“……” 　　林书夏不太想说话。 　　但对方说了一堆，自己不回应，好像又有点儿不太礼貌。 　　好在院领导走了进来，一个接一个落座。 　　主持人也跟着上台，活跃了下气氛后，开始介绍今晚的主讲人和几个来宾。 　　康灿大概看出来林书夏不太想交流，收敛了点，没再一个劲儿想和她多说话。 　　林书夏松了一口气。 　　收起手机，认真地听着讲座。 　　主讲人是经济学院金融系毕业的。 　　谢柏言作为校学生会主席，又是金融系的，也被邀请出席了此次的讲座。 　　进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前边的林书夏，还有她旁边那个——时不时想凑上去和她说话的男生。 　　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陈烬。 　　陈烬：【？】 　　谢柏言：【不谢。】 　　台上的教授正说到“在座的文科生也能搞经济，有的还能比金融系出身的人做得更好”时，林书夏的手机震动了下。 　　跳进来一条短信。 　　林书夏低头，点开了手机。 　　——【在哪。】 　　“……” 　　这条短信没头没尾的，而且没有备注，她根本不知道是谁。 　　刚想删掉，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往上滑了两下。 　　就看到那天晚上她发给陈烬的短信。 　　——【衣服洗好了，我现在要过去男生宿舍了，就在楼下等你。你看到的话能回我一下吗？谢谢^_^】 　　所以…… 　　对面发短信的人，是陈烬？！ 　　林书夏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在报告厅听讲座。】 　　陈烬：【出来？】 　　林书夏愣了：【啊？】 　　陈烬：【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林书夏：【现在吗？可我在听讲座。】 　　陈烬：【那玩意没几个人听，你偷跑出来，没人会在意。】 　　林书夏扫了一眼全场。 　　讲座才开始二十分钟，陆陆续续有人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特别是后面三排的人，几乎是跑了一大半。 　　林书夏：【可是，我们宿舍晚上都还没吃饭。我晚上可能要带夜宵回去，不太方便出去。可不可以改天？】 　　那头沉寂了五秒。 　　陈烬：【你晚上没吃饭？】 　　林书夏轻轻“嗯”了声。又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陈烬发短信，不是打电话，连忙打字。 　　林书夏：【因为食堂人太多了，我们打算晚上再吃。】 　　一分钟的沉寂。 　　林书夏以为陈烬不会再发来消息，刚要收起手机认真听讲座，就感受到手机又震动了下。 　　陈烬：【你有东西掉我这了。】 　　林书夏一头雾水：【什么呀？】 　　她有什么东西掉在陈烬那了吗？ 　　好像没有吧……？ 　　但看陈烬一副笃定的样子，林书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意间掉了什么东西，然后被陈烬捡到了。 　　林书夏动作一顿。 　　刚想说“能不能改天再拿”，新消息又跳了进来。 　　陈烬：【我现在就在外面，你出来我拿给你，拿完后我要回去睡觉了。】 　　“……” 　　可是！现在才七点半诶！ 　　林书夏琢磨了下他最后一条短信。 　　好像有点儿不耐烦了。 　　林书夏没再迟疑和纠结：【好的，那我现在出去。】 　　林书夏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 　　发现主讲人在台上讲着自己的，同学们在底下玩手机，基本是互相不在意的状态。录像机也多是对着讲台拍的，没太往听众席上移动。 　　突然的，中间一排有个女生站了起来。低着身体穿过几个位置来到过道，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往卫生间的方向。 　　林书夏眼睛一亮，也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往后门挪动。 　　不过因为做贼心虚，一路垂睫不太敢看人，脚步生风似的飞快地走出报告厅。 　　刚出后门。 　　林书夏往外走几步，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前方，两三个传播学院的老师聊着天，结伴往这儿走来。 　　厕所是在反方向的。 　　她此刻走过去，只会被当作是要偷跑离开。 　　林书夏顿在原地，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也忘了把自己藏起来，或者拔腿跑回报告厅。 　　眼见着领导们就要抬头看过来……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攥着她胳膊往暗处带。 　　林书夏“唔”了一声。 　　还没叫出声，嘴唇就被人堵住了。 　　手掌温热，紧紧贴着她。 　　仿佛还能感受到掌心的纹路。 　　头顶上的呼吸灼热。 　　身后胸腔在微微震动。 　　空气中有一股清冽的薄荷味，混杂着沐浴露的清爽。 　　显而易见，是个男生。 　　林书夏浑身一僵，下意识挣扎起来。 　　那人俯身凑近，气息落在了她的侧脸上：“别动。” 　　是陈烬的声音。 　　林书夏的身体陡然放松。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但就是很相信陈烬。 　　学院老师的脚步渐渐走远。 　　学术报告厅里，主讲人的声音穿过话筒传来，音质刺耳模糊。 　　陈烬收回手，放开了她。 　　手指并拢抵着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捂着她的触感，不自觉地磨了两下。 　　林书夏喘着气，抬手捂着胸口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 　　头顶上落下一声笑：“怎么这么紧张。” 　　她睁大眼睛，不明白陈烬怎么这么轻松：“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怕什么。”陈烬垂眼看她，声音低，“不是有我在。”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抬着，漫不经心又懒散，笃定得毫不在意。 　　林书夏看着他，心跳快了一瞬。 　　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到起伏的呼吸声。 　　她缓过神来，想到自己差点被发现的缘由，轻声问：“你刚才说我有东西掉你那儿了，是什么东西呀？” 　　陈烬直起身，靠过来，伸手扣住了林书夏的手腕，拉着她往出口走。 　　没回答她的话。 　　林书夏脚步一顿，疑惑抬眸，又问了句：“我们要去哪呀？” 　　她伸出手，指了指报告厅的方向，“我还要回去听讲座呢。” 　　“回去做什么？” 　　他顿也没顿地往前走，声音低而缓：“我先带你去吃晚饭。” 第13章 第一个 　　听到这句话，林书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陈烬在骗她。 　　自己根本，就没有东西落在他那儿。 　　而且他看着也不像是很想吃这顿饭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叫她出来。 　　林书夏脚步一停，顿在原地。手腕挣了挣，把手从陈烬手里抽回来。 　　陈烬只松松扣住她的手腕。 　　一个没注意，林书夏的手就跟滑溜溜的游鱼，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陈烬回身，垂着眼皮看她。 　　挑眉：“嗯？” 　　林书夏轻声解释：“我刚刚以为有东西落你这儿，是偷跑出来拿的，还要回去的。” 　　她一顿，继续道：“如果是要去吃晚饭的话，我现在也还不太饿。” 　　话音刚落。 　　学术报告厅后门走出来个人，像是传播学院的老师，左右扫了一眼两边的过道。 　　见没看到人影，“砰——”一下合上了门。 　　过了几秒，走道尽头的卫生间走出两个女生。 　　“这后门怎么关了？！” 　　“谁知道啊？可能看人跑太多了，怕人再跑了，就把门给关了。” 　　“那我们还回去吗？” 　　“门都关了还回去干嘛？那么多人跑了也不知道你是谁，你跑回去不就自投罗网了吗？” 　　“也是，那我们直接回宿舍吧。” 　　陈烬和林书夏待的地方是在过道凿开的小空间，身后是个小安全门，常年不开门的那种。 　　初来乍到的新生一般都不会注意到这儿。 　　两个女生说着，当着林书夏的面径直走向电梯的方向，显然是准备离开了。 　　“……” 　　林书夏怔在原地，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表情茫然，甚至还有几分懊恼和不知所措。 　　陈烬垂眼看着她。 　　没忍住，笑了一声。 　　本来他想说这么想回去听讲座，干脆陪着她进去待一会，等结束后再去吃个夜宵。 　　谁知道这门关得还挺赶巧的。 　　林书夏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跑了这么多人，院领导和老师只会更加注意。如那两个女生所说的，她这会儿跑回去，大家就都知道了她刚才妄图偷溜走了。 　　如果说是去上卫生间的话。 　　大家的眼神，估计会更怪异了。 　　哪有人！上厕所！这么慢的啊！！ 　　陈烬抬了抬眼，笑笑：“走了？” 　　现在除了一起去吃个晚饭，把欠他的那顿饭补上，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林书夏想了下，点了点头。 　　学术厅出来还要再走一段，才到电梯口。 　　今晚只有传播学院在这儿开讲座，学生组织没在招新，楼上几个窗口亮着灯，有班级在上课。 　　一路过来没遇上什么人。 　　两人走进电梯。 　　陈烬摁了下下行键：“想吃什么。” 　　林书夏正在和舍友们说明自己今晚的行程，闻声抬头看他，“是我要请你的，我都可以的。” 　　宜临大学的夜宵生活也比其他大学的丰富，邻近几个大学经常在夜宵时间串门。 　　但陈烬根本没考虑学校内的餐厅，带着林书夏往校外走。 　　学校附近就是知名的商圈。 　　日料泰国菜素食主义，几乎是应有尽有。只是绕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特别想吃的。 　　林书夏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招牌灯闪烁的川菜馆，“你吃辣吗？” 　　陈烬微抬下巴：“走吧。” 　　川菜馆装修色彩鲜明。脸谱图腾随处可见，檐台上挂着一盏盏四四方方的小灯笼，氛围昏暗。 　　空气有点儿干燥，一股呛人的辛辣味，却很香。 　　正是饭点，人很多。 　　陈烬和林书夏刚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服务员照例问了几个人，就引着两人走向座位。 　　周围的目光追随过来，在看到那座位后，齐齐失落地收了回去。 　　得，情侣座。 　　又是一对十分般配的情侣。 　　林书夏有注意到这一圈地儿的两人座，多是一男一女，举止自然又亲密。 　　但她是不知道、也根本没想到一个川菜馆为什么会设置情侣座，只当是大家是认识的朋友，有这样的氛围，所以也没多在意。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垂眼翻看菜单。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陈烬的声音，抬眼看了过去。 　　“你想吃什么呀？” 　　陈烬靠着椅背，有些懒散的：“你点，我都可以。” 　　林书夏“噢”了一声，细细地看起菜单。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扫下一片扇形阴影。 　　菜单厚厚一本，还有点儿重。 　　林书夏大概地翻阅了下，伸着指头，每点一个菜就弯一根手指，边抬头问一下陈烬可不可以。 　　一旁等着下单的服务员面露同情。 　　原来大美女在爱情里也是很卑微的！都快把对方捧在手掌心了！ 　　最后点了五个菜。 　　林书夏顺便把菜单拍了下来，发在群里，让舒雯和许初意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上菜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上齐了。 　　林书夏给自己盛了碗小米饭，低头小口小口地吃饭。 　　凉拌牛肉就放在她手边。 　　林书夏吃相斯文极了，也没伸着筷子往前夹菜，只吃临近手边的两道菜。 　　过了一会，她渐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跟着抬头看向陈烬，“你是不吃香菜吗？” 　　凉拌类的几乎都是有香菜的。 　　但她刚才点到这道菜的时候，有问过陈烬的意见。她没反对，她也就当他没有什么特别忌口的了。 　　但他几乎没动这道菜。 　　其他几道菜他也没怎么动，但凉拌牛肉是最明显的。 　　林书夏有些懊恼：“你刚才没和我说。” 　　如果他不吃香菜的话，她会考虑到他的口味，不会点这道菜的。 　　虽然她还挺想吃这道牛肉。 　　陈烬看到她的小表情，笑了声：“你不是喜欢？” 　　从她今晚指着川菜馆，又点了几道辣味十足的菜。 　　陈烬就看出来了。 　　——小姑娘喜欢吃辣的。 　　前面几道菜她都盯着菜单，头抬也不抬的问他。 　　只有在问到凉拌牛肉的时候，抬眸望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就差在眼睛里写上“点它点它点它”几个字。 　　一副生怕他拒绝的模样。 　　“可是——”林书夏有些自责的，“那也不用这样啊。说好的是我要请你吃饭的。” 　　哪有让客人妥协的道理呢！ 　　林书夏两只手拿起一旁的菜单，递给陈烬，“你要不要再点点别的啊？” 　　“不用，“他勾唇，“快点吃吧，吃完送你回宿舍。” 　　吃到一半的时候，陈烬站了起来。 　　林书夏以为他是要去卫生间，也没在意，专注地吃饭。 　　更没发现，陈烬拿走了桌上的账单。 　　林书夏一开始不觉得饿。 　　可川菜实在太开胃了，也渐渐感觉到真的是有点儿饿了，饿到能吃下好几头牛了。 　　林书夏吃完碗里的白米饭，见陈烬还没回来，打算起身先去结账。 　　然后再去外面等他出来。 　　收银的前台正对着大门。 　　刚从走道里拐出来，就看到这人站在门口抽烟。门口昏黄的光打在他的身上，微垂着脑袋，周身冷淡。 　　看到她后把烟头摁灭在一旁的垃圾箱顶上，声音有点儿哑：“吃饱了？” 　　林书夏点了点头。 　　陈烬摁了摁嗓子，开口的声音清冽了点：“那走吧。” 　　“……” 　　林书夏扭头看了一眼收银台，又看了一眼就要离开的陈烬，反应过来，“你去结账了？” 　　陈烬站在门口等她。 　　听到她说的话，声音淡淡的：“怎么了。” 　　“可是明明说好是我要请客的，我把钱转给你吧。”林书夏一顿，软着声说，“我们能加个好友吗？！” 　　依赖于她的好记忆，账单上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这会还依稀记得价格。 　　听到前面一句话，陈烬本想拒绝。 　　接着而来的，就是后一句话。 　　他“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林书夏面前。 　　然后点了通过。 　　她的头像是个卡通头像，一只横躺在胡萝卜上的兔子，两只耳朵竖得直直的，眼睛圆溜溜地看向远方。 　　倒和她一样可爱。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林书夏第一时间发了个红包过去，而后收起手机。 　　川菜馆在三层。 　　商场是空心的，一楼中间搭着舞台，似乎在表演节目，很热闹。 　　不少人手里都捧着一杯奶茶，不时地喝几口。 　　林书夏舔了舔唇。 　　川菜挺辣的，但刚刚配着凉茶觉得没什么，这会儿辣劲顺着喉口涌上来，又有点儿渴。 　　三层倒也开着五六家奶茶店。 　　每一家都人满为患。 　　见林书夏一直盯着一个地方，陈烬问：“怎么了？” 　　“啊。”林书夏回神，“你着急回学校吗？我想去买杯奶茶。” 　　今天也不是周末，但每个地方似乎人都挺多的。 　　林书夏排了快五分钟的队，才点上了一杯温的布丁芋奶露。 　　她拿着排号的小票走到陈烬跟前。 　　“你要不要先回去啊？我排在155号，前面好像还有十几个人，应该要等一会儿。” 　　“没事，”陈烬收起手机，“我陪你等。” 　　奶茶店挺多在一旁等着的女孩子。 　　眼神一直往陈烬身上瞥，然后和同伴窃窃私语，语气兴奋。 　　等待的途中，林书夏去接了个电话。 　　舒雯打过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顺便和她说不用外带，她们已经点了外卖。 　　店员拿着个小扩音器在叫号：“155号林小姐，155号林小姐在不在？” 　　陈烬看了眼背对着他，站在栏杆边接电话的人，走上前，“这儿。” 　　林书夏挂断电话，后知后觉地走过来，“刚才是在叫我吗？” 　　陈烬“嗯”了声，插好吸管，把奶茶递给她。 　　动作十分自然，仿佛做过了无数遍。 　　林书夏说了声“谢谢”，接过来猛吸了一口。布丁滑嫩嫩，轻轻一咬就碎了。 　　她满足地眯了下眼睛。 　　察觉到陈烬在看自己。 　　偏了下头，对他笑了一下。 　　小姑娘明亮的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一道月牙。 　　陈烬控制不住地眼皮跳了一下。 　　一直等两人走远了。 　　奶茶店里才爆发了小小的尖叫声。 　　“我操？！你刚才看到没有！这男朋友绝了啊！好贴心啊啊啊啊！” 　　“关键还巨帅啊啊啊！又帅又宠又贴心！呜呜呜呜我为什么遇不上这样的男生！！”说着，还拍了一下自己待在一旁低头玩游戏的男朋友，“你倒是和人家学学啊！！” 　　“……我他妈怎么学啊？奶茶一做好你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自己就凑上去了？有我表现的机会吗？！” 　　“……” 　　一路坐电梯下楼。 　　出了商场大楼，晚风吹了过来。温度正好，吹在身上舒舒服服的。 　　林书夏的手机震动了下，是舒雯发来的消息。 　　舒雯：【你要回来了没！小龙虾到了！又热又辣的小龙虾！快回来一起吃！】 　　林书夏捧着奶茶，单手慢吞吞打着字：【你们吃就好了，我好饱哦。】 　　刚要退出微信，就注意到底下和陈烬的聊天框，有一个红红的数字1。 　　点开。 　　陈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红包退回来了。 　　“……” 　　林书夏迷茫了，看向陈烬：“你怎么把红包退回来了？不是说好的我请客吗？” 　　她突然想起来。 　　上次说要请陈烬吃糖，他也是直接把糖塞进她帽子里，给还了回来。 　　这次说好的她请客，结果他又偷偷去付款。 　　林书夏没忍住：“你经常这样吗？” 　　陈烬看着她卷翘的睫毛，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嗯？”了声。 　　林书夏温吞开口：“……说好的让别人请客，又偷偷去付款，等于是你请客了。” 　　她还想问：要是经常这样的话，你的钱包还好吗？ 　　又觉得不太妥，好像有点儿亲密了。 　　“不是。” 　　陈烬歪头看她，懒洋洋的：“学长我还挺小气的，也不爱请客。” 　　林书夏惊讶地抬头。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小气。 　　下一秒，就又听他慢悠悠地说。 　　“你是第一个。” 第14章 想他 　　陈烬说这话的表情是非常自然的，语气也很随意平静。 　　就好像在说“今天你吃饭了吗”这样的话。 　　林书夏愣了两秒，才顺着他的话说道：“那我好荣幸的呀！成为学长请客的第一个。” 　　陈烬：“……”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得劲。 　　林书夏眉毛皱巴巴的，有些苦恼：“但你下次不要这样了，不能每次我都没请客。” 　　陈烬笑了：“这么想请客？” 　　“不是呀，”林书夏说，“你都帮了我那么多次了，不做点什么我心里过意不去。” 　　陈烬点点头：“那下次让你请客。” 　　林书夏偏头看他。 　　有点想问“这个下次是真的下次吗？还是下次又会以别的理由不让她请客了”，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并肩往前走了两步。 　　大雨来得毫无征兆。 　　闪电轰隆作响，倏然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很快在地上蔓延出了十几条细细的水流。 　　大晚上的，出来散步闲逛的也没几个人带伞，一路上尖叫避雨的声音此起彼伏。 　　正好经过一家便利店。 　　陈烬让林书夏在门口待着，转身进去买了把伞。 　　雨天空气潮湿，吹过来的风都是凉的。不时还有几滴倾斜的雨滴打了下来，侵润裸.露的脚踝，冷极了。 　　林书夏手里捧着已经凉掉的奶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跺了跺脚。 　　陈烬一出来，就看到了她的动作，“冷？” 　　林书夏“嗯”了一声，又轻轻两下踩了踩地板，“风好大，有一点冷。” 　　小姑娘身上就穿了条黑色的长裙，袖子是纱质的，很单薄。纤细白皙的腿上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白色的短袜软趴趴地黏着脚踝。 　　表情忧愁，定定地盯着从屋檐上成串坠下的雨珠。嫣红的唇瓣有些泛紫，不自然地打着颤。 　　陈烬皱了下眉，脱了外套。 　　递给林书夏，“穿上。” 　　林书夏看了眼他身上的黑色短袖，有些犹豫，“可是你只穿了一件短袖，我穿的话你怎么办？不冷吗？” 　　他轻“啧”了一声，眉宇拢起。 　　没说话，把手里的直杆伞靠在玻璃门上，扣住林书夏的手一把拽过来，耸拉着眼皮看她，“伸手。” 　　陈烬身形颀长，肩膀宽阔，一下子将门口的光遮了个大半。 　　他微微俯身凑近，裹挟着一股凛冽的烟草味。唇息是热的，整个人都热烘烘的。 　　凑得太近。 　　林书夏抬眼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陈烬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眉骨突出，眼窝很深。内眼角精致，弧度有点像桃花，眼尾狭长上挑。 　　也不知道他刚才抽了多少根烟，被风吹了这么久，都还有股淡淡的烟味。 　　但奇怪的是，并不难闻。 　　林书夏出神地想。 　　“想什么呢。”他问。 　　林书夏摇了摇头，耳垂微微发烫，“没想什么。” 　　总不能说，她刚才发呆的时间里，都在想他的事情吧？ 　　陈烬抖了两下外套，展开来。 　　淡声重复了句：“伸手。” 　　看出了陈烬的坚持。 　　林书夏倒也配合，乖乖地把手伸进袖口里，穿上了外套。 　　陈烬把拉链往上一拉。 　　一路拉到下巴下，柔软的领口被他往下压了压，围住林书夏的脖颈，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 　　林书夏身高也有165了，但陈烬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仍显得长。宽宽大大的，衣摆直接盖过大腿。 　　陈烬低头垂眼，拎起林书夏两截袖子，帮她理了理。 　　折了两三下袖子，纤瘦白皙的手腕才露了出来。 　　衣服的下摆没法处理，只能空荡荡地垂着。 　　像是个在雨天，偷穿大人衣服出来闲晃的小孩。 　　陈烬垂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没忍住垂头笑了一声。 　　林书夏仰头，疑惑地看他：“学长，你在笑什么？” 　　陈烬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瓜，“小矮子。” 　　林书夏黑白分明的眼眸陡然瞪大。 　　刚要张口反驳自己不矮，就注意到了——自己仰头，也才到陈烬胸口上方一点的位置。 　　不知道他具体有多高，但从他的视角来看，她可能真的是个小矮子。 　　林书夏垂下脑袋，叹了口气。 　　他怎么就长得那么高啊！ 　　— 　　回校的这段路在平时走来真的不算远，几分钟就到了。 　　雨天路滑，硬生生地拉长了时间。 　　路面是刚翻新的水泥路，但仍有些坑坑洼洼的水坑。林书夏不想被水洼溅到，低头仔仔细细地避开，走得很慢。 　　陈烬迁就她，也放慢了脚步。 　　雨珠倾斜地砸下来，撞击着伞面。 　　听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远处车灯破开雨幕，引擎声逐渐靠近。 　　车主也没减速，横冲直撞地冲过来，就要经过路边的水坑。 　　车轮碾过水坑，巨大的水花同时喷溅。 　　陈烬捏住林书夏的肩膀，一把拉了过来。 　　水花像喷泉一样往四周溅起，又落下。 　　轿车潇洒离去。 　　林书夏惊魂未定。 　　差一点，她就要接受雨水的洗礼了。 　　她偏头，看着陈烬认真地说：“刚才谢谢你！” 　　视线一移，就注意到了他右侧的肩膀。湿漉漉的，在路灯的照映下，好像都能滴出墨汁来了。 　　这把伞其实很大，撑三个人都可以。但雨珠是倾斜打下来的的，不管怎么样的伞，多少都会被淋到一点。 　　可一路走来，一点儿风都没往她脸上吹过。 　　陈烬多半是将伞往她这儿偏了。 　　所以他的肩膀，才会是一片湿漉漉的。 　　林书夏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愧疚自己居然只顾着低头看路，都没注意到这个情况。 　　林书夏抬手，也握住了伞柄。 　　陈烬偏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她用了点力，把伞往他那边的方向偏了偏。 　　“你肩膀都湿了。”林书夏着急的说，“你别都往我这儿偏啊，也遮一遮自己呀！” 　　下一秒。 　　伞又倾斜了过来。 　　“陈烬！” 　　林书夏急了，叫他的名字。 　　陈烬扬眉：“胆子大了，都敢直呼学长的名字了。” 　　“……” 　　林书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其实特别想说：你一点儿都不像个学长，哪有学长像你这样的呀。 　　但是看到他湿了一半的肩膀。 　　又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可是你的肩膀都湿了。”林书夏小声争辩。 　　“行了，”陈烬不以为意，“都已经湿了。” 　　“可是——”林书夏坚持。 　　“你没淋到就行。” 　　林书夏又看了一眼他湿漉漉的肩膀。 　　心里过意不去，加快了脚步。 　　— 　　等进了学校，雨势渐渐变小。 　　外面下着雨，校道上基本没有人，整座校园安安静静的。只有雨水滴落树叶的声音，特别的空静。 　　一路走到了男生宿舍。 　　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后面，还要在往里走一段。 　　林书夏停了下来，试探性地问：“男生宿舍到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我自己打伞走回去就行了。” 　　陈烬抬了抬眼：“我送你。” 　　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两个人经过敞亮的男生宿舍，往女生宿舍走去。 　　好在两个宿舍之间距离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男生宿舍一片冷寂，女生宿舍楼下倒是情侣扎堆。 　　小情侣撑着伞，亲密又小声地惜别。 　　林书夏看了一眼，没敢多看。 　　眼神又落到了陈烬的身上。 　　“那我上去了？”她有些不自然的，轻声的，“拜拜。” 　　在林书夏看来，“拜拜”比“再见”显得要亲近熟悉些。 　　所以她一般都和人说“再见”，只有和少数几个人分别的时候，才会说“拜拜”。 　　这是第一次，对陈烬用上这个词。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陈烬的确算是她很熟悉又很亲近的人了。 　　但非常莫名的。 　　她好像一点儿都不排斥。 　　陈烬眉骨抬了下，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微小的变化。 　　他笑了笑，低声：“上去吧。” 第15章 你喜欢陈烬吗？ 　　林书夏一进宿舍，就闻到了一股酒味。 　　舒雯和许初意坐在瑜伽垫上，中间立着白色的床上桌，桌面放着两盘小龙虾，还有几听啤酒。 　　舒雯刚把手套摘下来，去找手机，“你回来啦！我还想说外面下雨，要不要出去给你送雨伞呢！” 　　林书夏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椅背上，“路边刚好有便利店，就买了一把伞了。” 　　讲座听到一半和陈烬出去吃饭，这事儿林书夏是有告诉她们的。 　　这会大家也就都没多问。 　　舒雯戴上新的一次性手套，两下剥掉虾壳，胳膊伸直递向林书夏，“要不要吃一个？” 　　空气中都是辛辣鲜香的味道。 　　小龙虾浸泡在辣油里，色泽鲜艳，顶上飘着几根葱绿的香菜，看得人食欲大开。另一盘是蒜泥口味的，有些淡。 　　林书夏没忍住，凑过去咬住虾肉。 　　舒雯明显没打算再吃了，一个劲地给林书夏剥小龙虾。 　　舒雯：“要不要喝点酒？” 　　林书夏摇头，“我买了奶茶。” 　　舒雯食指勾起拉环，又开了一听啤酒，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酒劲上来，那些被强压下去的好奇也跟着翻涌上来：“夏夏，你喜欢陈烬吗？” 　　舒雯总觉得陈烬喜欢林书夏。 　　虽然林书夏认为陈烬或许是因为老师的原因才对她好，但她总觉得不该单单是这个原因的。 　　就今天晚上来说。 　　在知道林书夏没吃晚饭，陈烬第一时间就把人拉出去吃饭。可如果真的是老师的原因，也不必这样亲力亲为吧。 　　况且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林书夏浑身还是干干净净的，半点没被雨水沾湿，几乎是可以设想陈烬打伞的姿势。 　　一定是整把伞都往林书夏身上偏了。 　　林书夏正咬着吸管喝奶茶，满满一口小芋圆。听到这话，顿时被呛到了，咳了两下，血色窜了上来，整张脸都涨红了。 　　完全没想到舒雯会问这样的问题。 　　之前是开她和陈烬的玩笑，说陈烬喜欢她。 　　现在又……？！ 　　缓过来后，林书夏眨了眨眼睛：“啊？” 　　她本想直接否认，但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没喜欢过别人，”林书夏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舒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陈烬是她第一个近距离接触的男生。 　　和她印象里的大部分男生都不一样。 　　林书夏到现在都还记得。 　　从幼儿园一直到小学，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组团过来欺负她。 　　不是往她抽屉里丢虫子，吓得她失声尖叫；就是合作着把她的作业藏起来，害得她被检查作业的老师批评。 　　她一直以为带头欺负她的那个男生讨厌她，路上遇到了，也恨不得离得他远远的。 　　结果小学毕业那天，对方拦住她说。 　　“我喜欢你所以我才欺负你的，一般人我看都不看一眼的，还没有这待遇呢。” 　　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使劲欺负对方的话，那对于这种喜欢，林书夏还挺敬谢不敏的。 　　她觉得男生真是种奇怪的生物，让人摸不透。也因为那样一段经历，一直不太喜欢和男孩子接触。 　　更不懂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喜欢一个人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舒雯微顿，尽量用简单的语句，“看到他和其他女生站在一起，心里面会很难受很不开心，会吃醋。” 　　林书夏咬着吸管的动作一停。 　　在脑海里回想了下，陈烬和其他女生站在一起的画面。 　　结果是没有。 　　在她的印象里，陈烬好像没有和其他女生站在一起过，也可能是她没见到过。 　　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 　　自然也就没有舒雯所说的那种感觉了。 　　林书夏叹了口气，站起来，“我还是先去洗澡吧。” 　　宿舍十一点半就熄灯了。 　　林书夏躺在床上，摸黑回了妈妈的消息，并保证马上就睡觉，绝对不熬夜。 　　退出聊天框，看到了陈烬的名字。 　　本来是为了发红包才加上的，结果他根本没收，还退了回来。 　　想到他被雨淋湿后湿漉漉的肩膀。 　　林书夏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应该慰问他一下。 　　点开和陈烬的聊天框。 　　低头打字。 　　林书夏：【你到宿舍了吗？】 　　林书夏：【你要是到宿舍了，记得赶紧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多喝热水！如果你们宿舍有感冒灵的话，可以冲一杯喝一下的！免得着凉了！】 　　那头过了五分钟才回，应该是刚看到。 　　陈烬：【小姑娘话还挺多。】 　　这是嫌弃她话多了。 　　林书夏腮帮子鼓了鼓，有些不开心。 　　关掉手机，把它压在枕头下后，躺下。 　　宿舍的灯熄着，四周都是暗的。 　　只有阳台那，一点点路灯的光线溜了进来。 　　林书夏睁着眼睛，视线虚虚地落在床帘顶上。 　　莫名其妙的，就想起陈烬那句“小姑娘”。 　　她嘟哝了两句什么，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觉得周围似乎有点儿热，把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 　　— 　　接下去的几天，军训越发地如火如荼。 　　初秋的太阳，难得带上了点热度。 　　林书夏忙着早起晒太阳，回去休息够了下午继续晒太阳，也没在学校里再遇到过陈烬。 　　十四天的军训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终于在大家的期待中姗姗来迟。 　　最后一天是会操表演。 　　林书夏她们班的教官长得凶，训练严厉，但私下的性格却是十分好相处。临上场前，还凑到班级里，小声地给他们唱了首军歌打打气，放松他们的心情。 　　从全场的掌声和领导最后的讲话来看，播音班表现得似乎还不错。 　　而在这期间，林书夏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校学生会外联部三轮选拔过后，只留下了五个人。她是其中一个。 　　学姐把她拉进了群聊。 　　群通知晚上七点，会在“九点半”组织一场聚会，欢迎各位新加入的外联部成员。 　　舒雯和许初意加入的文艺部也有活动，时间恰好一致。 　　只不过地点不一样。 　　林书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和同栋宿舍另一个外联部的女生一起过去酒吧。 　　这次是包厢。 　　林书夏也才知道原来“九点半”这么大，楼上还有好几层包厢。 　　这次纳新招的人不多，但包厢人还挺多的。 　　“三朝元老都在，连已经退部的学长学姐也都来了，”和她一起来的女生有些可惜的，“主席怎么没来，他好帅的！” 　　林书夏听了这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找了个角落先坐下。 　　外联部男生多，桌上放着一堆酒。顾及女生在场，没人点烟，大家唱歌的唱歌，玩游戏的玩游戏。 　　期间，副部长出去上了趟厕所。 　　推门要进来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了谁，停住了。 　　林书夏坐的角落靠近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格，隐隐约约看到了外面的人影。 　　有点像陈烬。 　　过了快五秒。 　　门再度被人推开。 　　进来的不只有副部长一个人。 　　陈烬靠在门边。 　　包厢内光怪陆离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皮肤显得更白，眼尾狭长，睫毛在鼻梁处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抬了抬眼，像是在找人。 　　却又显得漫不经心。 　　林书夏正好看过去。 　　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林书夏一怔，眼睫垂下，飞快地转移目光。 　　包厢的人也看到了他。 　　静了一瞬，随即是掀翻屋顶般的热闹，都在诧异陈烬怎么会过来。 　　“我靠，书夏，”旁边女生凑过来，小声地和林书夏咬耳朵，“我怎么感觉，陈烬在看你啊？” 　　同一时间，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 　　“烬哥，什么大风把你这座大佛刮来了？！以前外联部聚会，也没见你来一次。” 　　大概是酒喝多了，也都闹开了。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在外联部的聚会上见到陈烬一次，还真的是难如登天，比见主席谢柏言还难。 　　副部长拉着陈烬，就要往中间的位置坐。 　　“不用。” 　　陈烬径直走向角落，垂眼看坐在林书夏旁边的女生，淡声问：“往旁边坐一个？” 第16章 小酒公 　　包厢里正好有人切歌。 　　吵闹的前奏盖过了陈烬的声音, 落在旁人眼底，也只是陈烬躬身低眸似乎在和别人说话。 　　但完全听不清具体都说了些什么话。 　　林书夏就坐在女生的旁边，只要歪个头就能抵上肩膀的距离, 也完完整整地听到那句话。 　　——“往旁边坐一个？” 　　她愣愣地抬头。 　　陈烬垂着眼, 睫毛低低垂下, 眼皮压出明显的褶皱。哪怕是询问，脸上表情依旧是冷淡漠然的。 　　林书夏不明白，周围有那么多的空位置，陈烬怎么偏偏往这儿来了？ 　　明明这一圈沙发上坐着的, 都是女生, 那边才是男生。 　　旁边的女生听到这话，也是明显的一愣。 　　抬起头看了一眼陈烬, 又偏头看了下林书夏。像是回味到了什么，突然瞪大眼睛, 也不说话, 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荡。 　　陈烬皱了下眉，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 但还是礼貌平静地重复：“往旁边坐一个？” 　　那女生反应过来，“哦哦——”两声, 手掌撑着沙发, 缓缓地往旁边挪了挪。 　　不知道是觉得陈烬和林书夏有什么私密话要讲，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挪了一个位置还不够, 又挪远了点。 　　中间空出来的位置, 都能坐下三四个人了。 　　陈烬本就是焦点, 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没人说话，惊讶地看着沙发的角落。 　　和他在外联部待过一年，且自认为打过些交道的男生看他走进来, 是想开口让他坐到他们中间来的。 　　结果他倒好，直接往角落走了。还把一个女生赶走了，自己坐在人家的位置上。 　　至于沙发最角落的那个漂亮女生。 　　那个女生…… 　　不看不要紧，一看有心的人就品出点什么了。 　　这可不就是屡次和陈烬在论坛被“拉郎配”的林书夏吗？！ 　　副部长回过神来，一脸揶揄地代表众人发问：“烬哥，你这什么情况啊？” 　　外联部的纳新名单，是即将继任的三个部长确定下来的。 　　习惯在网上冲浪的人也都会关注校园论坛的消息，副部长是有听说到一点——他们的新成员林书夏和陈烬之间扑风捉影的事。 　　但没当真。 　　陈烬空有那张脸，却是个十足的性冷淡。 　　要是他想的话，早就脱单了，还用等到今天？ 　　可现在看这情况，副部长有些不确定了。 　　真要没那意思的话，干嘛非坐人女孩子旁边？ 　　“啊。”陈烬往后一靠，懒声道，“那边酒味重。” 　　“……” 　　副部长瞥了一眼。 　　那边一桌都是男生，空酒瓶子摆了一堆，白的啤的都混着喝。还有人开着窗户，正在吞云吐雾的，恍若一个人间小仙境。 　　酒味的确是重，烟味也重。 　　但这话由陈烬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 　　“……” 　　您平时是个三好青年？ 　　您不抽烟？也不喝酒？ 　　不过陈烬都这样说了，也没人没眼力见地多问。 　　那桌更是来了两个男生，和陈烬打了声招呼后，直接把副部长给架走了。 　　角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气凝固了一般。 　　只不过维持了三秒，就被陈烬打碎了。 　　他抬了抬眼，有些漫不经心的：“怎么都没回消息。” 　　林书夏顿了顿。 　　片刻才反应过来，陈烬是在和她说话。 　　那天他发来一句“小姑娘话还挺多”后，过几天似乎又发来了几条消息。林书夏没去注意，满脑子都是自己好像被人嫌弃了。 　　一边是有了点情绪，不太想搭理他了； 　　一边军训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回宿舍了立马躺头就睡，一直也没空去回复。 　　直到今天陈烬提起这件事情，她才又想了起来。 　　自己还没回复。 　　林书夏抿了抿唇，犹豫了下如实说出口：“你说我话多。” 　　小姑娘眼皮耸拉着，模样失落，眉眼都写着不开心。声音轻且软，委屈巴巴的。 　　明明是控诉的话，音色的影响，却说得跟撒娇一样。 　　陈烬眼皮痉挛似地一跳。 　　林书夏垂着脑袋，轻声重复：“我让你注意不要着凉了，你说我话多。” 　　她是真的觉得有点委屈。 　　陈烬肩膀淋湿是她的原因，所以才会过意不去地发给他那些话，让他注意不要着凉了。 　　如果他没有回复消息，那倒也还好。 　　可陈烬说她话多。 　　林书夏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认识的朋友给嫌弃了。 　　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我本来都打算，”林书夏顿了顿，说，“不要和你说话了。” 　　她原本都下定决心了。依誮 　　遇到陈烬的话，沉默地点了点头就算作是打过招呼了。借此告诉陈烬，是自己可以做到不说话和他交流的，自己的话也并不多。 　　就连上次那件外套，都是拜托班级男同学帮忙带给陈烬的。 　　谁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还过来和她说话。 　　陈烬坐直了身体。 　　偏过头，垂眼盯着林书夏。 　　林书夏也看着他。 　　难过的情绪仿佛都要溢出来了，固执地在等着他解释。 　　半晌，陈烬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错了，”他缓声说，“我不应该说你话多。” 　　陈烬的声音很好听。 　　他声线偏低沉，平时说话总显得漫不经心和淡漠。偶尔带笑，有点儿吊儿郎当的。 　　这会声线压得低，态度无奈又纵容，低音炮似的，对着她道歉。 　　林书夏耳垂莫名有些烧。 　　完全没想到陈烬会对她道歉的。 　　看到陈烬说那句话时，她觉得委屈难受。因为他先过来和她说话了，所以才大着胆子告诉他这些话。 　　但等陈烬对她道歉了，林书夏又觉得不好意思。 　　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小心眼了？ 　　林书夏手指抠了抠身下的沙发皮，轻声问：“你那天是不是没喝感冒药呀？” 　　陈烬声音低，鼻音也很明显，像是感冒了。 　　林书夏也摸不清，他是那天回去就感冒到了现在，还是最近才着凉了？ 　　陈烬前几天的确是感冒了，头晕脑胀的，心情也不是很舒畅。 　　今天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喉咙还有点儿疼，说话都带着点鼻音。 　　听到她说的话，陈烬低低地“嗯”了一声。 　　“怎么可以不喝呢？”林书夏看了陈烬一眼，慢吞吞地和他讲道理，“淋雨了就要喝点热的感冒药，避免着凉感冒了。” 　　陈烬盯着她看了几秒，漫不经心地说：“没有感冒药，你要给我买吗？” 　　林书夏说话声音顿住，很快反应过来，“那我待会去给你买感冒药，希望你能赶紧好起来。” 　　小姑娘的睫毛细长卷翘，扑闪扑闪的，像是要挠到人心里去。 　　眼神愧疚又真诚。 　　陈烬视线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上停留片刻，有些狼狈地移开。 　　心里面骂了句脏话。 　　刚才让位的女生绕过桌子，走到林书夏身边，“书夏，我们要去找学长学姐敬酒了，你要一起吗？” 　　这也算是个部门的传统了。 　　部门会在纳新结束后举办聚会，算是一场小规模的送老迎新。 　　刚上任部长的学长学姐们，都会在聚会上，让新成员意思意思地给老成员敬下酒认认人。同时也方便新成员以后要是有不懂的，能够去询问老成员。 　　林书夏点头，“一起去吧。” 　　因为陈烬一进门说的“那边酒味有些重”，大家都默认他今晚不喝酒，没人敢去叫他。 　　他之前那些传闻太深入人心了。 　　哪怕相处起来后发现，陈烬并不是个崇尚暴力的人，但依旧没人敢大着胆子，去试探他的脾气。 　　生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进监狱的人。 　　陈烬往后一靠，倚在沙发上。 　　他抬了抬眼，看着小姑娘举着一杯酒，跟在别人后头，敬了一圈全场的外联部老成员。 　　比起别人一杯接一杯的，她一次都只偷偷喝一点。 　　还挺聪明的。 　　像只涉世未深但又能懂得自我保护的小狐狸。 　　小狐狸低着脑袋，慢吞吞地走回来。 　　双颊染上了一层淡粉，眼神却还是清明的，但人看着呆了些，动作也有些迟缓。 　　陈烬低头凑过去，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 　　触感有点儿软，像果冻，烫烫的。 　　林书夏迷糊地睁眼，瞳仁涣散。 　　陈烬立体深刻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只不过被光怪陆离的光一照，看不清楚表情。 　　感受到脸颊被人戳了下，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地“唔？”了声。 　　顿了两秒。 　　“啪——”一声，把陈烬的手打了下去。 　　声音有点大。 　　整个包间死一般的寂静，不少人僵硬地扭头看过来。 　　陈烬挑眉看着她。 　　他的手很白，被打到的地方立马红了。 　　林书夏睫毛颤了颤，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理直气壮的：“你先……你先碰我的脸的。” 　　陈烬无奈：“以前碰你头发，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 　　林书夏脑袋转不过来，也不懂自己刚才怎么突然打人了。 　　但下意识的，也觉得打人是不好的行为。 　　“对不起啊，”她坐直靠着沙发，气息带着淡淡的酒味，“我刚才，不是故意打你的。” 　　可依旧执着的：“但你先碰了我的脸。” 　　陈烬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就喝了一杯酒，怎么就晕乎成这样了。 　　第一次看人这么理直气壮地道歉。 　　想到之前在酒吧看过的帖子。 　　陈烬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地笑了声：“碰一下脸就这样了，以后我是不是还得担心你家暴我啊。” 　　林书夏往沙发角落缩了缩。 　　脑子晕晕沉沉的，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另外一头在热闹地玩着游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说：“诶！怎么都是男生在玩啊，女生参与感不高啊！部门聚会就是要大家都一起玩才有意思嘛！” 　　女孩子没男孩子那么放得开，好几个都聚在沙发角落低头玩手机。 　　这会儿被点名提到了，只能跟着玩游戏。 　　为了让女生有更好的游戏体验，加上酒还剩挺多的，有人提议就把游戏换成了最简单的俄罗斯转盘。 　　规则挺简单的，就是拿几个倒好酒的酒杯，骰子摇到几就喝第几杯酒。 　　这游戏没什么技术含量。 　　完全是拼运气和求掀开骰子的刺激感。 　　“男生今晚也喝了挺多酒了，再喝下去估计要废了。干脆分组吧。一男一女各来几轮，男生玩的时候女生喝，女生玩的时候男生喝，成吗？” 　　这种组合搭配也不陌生。 　　来酒吧玩需要喝酒的游戏，偶尔会组队。一个人玩游戏，另一个就是酒公身份，专门替人喝酒。 　　不过酒公身份一般是抽卡抽出来的，确定身份后就固定了，一直喝到游戏结束。 　　但今晚这酒公身份大家是相互轮流的，倒也没人有异议，都觉得还挺公平的。 　　有人眼尖，发现了窝在沙发上的林书夏：“那边还有个学妹，把她叫过来一起玩啊！” 　　陈烬眉宇拢上一层不耐，垂头凑近了点林书夏，“想玩吗？” 　　林书夏睁开眼。 　　她刚才眯了快十分钟，加上酒又喝得少，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看到大家都聚在另一边，齐刷刷地看着她，依稀记起了刚才依稀听到玩游戏的话。 　　点点头，“要去的。” 　　第一次的部门聚会，大家都在玩游戏，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好像有点不像话。 　　林书夏起身走过去。 　　身后还跟着个人。 　　大家惊讶地看着陈烬。 　　完全没想到晚上嫌酒味重的人，会参加这种纯喝酒的游戏。 　　陈烬没什么反应。 　　只是在听到旁边有人问到林书夏一句——“学妹你的脸好红，还能喝酒吗？”时，垂眸扫了林书夏一眼。 　　其他人没懂。 　　林书夏却是看懂了他的眼神。 　　——放心，不会让你喝酒的。 　　“那大家都选个位置站好来，一个一个轮下去。”副部长说，“我先摇了啊！” 　　大家都盯着渐渐停止摇动的骰子。 　　红色的六个点。 　　“我去！你这什么破运气了！” 　　“我都要心疼和你同组的学妹了！” 　　“你要下把还是六个点的话，我建议你自己把酒喝了，别去折腾学妹了。” 　　…… 　　很快轮到了陈烬。 　　他垂着眼皮子，修长的手指捏着骰盘，掌骨明晰凸起，没什么表情地摇了两下。 　　所有人莫名其妙的，同时屏息。 　　看着他掀开了骰盖。 　　红色的一个点。 　　全场再度默契地吸气。 　　“牛逼啊！一个点！” 　　“前面开出来最低也就三个点，我还以为今晚没人能不喝酒了！” 　　“对哦！书夏你好幸运啊！你不用喝酒了耶！！” 　　…… 　　第二轮很快又轮到了陈烬。 　　大家齐刷刷地盯着骰盖，待看清点数时，瞬间吵闹了起来。 　　“我去！又是一个点！” 　　“烬哥你是真牛逼！我真服了！” 　　“书夏你又不用喝酒了！好羡慕啊！” 　　“我也好想和陈烬学长一组！真的好有安全感啊啊啊！” 　　…… 　　林书夏抬眸，看向陈烬。 　　周围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染上了酒味和烟味，陈烬身上只有淡淡的皂角香，干净又清冽。 　　他下巴微抬着，眼尾狭长，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平静淡漠得仿佛开出两把一个点的人不是他。 　　漫不经心。 　　可张扬全藏在了眼睛里。 　　察觉到了林书夏的注视，陈烬偏了偏头。眉头稍挑，直直地看了过来。 　　林书夏仰着头对上了他的眼睛，真诚地夸奖道：“你好厉害！” 　　对比一圈下来，她是真的觉得陈烬厉害。 　　大家的手气似乎都不怎么样，同组的女生也很遭殃，一直在喝酒。 　　只有她，一滴酒都没喝过。 　　陈烬看着她，唇角翘了下。 　　似乎心情很好。 　　林书夏脸颊莫名有些烫，低下了脑袋。 　　一只手覆盖了上来，轻轻地揉了两下她的头发。 　　头顶落下属于陈烬的声音，低沉懒散的。 　　“都说了不会让你喝酒。” 　　陈烬也是刚才才看出来——小姑娘似乎很不喜欢酒味。 　　敬完酒回来，就开始一脸嫌弃地低头嗅自己。 　　其实她要是不想玩这个游戏，他也是可以出面直接带她离开的，没人会说什么。 　　不过小姑娘既然选择过来参加这个游戏，那他也是有办法，让她不需要喝上一杯酒的。 　　对面的女生注意到了陈烬的动作。 　　猛地瞪大了眼睛。 　　“！！！” 　　论坛上说的原来都是真的！ 　　宜大的活招牌！真！的！栽在了播音系新生的手上！ 　　…… 　　林书夏都已经习惯了被陈烬摸脑袋，加上刚才喝酒的迷蒙劲过去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女孩的头发细软柔顺。 　　陈烬又揉了两下，收回手。 　　旁边有个女生推了推她的胳膊，“书夏！我想去上个厕所，你能替我一局吗？” 　　“……啊？”想到自己今晚也没喝，再看了一眼对方红扑扑的脸，点点了头，“如果你没能赶回来，可以的。” 　　几个人过去，就轮到了女生同组的学长。 　　直接开出了六个点。 　　周围男生都在起哄。 　　“学妹出去了！自己喝！” 　　“满杯！给他满杯！今晚不喝到醉不是男人！” 　　…… 　　学长笑说：“那你们算盘就落空了，学妹早就替我安排好了。” 　　其他人一脸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你别不是在骗人吧？就一杯酒，爽快点干了。” 　　那学长笑了笑，倒了个满杯，递到林书夏面前，“麻烦你了，学妹。” 　　林书夏手指刚摸上酒杯。 　　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那杯酒推了过去，“不合适吧。” 　　搭在酒杯上的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很干净。 　　林书夏顺着手指抬头，看到了陈烬。 　　陈烬瞥了林书夏一眼，眼神很是意味深长的。 　　可话却是对着另一个人说的。 　　“她是我一个人的小酒公。” 第17章 给我抱一下 　　陈烬这句话一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看过来。 　　眼神在陈烬和林书夏身上来回扫荡。没敢多看陈烬，更多的是在看林书夏, 表情各异。 　　“……” 　　兄弟, 你这话说得太奇怪了。 　　人家的身份是“酒公”, 不是什么“小酒公”啊！ 　　你这喊的未免也太亲昵了吧？！ 　　而且居然还是你一个人的“小酒公”？！！ 　　这里头没点猫腻都说不过去啊！ 　　林书夏不知道其他人心里面的想法。 　　整个人还有些恍然。 　　陈烬脸色看着还挺正常的，似乎也没用多大的力去推酒杯，结果酒液洒了一大半。 　　林书夏指尖抵在杯口，躲避不及, 迎面洒了过来。 　　指尖瞬间濡湿。 　　冰冰凉的酒渍, 让人控制不住地缩回手。 　　林书夏回过神，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看向陈烬。 　　男生一张脸完全浸泡在光下，下颌流畅锋利, 眼眸乌沉沉的, 密而不长的睫毛低低覆盖下来，看不出情绪。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垂眸瞥来一眼。 　　有淡淡的警告在里面。 　　林书夏一头雾水。 　　摸不着头脑之余，暗暗猜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那个女孩今晚喝了挺多酒了, 应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才会找她帮忙。原本她觉得做游戏帮忙喝一杯酒也没什么的。 　　但陈烬看着，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想到陈烬和自己才是一组的。 　　林书夏抬眼, 抱歉地看着那个学长, “不好意思啊学长, 我听陈烬学长的，这杯酒我可能没办法替你喝了。” 　　空气凝固般的安静。 　　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那学长迅速反应过来，直接拎起酒杯，“没事，本来和我一组的学妹不在，就应该我自己喝才对。” 　　“……”其他人迅速圆场，也不遮掩这场游戏的本质，兴奋地催促：“快快快，下一个轮到谁灌酒了？！” 　　接下去几轮过去，开出来的几乎都是六个点。 　　连续几杯满杯酒，把一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嘻嘻哈哈地又闹开。 　　林书夏晃了晃脑袋，看了一圈周围。 　　确认是真的没人注意他们了，悄悄地伸手，扯了扯陈烬的衣角。 　　陈烬垂眼，视线定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她迟疑了下，稍微凑过去了点，小声说：“你刚刚是生气了吗？” 　　凑得太近了。 　　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清新的白茶混合着香甜的果香。 　　陈烬闭了闭眼睛。 　　“是啊，”他睁开眼，低着嗓音，“我拼死拼活是为了谁，结果她还跑去替别的男人喝酒。” 　　“……” 　　林书夏沉默了，犹豫了下才开口，“学长，你是不是，用错成语了？” 　　他今晚玩得一直都挺轻松的。 　　哪里有拼死拼活的样子？！ 　　而且那句“跑去替别的男人喝酒”，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丈夫忙碌了一天下班回到家，等着妻子凑上前来嘘寒问暖，结果发现妻子跑出去和别人喝酒了。 　　还是个男人。 　　痛彻心扉却又无可奈何，完全拿妻子没办法的纵容感。 　　“……” 　　林书夏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藏在头发下的耳尖动了动，耳垂慢慢变红。 　　陈烬挑眉：“看不起我的文化水平？” 　　宜临大学在全国性大学里一直是名列前茅的，金融系又是其中的王牌专业。 　　更别说，陈烬当年还是以高考状元的身份考进宜临大学，并就读于金融系的。 　　文化水平比起大多数人，只高不低。 　　“我没这样想，”林书夏小声地推锅，“是你……你自己说的——” 　　“而且，”她微顿，认真地说，“我一直都觉得你挺厉害的，才没有看不起你。” 　　学习厉害，玩游戏也厉害。 　　几轮游戏下来，别的女孩子不知道都喝了多少酒。可他说不会让她喝，她就真的一滴酒都没喝过。 　　想到刚才听到的话…… 　　林书夏犹豫了下，面红耳赤地补充：“和你一组，真的好有安全感的，都不用喝酒的！” 　　这是一句再明显不过的夸奖。 　　林书夏不习惯对男生说这样的话，然而已经说了出来，睫毛无措地眨动，满脸都写满了尴尬。 　　包厢里的温度似乎上升了不少，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阵闷热。 　　忍不住抬手抓了抓头发，随意地扎了个高马尾。 　　小姑娘的后颈白皙莹润，没被绑到的碎发自然垂下，毛茸茸的贴着脖颈。 　　黑与白的明显反差，衬得那块肌肤在光下泛出玉一般的色泽。 　　陈烬垂眼，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忽然笑了下：“你还挺会哄人啊。” 　　“……”林书夏鼓了鼓腮帮子，“我没有在哄你。” 　　而后低着头，嘟哝了几句，“你就是很厉害的嘛。” 　　她声音偏向轻甜。 　　这种带着语气词的话，说出来都像是在撒娇。 　　可她没怎么注意，只低着头又嘟嘟哝哝的：“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这么不自信呢？！” 　　陈烬垂下脑袋，几分哑然。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不自信。 　　但很奇怪的。 　　刚才看到她要去替别人喝酒的那么一点不爽，全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陈烬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林书夏的头发。 　　女孩扎得干净漂亮的高马尾很快被弄乱了，发丝散落下来，丝丝缕缕盘在精致的锁骨上，像个小疯子。 　　小疯子抬眸，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倒是没生气，特别好脾气地拿下皮筋，束在纤细的手腕上。低头重新扎了个马尾，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陈烬低低笑了声。 　　低沉磁性，似有若无的鼻音。在这安静的一隅里，一点一滴地敲击着她的耳膜，分外的撩人。 　　林书夏摸了摸耳朵。 　　烫烫的。 　　— 　　男生们又玩过了几轮。 　　基本上除了林书夏，其他的女孩子都或多或少的，都喝了点酒。 　　但好在大家的酒量似乎都还不错，不至于醉醺醺地瘫在沙发上找不着北。 　　“该换男生喝酒了！” 　　“你们的手气也忒差了吧？！” 　　“快换！快换！我都怕再喝下去！我撑不到我玩游戏的那时候了！！” 　　…… 　　游戏玩下来，在场的不少男同志遭到了女孩子们的一致嫌弃，觉得他们玩得实在是太菜了。 　　加上也的确是觉得，不应该让女孩子喝那么多酒。于是位置互换，由女生摇骰子，男生喝酒。 　　女孩子都兴致勃勃的，想着要给男生一点儿苦头吃吃。 　　除了林书夏。 　　林书夏眉毛皱皱的，特别苦恼地知会陈烬，“我不太会玩这些，以前也没玩过，你待会可能要喝不少酒了。” 　　“没事，”陈烬不在意，“你随便玩。” 　　女生可能是力气小的原因，掀开的骰子点数都不大。 　　最大也就开出了四个点。 　　骰子传到林书夏手里。 　　一群人下意识屏息。 　　陈烬刚才实在是太猛了。 　　谁知道同组的林书夏会不会拥有和陈烬一样的能力，继续血虐他们其他人。 　　林书夏深吸了一口气，白皙纤细的手指拢住骰盅，用力地猛摇了好几下。 　　骰子撞击骰盅，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 　　掀开之前。 　　林书夏侧头看了眼陈烬，特别紧张地询问他的意见：“我，我掀了？” 　　陈烬抬了抬下巴，“嗯”了一声。 　　大约是看出了林书夏真的特别紧张，也没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伸出手，手掌贴在林书夏的脑后，揉了两下。 　　“紧张什么。”他说，“我给你兜着。” 　　离得最近的几个女生眼神兴奋，有的甚至控制不住地一声“我操？！” 　　这他妈的！ 　　这句话！谁能兜得住啊！！ 　　林书夏紧张得很，注意力全在手上的骰子，根本没注意到陈烬的动作。 　　就连他的话，也只是含糊地听了个大概，没空去分析他的意思。 　　林书夏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保佑保佑”后，屏住呼吸，猛地掀开骰盅。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 　　红色的六个点。 　　大家一愣，同时笑了起来。 　　“书夏你这运气在女生堆里绝了啊！” 　　“没事没事！幸好不是你喝酒！” 　　“那也太狠了！烬哥都说了今晚不喝酒！！” 　　…… 　　比起起哄的众人，陈烬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好像待会要喝酒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书夏脸蛋烧得慌，都不敢看陈烬。 　　垂着脑袋，轻声说：“要不还是我喝吧？” 　　“不用。” 　　陈烬伸手，修长的手指拎过桌上的酒瓶，又拿了个干净的酒杯。酒液倾斜着倒了出来，白色的泡沫上涌，酒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陈烬倒了个满杯。 　　他仰着头，脖颈拉长，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 　　周围一群人笑着起哄说还是小学妹有本事。哪怕人说了不喝酒，还是会上赶着喝酒。 　　林书夏扒拉了两下耳朵。 　　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 　　旁人的话她没想太多，就是觉得对不起陈烬。 　　明明他都说好的不喝酒的。 　　都怪她。 　　等到周围的人，都探过身体去关注下一个女生的点数时，林书夏看着陈烬认真地保证，“我下把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不会再让你喝酒了！” 　　但运气这东西，似乎就是一个平衡闭环。 　　陈烬欠下的债，最后全被林书夏悉数还给他了。 　　在开出不知道第几把六个点，林书夏表情都快麻木了。 　　桌上摆了一堆空酒瓶，全是陈烬喝的。 　　一堆人好不容易找着机会灌陈烬，纷纷起哄让林书夏多来几把。 　　林书夏小脸皱成苦瓜样，给拒绝了。 　　她仰头，看着陈烬：“可以不玩吗？我不想玩了。” 　　陈烬扬眉：“不想玩了？” 　　林书夏一脸可怜兮兮老实巴交的：“不想你再喝酒了。” 　　她也不知道，她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其他女生都开不到六个点的，但她就是，屡次六个点。 　　要不是是她亲手摇的骰子，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要折磨陈烬了？ 　　这一轮三分之二的酒水，都是陈烬在喝。 　　他看着没什么影响，眉目冷静淡漠，脸色也没有变化。 　　可林书夏就是过意不去。 　　是自己菜，关陈烬什么事啊？！ 　　这游戏没什么技术含量。 　　最开始的刺激过去，就是剩下了无聊。眼见着陈烬和林书夏都退出了这游戏，便都决定停止这项纯喝酒的傻瓜游戏。 　　大家坐回原位。 　　猜拳的猜拳，唱歌的唱歌，包厢又恢复了热闹。 　　陈烬靠着沙发，眉眼耸拉着。 　　看到小姑娘站起来，走到另一头去，神神秘秘地拿了什么东西回来。眼睛乱瞥，生怕有人注意到了，跟个护食的小仓鼠似的。 　　陈烬勾起唇角。 　　小仓鼠走了过来。 　　侧坐在沙发上，朝向他的方向，眼睛眨巴眨巴的，“学长，你能教我怎么玩这个吗？” 　　她伸出手。 　　白嫩嫩的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骰子。 　　胜负欲还挺强。 　　场上输了，场下就偷摸摸地练。 　　陈烬直起身。 　　拿过骰子，微凉的指尖轻轻刮过她的掌心。 　　林书夏有些痒，下意识收回手。 　　眼一抬，就看到那骰子在桌上转了几圈，停了下来。 　　又是一个点。 　　林书夏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只眼睛写着“好厉害”，另一只眼睛则是“教教我，求你了嘛”。 　　陈烬拿起骰子，声音低沉。 　　“把你想要的点数朝上，只掷点面的四个角。控制一下力道，不要太猛。” 　　他随手一丢。 　　还是一个点。 　　林书夏控制着力气，先试了下手感。然后按照他说的话，捏着点数的四个角，轻轻一掷。 　　红色的四个点。 　　林书夏眼角垂下，叹了一口气。 　　可能她真的不是玩游戏的料。 　　陈烬把骰子递给她，“你再试一次。” 　　林书夏其实已经不太想试了。 　　但听陈烬这么说。 　　她又叹了一口气，和他确认，“好吧，我就再试一次哦。” 　　在她接过骰子的同时。 　　陈烬倾身靠近，右手直接包拢住她捏着骰子的手，密不可分地贴着。 　　掌心温热，指尖却是凉的。 　　林书夏顿时一个激灵。 　　男生身上的气息一点点地渗透过来。 　　干净的皂角香，混合着淡淡的酒味，热烘烘的，氤氲出暧昧的氛围。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僵硬，手背被安抚似地拍了两下。 　　“手放轻松。” 　　他的声音很低，呼出的热气都落在了耳尖。 　　酥酥麻麻的，还有点痒。 　　林书夏有些不自在。 　　想缩缩脖子，可一个耸肩，就碰到了男生的下巴。 　　一时间怔在那。 　　也就是在她发愣的瞬间，手上的骰子顺着手背上的推力，被丢了出去。 　　在玻璃桌上不紧不慢地打着转，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罕见的一个点。 　　“还玩吗。”他问。 　　“……啊。”林书夏回过神，飞快地摇了摇头，“不玩了。” 　　陈烬垂着眼，懒洋洋的：“行。” 　　— 　　宜临大学的宿舍门禁是十一点。 　　然而学校组织聚会一向玩得晚，玩闹起来也无所顾忌的。反正部门的学长学姐过去和阿姨说一声出门聚会，一般都能放行。 　　大家也就都潜移默认的，打算直接玩到通宵。 　　可林书夏不行。 　　她一般是十一点就要上床躺着了，中间酝酿一下睡意，十一点半才能准时入睡的。 　　这么些年来，身体也自发地形成了生物钟，到点了就想睡觉。 　　这会刚过十点半。 　　她就已经困得不行，靠着沙发背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陈烬注意到了：“困了？” 　　林书夏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睛水润润的，眼皮上下打着架。 　　她指尖揩去眼角的泪渍，轻声说：“还好。” 　　陈烬看着她又打了两个哈欠。 　　“困了就回去睡。”他站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书夏“嗯”了一声。 　　和外联部几个学长学姐说了一声，就跟着陈烬离开。 　　外面和包厢的温差还挺大。 　　林书夏本来困得迷迷糊糊的，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些。恍惚记起来自己答应了陈烬，要给他买感冒药。 　　“九点半”回学校的这一路，她记得是有一家药店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点，还在营业吗。 　　察觉到陈烬瞥来的目光。 　　林书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嘟哝自言自语的，把话给说了出来。 　　“我们待会回学校不是会经过一家药店吗，”林书夏说，“我在想，它会不会还在营业。” 　　陈烬问：“你怎么了。” 　　“啊？不是我啊。”她愣住，下意识如实开口，“你不是感冒了吗？我刚才答应过你要给你买药的。” 　　“……” 　　陈烬呼吸顿了下。 　　他没想到随口一句话，林书夏会记得这么清楚。 　　“不用买了。”他压着嗓，喑哑极了。 　　林书夏迷茫地看他，“什么？” 　　“感冒药。”陈烬也看着她，低声说，“我已经好了。” 　　这句话说出来，陈烬心里面有些难得的紧张。 　　担心小姑娘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会和他生气。 　　林书夏眨了眨眼，突然笑了下。 　　“你感冒好啦？！”她状态放松，清凌的眼底全是是笑意，眼睛弯弯的像道月牙，“我刚才还担心你喝了酒，还能不能吃感冒药了呢！你好了就好了！” 　　包厢那一杯酒，把她思绪都搅乱了。 　　忘了一开始陈烬说自己感冒了，也忘了阻止陈烬不让他喝酒。 　　等到出来后想起这件事，心里面一阵说不出的懊恼和后悔。 　　结果陈烬感冒已经好了？！ 　　林书夏放松下来的同时，又想起了一件事。 　　拿出手机，低头查找了起来。 　　眼见着刚才还仰头和自己说话的人，转瞬就低头玩起了手机。 　　陈烬一阵莫名：“你做什么。” 　　林书夏打着字，头也没抬的：“百度呀。” 　　“嗯？” 　　“你晚上不是喝了好多酒吗？我就百度一下什么最解酒，待会给你买！” 　　手机发出莹莹的白光，柔柔地照在女孩的脸上，小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眉眼说不出的认真。 　　陈烬脚步顿住。 　　忽然伸出手，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 　　林书夏猝不及防的，额头直接撞进了陈烬的胸膛。 　　坚硬又滚烫。 　　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起伏而平稳。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地呆住了。 　　僵硬地举着手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陈烬两只手穿过她的腰，横在身后，将她整个人都收拢进怀里。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属于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完完全全地环绕住她。 　　淡淡的酒气，氤氲出烫人的温度。 　　后腰上的手臂在逐渐地收紧，胸腔内的空气受到了压迫，有些儿喘不过气。 　　手机被挤压在中间，四个小尖角很是胳人，说不出的难受。 　　林书夏感觉一阵不适，缓过神来后，下意识轻声叫他的名字：“陈烬。” 　　无措到连学长都忘记叫了。 　　头顶上方传来他低哑的声音：“我抱一下。” 　　林书夏抬了抬眼睫。 　　扫过他身上穿的衣服，睫毛根有点儿痒。 　　他身上的味道干净又清冽。 　　即便有烟酒味，也很淡，并不难闻。 　　“陈烬。” 　　林书夏被迫窝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也不敢抬头，小声地问，“你是，喝醉了吗？” 　　“嗯。”他的声音被风声割裂，却又显得清晰，“你给我抱一下就好了。” 第18章 就喜欢这样的 　　步入深秋, 温度逐渐在下降。吹来的风都带着刺骨的冷，如尖刀般剐蹭着裸.露在外的皮肤。 　　远处的车灯渐行渐近，吹过路边树梢哗啦啦作响。 　　整个人被陈烬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 　　林书夏眼睫眨动, 薄软白皙的耳垂充血般地变红。 　　他身上的温度, 呼出的气息, 无一不是滚烫的。一点一滴，熨烫着她的肌肤。 　　连带着泛冷的空气似乎都是热的。 　　林书夏觉得太奇怪了。 　　哪怕平时都不怎么和男生接触，也觉得此刻和陈烬的行为太过于亲密了，有点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她的肩膀不自觉耸起, 身体蜷缩成虾米, 想从他怀里退出来。 　　可刚一动作，却又想起他刚才说的话。 　　——“你给我抱一下就好了。” 　　陈烬为什么会喝醉呢。 　　是因为她今天晚上运气不好, 骰子玩得菜，他才需要喝这么多酒。 　　她是罪魁祸首。 　　抱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的。 　　宜临高中设有国际部, 国际班的同学和他们交流表达友好, 也会张开双臂和他们互相拥抱一下的。 　　可能陈烬喝了太多酒，精神疲惫, 就只是单纯地想靠着她休息一会儿。 　　林书夏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想法。 　　她也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杂七杂八的理由, 全是为陈烬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开脱的。 　　林书夏侧着脸, 耳朵被脸颊压着被迫贴紧他的胸膛。 　　男生身上的温度仿佛就要透过薄薄一层T恤传了过来。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 　　忍着心里微妙的紧张，平复着陡然加快的心跳, 一动不动的, 乖乖地当一个陈烬的人形抱枕。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陆陆续续的由远及近。 　　这条路是“九点半”所在的商区回学校的必经之路，大家出去外面玩，几乎都会选择从这条路返校, 比较近。 　　一般差不多也都这个点回来。 　　想到自己还和陈烬抱在一起。 　　林书夏动了动，挣脱了他手臂的禁锢，抬手抵上他的胸膛。 　　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陈烬没抱得太紧。 　　大概是还沉浸在这场意外的拥抱里，也可能是对她的动作猝不及防，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林书夏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扶他：“陈烬。” 　　陈烬抬了抬眼，眉头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似乎是对抱没一会儿就被推开的不满。 　　“怎么了。”他问。 　　这是在问为什么突然推开他。 　　“就是——”林书夏抓了抓头发，眼神飘移不太敢看他，小声解释，“有人过来了。” 　　他们还抱在一起的话。 　　不太合适。 　　陈烬垂着眼皮，默不作声地盯着林书夏。 　　视线落在她脸上，来回逡巡，像是在找什么。偶尔皱了下眉。 　　林书夏太久没听到他的声音，刚一抬头，就看到陈烬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林书夏一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陈烬说：“我送你回去。” 　　— 　　女生宿舍是宜临大学每天夜里最热闹的地方，底下总是聚集着许多交颈鸳鸯。 　　陈烬和林书夏走过来，正好撞见好几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在分别。 　　女孩子走向宿舍，一步三回头的。拉开宿舍大门也不进去，转身又是挥手又是飞吻的，眼神紧紧地黏在了自己男朋友的身上。 　　而另一边的小道上。 　　女孩的胳膊挂在男生的后脖颈，正踮着脚索吻，不时有交缠的水声。 　　相比于周围的黏糊劲，陈烬和林书夏就显得正常许多。 　　两人并行的肩头距离都能再插进一个人了。 　　空气中到处都是脸红心跳的声音。 　　林书夏不太好意思在这样的环境下，和陈烬多待，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转身进了宿舍。 　　身影经过一个小拐角，很快就看不见了。 　　陈烬抬了抬眼，对周围的情况视若无睹。 　　手里拿着一瓶热牛奶，不紧不慢地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 　　热牛奶是林书夏刚才经过校园超市，进去里面买来的。 　　她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话语里有他似乎醉得不轻的意思，让他喝喝牛奶解解酒。 　　小姑娘说那话脸都是红的，暗指他刚才拥抱的举动，偏偏自己又不太好意思再提起了。 　　陈烬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怎么。 　　书彤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对他也很好。 　　一开始在酒吧，的确是因为书彤的原因，才会对林书夏格外照顾。 　　可之后不久，那种“看在以前老师的面上照顾点她女儿”的心态，不自觉地发生了变化。 　　高三那年，他确实把一个人打进了医院。 　　那人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是个和他们家有些牵扯的人，和他妈苏媛算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本来也不会产生什么交集，结果凑巧就诊于同一家心理诊所。 　　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在诊所把对方打进了医院。同天警察勘破了一桩刑事案件，嫌疑人明确地指向了对方。 　　只不过两件事情的时间点刚巧凑在了一起。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他冲进诊所把心理医生打了，结果对方反而进了监狱。 　　多数人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因此忌惮他。 　　陈烬也懒得解释，态度毫不在意，随便他人怎么想。 　　但也是第一次，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那样一句话。 　　“陈烬是一个挺好的人，我想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那时候他是觉得有些好笑的。 　　她根本不认识他，就因为那晚发生的事情，大胆又天真地判定他是个好人。 　　可后来，男生宿舍楼下。 　　明明可以对他的状态视而不见，都已经转身离开了，却还是犹豫着跑了回来； 　　明明无措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让他吃点甜的缓和心情，还不忘添加一句“我想吃糖了”，让他不要有多余的负担。 　　陈烬知道，有什么地方开始不一样了。 　　后来，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这个不一样的分量在逐渐地加重。 　　包括刚才的感冒药。 　　甚至也可能在更早以前。 　　陈烬自己都说不清，在林书夏闯进卫生间时，自己说的那句“不走？是想留下来看？” 　　那不是他的性格会对一个陌生人说的话，哪怕这个陌生人他见过一面。 　　或许是一见钟情。 　　所以在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下意识地想要对她好。 　　刚才抱她的那一下的确是冲动。 　　但哪怕后来他看得再仔细，都没在小姑娘的脸上看到一点因为亲密接触该有的脸红和羞怯。 　　小姑娘对他没感觉啊。 　　这会说出口，估计只能得到拒绝，还会把人给吓跑了。 　　陈烬低低叹了口气。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有畏手畏脚的一天。 　　“亲爱的，我也想喝那个牛奶。” 　　“你知道在哪买的吗？” 　　“学校超市就有啊。” 　　“好，都给你买。” 　　情侣和他擦肩而过，亲密的交谈声一字不落地传了过来。 　　陈烬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撕开吸管上的透明包装纸，揉了两下捏在手心。 　　垂眸插上吸管，下巴扬起一道流畅的弧线，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牛奶盒没两下就瘪了下去。 　　以前不爱喝这玩意。 　　但喝了一下，感觉也还不错。 　　手机震动了下。 　　经过绿色的垃圾箱里，随手一扔。白色的盒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无声无息地掉进了绿色的垃圾箱里。 　　陈烬拿出手机，不紧不慢地点开。 　　肖扬：【八一八宜大活招牌和他的小女朋友】 　　肖扬：【链接】 　　陈烬一向不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冷淡地点了个符号：【？】 　　肖扬：【这帖子在说你和小学妹呢。我还没看内容就特地先发给你了。我这兄弟当的，真的是全世界都绝无仅有了。】 　　陈烬点了进去。 　　页面直接跳转，和上次肖扬在酒吧给他看的一样。 　　帖子发布于十几分钟前。 　　一楼是一张图。 　　他刚才送林书夏回宿舍，两人并肩行走的照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角度刁钻，拍得也很模糊。 　　但还是依稀能看出来是他们两个人。 　　陈烬直接点了保存图片。 　　指尖抵着屏幕，懒散地往下滑了滑。 　　前面几条都还挺正常的，无非就是一些磕到了磕到了的言论。 　　后面开始有些不正常了。 　　【想不明白，陈烬是喜欢这个学妹哪儿？！】 　　【我也想不明白。你说她长得漂亮吧，学校里比她漂亮的都多得是。你说她学习成绩好吧，人家是播音专业的，呵呵哒】 　　【楼上的倒也不必专业歧视，能考进宜临大学的分数都不低。林书夏是我直系学妹，是今年播音专业第一名进来的，同时代表整个传播学院新生致辞，文化分可能都比楼里不少人都要高。】 　　…… 　　【可能陈烬就喜欢钓系海王吧。】 　　【——接上面。半个月前传播学院新生讲座，某传播学小伙和某播音美女相谈甚欢，美女一边和小伙聊天，一边还要应付手机里查岗的学长，怕也是累及怕及了。】 　　【……楼上的能好好说话不？！】 　　【陈烬你等我！我去进修下海王课程！就去和你告白！！】 　　【楼上是认真的吗？！喜欢陈烬的一大堆，但好像真的没人敢和他告白！！】 　　【无几把语！嫉妒人家女孩子也没必要造谣吧！我那天就在讲座现场！还坐在附近！明明就是男生硬生生搭讪的！人女孩子客气地回了几句话而已！！】 　　…… 　　陈烬冷笑了一声。 　　虽说已经打算了不这么早告诉林书夏。 　　但看到这样的帖子，好像是真的有点忍受不了。 　　一股无名火瞬间涌了上来。 　　他手指滑到最下面。 　　两只手拿着手机，在上面打了一句话后，点了发送。 　　几秒后。 　　所有刷新帖子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名为“陈烬”的ID在三秒前发了言。 　　陈烬：【陈烬就喜欢林书夏这样的。】 　　宜临大学校园论坛关于陈烬的帖子，从他入学的第一天就没停止过。 　　但没有人能想象得到——陈烬有一天居然会浏览学校的论坛！ 　　还非常恰好的，点进来这个帖子。 　　想到帖子里的一些话。 　　所有人一下子都惊住了，没人敢再多发言一句。 　　揉揉眼，再看一眼他的发言。 　　顿时全怔在那。 　　——【陈烬就喜欢林书夏这样的。】 　　不是就喜欢这样的。 　　而是。 　　就喜欢林书夏这样的。 第19章 哄你 　　林书夏前脚刚回到宿舍, 舒雯和许初意后脚也回来了。 　　两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满身的酒气，互相搀扶着进门。 　　“夏夏, ”舒雯趴在桌上, 声音从臂弯里闷出来, 模糊的，“我刚才好像在楼下看到陈烬了，是他送你回来的吗？” 　　“嗯，聚会凑巧他也在。”林书夏担忧地看着两人, “你们怎么喝这么多啊？明天上课怎么办？” 　　舒雯：“第一次部门聚会嘛, 大家基本上都喝很多酒的，我们还算少的了, 男生跟疯了一样喝得更多。” 　　许初意也说：“晚上早点睡就行，大不了明天请假。” 　　林书夏还是有些不放心。 　　翻箱倒柜找出了小浣熊电煮锅, 又拿出了两瓶纯牛奶, 倒在碗里面隔水加热后，分给她们两个人喝。 　　“夏夏你真好！” 　　舒雯接过来, 抬着眼睫看林书夏，“我都没闻到你身上的酒味, 你们外联部这么好的吗？！” 　　一旁的许初意也叹气：“早知道老娘也去外联部了！今晚这波都把我给喝怕了, 一群酒鬼！” 　　“他们也喝酒的。”林书夏笑了下，“不过我没喝。” 　　全是陈烬喝的。 　　林书夏睫毛颤了颤, 突然又想起刚才在路边的那个拥抱。 　　男生身上的气息干净又清冽, 还带着点甘洌的酒味, 一点一点地侵润她的呼吸。 　　像一张密网，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密不透风，也无处可躲。 　　“夏夏, ”舒雯好奇地看着她，“你是过敏了吗？脖子到耳垂那边有点红红的。” 　　林书夏“啊”地一声回过神过来。 　　抬手摸了摸耳垂和脖颈，有些烫。 　　“……没有，就是有点热了。”接过舒雯递来的空碗，她笑了下，“你们赶紧先去休息吧，明天我早点把你们叫醒。” 　　喝酒不能洗澡，很容易出事。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香香的床就要被我污染了！”舒雯说，“那我上去了，夏夏你洗完澡记得关灯。” 　　林书夏点头，“好的。” 　　— 　　早上的课是普通话课，在院楼302教室。 　　只是刚走到院楼，都还没进教室，林书夏就觉得不对劲。 　　传播学院不少年级专业都有早八的课，薄阳初现，院楼有不少学生出入。 　　上楼经过林书夏身边的时候，经常会把目光撂过来。偶尔的，还能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这就是陈烬喜欢的类型？” 　　“绝绝子！我感觉他说的不是喜欢这类型，是喜欢这个人。” 　　“你这样一说倒也有可能，那这不就算告白了？！” 　　“……” 　　林书夏一头雾水。 　　舒雯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一般发生什么事情论坛和贴吧都会有人说的，我看看。” 　　大概是陈烬出现在校园论坛太过于惊悚了，之后也没几个人发言顶帖。 　　以至于那个帖子一直飘在了首页。 　　舒雯点进去，粗略地往下滑了滑。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陡然瞪大了眼睛，“我操？”了一声。 　　林书夏疑惑的：“怎么了吗？” 　　“昨晚论坛有人发帖，陈烬实名现身了。”舒雯说着，直接把手机递给林书夏。 　　许初意好奇地凑过去，问：“说什么了？” 　　林书夏垂头，视线落在最下方的那行字时，怔了怔。 　　与此同时，舒雯也开了口：“陈烬实名在论坛说——陈烬就喜欢林书夏这样的。” 　　林书夏退出了页面，许初意没看到陈烬那句话。但不妨碍她听到舒雯说出口的话，也跟着“我操”了一声。 　　她语气有些兴奋：“夏夏，我觉得陈烬就是喜欢你吧？不然他干嘛要在论坛上为你说话啊！说的还是这种话！！” 　　很奇怪的。 　　上次在南操场，舒雯和许初意说陈烬是不是喜欢她时，林书夏只认为不可能，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可现在，她完完全全地愣住了，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迷茫和无措。 　　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情绪。 　　但她分辨不出来。 　　突然又想到了昨晚陈烬抱住她说的话。 　　林书夏眼睫垂下，在眼睑扫下一片扇形小阴影，表情看不出是放松了还是有微妙的失落。 　　她把手机递还给舒雯，回答许初意的问题，“不是，他昨天喝了还挺多酒的，可能是说的醉话。” 　　“……啊？” 　　结合陈烬和论坛的情况，林书夏猜测道：“陈烬应该是刚好看到论坛那些话了，所以发了那条替我说话。” 　　舒雯有些狐疑的：“是这样的吗？！” 　　八点整，上课的预备铃声准时响起。 　　“就是这样的呀，”林书夏拉过她们的手，“快要上课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普通话的课时是三节课。 　　舒雯总觉得这件事不该是林书夏说的那样，连上课趴着睡觉，都还在想这件事。 　　“夏夏，那如果陈烬真的喜欢你呢，你会和他谈恋爱吗？” 　　林书夏抿了抿唇：“你这个假设不成立的，陈烬又不喜欢我——” 　　舒雯：“你怎么知道不喜欢啊？我就觉得喜欢啊。你就设想一下嘛，如果陈烬喜欢你，你怎么想？” 　　林书夏不太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但舒雯明显的，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一路追问回宿舍，连下午午睡起来第一件事，还是在问这个问题。 　　林书夏招架不了，也实在被她磨得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刚要开口，舒雯被一通突然打来的电话叫下了楼。 　　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让她去假设要不要和陈烬谈恋爱。 　　想想都有些尴尬。 　　舒雯很快就上来了，吃力地拎着一大堆东西。有的用超市购物袋装着的散装零食，还有几箱牛奶全麦面包。 　　“我爸爸开车过来看我，我晚上估计要去外面吃饭，”舒雯说，“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舒雯家不在本地，在南方的一个沿海省会城市。 　　开车过来要将近九个多小时。 　　林书夏不太擅长和长辈相处，闻言就想拒绝，“不太好吧，还是你去就好了——” 　　“哎呀没事的，反正是我爸请客，你们正好和我一起出去吃顿好的。” 　　林书夏和许初意推辞不过，只好跟着舒雯下楼。 　　舒雯的爸爸是个很随和的中年人，黑色西装，微胖，慈眉善目的，看人的目光也很温和。 　　吃饭的地方是在一家日料店。 　　原本她们宿舍正打算找天出去吃顿日料，正好今天就赶上了叔叔请客。 　　舒雯点了一堆，又额外点了份鳗鱼饭：“爸，您看您女儿多懂事，特地给您点了一份鳗鱼饭，您这不得有点表示表示。” 　　说着，还做出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我这趟来，你妈特地吩咐我少给你零花钱，都拿去买酒喝了。”叔叔笑说，“别关顾你自己，把菜单给你舍友看看。” 　　舒雯抬着下巴，轻哼一声：“我点的都是我们三个爱吃的。” 　　林书夏垂着眼，睫毛抖动，安静地听着舒雯和她爸爸斗嘴。 　　舒雯让她爸爸少抽烟，叔叔乐呵呵的，说你哪天少喝酒我就少抽烟。 　　是感情很好才会有的家庭氛围。 　　东西很快被端了上来。 　　鳗鱼寿司被摆得整齐，鳗鱼烤得焦香肥美，是炙烤过的味道。 　　林书夏咬了一口。 　　不知道是味觉出了问题还是怎么的，有些涩涩的。 　　她小口地咬着，沉默地将鳗鱼肉咽了下去。 　　回到宿舍已经八点半了。 　　舒雯在底下嘱咐叔叔晚上注意休息，不要着急赶着开车回去，林书夏就和许初意先上楼了。 　　“夏夏，你要先洗澡还是我先去洗？” 　　放在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 　　林书夏看了一眼，是妈妈打来的，回道：“你先去洗吧，我接个电话。” 　　林书夏往阳台走。 　　“喂，妈妈。” 　　林母那边有翻阅的声音，应该是在备课，“夏夏，晚饭吃了吗？” 　　“吃了。”林书夏轻声说，“我和我舍友在外面吃的，刚回到宿舍。” 　　“明天是不是还要上课？晚上早点睡觉，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林书夏“嗯”了声，安静地等着。 　　妈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她一般不会在晚上九点前给她打电话的，怕她在上晚修课。 　　今晚有点突然，应该是有什么事。 　　“你最近，没遇到过你爸爸吧？” 　　林书夏立刻扑捉到了信息，有些着急慌乱的：“他去找你了？” 　　“没有，”林母说，“只是听说他最近又去赌了，好像欠了人不少钱，担心他会去找你。” 　　书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和林书夏的生父离婚的。只不过交际网摆在那里，对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传到她的耳朵。 　　再者说，那个人也不是没做出过把女儿的学费拿去赌的行为，书彤就怕他又丧心病狂地找上了林书夏。 　　林书夏松了一口气，软声说：“没有，也没来找我。” 　　“但凡还有点儿良知，他都不应该来找你。”书彤脱口而出，又很快缓和了情绪，转移话题，“和舍友相处得怎么样，关系好不好？” 　　林书夏笑了一下：“她们人都很好的。” 　　…… 　　和妈妈又说了一些话，分享了一下校园生活，林书夏才挂断了电话。 　　她合上阳台门，走进宿舍。 　　才发现舒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座位上翻那些购物袋。 　　“光饼，雪片糕，蛋黄酥……”舒雯伸着手指如数家珍，“全是我爱吃的。” 　　注意到走进来的林书夏，舒雯把一袋东西递过来，“夏夏，你吃吗？雪片糕，我们那的特产。” 　　林书夏拿了一片，说了声“谢谢”。 　　雪片糕是白色的，薄薄一片，还挺甜的。 　　林书夏翻开放在桌上的笔记，近乎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翻了一页，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只有她知道，自己浮躁得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又坐了一会儿，林书夏站了起来。 　　舒雯余光瞥到她走到门口，错愕地看了过来：“你要出去吗？这都九点了。” 　　林书夏唇角翘了下，又很快压下去：“我去买杯奶茶，你要吗？” 　　“不了，我晚上吃得好饱了。” 　　林书夏又问了下正在洗澡的许初意。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一个人走出了宿舍。 　　夜风有些大，湿冷刺骨，刮在脸上有些疼。 　　林书夏紧了紧衣服，低着脑袋，将下巴深深埋进衣服里，步伐有些快地往前走。 　　校内开了不少奶茶店。 　　其实都不是很好喝，但林书夏只想买杯奶茶，顺便散散心。 　　— 　　陈烬刚从外面的公寓回来。 　　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小姑娘脸色有些白，乌黑的头发散开，被风吹得贴在了脸上，衬得一张脸白皙小巧。 　　她似乎没注意到，只低着头走路。脸埋着，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陈烬脚步一停。 　　在人即将低着头从他面前经过时，伸手抓住她外套上的连帽，把人拉了回来。 　　林书夏往后踉跄了两步。 　　一个转身回头，鼻尖蹭到了男生身上柔软的布料。 　　林书夏迷茫地抬头，看到陈烬时愣了愣。开口想说些什么，发出的却是极哑的气音，下意识咳了咳。 　　一时间也忘记了平时的称呼，只叫他：“陈烬。” 　　陈烬眯眼看了她一会儿。 　　皱眉问：“怎么了。” 　　林书夏安静了几秒，摇了摇头，“……没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事。 　　只是她有一点点难过。 　　陈烬又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走吧。” 　　林书夏疑惑地抬头，“什么？” 　　陈烬伸手，拇指蹭了她有些发红的眼角，声音很低。 　　“去哄你开心。” 第20章 投怀送抱 　　九点多, 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陈烬没有哄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小姑娘平时都喜欢什么，出了校园后, 一时不知道该带她去哪里。 　　学校正大门外有两条分岔路口。 　　保安亭开着灯, 光线细白黯淡。陈烬站在光影里, 垂眼问：“想去哪儿。” 　　校园内的校道上错落分布罗汉松和香樟树等植物，高大浓荫，起到了很好的遮风作用。 　　校园外路边空荡荡的，有车呼啸而过。风打在身上, 顺着衣领往里钻, 寒冷而刺骨。 　　林书夏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刚才其实非常莫名其妙地, 在听到陈烬那句话后，就跟着他出来了。 　　她没有什么特别想玩的, 买奶茶也只是因为胸口有些发闷, 想散散心透透气。 　　“都可以。”林书夏顿了下，小声补充, “其实我只是想随便走走。” 　　陈烬点头，淡声道：“那就随便走走。” 　　校门两条岔路口一路走下去, 环境都很热闹。 　　一个往前走通往市中心的商圈, 人来人往；一个往后是宜临大学周围小摊贩自发形成的小吃街，每天都有一堆大学生在那儿买水果和夜宵。 　　林书夏选择往前走的那条路。 　　要是被学校的人看到她和陈烬走在了一起, 论坛不知道又要说些什么捕风捉影的话, 来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林书夏出门时套了件外套, 不厚但也不单薄。她抬手紧了紧衣领，贴着脖颈，下巴低低地埋进衣服里, 倒也不觉得冷。 　　只是出来得着急，忘了带皮筋。 　　风一吹来，随意散着的发丝胡乱地贴住脸颊，也遮挡住视线，时不时就要伸手勾弄头发。 　　或许是受了心情的影响。 　　这样来回几次，林书夏的动作都急切了起来，有些不耐烦的。 　　陈烬看了她一眼：“你走里面。” 　　林书夏没多想，和陈烬换了个位置。 　　空旷的马路上风还挺大的，有种狂风肆虐的架势。路边堆积的树叶被风吹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又飘飘落下。 　　林书夏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了一段路。 　　感受到迎面一阵冷风，习惯性地伸手去勾头发，只摸到了冰凉凉的耳垂。 　　不知不觉走到了商场。 　　广场上有一片空地，上面搭建着舞台，立在一旁的两个黑色音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三百六十五度环绕在商场的上空。主持人的声音透过话筒模糊得听不清字眼，周围一片热闹。 　　林书夏视线一移，落在了商场一层的小商铺。 　　里面摆着八台娃娃机。 　　陈烬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看着林书夏走了进去，在小商铺外找了个位置接通电话。 　　林书夏手里抓着兑换来的硬币，踱步到最里面的一台娃娃机。 　　里面只有一只玫瑰绒色的抱抱熊，有半人高，穿着黑色的衣服，上面还绣着“开心每一天”的白色字样。 　　林书夏塞了两个硬币进去。 　　这种和一般的娃娃机不一样，要剪断抱抱熊头顶上仅剩的两根细线才行。林书夏没玩过，常常还没碰到线就按下了按钮，平白错失了许多次机会。 　　陈烬走进来，透过玻璃就看到林书夏眉头皱皱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只抱抱熊。眉眼却是耸拉着，看上去有点儿恹恹的。 　　他走过去，问：“想要？” 　　林书夏点头，“嗯”了一声。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眼睛亮了一下，抬头看他，“你是要帮我钓吗？” 　　“你说呢。”陈烬笑了声，“不是想要？” 　　陈烬的适应能力很强。 　　他应该也是没有玩过娃娃机这类的，头一次有些生疏，第二次慢慢地渐入佳境。而后像是找到了什么技巧，再投了第五次币后，剪断了第一根线。 　　抱抱熊一边身子歪了下，头顶上地绒毛被一根细线吊着，摇摇欲坠。 　　林书夏站在一旁，感觉到抱抱熊已经在向她招手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陈烬中间又去兑换了次硬币。 　　可最后一根线像是加固过的，明明机器都已经剪到了，但就是断不了。 　　“要不算了吧？”林书夏慢吞吞地说，“我其实也没有很想要的。” 　　花费在娃娃机上地硬币，在外面都可以买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玩偶了。 　　陈烬没说话。 　　像是看出了她的欲盖弥彰，又塞了几个币进去。 　　机器不紧不慢地出发了。 　　陈烬看准时机，在快要经过那根线最紧绷的地方时，按下了按钮。 　　“咔嚓——”一声，线断了。 　　抱抱熊直接掉了下去。 　　“哇！掉了！它掉了！！”林书夏激动地抓了下陈烬的手臂。 　　“嗯，”陈烬反应倒很平淡，仿佛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弯腰拿出抱抱熊，递给林书夏，“开心了？” 　　林书夏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没有不开心。” 　　她就是单纯有些羡慕，自己难受一会儿就会好了。 　　只是今晚，因为陈烬的原因，好像好得更快一些。 　　“行，没有不开心。”陈烬勾唇，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走吧。” 　　商铺太小了。摆放着八台娃娃机已经占据了不小的空间，只一扇小门在通风换气，空气质量很差，待久了会气闷。 　　林书夏单手吃力地抱着熊，伸手摸了摸刚才被陈烬弹过的地方。 　　其实他的力度很轻，弹下来的时候甚至没什么感觉，像被羽毛扫过。但被他碰到的地方，存在感很强。 　　凸出的指骨很明显，有点凉。 　　陈烬见她没跟上，回头看了过来。 　　挑了下眉：“怎么了。” 　　林书夏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一样，立马放下手，抱着抱抱熊小跑到他面前。 　　“没事，我们走吧。” 　　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空气新鲜，带了点晚间的凉。风吹在身上，意外的舒服。 　　广场上有不少小朋友，手里拿着不同形状的气球，挣脱父母的桎梏，在空地上跑来跑去，闹作一团。 　　林书夏双手抱着抱抱熊，和陈烬并肩走着。 　　她抽不出手去看手机，也不知道现在具体几点了，但还记得自己出来似乎已经很晚了，侧头去看他：“现在好像有点晚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 　　后侧方一股力猛地撞了上来。 　　林书夏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陈烬的方向栽去。 　　陈烬垂着眼，周围五光十色的光线不时地扫过他的脸，肤色有种别样的白。 　　在听到林书夏的惊呼声时，极快地伸手，扶住了她的右边胳膊。 　　隔着一只巨大的抱抱熊，林书夏整个人稳稳地倾斜着挂在他的手臂上。 　　胸口像是被勒住了，透不过气。 　　林书夏还没从差点就要直面地板的惊吓中回过神，就听到头顶上响起一道声音：“给你钓个熊就感动得投怀送抱了？” 　　低低的，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林书夏耳朵烧得滚烫，下意识辩驳：“不是。” 　　陈烬扶住她站好。 　　林书夏轻声解释：“刚才是有人在后面撞了我一下，我才会不受控制地——” 　　她顿住，不太好意思说出“投怀送抱”这个词，也觉得自己那样并不是在“投怀送抱”，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 　　因为自己的确是栽进了陈烬的怀里。 　　见陈烬垂眼看向她的侧方，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书夏也跟着扭头看去。 　　——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林书夏有些着急地自证清白：“真的，刚才真的是有人撞了我一下的。” 　　应该是个小朋友，才会撞到她的腰部。 　　陈烬没说话，只垂眼看了她一会儿。 　　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林书夏也没回避，直直地回视。 　　仿佛在证明自己没说谎。 　　“咕噜咕噜——”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周围的声音喧闹，但由于这个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加上又靠得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林书夏脸蛋迅速涨红，像颗饱满剔透的小番茄，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刚才才闹了一个“投怀送抱”的乌龙，现在又在他面前出糗…… 　　林书夏睫毛颤动几下，视线乱飘，完全不敢再看陈烬了。 　　低垂着脑袋，刻意地忽视掉头顶那道视线。 　　“……” 　　好尴尬啊！ 　　她晚上食欲不是很好，在餐桌上只吃了一点点就饱了。可经过刚才的散步，这会儿不自觉有些饿。 　　但谁知道腹鸣声会突然响起来，还挺大声的。 　　而且！ 　　还是在陈烬的面前！ 　　耳垂的热度一点一点地蔓延到了脸上。 　　哪怕没伸手去摸，林书夏都知道自己脸会红成什么样。 　　想也没想的，林书夏低下头，闭着眼睛想把脸埋进抱抱熊冰凉凉的绒毛里。 　　就当看不见眼前发生的一切，催眠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还能借着抱抱熊物理降降温。 　　额头撞进一片温热。 　　和抱抱熊的绒毛一样的柔软，却不是预想中的冰凉。 　　“……” 　　温热的？！ 　　林书夏睁开眼。 　　陈烬的手正放在抱抱熊上，手心精准地接住了她的脸。手指骨感指节分明，能看到淡淡的青筋。 　　“脏的。”他淡声说。 　　林书夏嗫嚅两下，不太自在地“哦”了一声。 　　陈烬收回手，低笑了下：“饿了？” 　　他的声线本就偏磁，又沉又哑，低低地荡开，听得人耳朵发麻。 　　林书夏刚刚才降下去的温度，“腾”地一下又回温上升。 　　硬着嘴小声道：“其实也没有很——” 　　“咕噜……” 　　像是为了惩罚她的不配合，小腹又不适时地响了起来，提醒她——别装了！你就是饿了！ 　　林书夏抱着抱抱熊的指尖不自觉用力，肩膀慢慢地塌下来，自暴自弃的：“是有点饿了。” 　　— 　　便利店里。 　　林书夏没什么想吃的东西，也不可能跟上次一样和陈烬去点餐。依稀还记得上次他们买伞的便利店有关东煮，便想买一份暖暖胃。 　　这个时间居然还剩了挺多食物的。 　　哪怕饿极了，又担心吃太饱了晚上消化不好，林书夏只拿了两串蟹棒，一串虾丸和脆骨丸，还有一些海带和豆皮。 　　陈烬买了包烟，和林书夏那份关东煮一起付了钱。 　　纸杯被热汤氤氲出热度，有些烫手，林书夏几步快速地走到吧台前。 　　猛地放下，发烫的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大概是怕肚子会不争气地在陈烬面前响第三次，在坐下后，几乎是有些着急地捞起虾丸串，咬了一口。 　　“好烫。” 　　林书夏小声地叫了一下，下意识张开嘴，探出一点舌尖，呼入新鲜冰凉的空气。 　　缓过最初的几秒后，她也不敢再吃太急，只小口地咬了几口。 　　等剩下的凉了点，才敢塞进嘴里嚼了嚼。 　　陈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不说话，抱臂靠在一旁，垂眼盯着林书夏。 　　小姑娘唇珠明显，嘴唇是嫣红饱满的，被汤汁沾湿，水润润的，像涂了一层透明的唇釉。 　　陈烬的眼神暗了下去。 　　林书夏咬掉了第二个虾丸。 　　不经意抬头，透过眼前干净的玻璃窗，注意到了陈烬的视线。 　　好像是……在看她手里的虾丸？ 　　林书夏垂下眼，盯着自己手里的虾丸。 　　只剩下一个了。 　　林书夏把虾丸串递到唇边的动作一顿，手伸直，递到陈烬面前，“好吃的，你要吃一个吗？” 　　陈烬目光微顿。 　　看着那根竹签，没有动作。 　　林书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种喂食的动作似乎太亲密了。 　　而且，这根竹签被她碰过。 　　陈烬是有洁癖的。 　　“抱歉啊学长，其他几串我都还没碰过的。你看你是要吃点别的，还是我拿根新的竹签扎一下这个虾丸？” 　　林书夏说着，就要收回手。 　　下一秒。 　　陈烬俯下身，微微凑近了些。 　　男生眼型生得极其好看，睫毛低低地垂下来，在眼睑处扫下一层扇形小阴影，眼尾稍扬着。漆黑的眼底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一层不真实的温柔感。 　　林书夏下意识地想往后仰。 　　陈烬伸出手，温热的掌心抵住她的手腕，往上抬了抬。 　　躬身垂头，就着她的手直接咬下那个虾丸。 　　低头的原因，他额前的短发自然而然地跟着垂下来。 　　短发有些刺人，扫过她的手背，被触碰到的那一片皮肤瞬间微微地发麻。 　　林书夏呆愣愣地坐着，保持看向陈烬的姿势。 　　视线却没个着落，不知道该看哪里。 　　陈烬伸手将那根竹签捏在手里。 　　他腮帮微鼓，嚼了两下后，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抬了抬眼，看着她低声说道：“还挺好吃。” 第21章 跟你回宿舍 　　便利店的玻璃感应门“叮咚——”一声打开。 　　外面的冷风趁机灌了进来, 见缝插针地游荡在各个角落，往身上钻。 　　林书夏回过神，纤长细密的睫毛低低垂下。 　　看了眼刚才被陈烬扶住的手腕, 收回手, 不自在地在衣服上蹭了两下。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干燥又温热。酥麻麻的感觉如蛆附骨，蹭也蹭不掉。 　　桌面的角落有不少堂食的垃圾。 　　陈烬扫了一眼，走到玻璃门外，没怎么瞄准地随手一扔。竹签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细长的弧线, 无声无息地掉进了隔壁的绿色垃圾桶里。 　　男生身形挺拔清瘦, 骨骼料峭，光线轻巧地落在他身上, 勾出明显的宽肩窄腰。 　　林书夏收回视线，将坐在座位上的抱抱熊抓过来, 单手揽在胸前, 另一手捧起纸杯跟着走出便利店。 　　抱抱熊太大了，她几乎是有些吃力地走到陈烬面前。 　　察觉到林书夏的动静, 陈烬回头看了她一眼，极其自然地伸手将抱抱熊抓了过来, “吃完了？” 　　“还没, ”林书夏晃了下纸杯，轻声解释, “十点半了, 再不回去可能就进不去学校了。” 　　两人往学校的方向走。 　　关东煮渐渐变凉, 林书夏三两下地解决了，丢进了路边的绿色垃圾箱里。 　　整座校园像是沉寂在睡梦中，静悄悄的, 没有任何的声音。 　　大门和一侧方便进出的小门都闭着，走近了些，才发现保安亭的大门是虚掩着的。 　　林书夏正要上前，就听到从里间传来的说话声。 　　“老李啊，要这么早就把校门给关了吗？” 　　“不早了，这都快十点五十了，离宿舍门禁也就十分钟了。” 　　“万一还有学生还没回来呢？” 　　“还能怎么办？！登记！再让辅导员过来领人！” 　　林书夏完全没想到今晚会这么早闭校，再听说还要登记叫辅导员过来，浑身都凉了。 　　“我们好像回来得太迟了，”她看向陈烬，压低声音，“保安叔叔不让进去了，怎么办？” 　　陈烬倒是挺平静的，看到林书夏的反应勾了勾唇：“东门那边能进去。” 　　“啊？”林书夏愣住了，想了想，“可那边的校门应该也关了吧？” 　　陈烬带着林书夏直接绕去了学校东门。 　　东门褪去了白日里的热闹，路边的白炽灯光线冷白，窄巷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细细的猫叫。 　　环境瘆人，有恐怖电影的氛围感。 　　林书夏紧跟着陈烬。 　　冷风在小巷穿梭，呼啦啦地回音阵阵，回头往后看，只有一片摇晃的树影。 　　林书夏心里一个紧张，下意识伸手，拉住了被陈烬单手抓在身侧的抱抱熊爪子。 　　她只伸出两根手指。 　　力气很轻，但牵扯感依旧很明显。 　　陈烬身体顿住。 　　垂眸扫了眼她莹白纤细的手指，视线上移，落在了她的脸上，轻挑了下眉。 　　“……” 　　明明可以直接说我害怕的，但林书夏嗫嚅两下，还是说不出口。 　　“我害怕”这三个字在这种情境下，好像在撒娇，非要陈烬牵着她似的。 　　林书夏垂死挣扎地又抓了两下，讪讪地收回，轻声解释：“我……我就想摸摸看，它的绒毛软不软。” 　　陈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略过她战栗的睫毛，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的：“我真不应该给你钓这个。” 　　“……”林书夏迷茫，“唔？” 　　他把抱抱熊的一边递过来，“牵着。” 　　林书夏顿了两秒，伸手抓住了毛绒绒的手。 　　路灯映出极其怪异的一幕——右边纤瘦的女生，挺拔的男生，还有被牵着手夹在中间的抱抱熊。 　　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前走。 　　“……” 　　好像牵着小孩。 　　林书夏被自己突然而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又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里。 　　几步开外，东门关着。 　　学校最近刚好在修葺新教学楼，高墙被施工队凿成了一方矮墙，晚归的学生经常借着上坡的地势麻溜地爬上围墙回校。 　　陈烬看了她一眼：“会爬墙吗？” 　　林书夏抬眼看了下高度，犹豫着说，“……我试试。” 　　她看着瘦是瘦，但完全没有运动细胞，平时跑个八百都半死不活的，也完全没有爬过墙。 　　陈烬抓着抱抱熊站在了一旁，抬了抬眼，示意林书夏先上去。 　　林书夏往后退了几步，几步助跑后猛地一跃。 　　——手掌扒在光滑斑驳的墙皮上，她不死心地往上一抓，想抓到些什么，却只抓了把空气。跟电影里被打飞了贴在墙壁上的小配角一样，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陈烬很轻地哼笑了声。 　　林书夏耳朵发烫，想抓了一下头发，可又蹭了一掌心的墙灰，小声道：“我再试一次，这次应该能看上去的。” 　　林书夏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她退得更远一些，在就快要靠近围墙的时候一个助跳跃起，攀住了围墙顶。 　　慢慢地爬了上去，坐在了墙顶上。 　　“我拉你——” 　　林书夏拍了拍手掌上的墙灰，回头就要拉陈烬上来，就看到他抱着熊，轻松一蹬地就上来了。 　　“……” 　　他怎么……连爬墙都这么厉害呀？ 　　陈烬没在上面停留，直接跳了下去。 　　回身仰头看着坐在墙上的林书夏。 　　林书夏本想跟着直接跳下去的。 　　只是在往下看了一眼后，撑在墙顶上的手臂不自觉抖了两下。 　　翻墙过来的那面有个小上坡，看着也不算太高。但下去的这面是完完全全的平地，还是坚硬的水泥地，没有柔软的草坪铺着。 　　林书夏忍着心里面的恐惧，尝试地想往下跳。可往前伸了伸腿的下一秒，冷不丁地想起电影《冷冻》里的画面。 　　三人被困悬停在半空的缆车上，其中一人从缆车上跳下来，双腿“咔嚓”一声直接骨折了。 　　她不想要骨折。 　　又不好意思开口，让陈烬在底下等着。 　　“今晚的月亮好像有点儿圆圆的，”林书夏试探地开口，“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坐在上面看一会月亮。” 　　陈烬好笑地看着她：“一个人待在这看月亮？” 　　林书夏咬了咬唇，跟壮士赴死一般点了点头：“嗯。” 　　陈烬仰头和她对视了一会儿。 　　忽然弯腰，放下了玩偶，往前走了几步。 　　“跳下来。” 　　林书夏刚想说我不敢跳，就看到陈烬张开了双臂，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我接着你。” 　　林书夏看着他。 　　心跳突然毫无防备的，漏了一拍。 　　— 　　林书夏回到女生宿舍正好十一点，是顶着阿姨死亡视线走进去的。 　　舒雯和许初意还没睡，坐在底下敷着面膜。 　　看到林书夏时都惊了一下。 　　舒雯先发表意见：“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打算回来了呢？” 　　许初意紧跟其后：“你不是出去买杯奶茶的吗？奶茶呢？怎么手里还抓着这么大一只【工/仲/呺：寻甜日记】熊？” 　　林书夏“啊”了一声，“我后来跑到外面去了，就没买奶茶了。” 　　舒雯：“那你这只熊是……？” 　　“钓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书夏突然不太好意思提起——这是陈烬帮她钓来的。 　　感觉有点儿奇怪。 　　所幸舒雯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那你快去洗澡吧，水已经有点儿凉了。” 　　林书夏洗完澡后就爬上了床。 　　抱抱熊被她放在椅子上，胖胖的双腿垂直，乖乖地坐着。 　　迷迷糊糊要睡着前，她忍不住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 　　明明高度还是那个高度，可陈烬说出那样一句话后，好像就不是那么地害怕了。 　　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跌入了陈烬的怀里。白皙的手指抵着他的手臂，紧紧的。 　　呼吸交错间，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他身上的烟草味很淡，更多的是衣服上干净又清冽的皂角香，很好闻。 　　林书夏鼻尖动了动，忍不住多嗅了两下。 　　失神间，头顶上响起他的声音。 　　“这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他很低地笑了声，“要不要我跟你回宿舍，让你闻个够？” 　　林书夏猛地一惊醒，刚才酝酿起来的睡意顿时消散。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好羞耻！ 　　刚才怎么就忘记自己还抱着他了？！ 　　还被他说了那样一句话！ 　　快要没脸见人了呜呜。 　　林书夏脸蛋一点一点地烧了起来。 　　她双手环抱着隆起的一团被单，饱含着忘不掉的羞耻感，不情不愿地睡着了。 　　— 　　事实证明。 　　这种羞耻感完全是多余的，不必要的。 　　接下来好几天，她没再遇到过陈烬。 　　那晚深植于脑海的羞耻感，也在逐渐地淡去。 　　课表上的课渐渐地充裕起来，军训期间的休闲时光一去不复返，大家都陷入了更加繁忙的大学生活里，没有时间再去思考额外的情绪。 　　林书夏一时也分不清。 　　没遇上陈烬，心里究竟是轻松了些，还是弥漫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舒雯滑开电子课表，边问道：“这礼拜是第五周了吧？校选修课是不是要开始上课了？” 　　林书夏“嗯”了一声：“是这个礼拜开始的！” 　　舒雯叹气一声：“夏夏，我还是觉得你选的选修课最好了！上课看电影！多爽啊！” 　　学校在军训结束后一个礼拜，就开放了选课系统。 　　自古以来，每逢选课系统必崩。舒雯和许初意在点不进去选课系统后就放弃了挣扎了，直接爬上床躺着玩手机。 　　只有林书夏，还坐在底下，坚持不懈地刷新页面。 　　连续刷了七八分钟。 　　林书夏着急地叫她们：“你们快点下来选课，可以进去了！” 　　可供选择的选修课有很多。 　　天体物理，生物演变，环境保护，文学评论……林书夏快速地扫了一圈，选了看起来最简单的华语电影赏析和环境保护。 　　毕竟是和学分挂钩的，万一选到了高难度的理科课程，后期挂科就难办了。 　　“夏夏，你选了什么？” 　　“我选了华语电影赏析和环境保护，”林书夏非常诚实地分析，“它们看起来比较简单，而且选的人最多。” 　　两门课几百个座位，这会儿华语电影赏析只剩下不到五十个。 　　算是很受欢迎的课程了。 　　“华语电影赏析？”舒雯说，“这种课期末应该只要写影评就行了吧？那我也选这个。” 　　许初意一锤定音：“干脆都一起得了，还能一起去上课。” 　　两人飞快地点进选课系统。 　　宿舍很快就爆发出了一声咒骂：“我去！几百个人的选修课！一秒没了？！” 　　两个人吐槽归吐槽，也没敢耽误，急忙选了也快要秒没的环境污染和保护，又选择另外一门选修课。 　　但可能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选课结束后，舒雯和许初意都很羡慕林书夏选到了华语电影赏析。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现在选修课开始要上课。 　　“你们好歹可以一起去上课呀。” 　　林书夏下巴抵在桌沿，叹了一口气，“我晚上只能自己去，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其他同学，不然以后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上课了。” 　　与此同时。 　　男生宿舍302室。 　　“你们都没选修课？”肖扬抱头崩溃，“晚上就老子一个人要去上课？！” 　　程延在一旁笑得贱嗖嗖的：“是的呢，恭喜你。” 　　肖扬瞪了他一眼，而后把目光投向陈烬和谢柏言。 　　两个人都没理他，自顾自地垂眸看书。 　　肖扬不服：“不是，为什么你们都没选修课？” 　　“我们学分都修够了啊！”程延好心地解答，“大一大二每天晚上累得跟狗一样连轴转，你那时候满心都在你的网恋女友身上，现在报应来了吧。” 　　肖扬脸色好看了点。 　　那会他谈了个女朋友，对方是个已经工作的姐姐，只有晚上有空和他视频。他当初也的确为了方便和她视频，只简单修了四五门课程。 　　肖扬满脸希冀：“看在咱宿舍兄弟情都三年的份上，有没有哪位帅哥愿意晚上跟我走一趟？我请他东门口一顿火锅。” 　　宿舍一片安静。 　　陈烬头抬都没抬的，翻阅课本。 　　“行。”肖扬服气了，特别大声的，“让我来看看，我的华语电影赏析都有谁，我和他们约着去！不然我就找代课！” 　　程延很捧场：“肖少爷有钱呐！” 　　他们住在嘉禾校区，上课也基本是在嘉禾的教学楼。但校选修课不一样，要跑到另一个校区去，几乎横跨了半个宜临大学。有时候坐不上小白车，还要苦逼地走过去。 　　肖扬觉得走过去上课太傻逼了，心里十分拒绝。 　　他最近有个战队赛，甚至想直接找个代课，然后继续宅在宿舍打游戏。 　　他打开学习通软件，点进去已经自动创建好的群组，开始念名字。 　　念了几个陌生的名字后，眼见无人搭理，大概也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傻逼了，肖扬的声音小了下去，“林书夏——” 　　陈烬耳朵动了下，抬眼看过去，“谁？” 　　似乎没想到陈烬会搭理自己，肖扬很是受宠若惊，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重复：“林书夏啊。” 　　“我可以替你去上课。”陈烬说。 　　“烬哥！” 　　肖扬两眼放光，恨不得当场在床上来个一鞠躬：“您真是我的再生爸爸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您这么英明神武又帅气不凡的男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比得上您！我真是嫉妒未来那个能够拥有您的女孩子！” 　　“行了，闭嘴吧。”陈烬笑了声，“不是为的你。” 第22章 你才是 　　夕阳西斜, 橘黄穿透薄薄云雾，将地面上的一切都染上了朦胧的颜色。 　　还不到傍晚下课的时间，宿舍楼下却已经开始有进出拿外卖的声音了, 嘈杂又热闹。 　　舒雯和许初意换好衣服, 准备出去觅食。 　　之前有个学生拿吊桶吊外卖的时候, 绳子松动直接砸到了底下除草的工作人员。学校当机立断，安排了一队保安队，每逢饭点就守在宿舍楼下，严防死守吊外卖现象, 把一群大学生搞得苦不堪言。 　　舒雯站在门口照镜子, 一边问林书夏：“你不换衣服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吗？现在点外卖还要下楼拿，多麻烦啊, 还不如去食堂吃饭。” 　　“你们去吧，”林书夏解释, “我等会洗个澡就要出门去上课了, 现在出去再回来的话，估计会来不及。” 　　舒雯“哦”了一声：“那我们晚上不在你身边, 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林书夏笑了一下：“我知道的，别担心。” 　　她读书早, 是宿舍年龄最小的, 还要一段时间才满十八周岁。 　　舒雯和许初意比她大了将近一年，经常以大姐姐自居, 加上她没有住宿的经历, 她们平时生活中都会比较照顾她。 　　砰地一声。 　　门从外面被关上, 宿舍一片空寂。 　　林书夏点了份麻辣香锅，拿着浴巾和睡衣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 　　天空像铺了一层黑布，暗不见光, 对面的每个窗口都亮起了灯，能隐约看到走动的人影。 　　林书夏拿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刚好跳进来一条消息。 　　点开，学习委员在班级群里艾特全体。 　　——【接通知：今晚华语电影赏析老师暂时有事，请选修该课的同学们自行安排时间。补课时间另行通知。@全体成员】 　　林书夏愣了一下。 　　隔壁宿舍同学爆发出一阵尖叫，估计整栋宿舍楼都能听到：“啊啊啊啊第一次就不用上课！这个老师我爱了！” 　　林书夏揉了揉鼻子，低头回复了一句“收到”。 　　她们专业今天刚好满课，几个老师都布置了作业。林书夏原本想把书面作业带过去的，这样一来倒是正好，可以直接在宿舍里面完成作业了。 　　舒雯和许初意两个人回来后，对林书夏不用去上课的情况，又是表示一阵羡慕。 　　林书夏对此，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学委说补课时间另行通知，那就是要补课了，到最后都一样的呀。” 　　舒雯努努嘴：“说是这样说没错，但晚上本来要出门上三节课，结果突然就不用出门了，这种感觉真的好幸福！” 　　林书夏觉得还好，解开刚从楼下拿上来的外卖袋子，麻辣香锅的味道蔓延开，刺激着味蕾。 　　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 　　刚想先看一下今日新闻，结果暑假一起配音的一个朋友忽然发来了消息。 　　陈楠：【书夏，你暑假参加的那个比赛这几天不是要出最终结果了吗？你怎么没发朋友圈啊！我还想给你投票呢。】 　　林书夏：【什么？】 　　陈楠：【就是那个主持人大赛。】 　　陈楠口中的比赛，是省电视台组织的大型主持人比赛，鼓励相关专业人士积极参与。 　　上至主持界的熟面孔，下至刚踏入播音专业的大学生，纷纷参与到了这场主持盛宴中。从初赛到决赛经过层层选拔过后，仍留下了不少竞争选手，竞争相当激烈。 　　林书夏那会刚好高考结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主持人行业中。加上听说前三名还有奖金，便也积极报名参与，权当作是次额外锻炼自我的机会。 　　只是一直没出结果。 　　陈楠要是没提起，她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 　　陈楠：【我看到你入围了！不过好像因为有几个都表现得很不错，评委难以抉择，就特地开辟了一轮观众投票环节，占比百分之三十。不是说最终分数前三可以被直接引荐到地方电视台？！你怎么没转发朋友圈拉票啊？！！】 　　林书夏暑假第一次接触配音，和配音的小伙伴们除了一开始见面了几次，后期基本全靠手机联系了，一直到配音工作结束。 　　对方只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具体信息。以为她还在待业中，因此替她着急这样一份唾手可得的工作。 　　林书夏：【啊，其实我刚读大一，就是去试试的而已。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_^】 　　一开始没有直接引荐这个奖励，报名也没有限制条件，林书夏就抱着“试试”的态度参加了。 　　哪怕她拿到了第一名，没有毕业证书，还是无济于事。 　　陈楠：【这样啊！那你的确不用太在意这次的比赛，反正你还年轻嘛，就当是个小尝试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林书夏：【嗯哒！】 　　结束聊天后。 　　林书夏退出聊天页面的动作一顿，还是往上滑了滑，看到了陈楠分享给自己的投票链接。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点进去。 　　其实不用去看，也知道自己的票数应该不会太高的。 　　林书夏鼓了鼓腮帮子，退出聊天页面，重新回去刷新闻。 　　舒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喊了一声：“牛逼啊！” 　　许初意咬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吗？” 　　林书夏抬起头，侧过身体好奇地看着舒雯。 　　“这礼拜不是有北华大学的交换生过来了吗？然后有个交换生……好像叫辛嘉吧，刚才在论坛扬言一个礼拜内拿下陈烬！” 　　舒雯继续说道：“大家说偷偷喜欢陈烬的一大堆，但敢公开示爱的没几个。万一陈烬恰好就吃这种大胆款的呢。而且听说辛嘉长得还蛮漂亮的，要是陈烬突然想谈恋爱，一个礼拜拿下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林书夏怔了下。 　　心里面突然就有些不舒服。 　　舒雯兴致颇高地又说了几句。 　　许初意看了看林书夏，毫无预兆地“咳咳——”了两下。 　　“嗯？你感冒了吗？” 　　舒雯微顿，接收到了许初意给的信号，连忙补充道：“哎不过也不一定吧，陈烬要是有喜欢的人的话，那个辛嘉再怎么漂亮，再怎么使劲浑身解数，都没有用。” 　　许初意配合地转移话题：“对了，明天我们院和经济学院有场篮球比赛，就在嘉禾的室外篮球场，你们要去看吗？” 　　舒雯兴奋的：“去啊！免费的帅哥不看白不看！” 　　林书夏平时对这些活动，一向是不感兴趣的。 　　这会却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我们去看吧。” 　　— 　　第二天。 　　万里晴空，光线轻薄舒适。 　　宿舍三个姑娘过来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 　　篮球场边的两边看台上乌压压的，挤满了人。 　　裁判站在场地中线，脖子上挂了个蓝色粗线串起的白色口哨。 　　旁边摆了三张桌子，红蓝各队没投进一个球，就有人翻过一张记分页。 　　林书夏在场边站了一会儿，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有些怀疑人生。 　　她对篮球这类运动向来是一窍不通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诶书夏！你过来一下。” 　　叫她的记分员是校学生会外联部的，也是院学生会体育部的，估计被叫过来帮忙记分了。 　　林书夏和舒雯她们说了一声。 　　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总算看到一个我认识的，”那人松了一口气，说，“你能帮我看一会儿分吗，我想去上个厕所。” 　　林书夏“啊”了一声，脸色窘迫地摆摆手，“我看不懂。” 　　“这个很简单的，红色球衣的是我们院的，蓝白色的是经济学院的。你看哪个颜色的进球了，就掀哪个颜色的得分页。” 　　电子屏记分在舟山校区的篮球馆，不好搬运过来。 　　只能让人手动翻页。 　　林书夏犹豫了下，想拒绝，又看到对方隐忍的模样，点了点头，“那你尽快回来吧，我怕我会不小心弄错了。” 　　“没问题。” 　　对方站起来，一溜烟地跑回了宿舍楼。 　　林书夏坐在她的位置上，认真地盯着场上的情况。 　　经济学院那边似乎出了问题，好像是有人崴到脚了，提出了暂停比赛。裁判一声吹哨，大家各自散开。 　　林书夏身体前倾，微微探头看了一眼比分。 　　传播学院落后了三分，下半场不知道能不能追上去。 　　正想着，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 　　男生穿着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火红色球衣，像一团火焰，突然出现。 　　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但又想不出，她到底在哪里见过。 　　直到他开了口。 　　“上次讲座开到一半你怎么突然跑走了？没事吧？” 　　林书夏反应过来了。 　　是那个传播学的康……康灿。 　　林书夏的睫毛眨动：“我没事的。” 　　康灿看了她一会儿。 　　抬手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能给我拿瓶水吗？” 　　林书夏后面放着一箱水，是给工作人员准备的。 　　虽然不知道康灿为什么要过来这拿水，但还是给他拿了一瓶水。 　　刚要递过去，就听他说道：“喝了你递来的水，我下半场一定会赢的。” 　　陈烬刚走过来，正好就听到了这句话。 　　林书夏当场愣住，甚至产生一股把这瓶水往回收的冲动。 　　但对方毕竟是为传播学院比赛的，想了想，还是把水递过去，一本正经且严肃地道：“那你加油哦。” 　　康灿接过水。 　　又定定地看了林书夏，害羞地跑走了。 　　林书夏：“……” 　　旁边突然“啧”地一声。 　　林书夏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了陈烬。 　　他双手抱臂，略微歪头看着她。眼神似笑非笑的，非常意味不明。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林书夏突然心慌了一下。 　　说不清缘由的。 　　“好巧，”林书夏空咽了一下，打破沉默，“你怎么在这里？” 　　陈烬扬眉：“我不在这里，能看到你刚才给别人递水？” 　　“……” 　　和那天酒吧那句“我拼死拼活为了谁，结果她还替别的男人喝酒”，如出一辙的话。 　　林书夏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给同院的同学递水没错。 　　另一方面，又因为送水的举动被陈烬看到了，而感到一阵不自在。 　　经济学院的球员似乎看到他了，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陈烬”两个字穿过了大半个球场，像往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了一颗巨石，刚安静下来的场间顿时又躁动了起来。 　　林书夏看着一动不动的人。 　　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他们好像在叫你，你不过去吗？” 　　陈烬往前走了一步。 　　他伸出手，罩在林书夏的头顶上，揉了两下，低声说，“小学妹，待会记得也给我递水啊。” 　　林书夏抬眼看他：“唔？” 　　身后人头攒动的背景像是电影的朦胧镜头，逐渐地虚无。 　　只有他的眉眼，像是被上色了一样，在视野里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林书夏的呼吸一瞬间屏住。 　　陈烬垂眼盯着她，笑了一声：“胜利的奖励。” 　　— 　　程延和肖扬都参加了这场篮球赛，几天前也一直在陈烬面前念叨，力邀他合作把传播学院打得个落花流水。 　　陈烬没什么兴趣。 　　谁知道路过的时候，会遇到林书夏。 　　还听到了那样一句话。 　　“阿烬。” 　　肖扬擦了擦毛巾，随口问了句：“你怎么过来了？正好小胖脚崴了，你要不替上？” 　　“他打的什么位置？”陈烬问。 　　“……” 　　肖扬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只是随口一句，对于陈烬答应这件事，完全没抱任何希望。 　　毕竟在比赛前都被他拒绝了好几次了。 　　谁知道……？！ 　　“不是。”肖扬好奇了，“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咋突然就愿意打球了？” 　　肖扬又“我靠”了一声：“那今天传播学院的那群弱鸡不得哭死了？！” 　　陈烬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弯腰拿起放在了一旁的蓝白色球衣，套在了黑色短袖上。 　　他肤色冷白，黑色的额发自然地垂下，在精致的眉眼上投下淡淡一层阴影。站在一众蓝白色之间，漠然的一张脸，气质却显得干净又清洁，好看得格外突出。 　　周边的尖叫声顿时又大了不少。 　　裁判一声吹哨，比赛开始。 　　因为要随时注意场上的进球情况方便记分，林书夏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 　　谁知道哨声过后，眼前突然窜出了几个女生，遮挡住了原本广阔的视野，急得林书夏连忙站了起来。 　　陈烬动作快得像是一道残影，几乎没看清他是怎么抢到第一个球进篮的，全场就爆发了一阵尖叫欢呼。 　　前面几个人在低低地交谈。 　　“我操！陈烬打球这么猛的？” 　　“难怪他进校三年都不怎么打球，之前还听说什么右手出问题了，我看是给一群菜鸡留面子了。” 　　“救命我完全看不到其他人了！满眼子都是陈烬了！” 　　林书夏目光也落在陈烬身上。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有些人生来就是出众耀眼的。 　　他不需要去做些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一举一动都夺人眼球。 　　…… 　　康灿挡在陈烬面前。 　　他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喘着粗气，紧紧盯着陈烬，张开双臂似乎是想拦住他。 　　陈烬挺轻松地单手运了两下球。 　　一出变向假动作后，将球从后背运到另一只手，在打乱康灿节奏的瞬间，闪电般地带球过人，然后一个抬臂。 　　蓝白色的球衣随着动作往上伸缩。 　　线条流畅的腹肌若隐若现，紧实分明。 　　橘色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球进了。 　　周围又是尖叫连连。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进球，还是那意外展现的腹肌。 　　上半场传播学院还能勉强和经济学院打了个平手，可陈烬一加入，顿时节节败退。 　　分数差距越拉越大。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感觉陈烬好几次，有点故意在溜康灿。 　　林书夏出神地想。 　　这应该，不是她的原因吧？ 　　…… 　　“辛嘉，别说你了，我都想追求陈烬了。宜临大学的活招牌果然是名不虚传，和我们学校的江屿有得一拼了。” 　　“喂！你们别和我争啊！人是我先看上的！” 　　“那你说说你要怎么追他？听说他油盐不进对女生不感冒呢！” 　　“担心什么？你信不信，我一个礼拜之内把我变成他的人？！” 　　林书夏一愣，寻着声音看过去。 　　最后说话的女生就站在她旁边，身材很是高挑。栗色的卷发，肤色白皙，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场上的陈烬。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又来了。 　　还有点儿喘不过气。 　　林书夏收回视线，垂下眼。 　　盯着被涂得乱七八糟的桌面，兀自出神。 　　场上的欢呼声一阵接一阵，全是在嘶喊同一个人的名字。就连好几个外表看着很安静的女孩子，也在撕心裂肺喊着陈烬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 　　裁判一声吹哨，下半场第三小节结束。 　　一阵香水味飘了过来。 　　林书夏抬眼。 　　辛嘉越过围观的人群和下场的球员，一步步走向陈烬。 　　“书夏，谢谢你啊。”让她帮忙看着分数的同学回来了，“我这去的意外的有点久了，麻烦你了。” 　　林书夏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没事。” 　　对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你是，生气了吗？” 　　“……”林书夏愣了下，“啊？没有的。” 　　“我看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声音也有点哑，”她抽出一瓶水，“你喝喝水吧。” 　　林书夏顿了顿，接过来：“谢谢。” 　　她把座位让出来，站到了一旁。 　　理智提醒她该去找舒雯她们了，但还是没忍住站在原地，往陈烬的方向看去。 　　正好对上了陈烬看来的目光。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似乎是愣住了。 　　然后毫无预兆地勾唇笑了。 　　— 　　陈烬一下场，就看到有个人影朝他跑来。以为是林书夏，脚步就停了下来。 　　结果是个不认识的面孔。 　　对方非常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陈烬你好，我是辛嘉，从北华大学过来的交换生，想和你认识一下。待会有空一起去吃个饭吗？算是庆祝你赢了比赛。” 　　一顿，又说：“然后那个……顺便我想问问你，你有女朋友了吗？” 　　陈烬心不在焉地听着，却想到了林书夏。 　　小姑娘怎么没第一时间过来送水？ 　　该不会是把传播学院打得太难看了，生气了吧？ 　　他抬了抬眼，寻找林书夏的身影。 　　她站在光影交界处，以往一向温柔弯起的眉眼耸拉着，嫣红柔软的唇瓣抿得紧紧的。 　　陈烬正纳闷着就他打球的时间里，谁去找她不痛快了？就看到她咬了咬唇，视线往这里瞟过来。 　　模样有几分不自在。 　　在撞上他的目光后。 　　睫毛抖了好几下，惊慌失措般地垂下眼。 　　陈烬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忍不住垂下脑袋，很低地笑了一声。 　　辛嘉惊了一下。 　　她来这所学校才不到一个礼拜，也是昨天碰巧在教学楼遇上了陈烬才惊为天人，扬言要追到他，自然也去了解到他的各种信息。 　　好像就没怎么见他对女孩子笑过，还笑得这么的。 　　辛嘉也说不出来。 　　但能感觉到他心情似乎很好。 　　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听他这样笑的人。 　　辛嘉心里面那股底气又强了些，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更加温柔，“其实，我还挺喜欢——” 　　“不好意思啊，”陈烬的视线略过辛嘉，落在了远处，淡声打断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书夏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好像聊了挺久的。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呀？ 　　林书夏胡乱地想，却又不敢抬头看。 　　害怕对上陈烬的眼神，也害怕他突如其来的笑。 　　小皮鞋的声音在耳边又“哒哒哒”响了起来。 　　辛嘉擦肩而过。 　　“陈烬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辛嘉的声音，“走吧，我请客去外面吃饭。” 　　“这么好？看来是和陈烬有进展了？” 　　“你哪里看出来有进展了？我这是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好吧！我直接被拒绝了！” 　　“……” 　　林书夏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眼。 　　球场上都是来回走动的身影。 　　陈烬站在三分线外，一动不动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似乎在等着她过去。 　　林书夏一顿，犹豫了会，才拿着刚才别人塞给她的水走过去。 　　她伸了伸手，把水瓶举到他面前，“给你。” 　　陈烬没说什么，伸手接了过来。 　　旋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低声问：“刚才怎么不过来。” 　　见她眼神怔怔的不知道想些什么，陈烬又重复了一遍。 　　林书夏莫名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心理历程，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刚才在和同学说话，一下子没注意到下半场第三节 结束了，就忘了给你送水了。对不起呀。” 　　陈烬将水瓶拧紧，拿在手上。 　　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眼神似笑非笑的，似乎在告诉她——编，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编。 　　“……” 　　林书夏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挫败地说出口：“因为她说她是你的人……而且我看她好像有话和你说，我就没过来了。” 　　她其实还有些想问：“你们都说了什么呀？” 　　但这，好像不是她该问的话。 　　气氛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身后所有的声音都在渐行渐远。 　　下一刻，陈烬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 　　“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但看你似乎没那个意思。” 　　林书夏怔怔地抬起头，呆愣愣地看着他。 　　眼前突然落下一大片阴影，遮住所有的光。 　　陈烬俯身，双手撑着膝盖，保持和林书夏平视的高度。呼吸交错，他身上因为打球烧灼的热度，也一点点传递过来。 　　林书夏心跳不稳，总觉得燥热。 　　拔腿想逃离这样的场景，却又被陈烬一句话安抚住。 　　“她刚才过来找我说话，我和她说。”陈烬顿住。 　　林书夏有些迷茫，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从上一个话题瞬间转变到这个话题。 　　但还是顺着他意思问：“什么？” 　　陈烬黑眸沉沉，找寻她的眼睛。 　　在触及她眼底的紧张与好奇时，舔唇低低笑了。 　　“我和她说。” 　　陈烬看着她，低着声音，近乎一字一句的：“她不是我的人，你才是。” 第23章 我们家小姑娘 　　第三小节一结束, 肖扬满场找水喝。 　　有人隔空递来了几瓶水，肖扬拿了其中三瓶。一瓶给了程延，还剩一瓶, “诶, 阿烬人呢？跑哪里去了？程狗你看到阿烬了没？！” 　　程延意外地没纠结这个称呼, 抬了抬下巴，“这不过来了吗？” 　　肖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蓝白色身影从球场的另一边走过来，脸还是平静淡漠的那张脸，只是唇角扬起了似有若无的弧度。 　　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场边一群女孩子一脸星星眼, 视线紧紧地黏在他身上, 扯都扯不掉。 　　“不是。”肖扬纳闷了，“我怎么感觉, 阿烬这状态——” 　　肖扬想说“骚得很”，但还是换了个形容词说道：“——有点燥得很啊。” 　　程延是有看到陈烬在和林书夏说话的, 意味深长地点评了句：“陷入恋爱的男人都这样。” 　　话音刚落, 陈烬已经走到跟前来了。 　　肖扬没注意到程延说的话，只把水递过去, “赶紧喝喝水休息休息，待会还要上场。” 　　“不用, ”陈烬拒绝了, 声音淡淡的，“小姑娘刚给我送水了。” 　　肖扬：“……” 　　程延：“……” 　　不是, 兄弟。 　　你这话说的。 　　你不喝水就不喝水, 问你谁送你水了吗？！ 　　肖扬知趣地没有选择多问“小姑娘是谁？”让自己多受伤, 转移话题道：“阿烬，你和传播学院那个三号是有私仇？” 　　陈烬漫不经心的：“谁？” 　　肖扬彻底败下阵来。 　　感情你刚才在场上一路血虐人家，居然连人家的号数你都不知道！ 　　他还心想陈烬答应替补上场是和对方有私仇, 所以才打得这么猛，结果……？！ 　　程延倒是知道内情。 　　人男孩子不就是和小姑娘多说了两句话，就被虐成这样了。 　　肖扬再次十分知趣地转移话题，不过这次表情染上了几分担忧：“你刚打得这么猛，你那手没事吧？” 　　陈烬额发捋到脑后，没什么表情地笑了一下：“能有什么事？” 　　肖扬的眼神在他的右手上来回逡巡，又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查探他话语的真假。 　　“行了。”程延拍了下他的肩膀，“阿烬自己心里有数，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 　　休息时间结束。 　　两方球队再次上场。 　　哪怕第四节 传播学院经过调整，派出了好几个人一同盯着陈烬，场上的情况依旧和第三节一样。 　　全院的所有人，都再次被陈烬一个人吊打。他球技分外娴熟，加上其他人的配合，总有各种方式突破重围。 　　但这场休息后的比赛，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比如陈烬。 　　陈烬在进球后的第一秒，都会看向一个方向。 　　像是一种无声的庆祝。 　　不少人顺着他的视线找过来。 　　就看到藏在人群堆里的一个……女孩子？！ 　　长期浸.淫在校园论坛的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林书夏，一脸兴奋地晃着旁边人的手，“我说了吧！我就说了吧！我就说了他们肯定有一腿！进球后我看向你的每个瞬间！！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有从旁人那听说了大概的人，看向林书夏的眼神都带着诧异和不可思议。 　　毕竟真没人想象得到，陈烬会和一个大一的小学妹谈恋爱，刚巧还是那个一进校就被开过玩笑的人。 　　有种论坛玩笑成真的荒谬感。 　　林书夏站在记分台旁。她根本没听到周围关于她的声音，也察觉不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就算有，也被她下意识忽略了。 　　整个脑海循环播放的，都是陈烬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不是我的人，你才是。” 　　想了好几遍后，林书夏也回味过来什么了。 　　明明那句“她是你的人”，是她听到辛嘉说出口的，然后才去告诉陈烬的。可陈烬却说，他在和辛嘉的聊天中，告诉了辛嘉那样一句话。 　　但其实那句话，不是陈烬告诉辛嘉的。 　　而是陈烬，想要告诉她的。 　　砰砰砰—— 　　心跳如鼓，像是要跳出胸腔。 　　在再一次抬睫对上陈烬的视线时。 　　林书夏怔了下，下意识地垂下眼。生怕自己的心跳会透过眼睛，传递给陈烬。 　　陈烬还在盯着她看。 　　林书夏睫毛乱颤，只觉得自己现在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这一刻的不自在。 　　手里刚好抓着一瓶矿泉水，她旋开瓶盖，白皙尖巧的下巴扬起一个漂亮又脆弱的弧度，唇瓣微张，小抿了几口。 　　凉水入喉，缓解了身上些许的燥热。 　　可下一秒，在看到陈烬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就如同惊天一声闷雷，把林书夏炸得外酥里嫩。 　　“咳咳咳——”林书夏快速地咽下水，咳得脸都红了。 　　却也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这这这……这瓶水，是陈烬临上场前让她代为保管的。 　　也是他喝过的！ 　　林书夏摸了摸自己的嗓子又咳了两下，伸手把那烫手山芋——半瓶水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顶着一张小番茄似的脸，转身就想逃离篮球场。 　　刚走两步，又走回来。 　　东看看西看看，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球场，没人注意到这儿，伸着指尖，慢慢地摸到水瓶。 　　这瓶水不能留在这儿。 　　万一陈烬之后又喝了这瓶水呢。 　　可她都喝过了，所以要带走。 　　舒雯和许初意冷不丁的，就看到球场有个熟悉的身影，抱着水瓶跑得飞快。跟身后有妖怪在追她一样。 　　这…… 　　宜临大学的学生，不至于偷水吧？！ 　　还只偷半瓶水的。 　　两个人分辨了两秒，才认出了那个身影是林书夏。 　　眼见着传播学院被摁在地上各种摩擦，她们对陈烬也不感兴趣，想了想决定离开了。 　　刚好又看到了林书夏，就想叫住她：“夏夏！你等等我们！一起回去啊！” 　　林书夏的背影顿了两秒，然后两条小细腿跑得更快了，踩着风火轮似的。 　　飞快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跑八百米都没见她有这速度。 　　“……” 　　这孩子是遇上什么事了？ 　　咋就跑成这样了？！ 　　陈烬站在三分线外，轻松地投了个三分球。 　　转身过来，看到小姑娘不小心喝了口他喝过的水，自己把自己呛到了，红着脸抱着瓶水偷偷跑走了，忍不住垂头笑了一声。 　　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小姑娘明显被震到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睫毛颤啊颤，震惊又慌乱地看着他。还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类似于告白的话的无措。 　　脸倒是红了个透。 　　跟个饱满剔透的小番茄，让人禁不住想咬一口。 　　这样明显的反应，也让陈烬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他是打算给她留点时间考虑的，所以在说出那句话后，没有步步紧逼。 　　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思考。 　　要是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那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谁知道小姑娘喝个水反应大成了这样，急忙忙地跑走了。 　　可爱成这样了。 　　— 　　宜临大学校园论坛今晚，再一次被陈烬刷屏。 　　一开始是因为陈烬在篮球赛上的表现，一堆在上课没法过来看现场的人，纷纷哭着求图。 　　点进和陈烬有关的楼里，几乎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照片。投三分的，灌篮的，带球过人的，仰头灌水的……各种角度简直是应有尽有。 　　只是很快有人发现了问题。 　　【我歪个楼啊。我怎么感觉每张照片里，陈烬好像注视的都是同一个方向……他是在看谁吗？！】 　　随着这句话，整个校园论坛顿时掀起一阵“陈烬到底在看谁”的解密活动。 　　而顺着这场活动，有人迅速开帖解惑。 　　——【我这双看破红尘的眼睛，今天再一次见证了爱情！！！】 　　只不过楼主还没来得及占据一楼，帖子就直接被人攻占了。 　　【下午上课路过的时候似乎看到了那个……从北华大学过来的交换生！不是说一个礼拜内拿下陈烬？可能陈烬是在看她？！】 　　【你这样说道话也不是没可能。今天近距离看了那位小姐姐，长得真的是还蛮漂亮的。我要是男生我都喜欢这一款。】 　　【不是我啊……陈烬说有喜欢的人了！】 　　【楼上是辛嘉学姐？如果是本人的话……我操！那陈烬喜欢的人……？！】 　　【我在现场！！！陈烬谁的水都没接，只接过了一个女孩递来的水！那个女孩长得也挺好看的，很有气质！感觉像是艺术生！】 　　【不会是播音主持系的林书夏吧？！】 　　【好像是她！陈烬看上去一点都没有传闻中干净禁欲陈火尽的样子！两个人特别的亲密亲近！就说个话，陈烬都快要凑到人家脸上去了！（所以我也就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干净禁欲那是对不在乎的人，对喜欢的人当然会忍不住想要亲近啊！！！】 　　【我进校三年了，选修课也跟陈烬选过同一门课。这么说吧，我感觉这个小学妹就是陈烬的例外。都说他干净禁欲不亲近女孩子，但他其实不是不和女孩子亲近，是只和林书夏亲近！】 　　【卧槽！最后那句话！！】 　　林书夏的视线也忍不住地，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刚平复不久的心脏瞬间又开始狂跳。 　　不是不和女孩子亲近。 　　而是只和林书夏亲近。 　　可陈烬也是她的例外。 　　林书夏想但凡今天换成是别人，她估计都会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舒雯开了门，和许初意喘着气走进来：“夏夏，你刚才怎么了？跑得那么快，我和初意在你后面追得好累哦！” 　　她们还以为林书夏发生了什么大事，忙不迭地赶紧追过来。 　　一路追回了宿舍。 　　却见林书夏窝在床上，床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床板不时摇晃几下，也不知道在里面干嘛。 　　“刷”地一下。 　　林书夏拉开窗帘，探出头来，“……我没事的，我刚才就是——”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她们解释这件事情。 　　猛地停顿在那。 　　舒雯抬头，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你是发烧了吗？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许初意也跟着看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我去你这脸也太红了吧！咋还窝在床上呢？不赶紧下来透透气？！” 　　林书夏刚才是一路跑回来的。脱掉鞋，爬上床后用被子团了团，把自己裹成一只蚕宝宝，窝在被窝里刷校园论坛。 　　满脑子都是陈烬的身影，还有他说的话。 　　想点开校园论坛看看校园新鲜事转移注意力，谁知道整个页面都是陈烬。 　　忘掉他倒是没忘掉。 　　反倒是把自己的脸看得更红了。 　　林书夏把自己从被子里解放出来，下了床。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两道眉毛皱皱的，下巴磕在桌沿，一下两下的，在考虑要怎么开口和她们两个说起这件事情。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合适。 　　不想像之前拒绝别人一样拒绝陈烬，可又觉得似乎哪里有些怪怪的。 　　索性也不用林书夏艰难地开口，舒雯刷着手机自己便发现了。从帖子里的内容，联系到今天林书夏怪异的举动，一下子全想明白了。 　　“夏夏！”舒雯看着她，“陈烬刚才休息的时候，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许初意也看了过来。 　　舒雯是有看到林书夏走过去，给陈烬递了一瓶水。陈烬接过水后，又低头和她说了一句什么话的。 　　但林书夏是背对着她们站着的，看不到林书夏的表情，也猜测不出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只当和之前一样，两个人在正常地聊天。 　　结果！！！ 　　林书夏“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于是组织了下语言，将整件事情的过程顺给她们两个人听：“就是一开始，我听到了辛嘉说要成为陈烬的人……然后陈烬和我说……” 　　林书夏抓了下头发，双手捂住发烫的脸蛋，不是很好意思开口说出来。 　　但舒雯和许初意一直盯着她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林书夏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不太敢看她们。 　　“陈烬说，辛嘉不是他的人，我才是。” 　　从最后三个字开始，林书夏脸上的酡红更明显了，跟染上了胭脂似的，擦都擦不掉。 　　而且明显是害羞了，声音都低下去。 　　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的场景。 　　呐喊尖叫的球场全都虚无，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低着声音说出那样一句话。 　　一字一句的，敲击着她的心房。 　　舒雯和许初意非常默契地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异口同声地“我操”了一声。 　　林书夏拍了拍发红的脸蛋，疑惑地看过去。 　　“夏夏，我就问你一件事。”舒雯说，“你喜不喜欢陈烬？” 　　听到这个问题，林书夏第一时间想到了当初那晚龙虾味的宿舍里，舒雯说的话。 　　——“喜欢一个人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看到他和其他女生站在一起，心里面会很难受很不开心，会吃醋。” 　　那时候的她，根本设想不出陈烬和其他女孩子站在一起的场面，所以听了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可是今天下午。 　　在辛嘉张扬自信地走向陈烬的那一刻，她难受得就要喘不过气，好像心脏被巨石压住了，连呼吸都困难。 　　也会因为他的一句话。 　　开心到快要疯掉，心跳都不属于自己了。 　　林书夏点了点头。 　　哪怕再羞涩也依旧承认的：“喜欢的。” 　　在大学恋爱这件事情，其实不在她的规划里，可陈烬也是她的例外。 　　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但如果直接答应了…… 　　她和陈烬才认识一个月，会不会太快太早了？！ 　　舒雯说：“虽然他在辛嘉这件事情上做得不错！但怎么也不能，凭借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要追到你，和你在一起吧？！” 　　许初意点头附和：“怎么着也得有个追求的过程，哪这么容易就在一起啊！” 　　“就是说啊！男人这种生物，得到的太容易是不会珍惜的！要让他追你，追到全校都知道陈烬名草有主只喜欢你一个人的那种。借此斩掉他身边所有潜在的桃花！” 　　“臣附议！” 　　林书夏点了点头，觉得她们说得都很有道理，也让她刚才一直纠结的问题豁然解决了。 　　要有个追求的过程才行！ 　　— 　　后半场结束的时候，暮色已经低低地压了下来。 　　肖扬和程延走在前面，你追我赶地闹个不停。 　　“不得不说啊！阿烬你真的一个人顶传播学院所有人！我为和你同个宿舍同个专业感到骄傲！为经济学院金融系拥有这么完美的你而感到自豪！向您敬礼！” 　　肖扬非常戏多地说了这么一大段，然后指尖抵着太阳穴，双腿并拢，朝陈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程延笑骂了句：“傻逼。” 　　肖扬纳闷，语气幽幽：“难道是我今天把他傻到了？理都不理我？！” 　　陈烬走在后头，听到前面肖扬的动静声抬也没抬的，只顾着点开和林书夏的聊天框。 　　明明知道林书夏因为一瓶水害羞地跑走了，还非得不怀好意地再提起这件事情。 　　陈烬：【怎么把那瓶水给拿走了？】 　　陈烬：【你喝过也没什么，我总要习惯。】 　　林书夏眼睛湿漉漉的，咬了咬唇。 　　手机散发出来的白光柔柔地打在她脸上，映出一层毛绒绒的边缘，跟着慢慢地发烫变红。 　　什么叫做。 　　我总要习惯？ 　　他都在说些什么呀！ 　　林书夏伸手拍了拍脸蛋降温，又缓缓地舒出几口气，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 　　发送出去一条消息。 　　林书夏：【我和我舍友商量好了！你……你要先追我！】 　　陈烬低眸看见这条消息，脚步顿住。 　　他一开始就发现了。 　　小姑娘打直球也挺厉害的，但完全是无心之举。就撩拨你，你顺着抛出来的鱼饵上钩了才知道，小姑娘没这意思。 　　结果这个直球打的…… 　　一本正经又可爱。 　　像个特别听话的乖宝宝一样。 　　接到来自外面的告白，还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要怎么处理合适，然后再传达出来。 　　陈烬一顿，笑出了声。 　　声音在安静的校道上低低荡开，酥酥麻麻的。 　　肖扬走在前头，听到笑声一脸惊悚地回头。 　　就看到陈烬捧着个手机，站在校道上就开始笑，旁若无人似的。 　　肖扬面如菜色：“完了完了！真的是被我给傻到了！现在都开始笑得这么荡漾了！” 　　程延一巴掌招呼在他的脑门上：“我现在真的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陈烬的确是心情很好。 　　受他父母的影响。 　　他一直觉得爱情这玩意儿，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 　　它能让人打着爱的旗号越轨，不顾世俗的眼光；也能让人为爱疯疯癫癫，不惜伤害自己和周围的人。 　　一旦沾上了，就摆脱不掉了。 　　所以他对此，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如果之前有人告诉他。 　　你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会为她做所有不可能的事情——你会为了她你会为了她同意去代课；你还会因为吃醋她递给别人一瓶水而上场打球；忍受不了任何一句对她不好的话。 　　他估计会嗤之以鼻。 　　可如今。 　　如果对象是林书夏的话。 　　那他还挺想拥有这个麻烦的。 　　林书夏躺在床上，捧着手机，屏气凝神地等着陈烬的消息。 　　可手机却一直没动静。 　　就在她以为陈烬是不是不愿意、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屏幕突然跳进来了一条新消息。 　　是条七八秒的语音。 　　林书夏爬起来，找到床边挂篮上的耳机。 　　戴好后，点了播放。 　　陈烬的声音低低沉沉地散开，带着一丝轻笑，有种莫名的纵容。 　　一字一句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林书夏无声地“啊啊”了两下，卷着被子在床上扭来扭去。 　　同一排的舒雯震惊了：“怎么床在摇晃？地震了吗？！” 　　林书夏立马保持不动，羞涩地解释道：“……不是，刚才是我在晃。” 　　舒雯“哦”了一声，点评道：“你这晃得都让我以为你在床上藏了个男人了！” 　　“……” 　　听着舒雯说的话，还有她的声音。 　　林书夏心里面，却忍不住想到刚才陈烬发来的语音。 　　她手一动，又点了播放。 　　磁沉低缓的声音，重新在耳边响起。 　　“行，追到我们家小姑娘满意为止。” 第24章 是我喜欢的女孩 　　等一整条语音都播放完了, 林书夏才觉得不对劲。 　　宿舍如同被人摁下了暂停键般地，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原先舒雯一直在翻身，床板随着她的动作吱吱呀呀地响, 现在也戛然而止了。 　　连静悄悄的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像是被人刻意克制住了。 　　而且她总觉得。 　　陈烬那条语音, 似乎不只在她耳边响着的。嗓音磁沉沙哑，电流感特别明显，有种外放的感觉。 　　意识到了什么，林书夏低头一看。 　　耳机口是空的, 本该连着的白色耳机线缠缠绕绕地躺在棉被上。估计是刚才在床上扭来扭去, 不小心被她扯下来了。 　　“……” 　　那陈烬的那句话，岂不是都被大家听到了？！ 　　林书夏屏住呼吸, 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飞快地扯过被角, 拉高盖在头顶上, 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企图装死蒙混过关。 　　整个宿舍静止了大约三秒。 　　舒雯“咳咳”两声打破沉默，扬声说道：“今晚这天气好像有点热啊, 外面的猫一直在叫，吵得我头都疼了！” 　　许初意很快跟着附和：“今晚这天气就是有点热。我刚才一直戴着耳机在看电视剧, 差点没闷死在被窝里。明明以前也不这样啊。” 　　林书夏呼吸平缓, 全身的心思都用来分析舒雯和许初意话里面透露出来的意思。 　　一个在听猫叫，一个戴着耳机看电视剧。 　　所以刚才应该……都没听到陈烬那条语音的吧？ 　　林书夏一顿, 腿伸了伸将被子蹬下去, 下巴压着被角透着气。 　　而后试探性地开口说道：“我也觉得今晚好热好热。” 　　宿舍再度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之中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后, 就再没有人说话了。 　　可现在才七点呀！ 　　林书夏眨了眨眼睛，盯着黑色的床帘顶看了一会儿。起身，手肘支着枕头, 动作特别小心地给手机插上耳机。 　　她调低音量，播放了两秒后确定耳机插上了，声音没有泄漏出来后，又调高了音量完整地听了一遍陈烬说的话。 　　这声音。 　　真的太犯规了！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唇角又忍不住翘了下。 　　另一边。 　　等了一会儿，见林书夏没再回复，陈烬把手机收了起来。 　　肖扬注意力一直在这边，依稀听到陈烬对着手机说了句什么话。 　　他有些好奇地走过来，想到陈烬最近和林书夏走得近，随口说了句:“干嘛呢阿烬，跟你的小姑娘调情呢? ” 　　“不然？”陈烬挑眉，懒洋洋的，“难道和你？” 　　肖扬：“……” 　　他顿了顿，干笑两声后忍不住吹嘘：“扬哥也不是那么差劲的好吧。想当初高中的时候，多少女孩子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满眼都是我肖扬的身影。所以和我也不委屈的。” 　　“滚，”陈烬笑骂，“老子是直的。” 　　程延则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拆穿：“高中那些女孩看你，那是因为你整天都和阿烬待在一起。认清现实吧小杨子，人女孩子看的不是你，是阿烬。” 　　肖扬“靠”了一声，冲上去扑程延：“程延你他妈的，不说真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隔天早上。 　　舒雯从床上下来，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夏夏，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说梦话了？” 　　林书夏正好从卫生间出来，听到这话一脸诧异：“啊？我睡觉说梦话了吗？” 　　舒雯点头：“说了！你还有些激动地拍了下床！” 　　林书夏愣住了，惊讶又好奇的：“那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梦话吗？” 　　林书夏昨天其实睡得不太好，一直在做梦。也隐隐约约有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点波动，而且好像还嘟哝地说了一句什么话。 　　但她好像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虽说以前都是一个人睡觉，也无从知晓到底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可至少这开学一个月来，还是第一次，从舍友们的口中听到自己说了梦话。 　　“……”舒雯回忆了下：“你好像说了一句，还……”她顿了顿，接道，“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了一句还不是！” 　　“啊？！”林书夏想不明白了，“还不是？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呢？” 　　舒雯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舒雯拿着牙刷进了卫生间。 　　林书夏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皱了皱眉仔细琢磨了下这句话。 　　“还不是……还不是……” 　　来回念了两三遍，脑海里灵光一闪。 　　林书夏拉开衣柜的手猛地一顿。 　　“行，追到我们家小姑娘满意为止。” 　　“还不是你家的。” 　　林书夏满脸通红。 　　脑袋垂下，额头不自觉抵着衣柜。 　　怎么连做梦都能梦到这些呢？！ 　　好羞耻呀。 　　许初意在床上赖了快五分钟，才不情不愿地下床。 　　一下来就看到林书夏一张小脸通红，嘴唇一张一合念念有词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许初意好奇地凑过来：“怎么了吗？这大早上的，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书夏跟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知道林书夏脸皮薄，时不时就会脸红。许初意也没多问，走进卫生间，和舒雯待在洗漱台前边刷牙边聊天。 　　林书夏伸手，拍了拍脸蛋降温。 　　在脑海里勒令自己，不许再想陈烬的事情了。 　　早上满课，头两节是大学英语。 　　学校规定通过英语四六级的同学，可以申请免修英语课，但这会开学才一个多月，还没到下半年CET的考试时间，大家都只能过来上课。 第一节 课下课后，学习委员在群里通知了一条消息，下附一条投票链接。 　　——【接通知：我校播音主持专业2012级学生赖静雯和2015级学生林书夏入围金喇叭未来主持人大赛评选，请广大师生积极投票！】 　　这条消息一出来，班级直接就炸开了，看向林书夏的目光不可思议极了。 　　赖静雯一直是学年第一，参与了不少校内校外的主持活动，寒暑假地方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以及综艺节目都有她参与的身影，甚至已经到了外面的人提起宜临大学播音系，都知道有赖静雯这个人。 　　可是他们班的林书夏。 　　虽然专业第一，但从实战来说，根本没赖静雯那么经验丰富才对。 　　结果也入围了。 　　别说播音班的同学，林书夏自己都惊讶极了。 　　不过她和大家的惊讶点不一样，是有点没想到学校居然会知道这件事。 　　“听说赖静雯学姐早上去办公室闹了一通，让辅导员帮忙和学校沟通，要求大家都去给她投票。”舒雯压低声音，“毕竟可以直接被引荐到省级电视台，再怎么有后路也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林书夏迟疑了下：“那我怎么也……？” 　　“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就是顺带。”舒雯说，“毕竟挂着宜临大学的名头，排名低了学校的脸面就不好看了。就算没有毕业证拿不到推荐名额，你这好歹也是条履历，以后有用。” 　　林书夏还想在说些什么，台上的英语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不知不觉两节课过去了。 　　中间休息的二十分钟，还要赶去别的教学楼，上思修课。 　　中途，林书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刚才在课上，她有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了，不过也没拿出来看。 　　不知道是谁给她发的消息。 　　锁屏页面显示了条消息。 　　陈烬发来的，问她醒了吗。 　　林书夏看了下他发过来的时间。 　　九点多。 　　在上第二节 课了。 　　林书夏点进微信。 　　刚要回复他，就看到底下“发现”那里有个小红点，往上一看，是陈烬的头像。 　　林书夏禁不住有些好奇。 　　两个人加上好友的那一天，她就点进去他的朋友圈看过，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是屏蔽她，也没有一条白线表示对方屏蔽了她，就是完全不发朋友圈的状态。 　　不知道他的第一条朋友圈，会是关于什么的。 　　林书夏点开朋友圈。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陈烬的。 　　陈烬：【25号，谢谢。】 　　非常言简意赅的，后面还跟着一条投票链接。 　　林书夏一眼就认出来那条链接封面，惊讶地“啊”了一声。 　　是她那个主持人比赛。 　　同时，底下冒出了几条认识的人的评论。 　　【主持人比赛？烬哥你什么时候转播音专业了？！】 　　【25号是女孩子诶！难道是女朋友？！】 　　【啊？这不是我班的林书夏吗？】 　　…… 　　大概是底下问关于她问题的人太多了。 　　陈烬破天荒地不知道回复了谁一句：【是我喜欢的女孩。】 　　林书夏抬手，摸了摸耳垂。 　　薄软洁白的耳垂一点一点地氤氲出热度，烫得她直接缩回了手。 　　回到和陈烬的聊天页面。 　　林书夏慢吞吞地打着字，回复他上一条消息。 　　【我都已经上完第二节 课了。】 　　发出去后，觉得这句话好像是在抱怨，又有点儿太冷漠了，于是又连忙发了句。 　　【你昨天在篮球场上真厉害！】 　　昨天他才刚一上场，校园论坛就开了无数个和他有关的帖子。到今天了，篮球赛的热度依旧持续不下，全都还在讨论他。 　　虽然她是传播学院的学生，说这样的话似乎不太好，但她依旧觉得陈烬真的很厉害！ 　　金融系的比分几乎都是靠他一个人进球来的。 　　陈烬应该是没课，也可能在等她的消息，所以回得也快。 　　陈烬：【你在旁边看，我还挺担心的。】 　　林书夏：【啊？为什么要担心呀？担心什么？】 　　林书夏不太理解这句话。 　　她站在旁边观看，陈烬为什么会担心呢？ 　　他在担心什么呢？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磁场，会影响陈烬打球的状态吗？ 　　这是什么还没有被证实的原理吗？ 　　陈烬：【人不能同时盯着两个目标，容易失误。】 　　“……” 　　林书夏红着脸喃喃自语的：“这都什么呀。” 　　听着像是在抱怨，可眼角眉梢偏偏又是甜蜜的，唇角也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冷不丁地，就想起他在进球前后看向她的眼神。 　　那会儿她周边站着不少女孩子，那些女孩子见他看过来了，止不住地尖叫：“陈烬他看过来了啊啊啊啊！他是不是在看我？他就是在看我！他在看我！” 　　林书夏站在旁边，听着其他女孩的声音，心里面却很喝了蜜似的。 　　像是一种，独属于她和陈烬两个人的秘密。 　　只有她知道，只有陈烬知道。 　　他是在看她。 　　“夏夏。”见林书夏抱着手机站在原地，舒雯回过头，“怎么了吗?” 　　她盯着林书夏看了两秒，纳闷极了：“你的脸怎么又红了？被太阳晒的吗？今天好像也不热吧？” 　　“……我没事的，就是走过来有点热。” 　　林书夏解释后迟疑了一下，说：“你们先上去占位置，我回个消息马上上去。” 　　在这说话的空档。 　　陈烬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陈烬：【今晚出来？】 　　看这这条消息，林书夏难得有些不开心地皱了皱眉，咬着唇，牙齿磕进饱满柔软的唇瓣。 　　前天华语电影赏析不用上课，老师设置了一个关于补课时间的投票，经投票后决定，在今天晚上把空缺的课给补回来。 　　所以从早上，一直到今天晚上，她全天都是满课的状态。 　　可能是看她太久没回了，担心她出了什么事，陈烬直接一个语音电话弹了过来。 　　林书夏急忙接了起来，放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今天课是不是很多？”陈烬问。 　　林书夏有些诧异他怎么上一秒问有没有空，下一秒知道她课多了？ 　　但还是如实开口：“今天一整天都满课，晚上要上选修课，九点半才下课。” 　　陈烬“嗯”了声，大约是听出来她声音里的失落，笑了下：“想见我了？” 　　低沉的声音穿透电流，更显得磁性。声音又低又轻，仿佛贴着她耳边说话。 　　林书夏耳根发麻。 　　不自觉觉得痒。 　　陈烬那头有声音传来。 　　不是他的声音，但听着又挺熟悉的。 　　——“和小姑娘说话就这么温柔！对兄弟就冷冰冰的！怪我不是个女孩子，相识多年也得不到烬哥的温柔！” 　　林书夏耳朵又开始烫了起来。 　　陈烬平时和她说话，的确是不一样的。 　　懒懒散散的，偶尔不正经，却又有隐隐约约的温柔。 　　陈烬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是在问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林书夏反应过来，小声又羞赧地回答他的问题：“才不想。” 　　那头似乎是怔了下，又很快缓过来。 　　“那怎么办。”他说。 　　林书夏迷茫地顺着他的话：“什么怎么办？” 　　陈烬声音本就低，压着嗓子更甚。透过电流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 　　烫着耳尖，轻易就激起了一片酥麻。 　　“怎么办，”陈烬说，“我还挺想见你的。” 第25章 操 　　林书夏挂断电话。 　　走了两步顿在原地, 等脸上的热度冷却了，才上楼走去上课的教室。 　　陈烬说的话，她时不时地就会想起。 　　但也没想太多。 　　毕竟她今天满课, 基本就是在教学楼、女生宿舍还有食堂三个地方来回跑。哪怕她想和他见面, 也没有时间去和他见面。 　　林书夏觉得那些高中就偷偷谈恋爱的人也好厉害的。 　　学习恋人两方面都要兼顾, 还要防止被家长和老师知道了，也是很不容易的。 　　“……” 　　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把陈烬划分成恋人，林书夏怔了怔, 小幅度地甩甩头, 把陈烬那张脸，和他说过的话通通抛在脑后。 　　— 　　白天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傍晚。 　　因为是调课，整个宿舍只有她一个人需要今天去上课。 　　华语电影赏析的上课教室在舟山校区博学楼402, 是一间台阶教室。 　　怕自己会找不到教室, 林书夏特地提前了十五分钟从宿舍出发，正好赶上了最后一班小白, 轻松地到达了教学楼。 　　教室空旷敞亮，前后的白炽灯都开着。 　　这个时间点已经来了不少人, 密密实实地占据了后面几排, 前面倒是剩下了不少空位子。 　　林书夏走过去，挑了个中间排的位置。 　　先拿出放在帆布包里的书本, 回复了下宿舍群里的消息, 开始低头写作业。 　　最旁边的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冷风呼呼啦灌了进来，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面钻。 　　寒冷刺骨，剐蹭着裸.露在外的皮肤。 　　林书夏伸手拉过窗户, 只留下一道便于通风换气的缝隙。又拿起放在桌上的粉色保温杯，打算起身去外面的饮水机装点热水喝。 　　就在她走到过道时。 　　一个挺拔清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继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我去，那不是陈烬吗?” 　　“我听金融系的说过，说是陈烬和谢柏言变态到大二上学期就已经修完了所有选修学分，怎么会过来这?” 　　“他是过来陪女朋友上课的吧?你十一点钟方向，他女朋友在那呢。” 　　…… 　　林书夏愣在原地，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然怎么似乎听到了陈烬的名字。 　　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一道声音扬声穿过整间教室：“学长，你女朋友在这里！” 　　林书夏一怔。 　　顺着那道声音的方向，惊讶地抬眼看去。 　　陈烬就站在门口。 　　身上一件简单的纯黑色外套，没有图案的，额发稍显凌乱，睫毛低低垂下。脸还是平静淡漠的一张脸，听到声音眉梢微挑地看了过来。 　　视线相接。 　　四目相对。 　　林书夏总觉得，陈烬这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 　　有点他一来她就想跑的意思。 　　好冤枉。 　　她真的只是想出去装点热水呀。 　　林书夏站在原地，握着水瓶看着陈烬走了过来。 　　突然就想到身后同学的那句“女朋友”。 　　陈烬个高腿长，两三步跨到林书夏跟前。 　　他明显是沐浴过了，干净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不是之前闻到过的薄荷味，而是淡淡的乌木沉香，后调似乎又是另外一个味道，紧紧地缠绕住她。 　　林书夏鼻尖一动。想到那天晚上他那句“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宿舍，让你闻个够？”，狠狠地遏制住深吸一口气的想法。 　　顿了顿后，抬眼看着他：“陈烬。” 　　对待不熟悉的学长和对待喜欢的人，态度肯定是会不一样的。他们都已经算是开门见山地谈过了，相处也应该更加自然而然了。 　　这个时候再叫他学长的话。 　　好像挺奇怪的。 　　陈烬扬眉：“这会不叫学长了？” 　　他的声音低沉，懒懒散散的，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陈烬！” 　　被他轻易地点破心思，林书夏难堪极了，下意识地拔高了点声音。 　　她的声音天生细软，生起气来也是软的。 　　跟小猫的爪子一样，软乎乎的，轻轻地挠了下他的心脏。 　　陈烬忍不住低笑了下。 　　在触及林书夏瞪圆了的眼睛后，见好即收，垂眸扫了眼她手上的水杯，“去装热水？” 　　周围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他们身上。 　　林书夏不想被人盯着看，只想拉着陈烬赶紧坐下，点了点头，“嗯。桌上放着书的那个是我的座位，我去装个热水就回来。” 　　陈烬伸手，直接拿过她手上的粉色水杯，“你回座位上坐着。” 　　也没给林书夏反应的时间，转身走向后门。 　　林书夏视线下意识地追着他的背影。 　　旁边正好有个男生跟在陈烬身后从后门出去，前后对比得十分明显。陈烬脊背笔直宽阔，窄腰，双腿很长，整个人宛如行走的衣架子。 　　明明陈烬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林书夏又站了一会儿，才走回座位坐下。 　　她低着头，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忍不住翘起唇角。 　　以前高中也见到过班上女同学的男朋友，抢着女朋友的粉水杯去外面倒水的场景。其他人看见了都在起哄，女生红着脸让大家不要起哄了，伸手锤了锤倒水回来的男朋友。 　　看着像是生气了，可眼角眉梢都是笑。 　　林书夏那时候不太懂，倒个水为什么那样开心。 　　现在却有点儿懂了。 　　桌面轻轻震了下。 　　粉色保温杯装满了热水，重归原位。 　　陈烬往后一靠，偏头看着林书夏。 　　小姑娘埋着脑袋，只露出个毛毛茸茸的后脑勺。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下颌的一小片微红，还有微微翘起的唇角。 　　陈烬勾唇：“偷笑什么呢。” 　　听到他的声音，林书夏克制地抿直了嘴唇。 　　又缓了两三秒后，才慢慢地坐直。 　　“我没有偷笑。” 　　语气一本正经又悉如平常。 　　陈烬伸手，指尖轻轻地刮了下她白皙透红的脸颊。 　　触感细腻柔软，很烫。 　　“那怎么脸都红了。” 　　他倾身凑过来，低声说。 　　林书夏不说话了，懊恼地咬了下下唇，洁白整齐的牙齿磕进嫣红的唇瓣。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明明也不是特别容易脸红的，但在他面前，甚至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时不时就会脸红。 　　陈烬的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 　　看到她的动作时，眼皮痉挛似地猛地一跳，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林书夏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但还是有听到他发出了声音。 　　扭头看着他，有些疑惑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两人凑得近，肩膀抵着肩膀。 　　林书夏转头的时候，右脸颊不受控制地贴上了他的外套的肩角。冰冰凉凉的，舒服得 　　她不自觉地蹭了两下。 　　在第三下后，林书夏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身体瞬间僵住了。手指顿顿地往前，去拿桌上的保温杯，企图缓解这一刻的尴尬。 　　人在无措时，手上总习惯拿着些什么。 　　可提着一颗心等了好久。 　　以为陈烬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却久久地也没听到他开口的声音。 　　林书夏迟疑了几秒，转过脑袋去看他。 　　陈烬靠在椅背上，细密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下打下一层浅翳。他眉眼低垂，眼睛却是看向她的，眸色沉沉的。 　　但不知道在看哪里。 　　林书夏一脸莫名：“你怎么了吗？” 　　突然就不说话了。 　　教室内一排白炽灯，光线柔和却又明亮。 　　女孩的眼睛明润干净，清凌凌的，好奇又担忧地看着他，也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陈烬看她拿着水杯也不打开，以为她是打不开水杯。伸手接过水杯后轻松拧开，又放回了她的手边，淡着声：“没什么。” 　　林书夏“哦”了一声，信了他的话。 　　“真的好巧，你也选了这门选修课。” 　　她说着，弯唇笑了下，眉眼跟着弯弯的，漂亮又温柔，显然是真的很开心。 　　这句话是林书夏今晚刚见到陈烬，就想说的话。 　　宿舍没人选修这门课，也没有看到什么认识的同学。 　　陈烬是她在这间教室里唯一认识的人。 　　好歹以后有个伴了。 　　“是挺巧的。”陈烬说。 　　— 　　不过林书夏很快就知道一点儿都不巧了。 　　上课铃声响后又过了三四分钟，华语电影赏析的老师姗姗来迟。中等身高，戴着眼镜，是有些斯文温润的长相。 　　他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名单，准备点名。结果又想到什么似的，看着嘈杂的教室咳了咳：“有些话我先说在前面，免得期末总有同学来找我问，为什么大家都是一起看电影的，结果他没有学分。” 　　事关学分，教室一下安静了下来。 　　老师继续道：“我们的课就是每周看一两部电影，期末写一份三千字影评就行。但我会在三节课上随机点名，如果超过三次都没点到名的同学，那对不起了，你拿不到我这门课的两个学分。” 　　底下顿时叽叽喳喳地闹开了。 　　看 电影轻松是轻松，但整整三节课都坐在这儿看电影，还是有好多人想趁机溜走的。结果老师直接来了个学分威胁。 　　“那我们现在开始点名，外国语学校的先来。” 　　“苏洋。” 　　“到。” 　　“陈思丽。” 　　“到。” 　　…… 　　“肖扬。” 　　老师站在讲台上，捏着名单皱了皱眉。似乎并不觉得有学生第一天就敢翘课，又叫了一遍：“金融系的肖扬，在不在？” 　　陈烬举了下手，声音懒散的：“到。” 　　周围发出一阵吸气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但没人敢站出来告发。 　　林书夏也愣了，呆呆地看着陈烬。 　　她凑过去，压低声音：“你是替肖扬学长来代课的吗？” 　　听到她话语里的称呼，陈烬皱了下眉：“你叫他肖扬就行。” 　　“……” 　　重点是这个吗？ 　　林书夏又重新问了一遍：“你是替肖扬来代课的？” 　　陈烬垂眸看着她：“嗯。” 　　“为什么呀？”林书夏又问。 　　“你不是要上这门课。”陈烬说。 　　林书夏又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话：“那……那你也不用这样的。” 　　说是这样说的。 　　可只有林书夏自己知道。 　　比起和陈烬一同选修到同一门课，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她好像又更开心了一点。 　　他不是为了上课才过来的。 　　而是为了她。 　　陈烬笑了：“开心了？” 　　是挺开心的。 　　但被他一说出来，就还挺别扭的。 　　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奔。 　　林书夏身体往前倾，整个人趴在桌上，不太想理他。 　　老师花了几分钟结束了点名的工作，开始选片播放电影。 　　是12年无删减版的《泰坦尼克号》。 　　轮船航行在海面上，莱昂纳多还是那个俊秀帅气的杰克，一出现就掀起教室内低低一阵尖叫。 　　电影画面一转，来到锅炉房。 　　蒸汽缭绕的钢铁堆里，杰克和露丝吻住了对方，呼吸交缠。 　　教室里有不小的骚动。 　　大家都是大学生了，也愈发肆无忌惮，讨论和起哄此起彼伏。 　　林书夏趴在桌上，睫毛无意识眨了两下。 　　从前看到电影里的亲密镜头，妈妈就会跟着看过来，她也习惯性地会捂住自己的眼睛，透过指缝偷偷地看，偷摸着害羞。 　　长大后再看到这样的电影情节，渐渐也就习惯了。 　　可此刻。 　　陈烬就坐在她身边。 　　座位太逼仄了，他的长腿似乎无处安放，大剌剌地往她腿边靠。膝盖相触，身上的温度也丝丝缕缕地传过来。 　　像一团火，严丝合缝地将她包围。 　　察觉到身旁一道浓稠的视线。 　　林书夏顿了顿，偏头对上他的眼睛。 　　陈烬整个人懒散地靠进椅子里，垂着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 　　眼神沉而暗，幽深极了。 　　好像是。 　　好像是……盯着她的唇看。 　　反应过来后。 　　林书夏瞪大眼睛，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耳尖一点点烫出温度。 　　看到她的动作，陈烬笑了一声。 　　他伸手，勾住林书夏耳边的碎发，缠着指尖绕了两圈，声音低沉又沙哑：“知道我想做什么啊。” 第26章 给我亲一口 　　早在看电影前, 老师就把教室里的灯全关了。只有投影仪前的多媒体幕布散发着丝丝光亮，可撞上了冰山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场景的色调也是暗的。 　　教室里一片昏暗。 　　陈烬前后两排都空着, 哪怕大家有意无意地把视线撂过来, 也只能看到陈烬靠过去的模糊身影, 听不清大概说了些什么。 　　但林书夏不知道情况。 　　只知道陈烬刚才那一声完全没有压着声音，落在她耳边就跟平地一声惊雷的效果差不多，也生怕别人听见。 　　大家都在认真地看着电影，她和陈烬却偷偷在说话。 　　而且！他还做小动作了！ 　　摸她的耳垂了！ 　　陈烬手肘搭着桌面, 脊背微弓, 侧头盯着林书夏。 　　左手指尖穿着柔软的碎发，触碰上薄软的耳垂, 轻轻地捏了两下，然后清晰地察觉到指尖触摸到的冰凉, 逐渐变得滚烫。 　　他笑着问：“耳垂怎么这么烫？嗯？” 　　林书夏红着一张脸。 　　如果说刚才还能欲盖弥彰地对待陈烬的行为, 这会儿这句话，就是把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搬到了明面上了。 　　林书夏往旁边挪动了下。 　　“倏”地一下, 把自己的耳垂还有头发，从陈烬手里解救出来。 　　“你不要这样子。”林书夏睫毛乱颤, 小声说。 　　“哪样？”陈烬挑了下眉, 压低声音，“摸你？” 　　“……” 　　这句话说得可太有歧义了。 　　明明是在上课期间摸她的头发还有耳垂, 可硬生生被他说出了他们好像在做一些坏事的感觉。 　　林书夏抬手捂着脸, 还是耐不住热度节节攀升。 　　脸蛋被双手遮挡着严严实实的, 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陈烬认真地补充：“是摸我的耳垂，还有头发。” 　　陈烬又凑近了点, 几乎是用气音和她说话：“不喜欢？” 　　林书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扪心自问，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排斥陈烬的触摸，可还是放不开在别人面前亲近。 　　但说喜欢吧，这声“喜欢”，也实在说不出口。 　　偏偏陈烬故意似的，又伸手捏住了软薄薄的耳垂。这回用了点力气，是在提醒她赶紧回答。 　　林书夏突然想到昨晚熄灯后，宿舍针对她和陈烬的交往展开的群聊。 　　舒雯：“陈烬要是做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你招架不了的话，你就说你注意一下你还在追我呢，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我保证他会很听话的。” 　　林书夏实在想象不了陈烬听话的样子，很是诧异的：“真的吗？！” 　　“真的！”许初意接过话，煞有其事地点头，“男人都是这样爱得寸进尺的！偶尔就需要敲打敲打！” 　　林书夏想着她们的话，一反常态地朝陈烬凑近了点。 　　陈烬闻到了一点点掺杂着花香的气息，还有小姑娘唇角的草莓味。 　　他刚才进来就注意到了，她似乎涂了带水果香味的润唇膏，唇瓣饱满柔软，水润润的。牙齿磕进唇瓣，都能留下清晰的牙印，非常扰乱人心。 　　“陈烬。” 　　小姑娘叫着他的名字，声音细细软软的，提醒他：“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她声线天生细，也没威胁过别人。这种半带威胁的话，说出来也像是在撒娇。 　　但效果依旧很明显。 　　“……” 　　陈烬的呼吸一下子顿住。 　　半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行啊你，都知道抓我命门了。” 　　林书夏心虚极了：“什么呀？！” 　　她只是，想让他在课堂上收敛一点而已的！ 　　刚才那句话威力的确是明显的。 　　不仅对陈烬的，还有对林书夏的。 　　毕竟说了那样一句话，很像是在威胁他。 　　她心跳也狂跳不停，好久才平复下来。又冷静了一会儿，支着脸蛋看着电影。 　　电影进度很快。 　　画面已经来到沉船的一幕了，杰克浮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身体逐渐地变冷。 　　身旁没了干扰的对象，林书夏的注意力却怎么也集中不了。 　　视线忍不住透过指缝，偷偷瞥向陈烬。 　　他靠着椅背，脑袋垂着，颈椎棘突明显凸起。修长的手指抵着手机屏幕，懒洋洋地滑着。 　　手机的白光打在他的脸上，神情有几分淡漠。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看过来。 　　稍微扬了下眉。 　　但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也没再做其他的动作。 　　林书夏手指飞快地合拢，慢慢地转着脑袋，将视线重新投注在台上的电影里。 　　陈烬的状态，和舒雯说的一分不差。 　　舒雯真的好厉害哦！ 　　林书夏心想。 　　— 　　《泰坦尼克号》电影时长三个小时。 　　中间下课铃响，老师拖着没下课，才紧赶慢赶地把这部电影看完。 　　“太久没上这门课了，时间把握不好。”老师道歉说，“下礼拜我尽量挑时长短点的电影，我们早点下课补偿大家。大家要是有什么想看的电影，也可以在学习通群聊里告诉我。” 　　底下稀稀拉拉地应几句，都想早点下课。 　　林书夏盖好笔帽，把桌上的东西收进粉红色的帆布包里。 　　东西太多，她收拾的动作不自觉比别人慢。 　　林书夏白天一共三门课。 　　晚上出门得着急，几门课的书都还没拿出来，拎起来很是有重量。 　　然而有重量的帆布包只在手上待了一秒，就被陈烬卸过去拎在手上。 　　“我拿。”他说。 　　教室里还有没离开的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 　　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拉了拉同伴。然后一群人齐齐看过来，同时瞪大了眼睛。 　　林书夏脸蛋发烧，不自觉抓了下头发。 　　她的帆布包是粉红色的，还挂着一只白色的小熊，完全女孩子化的东西。陈烬直接拎过去，懒散地背在肩上。 　　他个高腿长，肩膀宽。眉骨硬朗，气质偏向淡漠，偶尔还有点不近人情的冷漠感。 　　此刻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帆布包，哪哪看着都有些奇怪。 　　林书夏抬手，想去拿自己的帆布包，“我自己背就好了。” 　　陈烬身体一偏避开她伸过来拿包的手，林书夏指尖猝不及防地就碰上了他的喉结。 　　凹凸明显，硬硬的，还上下滑动了下。 　　林书夏当场愣住了。 　　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陈烬“啧”了一声，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很哑：“你是拿包还是撩我？” 　　“……” 　　林书夏自知理亏，也不和他争了，“没有。” 　　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我们待会要走回嘉禾校区，路上都是人！你要是背这个包的话——” 　　话没说完整，但余下的意思也很明显。 　　陈烬要是背这个包的话，估计能吸引一堆人的注意，可能今晚的校园论坛又是一场风暴了。 　　陈烬挑了下眉。 　　怕他不明白，林书夏又补充道：“会被人笑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陈烬勾唇，“走吧，送你回宿舍。” 　　—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刚刚下课。 　　林书夏刚才在教室里拖拉了一会儿，和陈烬出来的时候整栋楼都差不多走光了。 　　她轻舒了一口气。 　　以为没人会看到，会一直相安无事地走回宿舍，肩膀不自觉塌下来，很放松的状态。 　　谁知道一拐进灯光明亮的主校道，四面八方密密麻麻都是人，全是从不同教学楼刚下课出来的学生。 　　“刚才匹配到的不知道是哪个傻逼，操作也太——” 　　“诶太什么了，别话说一半——”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惊悚的事情，两句话分别硬生生地喀一半在喉咙里。 　　接收到周围惊讶的注视，林书夏都替陈烬尴尬起来了。 　　偏偏这个人跟没事人似的，也的确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还伸手替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 　　林书夏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我们赶紧走吧。” 　　陈烬掀了掀眼皮子。 　　视线扫过林书夏攥着自己的手指，还是配合地抬脚跟上。 　　晚修课都集中在舟山校区。 　　越靠近嘉禾校区，路上就越没遇到多少人。 　　林书夏彻底放松了下来。 　　也有了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偏头看向陈烬，她忍不住问：“那以后的电影课是肖扬学——” 　　觑见陈烬看过来的眼神，林书夏空咽了下，及时挽回，“是肖扬来上课，还是你替他来上课啊？” 　　陈烬把问题丢给她：“你希望我来上课吗？” 　　“啊？”林书夏不是很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陈烬漫不经心的：“你想我来上课，我就替他来上课。” 　　林书夏心跳漏了半拍。 　　平心而论，比起在课上都没一个认识的人，她还是挺希望陈烬在的。 　　“但你不用上课吗？”林书夏问。 　　话音刚落，她又反应过来地“哦”了一声，“我听说你选修学分都修满了。” 　　陈烬一顿，笑了：“你还挺关注我啊。” 　　说得仿佛她很早就注意到了他一样。 　　“没有！”林书夏很着急地解释，“别人说的时候，我正好就听到了！” 　　还小声嘟哝：“我才没有……很关注你！” 　　以前还不喜欢他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就听到和他有关的消息，下意识就记住了。 　　现在却会不自觉地，找寻和他有关的事情，想要知道他的所有。 　　可这样被陈烬说出来。 　　林书夏脸皮薄，受不住。 　　陈烬这下直接笑出了声。 　　只是赶在小姑娘脸红气恼前，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直接道：“以后我都陪你上课。” 　　— 　　整座校园很安静。 　　经过室外篮球场的时候，才传来明显的打闹声。 　　一路走到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楼下还是老样子，扎堆聚集了情侣们。宿舍大门口的，小树丛下的……还有明目张胆抱在一起直接互啃的。 　　林书夏视力好，看到那个男生低头在女朋友锁骨上啄出一个草莓印后，慌忙地转移视线。 　　莫名就联想到陈烬身上。 　　他以后应该不会……也这样的吧？ 　　耳垂突然又被捏了一下。 　　林书夏“呀”地一下轻呼出声，顺着揉捏自己耳垂的手，就看到陈烬被路灯刷得有些温柔的脸。 　　陈烬垂眸看着她：“看到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林书夏心虚地摇了摇头：“没有。” 　　可眼神却又不自觉看过去。 　　好像亲得挺久的。 　　刚才远远就看到了，走过来还在亲。 　　这样不会窒息的吗？ 　　林书夏胡乱地想。 　　陈烬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了过去。 　　林书夏想把他叫回来，让他别看。 　　视线触及还被他背在肩上的单肩帆布包时，下意识转移话题：“到宿舍了，你把包给我吧。” 　　陈烬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林书夏被他看得一阵脸红，保持镇定开口：“我的包。” 　　陈烬没说什么，勾下了搭在肩上的单肩包，却直接拎在手上，没递给她。 　　肩上被帆布包压出来的印子，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光下。 　　林书夏知道自己的帆布包挺重的。 　　她路上是坐小白来上课的，感觉还好。可拎着包走上四楼教室时，中间连换了好几次手。 　　也没想到会把陈烬的衣服压出一道印子了。 　　林书夏皱了皱眉，郑重地说：“谢谢你帮我拿包回来。” 　　“嗯？”陈烬不解。 　　林书夏伸手，指了指他的肩膀，“都压出一道痕迹了。” 　　陈烬扫了一眼。 　　他这件外套挺柔软的，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帆布包都拿下来半天了，还没恢复原状。 　　难怪小姑娘觉得抱歉。 　　陈烬很突然地笑了下。 　　在林书夏诧异的眼神里，俯身弯腰，凑近她的脸，“那你是不是，该给我点甜头？” 　　林书夏睫毛颤动，呆呆地看着他。 　　似乎没料到——明明是他主动背的单肩包，结果还要甜头的。 　　她的眼睛水润明亮，情绪都写在了里面。 　　惊讶又迷茫的。 　　陈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挺贪得无厌的。 　　小姑娘对他没意思的时候，他想要她喜欢他；等小姑娘开口让他追求后，都还没追到呢，他又得寸进尺地讨要甜头。 　　还挺不是人的。 　　刚这样想着，一道身影突然挤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 　　带着他今晚一直闻到的香味。 　　陈烬身体一僵。 　　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把手里拎着的单肩包往后挪开，免得课本的尖角撞上了她。 　　但林书夏只是抱了一秒，就退开了。 　　脸很红，声音轻轻地问他：“这样可以吗？” 　　林书夏是真的觉得挺抱歉的。 　　人要是长时间背着重物，肩膀会产生酸涩感，好几天才会恢复。这本来是因为她忘了把课本拿出来的，却害得陈烬接下去几天胳膊都会泛酸。 　　这会听到陈烬那样说，下意识地就想做些什么。 　　但或许是被周围的环境影响到了，冲动之下就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想立马就离开这儿，离开陈烬的视线。 　　林书夏伸手，去勾被他提在手上的帆布包。 　　陈烬回过神来，往后撤了撤。 　　林书夏疑惑地抬头：“陈烬？” 　　小姑娘想去拿她的包，弯着腰，脸就贴在他的手臂上，软软小小的，仰着头看他。 　　眼睛里也全是他。 　　陈烬低着眼和她对视，低声问：“男生可以进女生宿舍吗？” 　　林书夏惊了下，慢慢地直起身。 　　不知道陈烬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要做什么吗？” 　　林书夏反应过来，认真地和他细细解释，“一般来说，男生是不可以进女生宿舍的。但如果你有特殊情况的话，是可以和阿姨商量的，看可不可以让你进去。” 　　“那我去和她商量。” 　　陈烬顿了顿，声音低沉又沙哑：“我帮你把包拿上去，你给我亲一口。” 　　大概怕自己这态度吓到小姑娘了，视线紧紧地锁着她，又缓慢地补充了句：“行吗？” 第27章 我想见你 　　林书夏瞪大眼睛, 直接呆住了。 　　完全没有想到，陈烬之所以想要上去女生宿舍，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小姑娘的表情太呆了, 仰着头傻傻地看着他, 眼睛眨巴眨巴的, 没说话。 　　似乎是说不出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陈烬垂着眼，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抬手抵上她白皙尖巧的下巴，低头凑近, 几乎是贴着她耳边哑着声重复问了句：“行吗？” 　　女生宿舍外光线明亮, 他们就站在大门口，来往经过的人很多, 总会瞥几眼过来，面带惊讶地离开。 　　根本想不到, 居然会有人大胆到, 直接在宿舍大门口开亲。 　　玻璃门后搭了一张桌椅，角落还放了把稻草编织的扫帚, 草叶还挺粗的。 　　阿姨似乎察觉到门外的动静，也不埋头记录, 抬头虎视眈眈地看过来, 一脸要是男生敢进来就随时准备拿起扫帚把人轰出去的模样。 　　下巴上多了一只手，感觉还是挺明显的。 　　男生的指尖微凉, 指腹却是温热的, 还不安分地摩挲了两下。 　　在他手指即将蹭上唇角的前一秒, 林书夏反应过来，“啪”地一下打落他的手。 　　陈烬顺势收回手，但还是不死心的：“嗯？” 　　“不行。” 　　林书夏被人看得满脸通红, 热意一点一点地窜上来，小声说，“我自己就可以拿上去的，不用你给我拿。” 　　陈烬又凑近了点：“不想我给你拿上去，还是不想给我亲？” 　　林书夏想也不想的：“都不想。” 　　“这么狠心？” 　　“……”林书夏小声咕哝，“哪里有，明明是你——” 　　明明是他，在女生宿舍大门口莫名其妙地就说出来了那样一句话。 　　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见着僵持太久，阿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这边看了好几眼，似乎是想走过来。 　　担心小姑娘脸皮薄，又要不好意思了，陈烬把手里拎着的包递过去。 　　林书夏接过来，肩膀冷不丁被重量拽得塌了塌，又使劲往上提了提。 　　“那我上去了？” 　　陈烬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下：“上去吧。” 　　— 　　林书夏进宿舍的时候，舒雯和许初意就站在门后，冲她笑得一脸暧昧。 　　林书夏一阵莫名：“怎么了吗？你们笑成这个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是大事！是大事！”舒雯点头说：“还是大大的喜事！！” 　　林书夏把帆布包搁在椅子上，笑了笑，“什么大喜事呀？你们明天晚上不用去上课吗？” 　　她们这学期总共选修了两门课。 　　舒雯和许初意选择的环境保护还好，另一门宇宙演变调整到了每周五晚上上课，消息一出来，两人直接在宿舍骂骂咧咧。 　　除了这个，林书夏也想不出其他什么事，能让她们两个这么开心。 　　舒雯凑过来，“听说陈烬追去和你一起上电影课了？” 　　许初意捧着脸看她，“而且课下还主动帮你背包，背的还是粉！红！色！的！包！” 　　两人异口同声的：“这个进展不错啊！” 　　林书夏几乎不用再问了，也猜到估计是路上看到陈烬的人，又去论坛发帖了。 　　所以舒雯和许初意才会知道。 　　以前因为觉得奇怪，所以在和陈烬有关的事情上，偶尔会瞒着她们两个。 　　就怕她们又乱开玩笑。 　　但现在。 　　“嗯，”林书夏点了点头，“他替肖扬学长，就是那天酒吧坐他旁边的那个人，陈烬是替他来代课的。” 　　“什么替他代课，”舒雯直接道，“我看是特地为你去的。” 　　林书夏突然的，就想到陈烬说的那句话。 　　——“你想我来上课，我就替他来上课。” 　　见林书夏不说话，眼神呆滞似乎在回忆些什么，舒雯和许初意对视了一眼，贴着林书夏就开始挠她痒痒肉。 　　“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陈烬就是为你去的吧！” 　　“你看她小脸通红的，一看就是这样。” 　　林书夏身体弓成一只虾子，下意识伸手护住自己。 　　但耐不住身上四只手使劲挠她，身体使不上力气，软趴趴地瘫坐在椅子上，直求饶。 　　“说不说！说不说！” 　　林书夏招架不住，举起手，“我说我说。” 　　舒雯和许初意同时撤开，一脸揶揄地盯着林书夏，等着她开口。 　　“就是，”林书夏顿了顿，继续道，“他说如果我想的话，以后都陪我上课。” 　　宿舍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许初意感叹了句：“我前男友要是有这种觉悟，也不至于成了前男友。” 　　林书夏有点好奇了，也趁机转移了话题：“什么前男友呀？他怎么了吗？” 　　许初意情绪一个上头，叼住林书夏抛来的诱饵，开始吐槽她前男友的种种行径。 　　“我直说了！直男学霸就是不配谈恋爱！我问他学习重要还是我重要，咱们都知道学习重要，但谈恋爱当然可以骗骗我哄哄我嘛！他居然说我心里没点逼数——” 　　林书夏在一旁倒是听得挺认真的，不时还会问几个问题。 　　等许初意反应过来的时候，林书夏已经拿着浴巾和睡衣，进了浴室。 　　“好啊书夏！”许初意忿忿然，“你是不是跟你家陈烬学坏了，都学会转移话题了！” 　　“没有！”林书夏小声说，“他才……不是我家的。” 　　还不是。 　　莫名的，就想到男生低着头，眼眸黑漆漆的，嗓音压抑又沙哑：“给我亲一口，行吗？” 　　浴室流淌的热水氤氲出滚烫的水汽。 　　林书夏捂着脸，清晰地感受到温度在慢慢地上升，心跳加速跳动。 　　咚咚咚的，一声大过一声。 　　怎么办。 　　明明才是挑明的第二天。 　　坚持住啊。 　　林书夏。 　　— 　　林书夏在浴室磨蹭了一会儿。 　　出去的时候，脸蛋没那么红了，恢复了平常的白皙莹润。 　　外面也换了个话题。 　　“这人还挺会啊，要抽个奖还得加他。” 　　“加就加吧，反正放着躺列也没事。万一要是中了二等奖，那就可以白吃一顿了。” 　　“不过这个一等奖就很神经病了，谁他妈的想要他的香吻一个。” 　　“我想应该没人想要一等奖。” 　　两个人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林书夏把衣服丢进阳台洗衣机里，一脸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呀？” 　　“就是学校有个人发起了一个抽奖，我朋友圈的都在转发，你的应该也有，”舒雯说，“二等奖就送你一份14寸的四季披萨，三等奖送一份三文鱼寿司套餐。” 　　许初意接着说：“这种跟运气有关的事情，大家都爱玩，就纯属找刺激。” 　　奖品是附属。 　　主要也是非酋们想试试能不能中个小奖什么的，但都觉得自己不会抽中那个一等奖。 　　“夏夏你要转发试试嘛？”舒雯问，“我们宿舍三个人的话，中奖几率也大一些。” 　　她说着，又补充了句：“不过发起者是个男生，一等奖是他的一个吻。但我觉得这种一般就是闹着玩的，怎么可能真的给一个吻。” 　　许初意附和：“没错！要是倒霉抽中了一等奖，大不了赖账，反正不认识。” 　　“没问题呀。”林书夏看她们兴致很高的样子，也觉得这个抽奖还挺有趣的，就说，“我手机就放在桌上，密码是1001，我先去洗衣服啦。” 　　林书夏的外套通通都丢进了洗衣机。 　　但贴身的衣物她习惯了手洗，这样也比较干净。 　　舒雯为了方便，直接坐在了林书夏的座位上。 　　扫码二维码添加对方后，将抽奖规则和奖品转发在朋友圈里。 　　“夏夏，”舒雯喊她，“我弄好了，你开奖之前都不要删掉啊。” 　　“我知道啦。” 　　林书夏纠结了一下。 　　想要早点上床，又想要衣服洗得干净些，最终给洗衣机定了个十五分钟的速洗。 　　“对了，”听到林书夏进来的脚步声，许初意从床上探出头，“你刚才手机一直在震动，不知道谁给你打了语音电话。” 　　林书夏手机震动了挺久。 　　舒雯刚好在洗澡，许初意听到声音到确定是林书夏的手机在震动花了一点时间，起身要爬下床又花了点时间。 　　结果手机在她下楼前一秒停止了震动。 　　林书夏“哦”了一声：“我看看。” 　　她点进了微信。 　　看到和陈烬的聊天里几个未接语音电话，林书夏愣了愣。 　　不知道陈烬怎么突然给她打了电话。 　　刚想着，语音电话又弹了过来。 　　还是陈烬打来的。 　　林书夏接起来，贴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陈烬那边有肆虐的风声，还挺大，他的声音又轻又低：“下楼？” 　　林书夏愣住了：“啊？” 　　话音刚落，突然福至心灵不可置信的：“你现在，是在女生宿舍楼下吗？” 　　陈烬平静地说：“突然想见你了。” 　　林书夏刚缓过来的心跳，再次漏了半拍。 　　手指不自觉抠了抠手机壳，声音呲喇呲喇的，还挺大声。 　　陈烬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书夏看了眼时间。 　　现在十点半，不算太晚，也没多犹豫：“好，你等一下。” 　　挂断电话。 　　想着应该下去一趟就马上上来了，她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拿过手机准备出门。 　　“你是要出去吗？”舒雯正好从卫生间出来。 　　“嗯，”林书夏点头，“陈烬在楼下。” 　　每个时间段的女生宿舍，都能看到交缠的情侣。 　　林书夏刚从宿舍下来，就看到单独站在玻璃门外的陈烬，懒散地站着。门外细白的灯光扫在他身上，勾勒出明显的身形轮廓，侧脸弧度流畅，有几分淡漠。 　　林书夏推开玻璃门，走到他面前。 　　仰着头，声音轻轻地喊他：“陈烬。” 　　因为是在宿舍楼下，见个面就上楼，她也没特地换衣服，身上还穿着套睡衣。 　　睡衣是很干净的白蓝色，和他那天的篮球服颜色相近，头发披散在肩上，衬得一张脸白皙小巧。棉拖是粉红色的流氓兔，一只是竖起来的耳朵，一只是绿色的胡萝卜草。 　　陈烬发现这这小姑娘真喜欢兔子。 　　棉拖是兔子，头像也是兔子。 　　林书夏见他眼神沉沉，把她叫下来了也不说话，疑惑的：“陈烬？” 　　陈烬闭了闭眼睛。 　　忍住把她抱进怀里亲的冲动，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林书夏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提着两个袋子。 　　最外面那个是漂亮的蓝色，鼓鼓的，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林书夏没接，手往身后缩了缩，“是什么呀？”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不太好意思接。 　　可能是从小养成的意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陈烬虽然不是别人，可就算是她的男朋友，也不能随便拿他的东西。 　　哪怕是谈恋爱了，他们依旧是平等的，不该对他予所予求的。 　　何况现在，他们还没交往。 　　看到林书夏抗拒的动作，陈烬弯腰去牵她的手，“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手感纤细，还很软。 　　陈烬忍不住揉了两下。 　　林书夏像只受惊的猫，就要把手缩回来。 　　却又被他强势地握住。 　　指尖跟着被挂上了提袋耳朵。 　　那袋子看着鼓鼓的，实际上并不重。 　　随之而来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食物香气。 　　林书夏眨了眨眼，有些惊讶的。 　　陈烬垂眼看着她：“以后想吃什么和我说，不用发在朋友圈，也不要加陌生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又沉又沙哑：“我都给你买。” 第28章 一等奖的吻 　　如果说陈烬把两个袋子递过来时, 林书夏还有些茫然。这会儿听到这句话，登时就反应了过来。 　　——陈烬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啊。”林书夏下意识想要和他解释，软着声的, “那个就是学校一个同学发起的抽奖活动, 我们宿舍的都参与了, 我也跟着转发了一下。” 　　陈烬“嗯”了一声，又说：“你和她们不一样。” 　　“……” 　　林书夏其实还挺想问有什么不一样的。 　　但潜意识里又觉得，自己这一问，陈烬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让她无法招架的话了。 　　林书夏抿了抿唇, 刚要说些什么转移一下话题, 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不问问我怎么不一样？” 　　原本心里面就有隐隐约约的猜测，只是不明晰。 　　他这样一说, 林书夏反倒品味到了什么，有些羞赧的：“我才不问。” 　　小姑娘整个人笼罩在光下, 周身泛着盈盈的光芒, 干干净净的。她说着这句话，不自觉地嘟嘟嘴, 唇瓣柔软饱满，像涂了一层透明的唇釉。 　　陈烬又闻到了类似水果的香味。 　　这次不是甜腻的草莓味, 是酸甜的柠檬味。 　　可依旧很香。 　　撩拨着他的神经。 　　见陈烬眸色深深盯着自己也不说话, 林书夏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宿舍进门的墙壁上贴着穿衣镜，几个女生平时出门都会照几眼。 　　只是她刚才着急下楼, 随手套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也没来得及照镜子, 不知道自己是穿错了衣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以至于陈烬这么看她。 　　“没怎么，”陈烬问，“就是想问问你, 要不要剩下的一等奖。” 　　“什么一等奖——”林书夏反应过来，倏然地瞪大了眼睛。 　　陈烬往前一步，凑近了点，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转发的那个一等奖。” 　　他的声音低沉，有明显克制的笑意。 　　“……” 　　一等奖。 　　抽奖人的一个吻。 　　可现在，她手里拎着的，是陈烬给的二等奖和三等奖奖品。 　　他口中剩下的一等奖。 　　也就是他的一个吻。 　　“不要！”林书夏跟炸毛的猫一样，眼睛瞪得圆圆的，声音不自觉提高，羞恼的，“我才不要！” 　　什么想见她都是假的。 　　肯定是为了这个。 　　他还在想这个事情！ 　　从晚上下课了，一直到现在。 　　陈烬还不知道林书夏心里面已经给他打上了一个“变态”的标签，看到她炸毛般的反应，垂着脑袋，舔着唇笑了。 　　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低低荡开，又沉又哑，一点点入侵林书夏的耳膜。 　　“……” 　　林书夏耳根发麻，觉得自己以后都无法直视抽奖货活动了。 　　往后退了一步，别开脸小声说：“我……我要上去了。” 　　陈烬抬手捏住了她的耳垂。 　　林书夏有些没反应过来，想躲，陈烬却已经摸了上来。 　　烫的。 　　耳根上多了一只手的感觉还是挺明显的，更别说，他指尖捏着耳垂上的软肉，揉了两下。 　　痒极了。 　　“我要上去了。”林书夏又重复说了句。 　　刚好有女生刷卡进宿舍。 　　不等陈烬说话，林书夏急忙跟在她后面进了宿舍楼。 　　刚才没细看，等拿在手上了，才发觉陈烬拿过来的，都不是就近在嘉禾校区能买到的。 　　全是舟山校区比较出名的。 　　嘉禾校区也有披萨和寿司的门店，但舟山校区的会更精致些，味道也更好。 　　所以陈烬他是，特地又绕去舟山校区买这些东西的吗？ 　　林书夏的一颗心，顿时被各种情绪填充满了。 　　有一点不知名的甜蜜，一点儿对他小心疼，还有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的茫然无措。 　　她踏上了二楼。 　　转角的声控灯亮了起来，照亮了漆黑的楼梯间。透过玻璃窗户，能看到楼下宿舍大门的情况。 　　陈烬转身，看着似乎是要走了。 　　“陈烬。” 　　林书夏趴在窗边，想也没想地叫住他。 　　陈烬脚步顿住，抬眼看了过来。 　　小姑娘一双眼睛藏在玻璃窗户后。 　　眉眼弯弯的，柔和又温柔，满眼都是他。 　　他怔了下，停在原地。 　　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把手里的袋子搁在窗台上，转身小跑下来，一路出了宿舍。 　　头发凌乱，脸颊红红，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 　　陈烬垂眼看着她：“怎么了。” 　　林书夏抬着手，手指捏着一颗绿色包装的糖果。 　　应该是跑下来的途中撕开了糖纸，就这么赶在他话落的瞬间，抵在他唇间，把那颗糖塞了进来。 　　陈烬一阵错愕，舌尖下意识抵住糖果。 　　清爽的薄荷味。 　　“我等会就把那条朋友圈删了。” 　　林书夏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也想做一点，你喜欢的事情。” 　　— 　　林书夏刚上五楼，就在楼梯口遇到了舒雯和许初意。 　　两个人穿着睡衣，拖着拖鞋，身体扒在窗台上，一脸兴奋地比划着什么。舒雯拇指和手指并拢，做出给许初意喂东西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林书夏总觉得，她们好像在模仿她刚才的动作。 　　她们宿舍临近窗台，这个窗台，也刚好能看到宿舍大门的情况。 　　不然没道理，这两个人会突然从宿舍里跑出来。 　　林书夏咳了两下，突然出声：“你们在干什么呀？” 　　舒雯和许初意如惊弓之鸟一样，猛地转过身来，看到是林书夏时猛地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我们在这看星星呢。” 　　林书夏透过窗口看了一眼。 　　外面的天空黑漆漆的，只有路灯照明的光线，哪里有星星。 　　舒雯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拍了一下许初意，“我们就是，出来透透气。” 　　许初意看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叫了一下：“夏夏你手里怎么提着两个袋子，刚才在楼下我看着不是还没有吗？而且我怎么觉得，空气里好像有披萨的香——” 　　许初意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们两个完全是瞒着林书夏偷偷摸摸偷看的，结果她一个不设防，居然全说出来了。 　　好在林书夏也没生气。 　　只笑着看着她们。 　　“我刚才先放在二楼那里了，”林书夏说，提了提袋子，“里面有你们想吃的披萨和寿司，快回宿舍吧。” 　　回了宿舍。 　　舒雯和许初意摆好瑜伽垫和床上桌，一人一袋，把东西拿了出来。 　　等全部拿出来后。 　　两个人看着都快放不下的床上桌，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陈烬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啊？” 　　“我去！还有饮料！”舒雯把夹杂在几瓶啤酒里面的一瓶乌龙茶拿出来，递给林书夏，一脸暧昧，“不用说，这个肯定是给你准备的。” 　　舟山校区的这家寿司老板比较特立独行，寿司配啤酒是一个套餐，不单卖。 　　这杯与众不同的乌龙茶，应该是陈烬专门为林书夏买的。 　　林书夏捧着温热的乌龙茶。 　　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许初意说：“先别吃，我先拍张照片！” 　　舒雯一把抓来台灯，为许初意打光。许初意在瑜伽垫上劈叉，各种找角度拍照。 　　末了，还不忘发了一条朋友圈。 　　许初意：【跟着舍友享福，谢谢宜大活招牌。图片.jpg】 　　舒雯盗图也发了一条，还怂恿林书夏，“你要不要也发一条朋友圈，感谢一下陈烬？” 　　“啊。”林书夏愣住了，咬着吸管摇摇头，“不要了。” 　　在底下和陈烬都说得差不多了。 　　再发朋友圈感谢的话，感觉好奇怪。 　　舒雯和许初意社交面广，列表有不少人，加上又提到了陈烬。 　　刚发出去没几分钟，底下就冒出了十几条评论。 　　【宜大活招牌，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你和舒雯都发了，所以这个舍友是……书夏？所以论坛上说的都是真的咯？！】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你们上一条朋友圈是抽奖吧，一等奖还是个吻？】 　　…… 　　还有人直接把舒雯和许初意的朋友圈截图发到了论坛，感慨不近女色的活招牌谈起恋爱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林书夏她们都还不知道论坛的事。 　　现在只关注朋友圈的评论区。 　　单是看到评论区，许初意就愣住了。 　　想到了什么，又去翻了下林书夏的朋友圈。 　　那条转发抽奖已经不在了。 　　许初意：“我操？！” 　　舒雯咬了一口披萨，看了过来：“你咋了？” 　　许初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书夏。 　　林书夏不明所以，也问了句：“怎么了吗？” 　　坐在瑜伽垫上的原因，脊背不得已弓着。 　　林书夏有些不舒服，从瑜伽垫上起来，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许初意：“我们抽奖的奖品是披萨和寿司，陈烬怎么就这么刚好买的也是披萨和寿司？” 　　舒雯瞪大眼睛：“我操？！他是不是着急了紧张了吃醋了怕你抽中一等奖因为那个一等奖是抽奖人的一个吻。” 　　舒雯估计是太激动了，一口气说下来都不带喘气的。 　　许初意振振有词地表示肯定：“绝对是！” 　　林书夏不太理解她们怎么突然关注原因，刚要解释，就看到她们视线齐齐望过来，一脸好奇异口同声的：“那他给你准备一等奖了吗？” 　　林书夏直接被呛着了，咳了好几下。 　　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比了个叉叉的手势，示意自己不说。 　　舒雯和许初意直接笑趴了，东倒西歪地躺在瑜伽垫上。 　　“二三等奖都给你准备了，怎么没准备一下一等奖呢！我感觉这一点都不陈烬！” 　　这还不是因为。 　　她拒绝了啊。 　　想到刚才在女生宿舍下的对话，林书夏脸蛋烧得殷红。 　　她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又对着脸颊扇了扇风，脸色才慢慢恢复白皙。 　　瓶盖刚旋紧，她又愣住了。 　　这瓶水是陈烬喝过的那瓶。 　　那天已经意外地，喝过一次了。 　　结果刚刚，她又喝了一口？！ 　　林书夏抬手，摸了摸嘴唇。 　　像过电，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叮咚”一声。 　　手机传来消息。 　　舒雯：【图片.jpg 】 　　林书夏回过神，迷茫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怎么突然给我发照片？” 　　三张照片。 　　许初意拍的那张披萨寿司啤酒大合照，还有她们两个朋友圈感谢陈烬的截图。 　　“你发给陈烬，”舒雯说，“表示一下我们对他的感谢！毕竟他是要买给你的，我们就是顺带。不表示一下的话，我们吃都不好意思吃！” 　　林书夏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理。 　　于是随手将三张照片转发给了陈烬。 　　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 　　还是陈烬打来的。 　　舒雯和许初意直着身体，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咦咦哦哦的，笑得一脸暧昧。 　　“这才分开多久！又打电话了？！” 　　“你懂什么？这叫一分不见如隔三秋。” 　　“什么呀。”林书夏说，“肯定是因为你们叫我发的照片。” 　　不想和陈烬的谈话被她们听了又打趣，林书夏拿过手机，起身走去阳台。 　　关好门，把手机放在耳边，接通后轻轻地“喂”了一声。 　　宿舍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哪怕林书夏走去了阳台，舒雯和许初意依然能依稀听到一些话。 　　林书夏一开始，的确是在解释怎么会突然给陈烬发去那几张照片。 　　只是很突然的，外面就没了声音。 　　舒雯和许初意一个对视，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疑问。 　　但两个人都坐在瑜伽垫上。 　　哪怕再怎么好奇，也不可能凑上去偷听。 　　外面夜色黯淡，楼下栽满了植被，有窸窸窣窣飞蛾的声音。 　　林书夏的手指抵在栏杆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回神，听到电话那头陈烬的声音。 　　“那她们有没有在你面前多说我的好话？” 　　林书夏一阵莫名，下意识接话：“什么好话？为什么要说你的好话？” 　　周围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电话那头，他低而缓的声音：“好让你早点答应我。” 第29章 温热的气息烘着她 　　隔天早上没课。 　　宿舍三个女生没有压力地, 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轻而薄的光线顺着阳台上的玻璃门溜了进来。安静的宿舍先是响起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床板摇晃的声音，才陆陆续续有人因为这动静清醒了过来。 　　“你们都醒了吧？”舒雯拉开床帘，问了一声, “中午要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没有, ”许初意打了个哈欠, 又打了个嗝，“我现在还好饱，打的嗝都是寿司糯米味的。” 　　舒雯嫌弃地“咦”了一声，又问林书夏：“夏夏你呢, 想吃什么吗？” 　　林书夏也难得地瘫在床上, 回道：“我好像也还挺饱的。” 　　舒雯说：“那我就一个人先点了。” 　　昨晚宿舍夜宵趴开到了快一点。 　　林书夏拿着几叠寿司拼盘和海盗船送去给隔壁宿舍，依旧还剩很多。几个女孩吃到完全都吃不下了, 肚皮撑撑鼓鼓的，到最后只能不得已全都丢进了垃圾篓。 　　想到那些吃不完的食物。 　　林书夏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应该和陈烬说一声。 　　她反手往后伸了伸, 摸出压在枕头下的手机。 　　先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 　　林书夏读初中的时候，物理老师在课上说过“睡觉时手机放在房间, 打开飞行模式可以尽量减轻手机对人体的辐射”，她也养成了在睡前打开飞行模式的习惯, 隔绝一切消息。 　　等了几秒钟, 手机信号恢复过来。 　　好几条消息一同跳了进来。 　　林书夏没有迟疑的，先点开了和陈烬的聊天框。 　　等待软件运行的时间里, 林书夏就想起昨晚和陈烬的对话。 　　男生透过电流传来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了——“好让你早点答应我。” 　　林书夏第一次这么快速地反应过来, 陈烬口中的答应指的是什么事情。 　　也就是答应和他交往, 成为他的，女朋友。 　　林书夏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简单的称呼, 竟有如此大的魔力。 　　让她只是想想，唇角都不自觉地往上翘。哪怕极力克制着，嗓音还是娇娇俏俏的：“她们才不会说那样的话。” 　　顶多是感叹下陈烬的所作所为，但并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和陈烬说了声“晚安”，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林书夏躺在床上，脸蛋埋进被窝里。 　　感受到在回忆的过程中，周围的空气在一点一点地升温。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吐了吐气。 　　低头就看到了陈烬昨晚发的消息。 　　陈烬：【晚安。】 　　应该是回应她挂断电话前的那句晚安。 　　现在都快中午十二点了。 　　林书夏窘迫又尴尬的，给他发了个“鸭鸭荡秋千”的表情包，表示自己刚醒。 　　陈烬估计在忙。 　　林书夏等了一会儿，就先退出去看别人给她发的消息了。 　　陈楠：【书夏！你今晚有空吗？我们打算搞个小聚会，来么？】 　　林书夏：【都有谁呀？】 　　陈楠：【就我们暑假那群人，你都认识的。】 　　林书夏在暑假接了配音活动，意外地和陈楠分配到了一组，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大家都还挺照顾她的。 　　上次也是陈楠告诉她，她才知道主持人比赛投票的事情。 　　林书夏：【我今晚正好没课，下午上完课就有空了。】 　　陈楠：【OK！那我待会把时间地址发给你。】 　　陈烬发来了消息。 　　林书夏没再和陈楠多说，退出了聊天框。 　　陈烬：【我晚上不在学校。】 　　林书夏愣了下，不懂陈烬怎么突然和她说这个，躺在床上慢吞吞打字：【我晚上也不在学校，要和朋友出去。】 　　一条语音弹了过来。 　　林书夏找到耳机，戴好点开。 　　陈烬那边很安静，显得很空，可他的声音存在感却极强，似乎还笑了一下。 　　“还没答应我，就先和我报备行程了？” 　　林书夏下意识接道：“我才没有呢。” 　　却也反应过来陈烬最开始那句话，估计是在向她报备行程。 　　她误打误撞地，也把自己的行程发了过去。 　　林书夏重重地舒出一口气。 　　— 　　下午只有两节专业课。 　　一下课，林书夏和舒雯她们提了下聚会的事情，又把课本递过去，让她们帮忙带回宿舍。 　　聚会的地点定在配音导演家里。 　　距离学校不远，搭乘一趟十多分钟的地铁就到了。 　　小区地处市中心，是近两年刚开发的楼盘，设施设备齐全。 　　小区进门刚好有家24小时营业超市，林书夏进去买了一些陈楠发给她的酒水饮料。数量多，拎在手上也还挺重的。 　　陈楠打了电话过来：“你拎得上来吗？要不我还是下去一起拿吧？” 　　“不用，”林书夏说，“我拎得上去的。” 　　“你现在在超市门口对吧？”陈楠说，“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林书夏收起手机。 　　转身去拎放在椅子上的购物袋时，看见了垂着眼看她的陈烬。 　　林书夏吓了一跳，不受控制地往后趔趄一步，“啊”地出声。 　　陈烬握住她纤瘦的胳膊，低头凑近了点：“吓到了？” 　　林书夏眨了眨眼睛：“有点。” 　　就是他走路无声无息的，突然从身后冒出来，还真的蛮吓人的。 　　这点来说陈烬是蛮冤的。 　　他一进小区就看到林书夏了，小姑娘穿着绿色的长裙，头发扎成高马尾，背对着他专心地在打电话。 　　连他靠近的声音都没听到。 　　“你怎么在这里啊？”林书夏问。 　　“我住这。”陈烬拎起那两袋购物袋，“要拿去哪？” 　　林书夏以为大家都是住学校宿舍的，倒没想到陈烬自己在校外有一套房子。 　　但她也没多问，伸手去拿其中的一袋，“还挺重的，我拿一袋吧。” 　　陈烬垂着眼皮，扫了眼她因为拎着重物而通红的掌心，似笑非笑的：“手都红了还拿，存心想让我心疼？” 　　“……” 　　林书夏把手往后藏了藏，不自在地别开脸，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耳根红了个彻底，有蔓延到脸蛋的趋势。 　　可没再坚持，从超市外的桌椅堆走出来，看也不看陈烬的，快速往前走。 　　陈烬无声地勾唇，跟了上去。 　　担心陈楠下来找自己，林书夏给陈烬带路的时候，顺便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她不用下来，她已经要拿上去了。 　　电梯慢慢上升。 　　林书夏心里过意不去，朝陈烬伸出手，“还是我拿吧。” 　　“我给你拿上去。”他说。 　　“但你不是还有事吗？”林书夏说，“这样不会浪费你的时间吗？” 　　“没什么事，”陈烬看到小姑娘皱巴巴的眉毛，面不改色地说，“我也住这栋，顺路。” 　　陈烬今晚本来是有一些事的。 　　不过临时改了时间，正好又遇到了林书夏。除了她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其他的事了。 　　林书夏“哦”了一声，好奇地问：“那你晚上回学校吗？还是要住这儿。” 　　“看你。”陈烬漫不经心的，“我得送你回去。” 　　林书夏心跳漏了一拍。 　　视线慌乱地从陈烬身上挪开，不太敢和他对视了。 　　“叮——” 　　电梯停下。 　　林书夏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先陈烬一步走出了电梯。 　　缓了两秒，回头看他，“我不知道802在哪个方位，可能要找一下，你要不要先站在这等一会——” 　　“书夏！” 　　是陈楠的声音。 　　林书夏转过头。 　　陈楠从拐角尽头走了出来，在看到林书夏一旁高高大大还拎着购物袋的身影时怔了下，和她使了使眼色：“我说你怎么一个人拿上来这么多东西，原来是——” 　　话说一半，但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陈烬神色淡漠，看着林书夏没说什么。 　　林书夏先不好意思起来，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刚才还在找802在哪呢。” 　　“就在右边。” 　　陈楠收回了落在陈烬身上的视线，拉着林书夏往前走，小声地咬着耳朵，“你男朋友待会有空吗？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啊？反正也有人把家属带来的。” 　　林书夏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陈烬。 　　陈烬察觉到了，朝她扬了扬眉。唇角微勾，显然是听到了陈楠说的话。 　　“不是。”林书夏的声音压得更低更轻了，“还不是……男朋友。” 　　陈楠了然地笑了下：“追求者？” 　　不等林书夏多说什么，陈楠立马说道：“你这回可别说什么不是追求者的话了，他的眼睛就差没直接黏你身上了，就只看得到你一个人。” 　　林书夏疑惑的“啊”了一声。 　　陈楠附耳过来：“他一直都只看着你，不看别人。” 　　一般正常人，看到有人过来了，哪怕是不认识的人，多少都会好奇地抬头看一两眼。 　　结果他倒好。 　　陈楠发现自己走过来，出声说的的那几句话，这人眼皮愣是不抬一下的，由始至终只盯着林书夏看，眼里看不见别人的。 　　陈楠由此也就断定——林书夏和他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林书夏抬头，揉了揉自己的耳廓。 　　不只是因为陈楠凑过来落在上面的吐息，还有她说的话。 　　自己察觉是一回事。 　　从别人的口中清晰的听到，则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她甚至出神地想。 　　陈烬做得有那么明显吗？都能被人看出来。 　　“到了。” 　　802的门虚掩着，陈楠伸手轻轻地推开。 　　林书夏看了一眼空无一人显得特别安静的客厅，问道：“大家都还没过来吗？” 　　“都来了，”陈楠说，“有的在厨房忙活晚饭，有的待在书房不知道在干嘛，先进来吧。” 　　林书夏看向陈烬：“我到了。” 　　陈烬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玄关上，旁若无人地弯腰俯身，揉了几下她的脑袋，“结束了和我说一声，我送你回学校。” 　　林书夏“嗯”了一声。 　　“书夏，”等男生离开后，陈楠才敢问，“你怎么不问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啊，反正人多热闹！” 　　“……不了，”林书夏微顿，笑了笑，“他还有事。” 　　林书夏觉得自己挺奇怪的，但她的确就自然而然地把“陈烬还有事情”给说了出来。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小气的事情。 　　不希望和别人分享他所有的，好的，坏的。 　　这次配音来了不少女孩子。 　　林书夏都能猜想到——陈烬一出现，会有多少人的眼神会落在他身上。 　　她不想让陈烬留在这里。 　　不想他被其他女孩儿看到。 　　林书夏叹了一口气，又有些自责苦恼：“我怎么会这样？” 　　“啊？”陈楠看过来，“你怎么了吗？” 　　“……”林书夏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想到一些事情。” 　　“别想了，”陈楠说，“走，我们去找他们。” 　　— 　　晚饭吃的是火锅。 　　餐桌上白雾缭绕，空气也变得潮湿闷热起来。 　　有人吃辣有人不吃辣，用的是分格的鸳鸯锅，清淡养生的清汤锅和辛辣鲜香的辣锅底形成鲜明的对比，格外刺激味蕾。 　　陈楠让林书夏买的全是饮料，是在场女孩子要喝的。 　　男生早就准备了几箱啤酒，打算今晚不醉不归。 　　“吃火锅配冰镇的饮料才有意思，你们女孩子喝的这饮料都是常温的，还不如喝酒。听过一句话没——火锅与酒，才是不可辜负的。” 　　“都哪里听来的，”陈楠吐槽归吐槽，倒是改变了主意，“行吧，也给我来一瓶啤酒。” 　　在场好几个女孩子都弃了饮料，改喝啤酒。 　　只有林书夏，还乖乖地喝着椰汁。 　　她从小也没什么喜欢喝的饮料。 　　倒是椰汁，一直都喝不腻。 　　有人注意到了：“书夏！你也别光喝椰汁啊！要不要来一瓶？”说着，直接递来了一瓶酒。 　　“人家喝着饮料挺好的！”陈楠拍了那人的手背一下，“书夏她男朋友等会过来接人，要是知道了你逼着人喝酒，你可得完蛋。” 　　陈楠觉得自己看人还挺准的。 　　一般这种只能看到自家女朋友的男生，在和女朋友有关的事情上，都不会很好说话。 　　而且对方看着，就挺冷漠不好说话的，也只是在林书夏面前好说话了一点。 　　“啊？！书夏你有男朋友了啊？我还想把我弟弟介绍给你呢！” 　　林书夏的脸蛋被热腾腾的雾气蒸得发热，脑袋晕沉沉的，一时间怔在那，不知道说些什么。 　　陈烬还不是她男朋友。 　　但两个人的关系，也只差进一步确定下来了。 　　说话的人只把林书夏的沉默当作否认，继续推销自家弟弟：“我弟弟今年也刚大一，也是宜临大学的，长得人高马大的也还不赖——” 　　“得了吧，”陈楠一把打断，“你是没看到书夏她男朋友长得多帅！我打赌，绝对是校草级别的！追求者能绕学校操场三圈的那种。” 　　“哇塞！”好几个女生好奇了，“书夏，你男朋友真的很帅吗？” 　　林书夏眼前浮现出陈烬那张脸。 　　非常清隽的一张脸，五官线条利落流畅，下颚瘦削，垂眼时睫毛低低覆盖下来，在高挺的鼻梁上打下一层小阴影。 　　她“啊”了一声，点了点头：“他挺好看的。” 　　夸奖的话一说出口，林书夏的脸不出意外地红了。 　　比被雾气蒸腾出来的红润还要再红一点。 　　众人笑着打趣了几句。 　　看出林书夏脸皮薄，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酒足饭饱。 　　配音导演死活都不肯让大家帮忙收拾，把人都赶去了客厅待着。 　　电视画面色彩鲜明，正在播放着近两年流行的仙侠剧。 　　大家也只是放着听声音，没人看。 　　林书夏端了把小凳子，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她是高二下半年突然转去学艺术的。 　　一边提艺术分一边又要保证文化分，天天熬夜到两三点，已经很久没看过了电视了。 　　这会儿沉静下来，觉得还挺好看的。 　　一集播放结束，进入到了广告时间。 　　林书夏闲着也是无聊，正好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本杂志小说，拿过来翻了翻。 　　杂志有点年头了，有股古朴的味道。 　　封皮花花绿绿的，有各种手机主题推荐，还有小说推荐。 　　林书夏视线定格在最底部。 　　——【想知道你和他的配对指数吗？移动用户发送139男生名#女生名到100869，了解你们命中注定的缘分指数。】 　　林书夏看了一眼周围。 　　见大家都没注意到她，偷偷拍了张照片，又把杂志放了回去。 　　广告轮播的速度很快，画面跳到了最新一集。 　　林书夏却没再抬头看。 　　她点开短信，默念着上面的数字，打下了自己和陈烬的名字，点了发送。 　　不一会儿就有了回音。 　　——【哇你们简直是命中注定的情侣！ 你们天生就该是一对！还在等待什么？！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吧！】 　　哪怕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在骗取短信费的。 　　可看着上面的字，林书夏的唇角还是一点一滴地翘了起来。 　　“书夏。”陈楠突然出声。 　　林书夏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仰。低头太久的原因，头顶上的光线一时间刺眼起来。 　　她不适地眯起眼睛，看到陈楠被光晕染开的模糊不清的表情。 　　“看这天气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你看要不要发消息和他说一声，让他过来接你。” 　　林书夏缓了好几秒才睁开眼，发现原本聚在沙发上的大家，或多或少都站了起来，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模样。 　　再看一眼外边，黑漆漆的，浓雾笼罩。 　　她点了点头：“好。” 　　但林书夏没让陈烬过来。 　　林书夏：【你不用特地过来送我回宿舍啦！我已经到地铁站了，再过两分钟就上地铁了！】 　　林书夏发短信的空档，人都走了差不多了。 　　只剩下了五六个刚好走到门口。 　　但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齐齐地顿在那。 　　“帅哥你找谁啊？”有人开口问。 　　林书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了过去。 　　陈烬站在门口，他长得高，几乎快要挡住了走廊上的光，脸上的表情平静又淡漠。 　　“啊，”她走过去，和大家解释了下，“是来找我的。” 　　因为餐桌上的那出对话，大家一下子就猜到了——这就是林书夏她男朋友。 　　妈耶！果然好帅！ 　　“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书夏“嗯”了声，和他们说了声“再见”。 　　她返回去拿了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和待在厨房收拾的配音导演说了一声，才走到陈烬面前。 　　两部电梯都刚下去，还得等。 　　自己刚才才发消息骗陈烬说自己已经离开了，谁知道立马被他抓包了。 　　林书夏非常识趣地选择不问他怎么过来了。 　　一路安静地下了电梯。 　　天空突然一道闷雷闪现，闪电紧跟其后，如毛绒般的细雨轻飘飘地落下。 　　雨小，但难保回校途中不会突然变大。 　　林书夏看向陈烬：“要不要上去拿把伞呀？等会可能会下大雨。” 　　陈烬看了林书夏一眼。 　　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林书夏的头上，两条袖子在身前绑了个结，把她的脑袋包得严严实实的。 　　林书夏一头雾水，想去摸套在头顶上的衣服，手又顿在半空中，“你这是在干嘛。” 　　“去拿伞，”陈烬说，“还是你要在这里等我，我拿了伞过来接你。” 　　林书夏愣住了：“你不是住这栋吗？” 　　陈烬在电梯上说也住在这栋。 　　林书夏便也就信了。 　　谁知道。 　　陈烬笑了：“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这都什么呀！ 　　林书夏心里辩驳了句，但不想和陈烬在这里争下去，“那你到底是住在哪儿啊？” 　　林书夏两条细眉皱巴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他。语气也是带着一点被他欺骗的羞恼。 　　但她声音太轻甜了，说出来都像是撒娇。 　　陈烬眉心一跳。 　　要不是还没确定关系，要不是怕吓到了人。 　　陈烬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黑漆漆的楼道里做出什么。 　　小姑娘俏生生的眉眼，柔软粉嫩的唇瓣，纤细的腰肢…… 　　不能想。 　　陈烬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伞。” 　　“不要，”林书夏看了一眼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植被，身体抖了下，下意识牵住陈烬的衣角，“我和你去。” 　　陈烬没办法地答应了。 　　他看出来了，小姑娘的胆子忽大忽小的。一个人待在漆黑安静的环境里，就会害怕。 　　像那天晚上在学校的东门，牵着那只抱抱熊一样。 　　林书夏跟着陈烬的脚步。 　　小区没什么走动的身影，好多家的窗口都是暗的，似乎没什么人居住。 　　中途雨势变大，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就连陈烬搭在林书夏头顶上的外套，都被风掀开了一角。 　　陈烬把林书夏往怀里带。 　　挡住了一些雨珠的侵袭，自己浑身倒是湿透了许多。 　　“还没到吗？”林书夏眼前一片黑暗，只跟着陈烬往前走，迟疑了下问，“还是我们回去借把雨伞？” 　　林书夏能感觉到裙摆被雨水打湿，轻轻地黏着小腿。 　　她都这样了。 　　更别说陈烬了。 　　“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头顶上响起这道声音。 　　林书夏松了一口气，解开头顶上的外套。 　　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营业中的超市。 　　陈烬家距离导演家有一段距离。 　　和超市倒是挺近的。 　　陈烬看着她：“我上去拿把伞，很快下来。” 　　林书夏拒绝了：“我想跟你上去。” 　　陈烬沉默了，盯着林书夏看了一会儿，才往电梯的方向走。 　　楼房有电梯也有楼梯，楼梯口门没关紧，下接着地下停车场。 　　林书夏小时候恐怖片看多了，墙壁封死的楼梯还好。如果是有一层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从楼梯口突然冒出来，是根本不敢一个人待着的。 　　陈烬摁了下上行键和数字。 　　他盯着一层一层跳跃的数字，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电梯内光线明亮。 　　林书夏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陈烬身上的情况。 　　身上的T恤湿答答的，勾勒出明显的宽肩窄腰。额发也是湿润的，被他捋到脑后，露出了凌厉的眉骨，还有额头。 　　额头上的雨珠顺着锋利下颌角滑落，滚过突出的喉结，一路往下。 　　林书夏收回视线，没敢再多看。 　　电梯内的空气不流通，她渐渐感受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热意。 　　好在电梯及时停了下来。 　　林书夏跟着陈烬走了出去。 　　绕到了棕红色的大门前。 　　陈烬低头输入密码。 　　脑后的水珠顺着后脖颈棘突下滑，没入衣领。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密码锁发着一点点余光。 　　林书夏跺了跺脚。 　　刚暗下去的声控灯又亮了起来。 　　陈烬一直不说话，她莫名有些不安。 　　于是在密码锁“叮——”打开的瞬间迟疑地开口：“你身上都湿了，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或者拿毛巾擦一擦，也不着急马上回去的。” 　　陈烬突然伸手，握住了林书夏的手腕，把人拉了进来。 　　直接抵在了墙上。 　　“砰——” 　　沉重的棕色门猛地合上。 　　林书夏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进去。 　　单薄的脊背靠着墙壁，中间隔着陈烬湿润却又温热的手掌。 　　林书夏完全僵住了。 　　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背一块地方湿湿的，不知道是流汗了，还是因为陈烬抵着她的那只手。 　　她抬着眼，睫毛颤抖，声线细细地喊他：“陈烬。” 　　她不知道，这会开口说话更要命。 　　陈烬低着脑袋，缓慢地靠过来。 　　身上干净清冽却又潮湿的气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下，也一点一点地入侵林书夏的细胞。 　　他开口，温热湿润的气息烘着她的皮肤。 　　声音又低又哑的：“你是不知道我多喜欢你？还敢一个人和我上来？” 第30章 睡我这 　　窗外雨珠连成幕, 皎洁细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掉进来，是整个空间唯一的光亮。 　　房间没开灯。 　　陈烬在密码锁打开的那个瞬间，一把将林书夏拉进来抵在墙壁上, 根本也顾不上去开灯。 　　昏暗的环境下, 整个视野都是模糊的。 　　可其他的感官却是更加的明显。 　　距离太近了。 　　林书夏能清晰地感受到, 陈烬身上被雨水打湿后愈加凛冽的烟草味。还有他垂头凑过来时，落在她耳垂上温热的吐息。 　　空气潮湿又闷热。 　　不知名的情绪在暗暗涌动。 　　林书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楼下淋雨起反应了，怎么浑身像发烧一样。 　　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来回循环的, 都是陈烬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的那句话。 　　——“你是不知道我多喜欢你？还敢跟我上来？” 　　像是回到了陈烬挑明那天的篮球场。 　　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心跳横冲直撞, 隐隐逼近失控的边缘。 　　“……” 　　林书夏脑子发麻，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出声：“我, 我怎么知道。” 　　她又不是陈烬。 　　怎么会知道, 他有多喜欢……她。 　　话刚说出口，林书夏便怔住了。 　　睫毛不自觉地抖了抖, 垂下眼不敢和他对视。 　　这句话好奇怪。 　　好像故意说出来的一样，在逼着陈烬采取行动来证实。 　　可她根本没那个意思呀。 　　陈烬眼眸黑漆漆的, 眸色深得可怕。 　　他手指蹭了两下干净的衣角, 微凉干燥的的指尖抵住林书夏的下巴，往上轻轻抬了抬。 　　开口的嗓音透着哑：“那你仔细感受一下。” 　　陈烬身体往后撤了撤, 清冽干净的气息远离又倏然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像是为了给林书夏反应的时间, 垂头缓慢地靠近。 　　眼神幽深, 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柔软饱满的唇瓣。 　　随着他的靠近，温热的呼吸落在了唇周。 　　有些痒。 　　林书夏下意识偏过头，避开那灼热挠人的吐息。 　　陈烬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动作, 手指微动，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 　　微凉柔软的嘴唇擦过白皙的下颌骨，凑近她的耳朵，叼住了白皙薄软的耳垂。牙齿咬住软肉，齿间用力不轻不重地磨了两下。 　　耳垂上的神经是最敏感的，再温柔的含咬也是痛的，酥麻的，明显的。 　　林书夏毫无防备，不受控制“呀”地叫出了声。 　　小姑娘的声音本就细软，偏甜。这种掐着调发出来的气音，直接踩着他的神经反复鞭笞。 　　身体某处在蠢蠢欲动。 　　“……” 　　林书夏感受到了，浑身一僵。 　　纤细白皙的手指住着陈烬湿透了的胳膊，指尖紧绷泛白，声音都是抖着的：“陈烬。” 　　陈烬躬身垂着脑袋，抵在林书夏的肩膀上，呼吸很重。 　　花了几秒平复下来，才收回了压制着她的手，“我先去洗个澡，等一会送你回去。” 　　陈烬转身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林书夏浑身失了力一样，软了吧唧地靠在墙上，身体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脸蛋烧得通红，胸脯微微起伏。 　　好一会才缓过来。 　　林书夏身体站直，呆呆地看着浴室紧闭的门。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被陈烬咬过的耳垂。濡湿的，还有一道明显的齿痕。 　　她指尖蹭了蹭衣服。 　　可蹭不掉已经沾染上的他的气息。 　　以前或许不懂陈烬的反应是怎么了。 　　可宿舍两个人都是老司机，手上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互相分享，有时候还会直接发在宿舍群里。林书夏耳濡目染的，多少也懂了一点。 　　陈烬起反应了。 　　林书夏转了个身。 　　面对着墙壁，低下脑袋，脑门磕了磕墙。有几分面壁思过的味道。 　　一声轻轻的叹气。 　　林书夏抬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心里面思考着，待会该怎么和陈烬自然而然地相处。 　　…… 　　等待的时间里，林书夏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上下起伏。 　　先是从陈烬压制下脱身而出的羞怯，然后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正常相处的无措与紧张，最后是等待着等待着的茫然。 　　他这一去。 　　哪怕林书夏不看时间，也觉得有些久了。 　　忍着尴尬和羞赧，林书夏轻手轻脚慢吞吞地靠近浴室。 　　对着浴室迟疑地喊了一声：“……陈烬。” 　　没有他的声音。 　　只有流淌的水声。 　　林书夏轻咳两下，缓解自己的不自在，用尽量正常又稍大的声音说道：“陈烬，你平时雨伞都放在哪里呀？我自己撑伞回去就可以了，你不用送我啦。” 　　“好了。” 　　浴室的门被打开，一阵冷意扑面而来，顺着风向往骨头里钻。 　　陈烬一张脸隐在门后，看不清表情。 　　林书夏往后退了一步。 　　听到陈烬拉开了门，走了出来。 　　她抬眼看了过去。 　　陈烬浑身像是在水里泡过了一样，身体比刚才更湿透，脸上的水渍汇聚成水滴状的，坠在锋利瘦削的下巴。但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纯黑色T恤，额发被捋到脑后，一半干一半是湿的。 　　眉间几分躁郁，却又有点儿懒散餍足，性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书夏收回眼，不敢再多看。 　　“等很久？”他垂眸问。 　　“没，没有很久，”林书夏语气有些担忧的，“你刚才才淋了雨，又洗冷水澡的话，不会感冒吗？” 　　陈烬刚转身要去拿伞的动作一顿。他回头看过来，眼神非常意味深长的。 　　明明他没开口，可话好像都写在了脸上——我洗冷水澡，是谁的原因？ 　　林书夏猛地垂下脑袋，小脸俏红，咬了咬唇急忙转过身往外走，“我去外面等你。” 　　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 　　— 　　陈烬平时都住在学校，偶尔周末有事才会回来。 　　但也没碰上过下雨的情况。 　　花了五六分钟，才在阳台找到了一把黑色的折叠伞。 　　陈烬出来的时候，林书夏的脸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低着头，尽量不去和他对视。视线向下，就看到了陈烬拿在手上的伞。 　　“只找到一把伞吗？”林书夏眉毛皱了皱，“外面的雨好像下得挺大的，一把伞可能不够。” 　　一开始是毛绒般的细雨，继而是一阵呼啸的狂风暴雨，猛烈地撞击着玻璃，乒乒乓乓的，像是在玻璃上奏乐。 　　林书夏即使是站在门口，都听到了走廊深处的回声。 　　陈烬：“等会去超市买把伞。” 　　林书夏：“嗯。” 　　两人搭了电梯下楼。 　　一出电梯厢，冷风夹杂着湿冷的水汽穿堂而过，泼盆大雨倾斜着灌了进来。 　　小区内的植被承受不了这场雨似的，纷纷垂下了枝叶。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不远处正在营业的超市散发出亮堂堂的光。 　　林书夏看着眼前连成串的雨幕，一脸忧愁：“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她看了一眼陈烬，又看了看他手上的伞，“你上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然你估计又要淋湿了。” 　　陈烬勾起唇角，垂眼看着她：“要么我送你回学校，要么你今晚在我这睡一晚。” 　　只给林书夏在两个选择中选一个，再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啊？”林书夏惊呆了。 　　睡一晚？ 　　和陈烬两个人？ 　　林书夏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轻轻的：“……那我还是回学校吧。” 　　听到她这句话，陈烬也不意外。撑开伞，往林书夏的方向偏了偏，“先去超市买把伞。” 　　折叠伞不比直杆伞，有点小。 　　林书夏被陈烬揽进怀里，提着一颗心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明明雨伞都往自己身上偏了，可袖子依旧留下了湿哒哒的水痕。 　　再看陈烬，半边肩膀都暴露在伞外。 　　超市就在不远。 　　可到了超市，林书夏身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小皮鞋像是泡在了水中，裙摆轻轻地黏住小腿，留下一道明晰的水痕。只有上半身还是完好的，没有被雨水打湿。 　　陈烬抖了两下雨伞。 　　伞上的水珠掉落，顷刻染黑了脚下的水泥地。 　　“我去买把伞。”他说。 　　“陈烬。”林书夏叫住他，“等一下。” 　　陈烬挑了下眉，笑了：“改变主意了？” 　　“……没有，”林书夏有些脸热的，“我就先看看。” 　　林书夏打开手机，点进打车软件。 　　陈烬应该是把车停在学校了，不然会直接下去停车场开车回学校去。 　　雨势太大了，走到地铁站上估计全身都要湿透了。可这样的天气，很可能也没几个司机接单。 　　林书夏又等了一会儿了。 　　还是没人接。 　　她叹了口气，取消了订单。 　　“怎么了。”陈烬问。 　　林书夏摇了摇头：“没事。” 　　拿在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舒雯打来的电话。 　　“夏夏！”舒雯在那头喊道，“雨越下越大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书夏抬眼看了下陈烬。 　　在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后，下意识偏过脑袋，避开他的注视，轻声说，“我今晚，不回学校了。” 　　舒雯愣了：“你住你朋友家吗？你们不都才见过几面，安全吗？” 　　林书夏点点头，想到舒雯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又“嗯”了一声。顿了顿，补充道：“我遇到……陈烬了。” 　　那头安静了好几秒，毫无预兆地突然叫了一下。 　　林书夏耳朵受到了摧残，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点，也就没听到舒雯在那头说的话。 　　舒雯：“你们什么时候进度这么快了？居然都到那一步了吗？天啊我刚听说结婚证可以加一个学分诶！夏夏你可以争取一下早日和陈烬领证！！” 　　可陈烬听到了。 　　他顿了顿，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垂眼看着林书夏，忍不住舔唇低笑了声。 　　林书夏是有听到陈烬的那声笑的，刚想抬头问他到底在笑些什么，舒雯久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一个劲地扬声叫她。 　　把手机贴着耳朵，又和舒雯说了几句话，才挂断了电话。 　　陈烬看了她一眼，进了超市。 　　林书夏想到自己晚上，必须要在陈烬家睡一晚，身上湿哒哒的，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可不洗澡的话，会很不舒服。 　　想了想，也走了进去。 　　陈烬就站在进门的盒饭区。 　　林书夏走过去，看到他拿起了一盒铁板烤鸡饭，愣了愣，“你晚上还没吃饭吗？” 　　“嗯，”陈烬又拿了一盒，低声问，“陪我吃点？” 　　“不要了，”林书夏把其中一盒鸡排牛肉双拼放回去，“我晚上吃了火锅，还挺饱的。” 　　话一说出来，林书夏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今晚一直没注意到的事情。 　　她吃了火锅，身上一身火锅味儿，还和陈烬凑那么近。 　　陈烬肯定都闻到了！ 　　可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或许她身上的火锅味不重？ 　　林书夏想着，胳膊抵在鼻尖，低头嗅了嗅。 　　一股火锅味。 　　“……” 　　今晚肯定要洗澡！ 　　陈烬察觉到小姑娘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盒饭，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 　　然后放下盒饭，转身哒哒哒的，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在超市里乱窜。 　　“找什么？”陈烬问。 　　“……没什么，”林书夏不自在的，“我随便看看。” 　　照理说陈烬住在这儿，应该对超市很熟悉的。 　　可她实在问不出口。 　　也不知道这家超市有没有卖一次性的贴身用品。 　　林书夏非常苦恼的，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回去。 　　那就不会发生借住陈烬家的这件事了。 　　不过好在超市有卖她需要的东西。 　　陈烬接过加热后的铁板烤鸡饭，转头就看到小姑娘兴高采烈脚步欢快地走了过来。 　　一点都没有刚才萎靡不振的样子。 　　瞥到她手里拿着的小小的东西。 　　陈烬随口问了句：“买什么了，这么开心？” 　　林书夏“啊”了一声，猛地捏着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动作太慢，陈烬还是看到了。 　　长方形状的一小包东西。 　　五条装的，白色的，薄薄的一片，还他妈是蕾丝边的。 　　陈烬眼皮子痉挛似地一跳。 　　“……没什么。”林书夏红着脸，也不敢看他，“我刚才看那边好像有东西还挺好吃的，我去买点。” 　　转过身一溜烟跑走了。 　　林书夏也是刚才路过生鲜区，看到超市有一块单独卤味的区域。 　　还挺香的，一下子就勾动了她吃得挺饱但还是有点儿想吃东西的食欲。 　　窗口只有一个营业员。 　　林书夏拿了一点自己平时爱吃的东西，又拿了一些营业员推荐的。拿的时候不觉得多，等称重量的时候，发现还挺有分量的。 　　“有什么忌口的吗？”营业员一边加热一边问。 　　“没有，”林书夏想了想，说，“麻烦香菜多放一点。” 　　陈烬好像不吃香菜。 　　可他买了盒饭，应该也不吃这个吧？ 　　但万一陈烬也想吃呢？ 　　林书夏不经意地抬头，正好看到了陈烬。 　　她伸手，朝陈烬挥了挥手。 　　陈烬走了过来，下意识先垂眸扫了一眼小姑娘的手。 　　她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的黑色袋子，也可能是找超市的工作人员拿的，提袋耳朵轻轻地吊在手指上。 　　塑料袋是纯黑色的，不透光。 　　小姑娘的手指细细白白的，两种颜色黑白分明。 　　林书夏抬手指了指，看向陈烬：“你要吃这个吗？” 　　陈烬淡声：“不吃。” 　　林书夏“噢”了一声，“阿姨，那我要多一倍的香菜！” 　　小姑娘心满意足的，眼睛不自觉弯成月牙，温柔又柔软的。 　　陈烬盯着她看了几秒，嗓子突然就有些痒。 　　— 　　等重新回去，已经快九点了。 　　可能是因为心境的不同，林书夏这回有些拘谨地跟着陈烬进去。 　　陈烬拿了双拖鞋，放在了林书夏面前。 　　拖鞋是他的，非常大。林书夏一颗颗脚趾头蜷着拖鞋，几乎是用脚尖着力往前走。 　　小姑娘手指纤细漂亮，脚趾头也生得好看。白玉一样，圆润又小巧，指甲盖也是粉的。 　　陈烬盯着看了几秒，才移开了视线。只是开口的嗓音有些哑：“先去洗个澡？” 　　林书夏点点头。 　　刚才下去那趟，她浑身黏腻腻的很是难受。加上自己一身火锅味，也想早点洗澡。 　　她垂头看了眼身上湿了一半的裙子，抬眼看了看陈烬，嗫嚅两下还是开了口：“你有什么不穿的衣服吗？我想换一下。” 　　陈烬打开客厅的灯，“我去给你拿。” 　　他进了房间，很快出来了。 　　手上拎着一套灰色的长袖睡衣，薄款的。 　　“我没穿过。”陈烬说。 　　林书夏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抱着陈烬给的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很大，干湿分离的。淋浴间有一道玻璃门专门隔开，一整面镜子，墙壁上还有嵌入式的电吹风。 　　陈烬前不久才在这洗了个澡。 　　抽风机没开，地上还有蜿蜒未干的水迹。旁边的衣篓放着他换洗的衣服。他身上侵略性的气息仿佛还残留着这空间里，无孔不入。 　　林书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来。 　　尽量忽视这是在陈烬的家里，只当做还是在宿舍，就十分正常地洗了个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心跳飞快跳动了一整晚的心脏，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女孩子洗澡一向挺慢的。 　　哪怕这里没有护发素和身体乳等一堆林书夏平时常用的东西，她还是洗了快半个小时的澡。 　　吹完头发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陈烬早就解决了铁板烤鸡饭。 　　他靠着沙发，黑色的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手边有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不时地翻动两下。 　　林书夏走过去，好奇的：“你是在写论文吗？” 　　陈烬“嗯”了一声，抬起头来。 　　他的睡衣对她来说太大了。 　　小姑娘的裤腿卷了好几卷，袖子也是，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手腕和脚腕，在光下接近透明似的，白得晃眼。 　　林书夏没再打扰他。 　　在茶几旁挑了个位置，坐在地毯上蜷着腿吃东西。 　　她们宿舍有晚上吃夜宵的习惯，到点了就会有人组局点外卖。 　　今晚火锅的确吃得有点饱，但她在超市看到卤味的窗口，就非常单纯地想再吃点东西。 　　林书夏撕开一次性筷子，夹了片薄薄的千页豆腐。嚼了两下后，眼睛不自觉睁大，亮晶晶的。 　　好好吃哦！ 　　陈烬抬了抬眼。 　　林书夏左手抱着双腿的膝盖团坐，身体一前一后荡着秋千似的，状态舒缓愉悦。 　　腮帮子鼓鼓的，嚼啊嚼，像只正在进食的小仓鼠。还特别满足地眯着眼睛，眉眼弯弯的。 　　察觉到陈烬在看她。 　　林书夏刚咬住一截绿色的四季豆，一截一截地咬进嘴里，抬眼疑惑地看过去。 　　“好吃？”陈烬盯着她问。 　　“嗯！”林书夏用力地点头，“特别好吃！” 　　本来是担心会影响到陈烬写论文，才一直默默地吃东西。但他主动提到话头，林书夏的话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超市的东西其实都不是很好吃的，但这个真的还蛮好吃的。我读高中的时候，校门口有个卤味摊子很受欢迎，超市的味道就和那个差不多，还挺正宗的！” 　　大概是看她买的东西太多了，营业员装了好几双一次性筷子。 　　林书夏拿了副新的，夹了片鸭胗，手心捧着递到陈烬面前，仰着头期待地看着他，“你要吃看看吗？” 　　非常不巧的。 　　上面黏了一片小小的香菜叶。 　　“啊。”林书夏目光一凝，有些后悔的，“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加香菜了。” 　　她手腕动了动，想要收回手。 　　陈烬却已经倾身靠过来。 　　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陈烬低着脑袋，咬住那块鸭胗。 　　锋利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很快吞咽下去。 　　林书夏看了一眼空空的筷子，又看了看陈烬，迷茫的：“你不是不吃香菜吗？” 　　陈烬也看着她：“味道不重。” 　　“那你还好诶，”林书夏说，“舒雯，就是我舍友，她连香菜的味道都闻不来，你好歹还能接受一点。” 　　陈烬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的声音。 　　那一刻的心理是非常奇怪的。 　　看到她那么喜欢香菜的味道，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香菜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的感觉。 　　安静的客厅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林书夏一边吃东西一边玩手机，没一会就觉得饱腹，三两下系好袋子，低头往四周看了看。 　　“陈烬，你家垃圾桶在哪里呀？”林书夏问，“我刚才进门还有看到的，怎么不见了？” 　　“饱了？” 　　“嗯，”林书夏看着桌上的一大袋食物，“买太多了，但我吃不掉，只能丢了。” 　　她鼻子皱巴巴的，很是惋惜：“好浪费，以后我再也不买这么多东西了！” 　　陈烬一顿，将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 　　身体往前倾了倾身，伸手把桌上的袋子拉到跟前。拿起林书夏倾斜放着的筷子，往旁边拨了拨上面的香菜叶，随意地夹了块香肠，送入口中。 　　“……” 　　林书夏呼吸顿住了，瞪大了眼睛看他：“陈烬！” 　　“嗯？”陈烬漫不经心的，“怎么了？” 　　林书夏看着消失在他嘴里的筷子，又看了看桌上的卤味，忍着羞赧：“那是我吃剩下的！是要丢掉的。” 　　——你怎么能吃？ 　　“不是觉得浪费？”陈烬又问。 　　“可是……而且……”林书夏实在忍不住了，声音呐呐的，“筷子上有我的……口水。” 　　上次在便利店，关东煮用的是竹签，喂他还好，反正没碰到什么。 　　可她拿筷子的时候，习惯性就会咬两下。 　　现在全被陈烬吃进去了。 　　明明还有那么多没用的一次性筷子。 　　他……他就非得用那副她用过的。 　　林书夏的脸烧烧的，耳根子都是红的。 　　恨不得直起身，伸手扒住陈烬的手臂，让他不要再动筷了。 　　陈烬看着她，忽然勾了勾唇。 　　他压低声音，非常不怀好意的：“吃这个就不好意思，以后吃点别的怎么办？” 第31章 冷水澡 　　林书夏一开始, 还真的没听懂陈烬这句话。 　　她很是纳闷，甚至还差点不受控制地问出口。 　　——“吃这个都不好意思，以后吃点别的怎么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筷子是被她咬过的。 　　陈烬已经吃了她咬过的筷子了, 还想再吃什么？还能再吃点别的什么吗？ 　　还是说。 　　他觉得自己太小气了, 不舍得让他吃自己买的卤味, 联想到了以后……？ 　　想明白后。 　　林书夏顿了顿，抬起眼，尽量不去看被陈烬拿在手上的筷子，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语气也轻：“你是还想再吃点什么吗——” 　　猛地一个停顿, 后半句话硬生生喀在中间。 　　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都跟着戛然而止。 　　吊灯光线柔和明亮，垂直地投射下来, 在林书夏的脸上晕开毛绒绒的光晕。 　　也把那一刻，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展露无疑。 　　小姑娘的眼睛本来是正常状态张着的, 陡然体会到了什么, 不可置信般地瞪大。脸颊如同充气后迅速膨胀的气球，染上了一层淡粉, 一路蔓延到了脖颈。 　　浑身都着火了。 　　如果能喷气，大概两只白皙薄软的耳朵都能同时往外喷出白雾。 　　要是没抬头看陈烬, 林书夏是真的没体会到那句潜台词, 可能还会顺着他的意思问话。 　　但她就是看到了。 　　那种特地压着声，不怀好意的眼神, 还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反应。 　　和舒雯许初意在宿舍里看的小漫画一模一样的神情, 憋着坏地在耍流氓。 　　知道林书夏听懂了。 　　陈烬放下手上的筷子, 往后靠进沙发，掀起眼皮看过来，勾了勾唇：“再吃点, 什么？” 　　“……谁管你你想吃什么！”林书夏想也没想的，倾身捞过一旁沙发上的抱枕，两手抱着朝陈烬丢过去，满脸羞红，“你，你……你变态！” 　　话落还觉得不够，咬咬唇补充道：“东西随便你吃！撑死你！” 　　陈烬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抱枕。 　　听到她的话愣了愣，似乎并不觉得这一句“变态”有什么，反而看着她愉悦地笑起来，声音又低又哑。 　　电视早在陈烬低头写论文的时候就关了声音，这会儿客厅就显得格外安静。哪怕林书夏再怎么想忽视，他的笑声还是窜进了耳朵。 　　热意从脚边一点一点往上升腾。 　　林书夏呆不下去了。 　　她抬手狠狠地蹂.躏了下自己的耳朵，心里默念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顶着通红的耳朵猛地站起来。 　　垂着眼，白皙的脸颊气鼓鼓的：“我衣服还没洗，先去洗衣服了。” 　　逃似地直奔阳台。 　　连筷子的事也不管了。 　　— 　　陈烬虽然不常住这，但房子内该有的也都有。 　　林书夏弯腰，手掌撑在膝盖上，垂头盯着洗衣机上的各个按键，睫毛眨动。 　　每台洗衣机的操作流程都不太一样。 　　林书夏在家的时候基本没接触过洗衣机，妈妈只让她乖乖认真读好书就行了。还是后面开学宿舍买了洗衣机，她自己才在舍友的指导下慢慢学会操作。 　　她们宿舍的洗衣机设置还挺简单的，看了就会。 　　可眼前这台洗衣机功能按键还挺多的，林书夏怕自己一个操作不当给弄坏了。心里面正纠结了下，自己是要进去问问陈烬，还是要手洗。 　　可一问操作流程，就要和陈烬说话。 　　但她现在并不想和陈烬说话。 　　他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 　　什么叫做“以后吃点别的怎么办？” 　　林书夏完全不敢去深想。 　　可只是一想到这句话，哪怕再怎么刻意去忽视，某些被舒雯许初意科普过的画面，还是自然而然地呈现在眼前。 　　阳台只开着一盏昏黄的灯，光线显得黯淡。 　　却还是能看到林书夏一点一点红起来的脸蛋。 　　林书夏低头垂眼，自言自语的：“还是手洗吧。反正衣服都挺薄的，多拧几圈也能干的！” 　　另一边。 　　陈烬三两下解决了那份卤味，只剩下一袋子香菜。他简单地收拾了下茶几上的残渣，直接丢进了垃圾篓里。 　　坐回沙发，拎起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继续续写论文。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林书夏刚才的那个反应。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回味过来后羞红脸的，以及最后软绵绵地骂人。 　　陈烬垂下头，忍不住笑了下。 　　骂人都骂得软趴趴的。 　　像是小猫抬着自己的爪子，啪叽一下踩上来，无害的，柔软的。 　　陈烬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 　　只不过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林书夏从阳台上走进来。 　　估计是故意在躲着他。 　　刚下去一趟又淋了雨。 　　陈烬起身进房间拿了套睡衣，掀开身上半干半湿的T恤，走进浴室。 　　抽风机运转许久，浴室仍是湿热的。蒸腾出的雾气附在镜面上，模糊得快要看不清人脸。 　　陈烬抽了两张面巾纸，擦了几下。 　　纸巾沾水变软。 　　陈烬随手揉了两下，正要丢进垃圾篓时，垂眼看到了被人丢在里面的面巾纸，包着几缕黑色的发丝。 　　小姑娘刚洗了头发。 　　大概是吹头发掉了几根头发丝黏在地板上，被她用面纸巾包了起来。 　　明明空气里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沐浴露的味道，但陈烬还是从中闻到了一丝小姑娘身上独有的味道。 　　水果的甜味，混合白茶的清香。 　　渗透进空气，一点一滴地撩拨他的神经。 　　陈烬想到了她刚从浴室出来的样子。 　　他的睡衣太大，衬得她整个人都细细小小的。脸颊被雾气蒸红，脖颈纤细脆弱，坐在地毯上抬头看他时扬起漂亮的弧度，一截手腕白出了透明感，腰肢也是纤细的，仿佛一折就碎…… 　　他那句话也的确没说错。 　　哪里都能吃。 　　不能再想下去了。 　　陈烬闭了闭眼睛。 　　伸手摸上花洒喷头，直接调到了冷水档。 　　洗了今晚第二个冷水澡。 　　— 　　林书夏在阳台上磨蹭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实在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睛水润润的，才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客厅没人。 　　原先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和专业书被搁在了玻璃茶几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灰色的枕头被褥。 　　林书夏眼睛一亮。 　　原本她还想等陈烬出来，问问他今晚自己睡哪儿，这样倒是节省了和他对话的步骤了。 　　林书夏膝盖抵着沙发跪在上面，摆好枕头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平躺下来。 　　外面倾盆大雨混合着近在咫尺的水流声，孜孜不倦往耳朵里钻，意外地还挺催眠的。 　　…… 　　陈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背对着他躺在沙发上。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下，双腿蜷缩着，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她似乎睡熟了，又有些不安稳，闭着眼睛翻了个身。白皙的手腕从被子里探出来，细白的指尖垂着。 　　陈烬走过去，俯身垂头看她。 　　女孩一张小脸露出来，睫毛细密卷翘，低低地覆盖下来。柔软的唇微张着，轻轻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如果呼吸有实质，估计和畅游在海面上的小鱼，吐出来的都是带着圈儿的泡泡。 　　又看了一会儿。 　　陈烬伸手轻轻帮她盖紧被子，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穿过她的双腿，把人抱了起来。 　　失重感瞬间入侵。 　　林书夏身体不自觉瑟缩了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眼前不那么真实的身影。 　　“陈……陈烬？” 　　“嗯。” 　　林书夏双眼皮打架，眯着眼睛看他：“你抱我干嘛呀？” 　　陈烬勾唇，压低声音：“抱你去睡觉。” 　　“……哦。” 　　陈烬步子一顿，垂眼看她，几乎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真觉得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是吧。” 　　林书夏没回他。 　　她实在是太困了，葱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着他身上的睡衣，脸蛋贴上去蹭了蹭，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很舒服地弯了弯眉眼。 　　陈烬给林书夏拿的是长款睡衣，自己穿的是短款的，很薄。 　　女孩子轻柔平缓的呼吸，渗透薄薄一层布料，传递过来。 　　想到自己待会的第三个冷水澡。 　　陈烬呼出一口郁气，嗓音压低，意味不明的：“迟早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第32章 我也觉得 　　翌日清晨。 　　房间的窗帘没拉紧, 轻薄的光线透过缝隙掉了进来，一路往房间深处攀爬。 　　林书夏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伸手往前摸了摸, 想要抱点什么在手里。 　　没抓到熟悉的抱抱熊, 只抓到了一团压了一整晚的被子。 　　她眼睛闭着, 双手有意识地把被子团成一团，小脸埋进去蹭了蹭，闻到一股洗衣粉的洁净清香。 　　舒服得喉咙不自觉咕噜咕噜了几声。 　　被子的味道好好闻。 　　好像陈烬身上清冽的味道。 　　“！！！” 　　林书夏猛地睁开眼睛，双腿往床上蹬了蹬, 鲤鱼打滚似地猛地坐起来。 　　看到陌生的房间也只是一愣, 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得不待在陈烬的家里。 　　睡得还是他的床。 　　脑海里闪过一些依稀还记得的片段。 　　“陈烬, 你抱我做什么呀？” 　　“抱你去睡觉。” 　　“……哦。” 　　“你是真觉得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是吧。” 　　…… 　　还有隐隐约约的那句——“迟早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林书夏双腿蜷缩起来，捂了捂脸, 脑袋垂下, 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怎么就睡懵了呢？！ 　　连陈烬抱她进房间都没反应。 　　她是猪吗呜呜呜。 　　林书夏又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 　　等脸上的温度稍稍冷却了些，慢吞吞地掀开被子, 坐着把被子叠了叠。 　　房门响了两下。 　　“起床了。”陈烬的声音。 　　林书夏想起来，昨晚坐在地毯上吃东西的时候, 有和陈烬提到今天早上十点有课。 　　他估计是怕她睡过去了, 掐准了时间过来叫她的。 　　林书夏翻身下床，脚趾头用力地捻着拖鞋过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 又在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刷牙洗脸, 不是很有脸见人。她急忙抬了抬手挡在眼帘上方, 声音闷闷的，“你别看我，我还没洗脸。” 　　双手把两只眼睛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尖巧的下巴, 和嫣红饱满的唇瓣。 　　小姑娘大概觉得丢人，耳侧那一块的软肉都是红的。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抿了抿唇瓣。 　　刚才还有些干燥的地方瞬间湿漉漉的。 　　陈烬眼神暗了暗。 　　林书夏指缝张开了下，眯着眼睛看他：“陈烬？怎么了吗？” 　　一句话，问的是两个问题。 　　问他过来是干什么的，问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陈烬收回视线。 　　他没想到小姑娘包袱挺重的，但没多问什么，很理解地把手上拎着的新毛巾和一次性牙具递过去，只不过声音还有些哑。 　　“先去洗漱，等会带你去吃早餐。” 　　— 　　林书夏洗漱完，又换好了衣服，坐在客厅沙发上等陈烬出来。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有些无聊地玩起了手机。 　　宿舍群突然叮叮咚咚地响起了几条消息。 　　舒雯：【早上有灭绝师太的课，你可千万别忘了@林书夏】 　　许初意：【要是实在起不来不想来上课的话，可以让我们帮你请假。用得上小的您尽管说，就一句话的事儿，但不能耽误你和陈烬的幸福生活@林书夏】 　　舒雯：【附议。】 　　“……” 　　这都什么呀。 　　林书夏：【不用啦，我已经起床了，等会吃个早饭就回学校上课。】 　　舒雯：【？】 　　许初意：【？】 　　林书夏一头雾水，也跟着发了个问号。 　　舒雯：【你为什么还能说话？】 　　许初意：【昨晚你和陈烬难道没有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吗？！】 　　这两人的话都太过直白了，林书夏就是想装不懂也愣是给看懂了。 　　不想回复，但又不得不澄清。 　　林书夏：【你们！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和陈烬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舒雯：【我不信。】 　　许初意：【我也不信。】 　　两个人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林书夏都没再看，收起手机。也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了客厅一角闪着光的玻璃柜。 　　林书夏起身走过去。 　　陈烬的公寓非常干净却也简洁，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品，多是黑白灰三色，简单到有些单调。 　　她昨晚一直没注意到这块角落，只当是摆放书籍的玻璃书柜。凑近去看才发现，全是一堆奖杯和奖牌，上面都刻着一行小字。 　　林书夏弯腰垂头，细细逡巡玻璃柜里的东西。 　　数量太多了，都数不过来。 　　“看什么。” 　　陈烬走出来，把刚换下的睡衣丢进衣篓里。余光扫到她手掌撑着膝盖，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一脸出神的模样。 　　“这个，”林书夏伸手指了指玻璃柜，转头去看陈烬，“这些奖杯和奖牌，全是你一个人的吗？” 　　“你好厉害。”林书夏想了想，又说，“我从小到大只拿过奖状，都还没有拿过奖杯呢。” 　　林书夏是高二将近高三的时候转学艺术的。 　　待在学校里也没参加过什么大型比赛，基本上都是一些市三好学生的奖状。 　　“喜欢？”他抬了抬眼，淡声说，“都送给你。” 　　“啊。”林书夏摆摆手，“不要了，这又不是我的奖杯。” 　　她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这些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陈烬说。 　　“……” 　　林书夏愣住了，还有些迷茫的。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会单独整理好放在一个玻璃柜上吗？ 　　而且这个玻璃还很干净，几乎都没有什么灰尘。 　　“你——” 　　林书夏抬头看去，猛地顿住了。 　　陈烬的眼神很淡，几乎没什么表情。黑沉沉的一双眸，淡漠到看不出情绪。 　　好像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而且从昨晚到现在，她心里面好奇极了，可也一直没敢多问他。 　　怎么这间房，好像是他一个人住的。 　　虽然说也可能是为了拥有自己独处私密的空间。 　　但林书夏还是觉得奇怪。 　　一点别人存在的痕迹都没有，房间里没有他和家人的合照，也没有他个人的合照。 　　注意到林书夏的视线，陈烬也看了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林书夏摇了摇头，僵硬地转移话题，“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陈烬静默几秒。 　　忽然笑了，说：“这次肚子怎么没叫。” 　　本来林书夏都快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结果陈烬倒好，一句话又把她拉回了在他面前“咕噜咕噜”腹鸣的晚上。 　　而陈烬这句话最直接的后果就是。 　　一直到了吃饭的粥铺，林书夏都不愿意开口和他说一句话。 　　林书夏觉得很丢脸，没在喜欢的人面前保留自己最好的形象。 　　偏偏陈烬还一直记得这件事。 　　她一边生自己的气，一边又生陈烬的气。 　　陈烬再怎么样都是个男人，不知道女孩子细腻的心思，只当是林书夏因为他说错了话，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也有意想哄她。 　　陈烬把桌上的菜单推过去，“吃点什么。” 　　林书夏抿了抿唇，接过来。看了五六秒后，也不开口，指尖指了指上面的瘦肉粥。 　　陈烬扫了一眼，皱眉：“只要这个？” 　　林书夏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陈烬才对站在一旁等着下单的老板娘点了单。 　　林书夏听到了“香菜饺子”的字眼，抬头看了过来。 　　嘴唇嗡动两下，有些诧异的。 　　但就是不说话。 　　陈烬看着她，勾唇：“真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他觉得还挺新奇的。 　　自从挑明后，小姑娘的脾气就挺软的。听他说那些话都不会生气，软绵绵地骂他后还会下意识地依赖他。 　　这样耍脾气还是第一次。 　　但陈烬的确是没懂，这句话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林书夏尖巧的下巴抬着，轻轻别开脸。 　　别扭扭地小声“嗯”了一声。 　　旁边有个低头吃着小笼包的老太太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对陈烬说：“女朋友生气了就要哄着，不要呆呆傻傻地什么都不做。反正不要问原因，女朋友生气了不开心的，都是你的错。” 　　老太太的老伴低着头喝粥，不敢说话，只给陈烬抛去了去“自求多福”的眼神。 　　看来平时也没少哄着小老太太。 　　林书夏怔了下。 　　为了老奶奶那句“女朋友”。 　　明明就差一句确定，然而每次听到这个词，还是会一瞬间心悸。 　　林书夏还在为一个称呼发怔，陈烬已经非常从善如流的应了声。 　　“小姑娘啊，”老太太又看向林书夏，说，“你男朋友我在这家粥铺遇到好几次了，也没见他点过香菜饺子。是特地为你点的吧？这年头长得这么好看还能记得清你喜好的，也不多了。但凡是不是遇上了，都要好好珍惜的。” 　　头发花白的老伴儿吹胡子瞪眼的：“我天天记得你的喜好，也不见你夸我一句。” 　　“我们都老夫老妻几十年了，你脚趾头一动，我都知道你那颗没几根毛的光头在想什么。” 　　“……” 　　林书夏有点想笑。 　　哪怕眼疾手快地捂住嘴，依旧还是泄漏了点声音出来。涨红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 　　“对不起啊奶奶，”林书夏睫毛眨动，眼睛水润润的，“我不是故意笑的。” 　　“没事，”老太太十分豪爽地摆摆手，转而对陈烬道，“看到没，就得这样哄，哄到人笑。” 　　陈烬笑笑：“学到了。” 　　老太太又说：“我刚才对你女朋友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在夸你，那都是男人应该做的。男人就该对自己的女人好！” 　　老伴儿结完账走过来赶人，“走了走了，买菜去了。” 　　小老太太站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对陈烬说了句：“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噢，你可要好好珍惜！” 　　老板娘正好端着餐盘过来。 　　两碗小粥，一碟香菜饺子蘸着醋的，还有几碟小菜。 　　老太太这一个打岔，林书夏都忘了自己决定了早上都不和陈烬说话了。看到桌上的餐点没忍住开了口：“你怎么点了这么多呀？” 　　陈烬把香菜饺子还有几碟小菜都推到林书夏面前，自己跟前就留着一碗瘦肉粥，“给你赔罪。” 　　林书夏夹了颗香菜饺子，愣愣地抬起眼。 　　撞入他清隽的眉眼里。 　　这样一抬眼，就对视上他的眼睛。 　　也不知道陈烬看了她多久了。 　　如果不是她抬头。 　　估计也发现不了陈烬在看她。 　　“怎么了？”林书夏呐呐地问，“怎么这么看我呀？” 　　陈烬往前倾了倾身。 　　伸手，勾住了林书夏没绑进去的小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捏了捏薄软白皙的耳垂，声音挺平静的：“我也觉得。” 　　“嗯？” 　　林书夏疑惑地看他：“觉得什么？” 　　“是挺漂亮的。”他说。 第33章 小朋友 　　粥铺在小区不远处的弄堂里。 　　将近九点, 没什么客人，老太太和老伴儿一离开，周围就更加安静了。晨阳光线轻而薄, 晒在身上几乎感受不到温度。 　　林书夏正好坐在玻璃窗边, 被拢在光圈里。 　　香菜饺子里面包了香菜, 还有一层鲜美的猪肉馅。一口咬下去，剩下一半的馅儿抵着柔软的唇，十分烫口。 　　林书夏却不觉得烫。 　　她全身的注意力都在陈烬的那只手上。微凉的，不经意间地擦过她的耳垂, 缓慢地将头发丝勾在了耳后。 　　还有那句——“是挺漂亮的”。 　　他是在夸我吗？ 　　林书夏后知后觉地想。 　　陈烬眼神正好瞥过来, 就看到林书夏咬着饺子也不吞下去，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手指动了动, 轻轻地捏了一下手中软软的耳垂，“想什么呢。” 　　林书夏回过神来, 小声问：“你刚才, 是在夸我吗？” 　　“不是，”陈烬收回手, 低声，“我在实话实说。” 　　林书夏觉得自己一颗心就跟坐过山车似的, 七上又八下, 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脑子里却在放着烟花，噼里啪啦的。 　　他觉得我漂亮。 　　林书夏抬手捂住嘴唇, 腮帮子动了动, 咽下含了许久的半粒饺子。 　　心情像是刚开瓶的气泡水, 噗呲噗呲地冒着泡泡，唇角也控制不住的，一点一点地往上翘。 　　陈烬看到她捂嘴的动作, 皱了皱眉：“烫到了？” 　　“嗯，”林书夏含糊地应了声：“就是有点儿烫。” 　　陈烬起身，找了老板娘拿了个干净的瓷盘，把摆放整齐的香菜饺子夹了几颗放进去纳凉，推到林书夏面前，“先吃这些。” 　　林书夏把陈烬推过来的小菜也推回去，“你也吃，不要只喝粥。这些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话音刚落，她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陈烬撂下筷子，靠进身后的椅子里，看着她也不说话。 　　林书夏夹筷的动作一顿，也看着他：“怎么了吗？” 　　陈烬勾唇：“现在就开始心疼我了？” 　　“……” 　　林书夏表示不太想说话。 　　不知道陈烬是怎么从她推碟的动作中，得出来她心疼他的结论。 　　只是和他待久了，林书夏觉得自己好像也进步了些。 　　比如从一开始的满脸通红无法招架，捂着脸避开他的眼睛；到现在能忍着席卷全身的热意，和他进行正常的交流。 　　林书夏手往前伸，把那几碟小菜划地盘似的都推回来，软声说：“我觉得，我好像还是能吃得下的。” 　　小姑娘咬着颗饺子，半边腮帮子鼓鼓的，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光下都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不自觉地抖了两下。 　　嘴上说着毫不留情的话，却又心虚得不敢看他。 　　陈烬没忍住，笑了。 　　他昨晚洗了三个冷水澡。 　　一躺在沙发上，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一副画面。 　　——心心念念的女孩睡在他的床上，灰色的床单被雪白柔软的身体压出褶皱，留下独属于她的香气…… 　　只是一想，就满身燥热，辗转反复到睡不着。 　　早上又起得早，一到这忙着哄林书夏和为她服务，瘦肉粥放着都凉了，也没喝上几口。说话的时候都沙沙哑哑的。 　　这一笑，沉沉的声音低荡开来，带着点鼻音，分外有存在感。 　　林书夏把耳边的碎发拨弄下来，挡住了耳朵。 　　只当自己没听到。 　　好在陈烬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顿饭。 　　林书夏常听长辈说吃饭速度太快会不好消化，她平时吃饭速度也一直都还挺慢的。只是记挂着待会还要回宿舍洗澡换衣服，忍不住加快了用餐速度。 　　等从粥铺里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附近就有个地铁站，直通宜临大学，下地铁再走过一段地下通道就到了，还挺方便的。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地铁站上没什么人。 　　林书夏和陈烬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路舒舒服服地到了学校。 　　林书夏偏头看他：“都到学校了，我自己回宿舍就好啦。” 　　陈烬抬了抬眼：“我送你。” 　　“你早上没课吗？”林书夏说，“有课的话还是先过去教室吧。” 　　陈烬拒绝了：“先送你回宿舍。” 　　感觉自己好像被他排在了第一位。 　　林书夏心跳砰砰直跳。 　　她垂下眼，小声地“嗯”了声。只是唇角克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止不住的一阵甜蜜。 　　手机从下地铁开始就响了个不停。 　　以为是舒雯和许初意又在宿舍群里对话，闲聊她和陈烬的事情，林书夏也就刻意不打开来看。一直到快要走到女生宿舍了，才把手机拿了出来。 　　不是以为的宿舍群消息。 　　而是学习通上的消息，还是和华语电影赏析有关的消息。 　　华语电影周老师：【同学们！下礼拜老师临时有事情，和学校商量了下，把课调到了周五晚上，上课教室不变。希望各个宿舍的同学都互相通知一下。】 　　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其实都集中在周五。 　　工作日有空的时候大家也会出去玩，但惦记着隔天还要上课，玩得都不会太尽兴。周五就不一样了，连着周末两天，有些性格说走就走的还会跑到隔壁城市去扫风。 　　果不其然，这条消息一发出来，群里顿时就炸了。 　　【老师！我已经买了去南昌的高铁票了！不到二十四小时退票要几十块的手续费啊啊啊啊！能不能改天上课啊？！】 　　【啊啊啊啊为什么是周五啊老师！美妙愉快的周末它就戛然而止了！】 　　【老师！要不干脆这礼拜的课就别上了吧（不是】 　　…… 　　林书夏侧头看了下陈烬。 　　还记得他说过要替肖扬去上课的事情。 　　察觉到林书夏的目光，陈烬垂眼看过来：“怎么了。” 　　“华语电影调课了，”林书夏顿了顿，说，“调到了今晚上课。” 　　正巧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有些课是要跨校区上课的，得提早二十几分钟出门。女生宿舍的大门被人推了又关关了又推，出来的女孩们总会把目光看过来，看到了和陈烬并肩而行的林书夏，暧昧地笑笑而后离开。 　　林书夏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着。 　　踌躇着想问问陈烬“你今晚还要去上课吗？”最后也没问出口，和陈烬打了声招呼就要上楼了。 　　陈烬拉住了她。 　　“唔？”林书夏回头，“怎么了吗？” 　　近十点的光线已经彻底亮了起来，被宽大的树木切割得细碎，静静地落在了陈烬的身上。 　　黑色的额发像是刷上了一层颜色，泛着浅浅的金光。 　　他手掌罩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揉了两下，“晚上我来接你。” 　　许多男生都会在上课前，在楼下等待自己的女朋友，然后再一起牵手去上课。 　　林书夏在女生宿舍楼下见到过。 　　但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对象还是陈烬。 　　没等到林书夏的回答，陈烬俯身凑过来。手指往下，屈指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 　　林书夏抬头笑了下，眼睛弯成月牙：“好。” 　　— 　　知道林书夏还要回来先洗个澡再去上课，宿舍两个人早就严阵以待了，守在宿舍门后等着第一时间提问她，以此来拿到第一手消息。 　　“马上就要去上课了。”林书夏双手合十求饶，“先让我洗个澡吧姐姐们。“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虽然没人会注意到，可林书夏只是想想，就一阵不自在。 　　“你早上不是说什么都没发生吗？怎么突然要洗澡了？” 　　林书夏正冲着身上的泡泡，听舒雯站在外面扬声问：“难道你们是在之后发生了？” 　　“不能吧？”舒雯又否认，“早上八点你说没发生，回来却要洗澡？回校大概花了二十分钟吧？那留下来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了。陈烬没这么短吧？” 　　林书夏：“……” 　　许初意都听不下去了：“舒雯！你要不要这么变态！” 　　舒雯：“我这不是替夏夏的未来幸福生活考虑吗？现在很多男人都中看不中用的，不中用的我们还能趁早踢开再另找一个！” 　　许初意：“如果你幸福的幸不咬得那么重的话，我真的是信了你的话。” 　　林书夏推开门，把脏衣服丢进专门盛放衣服的脸盆里。 　　也打断了她们两个的对话。 　　舒雯手肘推了推林书夏：“快说快说，姐们儿好给你做个判断。” 　　林书夏揉了揉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舒雯雯，我和陈烬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昨晚陈烬抱我去床上睡了，自己睡的沙发。” 　　舒雯和许初意直接被震惊到了。 　　“抱你去……然后自己，睡的沙发？” 　　空气凝结，分外的安静。 　　好一会才重现了声音。 　　舒雯捧着脸：“我突然觉得，不做的比做了的好。” 　　许初意星星眼：“我感觉陈烬的态度挺认真的，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认真，可比那些只想快活的渣男好多了，好帅啊。” 　　林书夏听懂了她们的意思。 　　其实她心里面也是很放心陈烬，所以才敢在察觉到自己被他抱起来，还听到那样一句话后，没有立刻警醒过来，反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一直以来，他的侵略性都还挺强的。 　　却又是不一样的。 　　这种侵略性，是一种带着分寸感的侵略性。总是能在最紧要关头，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昨晚已经把她抵在墙壁上了。 　　明明伸手就能掐住她的脸颊了，还是任由着她偏过头避开。 　　冷不丁又想到了昨晚。 　　他俯身靠过来，唇凑到她的耳边，牙齿轻轻含咬。 　　林书夏抬手摸了摸耳垂，凹陷的牙印已经消失不见了，但一瞬间被含咬的湿热仿佛还残留在上面。 　　像触电，摸起来都酥麻。 　　“你想什么呢？”舒雯凑过来，好奇地问。 　　“没……没有。”林书夏咳了一下，“快要上课了，我们赶紧出门吧。” 　　— 　　有课的白天一向过得充实又飞快。 　　一晃眼的时间，夜幕低低地垂下来。校道上的路灯尽职尽责地站立，用另一种不同的方式点亮沉寂的校园。 　　520宿舍的女孩们第一次一起出门上晚修课。 　　许初意：“诶！我们正好在一个教学楼上课诶！晚上还能约着一起回来！” 　　舒雯：“夏夏你在四楼，那你下来找我们吧，我们在二楼。” 　　许初意：“九点半就下课的话，到时候还可以去买点夜宵吃。” 　　林书夏睫毛眨动，不太好意思开口告诉她们。 　　——自己已经和陈烬约好了。 　　“夏夏，你觉得呢——”舒雯的声音硬生生喀住了，几秒后才恢复过来，“我忘了，你现在是有追求者的人了！是我们不配！” 　　顺着舒雯的眼神，林书夏看到了在门口等候的陈烬。 　　宜临大学不少人都知道他，但很少在校园内遇到过，多半都是看的照片。 　　陈烬一出现在女生宿舍，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旁边还有几个女孩互相推搡着，想要上前要联系方式。 　　舒雯比林书夏还着急，推了推她，“你还不快去。” 　　林书夏和她们说了声“再见”，小跑到了陈烬面前，“你等很久了吗？” 　　陈烬伸手，自然地勾起她背在身上的黑色双肩包，单手拎在手上。 　　“没等多久，”他又问，“怎么没背上次那个包？” 　　上次那个帆布包。 　　粉红色的，上面还挂着一只白色的小熊。 　　陈烬一个大男生背这样的包，是非常奇怪的。 　　但他没有一点儿嫌弃。 　　现在又问起这样的问题…… 　　旁边有声音窸窸窣窣地传来。 　　“嗯？陈烬怎么拿了书包？” 　　“不是，他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的？我怎么都没听到消息？不过女朋友也好漂亮哦！” 　　“论坛里说了好几天了，居然是真的在谈？！” 　　…… 　　林书夏回过神来，回答陈烬刚才的问题，“那个拿去洗了，就背这个了。” 　　帆布包拿去洗了是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是，看到陈烬背那么女孩子化的帆布包，她自己就先不自在了。 　　听了这个解释，陈烬倒也没多问。 　　拎着林书夏的书包，和她一起离开了女生宿舍。 　　林书夏出门的时候不算晚，但估计是在宿舍楼磨蹭了那一会儿，到达教学楼临近上课只不到五分钟了。 　　连忙拉着陈烬找了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 　　哪怕是临时调课到了周五，但有先前的学分威胁，还是没人敢翘课。 　　老师满意地收起了名单，说：“上次拖堂了十分钟，这次给大家提早半个小时下课。” 　　教室里登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这次选的片是14年上映的青春校园片，教室里的灯全关了，玩手机的也把亮度调到了最低，观影氛围浓厚。大家要么安静地玩手机，要么认真地看电影，没几个人说话。 　　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喷嚏。 　　如平地一声惊雷，轰然炸开，又很快归于沉寂。 　　林书夏食指指节抵着鼻子捂住嘴巴，睫毛眨动，淡粉从脖颈处窜上来，圆溜溜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扫了眼周围。 　　发现没人看过来，才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但也不是没人。 　　陈烬靠过来，温热的掌心贴在了她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温度。 　　几乎是凑到她的耳朵旁低声问：“感冒了？” 　　“没有，”林书夏摇了摇头，“就是刚才吹了风，鼻子有点痒。” 　　陈烬看了眼不知道被谁打开的窗户。 　　冷风正好穿堂而过，掀起桌上的课本，书页哗啦啦的响。 　　陈烬站起来，绕道走到了窗户边。 　　“吱——” 　　老旧的玻璃窗户被人拉动，发出轻轻一身声响。 　　讲台上的老师看了过来。 　　不少同学顺着老师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林书夏抬着头，呆呆地和他们对视。 　　想克制住自己，却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打了一声喷嚏。 　　陈烬坐回座位。 　　他的脸色担忧又平静，十分泰然自若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林书夏的肩膀上，把她包得像是套了一件大号披风的企鹅。动作非常熟稔，像是做了无数遍。 　　就仿佛，他主要任务不是来上课的。 　　是来照顾身边这个女孩子的。 　　老师已经收回了目光。 　　同学们的却如有实质一样，在林书夏身上来回逡巡，偶尔有窸窸窣窣交谈的声音。 　　林书夏耳根发烫。 　　明明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总感觉就是在说她和陈烬。 　　“啊嚏——” 　　林书夏抽了张纸捂住鼻子，有些自暴自弃地趴在了桌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呼吸好像热了起来。 　　有点像是要感冒了。 　　“回去休息？”陈烬问。 　　林书夏摇了摇头：“这节课就快要下课了。” 　　她不愿意，陈烬也不好强求她。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 　　陈烬拎起书包，一手牵着林书夏走出了教学楼。 　　一路往学校外面走。 　　林书夏愣住了，声音因为刚才几个喷嚏瓮声瓮气的：“陈烬，我们要去哪儿啊？” 　　“你今晚一直在打喷嚏，估计是感冒了，”陈烬看着她，“校医院关门了，我带你去外面买点药。” 　　刚晚上九点，东门小吃街一片热闹，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陈烬牵着林书夏一路直走，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药店里。 　　大家平时有什么事都往校医院跑，只有校医院闭院了或者买不到药了，才会往校外的药店跑。 　　店里灯光开得暗，戴着眼镜看电视的老大爷抬眼瞄了一眼客人，又慢悠悠地摇着蒲扇。 　　“什么病状啊？”老大爷问。 　　“感冒。”陈烬说，“额头温度正常的，一直在打喷嚏，鼻音挺重。” 　　老大爷弯腰，拉开柜子。 　　手往里面伸了伸，刚拿出一盒白色的药盒，下一秒又放回了原位，抬了抬头，问：“给大人吃的还是给小朋友吃的？” 　　陈烬人高，一下子挡住了店里仅有的稀薄的光线，也把缩在他身后的林书夏挡了个严实。 　　老大爷没看到林书夏，又听陈烬的声音还是正常的，当他是替人买药，问得详细了些。 　　“小朋友。” 　　陈烬说着，伸手把林书夏拉到了跟前，“她这样的小朋友。” 第34章 南瓜味的 　　林书夏从教室里出来脑袋就有些发胀, 像个提线木偶，一路被陈烬牵着机械地抬步走。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隐约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味。 　　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结果鼻子早就被堵住了, 什么都闻不出来。 　　眼皮那块跟着莫名疼了起来, 林书夏忍不住闭着眼睛, 额头抵在陈烬起伏的肩胛骨上，脸色恹恹却又安静地听陈烬的声音。 　　嘴巴轻轻张开，呼出的全是灼热的气息。 　　“……” 　　好像真的感冒了。 　　林书夏眼皮耸拉着，秀气的鼻子皱巴巴的。 　　感冒要么会连续好几天才好转；要么当晚就会发展成发烧……好几次了都是这样。 　　正出神间, 冷不丁被人往前一拉。 　　林书夏下意识睁开眼, 抬手想挡住刺眼的光线时，就听到头顶上响起一道声音：“小朋友, 她这样的小朋友。” 　　哪怕林书夏也没听到前言，也听明白了陈烬口中的小朋友是自己。 　　耳根爬上了一层淡粉, 烧到了脸颊。 　　连忙喊他：“陈烬。” 　　明明是羞赧的语气, 可因为感冒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像在软声撒着娇。 　　“来, 小朋友。” 　　老大爷看透了眼前秀恩爱的小年轻，很快做出了反应。捡起被陈烬一句话惊讶掉在玻璃桌上的蒲扇, 朝林书夏招了招手, “我看看你的症状。” 　　一开始以为是知道病人症状过来买药的，所以才会直接开口问症状。 　　但既然人在这里的话, 自然是要亲眼看看的, 才好对症下药。 　　玻璃药柜前放着把蓝色塑料椅, 应该是病人专属位置，好方便看病。 　　林书夏顶着一张通红小脸被陈烬揽肩走过去，坐下。 　　老大爷掏出眼镜戴上：“只打喷嚏吗？有没有流鼻涕？吞咽困不困难？” 　　“有流鼻涕, ”林书夏空咽了下，痛得不自觉皱眉，“吞咽的时候，喉咙有点痛。” 　　“鼻涕是清的还是浊的？” 　　林书夏的声音有些哑了：“浊的。” 　　老大爷重新拉开医药柜，弯腰伸手去拿药盒，又去调配了下其他所需的药。 　　“幸好人过来了，你这是风热的感冒，刚才差点给你拿错了。”他说，“这几天尽量吃些清淡的食物，睡觉注意保暖，不要再着凉了。” 　　陈烬揽着林书夏的手指往上，摸到了她的耳侧软肉，滚烫的。 　　他指尖是凉的，林书夏惊得“唔”了一声，却又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如果不是在外面。 　　她甚至控制不住地，都想抵着陈烬的手指蹭一蹭了。 　　陈烬皱眉，低声：“脸怎么这么烫？” 　　“正常的，”老大爷说，“晚上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你多注意照看些。” 　　老大爷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同居了。 　　毕竟大学生了，很多方面都不受拘束。宿舍规则是死的，还有人直接申请了校外居住，就是为了和对象住在一起。 　　林书夏怔住了，下意识想解释：“我们没有——” 　　陈烬已经从善如流地接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 　　林书夏伸手，偷偷捏了一下陈烬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指，用力还挺大的。 　　陈烬听着老大爷的嘱咐，反手握住了林书夏的手指，轻轻地揉了两下她圆润的指尖。 　　勾了勾唇，十分配合的：“回去再闹，回去你想怎么都行。” 　　“这个风热感冒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变成发烧——”老大爷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顿顿地看了过来。 　　隔着薄薄一层镜片，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林书夏却总觉得，这目光有点儿意味深长。 　　这家医药店。 　　她以后应该是不会来了。 　　— 　　最后林书夏提着一大袋药盒，还有陈烬在外面买的一份蔬菜粥回了宿舍。 　　舒雯和许初意看到她还愣了一下。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舒雯笑着问，“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赶在门禁前才回来。” 　　“我感冒了，就去外面的药店了，”林书夏嗓子干哑，不太想说话，但还是提了提手上的袋子解释，“喝完粥还要吃药。” 　　她下巴磕在桌沿上，声音有气无力的：“而且每次我的感冒都伴随着发烧，我总感觉下一秒我就要发烧了。” 　　“该不会是我们下午空调开太低了，你着凉了吧？”许初意有些内疚地看着她，“早知道就不开空调了，热着也比冷着强。” 　　初秋步入深秋这段时节，天气毫无定性，在冷热间反复跳跃。几个女孩子床褥早就换成了厚棉被，许初意甚至连毛毯都拿出来了，天气一个回温，自然被热得不行。 　　午睡的时候，经过大家的一致同意，就开了会空调。 　　“没事的，”林书夏趴在桌上，脑袋埋进臂弯里，“我从小到大换季都会感冒发烧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那你赶紧吃药上去休息吧，”舒雯急忙说，“反正明天没课，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睡一觉起来再去洗澡。” 　　蔬菜粥是咸口的。 　　林书夏没什么胃口，加上也尝不到什么味，吃了几口压压肚子，就着保温杯上的水吃了药后，上床睡觉。 　　“夏夏，帮你把你这边的电灯关了啊？” 　　“嗯，谢谢。” 　　宿舍只剩一盏白炽灯，一下子暗下来。 　　林书夏头痛欲裂，眼球也疼，卷着一团被子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只不过睡得不安稳，总感觉胸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视野一片黑漆漆的。宿舍很安静，能听到旁边轻轻的呼吸声。 　　应该是都睡了。 　　林书夏咬着嘴唇，轻手轻脚地拉开帘子下床。 　　“呕——” 　　“咳咳——” 　　“谁在卫生间啊？”舒雯被声音吵醒，还有些不清醒，“我们宿舍谁背着大家隐婚生子了？我要当干妈了吗？” 　　许初意“唰”地一声拉开床帘，“你神经病啊！是夏夏吐了！” 　　“啊？怎么吐了？” 　　舒雯立马惊醒，跟着下床。 　　卫生间光线幽幽，但还是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林书夏垂头捂着胸口，后脑勺抵着墙细细地喘着气，唇角有晶莹的水渍。脸色苍白，低着眼，看上去病恹恹的。 　　“不是说是感冒了吗？怎么突然还变严重了？”舒雯紧张极了，“这得去医院吧？” 　　“这个季节的感冒就是这样，估计是我们下午吃了油炸的东西现在反胃了吧？”许初意想了想，“我先去给辅导员打个电话，说一声我们要出校。” 　　“诶你等会，”舒雯叫住她，“这都凌晨一点半了，我们出去了也打不到车啊。” 　　许初意怔了：“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夏夏撑到明天吧？” 　　舒雯想了想：“找陈烬。” 　　她转身走出卫生间，踩在椅子上找到林书夏放在床上的手机。上次抽奖活动，她正好问过林书夏的手机密码，非常好记的日期，也几乎没什么阻碍地就打开了手机。 　　林书夏脑袋晕沉，手脚发软地靠在许初意的肩上。 　　只依稀听到了“陈烬”两个字。 　　张了张嘴，刚要阻止。 　　那头舒雯的语音电话已经打了出去。 　　…… 　　女生宿舍楼下。 　　陈烬揽着林书夏的肩往外走，看了一眼小姑娘耸拉着的眉眼，皱眉：“很难受？” 　　“还好，”林书夏张着嘴呼吸，边说，“就是有点头晕，想睡觉。” 　　陈烬扫了一眼她发软的双腿，弯腰俯身，双手穿过她的膝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陈烬。” 　　林书夏猝不及防的，惊呼了一声。 　　陈烬应了声：“嗯？”依誮 　　透过陈烬的肩膀，林书夏看到站在大门口朝这边看的舒雯和许初意，不好意思地埋下头，抵着他的肩，“你快放我下来。” 　　陈烬抬手往上，手指贴着她的后脖颈，往自己的胸膛上压，漫不经心的：“不是想睡觉，你靠着我睡。” 　　林书夏声音呐呐地重复：“……我不想睡了，你快放我下来。” 　　陈烬没听，只抱着她往前走，“等到了车里就放你下来。” 　　“可是，”林书夏眼睫眨动，从他肩膀上仰着头，小声地说，“舒雯她们还在看呢。” 　　陈烬低笑了下：“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还怕人看？” 　　“……不是，”林书夏抬着眼皮，忍住羞涩垂死挣扎了下，“太亲密了，不太好。” 　　陈烬脚步一顿，垂着眼稍挑了下眉：“这就亲密了？” 　　林书夏看着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抓着陈烬的衣服直起身，伸手想捂住他的嘴，但陈烬说话的速度明显更快。他甚至还往后仰了仰，避开了她的 　　“以后你就知道什么才叫亲密。” 　　他的声音很哑，看着她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 　　这话的暗示意味太强了，傻瓜才会再继续问下去。林书夏放弃挣扎了，自暴自弃地窝在陈烬的怀里，抓着他的衣服闭了闭眼睛。 　　他外套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纯黑色的T恤，没有多余的图案，靠上去一片冰凉。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很舒服的温度。 　　陈烬抱着她走得很稳，气都不带喘一声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移动机器。 　　林书夏听着他的心跳声，却忍不住想到了他刚才说的话。 　　……接吻的话。 　　应该就是很亲密的事情了吧。 　　女生宿舍楼下每晚都有鸳鸯交颈，后门那更是扎堆聚集。 　　很偶尔的，林书夏在阳台洗衣服的时候，看到过后花园石椅上，女孩坐在男孩腿上搂着他的脖颈接吻。 　　一想到自己和陈烬，可能有一天也会这样。 　　“……” 　　怎么会想到这些？ 　　林书夏偏了偏脸，羞得想就地挖个坑把脑袋埋起来。 　　她埋啊埋。 　　只能埋进陈烬的胸膛。 　　陈烬注意到了，扯紧了她身上的外套：“冷？” 　　林书夏抬了抬眼，视线一顿，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陈烬脸部线条立体感很明显，下巴到下颌线衔接流畅自然。薄唇，几乎看不见唇纹，是放到网上，会让人直呼“欲到看了就想接吻”的唇型。 　　居然想到了这些东西。 　　林书夏视线跟被烫到了一样，飞快转移，声若蚊蝇：“没有。” 　　陈烬便也没再问。 　　他的车就停在男生宿舍不远，再走几步就到了。 　　原本应该直接把车开过来的。 　　然而接到林书夏舍友打来的电话，说她发烧又呕吐的。心里面着急，只记得拿上车钥匙，其他什么的都不记得了。 　　陈烬把林书夏抱到副驾驶上，又俯身凑近，伸手给她系了安全带。 　　女孩的状态丧丧的，眼皮耸拉下来，脸色苍白，偏偏眼角是红的。脸蛋摸上去一片滚烫，可怜兮兮的。 　　陈烬手掌罩在林书夏头顶上，轻轻地揉了一把，“睡吧，我带你去医院。” 　　— 　　凌晨的医院依旧热闹。 　　好在林书夏只是饮食油腻和感冒引起的发烧呕吐，值班的医生看了一眼她的状况，让护士安排了输液。 　　林书夏躺在病床上，看着坐在陪护椅上的陈烬，眨了眨眼睛，“我可能要在这待一晚上，你不回去吗？” 　　陈烬靠着椅背，垂眼看她：“陪你。” 　　舒雯那通语音电话响了十几秒才接的。 　　他大概也是睡觉后被吵醒了，强压下浓浓的一股倦意，漆黑的眼睛浮现出几条血丝。 　　林书夏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陈烬从陪护椅上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怎么了。” 　　林书夏觉得自己似乎有一堆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也只是在陈烬的目光下，轻轻地摇了摇头，“可能是晚上睡多了，有些睡不着。” 　　本就安静的病房里一下子更安静了。 　　“你不睡吗？”林书夏忍了几秒，才问道。 　　陈烬掌根抵了下眼睛舒缓疲劳，声音低哑：“你睡着了我就睡。” 　　林书夏“哦”了一声，又有些担忧地问：“那我要是一直睡不着怎么办啊？” 　　但没等陈烬回答，林书夏立马闭上了眼睛：“我很快就睡着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晚上在宿舍她其实睡得并不安稳，胸口堵着什么似的一直想吐，辗转反侧。 　　可毕竟也躺在床上休息了几个小时了，林书夏觉得自己今晚应该是睡不着的。但因为想让陈烬早点去休息，很努力地闭上眼睛催眠自己赶快睡觉。 　　吊瓶上的液体一点一滴地在减少，也在慢慢地起着作用。 　　林书夏身体舒服了不少，精神放松。伴随着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用力紧闭着的眼皮呈现出放松自然的状态，呼吸渐渐均匀平缓。 　　陈烬垂眸看着她。 　　病房内只亮着一盏小灯，光线昏暗。 　　小姑娘卷翘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处打下一片小阴影。嘴唇自然地张合，露出一条细缝，隐隐约约能看到软红的舌尖。 　　陈烬盯了一会儿。 　　浑身像是被一条细线拉扯着绷紧。 　　小姑娘睡着了，觉察不到危险的注视。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唇角的弧度往上扬了扬，手臂动了两下，抱着个被角就要翻身。 　　陈烬注意到了她插在手背上的穿刺针，身体坐直，往前倾了倾，握住了她的手。 　　小姑娘顿时不动了。 　　手指还有意识地扒拉上来，指尖抵着他的指关节，安慰似地拍了两下。 　　“……” 　　陈烬愣了一下，反手捏了捏柔软的手指。 　　“还知道哄我啊。” 　　回答他的，是小姑娘因为生病热乎乎的手指。 　　用力地握住他的指尖。 　　小姑娘的手指柔软，暖呼呼的。明明看着也没什么肉，纤瘦骨感，但摸着却很舒服。 　　陈烬忍不住摸了两下，而后翻动了下手腕，修长的手指打开了她的，强势地插入指缝，和她十指紧扣抵在病床边。 　　陈烬靠着椅背，垂着眼皮。手机亮度调到最暗，时不时抬眼看了看林书夏。 　　防止她又动来动去导致跳针。 　　她性子看着挺静的，睡姿却不太安稳。习惯性抱着东西，还会翻来覆去的，一个姿势睡了一会儿，就会去找另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眼见吊瓶里的液体就快要输完了，陈烬想起身出去叫护士过来换吊瓶。 　　林书夏却不松手了。 　　眼睛紧闭睡得很熟，手指却死死地穿过指缝盖在陈烬的手背上，不肯让他走。 　　陈烬又是一愣：“看不出来你还挺粘人的。” 　　“……” 　　“我去叫护士过来，就回来陪你。” 　　“……” 　　林书夏一动不动的，说不松就是不松。 　　好在值班的护士刚好过来查房，正好记起医院今晚来了个发烧的病人正在输液，算了算时间应该也要换吊瓶了，推门就走了进来。 　　正好对上抬眼看过来的陈烬，愣了愣。 　　半夜两点多，整座医院都在沉睡，没想到会看到一个还没睡觉的病人家属。 　　一个人输液一般是不敢睡着的，怕针孔回血。但在这个时间点，输液的人睡着了，陪同的家属却在硬撑着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 　　护士上前，动作熟练地给林书夏换了个新的吊瓶。 　　看了看陈烬，轻声开口：“硬熬一夜对身体不好，你要不还是去睡一会吧？我等会记着时间再过来拔针。” 　　陈烬拒绝了：“她会乱动，我得看着她。” 　　护士没再多说什么。 　　轻轻带上了门，离开了病房。 　　等到了护士站，却忍不住和同事兴奋地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大家平时晚间值班，查房完没什么情况，聚在护士站就会说说话谈谈医院八卦，提提精神气。 　　“我刚刚去给4502病房的换了个吊瓶，你们猜猜，我看到什么了？” 　　“你进去没敲门吗？那你该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吧？快说快说。” 　　“没有！4502！发烧过来输液的那对情侣！你刚才还夸过人家男朋友长得很帅！” 　　“哦哦哦你一说帅哥我就想起来了！怎么了，他做什么了？” 　　“他一！整！晚！都！没！睡！觉！我和他说你可以先睡，我算好时间就过来拔针，他还拒绝了！就因为那小姑娘睡觉会乱动，怕她跳针回血！而且我进去的时候，两个人手指还是十指紧扣的！” 　　护士站的几个年轻护士深深吸了一口气。 　　脸上都带上了震惊。 　　“病人大白天来输液，我们都要帮忙记着时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而且还是晚间凌晨自己照顾的。” 　　“我刚才在张医生那看到那个小姑娘，看完病还腼腆地对张医生说谢谢，特别乖特别有礼貌。我当时就想，这样的怎么hold住她男朋友这种冷漠款的？结果人男朋友还挺死心塌地的。” 　　“真的是不对比不知道！我那个相亲对象只会叫我多喝热水，还一脸我都关心你了你还在不满足什么？！直男到不行，我待会就去和他说拜拜。” 　　…… 　　林书夏还不知道——经由护士站的扩展渲染，关于她和陈烬的议论已经从四楼传到了整座医院。 　　她一整晚都在做梦。 　　梦里的内容全部关于陈烬。 　　第一次遇到陈烬是在酒吧。 　　从酒吧回到宿舍，舒雯一边念论坛里的话一边点评道：“干净禁欲陈火尽，名字里带火，那方面却是火里融不化的一块冰？哈哈哈哈哈我研究星座和性格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么？！这种人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人，遇到的话没有人比他更骚了！” 　　画面一闪，是热闹嘈杂的室外篮球场，视野全部虚无。陈烬俯身，直勾勾地看着她，声音一点一滴地清晰起来。 　　“她不是我的人，你才是。” 　　还有月朗星稀的夜晚，整座校园都静悄悄的，野猫蜗居在树丛下，慢悠悠地打着盹。 　　男生懒散带笑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电流。 　　“好让你早点答应我。” 　　睡梦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很轻，完全影响不到她。 　　直到。 　　“咕噜咕噜——” 　　突然响起的腹鸣声打断了林书夏的梦境。 　　晚上只喝了几口蔬菜粥，连带着晚饭全部都吐了出来。在这种声音的影响下，她后知后觉地也感到饿。 　　空气中有一股香甜的南瓜味。 　　实在是太饿了，饿到连平时不爱喝的南瓜粥都想喝几口。 　　林书夏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象着南瓜粥被人喂了进来。只是这样想想，她好像也品尝到了南瓜粥的味道。 　　温度不烫，好像被人特地放凉了些，香甜丝滑，口感很细腻。 　　林书夏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又满足地睡过去。 　　— 　　林书夏睁开眼，一下子看到了白花花的天花板，同时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天刚蒙蒙亮，像被一块灰白色的地毯罩住，等着被浮上来的日色穿透刺破。 　　林书夏躺在床上，头已经不那么晕了。 　　但大概是躺太久的原因，浑身还有些酸软乏力。 　　手背上的针早已被拔掉，只留下一个细小青色的针孔，几乎就要看不见了。 　　她转了下脑袋，就看到了放在矮桌上一次性的粥盒。圆形的，底部比头部还要宽，很深，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浓稠的南瓜粥，已经有些凉了。 　　原来她睡觉时闻到的，真的是南瓜粥的味道。 　　可能是陈烬太饿了，出去买了一碗南瓜粥，这股味道才会进入她的梦境。 　　林书夏暗暗地想。 　　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值班的护士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和林书夏大眼对小眼，愣了愣回神：“醒了？怎么样？人舒服点了没有？” 　　“嗯。”感冒发烧，又睡了一晚，林书夏的声音沙哑得很。她顿了顿想咳嗽，又怕吵醒一旁闭着眼休息的陈烬，点了点头，轻声说，“好多了。” 　　“难为你男朋友看了你一个晚上，”护士拿着体温计量了下林书夏的体温，确认她是真的退烧了，和她小声地闲聊起来，“我早上三点半过来拔针的时候，你男朋友一整晚都没睡，就一直坐在旁边看你，也不玩手机。” 　　林书夏呆住了。 　　她看了看陈烬，又看向护士，声音不自觉放得更轻，“他一直都，没睡吗？” 　　“没睡，”护士说，“我给你换瓶就听你肚子一直在叫，但又吃不了油腻的东西。四点多我见他出去了一次，好像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了。” 　　她说着，一下子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南瓜粥，了然地笑了笑：“南瓜粥挺清淡的，还能促进感冒发烧早日痊愈的。你男朋友连这点都注意到了，他对你可真好。” 　　“……” 　　所以她睡梦中喝到的南瓜粥，根本不是她在梦境里臆想来的，而是真的喝到了。 　　陈烬喂她喝的。 　　他买南瓜粥，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她刚刚还，那样想他了。 　　林书夏垂下脑袋，一时间羞愧极了。 　　“那——” 　　林书夏嘴唇动了动，还想再问什么，陈烬眉毛拧了起来，脸色有一丝不耐烦，似乎要被她们对话的声音吵醒了。 　　林书夏浑身一僵。 　　她抿了抿唇，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陈烬，祈祷他千万不要被吵醒了。 　　护士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可能是祈祷起了作用，也可能是陈烬太累了。只有被吵到的征兆，倒没有睁眼的迹象。 　　林书夏松了一口气。 　　侧身躺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陈烬。 　　医院的陪护椅挺小一张，估计只有不足一米五的儿童坐在上面才会舒服。 　　陈烬个子很高，长腿往前伸着，无处安放到有点儿委屈了。他整个人靠进椅背里，脑袋垂着，修长的手指交叉放在腿上，细密的睫毛低低地覆盖下来，却遮不住眼下淡淡的青黑。 　　明明昨晚看到他，他眼下的青色还没有那么明显。 　　林书夏心疼到无以复加，甚至有点儿责怪自己。 　　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感冒发烧；为什么要在凌晨一点半给陈烬打电话；又为什么要睡得那么熟。 　　病房一时有些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书夏又定定地看了陈烬一会儿，不经意的想到自己睡梦中梦见的画面，想到他说过的话。 　　——“好让你早点答应我。” 　　林书夏目光一顿。 　　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陈烬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应该…… 　　不会那么早醒过来的吧？ 　　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在通风换气，微风裹挟着初晨的凉意，吹得白色的窗帘鼓起又落下。 　　林书夏弯着腰，抬手压住自己随着动作滑落的头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陈烬。 　　嘴唇轻轻贴上了他的。 　　只一下，很快放开。 　　蜻蜓点水般的。 　　心跳却陡然加快。 　　林书夏耳根发热，睫毛眨动。刚扬起头想要退后，就对上了陈烬倏然睁开的眼睛。 　　他不知道在哪个时刻醒来的，不知道看了多久。 　　“……” 　　“……” 　　距离太近了。 　　鼻尖抵着鼻尖，感受到陈烬骤然一停的呼吸。 　　— 　　陈烬觉得自己大概是没睡醒。 　　早上一直照看林书夏到三点半，期间她肚子一直在响，估计是饿了。他让护士帮忙看着点，自己去外面买了份南瓜粥。 　　这个时间点，没几家在营业的早餐铺。 　　绕了半座城市，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了一家早起营业的粥铺。 　　但林书夏估计并不喜欢南瓜粥的味道。 　　哄着她又喝了几口，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张嘴了。 　　陈烬把粥盒收拾好，装进袋子里。又给林书夏掖了掖被子，坐在陪护椅上开始补觉。 　　这椅子太小了，睡得不是那么地舒服。但是陪着她的，好歹能忍。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 　　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水果甜香，慢慢地朝他靠近，接着嘴唇就被人碰了一下。 　　睁开眼。 　　看到小姑娘瞪大眼睛，慌张又呆愣愣地看着他。脸颊烧得绯红，让他都快怀疑发烧是不是还没好。 　　“你你你……”林书夏慌张得说话磕磕绊绊起来，“你你……你……醒了？” 　　这样的反应。 　　陈烬眯了眯眼，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刚才并不是在做梦。 　　他没什么表情地直起身。 　　看出林书夏想要拔腿就跑的想法，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开门见山地问：“你刚才亲我了？” 　　“……” 　　林书夏睫毛乱颤，眼神游移不敢看陈烬。 　　怎么也没想到，陈烬没被她和护士姐姐的谈话声吵醒，反而被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给弄醒了。 　　她偷亲他。 　　还被他当场撞破了。 　　好丢人！ 　　陈烬也不需要林书夏的回答。 　　快速地掌握主动权。 　　“我对你好不好？”他问。 　　林书夏想也没想的：“好。” 　　陈烬对她很好。 　　从一开始在酒吧，给予她的善意；还有今晚熬夜的照顾。 　　陈烬接近诱哄似地循循善诱：“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奖励？” 　　林书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有些不知道这个奖励，到底具体指的是什么。 　　“我不是随便给人亲的，”陈烬换了个说法，嗓音有些哑，“我只和我女朋友接吻。” 　　“……” 　　林书夏听明白了。 　　陈烬这是让她给一个确切的名分。 　　陈烬的攻势其实一直都挺强的。哪怕没有今晚这一出，林书夏也清楚地知道，当初说好的追求，根本撑不过多久。 　　她也好喜欢陈烬的。 　　可是这要怎么说啊。 　　“我当你的女朋友吗？”还是“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哪一句话都好奇怪啊。 　　羞耻到说不出口。 　　可陈烬还在看她。 　　林书夏纠结了下。 　　眼睛一闭，弯腰又贴了上去。 　　不说话，却用行动来证明—— 　　陈烬，你不用再追我啦。 　　我想和你在一起了。 　　发丝随着动作垂落，轻轻地扫在了陈烬的脸上，像羽毛拂过心间，痒痒的。 　　他眼神一暗，握住林书夏胳膊的手往下，攥住了她的手腕。 　　在林书夏想要撤退的下一秒，张嘴衔住她的唇珠，沿着唇缝温柔地细细描绘。 　　另一只手贴上了她的背。 　　明明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林书夏却依旧感受到了陈烬手掌的触摸。 　　抵着脊椎骨的尾骨，来回摩挲。 　　林书夏无措地动了下，眼角烧红：“陈烬，你……” 　　一直在外逗留的舌尖找准时机，带着灼热的温度，撬开了闭合的牙关，攻城略地似地闯了进来。 　　一改方才的温柔，强势地扫荡，舔过每一寸。林书夏躲闪不及，被追着吮了好几下后，和他的缠绕在一起。 　　舌根发麻，呼吸都呼吸不了。 　　全是陈烬身上的味道，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鼻息交错，炙热到烫人。 　　“呜——” 　　林书夏受不住这样的攻势，无意识地呜咽两声。 　　陈烬动作一顿。 　　踩在钢尖上的理智一秒崩盘，含咬的动作不自觉用力。 　　林书夏伸手，抵着陈烬的胸膛，无力地推了推。 　　推不开，反而越抱越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烬往后撤了撤，伸手揽住林书夏，防止她腿软跌倒。 　　林书夏捂着胸口，轻轻地喘着气儿。 　　小姑娘轻甜的柔软的呼吸，急促地在耳边响起，撩拨着神经。 　　陈烬眼皮一跳，闭了闭眼睛。 　　过了几秒才睁眼，指腹碾过柔软饱满的唇瓣，轻轻地蹭了蹭唇角隐约的水光。 　　他舔了舔唇，像是在回味：“我想好久了。” 　　嘴唇湿漉漉的，林书夏无意识地抿了抿，迷茫地问：“什么？” 　　“……” 　　什么想好久了。 　　林书夏面红耳赤。 　　出神地想，陈烬他总不能是在想接吻这件事吧？ 　　于是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林书夏给否决了。 　　陈烬抬手，捏起贴在他脸上的那缕碎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后，松开勾到林书夏的耳后。 　　洁白的耳垂一片通红，充血般的。 　　他没忍住，捏了一下。 　　林书夏觉得痒，缩了缩脖子。但又实在是好奇，轻声问：“你想什么想好久了？” 　　陈烬额头抵着她的，黑漆漆的眼睛含着笑意，嗓音沙哑极了：“你唇瓣的味道。” 　　“……” 　　从第一节 电影课就在想了。 　　想她的唇瓣，到底是草莓味的，还是橙子味的，或者是其他别的香甜的味道。 　　现在他知道了。 　　陈烬唇凑到她唇角，轻轻地舔了舔，声音很低地笑了一下。 　　“南瓜味的。” 第35章 我这次轻一点 　　陈烬的声音本就比其他人来得低沉, 大概是熬了一夜的缘故，还有些沙哑。 　　又沉又哑的笑声从嗓子里溢出来，低低荡开, 缠绕在耳边, 听得人耳朵发麻。 　　林书夏怔了一下, 想到了陈烬刚才说的话。 　　——“南瓜味的。” 　　她早上才喝了南瓜粥。 　　所以陈烬闻到了南瓜的味道。 　　“一直弯腰不酸吗，”陈烬伸手揽住她，低声，“要不要坐着？” 　　林书夏“唔”了一声, 刚要回答, 却又猛地顿住了。 　　反应过来什么，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黑白分明的眼眸稍微瞪大，震惊地盯着陈烬看。 　　陈烬被她看得一脸莫名：“怎么了。” 　　“我……我一点多的时候刷了牙, ”林书夏顿了顿, 羞赧着小声说，“但我早上还没刷牙。” 　　想到自己还没刷牙就去亲陈烬, 后面还和他…… 　　林书夏掌心抵着唇，耳侧那块细肉烧得殷红, 恨不得回到五分钟前, 乖乖地待在床上，或者先去洗漱再来亲陈烬。 　　陈烬没想到小姑娘想这些, 考虑到她脸皮薄, 随口道：“我也没刷。” 　　“哪有, ”林书夏的声音闷闷的，“你别骗我了，我都看到牙刷了。” 　　病床旁的小矮桌上, 放着的不只有南瓜粥，还有一套已经打开的新牙具。 　　陈烬应该是睡前刷了牙。 　　“这有什么。”陈烬手臂一伸，把人抱在腿上坐着，“我只吃到了南瓜味。” 　　林书夏不习惯这样的坐姿，撑着陈烬的肩膀就要起来，“陈烬——” 　　“嗯？”陈烬应声凑近，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眼底有深沉的欲.望，也有笑意，“要不要再亲一次？” 　　顾不上坐姿了，林书夏飞快地摇了摇头，“不要。” 　　她眼角耸拉，睫毛眨动，委屈巴巴的：“舌头好痛。” 　　吮吸含咬了一会儿。 　　又疼又麻的。 　　陈烬原本扣着她腰的手指一顿，凑到她耳边，声音非常哑：“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 　　林书夏不知道。 　　但这不影响她听到这话，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她拍了两下陈烬的手背，挣扎着从他腿上起来，拿过矮桌上另一支还没用过的牙刷，“我先去刷牙了。” 　　走进卫生间前，林书夏转过身看坐在陪护椅上的陈烬，“你要不要先去床上躺一会儿？” 　　“不先回学校？”陈烬问。 　　“早上好像折腾到很晚的了，”林书夏不好意思的软声说，“我舍友她们应该还在睡，我想晚点再回去。” 　　宿舍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加上舒雯和许初意陪着她折腾了一番，应该都很困。 　　林书夏不想回去把人吵醒了。 　　“去我那？”陈烬又问。 　　林书夏几乎没有迟疑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情，去陈烬那里干嘛呀？加上两人又确定了关系，感觉就更奇怪了。 　　陈烬看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什么了。” 　　“没……没想什么。”林书夏不自在地垂下眼，慌乱的，“我去刷牙了。” 　　林书夏走进卫生间后，随手关上了门。 　　洗漱台上放着一支绿色的牙膏，上面的黑人兄弟对着她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林书夏上前拿了起来，挤出一圈儿白色的牙膏抹牙刷上，空气中有股清凉的薄荷味。 　　和陈烬一样的味道。 　　是刚才从他那里品尝来的。 　　想到刚才。 　　林书夏的耳朵又烫了起来。 　　她抬手揉了揉耳廓，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对着镜子细细地刷牙。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陈烬的影响，架势从未有过的仔细。 　　等林书夏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陈烬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只堪堪搭在腰腹，往下一双长腿。虽然没像靠在陪护椅上只能委屈地往前伸，但在窄小的病床上也伸不直。 　　漆黑的眼眸闭着，眼皮上有依稀几道不明显的褶皱，细密的睫毛低低垂下，。 　　林书夏轻手轻脚地走向病房门，慢慢地拉开门。尤不放心的，一颗小脑袋探进来，确认陈烬没被吵醒，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医院在市中心，对面就是繁华的商业街。 　　这会儿是白天，不比晚上的热闹。街角倒是有几家在卖早点的摊贩，各种早点应有尽有，早已排成了一队长龙，烟火味十足。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 　　顺着绿灯，跟着街上的人流走过马路，进了对面一家便利店，很快地又走了出来。 　　— 　　林书夏提着早餐回到病房。 　　陈烬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林书夏把手里的早餐放在矮桌上，看着丰盛的早餐一阵思考。 　　要让陈烬先睡够了，再起来吃早餐；还是要把他叫起来吃早餐，再接着休息。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陈烬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吓得林书夏差点没惊呼出声。 　　陈烬坐了起来，抓过她的手坐在床边，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手背，“吓到了？” 　　林书夏“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控诉的：“你怎么动作都没发出声音的，上次在小区超市外也是。” 　　陈烬叹了一口气：“我刚醒。” 　　凌乱的头发被他一把捋到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无奈又有些莫名的妥协。 　　林书夏听出来了，耳根有些热：“那你要不要再睡会呀？” 　　从她出门到现在。 　　陈烬大概，只睡了十来分钟。 　　“你再睡会吧，”林书夏看着他，“八点多回学校的话，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而且早上护士姐姐和我说你四点多才睡，不困吗？” 　　陈烬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小姑娘的气息轻轻的，南瓜味已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薄荷味。 　　除此之外，他还闻到了一丝糖果的甜味，甜津津的勾着人。 　　林书夏被他看得一阵莫名其妙。 　　发现他看着自己，跟着上下扫了自己几眼，“怎么了吗？干嘛这样看我呀？” 　　“你刚下楼吃糖了。”陈烬说。 　　“啊。”林书夏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也没想到他会知道，点点头，“我买了一点口嚼糖。” 　　她往口袋里头摸了摸，朝陈烬伸出手，“你要吗？” 　　陈烬垂眸，看到她白嫩的掌心躺着一颗糖。 　　方块状，颜色粉粉嫩嫩的。 　　林书夏撑在床沿的手指不自觉蜷曲了下。 　　其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买糖的举动，看到有便利店，下意识地就走了进去。 　　到底是自己想吃糖了。 　　还是因为早上和陈烬接吻的时候，交换的不是甜甜的味道，才会想吃糖。 　　陈烬收回视线，俯身凑过来。 　　他抬了抬手，指尖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两下她的下巴，低声问：“什么味的。” 　　“草莓味的，”林书夏虽然觉得这姿势有点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又往前伸了伸手，“你要吃吗？”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林书夏浑身一僵，呆顿顿地看了过去。 　　负责医院清洁的阿姨和林书夏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两三秒。非常不好意思地退出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这病房里面没人了。” 　　她刚才过来有听到护士站的护士提到病人出院了，这会才会推门进来。谁知道病人根本还没出院，而且还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这嘴巴都快贴了上去勒！ 　　陈烬还坐在床上，眼皮抬也没抬的。 　　保持着盯着林书夏的模样。 　　门轻轻地被阿姨从外面带上了。 　　林书夏想到阿姨刚才那个暧昧的眼神，反应过来自己和陈烬坐在床上的姿势有多么不合时宜，手掌撑着床沿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想下床。 　　可身后陈烬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过来，贴着她的脊椎骨上下摩挲，牢牢地压制住她。 　　在察觉到她撤离的想法后，手掌一个用力，推着她往跟前带。 　　林书夏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陈烬的怀里。 　　手上的糖果粒掉在了白色的被单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林书夏手掌快速地撑着床板才没在病床上扑倒陈烬，缓过神后喊他：“陈烬，你干嘛呀？” 　　陈烬扫了一眼：“嗯？你不知道？” 　　后一句的语气颇为意味深长。 　　林书夏一怔。 　　“……你不是要吃糖吗？”她慌了下，说，“你放开我，我剥糖给你吃。” 　　剥糖给他吃？ 　　陈烬眯了眯眼：“你现在很紧张？” 　　“没有，没有紧张。”林书夏觉得自己说话时舌根都有些发疼，无措到下意识重复，“你不是想吃糖吗？我剥给你吃。” 　　陈烬忽然问道：“草莓味是不是很甜。” 　　林书夏顺着他的话下意识“嗯”了一声，又说道：“你不是不爱吃糖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那天在超市买糖——”林书夏一顿，继续道，“我还买了早餐！有豆浆还有奶黄包和蟹黄包！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的！” 　　陈烬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勾唇低声道：“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么明显的态度。 　　几乎不用陈烬再承认了，林书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潜意识是真的。 　　陈烬想接吻。 　　“……我感冒还没完全好。”林书夏眼睫眨动，都不太敢看他了，“你亲我的话会被传染的。” 　　林书夏说着，还想咳嗽几声。 　　但不知道是昨晚喝了药又打了点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除了声音还有些哑，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了，咳嗽都咳嗽不出来。 　　陈烬克制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传染给我，会好得更快。” 　　“……” 　　不给林书夏多余反应的时间，陈烬已经垂头凑了过来，低声哄她：“张嘴。” 　　“我……”想到陈烬刚才说的话，林书夏还是没忍住，“我舌头还有点痛。” 　　其实也不是特别痛。 　　但就是有点被陈烬接吻的架势给吓到了，好像要把她生吞了一样。 　　而且哪有人初吻就伸舌头的？ 　　“我这次轻一点。” 　　陈烬手指不知何时抵上她的后脑勺，声音透着蛊惑：“乖，把舌头伸出来。” 第36章 花样儿很多 　　感受到唇上猝不及防的轻舔。 　　林书夏浑身紧绷, 抵在陈烬胸膛上的手指发烫，想捂住嘴，却又被陈烬在第一时间单手扣住, 抵在了棉被上。 　　陈烬一手扣住林书夏的手腕, 一手抵着她的后脑勺, 压着她垂头靠过来。 　　湿热的柔软贴上她的，像是在描绘唇型，细细地来回扫荡。不紧不慢地含着唇瓣，动作轻缓温柔。 　　呼吸交缠, 灼热的鼻息一点一点地落下。 　　唇瓣被亲得湿漉漉的, 林书夏又痒又不自在。在唇角被吮吸的下一秒，下意识抿了抿。 　　陈烬直接闯了进去。 　　褪下了方才还温柔的假面, 扫荡过唇齿间的各个角落。在察觉到她退缩的意图，含住舌根重重地一吸。 　　林书夏瞪大眼睛, 不知道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想伸手推开他, 偏偏双手还被陈烬扣在了怀里。修长微凉的手指摩挲着手背，痒到她无处可躲。 　　陈烬垂眼看她的反应, 没忍住笑出了声。 　　沉沉的笑声从胸腔里震出来，震感传递到贴合的唇缝, 激起一片酥酥麻麻的。 　　呼吸紊乱, 有种就要逼近缺氧的错觉。 　　甚至大脑都开始晕沉。 　　“草莓味的。”声音模糊又低沉。 　　“唔？”林书夏呜咽两声，不懂他怎么突然又提起糖果的味道。 　　陈烬放开林书夏, 手掌抵住她的后脑勺, 鼻尖相抵。 　　“特地吃的糖？”他哑声问。 　　“……”林书夏完全没想到他还能倒打一耙的, 愣了将近四五秒才反应过来，有些羞赧的，“不是。” 　　陈烬手指穿过林书夏柔软的头发, 揉了两下，“下次吃个橘子味的。” 　　林书夏手背怔擦着唇瓣，下意识应了声，意识到不对后猛地一顿，“我才不吃。” 　　“行，”陈烬点点头，“那我吃。” 　　林书夏急于从这种旖旎的氛围中逃脱出来，想也没想的捡起掉落在棉被上的几粒糖，推到陈烬面前，“有酸奶味的草莓味的，还有巧克力味的，都给你。” 　　陈烬俯身靠过来，亲了亲了下她的唇角：“还要亲？嗯？” 　　“啊？”林书夏迷茫的，“什么——” 　　—下次吃个橘子味的。 　　—我才不吃。 　　—那我吃。 　　—都给你。 　　“是你说要吃糖的，”淡粉爬上了鼻尖，林书夏顶着烧红的脸蛋据理力争，“我没，没有那样想。” 　　小姑娘受不住刚才的亲吻，眼睛水润润的。唇珠都是嫣红的，偏偏还不自觉地咬着。 　　这画面没法看。 　　陈烬移开眼，叹了口气：“是我想。” 　　“……” 　　林书夏没想到他会承认，一下子怔在那。 　　陈烬手掌扣住林书夏的后脑勺，凑过来，额头抵着她的：“舌头还痛吗。” 　　随着他这句话，刚才的画面一帧帧涌入脑海。 　　林书夏不知道别人的男朋友接吻是不是都像陈烬这样的。 　　专门挑那些招收不住的地方，亲得整个唇瓣湿漉漉的溢出水光，舌根发麻，呜咽着求他。 　　林书夏摇了摇头，“还好。” 　　不是痛，就是很麻，像触电一样。 　　陈烬指尖压上她柔软的唇角，轻轻地蹭了蹭，“伸出来我看看。” 　　“……” 　　林书夏浑身一僵，甚至对“伸出来”这三个字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林书夏垂下眼：“不要。” 　　陈烬还没问为什么，就听小姑娘声音闷闷地说：“你别亲我就不痛了。” 　　陈烬挑眉：“你的舌头还会看人下菜啊。” 　　林书夏丝毫不含糊的，也不觉得扫男朋友面子有什么的：“嗯。” 　　陈烬：“……” 　　— 　　七八点医院人渐渐多了起来，门诊大厅都是面如菜色的病患和焦急的家属。 　　陈烬去了停车场，林书夏就站在入口等他过来。 　　也是记挂着林书夏的情况，舒雯和许初意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大清早地就给林书夏发来了消息。 　　林书夏简单地回复了下，就打算先回宿舍。 　　陈烬待在这儿，好像也休息不了，眼睛都熬出红血丝了。 　　林书夏愧疚又心疼的。 　　医院入口人来人往的，林书夏没想到会遇到早上过来病房拔针的护士小姐姐。 　　对方穿着白大褂，手插在兜里，“我早上看你出去还以为你出院了，刚好阿姨过来就和她提了一下，打扰到你们不好意思啊。” 　　林书夏这情况和一般的住院还不一样，就是发烧过来医院打个点滴，又正好有空余的床位，也不用办理什么复杂的出院手续，休息好就能直接离开了。 　　所以对方才会以为她已经出院了。 　　林书夏一下子就想到了早上那个情景。 　　她说是坐在床边，其实是被陈烬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下巴被他的指尖摩挲了两下，呼吸交错，亲密到就像抱着对方在拥吻。 　　想到那样子被阿姨看到了。 　　可能还告诉其他人了，不然护士姐姐不会知道的。 　　林书夏害羞到眼角都红了。 　　声音呐呐的，下意识地解释：“没关系的，我们也没做什么。” 　　“……” 　　“……” 　　片刻的安静。 　　林书夏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尴尬。 　　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护士小姐姐反应极快，笑了下：“你男朋友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林书夏说：“他去停车场了。” 　　“我说呢，你男朋友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我一个护理专业出来的，他都不放心我看针。” 　　林书夏抓了抓头发，迷茫的“啊”了一声。 　　“停车场那边最近在修建新的住院楼，”护士小姐姐说，“风还挺大的，都是灰尘。你抵抗力因为感冒下降了，很容易又感冒了。” 　　停车场在住院部后面一段路，出入口直接连通外面的街道。 　　林书夏刚才是打算一起走去停车场的，省得陈烬还要把车开过来，可陈烬只让她在门口等着。 　　林书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大概是早上顾忌着闭眼休息的陈烬，这会儿就林书夏一个人，护士小姐姐就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吐槽。 　　“我两点多进去的时候看你男朋友还没睡，就说让我看针就行了。你那会可能刚睡着，你男朋友不放心，说你会跳针！” 　　“好嘛我三点进去看你情况，你已经睡得很熟了，我就让你男朋友去休息会。毕竟我们熬夜是不得已，你们熬夜对身体不好，结果你男朋友还是不放心，就好像！我会忘记过来替你拔针的时间一样！” 　　护士小姐姐说到后面都笑了：“知道你男朋友对你好，得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但还是觉得好气是怎么回事？” 　　…… 　　陈烬把车开过来，就看到林书夏一个人站在门口，脚尖不时地点地。 　　非常愉悦又放松的姿态。 　　等人坐上了副驾驶，陈烬不经意地问了句：“我不在那会发生什么了，这么开心。” 　　刚才还苦大仇深的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接吻了。 　　这会儿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带笑的，温柔又柔和的。 　　“没有，”林书夏伸手拉下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就是在一起了，很开心。” 　　哪怕唇角被强制压了下来，可眉眼依旧是弯着的，笑起来的眼睛也很亮。 　　满满的都盛着他的身影。 　　“这么开心啊，”陈烬也笑了，“那过来亲我一下？” 　　“……” 　　林书夏看了他一眼，嘟哝了句：“你还是好好开车吧。” 　　— 　　八点是城市的早高峰，人流密集。只不过今天是周末，车流量不多。 　　一路畅通地回了学校。 　　林书夏进宿舍的时候，里面一片静悄悄的。 　　以为大家在等待她的时间里又睡着了，林书夏轻轻地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位置。 　　“唰”地一声。 　　两边的床帘被人齐刷刷地拉开，舒雯和许初意探出头来。 　　舒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初意：“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在外面和陈烬吃个饭再回来的。” 　　不等林书夏一一回答，舒雯眼尖地瞥到了什么，从床帘里伸出手来，“你这嘴……我怎么感觉……” 　　“我操？！”许初意直接多了，“你这是激吻了多久啊？嘴唇红成这样了？” 　　林书夏“呀”了一声，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唇。 　　她根本没看过嘴唇什么样了，但看她们两个人的反应，总觉得好像不太妙。又想到自己就这样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和护士小姐姐聊天。 　　林书夏：“……” 　　耳根上的热意一点点攀爬，迅速地席卷到全身。 　　舒雯突然狠狠地拍了下床板，忿忿不平的：“禽兽啊！” 　　林书夏：“嗯？” 　　舒雯脑洞大开：“一定是陈烬！趁你发烧昏迷脱光你的衣服，爬上你的床，对你酱酱酿酿，狠狠地吻上你的唇，亲了又亲，咬了又咬。” 　　林书夏：“……” 　　许初意嘴角抽了下：“你要是不用这么欢快的语气，我真的信了你上一句禽兽。” 　　两个人又齐刷刷地看向林书夏，笃定的：“你和陈烬在一起了？！” 　　“啊。”林书夏没想到自己的舍友们都这么敏锐，但这也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情，点了点头，“嗯，我和他在一起了。” 　　舒雯和许初意倒也不是很惊讶。 　　陈烬喜欢林书夏，林书夏也喜欢他。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想到了什么，舒雯又猛地锤了一下床板，“我就说什么干净禁欲陈火尽都是假的，在一起就舌吻，没人比他更骚了！” 　　林书夏惊讶了，声音随着话语小了下去：“你……你怎么知道是……舌吻？” 　　舒雯猥琐地“嘿嘿”笑了两下，“你刚才说话有点大舌头了。” 　　“……” 　　好吧。 　　林书夏趴在桌上，害羞得想把自己埋起来。 　　打算自己一整天都不要说话了，也比大舌头强。 　　舒雯坐在床上，还在说着自己多年研究出来的理论：“像这种表面越禁欲的，实际上欲.望最强了，花样儿也很多。舌吻往往只是第一步，他们还喜欢——” 　　林书夏捂住耳朵。 　　觉得自己再听下去，都有点儿没法直视陈烬了。 　　看到林书夏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米，许初意非常“善解人意”地解围：“好了舒雯你别再说了，反正夏夏你只要知道你以后会很性福就对了。” 　　林书夏纤细白皙的手指扒拉了两下耳朵。 　　轻轻舒出一口气，决定把刚才听到的话统统都忘掉。 　　什么花样儿很多。 　　陈烬才不会这样呢。 　　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传来新消息。 　　林书夏点开。 　　陈烬：【晚上出来？】 　　林书夏眨了眨眼睛。 　　她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恋爱的基本步骤，其中一步就是要约会。 　　明明早上都亲过两次了。 　　但是想到要和陈烬约会，林书夏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又漏了半拍。 　　所有从没有过的经历。 　　她都想和陈烬，一一去尝试。 第37章 女朋友 　　林书夏中午爬上床休息了一会儿。 　　不过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 记挂着晚上和陈烬的约会。 　　鬼使神差的，想到以前在社交软件上刷到过的“情侣必做的一百件小事”合集。 　　明明当时只是含糊地瞟了一眼，都没怎么细看, 可那些文字仿佛有了生命力, 此刻一一地在脑海里浮现。 　　一起在厨房做饭。 　　一起为对方刷牙, 然后亲亲。 　　一起泡温泉。 　　…… 　　只是这些好像全部都是，同居之后才能做的事情。 　　并不适用于刚刚才在一起的情侣。 　　和陈烬的第一次约会。 　　林书夏私心地想要做一些，以后回忆起来都觉得很美好的事情。 　　可好像因为约会的对象是陈烬，因为带上了“第一次约会”的滤镜。只要想到今晚约会所有可能的细节, 心跳都忍不住加速跳动。 　　林书夏胡思乱想着,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距离和陈烬约好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多小时了。 　　林书夏掀开被子着急地爬下床，边问：“你们都醒了吗？” 　　“早醒了, ”舒雯说, “怎么了？” 　　林书夏走去阳台拿了挂着晒太阳的浴巾，“没有, 我想洗个澡。” 　　舒雯“哦”了一声：“洗呗，我们都没睡。” 　　电吹风“嗡嗡”地响。 　　热风穿过湿润柔软的头发, 林书夏闻到空气中清淡又不呛鼻的清香。在热风持续的输出中, 感受到烧得慌的热意慢慢爬上了脸颊。 　　舒雯看了她一眼，随口问了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洗澡啊？而且你头发不是昨天才洗的吗？” 　　天气步入深秋, 不再像闷热的夏天, 黏腻腻地贴着人。大家洗头的频率也下降, 从一天一次变成了两天一次。 　　而且还是在周末，根本不用出门，对于林书夏洗头洗澡的举动, 舒雯表示非常的纳闷。 　　“而且，”舒雯吸了吸鼻子，“你之前不是还觉得这款洗发水太香了吗？怎么突然用这个了？” 　　“啊。”林书夏睫毛飞快眨动，慢吞吞地说，“我晚上要出门。” 　　脑子一向转得快的舒雯这会有些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你要去食堂打包吗？” 　　林书夏摇头：“不是。” 　　许初意听不下去了，抓过床头的小猪玩偶丢向了舒雯：“你别自己单身就以为全世界都和你一样单身好吧？” 　　舒雯伸手接住了玩偶：“？” 　　一脸纳闷的：“你虽然有追求者了但现在不也还是条单身狗，为什么要和我互相伤害——”猛地一顿，福至心灵地瞪大眼睛看向林书夏，“你要出去约会啊？” 　　林书夏点点头：“嗯。” 　　舒雯激动得就差没从床上跳下来了：“我昨天刚到了一只斩男色的口红，你涂上它——” 　　舒雯话说一半，顿了顿，嘿嘿笑了两声补充：“让陈烬拜倒在你的唇下，亲了又亲。” 　　播音班不止女孩子会化妆，就连男孩子也大部分都会带妆上课。 　　只不过天气渐冷，不少人都戴上了口罩。不用早起化妆，到了晚上也不用卸妆，省事儿。 　　林书夏好久都没化过全妆了。 　　想以最好的模样，去面对和陈烬的第一次约会。 　　舒雯“非常善意”地提醒：“你记得可别涂唇釉或者哑光色的啊，我怕到时候你家陈烬擦都擦不掉，只能顶着一张满是口红印的脸招摇过市。” 　　舒雯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这样真的好骚。” 　　你家陈烬。 　　林书夏先是因为这个称呼一甜，又回味过来舒雯的话后，羞红了脸：“什么呀？” 　　为什么会顶着一张满是口红印的脸？ 　　因为会亲嘴。 　　舒雯和许初意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林书夏拍了拍脸蛋降温，不和她们说话了，抿了抿唇安静专注地开始化妆。 　　林书夏买的粉底液其实已经是最贴近肤色的颜色了，但还是不如她实际肤色来得白。 　　眉毛是很自然的柳叶眉，林书夏飞快地勾勒了两笔。做好基本的面部修容后，打上薄薄一层红豆腮红，最后又挑了根符合妆容的豆沙色口红。 　　林书夏的长相本就显小，看着又非常乖巧安静。 　　这妆容倒也很适合她，漂亮又温柔的。 　　舒雯和许初意安静了一会儿，在林书夏出门之际，没忍住又互相口头骚了起来。 　　“你咋不戴个美瞳啊？墨黑色的多好看啊？清澈又干净还显眼睛大。陈烬看了都想亲。” 　　“……” 　　“向你献上我最真诚的祝福，希望你和陈烬能度过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 　　“我出去啦。” 　　林书夏只当听不到她们两个的话，说完这句话后，轻轻地带上门。 　　陈烬已经等在楼下了。 　　女生宿舍楼前好几个等待女朋友的男生，陈烬垂眼懒洋洋地滑着手机，依旧比旁边几个男生高挑挺拔，出众到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力。 　　宜临大学也不是好待的，有各种要竞争的名额和奖学金，大家各个很都拼。周末抱着书抢占图书馆的位置，回来吃个饭又回图书馆继续看书。 　　林书夏想着自己看约完会之后也要好好读书，又注意到好几个抱着书经过的女孩子，不时地会把视线落在陈烬的身上，在看到她后，惊讶地抱着书离开。 　　林书夏还注意到陈烬身上穿的衣服。 　　上身是黑色的外套，下身是深色的休闲裤，露出干净料峭的脚踝。 　　而她今天穿的，刚好是灰色的开衫薄毛衣，白色的内搭，黑色的牛仔裤。 　　很搭他身上的色系。 　　也好像情侣装。 　　穿情侣装出门也是“情侣必做的一百件小事”里面的其中一件。 　　他们阴差阳错的，一起穿了情侣装。 　　似乎是察觉到林书夏的注视，陈烬抬头，直直地看了过来。 　　林书夏走过去。 　　刚走到陈烬面前，他就非常自然地弯腰，牵起她的手。 　　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手心，手指强势地打开她合拢的五指，转为十指紧扣。 　　太亲密了。 　　哪怕和陈烬谈恋爱了，林书夏骨子里还是害羞的，也没想在校园里，在女生宿舍楼下这么大胆地牵手。 　　她左顾右盼地看了一眼周围。 　　趁大家没注意，手腕动了动，想把自己的手指从陈烬的手中抽出来。 　　陈烬垂眸：“怎么了。” 　　“在学校里牵手不太好，”林书夏靠近他，小声地说，“大家会看过来。” 　　陈烬本就吸引人注意了。 　　他要是牵自己的手，估计看过来的眼神会更多了。 　　知道林书夏害羞，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害羞。 　　早上在医院还敢偷亲他，这会儿牵个手都紧张地脸红，睫毛都在抖。 　　陈烬挠了下她的手心，笑了下：“我牵我女朋友的手怎么了。” 　　林书夏手心痒，又挣脱不开。 　　索性也就不说了，任由陈烬牵着她往前走。 　　大概是觉得牵手的滋味太过美好了，加上商圈就在附近，陈烬也没想自己开车。 　　到达商圈差不多五点半。 　　“先看电影还是先吃饭？”陈烬问。 　　说是约会，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行程，只是简单的看电影和吃饭。 　　但陈烬还是把选择权交给林书夏，要是她想做些什么，也是可以的。 　　林书夏出门前吃了粒苹果，这会儿还很饱，想也没想的：“先看电影吧。” 　　商圈四楼就是影视城。 　　陈烬牵着林书夏的手一路上了四楼。 　　周末的电影院人还是很多的，成双成对的出入。周边还有个大学城，大部分也都是大学生。 　　“诶！那个不是宜大的陈烬吗？” 　　“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啊！不是说他干净禁欲不近女色的吗？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也很漂亮，还挺配的！” 　　“不是，同是学播音的，身边不是伪娘就是gay，怎么找到的帅哥男朋友？” 　　…… 　　林书夏察觉到了周围落在她和陈烬身上的目光，也听到了周围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下意识仰头看了眼陈烬。 　　她也觉得陈烬好看呢。 　　陈烬倒没理会周围的声音，牵着林书夏去了柜台。 　　垂眸问她：“看哪个。” 　　国庆节上映的不少大片都还没到下架的时间，最近又一蜂窝地堆积上映了不少影片。 　　林书夏仰头看了下排片表，略过前面的外国动作战争大片，停在了依稀听到过的影片名字上。 　　听舒雯在宿舍里提到过。 　　好像是个爱情片。 　　口碑票房自上映以来双向齐飞，还被誉为“情侣们不得不看”的电影之一。 　　陈烬平时不怎么接触这些东西，对片子什么的也没有多余的研究。 　　也听林书夏的，她想看哪个就看哪个。 　　陈烬手指点了下面前的电子屏，选了个位置。 　　售票员目光非常意味深长的但还是极力保持着职业素养，微笑地递过来两张电影票：“一共是两百五十块。” 　　林书夏刚才看到了陈烬的选座。 　　她正纳闷电子屏上的影厅看着好像挺小的，只有几个位置，可这部片子排片量在所有电影中占据前三的位置，观影人流量也大，不应该是会放在小型影厅的。 　　冷不丁又听到了售票员的话。 　　排片表上的票价明明是六十五块呀，两张票就是一百三十块。 　　怎么会是二百五十块呢？ 　　林书夏嘴唇嗡动，想发问。 　　但陈烬没给她发问的时间，很快地付款接过两张电影票，然后拉着她去买观影小食。 　　电影和冰可乐是绝配。 　　哪怕天气冷了，依旧有不少人一手捧着爆米花，一手拿着冰可乐，偶尔喝上两口。空气中沉浮的，都是爆米花香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 　　陈烬低声：“想吃什么？” 　　林书夏指了指可乐：“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我们喝可乐就好了。” 　　陈烬皱了下眉：“你发烧刚好。” 　　林书夏昨天是感冒引起的发烧，来势汹汹却也好得极快。她在察觉到生病后猛灌了许多热水，又加上输液，好得七七八八的了。 　　偶尔才会轻轻咳上几声。 　　可乐是冰的。 　　林书夏没想到这层，又想说不然干脆去冰好了。可去冰的可乐根本毫无灵魂。 　　最后还是陈烬一锤定音，买了杯热奶茶给她，能喝还能捂手的。 　　他们来得巧，在大厅等了还不到十分钟，就听到广播传来检票的声音。 　　一同排队的人还挺多的。 　　可林书夏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大家都往一号厅走，陈烬拉着她走进了拐角，八号厅就在最里面。 　　林书夏疑惑了：“我们和他们看的不是一样的电影吗？怎么还在不同的影厅？” 　　看了电影那么多次了。 　　她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陈烬没说话，只牵着她的手进了八号厅。 　　电影还没开场，屏幕还在播放着广告，灯光非常亮，也让林书夏看清了这个影厅。 　　在选座屏幕上看着小，但其实非常大，也非常空旷。 　　整个影厅只有五个座位，彼此间隔得非常开，东南西北占据不同的位置。座位都是柔软的沙发，中间连隔开的扶手都没有。 　　林书夏突然想明白了，票价为什么是两百五，而不是一百三。 　　因为是专门为情侣开设的影厅，提供的是最私密的空间，所以票价比普通的高出了一倍。 　　等对着电影票找到自己的座位时，林书夏登时想到了售票员刚刚那意味深长又暧昧的眼神。 　　影厅全部的座位就五个。 　　明明五个座位都是空白非锁定的状态，陈烬选的算得上是普通影厅的中间位置但在情侣厅已经是最后一排了，而且是非常靠里边非常隐蔽的位置。前方屏幕里的光线照过来，都是幽微的，哪怕其他人特地转过来都看不清这里在做什么。 　　现在很多情侣都会在午夜买上两张电影票，坐在影厅里肆无忌惮地亲热。 　　但现在是五点半呀。 　　哪怕觉得陈烬不会做些什么，林书夏还是不可避免地小脸一红，急忙在座位上坐下。 　　忍耐着不去看陈烬。 　　陆陆续续又有两对情侣进来。 　　影厅很快暗了下来。 　　林书夏坐的位置，还能清晰地看到最后面投影仪发出来的一束白光。 　　影片是很简单的爱情电影。 　　只是爱情电影，必不可少地也会有一些亲密的镜头。导演为了过审，拍得朦朦胧胧的，但就是这样朦胧又暧昧的氛围和镜头，在明显的动作律动中，更加勾人。 　　男主演抱着女主演进了浴室。 　　光线骤然变亮，林书夏看到最前面两对情侣脑袋贴在了一起，还有比电影镜头里更加大声到无法忽视的亲嘴声。 　　林书夏突然紧张，下意识去摸手边的奶茶。 　　方才还滚烫的奶茶已经变得半温，还有点儿凉了，可半点都没法纾解心里因为周边的环境慢慢升腾的燥热。 　　余光瞥到陈烬似乎侧身看了过来。 　　林书夏浑身僵硬，靠着沙发靠背的肩膀无意识耸起，慢慢坐直，睫毛颤动了两下，下意识地咬着吸管。 　　心跳如鼓。 　　一点点出卖她看似平静的表象。 　　林书夏抬着眼，镇定地看着已经变换画面的电影。察觉到陈烬还是动也不动地盯着她，偏了偏头。 　　唇瓣直接贴上了一片柔软温热。 　　陈烬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距离很近，都快贴上了她的脸，可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以至于林书夏一转头，就碰上了陈烬的嘴唇。 　　林书夏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 　　默不作声地贴了两三秒，她反应过来，往后一撤，咽下了含在口中的奶茶。 　　吞咽的动作太急，一下子就呛到了。 　　“咳咳——” 　　林书夏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最前面的情侣们听到这声音，像是陡然惊醒，一下子就分开了。 　　林书夏的脸蛋因咳嗽快速涨红。 　　唇角溢出了点水光，全是来不及吞咽的奶茶。 　　下一秒。 　　微凉的手指贴了过来，抬着她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唇角。 　　一指尖的奶茶渍。 　　林书夏张大眼睛。 　　见陈烬垂头靠过来，以为他要在电影院里接吻，下意识出声：“不要。” 　　陈烬摩挲着她下巴的动作一顿，忽地勾了下唇：“想接吻了？” 　　林书夏疑惑地看着他。 　　一边是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感到脸红，毕竟陈烬似乎没想亲她但她却说了那样的话； 　　一边是对于他的话感到一阵迷茫。 　　“电影院有监控。”陈烬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手指抵在唇边，“不舍得你被别人看到。” 　　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她被亲吻后的模样有多好看。 　　眼睛水润润的，眼角发红，连鼻尖都是粉的，让人很想压着她不管不顾地亲。 　　陈烬不愿意这样的画面，被除了他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看到。 　　林书夏没仔细听陈烬的话。 　　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抵在唇边的那根手指上了。 　　看到陈烬直勾勾地看着她，然后舔了一下。 　　这样的动作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下，漫不经心又暗示性十足，不动声色却又勾人，色气十足。 　　那刚才还擦过她唇角的。 　　都是她喝过的奶茶渍。 　　“轰”地一声。 　　林书夏脸蛋上的红意又加深了。 　　最后心思全不在电影上了，连影片的结局都不知道。 　　想的全是陈烬的那根手指。 　　直到从影厅出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脸上的温度才慢慢地下降下来。 　　影片时长一百多分钟。 　　看着还算长，但影片质量有保证，倒也不算在浪费时间。 　　出来的时候刚过七点不久。 　　商圈的霓虹灯以另一种方式点亮这一片天空，人群也逐渐热闹拥挤起来。 　　林书夏跟着陈烬走扶梯，一路下了一楼。 　　商圈很大，特地划开了两块地儿。这边多是休闲娱乐的，另一边才是五谷杂粮。 　　一楼出入口旁边有个小窗口。 　　那里是个甜品站，两个女孩拿着两根甜筒从林书夏跟前经过。 　　林书夏此刻非常想吃冰的。 　　只要能物理降温，哪怕就一口也好。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扯了下陈烬的衣角。 　　陈烬看了过来：“嗯？” 　　“我想吃那个，”林书夏指了指甜品站，“原味甜筒。” 　　想到陈烬刚才都不同意她喝冰可乐。 　　林书夏双手合十，祈祷的手势，眼睛大而黑白分明的：“就一口也行，好嘛好嘛？” 　　陈烬喉间一动。 　　小姑娘性格非常害羞，头一回撒娇，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人看，陈烬头皮发麻，觉得自己有些忍受不了。 　　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给她。 　　但是这个冰淇淋。 　　好吧。 　　对着小姑娘满是期待的眼睛，陈烬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林书夏心满意足地走到甜品站，买了个第二个半价的甜筒。 　　给陈烬也买了一个。 　　但林书夏完全没想到陈烬还会“恩将仇报”。 　　把她的冰淇淋奶油缩小了一半，几乎吃不了几口。 　　林书夏拿着缺了一半的甜筒，幽怨地看着陈烬，看着他手中完整的甜筒。 　　陈烬被小姑娘的眼神看得一阵心痒。 　　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等明年夏天，你想吃多少冰淇淋都行。” 　　林书夏本来是非常幽怨的。 　　哪有人这样的，冰淇淋只让人吃一半。 　　可又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转瞬开心了起来。 　　“……” 　　明年夏天。 　　那是不是他们还会在一起，所以陈烬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书夏垂下脑袋，唇角悄悄地翘起一个弧度。 　　她眉眼弯弯的，舔了一口奶油。 　　小姑娘的舌尖嫣红又柔软。 　　奶油又是白色的。 　　陈烬浑身上下的神经骤然紧绷。 　　心里面骂了句脏话。 　　林书夏根本没看到，也没空理会陈烬的异样。 　　这奶油球看着小了一半，但里面的深度还是非常给力的。 　　原本如果先细细地咬掉外面的蛋卷，再去吃奶油是最合适的。但林书夏以为里面没多少奶油了，也忘记顾忌在陈烬眼前的形象，直接对着奶油咬了满满一大口。 　　唇周顿时沾上了一圈儿白色的奶油。 　　像是贴了一层奶泡泡。 　　林书夏用力地抿了抿唇，能舔掉的都舔掉了，但唇周其他地方不敢用手擦嘴。 　　怕手上蹭到黏腻腻的奶油，也怕蹭花了脸上的妆容，伸手去摸自己斜挎着的黑色包包里的面巾纸。 　　没摸到。 　　林书夏叹气一声：“啊。” 　　陈烬看了过来。 　　“我出门忘记带纸巾了，”林书夏说，“满嘴的奶油，没纸巾擦嘴。” 　　陈烬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会儿，眼神暗了暗，“那怎么办。” 　　“不知道呀，”林书夏眉毛皱皱的，很是欲哭无泪的，“但我不想这样和你去吃饭。” 　　他们现在站在商圈其中一半入口。 　　经过的人不多，偶尔有人也只是擦肩而过，不会分出眼神注意到她。但要是顶着这样一张奶油嘴进了餐厅，别说用餐的顾客了，服务员就会先看到了。 　　陈烬那么好看。 　　她不要这样子和他站在一起被人看。 　　“去卫生间洗一下。”陈烬哑着声说。 　　“啊。”林书夏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拉着陈烬的手臂，可怜兮兮的，“那你遮一下我哦。” 　　意思就是让他走在前面，把她挡得严严实实的，免得被人看到了。 　　林书夏舍不得地咬了一口蛋卷，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甜筒丢进垃圾桶。 　　一手拉着陈烬的手臂，躲在他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商圈一楼的卫生间。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的最里面。 　　周边经过的人数逐渐在减少，光线却是更加地明亮。 　　一路过来非常地安静。 　　已经都遇不到什么人了，所有的声音也被抛在了身后。 　　林书夏抬脚往前走，额头一下子撞上了陈烬宽厚的脊背。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 　　林书夏脑袋从他背后探出来，看了一下还很远的卫生间，“陈烬，去卫生间呀。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陈烬转过身来。 　　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手臂揽着她的后背摁在了一旁的墙上。 　　这一块只有不远处的的扶梯。 　　没人，也没有声音。 　　“这儿没有监控。”陈烬哑声说。 　　林书夏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刚迷茫地“唔？”了一声，就被堵住了。 　　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陈烬垂头靠近。 　　指尖抵着她的下巴，舌尖绕一圈打着转的，轻轻地舔砥掉了上面的奶油。然后开始不满足的，温柔地撬开了唇缝。 　　林书夏心跳飞快。 　　睫毛眨动，扫着陈烬的脸。 　　不知道怎么又突然亲起来了。 　　耳边听到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林书夏浑身紧绷，开始推搡挣扎起来。 　　“乖，”陈烬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揉着她的后脑勺安抚，“没有人。” 　　林书夏“呜呜”两声，眼神游移呼吸急促。 　　明显是不相信。 　　可有了之前的两次接吻，陈烬已经非常熟悉属于自己的地盘了，迅速地攻城略地。 　　柔软的舌尖照顾到每一颗牙齿，不轻不重地一一舔过。交含的唇瓣湿漉漉的，溢出来了明显的水光。 　　陈烬刚才也吃了几口冰淇淋。 　　甜津津的，分不清是谁的味道。 　　林书夏脑子里有白光闪过。 　　刚一清醒，又被陈烬拖着往下沉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书夏额头抵着陈烬坚硬的胸膛，凌乱而又急促地喘着气，眼角都是红的。 　　陈烬抬起她的下巴。 　　垂头又靠近。 　　林书夏以为他又要亲，下意识伸手推他。 　　没推动。 　　但陈烬感知到她的动作，往后撤了撤，鼻尖还抵着她的，保持着亲密的姿势。 　　鼻息交错，炙热的气息包围着她，密不透风的。 　　手指擦了擦她湿漉漉的唇瓣，“怎么了。” 　　“你不是……” 　　陈烬低低的：“嗯？” 　　“论坛上的人不是说，”林书夏轻轻喘了口气，继续道，“你干净禁欲吗？” 　　陈烬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笑出了声。 　　摁压在她唇瓣上的指尖跟着都在抖。 　　林书夏被他笑得脸红，伸手想要捂住他的嘴。 　　陈烬敛笑，可嗓音里还残留着星点笑意。 　　“除了这个，还听说什么了？” 　　林书夏咬着唇，想到什么说什么：“骗人！都是骗人的！” 　　她忍不住轻喘着气指控：“你根本……一点儿都……一点都不干净禁欲。” 　　他每次接吻，哪怕一开始再温柔，后面都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哪里有论坛说的样子。 　　全部都是假的。 　　“那是对别人。” 　　“什么？” 　　“你不一样，”陈烬又凑过来，贴了一下小姑娘的唇角，声音喑哑：“你是女朋友。” 　　女朋友。 　　林书夏觉得自己好奇怪。 　　她不知道每个女孩子喜欢的人，是不是都有这样的魔力。哪怕再怎么觉得别扭，也会以为他的一句话，心跳不已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陈烬抬手，捏了捏林书夏的耳垂。 　　动作非常温柔，缓慢而绵长的，慢吞吞地用指尖磨她的耳垂，像是故意的一样。 　　痒到林书夏肩膀不自觉耸起。 　　抬手推了推他：“你别……” 　　片刻的温情又被他的动作打碎了。 　　陈烬收回了手。 　　垂头贴了过来，温热的鼻息缠绕着她。 　　几乎是贴着耳垂在说话。 　　“你得习惯。”陈烬说。 　　“什么？”林书夏转不过弯来，傻愣愣地问，“习惯什么？” 　　陈烬含住了眼前白皙薄软的耳垂，齿间磨了两下，哑着声说。 　　“一辈子都这样了。” 第38章 你又不是林书夏 　　林书夏最后还是进了卫生间清理。 　　豆沙色的口红被啃咬得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只在唇角处留下一道细看十分明显的颜色线条，被湿漉漉的水光晕染开。 　　林书夏凑近干净的镜子，指尖沾水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擦掉嘴唇上的痕迹。 　　砰砰砰—— 　　缓了两秒, 飞速跳动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从斜挎包里掏出口红, 旋开涂了两下后, 动作一顿，把刚涂上的口红全部蹭掉。 　　粉意从耳根处蔓延开，一点一点地爬上脸颊。 　　豆沙色明明是非常温柔清淡的颜色。 　　可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和陈烬的接吻，还是其他的原因, 上嘴后陡然变成了正红色。连唇珠都红得明显, 水润润又发肿的。 　　这副模样，想让人看不出她刚才接吻了都难。 　　林书夏深吸了一口气, 又缓慢地呼出来。 　　等到脸上盖过腮红的羞红褪了下去，匆匆洗了把手走出卫生间。 　　陈烬身体靠在外面的承重柱, 站姿懒散, 脸上没有半点等待的不耐烦。 　　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抬眼看了过来。 　　林书夏顿了顿, 走到他面前。 　　仰头看他：“陈烬。” 　　陈烬垂眸，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鲜小的变化。 　　他俯身靠过来, 轻轻地抬了抬她的下巴。指腹抵着红肿的唇珠, 揉了两下，“怎么没涂口红。” 　　林书夏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这个, 又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害臊。 　　不远处的头顶还有监控呢。 　　想到陈烬的动作可能被其他人看到, 林书夏伸手推着陈烬的手, 往后退了一步。 　　陈烬却在她动作的同一秒，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掌住她的后脑勺, 一个用力。 　　林书夏不受控制地，一头栽进陈烬的怀里。 　　迅速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 　　陈烬垂头，温热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耳垂上，声音很低：“嗯？” 　　林书夏支吾着找了个理由：“等会……不是还要吃饭吗？我就没涂了。” 　　陈烬直勾勾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眸暗了暗。 　　小姑娘哪怕没涂口红，唇瓣却依旧是嫣红的。饱满的下唇有齿关留下的牙印，很小一道，勾得人心痒。 　　“陈烬？”林书夏眨了眨眼，“怎么了？” 　　“没什么。”陈烬哑声说。 　　“那我们去吃饭吧，”林书夏怕待在这里陈烬又想做什么，何况她现在还被陈烬抱在怀里，连忙说道，“我们去吃饭吧，我有点儿饿了。” 　　陈烬不可能，也舍不得饿着小姑娘。 　　牵着林书夏的手一路下了扶梯，绕去了商圈的另一边。 　　两人绕了一圈，最终选了家二楼的中式餐厅。 　　餐厅灯光开得昏黄，室内装潢得也非常有格调。大概是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没几个用餐的客人，上菜也快。 　　服务员推了个小餐车过来。 　　林书夏掏了个皮筋，束在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低头刚绑了低马尾，旁边两道影子落了下来，拖着声说话。 　　“好巧啊！怎么吃个饭都能遇上？不介意一起搭个桌吧？” 　　男生的声音。 　　林书夏抬头。 　　看到那个叫“肖扬”的学长和另一个男生站在一旁，对着陈烬说了那样一句话。可说是这样说，却已经非常自觉地拉开椅子就要坐下。 　　陈烬靠进椅背，看着他们挑了挑眉。 　　“不是，”肖扬注意到他不善的眼神，解释说，“你和柏言都出门约会了，我和程延出来约个会怎么了？谁知道赶巧遇到了。” 　　“……”程延一脸震惊地看他，“我操？肖扬你他妈好好说话，老子是直的。” 　　陈烬看着他们，十分平静的：“在电影院约会？” 　　知道陈烬刚才在检票口看到他们两了，程延揉了揉鼻子，一脸讪讪不知道要说什么。 　　肖扬倒是将不要脸贯彻到底：“对啊，谁让我和程延没有女朋友，只能跟着学。”说着，还看向了林书夏，真诚地建议，“学妹，学长我好歹也算你们的红娘，不介意一起拼个桌吧？” 　　“……” 　　林书夏因为“红娘”的称呼一噎，顿了顿：“都……都可以的。” 　　只是吃个饭而已，总不能赶走陈烬的朋友。 　　而且“情侣必做的一百件小事”里，也有提到和男朋友的朋友吃饭，分享彼此的朋友圈。 　　陈烬“轻“啧”了一声。 　　但倒也没和一开始打算的一样，出声让肖扬和程延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有外人待着也好。 　　小姑娘再被亲下去，明天起床嘴唇估计得肿了。 　　陈烬善心大发地，暂时想做个人了。 　　得到了林书夏的许肯，肖扬就跟接到了“圣旨”一样，大摇大摆地拉开椅子坐下，拿着菜单加菜后又点了几瓶酒。 　　还招呼着陈烬也喝。 　　陈烬记着林书夏不爱闻酒味，淡声拒绝了：“自己喝。” 　　肖扬瞪大眼睛：“这都还没到备孕阶段呢，咋就开始戒酒了呢？！” 　　林书夏耳朵尖动了动。 　　备孕…… 　　默了两秒，伸手扒拉了下耳朵，垂下脑袋。 　　耳侧那块肌肤慢慢地红了。 　　陈烬眯了下眼，直接踹了肖扬一脚。 　　“说话注意点分寸。” 　　陈烬这会已经忘了自己在小姑娘说过了哪些骚话了。 　　反正他能说，但别人不能对林书夏说。 　　肖扬吃痛地“嘶”了声，又很快反应过来。 　　“……我这张嘴。”他倒了杯满杯酒，白色的泡沫上涌，举起来对着林书夏示意了下，“我就是嘴快了点，没有恶意的，小嫂子你别介意啊！” 　　小嫂子。 　　听到这称呼，林书夏已经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了。 　　“不……不会。” 　　陈烬偏了偏头，静静地看着林书夏一会儿。 　　勾唇笑了。 　　林书夏听到熟悉的笑声，压着声的低沉。顶着周围两道目光又不好意思当面说什么，放在餐桌下的手动了动，掐了一下他的手背。 　　听到陈烬“嘶”了一声后，又做贼心虚地想要收回。 　　却直接被陈烬反手一勾，五指插进指缝，十指紧扣地扣在了腿上。 　　林书夏动了动手腕。 　　挣不开。 　　幸好是左手。 　　可这样放着依旧很奇怪。 　　林书夏想着，抬了抬眼，飞快地扫了眼桌上的另外两个人。 　　肖扬和程延眼观鼻鼻观心，直接当看不见，还把桌上的海鲜转到了林书夏的面前：“小嫂子赶紧吃，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男朋友付的钱，你要不吃的话就没人替他吃回本了。” 　　林书夏性格安静，陈烬也不是话多的人。只是一对情侣哪怕再安静，彼此之间也总有说出完的话。 　　这会儿又多了两个人出来。 　　林书夏本来还担心气氛会尴尬，但肖扬明显是个话痨的段子手，餐桌上有他的声音，倒也不显得尴尬。 　　男生的话题多，什么都能聊上两句。 　　林书夏一直低头认真吃饭，安静地听陈烬偶尔说话的声音。 　　上汤焗龙虾转到了她面前。 　　这道菜色香味俱全，关键是虾肉是剥好又放在龙虾壳上的，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去剥。 　　林书夏还挺喜欢的。 　　她往前伸了下筷子。 　　筷子还没落在餐盘上，转盘又被人转了两圈。 　　“……” 　　林书夏一阵窘迫。 　　筷子在半空中停顿半秒，飞快地夹了下转过来的时蔬，小口小口地配着饭吃。 　　陈烬注意到了，直了直身：“怎么只吃蔬菜。” 　　因为林书夏发烧刚好，陈烬只点了一样海鲜类的“上汤焗龙虾”，后面还是肖扬又点了几样。 　　但没想到无肉不欢的小姑娘，今晚都只吃跟前的一道蔬菜。 　　“啊。”林书夏张了张嘴，“蔬菜也挺好吃的。” 　　她伸手想转盘的时候，都有人在夹菜。一次两次后，索性也就只盯着眼前两道蔬菜。 　　陈烬也不需要小姑娘多说什么。 　　一个眼神就看明白了。 　　在肖扬和程延同时收回筷子后，陈烬的指尖抵着玻璃转盘，拿了双新筷子，旁若无人似的，每样都夹了点放林书夏异常干净的餐盘。 　　肖扬看得眼热：“不是，阿烬你怎么也不对我温柔温柔，也给我夹一点？“ 　　陈烬放下筷子。 　　往后一靠，盯着小姑娘鼓鼓的腮帮子一会儿，才抬眼看向肖扬，不耐烦的：“你叫林书夏？” 　　肖扬懵了：“这和我是不是小学妹有什么关系？我看你就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兄弟不配得到你的温柔。” 　　陈烬承认得很坦荡：“是啊。” 　　肖扬听懂了陈烬的意思—— 　　你又不是林书夏。 　　我对你温柔什么。 　　感觉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林书夏迷茫地抬起头，看向陈烬：“怎么了？” 　　陈烬摸了下她的脑袋，“没事。” 　　肖扬：“……” 　　为什么受到伤害的总是他？！ 　　— 　　这段晚饭吃得很久。 　　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晚间九点半了，加上还跟着两个电灯泡，第一次约会的小情侣只能选择打道回府。 　　肖扬开了车过来的。 　　他喝了点酒，回去的路上便由程延开车。 　　陈烬和林书夏坐在后座。 　　车刚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途径热闹的夜市。林书夏半侧着身体，看着车窗外人声鼎沸的街头夜景，感受吹来的冷风透过降下来的缝隙柔柔地打在身上，舒服得眯起眼。 　　食指指节突然被轻轻地捏了一下。 　　林书夏偏过头，低垂着眼，看到自己还和陈烬牵在一起的手。十指紧扣的姿势，能感受到他骨感修长的手指，还有凸起的指骨。 　　“看什么。”陈烬问。 　　林书夏看着他在光下影影绰绰的一张脸，突然有些怀疑他该不会是因为她一直看着窗外，才故意捏她的那一下吧？ 　　但到底还是没问，如实说道：“没有，我就看看街景。” 　　陈烬没再继续问。 　　林书夏虽然觉得在车上牵手有些奇怪，但却也习惯了刚才在餐厅被他牵着手，没挣脱。想了想，悄悄用力地和他贴在了一起。 　　程延车技好，开车很稳。 　　一路过去没怎么颠簸。 　　大概是下午没休息好，林书夏开始觉得有些困，昏昏欲睡的，忍不住低头闭上了眼睛。 　　车越过减速带，颠簸了一下。 　　林书夏身体一歪，脑门抵上了陈烬宽厚的肩膀。 　　陈烬垂眸：“困了？” 　　林书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好困，想睡觉了。” 　　陈烬没再多问，捧起林书夏的脑袋，找了个让她舒服的姿势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商圈一路回学校都是平坦的大道，夜晚的路上也不显拥挤。 　　程延踩着油门，持续不断地加速，耳边狂风呼啸轰鸣。 　　陈烬想到了路上会经过的几个减速带。 　　不断加速的车在越过减速带的时候，容易产生颠簸，坐在车内的人会直接被腾空弹起。 　　林书夏在睡觉。 　　这样的情况，会直接把她惊醒。 　　而且很容易对她的脖颈造成伤害。 　　陈烬压低声音：“程延。” 　　程延透过车前镜对上陈烬的眼神：“怎么了？” 　　陈烬抬了抬眼：“开慢点。” 　　“以前不都这个速度吗——”看到闭着眼睛的林书夏，程延一顿，“行。” 　　加速多次的速度在道路上也不能马上地减速。 　　程延往前行驶了一段路，刚降下一点速度，挡风玻璃前就出现了三道减速带。 　　在即将越过第一道减速带的时候。 　　陈烬抬手，穿过林书夏的后脑勺捧起她的脑袋，牢牢地固定住。 　　颠簸地越过三道减速带。 　　林书夏细长的眉毛皱了皱，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完全不清明，又困又迷茫的：“怎么了吗？” 　　“没事。”陈烬垂头，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睡吧。” 第39章 小公主 　　林书夏第二天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她习惯性在学校设置消息震动, 这会儿手机压在枕头下“嗡嗡”地响，孜孜不倦地吵着她。 　　舒雯和许初意昨晚出去社团聚会了，林书夏一回来洗了个澡就睡了。 　　只不过睡得不踏实, 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全是关于陈烬的。中途隐约还听到了舒雯和许初意开关门的声音, 一直到宿舍熄灯了才算真的睡着了。 　　眼睛涩涩的，还有些睁不开。 　　最近接到了好多推销电话，以及手机运营商客服打来推销套餐的电话。 　　林书夏以为又是这些人打来的电话，不太想接。 　　她捏起被角, “咻”地一下拉高盖住脑袋, 企图无视这扰人的来电。可对方也是个坚持不懈的，安静了两秒后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夏夏。”舒雯担心对方有什么急事儿, 也以为林书夏没醒，出声叫她, “快醒醒！你手机响了！” 　　“不想接。”林书夏迷糊地说了一句话, 反应过来后瞬间惊醒，不太好意思的, “我把你们吵醒了吗？” 　　“没，”舒雯说, “我十点就醒了。” 　　“……”林书夏瞪大眼睛：“已经十点了？！” 　　“对啊, ”舒雯说，“你今天怎么睡得这么熟, 十点半了我都没感受到你那边的动静声。” 　　学校的宿舍连板床有好也有坏。 　　坏的是隔壁床的一有什么动静, 连床的人都能直接感受到了。好的是能第一时间知晓对方的作息, 判断早上起来动作该不该放轻，免得影响到其他人的休息。 　　林书夏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会睡到这么迟。 　　掀开被子坐起来，又摸到了枕头下的手机, 贴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你好，请问是林书夏吗？” 　　林书夏没想到还真的是重要事情的，反应过来后不自觉点了点头，又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她的动作，开口道：“我是，请问你是……？” 　　“哦我是小星星教育的。”对方顿了下，又说，“就是你要接替的那个同学今天下午有事来不了了，你下午有空过来先上个一两节课吗？或者直接就从这礼拜开始接手那个同学的工作？” 　　小星星教育是个多元兴趣培训班，里面有训练口才的，也有绘画美术之类的，类型丰富。 　　其中的口才课程刚好和林书夏的播音专业对口。 　　对方口中的那个同学，也是林书夏直系的大四学姐。只不过学姐在这学期忙于去地方电视台上岗实习，就把手里头的兼职转到了林书夏手上。 　　听到是工作上的事情，林书夏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可以的，我下午过去。” 　　“那你待会加一下我的微信，就是这个号码。” 　　林书夏应了声：“好的。” 　　挂断电话。 　　舒雯好奇地问：“你下午要出门？” 　　“嗯，”林书夏说，“就是喻星学姐不是要去实习了嘛，就把手头上的兼职转给我了，对方让我下午过去上课。” 　　舒雯翻身埋进枕头，深深地叹息一声：“天啊。” 　　林书夏一边添加对方，一边笑问了句：“怎么了呀？” 　　“你怎么这么拼？”舒雯说，“暑假配音开学兼职，你是要当我们宿舍的小富婆嘛？我感觉贪玩不上进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我不想努力了！”许初意叫了一声，“求林书夏小富婆包养我！最好连作业都能帮我做了！” 　　林书夏被她们一声声“小富婆”弄得有些羞臊。 　　都说艺术生家境大多富余，林书夏也见过她们班开学第一天就自己开车过来的同学，有的还已经有好几套自己名下的房产。她这样的，算不上是“小富婆”。 　　林书夏开口解释道：“没呀，周末没什么事情就找点事情来做，还能锻炼嘛！而且我也感觉——” 　　她顿了顿，垂下眼：“——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 　　“不对吧？”舒雯笑着调侃了句，“你家陈烬应该很能给人安全感才对啊！还用你自己找安全感？！” 　　乍然听到陈烬的名字，林书夏愣了愣，刚才低落下去的心情瞬间回温。 　　她唇角往上翘了翘：“不一样的。” 　　林书夏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好在舒雯和许初意也没问。 　　想到上次陈烬说的报备行程，林书夏觉得自己也应该和陈烬说一声。 　　点开和陈烬的聊天框。 　　林书夏：【我下午要出去外面，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机构的口语老师，要提前一礼拜上课了。】 　　陈烬回得很快：【我送你过去？】 　　林书夏往后一倒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慢吞吞地打字。 　　【不用啦，还挺远的，特地来回一趟要好长时间呢。有直达地铁，我坐地铁就好了。】 　　【不过你下午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接我，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吃晚饭了，还能顺便约个会呀！】 　　【老实人.jpg 】 　　学期时间过了一半，期中考后很快就是期末考。加上和陈烬也不是同个学院的，平时上课见面基本都要见缝插针的。 　　陈烬如果特地过来送她的话，林书夏觉得不是很有必要。但是如果他晚上过来的话，他们就有一整晚的相处时间了，可以顺道去约会。 　　得到陈烬的回复后，林书夏开始思考今天中午要点什么外卖。 　　发现逛了一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林书夏拉开床帘：“你们中午都吃什么呀？” 　　舒雯叹息一声：“不知道，感觉这一个月外卖都吃腻了，不知道要吃什么了。” 　　许初意说：“我都已经纠结了半个小时了，都还没想好要吃什么，要不干脆去食堂吃牛肉粉得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几个人洗漱又换好衣服，一起出了宿舍楼去食堂觅食。 　　周末的食堂特别空旷，基本没什么人。 　　粗粉煮得软烂，牛肉大小适中，上面飘着几片翠绿的蔬菜和香菜葱花，浇了一层辣油，看得让人胃口大开。 　　林书夏刚喝了一口汤，抬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的许初意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理了理头发，“姐妹们，快帮我看看，我这形象还好吧？” 　　舒雯含糊不清地开口：“你天生丽质难自弃。怎么了，整得要去选美似的。” 　　许初意瞥了她一眼：“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最近在和体院的一个小哥哥搞暧昧。” 　　舒雯大惊失色：“小哥哥？他不是和我们同届吗？” 　　许初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长得帅的都是小哥哥。” 　　舒雯：“……” 　　许初意一顿，又说：“他待会要过来找我。” 　　舒雯惊了：“可以啊，大周末为了见你一面特地出门。” 　　“不是，”许初意收起镜子，“他校队刚好训练结束。” 　　“校队？”舒雯好奇了，“打篮球的？” 　　“游泳的。” 　　“我们学校还有游泳队呢？” 　　林书夏也惊讶地抬头看向许初意。 　　宜临大学最出名的就是篮球队，在CUBA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上屡次夺冠，游泳队倒是很少被提及。 　　“有啦，”许初意回想了下这几天的聊天，“他们现在好像已经在准备明年的锦标赛了，最近都在训练。” 　　许初意说着，往食堂出入口瞥了一眼，挥了挥手，“江易，这儿。” 　　林书夏和舒雯看了过去。 　　江易瘦瘦高高的，皮肤有点儿黑，五官干净立体，是个很符合体育学院气质的帅哥。刚运动完身上却也没什么汗味，还挺清爽的。 　　对方手里还拎着三杯奶茶。 　　两杯放在了桌上，贴心到连林书夏和舒雯的份都想到了。一杯直接递给了许初意，“你喜欢的常温三分糖。” 　　舒雯看了林书夏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帅哥，默默地降低了疯狂干饭人的速度。 　　等江易和许初意唠嗑完离开后，才又大口大口地吃快要坨掉的牛肉粉，吐槽道：“不得不说，帅哥真的很影响干饭。” 　　许初意只当听不见，两眼放光：“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林书夏迟疑了一下：“挺……挺好的？” 　　但她心里面还是觉得陈烬最好。 　　各个方面的。 　　不过这种话，林书夏不会说出来。 　　“我怎么感觉体院的都是帅哥？这个学院是盛产帅哥吗？”舒雯开玩笑，“帮我问问他还有没有单身的室友，要大帅比的那种。” 　　“行，”许初意说，“我待会就和他说。” 　　许初意说到做到，回到宿舍就和江易提起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咯吱咯吱地笑。 　　舒雯朝林书夏努了努下巴，打趣道：“看到没有，你当初和陈烬聊天也是这样的。” 　　林书夏眨了眨眼睛：“有吗？” 　　舒雯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忘了你那天听陈烬语音后的举动啦？激动得连床都在震。” 　　“……” 　　林书夏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 　　只是一想到是和陈烬聊天，心情就会变得美滋滋的，像吃了蜜一样的甜。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和许初意一样的举动，不自觉笑出声来。 　　许初意突然惊讶地“啊”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林书夏：“你家陈烬居然也是练游泳的？！” 　　自从林书夏和陈烬确定关系后，舒雯和许初意经常称呼陈烬为“你家陈烬”来调侃她。 　　林书夏已经快对这个称呼习惯了。 　　但没想到的是许初意这句话的后半部分。 　　“啊。”林书夏没反应过来，迷茫地又重复了句，“啊，我没听他说过。” 　　“江易说的，”许初意摇了摇手机，“他高中和陈烬同校过，高三转学了，也算是陈烬学弟吧。加上又都是练游泳的，就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说陈烬参加的比赛基本都是碾压式地夺冠，还被新闻媒体称为游泳新星少年悍将，后面就差临门一脚进国家队了，结果突然就查无此人了。” 　　江易说了许多陈烬的事情。 　　他不知道陈烬的过往，所以说的都是高中的事情。 　　比如在同龄人还是为高考焦头烂额的时候，陈烬凭借着过往的游泳战绩，在高二的时候就拿到了宜临大学的邀请券。 　　校方承诺陈烬只要加入宜大的游泳队，并在此后的比赛上夺冠为校争光，可以在体育特招生的基础上直接免考破格录取。 　　本来这都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结果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烬状态大受影响，在一次比赛上突发失利后没再继续训练。反而留在了学校重新捡起课本上的知识，像个普通高考生一样。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甚至觉得陈烬的人生将会直接坠落泥潭，从光芒万丈到黯淡无光。 　　一个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训练上的体育生，在缺漏了那么多学习时间和知识后妄图再捡起课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这种难度，大概就跟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马上去参加大学英语四级一样。 　　宜临高中那段时间开了不少帖子。 　　全在讨论陈烬这个大帅比之后会去哪所专科学校，也或许，根本上不了大学。 　　林书夏怔住了，近乎呢喃的：“但他考上了宜大。” 　　“对！”许初意说，“江易说谁都没想到陈烬能考上宜临大学，还是以高考状元的身份考上的。帖子上一堆女生全在哭，说本来都做好了在陈烬落寞后趁虚而入的准备了，结果陈烬终究还是她们得不到的帅比。” 　　“不过好像也能猜到。陈烬一开始名次在年段中游，五百……三百……一百五……第一，几乎是跨越式在前进。” 　　林书夏高中母校也有成绩从吊车尾直接一路逆袭到高校本硕连读的情况。 　　但对方…… 　　日夜颠倒废寝忘食，高考最后一科英语考试都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完成的。 　　旁观的人说出来的情况看着轻松容易。 　　可她大概能想象得到，陈烬度过了多么暗无天日的一年，才有了如今光鲜亮丽的宜临大学活招牌。 　　许初意“啧”了一声：“江易说他们早上训练的时候，教练还提起了陈烬。说他前两年要是参加的话，宜大不至于篮球联赛出彩，游泳锦标赛上反而被其他大学摁在地上摩擦。” 　　林书夏突然的，就想到那天在陈烬家里看到的奖杯和奖牌。 　　那时候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还以为是他这几年来参加过的学科知识竞赛和各种比赛。 　　原来不是。 　　舒雯看了一眼怔住了的林书夏，又看向舒雯，问：“那江易有没有说陈烬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游泳体育生的身份，选择重新开始？” 　　听到这句话，林书夏也看向许初意。 　　后者耸了耸肩：“没，谣言多种多样。不过不是当事人，谁知道真假啊。” 　　“不过——”许初意一顿，“夏夏你要实在好奇可以去问问陈烬，他应该会和你说的。” 　　林书夏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好奇，她对此也好奇的。 　　现在这个情况，就如同她抗拒每一次新生开学，学校要统计学生的家庭成员情况。很多次，负责收表格的同学不小心看到她的表格，都会过来提醒她。 　　“书夏，你父亲那一栏没有写，你快补一下我再去交给老师。” 　　“我……我爸妈离婚了，我跟的我妈妈。” 　　“啊。你爸妈离婚了？” 　　林书夏到现在都还记得，对方那个诧异又同情的眼神。 　　她父母是在2011年离婚的，那会儿离婚的夫妻很少，每个家庭似乎都是幸福又完整的。 　　同学间提起单亲家庭的孩子，语气总是不自觉偏向同情，课间经过的时候还有人指着她：“她爸妈离婚了。好像是跟着她妈妈生活的，以后就没有爸爸了，好可怜。” 　　林书夏不知道有什么好可怜的。 　　所以她一直更加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变得优秀，证明其实她没有什么需要可怜的，也和大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可她知道自己还是在意的。 　　在意别人在提着这件事情时，那同情的眼神和语气。 　　同理，陈烬也是。 　　看陈烬上次的反应。 　　应该也是十分在意的。 　　“已经都过去了，”林书夏说，“我还是不问了。” 　　说是这样说，林书夏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连因为晚上要和陈烬一起吃饭的喜悦都一扫而空了，心事重重地踏上了地铁。 　　宜临大学在城市中心，小星星教育则是在城市的另一头。 　　坐地铁倒也还挺快的。 　　看到一群婴儿肥可可爱爱的一二年级崽崽们，奶声奶气地叫“夏夏老师”。 　　林书夏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还给每人发了一颗特地去买的旺仔牛奶糖。 　　“夏夏老师，星星老师呢？” 　　知道小朋友问的是喻星学姐，也理解不了“离职”的意思，林书夏轻声解释：“星星老师去羊村抓羊羊了，哪个小朋友之后表现得好，就可以和星星老师去抓羊羊。” 　　有个后排的小男孩努努嘴：“老师那是动画片，我都不信了！灰太狼都抓不到羊，夏夏老师怎么可能抓得到？！” 　　然后是一阵小朋友的起哄。 　　林书夏：“……” 　　她居然都骗不过小朋友了。 　　不过好在小朋友们的注意力来得快去得也快。 　　又有一个小朋友发问：“夏夏老师和星星老师一样都有男朋友吗？” 　　林书夏又是一怔。 　　感觉现在的小朋友是不是都太早熟了点，现在才一二年级呀！ 　　几个调皮的男孩子拍了拍桌子。 　　“夏夏老师脸红了！羞羞脸！” 　　“夏夏老师有男朋友了！和电视上一样亲嘴嘴！” 　　…… 　　林书夏红着脸摆了摆手。 　　她不是特别会打太极的人，支吾着应了：“是有……” 　　“哇哦哦——” 　　又是一阵掀翻屋顶般的起哄。 　　好在林书夏也很快找回了气势：“好了好了，大家别再吵了！我们先上课了！不然待会就拖堂哦！” 　　小朋友性子闹腾，时常会动来动去的。 　　在讲课和维持秩序间，一节课也很快过去了。 　　十五分钟的课间活动时间。 　　林书夏的手机震了下。 　　她拿出手机，点开。 　　是许初意发过来的消息，一段视频。 　　陈烬参加某场游泳比赛的决赛视频。 　　林书夏心跳加快。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调低音量，点开了视频。 　　视频似乎被剪辑过了，非常短。 　　入场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是从下水比赛开始的。 　　陈烬预赛是第一，所以被安排在了最好的第四道次上。 　　哪怕戴着泳帽和泳镜，脸部线条依旧是清晰明显的。他速度很快，一路水花四溅劈波斩浪，毫无意外地拿下了决赛第一。 　　镜头一晃，对准了旁边座无虚席的观众席。 　　一群人哗啦啦地站起来，表情激动，声嘶力竭地喊着陈烬的名字。 　　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从水里站起来。 　　依附在上面的水珠略过他沉沉的眼，顺着下颌滚落在赤.裸的胸膛上，腰腹紧劲，整体线条十分流畅。 　　空气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热起来。 　　有些烫人。 　　林书夏咬了咬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夏夏老师羞羞脸，”身后几个小男孩小女孩冒了出来，一个还搁在林书夏的肩膀上看她手里的视频，“躲在这里看裸.男！” 　　“……” 　　林书夏再一次发出了现在的小孩子真变成熟了的感慨。 　　视频刚好播放到陈烬从水里站起来的一幕。 　　“哇！” 　　小女孩们捧着脸：“这个哥哥好帅！” 　　林书夏突然有些骄傲了起来。 　　她顿了顿，忍着羞臊开口：“我男朋友就是很帅。” 　　“咦～” 　　“好了好了，”林书夏咳嗽两声，收起手机，“该上课了！” 　　林书夏让小崽崽们坐回自己的位置，收拾好自己的心思，重新恢复上课的秩序。 　　先复习了下上节课的内容，才继续教授新的知识。 　　临近下课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下。 　　陈烬发来的消息，说他在外面等她。 　　林书夏瞟了一眼，没回复，非常认真地继续自己的工作。 　　唇角却忍不住偷偷弯了下。 　　— 　　小星星教育基地外。 　　一堆望眼欲穿等着接孩子的新手爸爸妈妈们，还有几个老当益壮鹤发童颜的爷爷奶奶们。 　　陈烬在其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太年轻了。 　　不像是有孩子的，倒像是来抢孩子的。 　　有个戴着眼镜的叔叔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凑过来，直接夸奖道：“你真的是年轻有为。” 　　陈烬垂头看着手机等林书夏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一脸莫名地抬起头。 　　“看你也刚二十岁出头，还是个大学生吧？”对方继续道，“我当初三十岁了才有了第一个小孩，你真的年纪轻轻年少有为啊！” 　　陈烬听明白了。 　　对方以为他是孩子的爸爸，来接小孩的。 　　还没说话，小星星教育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群小朋友屁颠屁颠地跑进大人的怀抱。 　　眼镜叔叔伸了伸手，美滋滋地指了指走在后面穿着黄色面包服跟个小企鹅似的小女孩：“那个就是我家的小公主，可爱吧？你家孩子呢？” 　　见陈烬一直没说话，也不像其他家长一样。他好像意识到什么，震惊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难道你真的是来抢小孩的？” 　　林书夏牵着班级里最后一个小朋友的手走出了教育基地。 　　此时不到五点，夕阳橘黄，倾斜着落在了林书夏的身上。她弯着腰和小朋友说话，耳边的碎发掉落下来，眉眼弯弯的，温柔到不行。 　　“不是。” 　　陈烬盯着林书夏看了一会儿，勾唇，淡声说：“我也是来接我家小公主的。” 第40章 没有穿衣服的【大修】 　　听到这句话, 银边眼镜也没在意。 　　在得知他真的是过来接小孩的，心里面放松之余，也对他更加佩服了。 　　现在大部分的年轻人, 只贪图一时的享乐, 事后完全不负责, 对孕育出来的小生命也毫不在意。但他看着年纪轻轻的，既要读书又要负责接送小孩，还挺有男人的担当。 　　看到自家的小公主背着小书包“哒哒哒”地跑过来，银边眼镜连忙弯下老腰一把把她抱起来, “妈妈在家说了多少次了, 跑这么快摔了怎么办？嘴巴里偷吃什么了？” 　　“糖糖，”小黄面包说, “夏夏老师给的。” 　　银边眼镜目光一顿：“新老师？” 　　小黄面包胳膊抱着自己老爸的脖颈，奶声奶气地“嗯”了声, 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陈烬。定定看了两眼, 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他，“男朋友。” 　　银边眼镜惊到了。 　　虽然知道女儿继承了自家老婆的花痴病, 但大庭广众指着帅哥喊“男朋友”，明目张胆地占人便宜。 　　他们做家长的, 好像也没这样教过吧？ 　　于是飞快地伸出手, 把小黄面包的手指拉回来，还不忘和她讲道理, “这是你兴趣班同学的家长, 不是你的男朋友, 不能胡乱叫人。” 　　小黄面包有些没反应过来，小手撑着老爸的肩膀支起身体，往陈烬的方向凑近了点, 乌黑的睫毛眨了眨。 　　似乎是在辨别他的长相。 　　然后冷不丁地一个转身，朝着门口挥手大声喊道：“夏夏老师！男朋友！” 　　人类幼崽的嗓门极大，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呐喊，脸都跟着涨红了。偏偏声音稚气未脱，奶声奶气地喊着“男朋友”。 　　听到的人看过来，一脸忍俊不禁。 　　班上最小的小不点抱着她的大腿一脸依依不舍，林书夏好不容易才把他的小手牵到家长手里，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她。 　　跟着空气中传来的声音抬头。 　　她的学生被家长抱在怀里，朝着她的方向扭了扭身体，看到她看过来了，还用力地挥了挥小手。 　　旁边还站了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高高瘦瘦的，站姿懒散。 　　是陈烬。 　　林书夏告别家长，走了过去。 　　刚走近，小黄面包邀功似地急忙说道：“夏夏老师，你男朋友在这里！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帅耶！” 　　听到这句话，陈烬稍挑了下眉。 　　林书夏都感觉自己，都快被他看过来的目光给刺穿了。 　　背地里夸陈烬长得帅是一回事。 　　可被人当着他的面提到这件事情，林书夏顿时一阵难为情，觉得几分羞耻。 　　她错开视线，抬眼就看到学生家长瞪大眼睛盯着她看，又看向陈烬，不可置信般地喃喃：“这就是你家的小公主？” 　　林书夏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陈烬：“什么小公主？” 　　“我知道，”小黄面包举着手抢着回答，“爸爸妈妈经常说我是他们的小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还天天都要接送我上下学。夏夏老师羞羞羞，这么大了还要人来接。” 　　林书夏：“……” 　　陈烬看着林书夏，勾起唇角。 　　“……”银边眼镜一脸忍笑，干巴巴地打哈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黄面包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嘟了嘟嘴看向陈烬：“夏夏老师说她男朋友很帅的，她下课的时候还偷偷看视频，而且还是没——” 　　“果果！”知道她想说“还是没有穿衣服的”，林书夏急忙出声制止。 　　小黄面包的老爸见状感到不对，急忙抱着小黄面包跑路。 　　碍于小姑娘脸皮薄，又是当着自己学生的面，陈烬刚才也没在其他人面前直接牵林书夏的手。 　　此刻小星星教育外只零星几个家长和小孩，陈烬没什么顾忌地牵起林书夏的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声问：“偷看什么视频了？” 　　“没有。”林书夏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看着他们后，手指也悄悄用力贴着陈烬的掌心，垂眼不太敢看他，“那个视频，就只是初意发给我的一个视频。” 　　林书夏不太想如实告诉陈烬。 　　那个视频，其实就是再纯洁不过的游泳比赛视频，被果果一说，好像她偷偷摸摸在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而且，还与陈烬在意的过去有关。 　　她本来可以借着这个视频，问问陈烬的。 　　比如他为什么会在一场赛程过半十拿九稳夺冠的比赛中，在临近触壁前突发状况而后失利； 　　比如他为什么会突然选择拿起课本，回归普通考生的身份，从此鲜少接触游泳。 　　可有些事情是不适合问出口的。 　　像逆鳞，一触碰就生疼。 　　林书夏顿了顿，继续道：“就是一部电视剧的剪辑视频。” 　　陈烬好整以暇的：“那她怎么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林书夏垂着眼，镇定地辩解：“初意就是因为觉得那个电视剧男主和你长得很像，才发给我的。小孩子眼底大人都长得差不多，她可能就是认错了。” 　　陈烬忽然低头凑近，盯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似笑非笑的：“听说你还夸我帅？嗯？” 　　林书夏知道自己否认了这么多，要是再否认的话。别说陈烬了，她自己都不信。 　　“啊。”她别开脸，脸色不太自然，“就是学生看到了那个视频，夸那部电视剧男主长得好看，我就提到了一句而已的。” 　　这句话倒也不是胡诌。 　　小朋友们的确是提到了视频男主角，也就是陈烬长得好看，她顺着说了一句“我男朋友就是很帅。” 　　这会儿和陈烬辩解，就是偷偷换了个概念，没有说视频男主角就是陈烬。 　　陈烬笑着问：“都提什么了？” 　　林书夏：“……” 　　知道陈烬明明已经知道了，却使坏似的非要亲口听她说出那句话，林书夏又是羞赧又是无奈，但还是说了出来：“我男朋友长得很帅。” 　　意料之中的，头顶传来一声笑，低低沉沉的，似乎连胸腔都在震动。 　　林书夏没忍住，手指用力地掐了掐他的手心泄愤。 　　— 　　陈烬是开车过来的。 　　宜临市面积极广，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小星星教育坐落在西边。 　　林书夏家在南边，宜临大学在城市中心，她本身也不是爱瞎逛的性格。虽然是在宜临市长大的，也没来过西城区几次。 　　哪怕是和各个城区相同的梧桐大道，两排高高的行道树，鳞次栉比的建筑大楼……林书夏依旧是挺有兴趣地欣赏过街道上地每一处风景。 　　可能是因为，和陈烬呆在一起。 　　所以什么都想看，什么都觉得好看。 　　陈烬和林书夏绕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家泰国菜。装潢精致，满天垂直吊灯，有种误入星空的错觉。 　　林书夏本来是想吃火锅的，但也是因为和陈烬在一起，想到上次就有些心理包袱了，不太想吃这些重口的东西。 　　万一待会又要亲亲怎么办。 　　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林书夏放下头发，拨了两下遮住了发热的耳朵。 　　陈烬注意到了她突然的动作，看了过来：“怎么了。” 　　想到自己刚才想了那些东西，林书夏都不太敢看他了：“没什么。” 　　西城这边的商场不比市区，只用几株绿植和泰式屏风隔开空间，餐桌也不是旋转玻璃桌，是简单的淡棕色木桌。 　　陈烬怕林书夏够不着，又像上次和肖扬他们一起吃饭那样，菜品被服务员端上来放在中央，都被他推了过来。 　　林书夏伸手把他推过来的又推了回去：“你不用都推过来，我够得着。” 　　饭后，林书夏去了一趟卫生间。 　　她吃饭习惯性扎了个低马尾，饭后摘下的发绳放在桌上，忘记拿走了。黑色的发圈，上面还有个黄橙色的胡萝卜。 　　陈烬发现她是真的很喜欢兔子。 　　上次的棉拖是一只兔子一只胡萝卜款式，背包也挂着一只白色的兔子，就连发绳，也都有胡萝卜元素。 　　他没坐多久，拿起桌上的发绳和账单，走去前台结账。 　　卫生间在餐厅最里面。 　　这会儿正是饭点，餐厅里用餐的人多。男厕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女厕外已经排起了几人的小队伍。 　　林书夏自觉地排在最后面。 　　等了一会儿。 　　手机震动了两下。 　　舒雯：【这漫漫长夜，晚上还回来吗？】 　　舒雯：【今晚周六，明天周日不用上课，晚上没人查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 　　林书夏：“……” 　　只要她和陈烬出去，特别是晚上出去约会，舒雯和许初意就经常说这样的话，诸如什么让她放心去外面玩，家里的事情不用她担心和操心之类的话。 　　但林书夏知道她们两个就是口头上开开玩笑。 　　一旦她真的有和陈烬在外面过夜的想法，最担心的就是她们两个了。 　　毕竟上次过夜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她主动，那就真的是过夜了。 　　林书夏：【刚吃完饭，待会就回去。】 　　舒雯：【这都快七点了，你们这吃得够晚的。】 　　刚好她前面的那个女生出来了。 　　林书夏匆匆回复了句，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走进了隔间。 　　片刻后，她走了出来。洗了洗手，拿着手机往刚才的座位上走。 　　十分钟之前她和陈烬还坐着的位置上，正坐着一对陌生的情侣，女孩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从菜单上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林书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了陈烬背对着她站在门口，垂着脑袋看手机，后颈的棘突清晰而明显，在光下泛着冷感。 　　“陈——” 　　她刚要叫他。 　　餐厅外几个男生呼朋引伴走过来。 　　被包围在中间的男生似乎是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陈烬，认出来他，脚步一顿，脸上挂上了一抹笑。 　　他回过头，和其他几个说了些什么，其他人就往餐厅里面走。 　　只剩下那个男生和陈烬面对面站着。 　　林书夏看到了江易。 　　对方也看到了她。 　　“好巧，你和陈烬来这里吃饭？”江易问。 　　林书夏点点头：“嗯，我们刚要离开。” 　　“那还挺巧，我们就是游泳队训练完出来聚个会。”江易指了指外面和陈烬说话的人，“那是我们游泳队的队长，以前和陈烬一个高中一个队的。” 　　林书夏之前心里隐隐有猜测。 　　江易这一说，倒是证实了她的想法。 　　“江易，”他游泳队的队员坐在位置上，远远地喊他，“不要和美女说话了，快过来点菜，看看你要吃什么，肚子快饿死了。” 　　江易应了声：“你们先点，我马上过去。” 　　林书夏也看出来了。 　　江易知道她一个人在等陈烬，但因为许初意的原因，不太好放她一个人在这儿等。 　　“你过去吧，我看陈烬他们也快好了。” 　　“行。”江易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把一直提在手里的东西递给林书夏。 　　“里面几串糖葫芦，看这情况估计回学校也挺晚了，就麻烦你帮我带给她。”江易挠了挠后脑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她之前一直说想吃这个，我刚才刚好看到就买了几串。”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许初意。 　　林书夏接过来，算是答应了。江易又道了一声谢，才抬步离开。 　　林书夏突然就想起宿舍前几晚的夜聊。 　　许初意第一次在宿舍提起，她最近在和体育学院的一个同年级男生搞暧昧。 　　舒雯：“体育学院的？不都说他们最会玩的嘛，还一点儿都不走心。这搞暧昧搞着搞着，不会那啥了吧。” 　　林书夏还没反应过来“那啥”是“哪啥”，就听许初意说道：“你那是刻板印象，好比别人都觉得艺术生不会读书，但你看看夏夏。” 　　她哼了哼，继续道：“我也没那么傻的好吧，搞暧昧肯定要好好搞，八字没一撇我都不会同意谈恋爱，更别说上床了。” 　　可说是这样说。 　　这些天，林书夏是有看到许初意逐渐沉迷下去的，原本也有些担心。 　　如今江易看着倒是走心的。 　　看到街巷的糖葫芦，会想到许初意，会想到她曾经说过的话。糖葫芦只用简单干净的白色透明袋装着，他还特地去买了个漂亮的提袋，来讨许初意的欢心。 　　林书夏提着那个提袋，减少了些许对许初意的担忧。 　　复又抬眼看向外面的陈烬。 　　陈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聊天，回身看着她。 　　林书夏一愣，连忙走过去。 　　也才发现可能不是结束聊天，是和陈烬说话的那个人，走到一旁去接了个电话。 　　陈烬目光往下，看到了林书夏提在手上的袋子：“这什么？” 　　林书夏乖乖地应：“江易让我帮忙拿给我舍友的，他们最近走得挺近的。” 　　陈烬不知道她口中的“江易”是谁，也不关心其他人的风花雪月，牵起林书夏的手：“走了。” 　　林书夏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打电话的人：“不用和他说一下吗？” 　　“不用，”陈烬说，“都说完了。” 　　林书夏“哦”了一声，没多问。 　　虽然她没听到他们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但通过江易说的话，结合之前许初意说的，也能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寒暄过后，无非就是游泳的事。 　　林书夏正出神间，突然听到陈烬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陈述的语气。 　　无怪陈烬会这样问。 　　她既然和江易认识，刚才又站在一起说了些话，多少会提到他。 　　“嗯，”林书夏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些事情，但还是如实开口，“下午我和舍友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江易，他知道我和你在……谈恋爱后，就告诉了我舍友一些事情，然后……我就知道了。” 　　林书夏一顿，提起了傍晚的视频。 　　“包括下午你来接我，我学生说的话。”她指尖捏着提袋，老实地小声承认，“其实我看的不是电视剧视频，是你游泳比赛的视频。” 　　陈烬一顿，一下就想到了小孩子的那句“而且还是没——” 　　现在想想，那句话应该是“没有穿衣服的。” 　　他唇角勾了下，却没有说话。 　　林书夏换了一只手提糖葫芦，左手伸出拇指和食指，去勾陈烬的尾指。 　　一点一点的，暖呼呼又柔软的，顺着指节往上，抓住他整根手指。 　　林书夏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她非常理解陈烬此刻的心情。 　　因为每次别人问起她父母离婚的事情，她也是这样的。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情绪全都压在心里面。 　　“陈烬。” 　　“嗯？” 　　“你要是不开心的话，我们就不去想那些事情了。”林书夏停下脚步，侧身对着陈烬，踮脚捧起他的脸，“就当作我们刚从小星星出来，吃完饭也没遇到过其他人。” 　　这是林书夏自创的遗忘疗法。 　　把不开心的、特别想忘记的事情暂且封存在记忆深处，然后反复告诉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经历过。等到需要这段记忆时，再把它挖出来。 　　反正好坏也是一天，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点呢。 　　听到林书夏“掩耳盗铃”的话，陈烬很轻地笑了。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她问：“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林书夏迟疑了下，然后摇摇头：“我不问。” 　　她是好奇陈烬过去的事情。 　　但推己及人，她不想别人因为好奇过来问她家庭和父母的事情。她也不应该因为好奇，过问陈烬他不想提的事情。 　　陈烬听出来了她的想法。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低的：“我没有什么是你不能问的。” 　　— 　　陈烬第一次接触游泳，是在十一岁那年。 　　正逢学校放暑假，班主任给所有家长委派了一个实践任务，要求记录暑期某一天的家庭亲子时光。 　　陈烬的父亲陈礼时任某上市公司总经理，母亲苏媛也是有名的女强人。两人是经由长辈介绍认识的，性格一个比一个强势，谁都不懂得服软，常常互呛对方。 　　但对于这唯一的儿子，态度却是一样的，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于是在咨询了陈烬的意见后，一家三口打飞的去了南方某海滨城市，度假之余还能完成任务。 　　景区负责人和陈礼正好有生意上的来往。 　　陈烬配合着录制了下视频，又拍了几张照片后，没兴趣听他们聊生意上的事情，跑到一边无聊地研究起海边风车与风向的关系。 　　风车一排笔直地伫立，顺着潮湿的海风哗啦啦地旋转，像一个巨大的风力发电机。 　　陈烬沿着风车越走越远，越走越偏辟。冷不丁地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海面上，一只竖直朝上顺着海水涌动逐渐下沉的手掌。 　　那个人在求救。 　　陈烬下意识看向周围。 　　这块地方偏僻还没开发，大家几乎都聚集在另一边海滩上，再跑回去叫人根本来不及。几乎想也没想的，猛地跃入水中。 　　在此之前，陈烬完全没接受过系统的游泳训练。 　　但他继承了父母的高智商，学东西很快，看过视频讲解的游泳姿势，扑腾几下却也掌握了要领。 　　只不过被救的那人原本打算自杀的，却在被海水淹没之前后悔了。 　　在感受到有人朝她游来后，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紧紧地抓住了陈烬，胳膊锁着他的脖颈，挣扎间连带着就要把他拉下水。 　　这一幕，把过来找他的苏媛吓得够呛。 　　事后对陈烬救上来的那个年轻女孩，苏媛也没什么好脸色。 　　回去后好几天都心有余悸的，连续好几天都做了自己的儿子被海水淹没的梦境。 　　一直到陈烬去学了游泳，才慢慢地放心下来。 　　但也是这样一位母亲，最后举着水果刀划伤了儿子的右手臂，指着他近乎一字一句。 　　“你当初就该直接溺死在那片海里。” 　　林书夏呼吸一滞，不懂一个人态度前后巨大的转变：“为……为什么？” 　　“我一直都自己去游泳馆训练，但那天正好下雨了，他负责开车送我。过来接我的时候，我老师多留了我一会，他坐在旁边等我，就碰到了我那天救起来的那个女生。” 　　在听到前半句后，林书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陈烬口中的“他”，指的是父亲还是母亲。 　　可后面。 　　哪怕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那样想，还是往最坏的方面想了。男男女女，无非就是那些事情。 　　“那个女生叫唐芋，她说她是他们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只不过家里给她筹集的学费被骗走追不回来了，所以那天才会跳海自杀。” 　　“他前两年刚好创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会，就把基金负责人的名片给了唐芋，让她自己去联系。” 　　“后面每次他送我去游泳馆，都能遇到唐芋。”陈烬看向远处共色的夜景，眼神很淡，“可能是感激，一毕业后唐芋就去了他公司工作。” 　　“那后来……？” 　　转折就发生在后来。 　　公司年会上，唐芋扶着酒醉的陈礼去休息，阴差阳错有了一夜。 　　但陈礼毕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对这些事情门儿清，加上纵横商界多年，什么小九九没见过。 　　估计是查到了什么，最后只给了唐芋一笔钱，并永久地辞退了她。 　　原本事情就该这样过去。 　　某天陈烬从省队训练完回家后，意外撞见了找上门来的唐芋。对方看到他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完全是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林书夏一愣：“唐芋她……” 　　“她怀孕了。”陈烬闭了闭眼睛，“我告诉了我妈。” 　　陈烬那时候不懂得感情。 　　却也知道，这应该是独占的，单一的，忠诚的，不该是像陈礼这样的。 　　苏媛知道后沉默了许久，没多说什么，只让陈礼把唐芋叫来了家里。并当着丈夫的面，直接给了她两巴掌。 　　“你就这么贱得慌，喜欢有家庭的男人？” 　　苏媛居高临下的，眼神轻蔑，看唐芋如同看路边的垃圾：“垃圾配垃圾，想要就拿去。” 　　陈礼原本还垂着头，一听这话立马抬起头来去，涨红着脸看向陈母：“这是你说的！” 　　苏媛看也不看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可除了陈烬，周围所有人都不理解苏媛想要离婚的想法。 　　陈烬的外公是个大学教授，骨子里有着极强的大男子主义，知道后指着苏媛怒道：“你要敢离婚就永远不要来见我，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一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就连外婆也在劝苏媛：“这就只是次意外，陈礼也不是故意的。要我说都怪那个女的，阿烬好心把她救起来，结果她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家的？啐，白眼狼。” 　　苏媛在国外攻读研究生时，曾研究过一门婚恋学。 　　她永远信赖的书籍告诉她，哪怕是意外，出轨和家暴一样都永远不可能只有一次。于是在彻想一夜后，更加毅然决然地向陈礼提出了离婚。 　　哪怕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陈礼。 　　可也绝不容许污点的存在。 　　林书夏看着陈烬，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后面应该还有。 　　不然他妈妈不会变成后来的那样。 　　“我妈听到外公的话，又听到周围同事的议论，很长一段时间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越来越怀疑自己，也越来越痛苦，就去朋友推荐的心理诊所，打算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林书夏突然想到论坛提起的那件事。 　　大家都说陈烬冲进心理诊所，把心理医生揍进了医院，最后啥事没有风风光光地就读宜临大学。 　　“那个心理医生他。” 　　林书夏顿住了，突然有些问不出口。 　　陈烬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她去看了心理医生，情况不好也不坏。只是某天在心理诊所遇到了一个病人。” 　　“那个人是唐芋的表哥。他本来还想靠唐芋嫁给陈礼拿一笔钱，但陈礼和我妈离婚后根本没和唐芋联系了。” 　　“他没想到会在心理诊所遇到我妈，想明白后就一个劲地奚落她，装模作样地惋惜我妈活得多失败。哪怕家境殷实硕博学历也比不上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小姑娘，还说我。” 　　陈烬一顿，声音很淡：“说我当初救了唐芋，是我妈活该，说丈夫和儿子都不向着她。” 　　“后来几乎每一次我妈去心理诊所，都能遇到他。他刻意挑我妈治疗的时间去堵她，每次都会重复地对她说那些话。” 　　言语如利剑，轻而易举就能无声杀人。 　　苏媛连续两年被打压，看似强大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了。在听到那样的话后，更加不堪一击，于是开始给自己找纾解的理由。 　　不是她的问题，是别人的问题，是陈烬的问题。 　　“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学游泳。” 　　在想明白自己没有错后，她对自己的儿子这样说：“或者你就该直接溺死在那片海里。” 　　林书夏浑身都僵住了。 　　哪怕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还是无法相信会从一个母亲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苏媛在转移痛苦。 　　她怪陈烬当初救起了唐芋，怪陈烬去学了游泳导致之后的事情。所以她把自己的痛苦和压力转移给了陈烬，想让陈烬和她一样痛苦。 　　也很快想起了，之前许初意说的话。 　　——“他就有一次吧，本来都快要第一个触壁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停下来了。眼见着对手一个个超过了他，也没有其他动静，最后是直接站起来离开的。” 　　——“就那次过后吧，江易说他再也没看到过陈烬游泳，曾经的泳坛新星少年悍将，从此就这样陨落了。” 　　林书夏一直在猜测，陈烬当时在想些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 　　他一定是在比赛途中，想到了自己母亲对自己说的话，那样带着浓烈厌恶色彩的话，一时间才会连最简单的挥臂都做不到。 　　林书夏一颗心抽抽地疼。 　　陈烬那时候也才几岁，凭什么遭遇这样的事情。 　　她之前没讨厌过别人。 　　现在却非常讨厌，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唐芋。讨厌那个，助推整件事情发展的唐芋表哥。 　　林书夏手指动了动。 　　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怕自己用力过度，让陈烬觉得她是在同情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直没人能猜得到，陈烬为什么突然放弃了游泳。 　　他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也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可她又觉得庆幸。 　　庆幸如今的陈烬，还是当初那个陈烬。 　　是看到溺水的人会奋不顾身的陈烬；是容不下任何欺瞒干净又坦荡的陈烬；是看到女孩子被纠缠还会出手解救的陈烬。 　　“陈烬，我……” 　　“嗯？”看到她小脸皱成苦瓜，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又揉了两下她的头发，“说这些是想让你心疼我，不是让你不开心的，那样我就得不偿失了。” 　　林书夏鼻子抽抽：“没有不开心。” 　　陈烬“嗯”了一声，屈指敲了敲她光洁的脑门，“不想了。” 　　他想到了她刚才说的话，笑了笑：“我们刚从小星星出来，我也什么都没说。” 　　林书夏不得已压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也才发现说话间，她和陈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商场外。 　　这片商场的停车场是室外的。 　　从扶梯下去还要走一段路，夜风有些大，见缝插针地顺着衣摆往里面钻。 　　林书夏一手被陈烬牵在手里，另一手自觉地伸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紧紧地贴着他。偶尔抬头，偷瞄了几眼陈烬。 　　还是想做点什么安慰他，让他开心。 　　林书夏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风好像有点大，吹得有点冷。” 　　陈烬停下脚步。 　　林书夏今天外搭了一件外套，刚好有帽子。 　　陈烬身体侧着，伸手帮她戴上外套帽子。还不忘顺手勾起她掉落下来的碎发，拨到了耳后。 　　林书夏睁大眼睛，迷茫地看他：“……你在做什么？” 　　陈烬伸手，把帽子两边垂坠下来的松紧带交缠绑紧，也看着她，“不是冷吗。” 　　林书夏“噢”了一声，点点头：“是冷。” 　　她睫毛眨动两下，忍住不自在和羞怯，往前一步猛地扎进他怀里，闷着声音小声说：“但这样还是挺冷的，可能要抱一下才会好。” 　　陈烬怔了下，有点没想到林书夏会在外面做出主动拥抱的举动。 　　一瞬间也没有反应过来，顿在那。 　　“你——” 　　陈烬刚出声，就被林书夏打断了，语速极快，委屈巴巴地撒娇：“我好冷，我就想抱抱。” 　　她双手张开，手指交握环在他腰后，整个人紧紧地贴着他。 　　抱了一会儿，见陈烬动也不动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怎么不抱我呀?” 　　为什么不抱她? 　　陈烬是觉得，她太主动了吗? 　　下一秒，微凉的手指抵上了她的下巴，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她的唇角。 　　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林书夏仰头，呆呆地瞪大眼睛，看着陈烬俯身，低头凑近她。 　　唇贴上了她的唇角，难以形容的亲昵。 　　这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吻。 　　林书夏感觉到唇瓣被人轻轻地含住了，温热又柔软的舌尖沿着唇缝轻而缓地舔砥，不紧不慢地往里面进攻，勾住了她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书夏轻喘着气，感受到陈烬的鼻尖抵着她的，气息交错间，是他越发低沉的声音，“还冷吗？” 第41章 不冷了 　　林书夏完全呆住了。 　　她之前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拥抱可以消除一切的沮丧”, 又不想让自己的安慰显得太明显了，才鬼使神差地找了一个“天气冷要抱抱”的理由来抱他。 　　谁知道陈烬他突然就亲上来了。 　　退出去的时候，唇角还贴着她的, 亲昵地厮磨了两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含咬酥麻的感觉, 有些痒。 　　林书夏眼睫眨动, 无意识地舔了舔湿漉漉的嘴唇。 　　看到她的动作，陈烬眼眸一暗，手指抵着她的下巴低声重复：“还冷吗。” 　　“……”林书夏别开眼不去看他，“不冷了。” 　　接吻的感觉, 就像是有一头小鹿在心头乱撞, 那一刻的心跳快到，她都害怕和她唇齿相依的陈烬会察觉到。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耳根逐渐上升的温度。 　　陈烬垂眼看她，也不说话, 安静对视了两秒后, 忽然俯身。 　　男生身上的气息穿过空气侵润过来，清冽又干净, 偏偏灼热到侵略性极强。 　　林书夏以为他又要亲，掌心捂住自己的嘴唇, 声音闷闷地透出来, 小声又羞赧：“我真的……不冷了。而且，现在还在街上呢。”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 红着脸都不敢抬头看周围的人了。 　　刚刚怎么就冲动地抱上去了, 至少也应该等到上车才对呀？！ 　　“这么快就不冷了？” 　　陈烬明显是不信, 勾唇，声音带了点儿哑：“你要还真觉得冷的话，我们可以找块地方——” 　　“陈烬！” 　　怕他突然又说出什么无法招架的话, 林书夏急忙踮脚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别……别说了，我真的已经不冷了。” 　　本来就不觉得冷的。 　　她里面穿着一件长袖内搭，外面是开衫外套，怎么可能还会冷。 　　就只是想，抱抱他。 　　随便用什么理由都好。 　　男生炙热的呼吸悉数落在了手心。 　　林书夏手腕动了动，不自在地想收回手。 　　突然的。 　　手心突然地被人轻轻舔了一下。 　　柔软的，温热的，湿漉漉。 　　林书夏仰着头，眼睛不可置信般地瞪大。 　　不敢相信陈烬刚才，居然，舔了下她的手心。 　　在这霓虹璀璨人流拥挤的商业广场，偷偷而又明目张胆地，舔了一下她的手心。 　　一旁路灯的光线斜斜地打下来。 　　陈烬躬身，紧劲的腰腹线条流畅，垂眼盯着林书夏。就着俯身被她捂住嘴巴的姿势笑出声，低低沉沉的。 　　小姑娘身上的连帽很大，帽沿低低地压下来盖住脑门，周围一层白绒绒的软毛，衬得一张脸小小的。 　　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飞快地垂下脑袋，只能看到挺翘的鼻头。 　　此刻是粉色的。 　　陈烬盯着看了一会儿。 　　心情好到了不行。 　　— 　　林书夏回到宿舍后，整个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心。 　　明明之前，也有比这个更亲密的时候。 　　但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好奇怪。 　　陈烬怎么可以舔她的手心呢。 　　他不嫌脏的吗？ 　　舒雯喊她：“夏夏。” 　　“嗯？”林书夏回过神，看向她，“怎么了？” 　　“你怎么一直盯着手心看啊，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舒雯好奇地问，“难道你手心里藏了宝藏的地图？” 　　林书夏一时间哭笑不得。 　　但舒雯这陡然插进来的对话，还是打断了她此刻的思绪。过后几秒再去想起来，也不觉得手心被陈烬舔了一下，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 　　反正都接吻过了呀。 　　林书夏一怔。 　　因为陈烬，她对这种特别亲密的事情的接受程度好像在逐步地上升。 　　她甩甩头把脑海的陈烬甩出去，问舒雯；“你刚才是想和我说什么事嘛？” 　　“噢！”舒雯也重新想了起来，“下礼拜轮到我们院开迎新晚会，班长刚才过来说主持人的事情。你不是还没回来嘛，说是直接报了名单，主持人四个确定了全是我们班的，你是其中一个。” 　　新生迎新晚会是开学的传统，各个分院从军训结束后就开始在举办了，一礼拜一个分院。 　　十一月第二个礼拜，刚好轮到了传播学院的。 　　这种新生晚会除了被强制要求过来观看的老生，参与者和观众一般都是新生。恰巧自己院里就有专门培养主持人的播音专业，负责的老师也就很快地确认了名单。 　　“其他人好像都是自己报名的，你就是之前那个主持人比赛被老师们注意到了，名字就顺手给你写上去了。” 　　舒雯通知完后，还不忘安慰她：“没事，反正你就当是自我锻炼了，还是你经历过的一场最小的锻炼。” 　　林书夏下巴抵在桌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前有这样的活动，她估计也会和其他同学一样主动地去报名参加了。用舒雯的话来说，就当作是一次锻炼自我的机会。 　　但是现在，她多了个陈烬了。 　　每天的排练不知道要多久。 　　本来和陈烬相处的时间就少了，现在又要被压缩。 　　“唉。” 　　林书夏垂下眼，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气。 　　— 　　周一下午就开始排练了。 　　林书夏没上台，和几个同学站在台下看节目。 　　本来他们作为主持人是不用过来的，只要最后几天再过来念念稿子把节目流程串起来就行。但他们书记是一个很讲究团结的人，要求每个迎新晚会的表演者包括主持人，都务必出席每一场排练。 　　虽然有人忍不住向书记提了意见，但对方依旧固执己见的，要求全员出席排练。 　　大家没办法，也只能到场观看。 　　手机震动了下。 　　林书夏点开一看，陈烬发来的消息。 　　陈烬：【什么时候结束。】 　　林书夏：【还要好一会，等我给你发消息了，你再过来。】 　　礼堂在另一个校区。 　　林书夏约好了和陈烬一起吃晚饭，本来是打算让他在嘉禾校区等她就好了，但陈烬就是要过来接她。 　　林书夏也不懂都在一个学校了，就这么一段路，总不可能会出什么事吧。 　　但想是这样想，心里面对于陈烬要过来接她，还是感到一阵甜蜜。 　　也不为了什么。 　　就是单纯地被男朋友接送，能和男朋友待在一起。 　　和林书夏站在一起的同学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打趣道：“你和你男朋友聊天呢？” 　　“啊。”林书夏没想到同学能猜到，点了点头，“嗯，他问我排练什么时候结束。” 　　“难怪，”同学说，“你刚才打字的时候，唇角一直是弯的。” 　　林书夏突然就想起了舒雯在宿舍说的话。 　　“看到没有，你当初和陈烬聊天也是这样的，咯吱咯吱地笑。” 　　对于自己和陈烬聊天时的反应，林书夏都是没有感觉的。 　　这会儿被不熟的同学提起，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嗨呀，”同学看到了，连忙摆摆手，“你别害羞呀，我们女生宿舍楼下光明正大咬着亲的都有，有的还边亲边摸，手都伸进去了。你这就是大庭广众秀个小恩爱，不算什么的。” 　　“不过——”同学声音一顿，眼底都是戏谑，“我感觉你们好像谈很久了吧，排个练都要过来接你。黏糊劲一点都没减少，感情可真好。” 　　“也不是。”林书夏笑了一下，“我们约好一起吃晚饭的。” 　　那同学叹息了一声：“书记可真不是人，压榨了多少情侣见面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这声吐槽起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舞蹈组第二个节目排练结束后，负责的老师大手一挥，宣布今天就先到这儿了。 　　大家约饭的约饭，拿包的拿包，乌压压地挤向门口。 　　消息太突如其来了，林书夏连忙给陈烬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排练结束啦。】 　　【你不用过来接我啦。】 　　【你现在赶过来也要时间，我过去找你就行了。】 　　给陈烬发完消息后，林书夏才抬步往门口走。 　　一堆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顿住脚步围在了门口。有人转过头看到她了，大喊了一句：“女主角来了！” 　　“……” 　　林书夏又是疑惑又是迷茫。 　　一个抬眼往外看，就看到了外面懒散倚着栏杆的陈烬。 　　学校的礼堂是独栋的，分为好几层。陈烬就站在外面的空地上，懒洋洋地滑着手机。 　　远处沉沉下坠的夕阳散发着橘黄色的余晖，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柔软的光线半点没描绘出该有的温暖，侧脸还是淡漠的。 　　周围全是好奇打量的视线。 　　林书夏赶紧走过去，拉着他离开礼堂内一众人的视线，“你怎么过来了，没有收到我发的消息吗？” 　　她一顿，反应过来地“噢”了一声：“我刚给你发消息你就在外面了，那你岂不是很早就过来了？” 　　没给陈烬回答的时间，林书夏又问道：“你在外面等很久了吗？这样好浪费你的时间啊。” 　　“没多久，”陈烬漫不经心的，“等我女朋友不浪费时间。” 　　“……那我还要排练至少一个礼拜呢，”林书夏说，“你以后别来接我了，要是都像今天这样，真的要浪费好多时间了。反正一起排练的都是同学嘛，也有同宿舍楼的，我和他们一起回去就好啦。” 　　林书夏知道陈烬最近也挺忙的。 　　作为宜临大学王牌专业的金融系，个个几乎都是省市高考状元，竞争很是激烈。加上本系的学生要考的那么一堆证书，时间根本都不够用，恨不得一秒掰成了十秒。 　　陈烬平时一直都和她待在一块，但眼底的乌黑偶尔还是挺明显的。 　　私底下应该也没少加班加点。 　　而且之后就要期末考了。 　　不能太浪费时间。 　　“那不行。” 　　陈烬垂眸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不赞同的表情，笑了下：“我家小姑娘这么漂亮，万一哪天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我不得看紧一点。” 　　小姑娘。 　　明明已经被陈烬叫过几次了，但一听他这样叫她，心跳还是有些无法控制。 　　只不过这骤然加速的心跳，在听清他后面一句话后，慢慢地恢复了以往的平稳。 　　“什么嘛，”林书夏脸红，忍着羞赧小声嘟哝，“才不会。” 　　她只喜欢陈烬。 　　才不会被别人拐跑了。 　　陈烬“嗯”了一声，俯身朝着林书夏靠近了点，手掌穿过她柔软的黑发桎梏住后脑勺，气息缠绕过来，声音低哑的。 　　“真被拐跑了就把你抓回来，绑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 第42章 我听女朋友的话 　　陈烬低头凑过来, 说话间温热的呼吸落在林书夏的耳垂上，痒得她不自觉地往旁边偏了偏。 　　正巧校道上几辆小电驴从小道上窜出来，撞上了刚下课的汹涌人潮, 喇叭声和喊声此起彼伏的, 打乱了陈烬的话语。 　　林书夏就完整地听到了陈烬那句“跑了就把你抓回来”, 后面两句听得断断续续的。 　　没听清，但并不影响林书夏从陈烬刻意压低的嗓音中感受到了什么，多少也猜到了他接下去的话。 　　一次两次这样过来了。 　　林书夏哪怕再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也学聪明地选择不多问。 　　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见小姑娘浑身绷紧也不说话, 陈烬还以为把人给吓着了。 　　他自认为还是挺自律的。 　　小姑娘还没十八周岁, 哪怕他再想做什么，也都只能想想。 　　陈烬牵着她的手, 手指缓缓而温柔地摩擦过她白皙纤细的指节，“想吃什么。” 　　“都可以, ”林书夏刻意不去看他, “我们在学校吃吧，出去外面的话我怕赶不及回来。” 　　“嗯？”陈烬问, “晚上也要排练？” 　　“不是排练，”林书夏说, “就是从别的学院调来了一个新的辅导员, 她要求我们上晚自习，还要点名的。” 　　高中每晚都要上晚自习, 大家都以为上了大学就能解放了。结果到了大学, 大一新生上半年也还是要上晚自习。 　　传播学院对这方面一向管得不严, 加上也没领导巡视，以前的辅导员对大家缺席晚自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不过新辅导员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在年段群要求没选修课没活动的新生全部参与晚自习。不止会点名签到, 她还会不定时巡视。 　　这放在老生身上，估计会不当回事，继续翘掉这并不是很必要的晚自习。 　　但却足以震慑一些新来的大一小鸡崽了。 　　“我们去吃七堂的麻辣香锅吧？”林书夏晃了晃和陈烬牵在一起的手，仰头看他，“我突然有点儿想吃这个了。” 　　陈烬低声笑了：“行，你想吃什么都行。” 　　这会儿刚好是饭点，学校里每个食堂人都还挺多的。 　　常混迹在校园论坛和贴吧的人都知道宜大有个活招牌，以至于陈烬一走进来，目光齐刷刷地就看了过来。 　　又默契地下移，落在了他们交缠的手上。 　　林书夏脸皮薄，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和陈烬亲密，手腕一动，下意识想从他手里抽回手。 　　陈烬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指尖紧紧地贴着她的指骨，垂头低声问：“吃什么？” 　　那些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身上，特别是见陈烬和林书夏站着不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来。 　　林书夏放弃挣扎了。 　　牵着陈烬走到了盛放食材的冰箱前，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两个透明的小盆，又拿了两把红色的夹子。 　　陈烬接了过来，放在了食材相隔间的空隙上。 　　林书夏左手被陈烬牵着，刚才一直单手用右手去拿东西。 　　现在又要举着小盆又要拿着夹子，单一只手，根本不方便。 　　她偏头，看了一眼陈烬：“你松开呀，不然我没办法拿了。” 　　见小姑娘的目光停留在海带丝上，陈烬用左手给她夹了点，挑了挑眉，“这不是挺好拿的。” 　　林书夏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不懂陈烬看着挺冷淡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吃个饭也要牵着手腻歪起来了，让她又是不好意思又是甜蜜的。 　　两人这一个腻歪，不知不觉地就在食材前磨蹭了快十分钟。 　　吓得老板从厨房里跑出来，以为冰箱的食材有什么不新鲜的，或者是跑进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让两个顾客在那里僵持了将近十来分钟。 　　林书夏摆摆手连说没有。 　　待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感觉有点儿没脸见人。 　　最后叫号都是陈烬起身去拿的。 　　最近步入深秋时节，气温渐低，女孩们大都头发披散，御寒又漂亮的。 　　林书夏头发挺长垂落肩后，乌黑亮丽，直得像是拉直过的。她会在包里放几条皮筋，习惯性在饭前用皮筋把头发绑起来，方便又舒服。 　　但她今天没带包。 　　林书夏垂眼，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腕，叹了一口气。 　　陈烬看了过来：“怎么了。” 　　“我忘了带皮筋了，”林书夏说，“低头吃饭的时候，头发会落下来，很不方便。” 　　陈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皮筋，伸手递给她。 　　黑色的发圈，上面还带着一颗胡萝卜。 　　林书夏接过来，疑惑又好奇：“你怎么有这个东西啊？” 　　陈烬头发那么短，用得上这种东西吗？ 　　“而且，”林书夏一顿，“我怎么感觉，这个皮筋好像有点儿眼熟，我也有一个这样的。” 　　陈烬说：“你的。” 　　“啊？”林书夏惊讶地抬眼，“真的是我的吗？那怎么在你那儿，我都不记得我有把皮筋给你呀？” 　　“你昨天吃饭落桌上了。” 　　林书夏庆幸地笑了下：“幸好你看见了。” 　　平时皮筋丢了倒也没怎么。 　　但在这种急需要用到皮筋的情况下，突然冒出来一个可以用的，就让人觉得挺惊喜，心情都变得更好了。 　　林书夏简单地扎了个低丸子头，满足地低头吃晚饭。 　　两人坐在同一排。 　　陈烬侧头垂眸，扫过她白皙纤细的脖颈，盯着蓬松的丸子头看了一会儿。 　　“等会记得还我。”陈烬说。 　　林书夏没听清这句话，随口“嗯”了一句。 　　慢吞吞地吃完晚饭，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刚踏出食堂门口，陈烬伸手，修长的手指握住小姑娘的丸子头，轻松地将胡萝卜皮筋扯了下来。 　　乌黑的长发跟着垂落。 　　林书夏侧过头，不解地看着他：“陈烬，你做什么？” 　　好好地干什么扯她头发呢。 　　陈烬指尖勾着黑色的皮筋，慢悠悠地转了两下：“这是我的皮筋。” 　　“这不是我的吗？”林书夏懵了，“你自己说是我的呀。” 　　陈烬说：“我女朋友送给我了。” 　　林书夏迷茫了：“我什么时候送给你了？” 　　“就昨晚。” 　　林书夏明白过来了。 　　她的皮筋昨晚落在餐桌上了，陈烬看到了，也收起来了，然后就变成了他的了。 　　还变成了是她送给他的。 　　林书夏看着他，无奈又好笑：“你要这个干嘛呀？” 　　陈烬捏了捏她的脸：“我女朋友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林书夏听懂了。 　　因为是她送的礼物。 　　所以要好好地保存起来。 　　“陈烬。”林书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好吧，那就送给你了。” 　　— 　　未来的几天还是不间断地在进行迎新排练。 　　越到后面，主持人基本都要参与到节目排练里了，也越走不开。 　　周五下午，华语电影赏析的周老师冷不丁地突然在群里冒泡了。 　　周老师：【同学们，我出差回来了，我们晚上继续上课，老地方等大家！】 　　这一条消息，直接炸出了不少人。 　　各种理由东扯西扯，就是想避开周五上课。 　　【老师，您都出差了不先回家休息休息吗？我们心疼您，不舍得上课。】 　　【老师您还是在家休息吧？实在想上课您可以直接在群里发电影片名，我们可以自己去看的！】 　　【老师，上礼拜不是刚补了这礼拜的课吗？怎么这礼拜还要上课啊？】 　　【老师！您的课真的特别棒！如果这礼拜可以不用上课的话，您就更棒了！】 　　…… 　　林书夏盯着这些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知道周五晚上可能要上课，她却也没有太大的抵触。 　　反正陈烬也在。 　　只要是和陈烬待在一起的，做什么都行。 　　周老师：【一礼拜不上课我觉得特对不起同学们！这礼拜先上课，期末那周我们就不上课了，提早结束课程，给大家更多复习其他科目的时间。】 　　老师都这样说了，哪怕大家再怎么不情愿，周五晚上还是纷纷抵达了上课的教室。 　　华语电影赏析其实就是看电影的，前几节课也的确都在看电影。今天倒是有些奇怪，直接PPT上课了。 　　周老师：“我第一节 课上课就说了，我们期末考试就是写一份影评。今天我们先来看看影评到底怎么写，再来看电影。” 　　怕同学们不上心，还补充了一句：“我待会请同学起来发言，答对了加十分。” 　　这句话一出来，底下直接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吐槽“尼玛！怎么到了大学还摆脱不了点名提问？” 　　周老师当没听见，继续上课：“一部影评，可以从各种角度来入手分析的。我罗列了一些角度……” 　　林书夏拿出手机，对着PPT拍了几张照片。 　　陈烬最近应该是休息得不太好，眼底乌黑有些明显。坐在座位上后，和她说了一声就开始趴在桌上睡觉。 　　林书夏心疼死了。 　　不想他替肖扬过来上课了，也不想他陪自己上课了，甚至还想把他赶回去睡觉。 　　但却又不忍心在他睡着时把他叫起来。 　　一听说待会要提问，也赶紧先把回答的角度拍下来。 　　万一待会提问到陈烬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林书夏太乌鸦嘴了，也或者是陈烬趴在桌上睡觉吸引到了老师的注意，进行到提问环节时，周老师一个眼神看了过来，手指了指。 　　“那个坐在窗户边趴着睡觉的男同学，你起来回来一下PPT上面的问题。” 　　大家顺着老师的视线扭头看过去，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幸运儿，这么独得老师的宠爱。 　　一看到是陈烬，起哄声一下安静了下来，对着那颗埋在桌上的黑漆漆脑袋投以非常庄重的注目礼。 　　陈烬像是屏蔽了所有的声音，教室的桌子就是他的温床，一动不动的。 　　林书夏手指放在桌下，轻轻扯了两下他的衣角。 　　如蜉蝣撼树，没有半点效果。 　　周老师两三下翻出了名单。 　　这几次的点名也不是没有效果的，加上陈烬长得的确出色，又一直坐在那个位置，周老师对他非常有印象，一下子就找到了名字。 　　“肖扬是吧？来，肖扬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教室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种大家都清楚但老师不知道的秘密，虽然不道德，但真的好好笑。 　　周老师不明所以：“笑什么笑？大家笑什么笑？是有人想替肖扬同学回答问题吗？” 　　顿时所有人就跟被掐住喉咙的小鸡崽，没人敢再笑出声，一个个咬着牙关涨红脸忍笑。 　　“肖扬同学？” 　　“肖扬同学！” 　　…… 　　周老师见叫不起来陈烬，眼睛一移看到了林书夏：“肖扬旁边的这位女同学，麻烦你叫一下肖扬同学。” 　　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老师，人家可不是简单的女同学。” 　　周老师来了点兴趣：“嗯？怎么个不简单？” 　　“人家是陈……”差点直接说了陈烬的名字，烫嘴似的说道，“人家是肖扬的女朋友！” 　　周老师虽然人到中年，但不妨碍他拥有一颗少男心。也不像其他老教授一样，忌讳小情侣在他的课上谈恋爱，觉得不务正业。 　　上了大学嘛，正值青春年少，就是该谈恋爱。 　　“哦。”周老师含笑地看着林书夏，“那就麻烦这位女同学，帮老师叫一叫你的男朋友。” 　　顶着老师和大家的视线，林书夏脸都红了。 　　用力地扯了一下陈烬的衣角。 　　没扯动。 　　林书夏跟着趴在桌上，慢慢地凑过去，咬着唇轻声叫他：“陈烬。” 　　陈烬的声音从臂弯里透出来，低低哑哑的：“嗯？” 　　林书夏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这里的老师，“老师提问你了，你快起来。” 　　陈烬最近一直挺忙的，考证和论文接踵而来，一大堆事情忙得他日夜颠倒脚不沾地的。趴在桌上刚补了一会觉，就听到周围一阵杂音。 　　安静的教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然后是小姑娘贴过来的香味，还有她的声音。 　　睡觉时被人打断的脑子并不清明，陈烬只听到小姑娘让他起来，以为她有什么事情。从臂弯里抬起头，慢慢地坐起来。 　　偏头看着林书夏，声音很哑：“怎么了。” 　　林书夏垂着眼，不敢看其他人。耳根子都是烧红的：“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她说着，把手机的照片调出来，“答案在上面。” 　　陈烬坐直了身体，懒散地靠着椅背。 　　大学不像高中，回答问题都需要站起来的。 　　陈烬就坐在椅子上，平静地和周老师对视，等着他重复问题。 　　周老师看到提问的人起来了，却并没有马上问问题，而是非常好奇地问。 　　“肖扬同学，老师叫了你这么多声了，也没能把你喊醒。你女朋友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一下子就把你叫醒了？你和老师说说，老师下次就这样叫你。” 　　全班再也忍不住了，顿时暴笑如雷。 　　这老师怎么这么绝啊！ 　　这他妈不是在赏析电影的，是来挖掘恋爱细节的吧？ 　　而且下次还叫……？ 　　不过大家也都很好奇他们刚才说了什么话，纷纷转身扭头，热情地盯着陈烬。 　　渴望从他口中听到一些细节。 　　不能和陈烬谈恋爱，代入一下好做梦也是好的嘛！ 　　毕竟大家刚才可都看见了。 　　林书夏明目张胆地低头和男朋友咬耳朵，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效果强到一下子就把人叫醒了。 　　林书夏这会儿，已经低头深深埋进了桌面。 　　怎么也想不到老师会当众调侃她和陈烬，早知道刚才就狠心叫醒陈烬，把他赶回去睡觉了。 　　陈烬并不知道自家女朋友想法的九曲八弯。 　　“没说什么，”他偏了偏头，扫了一眼小姑娘通红的耳朵尖，勾唇笑了笑：“我听女朋友的话。” 第43章 宝贝儿 　　继篮球比赛后, 宜临大学的校园论坛再一次被陈烬刷屏了。 　　【“活招牌”人设的崩塌：这到底是爱情的沦丧还是本性的扭曲？】 　　【那些电影课上的爱情故事儿】 　　【在遇到了这种事后，我连夜爬去了叙利亚】 　　宜临大学是名列前茅的高等学府，能考进来的的也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类型, 但平时也会偶尔操心学习之外的事情。 　　陈烬“活招牌”的名号打响得非常地意外, 让大家对他止不住地好奇。 　　起因是前两年正值暑假招生季，网上正热门的的校草bot连发了几所大学的高颜值男生照片，一群人嗷嗷舔屏。 　　见一直没有宜临大学的投稿，宜大的学生忍不住在评论区发了两张照片。 　　——【宜大仅剩的两颗帅气单身草！欢迎报考宜大, 你将拥有摘草的机会！】 　　但陈烬平时一直深居简出的, 也不爱参与什么校内活动和比赛。 　　于是一堆外地报考的新生，就抱着“宜大陈烬真的长得很帅吗？宜大真的有陈烬这个人吗？”的想法, 到“淡漠痞气还绩点满分，这是什么天之骄子人设？”, 再到最后的“私生活干干净净, 这不爱还等什么？” 　　宜临大学超话里关于陈烬的内容是一变再变。 　　陈烬的热度也因此跟着被点燃。 　　结果现在倒好。 　　淡漠痞气的一颗草被摘了，还一副陷入恋爱的模样。 　　“论坛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好笑啊。”舒雯刷着论坛, 笑着说，“还有人提到当初你们在酒吧的那一张照片。” 　　林书夏疑惑地看着她：“嗯？” 　　舒雯：“就是不是因为陈烬之前的事情嘛, 有人猜说陈烬会家暴你来着, 你那天不是还特地实名去论坛解释了。” 　　林书夏想起这件事，声音绵绵的：“怎么了吗？” 　　“然后她们现在都在问当初说这句话的人打脸不？”舒雯的语气学得活灵活现的, “陈烬不仅不会家暴, 人家还特别听、并且只听女朋友的话呢, 某些人气不气啊？” 　　舒雯的话，让林书夏又想起了在电影课上发生的事情。 　　陈烬那句话出来后，整个教室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周老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躁动的大学生们重新安静了下来。 　　周老师笑道：“听女朋友的话是一回事，还得给女朋友树立一个好榜样才行。来，肖扬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说着，还不忘给陈烬戴高帽：“肖扬同学，你的女朋友就在旁边看着呢，你可要好好表现才行。” 　　肖扬同学的女朋友。 　　坐在底下的一群人使劲地憋笑。 　　林书夏躬身低着头，把脸埋进冰凉的桌面上，企图给滚烫的脸蛋降温。 　　模糊中听到旁边陈烬轻轻地“啧”了一声，似乎是因为听到了肖扬的名字，而有些不爽。 　　林书夏当时并不在意。 　　但很快就意识到陈烬的这股不爽。 　　隔着一道墙壁，女生宿舍大楼门口进进出出，交谈的声音不时地传来。 　　林书夏浑身紧绷，满身的注意力全在和陈烬交缠的唇上，还有脊背上他抵着深陷的脊线，一节节数过去的手指。 　　隔着开衫的毛衣，却仿佛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热，灼烧着她的身体。 　　四周都是黑暗的。 　　只她和陈烬两个人。 　　像是在偷情。 　　林书夏伸手推了推陈烬，轻喘着气：“别……别亲了，要喘……喘不过气了。” 　　她眼角不自觉耸拉着，有些委屈。 　　又不是她让陈烬装成肖扬去上课的。 　　陈烬居然就因为一句“肖扬的女朋友”，把她抵在女生宿舍楼下后墙上，亲了又亲，就是不放她上去。 　　陈烬低笑了声，没搭理她的拒绝，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垂头凑过来，咬了口柔软的耳垂，齿间磨了两下。 　　往下，薄唇沿着颈侧的线条一路轻轻扫过来，声音喑哑极了：“听话，张嘴。” 　　想到刚才，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不少。 　　林书夏的脸慢慢发红。 　　她手肘支在桌面上，一手挡着脸，一手抵在了嘴唇上。 　　总觉得被陈烬亲得有些麻。 　　好像失去了知觉。 　　“夏夏，原来你们谈恋爱这么黏糊啊。”舒雯捧着手机发笑，善意地调侃，“吃个麻辣香锅手都要牵在一起，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吃饭的吗？” 　　论坛上的帖子吸引了一大堆人的注意。 　　不只有电影课上的同学，就连食堂碰见他们的同学，也纷纷加入到讨伐“情侣狗”的阵容来。 　　林书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吾着否认：“没……没有。” 　　这次牵手吃饭是个意外。 　　谁知道偏偏被好多人看见了，凑巧又碰上了电影课上的事情。 　　舒雯“咦”了一声，惊讶地笑：“这真的假的？” 　　林书夏捂着耳朵，刻意不让自己去听。 　　因为没听一句话，她的脑海里都能浮现出相对应的画面，把她的情绪又带回了那一刻。 　　甜蜜，却又羞耻的。 　　但舒雯和许初意可不会放过她。 　　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打配合。 　　许初意星星眼捧脸：“说什么了？” 　　舒雯对着手机一字一句地念：“鄙人刚才经过女生宿舍后墙去收白天放着晒太阳的玩偶，就看到两道人影贴在那儿靠得很近。看样子很像是陈烬和他的小女朋友，黑漆麻黑的不知道干嘛呢！！！” 　　林书夏：“……” 　　原来不是偷情，还被人看到了。 　　舒雯啧啧两声，撑着下巴看向林书夏：“我说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怎么嘴唇都是红的。” 　　“不对啊，”舒雯一顿，“黑漆麻黑的，这不做点什么说不过去啊？！” 　　林书夏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蛋，一张小脸麻木着。 　　只当自己没听到。 　　舒雯求知若渴：“夏夏啊，看在我们同床这几个月的份上，看在我母胎单身的份上，你就告诉我吧，你们还干啥了？照理说陈烬这么血气方刚的，黑漆麻黑孤男寡女情不自禁，这很合情合理嘛！” 　　“……” 　　林书夏摆了摆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拿着浴巾直接冲进了浴室，彻底摆脱外面两个人带着颜色的调侃。 　　她慢吞吞地在里面洗了个澡。 　　宿舍的话题已经从她和陈烬，转移到许初意和江易上面了。 　　舒雯不知道问了什么，就听许初意说：“没啊，我们下午也没去哪里，就去外面吃了顿饭就回来了——” 　　许初意一顿，想到什么似的看向林书夏：“夏夏，我上周日下午和江易出去，在女生宿舍楼下看到有人在打听你的事情。” 　　如果不是舒雯问起她和江易约会的心情，许初意都快忘了自己要和林书夏说的事情。 　　林书夏“啊”了一声：“是谁呀？” 　　许初意耸肩：“我也不知道，看着有一定年龄了，也不像是个老师。” 　　宜临大学有开放参观的时间。 　　非本校教职工人员进入校园，要先在官网上预约参观门票，周末双休日就可以进校参观。 　　林书夏想不出谁会打听自己，这会也才开学几个月呢，“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许初意想了想：“一米七几的身高吧，穿西装，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国字脸，戴眼镜……”她盯着林书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眼睛和你的有点像。” 　　听到这个描述。 　　林书夏顿时浑身一僵。 　　记忆里逢人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书夏这眼睛，和她爸爸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了她爸爸，好像也没其他人会打听她了。 　　林书夏声音有点儿紧：“那你有听到他问了些什么吗？” 　　“没有，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正巧听到你的名字。”许初意安慰她，“你别想太多，可能不是在打听你也不一定，学校可能有同名同姓的啊。” 　　林书夏垂眼，有些沉默。 　　之前可能还会以为是同名同姓，然而在听到了舒雯的描述后，就不会再那样想了。 　　也不知道过来找她做什么。 　　林书夏记挂着这件事，一直到周六代班去小星星教育上课，都还有些心事重重的。 　　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 　　好在陈烬很快过来接她了。 　　两人照例在外面一起吃了晚饭，才又回了学校。 　　陈烬把车停在男生宿舍楼下，牵着林书夏的手往女生宿舍走。 　　小姑娘的侧脸白皙姣好，只是眉毛皱巴巴的。一路过来兴致也不高，很沉默，不像往常时不时唇角带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陈烬捏了捏她的手指：“想什么呢。” 　　“啊。”林书夏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和陈烬提起这件事情，提起她的父亲。 　　但又怕是自己多想。 　　毕竟初意都说了是上礼拜的事情了。 　　一个礼拜过去了，可能也并不打算来找她的。 　　林书夏垂头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逼近深秋初冬，天气越来越冷了。哪怕她戴着口罩不涂口红，平时也有涂润唇膏的习惯，防止自己不自觉含咬唇瓣。 　　只是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下午出门就忘记涂润唇膏。迎面吹来的晚风吸收着水分，嘴唇也变得干燥。 　　林书夏抿了抿唇。 　　牙齿磕进饱满的唇瓣，留下深深一道印记。 　　陈烬余光一直注意着她。 　　看到她的动作后，眼神一暗，停了下来。 　　林书夏也跟着停了下来，仰头看他：“怎么了吗？” 　　陈烬俯身，凑近林书夏的脸。 　　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微凉的指尖蹭了两下柔软的唇瓣，目光暗沉沉直勾勾地看着她，声音沙哑。 　　“别咬，宝贝儿。” 第44章 勾起下巴 　　周日中午。 　　女生宿舍背阴, 五楼即使是大白天，也都得开着两盏灯。窗外的鸟啾此消彼长，楼下机器除草嗡动发出阵阵噪音。 　　“学校有这么多草吗？整天除草吵死了。” 　　舒雯嘟哝地抱怨了句, 从床上爬下来, 看到林书夏坐在椅子上涂唇膏, 忍不住就问：“夏夏你嘴唇有这么的干吗？昨天晚上回来我就看你涂好几次了，早上也是。” 　　身后突然冒出了这样一道声音。 　　林书夏吓得手一抖，手里的唇膏沿着唇角狠狠一滑，在下颌处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下, 又盖上了唇膏：“……有吗？” 　　“有啊, 我看到的至少不下七八次了。”舒雯走过来，脑袋搁在林书夏的肩膀上, 和她一起看向桌上摆放着的化妆镜，“你看看我, 我的才是干燥得都起皮了勒, 都没你这么上心。再说了——” 　　“嗯？” 　　见她突然停住，林书夏有些不解地问。 　　舒雯眼睛转了转, 嘿嘿笑了两声：“你都有男朋友了，有什么事情是接个吻解决不了的吗？不能的话就接两个。反正陈烬就是你天然的润唇膏！” 　　“什么呀。” 　　林书夏被她说得脸热, 伸手推了推舒雯。 　　冷不丁的。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陈烬那晚凑到她耳边说的话——“别咬, 宝贝儿”。 　　明明他只说了一句话，可她总觉得他没说完, 应该还有下一句话的。 　　比如“再咬我就亲你了？” 　　“咦, ”舒雯伸手摸了摸林书夏的脸蛋, “你这小美女又偷偷想些什么了，脸都红了！” 　　“没有，”林书夏才不会说自己脑补了些什么, 清咳了两下，也把那些旖旎的想法甩出去，找了个理由，“我在想下午要上的课。” 　　舒雯又“咦”了一声。 　　“你昨天下午不是已经去了一次了吗？怎么今天还要去啊？” 　　“昨天是有个同事临时没空，我去代班了。”林书夏说，“今天下午才是我自己的，所以得过去一趟。” 　　“哦，”舒雯问，“你上课的地方，是不是在新星广场那附近？” 　　林书夏点点头：“怎么了吗？” 　　“那边新开了一家烘焙店，好像说芒果菠萝包还挺好吃的，”舒雯眨了眨眼睛，“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几个呗。” 　　“我带回来估计都冷了，”林书夏看了一眼舒雯，皱了皱眉，“你又不打算吃晚饭吗？” 　　“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不吃晚饭对身体不好了，”舒雯摆摆手，“但我今天真的不饿，也没什么胃口，吃个菠萝包就行了。” 　　见劝说不了舒雯，林书夏只能应了下来。 　　总不能让舒雯连菠萝包也不吃了。 　　林书夏在底下坐到快两点，才带上门离开。 　　陈烬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周媛最近意识清醒了不少，隐隐有逃离混沌过往的趋势。陈烬约了个认识多年的精神权威专家，打算一起过去看看周媛。 　　刚好和林书夏顺路，正好送她过去。 　　周日的下午，路上一片空荡平坦。 　　林书夏咬着吸管，陈烬不知道哪里买来的草莓牛奶，粉粉嫩嫩的，一上车就给她了。 　　空气中都是甜津津的草莓味。 　　“你怎么突然买这个了？”林书夏偏头看他，含糊不清的，“我都不知道我有和你说过要喝这个。” 　　“正好看到，”陈烬打了个转向灯，空出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声音挺平静的，“就想着要给你买。” 　　去接林书夏之前，他绕去学校超市买了包烟。 　　排队结账就看到几个女孩子，人手一小瓶草莓牛奶。 　　陈烬突然就想到了林书夏。 　　莫名其妙也想给她买一瓶草莓牛奶，想看她喝牛奶时满足地弯起眼睛的样子。 　　林书夏愣了一下。 　　只觉得手里拿着的草莓牛奶，好像变得更甜了些。 　　一路到了小星星教育。 　　陈烬其实不太理解。 　　在其他女孩子要么忙着学业，要么忙着处理人际交往，又或者沉浸于新奇的大学生活纵情享乐时，林书夏还能利用夹缝的时间顺便开心地兼个职。 　　她好像十分喜欢这份工作。 　　连昨天出去帮人无偿代课，回来的心情一路都是愉悦的，和他碎碎念了许多话。 　　“陈烬，第一次被人叫老师的感觉好新奇。明明我是口才小老师诶，是教说话的。居然还有小朋友拿着数学问题来问我，我都怕小朋友会问一些我不会的问题。” 　　林书夏一顿，心有余悸般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幸好我的小学数学还可以哦，不然感觉好丢脸了。” 　　陈烬想到了她当初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两条萝卜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咬着笔根，苦恼地做数学题目的样子。 　　桌面上堆了好几张草稿纸，皱巴巴的，明显是被人揉成一团后又展开。 　　小朋友去教小朋友。 　　陈烬牵着她的手，捏了捏手中纤细的手指，被她的话逗得笑出来。 　　寂静的校道上，男生磁性低沉的笑声太过明显了。像琴键弹出的音符，低低哑哑地在空气中低荡来，存在感极强。 　　林书夏仰头看他，疑惑的：“你笑什么呀？” 　　回想了下两人的对话，她顿时反应过来他在笑些什么，咬了咬唇：“你笑什么嘛，我小学数学真的学得可以的，基本都是满分呢！” 　　想到小学数学还挺简单的，大家也基本都是满分。 　　林书夏睫毛眨动，又补充了句：“我高考数学考了一百三十多呢，你别不信。” 　　“信，”陈烬笑着说，“我信。” 　　林书夏不太相信，眨了眨眼问他：“真的吗？你没骗我吗？” 　　陈烬“嗯”了一声，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我家小姑娘很厉害。” 　　林书夏脸又红了。 　　轻轻别过脸，极力地抿唇克制自己唇角上扬的冲动，小声地说：“其实……其实也没有很厉害的。” 　　“……” 　　意识到自己在顺着陈烬的话夸自己，林书夏尴尬地连忙找话：“而且小朋友都好可爱的，说话也很可爱，和他们相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哪怕不开心，和他们待在一起，心情也会不自觉会跟着变好了。” 　　所以哪怕再怎么不爽，和她相处的时间被一压再压，陈烬还是忍了下来。 　　她喜欢就好。 　　林书夏下车走到另一边的车门，朝驾驶座上的陈烬摆摆手，“我进去啦。” 　　陈烬叫住了她：“今天几点下课。” 　　“不知道诶。”小朋友有时候会抱着她的小腿不让她走，要花一段时间去哄一哄。 　　林书夏想了想说：“等下课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吧，你开车注意安全！” 　　陈烬不说话了。 　　往后一靠，挑眉看着她。 　　林书夏被他看得一阵莫名：“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陈烬说。 　　林书夏“唔？”了一声：“我没忘什么啊。” 　　手机就拿在手上，也没其他东西了。 　　啊。 　　该不会是…… 　　看着陈烬的眼睛，林书夏总感觉是自己想错了。 　　陈烬不会……真的让她亲他一下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和陈烬都亲了这么多次了，还是因为舒雯和许初意两个人，屡次在宿舍里的大尺度聊天。 　　林书夏觉得自己，似乎都放开了不少。 　　大庭广众之下只亲一下脸颊的话。 　　好像也没什么的哦。 　　林书夏磨蹭地往前走了两步。 　　陈烬勾唇坐直了身体，看着小姑娘弯着腰，纤细的手指搭在车窗沿上，一颗小脑袋慢慢探了进来。 　　“就亲一下脸颊哦。”林书夏和他确认。 　　陈烬静待着她的动作，在她慢慢倾身凑过来，看准时机伸手揽住她的腰，把人更快地拉到身边来。 　　另一手抵住她的下巴，低头凑上去。 　　林书夏猝不及防，惊呼声还没喊出口，就被一张微凉却柔软的薄唇封缄住了。 　　大白天的。 　　隔着车窗接吻。 　　林书夏身体紧绷，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路过的人会不会看到？ 　　看到她半个身体探进了车里，看到她在和陈烬接吻？ 　　陈烬的手指往后，搭在了林书夏的脊背上，顺着她的脊椎骨摩挲，安抚似地轻拍了两下。 　　似乎是知道她紧张，勾着她舌尖吮吸含咬的动作都跟着放轻，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林书夏觉得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羞耻于，在白天的大庭广众下，和陈烬接吻。 　　另一半的注意力，全是一点一点舔过去，在嘴巴里作怪的舌头。 　　等被放开后，林书夏都不和陈烬打招呼了，手背抹了抹湿漉漉的唇角，落荒而逃般地从车边离开。 　　脊背都是灼热的，紧张到流汗了。 　　林书夏一边往小星星门口走，一边拿出手机点开和陈烬的聊天框，一条条地发过去。 　　男朋友和普通的学长是两个身份，如今对待陈烬，她也不像之前那样收着了。 　　【你怎么这么……变态！】 　　【说好的亲脸颊的！】 　　【我现在嘴唇肯定都是红的了，你让我待会怎么上课啊TAT】 　　【我……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七天之内，都不要再接吻了。】 　　身后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以为是陈烬，林书夏刻意板着一张脸转身：“陈烬，你不要再——” 　　“夏夏。” 　　这道声音略显浑浊，也不是陈烬的声音。林书夏却还是第一时间听出来了，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手机，慢吞吞地抬头。 　　看到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她从出生时就看着了，看了将近十几年。 　　陌生也是因为这张脸。 　　两三年没见了，不再是以往的干净整洁，胡须一绺绺地黏在下巴上，非常地邋遢。估计拿着不锈钢盆往天桥下一坐，路过的人都会随手丢来几个钢镚儿。 　　林书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想到了许初意那天说的话——“我下去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打听你的事情，但也没听到，对方具体在打听什么事。” 　　女生宿舍他进不去。 　　宜临大学也只有限时段的开放时间，学校那么大，他根本遇不上她，只能另找时间地点。 　　而她在小星星兼职，恰巧给他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机会。 　　于是林学富就找了过来。 　　这个为了赌博不惜动手打妻女，甚至丧心病狂到带走家里所有存款远走高飞，让家里入不敷出差点都付不上学费的，她已经两三年没见到过的，生理上的。 　　亲生父亲。 　　林学富眼睛盯着林书夏，努力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夏夏，刚才那个……是你在大学里谈的男朋友？” 　　听到这话，林书夏突然有些想笑。 　　却又笑不出来。 　　他既然问出了这句话，应该刚才也看到了她和陈烬在…… 　　被长辈撞见亲密的事情，本该是羞耻又尴尬的，可她只觉得心平气和。 　　这是一个，让她觉得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人。 　　见林书夏不说话，林学富讪讪地笑了两下，脸上堆满了褶子：“夏夏，爸爸听说你高中这几年拿了不少奖学金，不仅考进了宜临大学，现在还找了一份这么好的教育工作，爸爸也挺为你骄傲的。” 　　林书夏知道自己应该走的。 　　但她就莫名想看看，林学富在抛下她和妈妈几年后突然找上她，为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之前怪爸爸，但你想想啊。”林学富腆着脸，“你高中学过的那篇文言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里面说的道理不也很清楚的，有能力的人就要多受苦。要不是有爸爸加在你身上的磨练，你现在会这么出色吗？” 　　林学富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是有些不要脸了，顿了顿开门见山：“你现在手头上应该还有不少钱吧？你看能不能给爸爸点儿。爸爸最近手头上，有点周转不灵——” 　　林书夏想到之前有过的情况。 　　他在爷爷奶奶面前也是这样的说的，最后拿着爷爷奶奶的养老金去赌博。 　　林学富也想到了这一层，连忙解释道：“这次真不是拿去赌博，我前年就戒了，我就是攒点本金去创业。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爸爸是个一事无成的赌徒吧？” 　　“我不在意，”林书夏看着他说，“我也没有钱。” 　　“你们大学生刚开学不久，应该都有不少生活费吧，你找你舍友借点儿——” 　　林书夏轻声打断：“有也不会给你。” 　　和林书夏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特别温吞的女孩子，很少和人生气呛声，犯错了也总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林学富了解她的性格，才会直接略过书彤找她的，但怎么也想不到，会从林书夏口中听到这句话。 　　拒绝得这么的明显。 　　林学富一愣，这些日子以来腆着一张脸上门被人拒绝被人羞辱的怒火一拥而上，食指指着林书夏。 　　“林书夏你他妈什么意思？人家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老子以后是指望不上你了，当初就不该生你，养你还不如养一块叉烧。” 　　“你和你那个妈一样，都把老子当外人，拿一点点钱就跟杀了她全家一样……” 　　林学富嗓门大，也并不羞耻于家丑外扬。见路边有人断断续续地看过来，一字一句地拔高声音。 　　“林书夏，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我送你上大学是为了让你和男人谈恋爱，年纪轻轻地给别人白睡吗——” 　　林书夏想原来自己还是会难过的。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舒雯的爸爸在车上和舒雯谈起感情问题时，对舒雯说的话。 　　“舒小雯，你不能因为以前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就心生胆怯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不敢去和别人交流。爸爸的女儿就该大胆地往前，喜欢什么东西就买，喜欢的男孩就追。无论怎么样，爸爸妈妈都在你身后。” 　　可她的爸爸，怎么就是这样的呢。 　　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下限。 　　林书夏垂眼，慢慢开口，声音很轻：“我没有钱，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也别再去找我妈妈。”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她一顿，一字一句的，“我会报警。” 　　林学富没再骂下去。 　　他看到了林书夏握在手里的手机，伸手就要去抢，“和老子说没钱？我记得你以前上学用的是老人机吧？现在就用上最新款智能机了？有钱买手机没钱给老子？” 　　说来可笑。 　　这手机是她暑假配音拿到第一笔工资后，拉着妈妈去商场，想要给她买一份礼物。妈妈只点了两只甜筒，母女两一人一只，最后还送给她这么一份毕业礼物。 　　没想到会成为林学富攻击她的理由。 　　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拎住男人的衣领，腾空拎起，丢垃圾似地随手甩出去。 　　砰地一声。 　　林学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尾椎生疼。 　　陈烬冷着脸扫了眼他，皱眉看向林书夏：“没事吧。” 　　陈烬刚才是坐在车内的。 　　林学富根本没看到他的脸和身材，这会儿以为是哪个突然冒出来的路人，有些畏惧他的武力值，狠狠地看了林书夏一眼，连滚带爬地离开 　　了。 　　“没事。”林书夏讶异地看着陈烬，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忘记拿包了。”陈烬说。 　　林书夏“哦”了一声，接过陈烬手里的包。 　　她之前上课都没带包的，刚才坐在车上觉得包袋有些硌人，就丢在了车后座。下车的时候也根本直接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包落在车上。 　　“刚才怎么回事儿。”陈烬问。 　　想到之后应该也见不到了，林书夏摇了摇头：“没什么。” 　　看出林书夏不想多说，陈烬也没再多问。 　　他垂头靠过来，指尖勾了勾林书夏的下巴。 　　林书夏拍他的手：“干嘛呀？” 　　周围好多人还看着呢。 　　林书夏觉得羞。 　　“不是说嘴唇都红了。” 　　陈烬指腹轻碾过饱满红润的唇瓣，眸色暗了暗，声音沙哑的：“我看看。” 第45章 一句都不行 　　小星星教育对面不远, 就是星星广场。 　　从斑马线走过去，直接能到达广场大楼背面，继续往前走过一段安静的小路, 就到了广场的正大门。 　　初冬后天色暗得更快了。 　　林书夏上完课出来, 夜幕已经低低垂落下来, 零星几颗星子垂挂天际。 　　街上的路灯尽职尽责地站立着，以另一种方式，点亮了这座繁华的城市。 　　她没给陈烬打电话让他过来接她。 　　而是打算先去买舒雯的芒果菠萝包，买完后直接下去广场正门, 再和陈烬汇合。 　　烘焙店在商场三楼。 　　大概是在做活动, 人还挺多的。 　　空气中都是面包发酵的香甜。 　　“需要什么？”服务员问。 　　“可以帮我拿三个芒果菠萝包吗？”林书夏想了想，又说道, “五个，要五个芒果菠萝包。” 　　三个是舒雯要的, 至于多出来的那两个。 　　一个给陈烬, 一个给她自己。 　　“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 　　林书夏从包里摸出手机，指尖往上一滑, 看到完全不一样的锁屏壁纸时愣了一愣。 　　这不是她的手机。 　　小星星教育很大，提供多种课程类型教育, 对外也招聘了不少大学生。 　　刚才课间的时候, 隔壁大学一个美术系的女孩子来找她聊天，还加了好友。 　　两人聊天时手机都放在桌面上, 手机壳又都是白色的苹果, 乍一看还挺像的。 　　估计是不小心拿错了。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林书夏猜想, 可能是对方打来的电话。 　　她今天出门刚好背包了，包里有一点零钱，是上次交学校网费剩下的。 　　林书夏把零钱递过去。 　　手机贴在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是我！我们两个的手机给拿错了, 我刚才忙晕了居然都没发现，急忙找别人借了手机，给你打电话。” 　　林书夏笑了一下：“我也是刚才才发现的，你现在还在办公室吗？我给你拿过去。” 　　“在的。” 　　林书夏：“那我现在过去找你。” 　　“好。哦对了，你男朋友刚才打电话过来了……我不小心就给挂断了，不知道找你什么事。” 　　她给陈烬的备注是男朋友。 　　林书夏“啊”了一声：“没事的，我之前有和他说过我要过来帮舍友买面包。” 　　“万一是其他的事情呢，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啊？” 　　大概是对于挂断陈烬的电话这件事情，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她又说道：“反正我手机里也没什么小秘密，密码是1111，随便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 　　林书夏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装满菠萝包的袋子，拎着出了烘焙店，下楼往刚才过来的小路走。 　　这一片的商场还没完全开发，两边都是未投入营业的商店。路灯光线幽微，也将夜色衬得越发黯淡。 　　周围几乎没什么人影，以至于林学富一出现，林书夏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笑意吟吟地走上前，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面包，说道。 　　“书夏啊，肚子饿了啊？上了一下午的课肚子也该饿了，面包又没什么营养。走，爸爸带你去吃点好的。” 　　林书夏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拉她的手。 　　“爸爸真不是来找你拿钱的。就算我和你妈离婚了，你也还是我女儿。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了，一起吃一顿饭怎么了？” 　　林书夏抬眼看着他，慢吞吞的：“我不想和你吃饭。” 　　说完，错开林学富的身体就要离开。 　　“好好好，不吃饭就不吃饭，”林学富拦住她，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那男朋友也是个大学生吧？现在大学生自己能开上车的可不多，看来他家里也有不少钱。” 　　林书夏大概知道他又想说什么了。 　　她睫毛微垂，手机藏在袋子后，手指抵着滑开。找到录音软件，点了下退出来，打算直接报警。 　　“但他再有钱，那也是他家里的钱，要有个兄弟姐妹，家产又要被分走一大半。再说了，像这样的家庭也不一定会接受你。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不是给别人看低的。” 　　林书夏往前走，低头滑开了电话。 　　林学富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伸手拦她。 　　“爸爸有个朋友，年纪大不了你多少，四十多岁，没有父母孩子的。人家刚才，看到你和爸爸说话了，和爸爸说了很喜欢你，就想和你吃个饭……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林学富伸手一个用力，拉开了林书夏身前用来遮掩的面包袋子。 　　看到了她握着手机，屏幕上是拨打电话的页面。 　　上面没有输入任何的数字。 　　林学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不耐烦：“你和谁打电话呢？老子和你说话你没听见？你妈真的是把你教得越来越不礼貌了，你……林书夏！” 　　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林学富瞪大眼睛，一个健步冲了上来就去抢她手里的手机，也注意到了屏幕上多出来的数字“1”。 　　“看不出来你心这么狠，还敢报警抓你爸。你妈当初也报警说我聚众赌博，是不是还可惜我当初拘留了几天就放出来了？你别的没学好，其他一个劲儿学你妈。” 　　他骂骂咧咧的：“打算报警说我什么？再怎么样你林书夏都和我姓林，是老子的女儿。” 　　林书夏半侧着身，手肘半屈起，顶住林学富的胸膛，不让他靠近。 　　挣扎间，芒果菠萝包掉在了地上。 　　原本应该摁下“1”的手，也摁到了“8”。 　　18…… 　　林书夏想到了陈烬。 　　他电话号码前两位开头就是这个。 　　索性将错就错，又摁下了两个数字。 　　后面是什么……？ 　　当初找到那张写着陈烬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后，林书夏就把他添加到了联系人里。但两个人后面基本上，都是在微信上聊天和打语音电话的。 　　她也没特地去记陈烬的号码。 　　后面到底是什么呢？ 　　男女之间的力量对比似乎生来就是明显的。 　　见林书夏铁了心打电话，林学富已经完全分不清她到底摁下了几个数字，桎梏住林书夏的肩膀后，去捞那把手机。 　　林书夏弓着身，蜷缩成虾米。手机往小腹那边藏，不让林学富碰到。 　　林学富明显想砸了这部手机。 　　但这并不是她的手机，是别人的。 　　“手机拿来，别逼老子打你。” 　　失控的男人毫无理智可言，手上不断用力，林书夏感觉肩膀被捏碎似的疼，握着手机的指尖紧绷得发白。 　　林学富红了眼了：“老子当初就不该生你这么个赔钱货——” 　　听到这句话，林书夏心脏猛地一缩。 　　下一秒，手上的力道骤然一轻。 　　她轻喘着气抬头。 　　远处有车灯晃过，笔直的光束扫射进来，刺激得她下意识眯起眼睛，看到了酷似陈烬的剪影。 　　像是惊喜的意外。 　　在她身陷囹圄的时候突然出现。 　　陈烬单手拎着林学富的衣领，直接把他抡在了墙上。侧脸淡漠，下颚紧绷，脖颈上青筋明显。 　　明显是气到了。 　　“陈烬。”林书夏缓过神来后，叫住他。 　　陈烬回头，从上到下地扫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而后视线落回原处，一拳砸在了林学富的脸上。 　　陈烬觉得自己修身养性了这么多年，脾气已经变好了不少，也不喜欢动手了。 　　原来不是。 　　还是有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激起他的戾气。 　　林学富猝不及防地接了这迎面一拳，后脑勺“咚”地一声狠狠地撞上墙壁，接着，脸上又挨了两拳。 　　待看清了跟前人的长相，林学富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这哪是什么路人。 　　这他妈的，就是林书夏的男朋友。 　　林学富靠在墙上“嗬嗬”两声喘粗气，鼻血流进嘴里，手指着陈烬：“你还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打我？” 　　陈烬不在乎他是谁。 　　他轻眯眼，拎着林学富的领子拽到身前，一字一句地沉着声：“谁都不能这么说她。” 　　一句都不行。 　　— 　　派出所。 　　因为是林学富先过来骚扰林书夏的，比起他，陈烬只被口头教育了两句，签了个字就能离开了。 　　离开之前，林书夏听到另一边，林学富和值班民警解释的话。 　　“警察同志，我都几年没见着我女儿了，见见我女儿怎么了？我们父女两简单地吃个饭也不行？我就算和她妈离婚了，法律上也没限制我不能见我女儿吧？” 　　民警听了录音，大概理清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对林学富的观感不是很好，斥责道：“你知不知道你再严重点就犯法了？” 　　“警察同志你可别骗我啊，我怎么着当初也读到大学毕业了，知道一些法律条文。我就是带她去和人家吃顿饭，人大老板就是单纯地想和我女儿吃顿饭，你们可真不能把人想得那么龌龊。” 　　一旁埋头办公的女警忍不住搭话：“让十七岁还没成年的小姑娘单独和将近五十岁的男人吃饭？用什么的理由？你安的什么心思还要我们直说吗？” 　　她忍不住又点评了句：“有你这样当人父亲的吗？” 　　林书夏没再听下去，牵着陈烬的手离开了派出所。 　　派出所方圆几里没什么建筑物，也见不着什么人影。路边灯光时不时闪烁两下，空气冷嗖嗖的。 　　林书夏不自觉地耸起肩膀，下巴埋进衣领里。 　　“陈烬，”她的声音透过衣服传来，显得闷闷的，“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出来之前，她都听到了林学富在派出所说的那些话了，陈烬应该也听到了。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也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猜到了大概的事情。 　　但他一直没问。 　　反而她先憋不住了。 　　林书夏之前其实并不想告诉陈烬，关于她的家庭，她的父亲。 　　不想看到陈烬眼底，和其他人一样的同情。 　　耍小心思般的，想让他的眼底，看到的永远是自己最好的一面。 　　但今晚过后，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再掩藏的。 　　已经暴露在光下的所有。 　　也如同陈烬告诉她的那般。 　　自己也可以，告诉他自己所有的事情。 　　没有什么，是他不能问的，是他不能知道的。 　　陈烬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 　　但此刻任何事情，在他眼底，都没林书夏现在的心情来得重要。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低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就不说。” 　　林书夏眨了眨眼睛，一股涩意突然涌了上来。 　　明明都已经打算把林学富当作是一个陌生人了；明明对于下午到现在发生的一件件事情，都没有什么感觉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在听到陈烬的这句话后，鼻子发酸，莫名地就想要流眼泪。 　　路边刚好有一把石椅。 　　陈烬牵着林书夏过去，看了眼小姑娘身上单薄的半身裙，脱下外套平垫在上面，垂眸看她：“坐会？” 　　路边的石椅久久没人打扫，堆满了灰尘和发黄的落叶。他身上干净的黑色冲锋衣，被毫不犹豫地脱下平铺在石椅上，当作一块她的坐垫。 　　林书夏从第一次见面的开始，就一直记得他有洁癖的。 　　可他好像一直，在她身上打破规矩。 　　石椅是冰冷的。 　　冲锋衣还带着陈烬的体温，滚烫的，温暖地包围住她。 　　林书夏坐在冲锋衣上面，顿时更想哭了。 　　刚才一直克制着的眼泪，此刻再也忍不住地、也不想再忍住地掉了下来。 　　“明明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林书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擦掉眼泪，但又有新的冒出来，又擦掉，鼻音明显，“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陈烬叹了一口气。 　　半晌，林书夏感觉陈烬俯身靠近，头顶上跟着落下来一大片阴影，来自陈烬身上熟悉的味道再一次拥抱住她。 　　他明明抽烟。 　　可身上总没什么烟味，干净到逼近清洁。 　　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迷。 　　林书夏下巴搁在陈烬的肩上，泪眼朦胧地看着不远处模糊的夜景。 　　脊背上，他手掌轻拍的力度，温柔到都像是错觉。 　　拥抱的距离太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胸腔轻微的震动。 　　陈烬偏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往后微微撤开了些。 　　林书夏下意识攥紧了他身上的单衣，不想他这样离开。 　　抬着眼抽抽嗒嗒地问他：“你穿这样不冷吗？” 　　“不冷。” 　　陈烬伸手，指尖触碰上她的眼皮，往下一滑，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水渍，嗓音低沉而温柔。 　　“不哭了，宝宝。” 第46章 都交给你 　　从林学富出现的下午开始, 林书夏就一直劝导自己，不要去在意他。 　　不在意，就不会难过了。 　　但在派出所里, 在听到林学富辩解的那些话后。 　　那些被强压下去的情绪, 如雨后的春笋, 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的，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 　　脑海里来来回回的，全是林学富的那几句话。 　　“爸爸有个朋友，年纪大不了你多少, 四十多岁, 没有父母孩子的。人家刚才看到你和爸爸说话了，和爸爸说了很喜欢你, 就想和你吃个饭。” 　　…… 　　“我就是带她去和人家吃顿饭，人大老板就是单纯地想和我女儿吃顿饭, 你们可真不能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 　　…… 　　林书夏完全没有想到, 这种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在电视剧里，观众看到都会觉得荒诞的情节。 　　明明之前对于这样的行径, 林学富还是嗤之以鼻的。 　　那时候，一家人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电视。 　　林书夏忘了具体是什么电视剧了, 只记得那时候林学富温热的双手撑着她的胳肢窝, 把她举高高地逗她玩。 　　“怎么会有这种把自己女儿拿去交换利益的老爸，我家的小公主漂亮又可爱, 千金都不换。” 　　书彤在一旁佯装愤怒, 眼底却满是爱意的：“你要是敢, 我就先把你给切片了，浸了盐吃了。” 　　林学富笑笑：“那我更不敢了。” 　　林书夏手指抓着陈烬的衣服，垂下眼, 喃喃自语的：“明明之前也不是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十岁以前，林书夏的生活一直是无忧无虑的。 　　爸爸是个广告公司的小老板，妈妈是附中的语文老师。在其他小朋友还不懂得从天上划过的是飞机，林书夏就已经被抱着在外国海滩上留下了自己的小脚印。 　　她一天天最苦恼的。 　　一是今天老师会不会布置数学作业。 　　二是怎么在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和爸爸偷偷去吃肯德基的汉堡。 　　可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终止于十岁。 　　林书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天爸爸妈妈第一次都没有去接她放学。 　　她是自己走回去的。 　　回到家后。 　　爸爸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吞云吐雾的，看着很颓废，不像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书彤看到背着书包的林书夏，惊讶地站起来：“夏夏，对不起，妈妈一时间忘记去接你了，你怎么回来的？” 　　“没事的妈妈，”林书夏眨了眨眼睛，忙说，“我和同学一起走回来的。” 　　“怎么不找你班主任借个手机，给妈妈打个电话过去接你啊？”书彤连忙走过去，接过她背在身上的书包，“累不累？” 　　“还好，”林书夏温吞的，看了一眼一直沉默抽烟的爸爸，好奇地问，“妈妈，爸爸他怎么——” 　　书彤没能让她问出口。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书彤说，“快回房间做作业去，等会吃饭了我再去叫你。” 　　后面林书夏还是知道了，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学富投资失败了。 　　如果只是一次小投资还好，可他鬼迷心窍地几乎搭上了全部身家，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广告公司的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林书夏不知道“投资失败”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爸爸开始一整天地坐在家里，家里都是挥散不去的烟味，空气处处都是压抑。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节后，林学富终于露出了一次笑脸。 　　因为书彤同意了林学富的再一次投资。 　　资金的来源，是他们这么些年来夫妻共有的存款。 　　“这次投资绝对不会失败的，”林学富说，“我都找人问过了，这次绝对能赚大钱，到时候把我们这套楼中楼换成大别墅。” 　　“可别说什么大别墅了，”书彤笑笑说，“你别整天冷着一张脸吓到夏夏就好了。” 　　“委屈我宝贝女儿了，”林学富一把抱起林书夏放在腿上，“等这件事情过去后，爸爸带你去吃肯德基的汉堡。你上次不是说想要玩商场的娃娃机吗？爸爸也陪你去玩，或者直接买一台放家里。” 　　林学富没能兑现他的承诺。 　　他再一次投资失利了。 　　这次的失败，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着他的神经。让这个从名牌大学毕业后一路顺风顺水的男人，头一次尝试到无能为力的滋味。 　　他开始变得怯弱又懦弱，开始恐惧外出与人交流，害怕从别人脸上看到对他一事无成的嘲笑。 　　渐渐的，书彤感到后悔。 　　“当初经营那家广告公司不就挺好的了，去搞什么投资啊，那就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人——” 　　林学富猛地抬头，红着眼看她：“我们这样的人？我什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废物？” 　　“……不是，”书彤没想到丈夫会因为一句话而失控，有些局促地想要解释，“我们当初那样不就已经够生活了，我就想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林学富听不下她的解释。 　　砰地一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书彤忙着学校的事情和照顾林书夏，顾不上林学富，等发现他的异样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书彤第一次和林学富爆发了争吵。 　　林书夏待在房间里，隔着紧闭的房门，都能清晰地听到那阵就快要掀开屋顶似的争吵声。 　　“林学富你对得起我吗？你说你要投资，我同意你用我们两的存款去投资，你失败了有人怪你吗？我和夏夏为了照顾你的心情，甚至都不敢在你面前大声说话。你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爸爸不好好振作起来，你居然去赌？！” 　　林学富不耐烦的：“你嘴上不说，心里面不就后悔当初同意我投资吗？赌博怎么了，多少人就靠这个赚大钱，要是走运的话，我还能把投资的钱给赚回来。” 　　书彤忍着气：“你说你赚钱了。好，那我问你，钱呢？林学富，钱呢？” 　　“你既然赚钱了，那夏夏下学期的学费就你来交。五百块你总该有的吧？这一天天的哪里不需要用到钱？你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出去外面找工作，你还像不像个男人？” 　　一阵噼里啪啦的东西被推倒的声音。 　　然后是林学富喘着粗气快步下楼，以及门“砰——”地一声被带上的声音。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书夏迟疑了一会儿，跑上楼去找妈妈。 　　她觉得爸爸变得好恐怖。 　　大喊大叫的，甚至还摔门。 　　二楼的房间乱糟糟的，书彤跌坐在地上，捂着右半边脸，神情怔怔地看着门口。 　　林书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跑到书彤身边：“妈妈，你怎么坐在地上了？” 　　她扶起书彤，第一时间看到了地下的碎玻璃，也看到了书彤掌心摁压到玻璃的伤口：“妈妈，你的手流血了。” 　　“没事，”伤口小，书彤并不打算处理，看着林书夏，“你怎么突然跑上来了？作业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 　　林书夏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创可贴：“手掌流血了，我正好有创可贴，妈妈你拿去贴一下吧？” 　　她今天体育课上跑步，后面有同学跑太快绊到她了，特地去小卖部买了两枚创可贴向她道歉，让她贴贴手掌上的擦伤，免得碰到水感染了。 　　用了一枚，刚好还剩下一枚。 　　书彤不想让林书夏多担心，手伸了出来：“贴完了就赶紧下楼去预习明天的功课，知道吗？” 　　林书夏应了一声，对着伤口吹吹气，轻轻地贴着创可贴，小心翼翼地问：“妈妈痛吗？” 　　“不痛，”书彤勉强地朝她笑了笑，“妈妈贴上创可贴就不痛了。” 　　…… 　　陈烬突然就想起那天在办公室，他见到林书夏的第一面。 　　小女孩儿双手捧着几十张的创可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痛不痛哇？我妈妈说了，只要贴上创可贴就不会痛了哦。” 　　还有那次，在男生宿舍楼下。 　　她好像惯性似的，总在口袋里备着创可贴。也习惯性的，会在贴创可贴之前，先给伤口先吹吹气。 　　陈烬没说话，垂眼看着林书夏。 　　他能想象得到，小姑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一瞬间的心疼感瞬间将他淹没。 　　流出来的眼泪早就被擦干。 　　风一吹，眼球胀得生疼。 　　林书夏闭了闭眼睛，往前埋进陈烬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随着情绪起伏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 　　静默片刻。 　　想到当初自己听到陈烬过去的心情，林书夏抬眼，额头蹭了蹭他的衣服，不想他太担心，弯了弯唇：“把事情说出来了，心情好像就好很多了。” 　　“那你多说点，”陈烬又亲了亲她的头发，“我当你的垃圾桶。” 　　— 　　家暴永远不会只有一次。 　　赌博将林学富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书彤感到完全陌生的人。 　　书彤将林书夏保护得很好，也一直不让她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但林书夏敏感地觉察到，自己越来越少能在家里见到爸爸了。 　　之前天天能在家里见到他，现在一个半月几次才能见到，而且还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爸爸。 　　只是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忍受了一段时间后，书彤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从林学富动手的那一刻，就想和他离婚了。只不过又顾忌着林书夏，不想让孩子缺失基本的父爱，成为一个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 　　但现在已经是到了，完全忍不了了的地步。 　　一天放学。 　　书彤把林书夏叫到跟前：“夏夏，你还喜欢爸爸吗？” 　　林书夏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道：“我喜欢之前的爸爸。” 　　书彤松了一口气，迂回地问她：“夏夏啊，如果你有天交了一个朋友，结果对方动不动就欺负你，你还要和他做朋友吗？” 　　林书夏这回想也没想地摇头：“不要，我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书彤没再问下去，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妈妈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次之后，书彤开始在私底下接触律师。 　　她留下每一次被林学富家暴的证据，好让夫妻财产分割时，能占据最有利条件。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林学富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书彤想要离婚的想法，但他不在意，或者说是不想在意。 　　他满脑子都只剩下赌博和钱。 　　书彤这年教初三，得上晚修。在仔细交代林书夏好好学习之后，也没看林学富一眼就出门了。 　　林书夏出去倒水，听到了林学富在和人讲电话。 　　“哪呢？这么远啊？我不去了。” 　　“……” 　　“我现在就是想赌也没筹码啊。” 　　“……” 　　“别提了，最近输了一大笔钱，也没见赢回多少。” 　　林书夏没再听，准备回房间读书。 　　书彤是老师，其他老师的孩子也都很出色，林书夏不想让妈妈脸上无光，对学习也特别上心。 　　可林学富听到她出来的动静，出声叫住了她。 　　“夏夏啊，过来爸爸这，爸爸有话要问你。” 　　林书夏捧着水杯回头，看到林学富朝她招了招手。 　　她犹豫了一下，抿唇走过去。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却足以让一对父女变得生疏，林书夏甚至都快忘了，小时候被他抱在脖子上坐着，逢人就夸“这是我家小公主”的场景了。 　　“夏夏啊，爸爸问你，你有看到一个小方包吗？装着东西的。” 　　林书夏疑惑地看他：“什么小方包？” 　　“就你妈妈之前经常拿出来，放在腿上数东西的小方包。你有看到她最近放哪去了吗？” 　　那一年微信还没出来，大家总喜欢把钱存进银行里，让它生利息赚钱。 　　林学富口中的小方包，是书彤存放存折和一沓现金的。 　　家里一直是书彤在理财。 　　即便上次同意了林学富的投资，书彤考虑到了失败的可能，为了以后的生活预留下了一部分存款。 　　林学富一开始还生气。 　　他认为书彤没和他商量，也是不信任他的一种表现。但在后来却感谢起书彤的行为，让他又有了赌博的筹码。 　　哪怕书彤从不告诉她这一些事情，林书夏也从日复一日地争吵中明白了什么。 　　林学富嗜赌，这种恶习一旦沾染上了，是改不掉的。 　　不能给他钱。 　　只要一给，他又会拿去挥霍。 　　林书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并不习惯说谎，脑袋垂着，不敢抬头看人，就连耳根都是红的。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学富假意地叹了一口气：“夏夏啊，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没有爸爸了。” 　　林书夏睁大眼睛看他。 　　“你妈妈要和我离婚，”林学富说，“爸爸那么爱你妈妈，那么爱你，离婚就等于是要了我的命了。我现在就想买点礼物送给你妈妈，让她不要和我离婚。” 　　“但是爸爸没有钱啊。” 　　林书夏沉默。 　　林学富继续打感情牌：“夏夏，爸爸之前对你不好吗？爸爸只是一时走了岔路，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给爸爸一个机会，原谅爸爸？” 　　“爸爸想给你妈妈买束花道歉，可爸爸现在连束花都买不起了。你也不想看到你爸爸跳海死在你面前，求你妈妈原谅吧？” 　　林书夏想让之前的爸爸回来，也想妈妈的脸上重新露出笑脸。 　　她抬眼看他，踌躇了一下问：“……花要多少钱？” 　　校门外也有卖花的，一束五块。 　　林书夏觉得自己的妈妈，应该配得上更好的，更贵的花。 　　“五百……哦不三千，”林学富改口说，“怎么着都得给你妈妈买好一点的花吧。” 　　“我……我只有五百块。” 　　林学富心思都飞到了赌桌上去了，哪里还在乎多和少，连忙点头，“五百也行，爸爸一定买最好的花回来给你妈妈。” 　　林书夏回去房间拿了钱。 　　每年的压岁钱都是书彤替她保管的，这些年的零花钱她只攒下了五百块。前两天没忍住，和同桌去吃了顿肯德基，只剩下了四百五十。 　　不够。 　　远远不够。 　　林书夏偷瞄了下林学富背对着她的背影，轻手轻脚跑上楼。 　　她没看到，身后林学富的耳尖动了动，在听她脚步声的方向。 　　林书夏找到林学富提起的那个小方包，偷偷抽出一张五十块的现金，打算等妈妈回来再向她解释。 　　然后下楼把手里的钱都递给林学富，忍不住嘱咐他：“那你要给妈妈买最好的花。” 　　“爸爸知道，”林学富眉开眼笑地夸林书夏，“真是爸爸和妈妈的好女儿。” 　　林书夏避开了他想要摸她脑袋的手，咬着唇：“那我回房间读书了。” 　　书彤根本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有一天居然会变得这么地没下限。 　　林学富不止骗取孩子的零花钱，还带走了家里的全部存款，只留下了她夹在枕芯里的三张红钞票。 　　那是这个家里仅剩的所有。 　　书彤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林学富。 　　可对方带着那笔钱，从此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了。 　　但之后好在以分居两年申请了离婚。 　　林书夏不知道林学富骗了她，还一直以为他真的是去买花了找妈妈求和。 　　直到她再也没有在家里见过林学富。 　　直到她知道了妈妈开始接手了附中组织的额外作文课，就为了那几百块的课时费。 　　她在一天成长了起来。 　　…… 　　初三中考。 　　林书夏如愿以偿地考到了全市第一，但她没去一中，去了书彤任教的附中高中部。 　　因为在那里，教师子女可以免学费。 　　高二下半年，她换了个新同桌。 　　同桌是个非常热情八卦的女生，她告诉林书夏：“要不是我嗓子粗哑不好听，我就去学播音了，你知道他们播音主持一次活动多少钱吗？我说的是大学期间的活动。” 　　林书夏摇了摇头：“不知道。” 　　同桌说：“小的几百，大的上千。特别是那种名校出来的，一个小时四五千都有，就单纯主持一场活动。到时候要是进入省电视台，那不就赚更多了。” 　　林书夏好奇地瞅她：“真的吗？” 　　“当然了，我表姐就是这么和我说的。”同桌说道，“我表姐生活费和学费都是自己自理的，我姨丈他们现在都得听我表姐的，哪像我买个手机，还要和家里商量呜呜呜。” 　　林书夏心里面一动。 　　她回去思来想去想了好久，忍不住和书彤提了一下：“妈妈，我想去学播音。” 　　“为什么？” 　　书彤在诧异后很快反应过来，平静地问：“为什么突然想学播音？” 　　林书夏垂着眼，轻声说：“我喜欢播音，也想学播音。” 　　“夏夏，”书彤和她讲道理，“不是妈妈不让你学播音，你知道播音生艺术生们都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学的吗？你觉得你现在来得及吗？你跟得上人家么？” 　　林书夏沉默了好久。 　　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般的，抬起头看着书彤的眼睛：“妈妈，我觉得我可以的。” 　　…… 　　林书夏没再继续说下去，也不想再说下去。 　　她不想让林学富这个人，以及他的事情，去浪费她和陈烬相处的时间。 　　林书夏双手环抱着陈烬的腰，侧脸也贴着他，是一个非常依赖的姿势。 　　陈烬手指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像是在安慰。 　　林书夏顿了顿，轻声和他吐槽：“其实我一开始不喜欢播音的。我是从头开始学的嘛，要学发音拿捏腔调说话，总觉得好奇怪，也不太习惯，但后面好像渐渐就喜欢上了。” 　　陈烬垂眸看着她，哑着声的：“那你喜欢这份工作吗？不喜欢我们就不做了。” 　　“喜欢呀，”林书夏说，“小孩子真的挺可爱的，和他们相处我觉得很快乐，很轻松。” 　　陈烬没再说话。 　　她似乎永远是乐天的。 　　遇到困难也从不惧怕困难，在难受过后很快就能调整情绪，重整旗鼓地去解决困难。 　　林书夏慢慢地松开抱着陈烬的手，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伸出食指去勾他的小指头。 　　指节缠绕，软软地贴着他。 　　“陈烬，”大概是刚才哭过，林书夏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有些温软，“我虽然想赚很多很多的钱给我妈妈，但我做的都是我喜欢的事情呀，你不要不开心。” 　　林书夏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 　　如果一开始，她没轻易地相信已经变坏的林学富，妈妈后面也不用那么辛苦。 　　于是她迫切地想要长大，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经济独立，减轻妈妈的负担。 　　但她做的，也的确都是她喜欢的事情。 　　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 　　陈烬“嗯”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指。 　　林书夏猝不及防的，呆愣愣地跟着他的动作抬了抬眼。 　　陈烬手指抵着林书夏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俯身靠近，将她完全笼罩的姿势。 　　他垂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唇角，声音低低的。 　　“宝贝儿，我们家不用你来赚钱。以后我赚的钱都交给你，你想给谁就给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陈烬一顿，声音沉而缓，“每个月给我发个一百块的工资，让我能给你买点什么就行。” 　　我们家。 　　林书夏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的话了，也可能是选择性地听不到其他，最后只能完整地听到这三个字。 　　在听清的那一刻。 　　心跳失控般地骤然加快。 　　“我才不要你的，”她羞赧地拒绝，“你自己管，我才不要替你管。” 　　“行，我管着。”陈烬亲了亲她哭得红肿的薄薄眼皮，“都用来养我们家小姑娘。” 第47章 是老公 　　关于林学富过来找她的这件事情, 林书夏本来是不打算告诉妈妈的，免得又让她多担心。 　　但书彤还是知道了。 　　周一中午。 　　林书夏上完课刚回到宿舍，就接到了书彤打过来的电话。 　　书彤白天要上课, 也担心影响到林书夏学习, 一般都会选择在晚上八.九点和她通电话。 　　只是开学这两个月来, 次数也不频繁。 　　林书夏在看到来电时，有猜测到她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新星广场和宜临附中相隔十万八千里, 书彤不会那么恰好地出现在附近, 并撞见了那一幕。 　　否则她出直接出现，不会给林学富说话的机会。 　　熟人告知的情况, 也不太可能。 　　那时候周边没什么人。 　　林书夏接通电话，把手机贴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妈妈。” 　　“夏夏, 你下课了吗？” 　　“下课了, ”林书夏如实道，“我刚和舍友去食堂打包了, 现在已经在宿舍了。” 　　听到林书夏已经待在宿舍里了，书彤索性直接开门见山：“昨天林学富去找你了？” 　　林书夏没想到妈妈还真的是来问这件事的, 乖乖地“嗯”了一声说：“他跑去我兼职的地方找我了。”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书彤语气愤然, “这个人已经没有做人的底线了，无论他说了什么话, 你都不要听……什么只是吃个饭,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 　　书彤符合所有语文老师都具有的模样。 　　一个月内的穿着打扮几乎不重样, 知性又优雅，独独在林学富这个人身上，才会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 　　林书夏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听她各种角度批判完林学富，才说道：“我没有听他说话，我后面报警了。” 　　“妈妈知道，”书彤估计正在气头上，直接脱口而出，“他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去找你了。” 　　林书夏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心跟着提了起来：“妈妈，什么叫做——他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找我了？你去找他了吗？” 　　书彤脸色僵了一下，为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但林书夏明显已经长大了，甚至也已经比她更知道怎么处理一件事情了，也就没再刻意瞒着她：“我没去找他，我就是口头上和他说了几句话。” 　　要说书彤能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林学富。 　　当街斗殴的性质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因为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故，陈烬交了两百块的罚款又签了字就可以离开了，可林学富不行。 　　林学富身上穷得叮当响，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身边的朋友这些年来，因为他的赌博借债纷纷疏远了他，到头来，也只能想起求助书彤。 　　书彤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敢给她打电话。 　　更加没想到，他还是因为去骚扰林书夏发生争执才进的派出所，现在还有脸找她来替他交罚款。 　　当即整个人一下子就炸了。 　　“林学富你还是人吗？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种人？你不是说和你一起赌博的都是你的好兄弟吗？你去找他们啊，找我们母女干什么？” 　　林学富第一次见到书彤发脾气，呐呐地争辩：“我这不是……不是就让书夏一起去吃顿饭吗？” 　　“你是穷到连饭都吃不起了，要求到别人身上去？还是说你真的是个理想主义？整天就醉死在你的乌托邦里？”书彤讥笑，“那你就自己去吃，别拉上我女儿。” 　　书彤花了几分钟反复鞭笞林学富的神经，才又怒道：“你别真以为我书彤是好欺负的。你要再敢去找我女儿，我不当这个老师了我也要拿刀杀了你，正好一了百了，我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书彤一辈子都在教书育人，把教育事业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基本上是打算和林学富同归于尽了。 　　一时间震慑了林学富。 　　而林学富先前就因为赌博被行政拘留了，这会儿又因为交不上罚款被强制拘留。 　　估计是要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了。 　　自从林学富打来了那个电话后，书彤简直是怒火攻心。 　　想询问林书夏，又怕会打扰到她上课，一直到了今天中午听到她说的话，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书彤没和林书夏说得太详细，简单地带过林学富这个人这件事后，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情。 　　“对了，我听派出所的同志说——” 　　林书夏睫毛眨动，心脏猛地一提。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书彤问道：“说你那天是和一个男生一起去的派出所，对方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谈恋爱了？” 　　“……不是，”林书夏迟疑了一下，否认，“我没和他……谈恋爱。” 　　“那天就是他刚好有事路过，看到……那个人纠缠我，就上前帮忙了，”林书夏小声说，“我们是同学。” 　　书彤说：“那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林书夏应了声：“妈妈，我知道的。” 　　挂断电话，林书夏摘下了耳机。 　　舒雯暂停了电视剧，扭头看了过来：“夏夏，你干嘛不和你妈说，你和陈烬谈恋爱了？” 　　林书夏戴着耳机，宿舍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但听得到林书夏回答的话。 　　舒雯听到她提到了“昨天”“兼职”，又提到了“谈恋爱“的字眼，猜到了一部分。 　　有些不理解林书夏怎么会否认。 　　林书夏有些苦恼地趴在桌上，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同意、愿不愿意她在大学的第一个学里，就找了男朋友。 　　虽然刚才那句“你谈恋爱了？”，语气听着还挺平静的，仿佛并不在意她在初进大学就谈了恋爱。 　　可在书彤的态度还没完全明朗之前。 　　林书夏不想让陈烬，在自己妈妈那儿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那怎么办？”舒雯说，“你总有一天要说的，总不可能等到要结婚了，还偷偷摸摸拿户口本和陈烬去结婚吧？” 　　林书夏叹了一口气。 　　“我等过节的时候，再旁敲侧击地问问我妈妈吧，”她抓了抓头发，“我就担心我妈不想我在大学谈恋爱，进而影响她对陈烬的观感。她虽然没说，但其实还是想我能在大学里好好读书的。” 　　“大学里想谈恋爱都谈不了了，人家都高中自带了，”舒雯吐槽，“大学再不抓紧机会谈恋爱，出社会就孤寡了，然后又要被催婚。我对这些家长都无语了。” 　　林书夏被她的言论逗笑了。 　　“那你怎么不谈恋爱呀，”定定地看了舒雯一会儿，林书夏好奇地问，“初意和我说你们部门的有个男生，还有选修课的，好几个都在追你。” 　　舒雯脸上有些不自在的：“我那不是没有喜欢的嘛，要是有我喜欢的……我自己就去追了。” 　　“哎呀别说我啊，我们不是在说你和陈烬吗？”舒雯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要我说，陈烬长得那么好看，又是金融系第一，你妈妈不会不满意的。” 　　林书夏又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 　　下午因为老师临时有事，大家都不用去教学楼上课，只要在宿舍看看网课就行。 　　林书夏看完网课，又午睡了一会儿。 　　下午四点多。 　　林书夏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就下去和陈烬见面。 　　“陈烬，怎么突然这个点叫我出来？” 　　“带你去个地方。” 　　一直到被陈烬牵手去了校外不远的一家营业厅，林书夏整个人都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过来营业厅，是要做什么？ 　　“陈烬，”林书夏侧头看着他，疑惑地问，“我们过来这里做什么呀？” 　　“换个电话号码。”陈烬说。 　　“啊，”林书夏不明白，“为什么要换电话号码？你手机丢了吗？” 　　话音刚落，林书夏才反应过来陈烬说的，是换个手机号码，不是找回。 　　“手机号码不都用很久了，你怎么突然要换手机号码呀？那样好多东西都要跟着换了，不会觉得麻烦吗？” 　　陈烬没回答。 　　他拉住林书夏的手，牵着她走到窗口前，“过来选一个你喜欢的。” 　　林书夏怔了怔。 　　“这不是你的电话号码吗？怎么要我来选我喜欢的？” 　　陈烬勾唇：“免得哪天，你又忘了我的电话号码。” 　　第一次在酒吧外，给她纸条的时候，她隔天就忘了他的电话号码。 　　第二次是昨天。 　　昨天晚上，陈烬陪着她回去还了手机。 　　在对方点开手机时，意外地看到了拨号页面上的四五个数字，也认出了，那是自己电话号码的前几个数字。 　　小姑娘遭遇危险了，是想给他打电话的。 　　但她并不记得完整的号码。 　　林书夏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她嘴唇动了动，有点儿想要解释，那头营业员已经把手头一堆电话卡推到他们面前了。 　　陈烬侧头看着她：“挑一个你喜欢的，又简单方便你记的。” 　　他说着，手指揉捏了下林书夏的指腹。 　　她的手明明看着纤细，也没有什么肉，捏起来却是温热的，柔软的。 　　让人只是一牵上去，就有些不想放开了。 　　陈烬的手指顺着小姑娘的指尖，擦过指节一路往下，穿过她的指缝，眼严丝合缝地紧扣住。 　　十指紧扣在手心。 　　林书夏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整个人被赶鸭子上架地，在一堆电话卡里挑出了一张，相对简单又好记的电话号码。 　　陈烬接过来看了一眼。 　　他垂下脑袋，在营业员的指导下开始注销之前的电话号码，激活这张新卡。 　　林书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用了那么久的电话号码说换就换，她本来还惋惜了一下。但看陈烬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又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情绪一下子就复杂了起来。 　　但陈烬没让她复杂多久。 　　林书夏看着陈烬拿过她的手机，在通讯录上替换掉自己旧的号码。 　　跟着目光一凝，看到了备注上的“男朋友”。 　　陈烬扬眉：“男朋友？” 　　林书夏眨了眨眼睛，一脸莫名：“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陈烬没说话。 　　等看到他指尖落在备注那块时，林书夏总感觉不对劲，下意识伸手就想拿回自己的手机。 　　陈烬没让。 　　他低着头，当着林书夏的面，故意慢吞吞的，删掉“男朋友”这三个字，在上面输入了两个字。 　　不再是男朋友。 　　是老公。 　　林书夏耳根红了。 　　她忍了忍，别开眼睛特地不去看，但忍了没几秒还是忍不住踮脚去抢手机，羞赧地喊他：“陈烬你干嘛呀？你不要乱给我改备注。” 　　“这不是早晚的事？”陈烬笑了笑，“你得提前适应一下。” 　　“……” 　　谁还提前适应……叫老公的？ 　　一旁的营业员听到动静抬了抬头，乐呵呵地看着眼前这对极其养眼的情侣打情骂俏。 　　林书夏被看得脸都红了，大着胆子抓了一把他腰侧上的肉，硬邦邦的。 　　而且还隔着一层外套，陈烬看上去几乎没什么感觉。 　　在她别扭的这段时间里。 　　陈烬已经退出了通讯录，找到手机上的“设置”，直接把自己的号码设置成了林书夏的紧急联系人。 　　林书夏凑在他旁边看：“怎么突然弄这个了？” 　　“没什么，”陈烬把手机递还给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淡声说：“以后要是遇到了什么事，你就摁五下电源键，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第48章 找个地儿让你摸 　　林书夏怎么也没想到, 陈烬就只是换个号码，都能被论坛里的细节控注意到了。 　　宜大不像其他高校，十分特立独行, 大三就开始着手筹备本科毕业论文前期准备工作了。 　　起因是和陈烬选择同一个导师的女生发现, 陈烬在论文群报备的号码, 和他前两年在学生会留下来的号码，不是同一个。 　　再一查，前面一个居然已经是注销的状态了。 　　关于“陈烬为什么突然换号码”这个问题，大家都在想是不是和林书夏有关, 用了这么久了说换就换, 没点原因说不过去。 　　但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结果肖扬也不知道是想要再点上一把火呢, 还是喝醉了藏不住事儿，直接实名在帖子里回复。 　　肖扬：【这不是为了女朋友换的号码, 还能是因为什么？难道整个宜大论坛就没人发现, 这一对连电话号码都是情侣配对的？】 　　舒雯看到后下巴直接惊掉了，当场求证林书夏：“夏夏, 陈烬真的是为了和你情侣号码，特地换掉了用了多年的号码吗？” 　　“啊？”林书夏哭笑不得：“不是呀, 他换号码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啊？”舒雯说, “都绑定了那么多东西了，要我肯定觉得麻烦不换了。而且还那么巧, 和你的是情侣号码。” 　　林书夏不知道该怎么和舒雯解释, 也担心她听到后又开始磕生磕死, 默不作声地略过这个问题。 　　舒雯粗神经，其他帖子刷着刷着，就忘记刚才随口问的问题了。 　　林书夏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她趴在桌上, 翻出手机上的通讯录，找到陈烬的，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和自己的进行对比。 　　“……” 　　还真有点儿情侣号码的感觉。 　　但她真的就是随便选的呀。 　　林书夏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指尖动了动，将两张手机号码截图发给了陈烬。 　　刚要打字，陈烬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书夏坐直了身体，接起来贴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陈烬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了。” 　　他在问那两张截图。 　　林书夏“啊”了一声，又重新趴回桌上和他讲电话：“你没看吗？” 　　“嗯？”陈烬笑了，“我看到了备注。” 　　备注…… 　　老公。 　　林书夏的脸顿时红透了。 　　那天陈烬在改了那个备注后，又说了那样一段话，林书夏一颗心就跟被扔进油锅炸来炸去的，始终静不下来。 　　加上她和陈烬平时都直接用微信聊天，一来二去的，也就忘了改备注的事情。 　　一直到了今天。 　　再次被陈烬提起来。 　　“什么呀，”林书夏小声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陈烬问：“那你想说什么。” 　　“就是我们的的电话号码，”林书夏说，“就是肖扬学……肖扬在论坛上说你的新号码，和我的是情侣号码，我看了看好像真的有点像。” 　　怕陈烬多想，林书夏忍不住又补充：“但我明明就是随便挑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数字一样了。” 　　陈烬轻笑了下。 　　他似乎是往后仰了仰，靠进了身后的椅背上，手机里传来轻微的声响，继而才是他的声音：“这不挺好的。” 　　林书夏不懂好在哪里，一顿，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情：“明天晚上是我们院的迎新晚会，你要过来看吗？” 　　怕陈烬忘了，不好意思地补充了句：“就是我要主持的那个晚会。” 　　“明晚？”他问。 　　林书夏听出来了点什么，情绪低了下去：“你是不是没时间呀？” 　　“你都邀请我了，没时间也要去，”陈烬低声说，“我家小姑娘主持的节目，我怎么着都得是第一个捧场的。” 　　林书夏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心里边甜蜜蜜的。 　　和陈烬又杂七杂八地聊了几句，林书夏才挂断电话。 　　她其实不是一个话多的女孩，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陈烬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 　　想和他分享校道上遇见的风景；想和他分享课堂上的趣事；就连今天晚上吃了什么外卖，都想和他分享……一切的一切，也只想和他一一分享。 　　可能这就是恋爱吧。 　　林书夏放下手机，拍了拍自己因为和陈烬聊天而发红的脸蛋。 　　垂了垂眼，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老公】。 　　她盯着那两个字。 　　睫毛眨动，任由手机光亮逐渐黯淡，也没伸手去改掉这个备注。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容忍的称呼。 　　如陈烬所说的。 　　就当是……提前适应了吧。 　　— 　　传播学院的新生晚会，定在十二月的第一个周四晚上。 　　院里面特地准备了四个主持人的礼服，后台还有专门的化妆队伍。 　　林书夏的礼服是金色的，带亮片的，非常闪。纱制的长袖，裙尾拖地，走起路来有点摇曳生姿的感觉。 　　考虑到主持人和舞台服装，礼堂在举办各院的迎新晚会时，一直都是开着暖气的。 　　林书夏在宿舍先试穿了一下，穿上高跟鞋后比舒雯和许初意都还要高。 　　舒雯盯着看了一会儿，夸道：“这裙子不错啊，胸大腰细——” 　　说着，还伸手撩开了开衩的裙摆，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大长腿。” 　　林书夏连忙拍了下她的手。 　　舒雯缩回手，被提高的裙摆垂落，盖住了细白的小腿。 　　林书夏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红了红脸，又有些欲哭无泪的：“穿上去感觉好奇怪，早知道我就选另外一套了。” 　　“这个不是挺好的吗？”舒雯说，“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分分钟上来要你微信。” 　　“那有什么用，”许初意说，“夏夏已经名花有主了。” 　　舒雯摸了摸下巴，一脸暧昧地看着林书夏：“陈烬看到了会不会……那个啊。” 　　许初意非常配合的：“我一个女生都想微微一硬表示尊敬，更别说陈烬了。” 　　“你们又在胡说些什么呀？” 　　林书夏本来就因为这套礼服太显身材了而害羞，又听到舒雯和许初意的话，臊得都有些想让陈烬不要过来看她主持了。 　　但也只是冲动了一秒。 　　想到这是非常正常的主持节目，另外一个主持人也是这样穿的，飞速跳动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不过因为舒雯的话，林书夏没敢直接穿着礼服在校园里游荡，只在宿舍里简单地化了个舞台妆，打算到了礼堂后台再换上礼服。 　　后台上人来人往，不少还是下课后直接过来的，都聚在一块儿化妆了。 　　人多空气就闷。 　　林书夏在更衣室换好礼服后，连忙往外面走，打算把空间留给更需要的人。 　　刚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了陈烬的身影逐渐地走近，他的手里还拎着个什么东西。 　　三三两两的人潮跟在他身后，在看到他突然停下后直接越过他走进礼堂。只陈烬站在门口，拿出了手机，垂头似乎在拨号。 　　林书夏有种非常奇妙的预感。 　　陈烬是打给她的。 　　想也没想的，她拔高声音喊他：“陈烬。” 　　礼堂有好几个出入口。 　　林书夏站的地方，正好是礼堂侧门连接着外面的一个小亭台。一般人都会直接从礼堂大门口进去，这儿距离后台近，也就变成了等待上台的人透气的地方。 　　陈烬听到声音，抬眼看了过来。 　　林书夏朝他挥了挥手，“这儿。” 　　陈烬走了过来。 　　也是这个时候，林书夏才注意到了，他手里提着的，是奶茶。 　　“你怎么突然买奶茶了呀？还是烤奶？”林书夏问，“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陈烬插上吸管，递到林书夏唇边，动作非常自然的，“刚在路上给你买的。” 　　小姑娘今晚要主持一整晚的节目。 　　虽然知道后台会备着矿泉水，但毕竟是凉的，陈烬就绕去林书夏平时爱喝的奶茶店，等了十几分钟给她买了一杯热奶茶。 　　听到陈烬这么说，林书夏也不推脱，手指摁压住了耳侧的碎发，就着他的手，低头咬住了吸管。 　　吸到了一颗颗滑溜溜的珍珠。 　　她满足地弯了弯眼睛。 　　陈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怎么穿成这样了。” 　　林书夏“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感到羞：“学校安排的，另外一个同学喜欢那套红色的，我就选了这个了。” 　　陈烬没说话，只垂眸看着她。 　　林书夏被他看得突然就有些紧张，咬了咬唇：“是不是不好看呀？” 　　舒雯和许初意都说好看，恨不得她直接穿着礼服在学校里面晃一圈，林书夏却觉得有些太招摇了，觉得不是很合适。 　　现在看陈烬这样，心里面就更没底了。 　　陈烬直勾勾地看着她，眸色深沉。 　　然后伸手，指尖捏住了她的耳垂，轻轻地揉了两下，声音低而哑的：“好看。” 　　好看到他都有点儿不爽了。 　　小姑娘等会要站在舞台上，被所有人看见。 　　林书夏心跳忽然快了一下。 　　在听出了陈烬在一瞬间变哑的嗓音，想到了舒雯在宿舍说的那句：“陈烬看到了会不会……那个啊？” 　　他的声音突然变哑。 　　是因为那个了吗？ 　　林书夏垂了垂眼，做贼心虚般飞快地扫了他……某个地方一眼。 　　陈烬注意到她目光扫向的地方，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小姑娘，你看哪儿？” 　　林书夏没想到他会看到，紧张得睫毛都颤了颤，摇了摇头否认，“没有，我没看哪儿。” 　　陈烬可不会放过她。 　　他垂头凑过来，几乎是凑到她脸侧贴着她耳朵在说话，“你在看我硬没硬？” 　　林书夏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呆愣地和陈烬对视。 　　她完全没想到，陈烬在这个听得到礼堂里说话声的地方，在这个随时有人进出的场合里，公然说出这样的话。 　　“陈烬！” 　　林书夏后悔极了，就不应该好奇，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我……我没有，你别说了。” 　　柔软温热的掌心盖住了薄而凉的嘴唇。 　　可挡不住他的声音。 　　“你要这么好奇的话，”他勾唇，声音压得极低，“改天找个地儿让你摸。” 第49章 是陈烬 　　陈烬这句话的直接影响就是, 一直到了上台，林书夏都不乐意搭理他。 　　奶茶喝了几口也不喝了，直接让陈烬带去了观众席。 　　传播学院迎新晚会的举办时间虽然是在周四晚上, 但还是来了不少人。 　　除了必须得到场观看的所有新生, 还有莅临的领导老师, 其他学院的学生，以及本院一些过来看热闹的老生。 　　但看到一年在路上都遇不上几次、手里还拎着明显喝过几口的奶茶的陈烬时，明显都愣住了。 　　“陈烬居然也过来了？” 　　“他女朋友主持的晚会，那肯定要来看啊。” 　　“你们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奶茶没有, 刚才我还看到他站在外面喂女朋友喝奶茶！” 　　“喂的？我简直想象不出来他冷着一张脸喂人喝奶茶的样子！” 　　“啊啊啊啊不管！这也太甜了太宠了吧！” 　　陈烬只当听不到周围关于他的谈论声, 也不在意，奶茶拎在手上, 懒散地靠进椅子里。 　　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台下等着上台的林书夏。 　　林书夏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注视。 　　想到他的那一句话，只当自己看不见。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 礼堂内的灯光“啪啪啪”全暗了下来, 只留下两道灯光一远一近地打在了舞台上面。 　　原先分布在各个角落的摄像机，也都开始了工作。 　　林书夏拿着黑色话筒, 和其他三个主持人一起走上台。 　　排练时底下是没有观众的，而今乌压压地坐满人。 　　到底是第一次主持这样大的晚会, 林书夏听着其他主持人的开场词, 有些紧张地空咽了下。 　　她目光游移，没有定点地在观众席下来回扫过, 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突然对上了陈烬的眼睛。 　　林书夏一愣, 忽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明明他也没做什么, 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她，让她一阵脸热的同时，也镇定了许多。 　　陈烬无形中给了她力量。 　　林书夏轻轻舒出一口气, 接过上一个主持人的话：“在晚会开始之前，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今晚莅临的老师。他们分别是宜临大学团委……” 　　“下面我宣布，传播学院2015级迎新晚会，现在开始。” 　　每个学院迎新晚会第一个节目都是定好的，统一由模特协会走秀热场子。 　　模特协会的女生基本都是逆天大长腿，穿着旗袍更显身材，搭着男伴的手走出来，婀娜多姿又风情万种。 　　礼堂就跟快要掀翻屋顶似的吵闹，一阵接一阵的全在尖叫，男女都有。 　　“嗷嗷嗷！好多漂亮的小姐姐！” 　　“这个身材我真的羡慕了！我发四！我以后再也不喝奶茶了！” 　　“……” 　　林书夏站在底下，抬眼看着舞台。 　　不得不承认，台上走秀的女孩们不仅漂亮，更重要的是非常自信，一颦一笑仿佛都勾人，把观众不自觉地代入进她们的笑容里。 　　林书夏突然就想到了陈烬。 　　陈烬呢。 　　他会不会和这礼堂里的男生一样，也热血沸腾地盯着台上看？ 　　林书夏目光一顿，往陈烬所在的方向看去。 　　猝不及防的，径直撞入了他的眼睛。 　　他没在看别人。 　　一直都在看着她。 　　“书夏，”另外一个女主持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啊，”林书夏迷茫地摸了摸唇角，“我笑了吗？” 　　“对啊，你刚才笑得都快咧到耳朵了。”她好奇地凑过来，“所以你刚才是在看什么？突然笑成那样了？” 　　不等林书夏回答，她已经顺着林书夏的视线看到了陈烬，暧昧地拉长音调“哦——”了一声：“你刚才在看你男朋友啊！” 　　林书夏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小声地“嗯”了一声。 　　“我懂的……不过我觉得吧，你完全不用去看陈烬的反应。” 　　林书夏偏头看她，有些疑惑的：“嗯？”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完全是跟随你的。你站在上面主持，他就看站在舞台上的你。你站在台下候场，他也还是在看你。” 　　虽然也猜到了这个事实。 　　但这样被人说出来，不免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看到对方八卦打趣的眼神，林书夏红着耳根咳了咳：“我们还是看节目吧，不然待会错过上台了可怎么办。” 　　第一个节目结束后，安排是林书夏和一个男主持一起上台。 　　临上台前，林书夏没忍住又看了一眼陈烬。 　　观众席上仅存的一丝丝光亮，让她很快地分辨出独属于陈烬的那道目光。他坐在位置上，似乎发现了她的注视，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那一眼，好像有魔力。 　　明明上台前还忍不住紧张，可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又镇定了下来。 　　“感谢模特协会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一旁的男主持念了段排练过的稿子，侧头看向林书夏：“你觉得刚才的走秀怎么样？” 　　林书夏笑说：“我觉得志愿者也应该给主持人发根荧光棒，好看到我都忍不住想在底下呐喊打call了。” 　　男主持先照例夸奖了下女模特，又问：“那你觉得男模特走得怎么样？帅不帅？” 　　这段也是排练有的，为的是引出下一个男生表演的武术节目。 　　林书夏没有犹豫地点头：“帅的。” 　　小姑娘穿了条金色带闪的长裙，乌发红唇，比平时显得明艳。旁边两道细白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脸边映出一层细绒，明媚地弯唇笑，夸别人好看。 　　陈烬坐在台下，轻啧了一声。 　　知道是主持需要，但心里面还是不爽，沉着眼盯着林书夏。 　　旁边的人注意到了陈烬的动静，也不敢出声和同伴交流，飞速地拿出手机打字。 　　【陈烬不耐烦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被女朋友压着来看节目的？所以不耐烦了？】 　　【不是！！！是因为女朋友主持节目的时候夸别人帅，他不耐烦了！】 　　【啧啧啧！这该死的占有欲！】 　　【呜呜呜呜果然帅的人吃起醋来都好帅！】 　　林书夏根本不知道陈烬的状态。 　　她忙得团团转，甚至都有些分.身乏术。 　　因为就在武术表演快要结束时，后台传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第三个节目没法上台唱歌了。” 　　“怎么回事？” 　　“她说她前几天感冒了，本来今天都好得差不多了，要上台了紧张得去外面冷静一下，结果吹了冷风又开始咳起来了，声音都是哑的，唱不了了。” 　　“没事去吹什么冷风啊？闲的？” 　　其中一个主持人说着，顿了顿又问：“学校迎新晚会都是直播的，节目单也都是公开的，现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在看，要怎么办？” 　　林书夏还算镇定，轻声说：“那就把第四个节目提前吧。” 　　“这个我也想到了，但是来不及。她们人太多了，化妆师又不够，还要两分钟才能全部化好妆。武术表演的这点根本不够。” 　　“那怎么办？”刚和林书夏交流的女主持很是无语，“不是吧，我这才是第一次主持节目，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应急救场？它也不看看我有没有能救场的能力。” 　　林书夏没说话。 　　她垂着眼，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静下心去想解决的办法。 　　赶在武术表演结束的前几秒，林书夏问道：“第三个节目时长是几分钟？” 　　男主持人看了眼拿在手上的节目单：“三分半。” 　　林书夏顿时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其他三人连忙问：“你有办法了？” 　　林书夏“嗯”了声：“只要三分钟就行。” 　　“行，那待会你一个人能行吗？还是我们谁和你一起上去？” 　　林书夏看了看他们：“都可以的。” 　　“那要不还是你一个人上吧？啊啊啊我怕到时候控不住场，我害怕。” 　　“你待会一个人的话，是不是更好发挥一些？” 　　最后决定了林书夏一个人上台。 　　底下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只林书夏一个人都还挺惊奇的，视线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林书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意盈盈地拿着话筒说话：“大家看到我左手边的大屏幕了吗？” 　　下面齐声捧场地应：“看到了。” 　　林书夏掌心朝上摊开，比了比左上方的屏幕，“这个是能实时捕捉到实时消息的机器。大家现在可以拿出手机，在传播学院开设的论坛帖子里，实名跟帖参与迎新晚会的讨论，发送的每一条内容，都将会实时出现在我身后的显示屏。” 　　大家听懂了林书夏的意思，却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我给大家三分钟发帖的时间。” 　　“三分钟过后我喊停，被屏幕选中的幸运儿，将会获得宜临大学建校一百周年纪念品和精美礼物一份。” 　　台下先是安静了一瞬，继而又热闹起来。 　　没想到看个晚会还能拿礼物的。 　　屏幕上开始出现一条，两条……最后快得都要看不清闪动过去的字眼。 　　其他三个主持人待在台下，看到这个场景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个显示屏，是宜临大学为了各院迎新晚会能够增加观众互动推出来的高科技。既能连接微博也能连接论坛，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他们也不清楚。 　　而这个奖品，原本是在最后进行抽奖环节时才会用到的。 　　林书夏直接提前了一轮抽奖，两者结合，轻松地解决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危机。 　　他们刚才着急又紧张，居然都没有想到这个方法。 　　林书夏看着台下的反应，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其实也是挺没有底的。 　　好在是解决了。 　　“倒计时一分钟。” 　　大家跟帖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不少，都想当那个中奖的幸运儿。到后面，甚至无意义的“啊啊啊啊”的尖叫帖都出现了好几条。 　　林书夏不经意地往陈烬的方向瞥了一眼。 　　陈烬靠着椅背，手里懒洋洋地把玩着手机，偶尔抬头看了一眼显示屏。 　　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 　　林书夏看不懂，也没多想，耐心安静地等着最后十秒钟的到来。 　　“最后三秒钟。” 　　“停。” 　　屏幕上滚动的字眼顿时停了下来。 　　礼堂内所有人都盯着显示屏。 　　待看清上面的话后，全场瞬间沉默了下来。齐刷刷地去找观众席上的陈烬，找到后，又看了看舞台上的林书夏。 　　真的简直了。 　　要不要这么秀恩爱啊？ 　　显示屏上只有一句话。 　　——【你男朋友帅不帅？】 　　ID是。 　　陈烬。 第50章 手放上来 　　林书夏不知道哄闹的礼堂怎么突然瞬间安静了下来,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就跟提线木偶齐刷刷地盯着她看，放眼看去全是忍着笑的。 　　她也没多想, 只当是大家都在等着开奖。 　　“好, 三分钟时间到了, 感谢大家的积极参与。”林书夏握着话筒，侧身抬头去看身后的显示屏，“那现在我们一起来看一下，到底今晚是哪位幸运儿——” 　　“——成为了传播学院迎新晚会上第一个获奖的观众。” 　　哪怕林书夏接得再怎么及时, 场上不少人还是注意到了中间不自然的一秒停顿。 　　这下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个全都笑出了声。 　　坐在陈烬旁边的两个女生忍不住又用手机讨论起来。 　　【救命！就因为女朋友夸别人一句帅，也要女朋友当面夸回来？！】 　　【我说他刚才怎么间隔三十秒就要抬头看一眼屏幕, 居然是在计算帖子曝光率！】 　　【这该死的占有欲！】 　　【啊啊啊啊啊朕的护心丸在哪里？！感觉自己完全无法呼吸了！怎么可以帅成这样！】 　　林书夏也没有想到，大屏幕会在几万条跟帖里选中了陈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 陈烬会发出来这样一句话。 　　“……” 　　大庭广众之下问这种话。 　　陈烬他还……要不要脸了？ 　　面对底下调侃的目光, 林书夏刻意不去看坐在观众席上的陈烬，保持面色上的平静, 镇定自若地控场：“恭喜陈烬，成为今晚第一个幸运儿, 待会会有志愿者将奖品送过去。” 　　不等陈烬说什么, 底下的人先不干了。看了一眼陈烬的表情后，完全不顾及学校领导老师在场, 纷纷起哄起来。 　　“主持人, 你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你觉得你男朋友帅不帅啊！他还在等你的回答呢！” 　　“我们都在等你的回答, 我们也想知道你觉得他帅不帅？” 　　…… 　　领导老师坐在第一排，听到后面突然的骚动时愣了一下，却又从三言两语中反应了过来——台上的主持人抽中的幸运观众, 是她的男朋友。 　　大学不像高中，大家都是自由恋爱。领导老师们坐在座位上，笑呵呵地看着台上的林书夏，也都等着她的回答。 　　林书夏握着话筒，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慢吞吞地抬眼，对上了观众席上陈烬的眼睛：“我觉得在我这里。” 　　顿了顿，近乎一字一句的：“没有比他更帅的人了。” 　　这本来就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陈烬更帅的人了，也没有比陈烬更好的人。 　　就算有，在她这儿通通都不如陈烬。 　　轻软的嗓音透过话筒，传递到礼堂的角角落落，也传递到每个人的耳边。 　　礼堂内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陈烬身体靠进椅子里，胳膊搭在一旁的扶手上，掀了掀眼皮子，视线牢牢锁定着林书夏，等待着她的回答。 　　在听到她的话时，一怔，没忍住地笑了。 　　低沉又磁性的笑声，在这一块角落里，清晰地低荡开。 　　前后左右几排座位的人迅速交换了下眼神，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惊。 　　这样就笑了？ 　　而且还是明显非常愉快的笑。 　　陈烬明明平时看着，是那么淡漠难以接近的一个人，居然也太容易哄了吧？ 　　再看林书夏。 　　台上的聚光灯打在她的脸上，皮肤光滑细腻，可以看到一层薄薄的腮红。一时也分不清，脸颊上的那抹红，到底是腮红，还是脸红了。 　　“告别了互动环节，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欣赏由传播班齐心莹等同学带来的齐舞秀。” 　　说完那样一句话后，林书夏的脸蛋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忍着站在台上播报节目，才没当着大家的面直接跑下台。 　　好不容易播报完节目。 　　刚下台想走到主持人休息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袋就被丢进了她的怀里。 　　“书夏！”志愿者是传播班的，不过和她认识，“你是不是要去找陈烬？” 　　“……没有，”乍然又听到陈烬的名字，林书夏心跳漏了半拍，温吞地问，“怎么了吗？” 　　“你帮我拿去给陈烬呗，”她揶揄地推了推林书夏，“不然你直接把这个礼物袋收了也行，反正最后陈烬肯定还是要送给你用。” 　　礼物袋里装着建校一百周年的纪念品，还有价值小几千的化妆用品。 　　陈烬是个男生，用不上这些东西。 　　一看她打趣的眼神，林书夏就又想起了刚才在台上的场景，还有自己那句“在我这里，没有比他更帅的人了。” 　　于是连忙道：“我去帮你拿给他。” 　　可能是两个人已经很亲密了。 　　在说完那句话后，和别人相处总觉得有点儿尴尬；可对上陈烬，只剩下了可以忍受的淡淡羞臊。 　　总之现在和陈烬待在一起，要比和其他人说话要来得轻松自在。 　　台上正在劲歌热舞，音浪一波接着一波，灯光也打得足。林书夏猫着腰避开摄像机，低头穿过走道，一路来到陈烬跟前。 　　看到林书夏，陈烬坐直了身体，长臂一伸就要去牵她的手，“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过林书夏对着他的那只手不是空的，拎着礼物袋，牵不了手。 　　“刚才那个互动活动不是抽中你了吗，”林书夏把手中的礼物袋递过去，“这是那个奖品，给你的。” 　　“送给我的？”陈烬问。 　　林书夏懵了下，不懂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对啊，抽中的幸运儿就有奖品的——” 　　“你准备的？”陈烬又问。 　　“不是我准备的，”林书夏垂着眼看他，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唇，“是志愿者之前就准备好的，我只是帮忙跑腿拿给你。” 　　“但是我准备的和其他人准备的，礼物也都是一样的，你怎么连这个都要计较呀？” 　　陈烬眯了眯眼，手指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很亲昵的姿势，“刚才你还夸我帅，这会儿又嫌弃我了？” 　　这语气落在旁人耳朵里，还挺像委屈的控诉。 　　于是周边看似看着台上的节目实则注意力全在两人身上的围观群众再次惊悚地看了过来，不时还夹杂着几道敬佩的目光，落在了林书夏的身上。 　　林书夏不懂他们眼神里包含的意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陈烬这么亲昵，还是有些放不开。 　　伸手把陈烬的手指从自己脸上拍落，又将手中的礼物袋往他面前递了递，“给你。” 　　陈烬拍了下旁边的空位置，“坐会？” 　　“不了，”林书夏摇了摇头，“我还得回去呢，等会又要上台了。” 　　陈烬点点头：“行，东西拿给我吧。” 　　林书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换了个话题，但急着回去也没多想，伸手把礼品袋递过去。 　　陈烬伸手，手指勾住了提袋耳朵，不小心似地触碰到林书夏柔软的手背。 　　在他手指勾到提袋耳朵的那一秒，林书夏“蹭”地一下收回手，掌心痒痒的，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你刚才——”林书夏迟疑地顿住了。 　　陈烬声音懒洋洋的：“嗯？” 　　林书夏看着他，陈烬的表情是挺正常的，可能刚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虽然掌心被挠了两下的触感还是蛮明显的。 　　“没事，”林书夏摇了摇头，刚想随便说点别的，可还是没忍住如实开口，“就是刚才你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掌了，有些痒。” 　　“怎么碰的？”他问。 　　陈烬在问出这句话后，似乎也没打算听林书夏的回答。将礼品袋放在一旁的空位上，手指摸上了她的手背，捏着指尖不紧不慢地揉了两下。 　　他的指尖有些凉，指腹却是热的。 　　林书夏痒得想收回手，却被他强势地扣住，手背上的手指顺着她的指节往下，指尖慢慢地往里探。 　　光明正大地轻挠了两下她的掌心。 　　“是这样？”他勾唇，意味不明地问。 　　看陈烬这样，林书夏哪里还有不懂的。 　　他刚才就是故意的。 　　林书夏手指弯曲，顺势掐了一把他的指尖，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红着脸一本正经的，“我先回去了。” 　　一直到林书夏离开了，旁边的围观群众们才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在台上的节目里。 　　仔细认真地一看，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节目和节目单上的对不上啊，第三个个人独唱没有了。” 　　“可能是被挪到下一个节目去了吧。” 　　“我刚才去卫生间，听他们后台的人在讨论，说是那个节目临时出了问题了，没法上台表演了，”说话的人伸了伸手，指了下已经停止工作的大屏幕，“刚才那个抽奖，其实算是在救场了。” 　　“救场？！我去我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学播音主持的都这么厉害这么临危不惧的吗？这能力都能直接上电视台了吧？” 　　陈烬坐在台下，听着周围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想到刚才林书夏站在台上的样子。 　　她手里拿着话筒，双眸安静地扫了一圈台下，紧张却也努力保持镇定，用一出简单的抽奖调动气氛的同时，稳定了可能会崩盘的局面。 　　性格柔软，可也从不退缩胆怯。 　　陈烬抬了抬眼，看向站在舞台旁侧着身体和别人说话的林书夏，无声地勾起唇角。 　　他的小姑娘，一直都很厉害。 　　— 　　传播学院的迎新晚会准备了二十几个节目，大有要开到十点十一点的意思。 　　礼堂的门一直是敞开的，中途有人待不住偷偷溜走了，更多的还坐在座位上观看节目。 　　只是大部分都没在看节目。 　　全在看陈烬。 　　一年在路上也见不着几次面的陈烬，好不容易遇到了，那当然是要多看几眼的。 　　哪怕有女朋友了，也不影响大家欣赏帅哥的热情，只是看着看着，又发现了点耐人寻味的东西。 　　“救命！都盯一整晚了，现在还在盯着女朋友看！” 　　“这是望妻石吧这？” 　　“呜呜呜呜是谁说帅哥都是渣男的！这明明就是深情痴汉啊！” 　　陈烬对周围的议论声视而不见，只倚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书夏看。 　　他的小女朋友。 　　怎么看都看不腻。 　　直到他的手机轻轻震动了起来。 　　疗养院打来的电话。 　　周苑这几年一直时清醒时不清醒，安安静静地不像个活人。看似清醒的时候，只要提到她内心深处不想接受的东西，就又发疯重复无差别的攻击。 　　最近的治疗初见成效，叠加这几年断断续续的疗程，量变在引起质变，近期似乎在慢慢地清醒过来。 　　陈烬拎起手机从侧门出去。 　　那儿有块小亭台，里面的人受不住出来吹风抽根烟的地方。 　　— 　　林书夏离开的时候，顺便把奶茶给带走了。 　　不用上台主持的时候，就坐在台下的蓝色塑料椅上，腮帮鼓鼓地喝着奶茶。 　　礼堂分为好几块区域。 　　中间区域的第一排坐着莅临的领导老师，两边区域都坐着学生，舒雯和许初意正好就坐在了右侧的第一排。 　　舒雯瞪大眼睛：“书夏，你哪来的奶茶？好啊你刚跑出去买奶茶也不叫上我们？” 　　许初意没忍住拍了她一下：“人家那是男朋友给的，你想喝奶茶自己也去找一个。” 　　舒雯又是惊讶地再瞪大了眼睛：“所以刚才论坛里说的是真的了？陈烬真的在外面喂你喝奶茶？！” 　　林书夏眨眨眼：“论坛？” 　　“夏夏！”舒雯盯着奶茶叫了一声，“原来你们谈恋爱这么黏糊啊！喝个奶茶都要用喂的！” 　　周围顿时几道目光扫了过来。 　　林书夏耳根发烫，眼疾手快地把奶茶递到舒雯面前，求饶似的：“求求你别说话了，喝奶茶吧。” 　　舒雯咬着吸管，咕噜咕噜地吸了几口珍珠，心满意足地说不出话来了。 　　林书夏偷偷松了一口气。 　　奶茶这东西不比果茶，容易饱腹又不解渴。林书夏喝了几口奶茶后，又灌了一瓶矿泉水，才觉得嘴巴舒服了不少。 　　只不过这瓶水的反应来得也快。 　　林书夏去找了另一个女主持商量：“我能和你替换一下顺序吗？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没问题。” 　　林书夏从侧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她站在檐台下的陈烬。 　　他手里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在打电话。 　　林书夏不想出声打扰到他。 　　可陈烬听到身后高跟鞋的声音，已经回头看过来。 　　看到是她后，挑了挑眉。 　　林书夏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生间，无声地开口：“卫生间。” 　　陈烬看着林书夏走远的背影，转惠身漫不经心地听着电话里头护工的声音：“最近越来越清醒了，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你过几天周末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 　　“行啊。”他应了声。 　　林书夏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陈烬还站在原地，懒散地靠着身后的墙壁。 　　不过这会儿没在打电话，应该是在等她。 　　林书夏刚走过去，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浓烈呛鼻的烟味。 　　她忍不住凑到陈烬跟前，鼻子嗡动使劲嗅了嗅，又皱了皱眉。 　　陈烬看到她的动作，愣了愣：“做什么？” 　　“你是不是抽烟了？”林书夏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你以后别抽烟啦。” 　　她倾着身靠近，又穿着高跟鞋，陈烬怕她站不稳，伸手抚住了她的腰。 　　小姑娘的腰肢纤细柔软，陈烬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两下。 　　林书夏痒得想避开。 　　却又被推着直往他怀里躲。 　　“没抽。”陈烬说。 　　“你又骗我，”林书夏使劲在他衣服上嗅了嗅，“那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烟味？还挺重的。” 　　陈烬失笑：“我真没抽。” 　　刚才一堆男生从礼堂出来聚集在这吞云吐雾的，陈烬出来的时候他们才刚进去。 　　亭台一道路直直蜿蜒下去，烟味还没完全散开。 　　林书夏眨了眨眼睛：“那我怎么闻到了——” 　　陈烬扶着她腰的手掌一个用力。 　　林书夏毫无防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进他怀里，身体紧紧地贴着他，手指也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陈烬另一只手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轻轻地搭在她的后脖颈上，缓慢揉捏了两下，俯身低着头，额头抵着她的，鼻尖也抵着她。 　　距离瞬间拉近，鼻息缠绕。 　　林书夏懵了：“你做什么？” 　　“不是说我抽烟了吗？”陈烬勾唇，“闻闻看，有没有闻到烟味？” 　　林书夏：“……” 　　哪有人凑得这样近去闻的。 　　“闻到了吗？嗯？” 　　陈烬扣着她的脖颈，往前又凑近了点，黑眸沉沉地盯着她。 　　林书夏被迫靠在他身上，感受到他身上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灼热到几乎都要灼伤她。 　　说话温热的唇息也是，落在她的嘴唇上，酥酥麻麻的。 　　“没有没有……”林书夏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也迫切地想从陈烬怀里退出来，干脆地软声承认错误，“你没抽烟，是我闻错了。” 　　陈烬身上的确没有烟味。 　　干干净净的皂角香，还有一点独属于他的味道。 　　陈烬的手松了一下。 　　林书夏以为他要放开自己，脑袋往后仰了仰想撤离他的包围圈时，贴在她颈后的手轻轻用力，又把她往前推了推。 　　“陈烬？” 　　林书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仰着头疑惑地看他。 　　陈烬垂头，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指腹轻蹭了下唇角，“能亲吗？” 　　林书夏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 　　来不及发出的声音瞬间被堵住了。 　　林书夏睁大眼睛，浓密的睫毛抖了抖。 　　清晰地感受到唇瓣被齿关轻轻含咬了一下，像是怕她觉得痛，又一点一点地舔过去。 　　“你——” 　　林书夏不知道陈烬怎么突然亲了上来，刚出声，舌尖顺势就伸了进来。 　　贴在腰侧的手掌缓慢地摩挲，似乎是觉得触感不错，又揉捏了两下。 　　“陈烬……你别……别摸了呜呜。” 　　她痒得直求饶。 　　想开口问问他怎么每次接吻都这么色.情。 　　可舌根被吮吸得发麻，唇瓣也被染得湿漉漉的，连那简单的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 　　听到她的话，陈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只是没过一秒，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拉起环在自己的脖颈上。 　　只是他的手刚收回来，林书夏手腕动了动，也跟着想缩回手。 　　“宝贝儿，”陈烬声音喑哑，“手放上来。” 　　哪怕是穿着高跟鞋，她的个子也依旧只到了陈烬的下巴。听话地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脚尖踮起，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他的身上。 　　想推开他，却又被吻得更凶，脸都憋得泛红。 　　周围的空气在逐渐的升温。 　　角落处呼吸紊乱，一点一点地变得粗重。 　　林书夏被咬得受不了了。 　　她舌头吃痛，无意识地往前探了探，触碰到了温热软软的东西。 　　陈烬下颚绷紧，气息不稳，搂着她的手背渐渐泛起了明显的青筋，更加用力地咬住她。 　　礼堂侧门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操？！” 　　交缠的两人瞬间分开。 　　确切地说，是林书夏受到了惊吓，鸵鸟似地找了个地方把自己埋了起来。 　　林书夏轻喘着气，红着脸埋进了陈烬的肩膀，鼻尖都是粉的。 　　她仰着头想看来人，又怕被人看到，躲进陈烬的胸膛。仰着头，温热凌乱的呼吸落在了他的身上。 　　陈烬闭了闭眼睛，还是忍不了，面无表情地睁眼看过去。 　　满眼都是欲求不满的冷漠。 　　“我什么都没看到，”那人非常着急地解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又是一阵急促远离的脚步声，还能听到几声持续不断的“我操.我操.我操……” 　　林书夏刚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什么后，又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身上这套衣服太夸张了，也太独一无二了，怎么可能会没看到。就算只是看到裙子，也能猜到是她了。 　　林书夏一阵欲哭无泪。 　　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和陈烬待在这随时有人经过的亭台里接吻。 　　陈烬轻轻抬起林书夏的下巴，指尖蹭了蹭她发红的眼角，声音发哑：“怎么了。” 　　林书夏眼睛都是湿漉漉的，眼皮耸拉着看他：“都被人看见了。” 　　陈烬手指摩挲了两下她的腰，安抚般地开口：“没人看见。” 　　一顿，视线又重新落在她的唇瓣上，哑着声询问：“再给我亲一下？” 第51章 这样就不浪费了 　　听到这话, 林书夏吓得赶紧伸手捂住了嘴唇。 　　陈烬看着她的动作，挑眉“嗯？”了一声。 　　“不亲。”她睫毛眨动，声音闷闷的, “我出来好久了, 等会还要回去主持晚会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林书夏总感觉自己的嘴唇麻麻的，好像还有点儿肿。 　　舌根也…… 　　林书夏叫他的名字：“陈烬。” 　　陈烬哑着声应：“怎么了。” 　　“没有，”林书夏摇摇头，窘迫地解释, “我就是试试看说话有没有……大舌头。” 　　上次在医院就和陈烬亲了一会儿, 回去说话都是大着舌头的，还被舒雯她们听出来了。 　　要是在这样的场合大着舌头主持晚会, 加上中途和陈烬一起离开礼堂的这几分钟内，大家几乎都能猜到他们做了些什么了。 　　林书夏脸皮薄, 受不住这样的可能性。 　　“咬到舌头了？”陈烬低头凑过来, 伸手去拉她捂着嘴的手，“我看看。” 　　林书夏死死地捂住, 说什么都不给看，抬着眼忍不住想要控诉他, 却在看到他唇边晕开的口红时, 愣了一愣。 　　全身上下顿时跟着了火一样，烧了起来。 　　看着她突然红起来的脸, 陈烬皱了皱眉, 以为她又发烧了, 有些担心地往前走了一步，低头，想贴贴她的额头。 　　却被林书夏伸手扶住了脸颊。 　　陈烬垂眸：“嗯？” 　　“口红, ”林书夏用手指擦了擦他的唇角，小声地说，“全蹭到你嘴唇上了。” 　　她今晚的口红是哑光质地的，为了防止太干燥了，先涂了一层润唇膏打底后，又在口红上叠涂了一层润唇膏，唇瓣饱满又水润润的。 　　谁知道刚才陈烬会突然亲上来，根本都来不及制止，现在擦都擦不掉了。 　　“怎么办呀？”林书夏看着他，无措的，“这边也，那边也有，都擦不掉。” 　　陈烬扶住她的腰，感受到脸上作乱的手指，声音沙哑：“来，再来亲一下。” 　　林书夏：“？” 　　林书夏懵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陈烬，你刚才是不是没听见我和你说的话？我和你说的是，你嘴唇上全是口红。” 　　“听到了。” 　　“不就是亲得不均匀吗？”陈烬勾唇，垂眸看着她，“再亲一下就均匀了。” 　　“……” 　　林书夏一时间被他的不要脸给镇住了，嘴唇蠕动两下说不出话来了，也不想说话了。 　　她想到了自己。 　　陈烬嘴唇都被亲得乱七八糟的话，那她的应该也很遭殃，肯定都晕成一团了。 　　但她待会还要上台主持。 　　得补妆。 　　— 　　后台要从礼堂进去。 　　林书夏不敢顶着这样一张嘴走进礼堂，也不想让陈烬进去。幸好舒雯她们就坐在侧门门口，拿东西和出来都很方便。 　　只不过不免又要被打趣一番。 　　“夏夏啊，”舒雯紧紧盯住她捂着嘴唇的手背，两眼放光，“你嘴巴又被咬了？” 　　“血气方刚少年郎，”许初意竖起大拇指，边问，“你问问你家陈烬喜欢什么口味的啊？我回去帮你们紧急下单一盒避孕套，希望以后你不要告诉我干儿子他干妈我曾经阻止过他的出生。” 　　林书夏红着脸自动屏蔽了她们两个的话，接过斜挎包连忙跑走了。 　　顺便还抽了一瓶矿泉水，用来帮陈烬擦脸。 　　陈烬靠着亭台立柱，垂眼看小姑娘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唇瓣，涂上一层润唇膏后又抿了抿，轻轻地涂上口红。 　　然后不满意似的叹了口气，抽出一张面巾纸铺开，捏着其中的一角贴上唇瓣。 　　“要擦掉？”陈烬突然出声。 　　“嗯，”林书夏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解释，“涂上去感觉好奇怪，有点儿太红了。” 　　陈烬走近，俯身，勾起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垂眸看了看，“哪里红了。” 　　林书夏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和刚才的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刚才被人撞见和陈烬在接吻，林书夏做贼心虚，就想让唇瓣的颜色和刚才的一样。 　　但好像不管薄涂还是薄薄涂，都非常红。 　　陈烬抽走她手上的面巾纸，低声又问：“擦哪儿？” 　　林书夏手上的镜子一小块的，在这个昏暗的亭台里，哪怕手机打着闪光灯也并不能看得很清晰，非常容易擦到唇周旁的粉底。 　　见陈烬似乎有要帮自己擦的意思，林书夏细细软软地老实回答：“都擦掉。” 　　陈烬指尖摁压住她的唇角，揉了两下，蹭了一手的正红色。 　　他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指尖，眸色暗了暗，声音意味不明的：“太浪费了。” 　　“什么？” 　　林书夏没明白，也不太懂，“什么太浪费了。” 　　陈烬的手掌穿过柔软的发丝，捏了捏她的脖颈，低头贴上了她的唇瓣，牙齿含住咬了两下。 　　林书夏倏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推陈烬，声音含糊不清：“陈烬……你……你干嘛又亲我呜呜？” 　　陈烬咬了她两下，声音很低：“帮你擦掉。” 　　林书夏呜咽两声说不出话，只能感受到肺部的空气在不断被掠夺压缩。 　　等被放开后，林书夏抱着自己腿上的东西，恨不得就地离陈烬三米远。 　　哪有人这样的，动不动就亲上来。 　　跟个流氓似的。 　　陈烬重新靠回了墙柱，看着小姑娘的动作，没忍住笑了声。在她迟疑的片刻恰到好处地出声提醒：“唇角有点红了。” 　　林书夏红着眼角瞪了他一眼，反驳道：“才不会！我觉得很刚刚好！” 　　陈烬笑：“哦。” 　　林书夏把手中的口红和镜子丢进了包里，拎着包包起身，腮帮鼓鼓地从陈烬面前经过。 　　还不忘告诉他：“我先进去了，你过几分钟再进来，不然大家肯定又要盯着我们看了。” 　　小姑娘气鼓鼓的，又抿着唇，想冷漠地从他面前飘过去，偏偏还得停下来和他说话。 　　声音因为刚才两次的亲吻，软趴趴的，跟在撒娇似的。 　　陈烬克制着上手摸摸她脑袋的冲动，低头忍着笑，非常配合的点头：“行，都听你的。” 　　一进礼堂，林书夏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舞台上劲歌热舞，音浪翻天，她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里面的呼喊声，结果她一进门，大半的目光齐刷刷地就看了过来。 　　几乎就是坐在陈烬周边那一块的。 　　大概是陈烬离开太久了，她又正好一直没上台，就惹人注意了。 　　林书夏偷偷松了一口气。 　　总之不是刚才撞见她和陈烬在亭台上接吻的人就还好。 　　“书夏，你回来啦。” 　　林书夏重新拿起话筒和节目单：“嗯，这是第几个节目了呀？” 　　“就你手指到的那个舞蹈秀，”对方凑过来，仔仔细细地盯着林书夏的嘴唇，有些纳闷的：“我怎么感觉，你出去一趟后，嘴唇变得好红啊。” 　　林书夏今天出门就带了一根口红，正红色的，再怎么薄涂都涂不出浅淡的效果。 　　更别说陈烬还咬了她好几下，口红一涂上去，就更红了。 　　舞台上的音乐慢慢停了下来，是快要结束的意思。 　　林书夏抓住时机，急匆匆地说道：“我先上去主持了。” 　　想说的话一下子被打断了，等林书夏播报完节目下来，另一位女主持也忘了自己刚才想问她什么了。 　　— 　　传播学院的迎新晚会开到了将近十点半。 　　路灯在茫茫夜色的衬托下，都变得黯淡了。 　　观众席上一群人哗啦啦地站起来，往几个门口挤。起初观看晚会的兴奋劲没有了，只剩下了开到这么晚的骂骂咧咧。 　　非常真实的反应。 　　林书夏打了个哈欠，眼睛蒙上了一层水光，越过拥挤的人潮去找陈烬。 　　陈烬还坐在椅子上等她，看她走过来挑了下眉。 　　“你要不要先回去？”林书夏说，“我可能还要一会儿。” 　　“做什么？”陈烬问。 　　“要拍照，”林书夏伸出手指头数了数，“要拍迎新晚会表演者的集体大合照，还要拍主持人的合照。” 　　陈烬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我等你。” 　　“那我去和舒雯她们说一声，让她们先回宿舍。” 　　话音刚落，舒雯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夏夏！去亲你家陈烬！” 　　伴随着脊背上一股突如其来的推力。 　　林书夏猝不及防，被推着往前踉跄了两下，双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扶住陈烬靠着的椅背。 　　可是来不及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跟失去了控制似的，对着陈烬的脸压下去，嘴唇贴上了他的，头发散落轻轻扫在他的脸上。 　　“咔嚓——”一声。 　　然后是舒雯的声音：“强吻照片有了！” 　　周围响起了惊呼声。 　　林书夏睫毛抖了抖，看到陈烬似笑非笑的眼神后，脸都烧红了，撑着桌面直起身。 　　回头去看舒雯，想让她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删了。 　　要不是舒雯推她。 　　她才没有、也不会，去那什么陈烬。 　　舒雯手中拿着个蓝色的拍立得，洗出了一张强吻的照片，轻飘飘地拍在了桌面上。 　　“绝美！”舒雯说。 　　眼见陈烬直起身就要去拿那张照片，林书夏飞速地扑过去，想要拦截住他的手。 　　可她整个人刚扑在桌面上，还没来得及捡起照片，后面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身后带。 　　林书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坐在了陈烬的腿上。 　　一边挣扎着想起来，边侧着头和他解释：“刚才是舒雯推我，我不是故意那样的。” 　　“哪样？” 　　陈烬下巴抵在她肩头，侧头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声音很低：“你想怎么亲你男朋友都配合。” 第52章 坐上来 　　那张拍立得照片最终被林书夏带回了宿舍。 　　她桌前挂着几串灯串, 上面用透明的夹子夹了不少张照片，全是她们宿舍洗出来的合照。 　　林书夏挑挑选选的，把和陈烬的放在了中间, 抬头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她趴在桌上, 抬眼看了好几秒后恍然发现。 　　这好像是她和陈烬的第一张合照。 　　舒雯从卫生间出来, 就看到林书夏下巴压在手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照片墙。 　　她忍不住凑过来，和林书夏一起看，“这照片我随手拍的, 有这么好看吗？” 　　林书夏侧头看了下她, 点点头：“好看的。” 　　舒雯心知肚明：“我看是因为这是你和陈烬的合照，所以才好看的吧？” 　　林书夏笑笑。 　　转过头, 视线重新落在了照片上。 　　“不过你还真别说，照片拍得还挺好看。”舒雯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我都怀疑我的拍照技术, 是不是又提高了。” 　　这张照片的角度刁钻，看得出是站在近景拍摄的, 但构图和采光却非常漂亮。 　　而且氛围，又欲又温馨。 　　因为要主持节目, 林书夏不得已盘发, 露出的颈项纤细白皙。被舒雯推向陈烬时，耳边没被束紧的碎发就滑落了下来, 扫在了陈烬的脸上。 　　两人鼻尖相抵, 嘴唇贴着嘴唇, 甚至睫毛都快粘在了一起。 　　“不过，”舒雯眨了眨眼睛，求知若渴地问, “你坐陈烬腿上那会，他和你说了什么啊，我看你的脸都红了。” 　　一句话，登时又把林书夏拉回了羞臊的情境里。 　　她没回答舒雯的话，捞起手机，给陈烬发了个“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的表情包。 　　手机很快就传来回复的震动声。 　　林书夏下意识地不想回陈烬，也不知道怎么回他。 　　毕竟这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她突然又提了起来，太奇怪了。 　　陈烬估计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打来几通电话被拒接后，发来一个“晚安”后，就没再打扰她了。 　　一直到了周五晚上的晚修课。 　　周老师在校内有一套教师公寓，恶趣味似的，非常乐意看学生为了周末垂死挣扎，索性去找院里面的教学秘书调课，把本该周一上的华语电影赏析挪到了周五。 　　陈烬和林书夏还是坐之前的老位置。 　　大概是因为上次点名提问的小插曲，周老师对陈烬印象非常深刻，临上课前还不忘隔空喊话：“肖扬，我看你今晚精神状态挺好的，待会应该不会又在我的课上睡着了吧？” 　　“……” 　　真的被惦记上了。 　　一群人使劲忍笑，脸都憋红了。 　　周老师说完后，似乎还觉得不放心，又看向林书夏：“肖扬同学上次说他听女朋友的话，这位女同学，你要不要帮老师在开课前和你男朋友说一声，让他待会两节课认真看个电影写写书评？” 　　陈烬靠进椅子里，轻啧了一声。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儿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替肖扬来代这傻逼课，女朋友都要变成不是自己的了。 　　林书夏就坐在旁边，觉察到了陈烬上下起伏的情绪，也让她第一时间地想到了上礼拜的那天晚上。 　　不是陈烬在课上说的那句“我听女朋友的话”。 　　而是在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的女生宿舍楼下，被陈烬抵在墙上俯身亲下来的那个吻。 　　偏偏周老师还站在讲台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似的。 　　周围的同学也窸窸窣窣转过身来，朝陈烬和林书夏投以非常庄重的注目礼。 　　林书夏只想赶紧上课大家的目光赶紧挪走，忍着羞赧，凑过去小声叫他：“陈烬。” 　　陈烬看了过来。 　　林书夏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周老师，又看向陈烬：“你待会要是不累的话，就好好看电影吧。” 　　周老师说让陈烬好好地看电影，林书夏却有自己的私心。 　　要是陈烬觉得累的话，那肯定是要好好休息。 　　本来这也不是他该上的课。 　　周老师不知道林书夏具体说了什么，但看出她说的动作，还是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肖扬同学，你女朋友都让你好好听课了，待会你可要好好听课，全班同学一起监督你。” 　　林书夏一听这话，心里当即一个咯噔。 　　放在桌上的手伸到了桌下，偷偷伸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陈烬的手背，担心他又吃醋。 　　这一拍，手就挣不开了。 　　周老师满意地收回了目光：“好的，那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林书夏侧头看向他，喊他：“陈烬。” 　　陈烬懒散的：“嗯？” 　　林书夏动了一下手腕，紧张得睫毛眨动，“现在是在上课，你快放开！” 　　陈烬扬眉：“上课牵个手怎么了。” 　　他说着，还揉了两下她的指尖。 　　跟故意似的，动作放得非常地缓慢，一下两下的，从指尖揉到了指腹。 　　痒得林书夏想抽回手，却又被紧紧地扣住。 　　“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林书夏刚开口，就听到台上周老师的声音：“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事，这礼拜开始有领导过来巡视，后面四排的同学都坐到前面来，把前面三排空位填满来。” 　　林书夏分神去数了一下位置。 　　他们刚好是倒数第五排，不用挪位置。 　　后面四排的同学齐刷刷地站起来，有不想坐到前三排的一个箭步冲刺，直奔前一排的座位。 　　因为是五人的连座，林书夏旁边还空出了三个位置。 　　那人刚想坐下，就看到了陈烬和林书夏牵在一起的手。 　　靠啊。 　　与其在这儿吃狗粮，还不如去前三排。 　　林书夏脸都红了，恨不得低头埋进桌肚。 　　听到旁边一声轻笑，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手心。 　　— 　　周老师今晚异常的活跃，连带着选的电影片都不一般。 　　不再是爱情片，是个恐怖片。 　　周五晚上大家基本都跑出去玩了，没几个在上课，校园十分安静。窗帘一拉，隔绝了外面的月光和人工白炽灯，教室就显得非常地昏暗。 　　恐怖画面再配上奏乐，氛围感就有了。 　　林书夏一向不太敢看恐怖电影，但又忍不住想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担心，身后会不会随时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陈烬注意到了她间隔几分钟转头的动作。 　　他侧头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林书夏说，“我就是看看后面有没有东西。” 　　“能有什么东西。”陈烬一顿，“你害怕？” 　　“也不是，”林书夏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解释道，“我就是担心身后有东西，不看一眼就不放心。” 　　林书夏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回事。 　　看恐怖片的时候会担心身后有东西出现；走在路上要是听到脚步声就会怀疑有人跟踪自己；看到摇头飞椅也会想万一掉下来了怎么办？ 　　可能是有点被迫害妄想症？ 　　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严重。 　　陈烬：“那就不看了。” 　　“不行呀，”林书夏说，“老师刚才说了，待会要留半个小时写影评的，要看的。” 　　陈烬放开了牵着林书夏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上来。” 　　林书夏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般地问：“你说什么？” 　　“不是觉得后面有东西？”陈烬勾起唇角，“你坐我腿上不就行了，我抱着你看。” 第53章 我负责 　　林书夏觉得陈烬这句话, 比讲台屏幕上突然浮现的鬼脸还要恐怖。 　　坐在他腿上看电影？ 　　哪有人是这样上课的呀！ 　　见林书夏一直没说话，陈烬挠了一下她的手心：“嗯？” 　　林书夏朝他凑近了点，忍着羞赧飞快地小声提醒他：“我们现在是在教室, 不是在电影院。” 　　陈烬漫不经心的：“不都一样。” 　　华语电影赏析估计是全校几百多节选修课里最轻松的。 　　平时也不用认真听课, 就是纯待在教室里看电影, 环境漆黑安静，观影过程逼真又轻松，很有电影院观影的氛围感。 　　“那怎么一样？！”林书夏瞪大眼睛，和他细细地解释, “我们现在虽然是在教室里看电影, 但也是上课，不是在电影院里呀。” 　　“哦, ”陈烬勾了勾唇，不耻下问的, “那在电影院就可以？” 　　在她担心后面可能有东西冒出来的时候, 陈烬皱眉的动作不似作假，所以哪怕在听到那句“坐我腿上”, 林书夏也没想太多。 　　但这会儿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林书夏咬了咬唇, 瞥了他一眼：“电影院也不可以。” 　　眼见陈烬直了直身体, 有要和她探讨“电影院为什么也不可以”的意思，林书夏飞快地把手抽了回来：“我要看电影了, 你不要和我说话了。” 　　小姑娘身体原本坐得很直, 在抽手回去的那一刹那两手并拢放在桌上。似乎是怕他又过来牵她的手, 身体慢慢地趴下去，下巴抵在手背上，抬眼看着屏幕上播放的电影。 　　细长卷翘的睫毛跟着垂下, 不时地眨动两下。趴在手背上的小脑袋微微往旁边侧了侧，偷偷查看他的动静。 　　陈烬看着她，笑了一下。 　　很低的一声，但在这因为恐怖片格外安静的教室显得分外的明显。 　　周老师选的这部恐怖片是“泰式恐怖片”，情节诡异，色调黑暗，还曾入选某瓣年度十大恐怖之一。 　　全班虽然也有看过这部电影的，但每看一次，幼小的心灵还是大受震撼，实在想不到有人会看着这部电影笑出来。 　　好几个寻着声音回头往后看，看到是陈烬后，目光一顿。 　　人小情侣肯定不是因为恐怖电影笑的，刚才不还偷偷牵个小手什么的，可能又做了一些什么事。 　　打扰了，这就把脑袋转回去。 　　周老师也注意到了，忍不住开口：“肖扬同学胆子挺大的，大家以后要是想去电影院看恐怖片，就约肖扬同学这样的，看恐怖片都能看得笑出来。” 　　全班忍不住哄堂大笑。 　　陈烬懒散地靠着椅背，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被点到名的人不是他一样。 　　影片一个多小时，恐怖诡异的画面都在后半段，教室里时不时就会响起几声惊惶的叫声。 　　林书夏倒没那么害怕了，也不再会转头去看后面的情况。 　　陈烬倾身凑了过来，手臂就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无形之中让她心定了不少。 　　下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陈烬牵着林书夏的手，顺着拥挤的人流往楼下走。 　　博学楼不远就是舟山校区的男生宿舍，底下是一条商业街。有一家连锁的小超市，还有几家商店，关东煮和烤红薯的香气时不时地飘来。 　　陈烬注意到林书夏吸鼻子的举动，侧头看她：“饿了？” 　　许初意最近刚和江易在一起，两人蜜里调油的。江易今天请了宿舍几个女生喝了下午茶，奶茶饱腹，林书夏晚饭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刚才来上课的路上，和陈烬提起过这件事。 　　林书夏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像有点。” 　　“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书夏迟疑了下：“……这么晚了还吃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陈烬一顿，抬手揉了下林书夏的脑袋，“饿着我家小姑娘才不好。” 　　九点半下课，收拾东西下楼又在底下说了一会话，时间已经将近十点了。 　　为了一顿夜宵特地跑出去校外，这显然是不现实的。正好寒冬腊月的，气温低，最后就近找了家店铺喝点儿热汤。 　　因为是周五，校园异常的安静，店铺里也没什么人，只陈烬和林书夏两个顾客。 　　桌面擦拭得干干净净，地板也是拖过后的一尘不染的，估计就快要关店了。 　　林书夏看了眼菜单，又看了看陈烬。 　　自己是要打包回去好呢，还是要拖陈烬下水和她一起喝个热汤呢。 　　但她又不想那么早回宿舍，想和陈烬多待一会儿。 　　林书夏一顿纠结。 　　陈烬垂眸看她：“不想吃这个？” 　　林书夏顶着老板的目光，凑过去小声说：“你可以和我一起喝汤吗？” 　　陈烬不是很理解：“嗯？” 　　“就是……”林书夏睫毛眨了眨，更小声了，“店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在吃东西，你和老板都在旁边看的话，我会感觉很不好意思。” 　　陈烬不是很能体会小姑娘这种敏感又细腻的心思，但不影响他想要照顾她的情绪。 　　“可以，”他陈烬说，“你想吃什么我都陪你。” 　　林书夏最后心满意足的，和陈烬隔着两碗热腾腾冒着白烟的牛肉汤面对面地坐着。 　　额外又点了份水饺。 　　林书夏喝了几口牛肉汤，暖了暖胃。 　　在等水饺上来的途中，后知后觉感到一阵难为情。 　　她会不会太能吃了点？ 　　舒雯在食堂吃饭只要看到个帅哥从面前经过，都会下意识放慢速度，一直等到帅哥离开了，才又开始大快朵颐。 　　林书夏回想了下自己和陈烬吃饭的场景，发现居然没有一次是比较矜持一点的。 　　甚至好几次，陈烬都是靠在椅背看她吃饭。 　　林书夏眉头皱巴巴的，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汤匙晃了两下，低下头冥思苦想的。 　　惹得陈烬都抬眼看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 　　林书夏忍不住问他：“你觉不觉得，我好像，有点儿太能吃了？” 　　她放下汤匙，苦恼地捧住脸：“明明我以前也没这样的，但一和你吃饭，不知道为什么，就每次都这样了。” 　　陈烬垂眸扫了一眼她跟前的小碗牛肉汤：“天天吃那么点就能吃了？” 　　“就是感觉挺能吃的。”林书夏看着他缓慢地开口，“我看其他的女孩子，在和男朋友约会之前，都要先填填肚子，再去约会的。” 　　林书夏之前没谈过恋爱，也没近距离见过人谈恋爱，但她刷到过类似的视频。 　　好多女孩子在和男朋友约会之前，都会先吃两碗面填填肚子，在男朋友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 　　林书夏想到了和陈烬第一次吃饭的场景。 　　陈烬都去外面结账了，她还坐在包厢里面吃饭。现在想起来，真的觉得好丢脸。 　　而且长此以往下去，陈烬真的不会觉得她很能吃吗？ 　　“陈烬，我这么能吃，你会不会哪天，”林书夏一顿，不情愿地慢吞吞地问出口，“哪天就不喜欢我了？” 　　陈烬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隔空轻轻弹了下小姑娘光滑的脑门。 　　林书夏“唔”了一声，手指捂住额头，可怜兮兮地揉了两下被陈烬手指弹到的地方，也听到了陈烬的声音。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沉缓而淡，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却异常的清晰。 　　“无论你怎么样，都是我这辈子喜欢的样子。” 　　林书夏心跳快了一下，呆愣愣地看着陈烬，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却也在几秒后反应过来陈烬说的话。 　　无论你怎么样，都是我这辈子喜欢的样子。 　　——但别人不是。 　　老板适时地端着水饺上来：“本来都没剩多少饺子了，特地为你包的，正新鲜着呢，你快尝尝。蕃茄酱甜辣酱桌上都有，姑娘你自己倒哈。” 　　林书夏说了声“谢谢”。 　　等老板走回收银台后，才低着脑袋，小声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陈烬刚才的话。 　　唇角却克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林书夏用力地抿了抿唇，让自己不要再忍不住想笑了，才抬眼去找老板说的甜辣酱。 　　桌上放着好多调味品，找了一圈，只找到番茄酱，没看到喜欢的甜辣酱。倒是隔壁的空桌上，就放了一瓶甜辣酱。 　　林书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去拿一下隔壁桌的甜辣酱。” 　　只不过她起身的动作太急，猛地撞上了桌沿。 　　桌子被她撞得晃动了两下后，她这边的牛肉汤洒了一大半出来，沿着桌沿淅淅沥沥地滴在干净的地板上。 　　林书夏“啊”了一声，一时间怔在原地。 　　老板听到动静看了过来，站在收银台朝他们喊道：“没事，你们就放那，换个地方坐也行。我这边忙完了再去擦。” 　　陈烬朝林书夏抬了下下巴：“先去拿你想要的东西。” 　　林书夏摸不清陈烬是打算坐在这儿，还是换个位置，但还是听他的，先去拿东西。 　　结果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陈烬修长的手指抽了几张面巾纸，细致地沿着桌角擦了擦桌面后，再丢进了桌下的垃圾篓里。 　　林书夏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在店家说“忙完那边的事情就来处理”之后，自己动手擦拭桌面，帮她收拾烂摊子，也避免给店家增添麻烦。 　　她的男朋友。 　　她的陈烬。 　　陈烬察觉到视线抬眼。 　　林书夏就站在隔壁桌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陈烬挑眉：“怎么傻站着不过来？” 　　林书夏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她拿起筷子夹了颗白嫩嫩的饺子，蘸了蘸甜辣酱，抬眼问他：“你刚才怎么，突然擦桌子啊？” 　　陈烬含糊地“嗯？”了声。 　　“就是你刚才不是让我直接去拿东西吗？我还以为……”林书夏一顿，继续说，“老板也说了他来处理了，你怎么突然擦桌子了？” 　　陈烬倾身靠过来，手指抵住林书夏的下巴，指腹轻蹭了下她沾到甜辣酱来不及舔唇的唇角。 　　“我女朋友惹出来的，不得我负责。”他漫不经心地说。 第54章 草莓牛奶 　　周日, 女生宿舍。 　　许初意上午就出去和江易约会，只剩下了林书夏和许初意两个人还待在宿舍。 　　两个人一个趴在床上看电视，一个坐在底下看书, 整个宿舍安静到能听到书页翻面的声音。 　　舒雯原本悠闲地翘着二郎腿, 突然“诶”了一声：“夏夏, 你今天是不用去培训班了吗？” 　　林书夏正低头和陈烬发消息，听到后应了声：“要的，不过我等一会儿再出去。” 　　“啊？”舒雯说，“我看你以前不是一点半就出门了吗, 现在都快两点了。” 　　“嗯, 之前因为要去坐地铁，就比较早出门嘛, ”林书夏笑笑，“但今天陈烬刚好也要过去那边, 顺便送我过去, 就可以晚一点出去啦。” 　　舒雯点点头：“陈烬家是在那边？” 　　“不是耶，”林书夏说, “他的公寓是在市中心那，距离学校还挺近的。” 　　“那他去那边干嘛啊, 都快靠近近郊区了。”舒雯一顿, 突然瞪大眼睛，“他该不会, 是为了送你过去, 才骗你说有事情的吧？” 　　舒雯之前问过几次林书夏兼职的事情, 知道林书夏不想太麻烦陈烬，几次都是自己坐地铁去上课，再由陈烬开车接她回学校。 　　但上次因为陈烬正好有事, 林书夏才愿意他开车送她过去。 　　怎么这次也有事？ 　　“……啊。”林书夏一顿，也迟疑了一下，“他应该就是真的有事情要过去那，不是你想的那样吧。” 　　“夏夏！”舒雯从床上坐起来，“那你就没问问他要去哪儿？去那干嘛？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多小妖精可厉害了，手段让人始料未及！” 　　舒雯看着她，语气十分语重心长：“虽然陈烬一看就不是那种人，但你也要防范于未然啊，牢牢掌握他的动态行踪！必要时出现在他面前，来个突击检查！” 　　林书夏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舒雯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脸色羞赧地坦诚：“其实，他要去哪儿，都会自己告诉我的。” 　　美其名曰报备行程。 　　根本也不用她主动去问。 　　舒雯听后，眼神幽怨极了：“林书夏！我酸成柠檬了我！” 　　林书夏仰着头看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后，复又低头翻看手机。 　　陈烬：【想喝草莓牛奶吗？路上给你带一瓶？】 　　林书夏：【不喝啦，今天中午吃得有点饱了TVT】 　　等待陈烬回复的间隙。 　　林书夏垂着眼，看着屏幕上“草莓牛奶”这四个字，脸蛋不禁有些发热。 　　陈烬第一次给她带草莓牛奶，明明还是挺正常的。 　　后面就…… 　　每次等到她喝完草莓牛奶后，手指就会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下来，说要尝尝草莓牛奶甜不甜。 　　有次她实在是被他亲得脑子发蒙了，气鼓鼓地问他：“你怎么老这样呀！你想知道草莓牛奶甜不甜，为什么不自己喝，总是要等我快喝光了，抢我的最后一口喝？” 　　陈烬听到她的话愣了愣，然后毫无预兆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开始抵着她的下巴接吻。 　　林书夏反应过来后耳根都烧红了。 　　以至于她现在，一看到“草莓牛奶”这四个字，都有些心生抗拒了。 　　林书夏转了转脑袋，把和“草莓牛奶”相关的场景从脑海里甩出去。 　　可脑袋刚空白的下一秒，不自觉就想到舒雯说的话。 　　陈烬虽然会告诉她行程，却不会具体告诉她去哪儿，去做什么。 　　但就算是在谈恋爱，也是两个独立的人格，拥有彼此的私人空间，所以她也不会追着陈烬问这些事情。 　　可有时候不免也有些好奇。 　　西城区距离宜临大学多少有些距离，距离大学城也远。偶尔有附近的大学生出现，也是为了打卡网红景点。 　　但陈烬明显不是打卡网红景点的其中一个人，却三番两次都恰好有事情经过。 　　难道真的是舒雯说的那样，陈烬是为了接送她才骗她的？ 　　这样未免也太浪费他的时间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书夏满怀心事地坐上了副驾驶座，心不在焉地扣了两三次才把安全带锁进插扣里。 　　陈烬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侧头看了她一眼：“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没不开心呀，”林书夏侧身靠在椅背上看他的侧脸，慢吞吞开口，“你真的是有事情，才要去西城区那边吗？” 　　陈烬打着方向盘，闻言嗯了一声：“怎么了？” 　　“因为你上次也是有事情经过那，”担心陈烬忘记，林书夏眼睫垂下，轻声提起，“就我……他来找我的那天。” 　　说的是林学富来找她，正好被陈烬撞上的那次。 　　“然后你这次也有事情。”林书夏一顿，继续道，“我舍友就觉得，你该不会是为了要送我，特地骗我的。” 　　“这么好奇？” 　　“……有点，所以就想问问你。” 　　“不是，”陈烬言简意赅，“我要过去那边的疗养院一趟。” 　　林书夏愣了：“什么？” 　　“去看我妈，”陈烬淡声，“她之前不是很清醒，现在状态好多了，和护工说要见我【工/仲/呺：寻甜日记】。” 　　林书夏瞪大眼睛。 　　在听到这些话后，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上次陈烬告诉了她过去的事情，估计是怕她胡思乱想，并没提起最后的结果。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 　　“啊，那……那……” 　　林书夏手指无意识蜷缩，“那”了好几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在酒吧第一次见面那天，论坛里有人提到过——在精神病院曾经见过陈烬。 　　西城区的疗养院，听着是疗养院，但本地人都知道，那一开始是个精神病院，专门进行精神科疗养。 　　从上次陈烬的叙述中，她是有猜到他妈妈后面的状态不太对劲。 　　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陈烬看了她一眼，突然问：“想和我一起去么？” 　　林书夏有些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陈烬勾唇：“见家长。” 　　林书夏睫毛眨了眨，靠着椅背的身体慢慢坐直，声音断断续续：“不，不好吧……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陈烬笑了笑，降低车速，空出手勾了勾林书夏的下巴，低声说：“那我们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林书夏满脑子都是陈烬那句“见家长”，紧张又无措，最开始那些异样的情绪很快被取代一空。 　　等到了小星星教育，才后知后觉陈烬刚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 　　为的是不想让她多想。 　　林书夏站在小星星门口，下意识想掏出手机，给陈烬打电话，和他说一说道理。 　　犹豫了好几秒，又收了起来。 　　这人真是的。 　　明明是他更难受。 　　结果还反过来安慰她的情绪。 　　— 　　疗养院。 　　陈烬过来的时候，周媛正坐在小花园里的石椅上晒太阳。比起上次一动不动像座雕塑待在病房，这会儿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的，但眉眼多少有了点生气。 　　看到陈烬走过来，也不再需要细细地辨认，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比起记忆中的样子，他的脸部线条更加地流畅沉冷。 　　“你来了。”周媛说。 　　疗养院的小花园石椅都是并排的，隔一段路再并排两个，用来供人休息或者欣赏花园美景。 　　陈烬坐到了周媛旁边的石椅上，身体往后一考靠，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是：“嗯。” 　　周媛垂下眼，有些讪讪的。 　　哪怕在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可隔了几年再见到自己的儿子，真的也只剩下了扑面而来的疏离感。 　　更别说随着状态的清醒，又记起了自己在混沌时候做过的事情，一阵羞愧涌上了心头。 　　她忍不住偏头，往陈烬的脖颈上看：“上次……你的脖子，没事吧？” 　　陈烬靠在椅子上，听着她的声音，莫名想到了她昏迷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溺死在海里？” 　　短短的一句话。 　　却让他记了好多年。 　　— 　　林书夏一下课，忍不住就又想起陈烬的事情。 　　想到论坛提到的在精神病院见到过陈烬；想到刚才陈烬在车上说的那一句话——“她之前不是很清醒，现在状态好多了，和护工说要见我。” 　　在听到自己妈妈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又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正常变成不正常。 　　他那时候，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林书夏一边往小星星门口走，一边出神地想到。 　　“书夏。” 　　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林书夏回过头。 　　男生高高瘦瘦的，带着一副眼镜，白净又斯文。林书夏知道他是隔壁大学汉语言专业的，也在这儿兼职。 　　在这里工作了几个礼拜，其实和好多人都没说上过话，也没和他说过话。 　　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叫住她。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男生直接问道。 　　林书夏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大家在这儿都工作好几个礼拜了，又都是附近的大学生，他们就说要不晚上出去聚餐一下，正好彼此也熟悉一下。”怕林书夏误会，男生又说，“就我身后等着的那一群人。” 　　林书夏抬眼，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那一群人。男男女女，看到她看过来了朝她笑了笑，明显在等待她的回答。 　　放在平时，林书夏多半会答应。 　　但是现在。 　　她只想陪在陈烬的身边。 　　林书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晚上可能去不了了，我男朋友要过来接我了。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请大家喝奶茶。” 　　男生一脸吃惊：“你有男朋友了？” 　　聚餐这件事情，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一时兴起鼓吹大家做的决定。然后再主动提议过来询问林书夏，就想借此和她认识一下。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已经有男朋友了？ 　　明明这些天，也没看到她和哪个男生比较亲密啊？ 　　“滴——”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喇叭声。 　　林书夏从他的反应意识到了什么，就有些尴尬起来。当转头看到熟悉的车身时，轻轻“嗯”了一声：“我男朋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陈烬降下车窗，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林书夏身后的男生。在林书夏走近之前，倾身帮她打开了车门。 　　林书夏坐了进来，低头扣好安全带，“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刚才还想给你打电话呢。” 　　毕竟是他妈妈亲醒过来后，主动把他叫过去谈话的。 　　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说的才对。 　　陈烬瞥了她一眼，声音很淡：“不来我能看到刚才那一幕？” 　　林书夏：“……” 　　有种回到了当初篮球场上的感觉。 　　她也不是很懂。 　　明明陈烬看着挺冷淡的一个人，怎么醋劲会这么强。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书夏轻声解释，“他就是代表大家过来，问问我晚上要不要去聚餐。” 　　林书夏犹豫了下，在安全带可活动的范围内倾身凑过去，腮帮子鼓鼓地看着他：“但你不是来了吗？那我肯定是要拒绝他们的呀。” 　　陈烬垂眸。 　　小姑娘今天化了妆，睫毛细长卷翘，嘴唇柔软嫣红。纤细白皙的手指撑着下巴，指尖一点一点的，眼神亮晶晶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陈烬喉间滚了下。 　　“你再这样看下去。”他一顿。 　　林书夏没懂：“嗯？” 　　陈烬压低声音，有些意味深长的：“就要出事了。” 　　林书夏睫毛无意识地眨了眨，反应过来后立马靠回椅背，手指不自觉地拽了拽安全带，绷得紧紧的，仿佛这样能安全一点。 　　“我没……没看你了。” 　　陈烬笑了一声。 　　林书夏满脸通红，伸手把车窗降下来了点，透透风。 　　缓了好几秒，才觉得车内的燥热散去了不少。 　　— 　　之前都是在西城区吃完饭才回学校，但这边不比市中心，吃喝玩乐也不方便，陈烬就载着林书夏回了市中心。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是还不到夜生活开始的时间，人也不多，几部上下的电梯基本没人。 　　陈烬牵着林书夏的手，侧了侧头：“有什么想玩的么？” 　　林书夏一时也想不出来能去哪里玩。 　　主要是因为她的兼职，他们这几个礼拜基本上算是玩遍了市中心各个地方了。 　　“没有，”林书夏抱着他的胳膊，“附近不是有个步行街吗？我们正好去散散步吧。” 　　陈烬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林书夏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备注。 　　从在食堂遇上江易，从许初意口中知道陈烬游泳的事情，她就特地去查了下宜临大学的游泳队，记得几个名字。 　　所以在看到陈烬手机上的备注时，认出了这是宜临大学游泳队的教练。 　　电梯这会就只有她和陈烬两个人，加上距离得又近，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似乎是在和陈烬确定恢复训练的时间。 　　耳垂突然被捏了一下，然后是他的声音：“想什么呢。” 　　“啊。”林书夏抬眼，才发现陈烬不知何时挂断了电话，“我在想……” 　　顿了顿，还是有些忍不住：“我在想刚才那个电话。” 　　陈烬垂眸看着她：“嗯？” 　　林书夏仰着头，和他对视，慢吞吞地问：“你是要回去练游泳了吗？” 　　电梯正好到达一楼。 　　陈烬牵着林书夏的手走出去：“嗯，最近才做的决定。” 　　林书夏忍不住弯了弯唇，有些替他开心。 　　但她又想到了上次从江易那听来的话，害怕陈烬还没放下，又重蹈覆辙了。 　　“陈烬，”林书夏问，“你当初最后一场游泳比赛，是不是因为想到了那些话，所以才……” 　　话音刚落，林书夏就忍不住懊恼地咬唇。 　　其实在从陈烬口中听到那两句“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学游泳”和“你为什么不直接溺死在海里”，结合江易说的，她就隐隐有过猜想。 　　——陈烬是受了这些话的影响，才会在比赛上状态大受影响从而意外失利。 　　但这毕竟是猜想，没得到陈烬的证实。 　　但问出来后她又有些后悔。 　　如果陈烬真的已经放下了，那她不就是旧事重提，没事找事么呜呜。 　　陈烬愣了下：“你知道?” 　　听出陈烬是在问她怎么连那件事也知道，林书夏乖乖地回答:“还是我舍友她男朋友说的。那天正好在食堂遇到了，就知道了。” 　　陈烬问:“哪天？” 　　林书夏想了一下: “你告诉我那些事情的那天中午。” 　　陈烬看着她，声音有些沉：“这么早就知道了，没想问问我？” 　　“反正都过去了呀。”林书夏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指，“既然你都已经决定要回去了，我们就不提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已经过去啦！” 　　陈烬笑了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不开心。” 　　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的情绪了。 　　在遇到她之后。 　　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 第55章 蓝色棉花糖 　　哪怕听到陈烬这样说, 林书夏也打定主意不再多问了。 　　往事已矣，多提反而会增加不必要的伤感。 　　就算她再怎么好奇那个问题的真相，以及担忧陈烬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哪怕再想问问他。 　　在如今, 也不该再问。 　　陈烬看出来了小姑娘的心思。 　　他笑了笑,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刚才从疗养院回来。” 　　“……嗯？” 　　林书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提醒他：“我知道的，你中午的时候不是和我说了吗？” 　　“我妈她也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陈烬说, “她也问我最后一次游泳比赛意外失利, 是不是被她的话影响了。” 　　林书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陈烬接下去的话。 　　但等了许久, 一直没听到陈烬的声音。 　　林书夏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了：“然后呢？” 　　陈烬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感受到那时候状态的混乱。 　　那是一场队内选拔赛。 　　他平时的训练成绩都在第一, 被安排在了素有“冠军赛道”之称的第四赛道。对于他来说，那一场的冠军本来也该是十拿九稳的。 　　可就在冲刺的最后关头。 　　周围的尖叫呐喊, 其他选手劈波斩浪的水花声，化成回音灌入他的耳里, 全都变成了周媛的声音, 全是她发疯后拿着水果刀指着他说的那句话。 　　——“你当初就该直接溺死在海里。” 　　陈烬晃神，挥臂的动作有一秒的停顿。 　　游泳不像其他竞技比赛, 每分每秒都很关键。特别是最后的冲刺, 一旦有所松懈, 结果便差之千里。 　　被周媛划伤的手臂伤口明明早已经愈合，却在此刻突然隐隐作痛，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锤子敲碎了他手臂上的骨头, 钻心般地刺激着神经。 　　陈烬知道那完全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可他还是因此错失了冠军，连最后的触壁都完成不了，抬臂便生疼。 　　在那一场比赛后，他经常会想。 　　周媛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其实并不是陈礼和唐芋的错；不是那些流言蜚语的错；也不是因为落在她身上的那些异样眼光。 　　全是因为他，全是他的错。 　　他救人没有错。 　　但他不该因为对游泳产生兴趣；不应该因此同意周媛让他去学游泳的提议。 　　更不应该选择在那天回家，撞破了陈礼和唐芋纠缠的场面，打破假面的平静。 　　有人说真心话往往是在不经意间说出来的。 　　放弃游泳的这些年，很多时候午夜梦回，他经常梦到清醒的周媛站在他面前，告诉他。 　　那些话其实不是她的真心话，她也并没有那样想过。一切都是只是因为她生病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就在今天下午。 　　周媛坐在疗养院的花园石椅上，如同梦中那样懊悔地对他说—— 　　“阿烬，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你是我的儿子啊，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离婚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我怎么可能会那样说你，那样伤害你？” 　　可终于等来了这样一段话。 　　陈烬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释然了，心情一片平静。 　　于是在周媛踌躇着问他：“你那天比赛失利，还有之后没再游泳，是不是因为我那些话的影响？” 　　他看着周媛忐忑苍白的脸，听到自己淡声说：“不是，是我自己不想游泳了。” 　　林书夏看着他，心脏抽抽地疼。 　　对着周媛，对着她，陈烬都没有正面地肯定那个问题的答案。 　　但顺着事情的发展看下来，谁都能猜到。 　　他的确是受了那几句话的影响。 　　一个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一个迫切希望自己掌握游泳和自救技能的人，突然间恨不得自己从没学过游泳，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 　　换谁谁能不受影响？ 　　可当周媛清醒后问起这件事，陈烬却否认了。 　　林书夏知道，陈烬是不想让周媛多想，让周媛在好不容易清醒之后，又陷入下一个自责和痛苦中。 　　他骨子里，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 　　林书夏握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那刚才那个电话……？” 　　“这几年经常有人来劝我回去，但我，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林书夏仰头看着他：“所以你刚才电话里，才会答应回去训练吗？” 　　其实刚才在电梯，她紧张到屏住呼吸，只依稀听到约定训练时间，没听到其他的话。 　　所以在听到陈烬的那句“最近才做的决定”，下意识以为这个“最近”，就是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 　　“不是，”陈烬说，“在这之前我就答应回去了。” 　　“嗯？”林书夏诧异地抬起眼，“什么时候呀？为什么呢？” 　　陈烬没回答。 　　在感受到手指上软软的触碰，他把林书夏的手指收拢进掌心里，捏了捏她的指尖，很轻地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温柔：“不是说好了，要给你买糖。” 　　“什么呀？！” 　　反应过来后，林书夏忍不住从陈烬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指，瞪大眼睛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的？什么时候让你给我买糖啦？” 　　她都多大了。 　　还要陈烬给她买糖吃？ 　　“没有？”陈烬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是谁之前缠着我，让我给她从外面带零食？” 　　“……是我。”林书夏忍着脸热，坚决捍卫自己的面子，“但也不是我。” 　　陈烬说的那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林书夏的确让陈烬帮忙买零食没错。 　　但那不是自己吃的，是许初意要用的。 　　许初意在网上刷到那种给男朋友制造惊喜的零食箱视频，刚好又撞上江易的生日，自己就动起小手整了这么一出。 　　不过晚上填箱的时候，才发现还有好大一块没填满，她又不太看得上学校超市的零食。 　　林书夏凑巧知道陈烬还在学校外面，就…… 　　陈烬扬眉：“不是你？” 　　林书夏在心里面狠狠地斟酌了下。 　　是要让陈烬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他买来的零食都落进了江易那里，又醋劲大发抵着她在大街上接吻。 　　还是要保持沉默，让陈烬继续误会下去。 　　她下意识地转了转脑袋，看看周围。 　　大街上光线敞亮，人来人往。远处还有刺眼的车光扫射过来，让所有的亲密都无处遁形。 　　陈烬捏住她的脸，把她的小脑袋转回来：“嗯？说话。” 　　毫无疑问，林书夏选择了后者。 　　“是我，是我吃的，”她一顿，又小声地解释，“但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我舍友也有份呢。” 　　“这样。”陈烬语气还挺平静的。 　　“嗯，就是这样的。”林书夏也配合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澄清事实，“我只吃了一点点，最后都是初意拿走了。” 　　为了让陈烬更加相信，林书夏还仰起头和陈烬对视。白皙脆弱的脖颈扬起漂亮的弧度，眼睛眨巴了两下。 　　“真的是这样的，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陈烬一顿，手指往上，捏了捏林书夏莫名发红的耳垂，又收回手。 　　在林书夏猛然松了一口气时眯了眯眼：“我是为了谁？” 　　对上陈烬的眼睛，林书夏不自觉地空咽了下。 　　也听懂了陈烬话语里的意思。 　　如果没有她做那个中间人，那么她其他舍友也不可能吃得上他买过来的零食。 　　所以最后，还是因为她。 　　“……” 　　林书夏放弃挣扎了，拇指和食指往前伸了伸，扒扒地勾着他的尾指，讨好地朝他笑了笑。 　　陈烬倒没怎么，只是在林书夏觉得得不到他的回应羞耻得想要退缩时，反手拽住了她贴着自己做怪的手指。 　　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脸颊，俯身低头凑过去，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磨了两下，亲昵得像是轻声的呢喃：“小没良心的。” 　　什么当时正好在外面。 　　完全是因为小姑娘突然发消息问他在哪，他追问下来才知道，小姑娘想吃外面的零食。可是只有坐落在城市另一头的一家大型商超有卖。 　　结果这小没良心的还不认。 　　林书夏自知理亏。 　　嘴唇动了动，还是默默地认下了这个称号。 　　不过刚才还有些沉重的气氛，倒是因为这段意外的小插曲，消散了些许。 　　正好林书夏和陈烬也走到了步行街。 　　市中心这边的步行街是这几年刚修葺扩建而成的，一到晚间，说不出的热闹。 　　周围的建筑都是仿宋建造，路边支着五颜六色的灯笼，一连串地往后分布。里面的灯芯，是唯一的光源，明亮又漂亮。 　　一堆健步如飞顺着走倒着走的叔叔阿姨，搀扶着散步的老人家。不远处还有棉花糖的手工摊，黑色的音响慢悠悠地放着欢快的音乐，空气里有甜津津的味道。 　　林书夏心头一动，拉着陈烬走过去。 　　停在棉花糖手工摊面前。 　　陈烬侧头，垂眸看着她：“想吃这个？” 　　林书夏也看着他：“嗯。” 　　手工摊可提供的棉花糖颜色还挺多的。 　　有白色的，天蓝色的，粉色的，她刚才还看到两个小女孩举着黄色的棉花糖。 　　林书夏一时间有些选择困难。 　　“陈烬，”林书夏弯下腰，掌心撑在膝盖，专心地看着棉花糖的制作过程，边问，“你想要什么颜色的棉花糖呀？” 　　“嗯？”陈烬随口说了句，“不是你要吃的？” 　　“是的呀，”林书夏笑着说，“其实颜色和味道没关系的，但我就是想让你来选一个颜色。” 　　怕陈烬不配合，又说道：“你知道的，我有点儿选择困难。”还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双手合十抵着鼻尖，往前拜了拜，“你就帮我选一个棉花糖的颜色嘛。” 　　陈烬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非要自己给棉花糖选个颜色。 　　但他对于她的撒娇，还是非常的受用的。 　　陈烬想了想：“粉色。” 　　“……啊？”林书夏愣了，“你喜欢这个颜色？如果你喜欢的话，那我们就做粉色的了？” 　　在开口让师傅做粉色棉花糖之前，林书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跺了跺脚。 　　“你不要说我喜欢的颜色呀！”林书夏看向陈烬，认真地说，“这儿颜色这么多，你说一个你喜欢的。” 　　最后选择了蓝色。 　　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街道上手工摊的棉花糖了，很多地方都已经替换成了棉花糖自动贩卖机。 　　林书夏卷翘浓密的睫毛眨了眨，上半身往前倾，专注仔细地看着制作棉花糖的机器。 　　其实也不算是机器，只是个能够加热的小炉子，里面撒满了白糖。做棉花糖的师傅等待炉子加热运转了几秒，用一根木材质的小棍子在上方穿来引去，棉花糖也从小小一串，慢慢地膨胀变大。 　　还挺神奇的。 　　“师傅。”林书夏突然开口，“您待会做我的那份棉花糖，白糖能不能多放一些呀？或者看有什么其他方法能甜一点的？” 　　陈烬知道她嗜糖，听了倒没有什么多余的疑问。 　　一旁一起等待的小情侣们也听到了林书夏说的话。有个女孩子忍不住提醒道：“这种棉花糖我吃过，齁甜的，再多的话估计会爆甜。” 　　“没关系的。”林书夏轻声解释，“我就想要甜一点的。” 　　师傅非常热心的：“没问题的，姑娘。你想要棉花糖多甜它就得多甜，要是不甜王师傅就把这个摊子送给你。” 　　林书夏腼腆地笑笑：“那倒也不用啦师傅。” 　　棉花糖手工摊摆在步行街光线最黯淡的地方，但好在拉起的白炽灯足够明亮。 　　灯泡悬在小姑娘的头顶上，光线垂直地打了下来。乌的发，眨动的睫毛，红的唇，还有浅笑起来唇边若隐若现的梨涡。 　　陈烬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几乎是有些失神地看着她。 　　想到了她刚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在之前就决定要回去训练？” 　　也想到了，和周媛在疗养院里的对话。 　　在听到他说不是因为受了她的影响，才会导致比赛失利后，周媛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在见到他后一直紧绷的状态，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可下一秒又皱了皱眉。 　　“阿烬，你说的你不想游泳了，”周媛问他，“是那时候暂时不想游泳，还是以后都不打算游泳了？” 　　到底是做母亲的，在从愧疚自责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后，开始主动考虑儿子的未来。 　　“你之前游泳成绩不挺好的，我记得宜临大学还承诺让你免试入学？以后更上一层楼的程度谁也想不到。如果不是后面那些事，你——”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没必要再提起之前的事情，话锋一转，“那之后呢，怎么打算的？” 　　陈烬其实一开始，只打算看望周媛听她到底想说什么话，就离开疗养院的。 　　感情再怎么好的母子，在发生这样一连串的事情后，无形的裂缝已然产生，怎么也恢复不了。 　　更何况。 　　在周媛意识不清醒之前，她就是顾事业少顾家的女强人，陈烬和她的感情也说不上多好。 　　他能做的，就是让周媛的后半辈子能够更加地舒服稳妥。 　　但在听到这样一个问题后。 　　陈烬坐在石椅上，直了直身体：“我前一段时间就打算回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周媛重复了几遍，突然怔了下。 　　她看着陈烬，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问了护工，她说你今年都大三了，高考走的也是普通高考的路。快三年都没回去，怎么这会突然……” 　　不止是周媛。 　　连经常给他打电话劝他回去的教练，还有肖扬程延，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庆祝过后也不免觉得突然。 　　肖扬：“你一直都没回去训练，我还以为你的手伤还没完全恢复呢。” 　　程延：“所以现在是真的恢复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手伤的原因，才会放弃游泳。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一直没能走出周媛带来的心理作用。 　　决定回去的具体原因，陈烬自己都说不清。 　　如果非要说一个。 　　是因为林书夏，是在那天和她从派出所出来后。 　　小姑娘的境遇其实和他很像。 　　可那样一个看上去十分柔软的女孩子，却远比他做得更好。 　　之前为了游泳，他的成绩只能保持在中游的位置，好歹还能走体育生免试入学的路。 　　可没了这条路，他只能另找出路。 　　高考在即容不得他多犹豫多想，于是他开始重拾课本，没日没夜地读书。也幸好他的底子不错，加上一对一的辅导，成绩很快就提了起来。 　　但人在放弃坚持已久的、非常想要实现的目标时，是会产生巨大的空洞和茫然的。 　　在考进宜临大学之后。 　　他开始了机械地听课、考试、升级，没有了拼搏的冲劲，没有了往前冲的动力，完全地沉郁下来。 　　那毕业之后呢？ 　　去做和金融专业相关的工作？ 　　陈烬不知道。 　　像是有一团无形的迷雾挡在面前，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我们家不用你来赚钱。以后我赚的钱都交给你，你想给谁就给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个月给我发个一百块的工资，让我能给你买点什么就行。” 　　那天晚上，这段对着小姑娘脱口而出的一段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将他敲醒。 　　他都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又凭什么承诺小姑娘未来。 　　陈烬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 　　他要自己走出来。 　　送给小姑娘最好的最崭新的金牌，而不是那些堆在玻璃柜里积灰的、已经是过去的荣耀。 　　他也想给小姑娘一个。 　　一个看得见的未来。 　　一个更好的，陈烬。 　　— 　　林书夏接过蓝色的大棉花糖，转头就看到陈烬垂着眼失神地盯着自己。 　　“陈烬。” 　　她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陈烬回神。 　　他的眼睛是漆黑的，不透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带上了光亮。像天边闪烁的星，让人一眼就会不自觉沉迷。 　　他看着林书夏，声音有些哑：“怎么？” 　　“棉花糖做好了。”林书夏举着大棉花糖对陈烬示意了下，“我们可以走啦。” 　　“嗯，走吧。” 　　林书夏虽然觉得陈烬的状态有些怪怪的，但也没想太多。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手指都有些紧张地蜷了蜷。 　　步行街最尽头就是热闹的商业广场。 　　但中间路段往左边拐个弯有个小凉亭，用来供人休息的，只是灯光昏暗，一直都没什么人。 　　在就要被陈烬牵着手经过小凉亭之前。 　　林书夏举着蓝色的大棉花糖，明目张胆地用力，反拉着陈烬拐弯走了进去。 　　“怎么走这条路？”陈烬问。 　　“那边不是有个小凉亭嘛？”林书夏说，“走了一会了我腿有点酸了，就想去那里坐坐。” 　　凉亭很近，拐个弯走两步就到了。 　　没什么人，但天天有附近的清洁工打扫，还是挺干净的。 　　一走进凉亭。 　　陈烬随手找了块地儿坐下，一把拽过林书夏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又捞起她的两条腿，搁在一旁的空位上。 　　林书夏完全没反应过来。 　　懵懵地看着自己，突然就坐在了陈烬的腿上。 　　“你做什么呢？”她傻眼了问。 　　“不是说腿酸？”陈烬说着，手指已经摸上了林书夏的脚踝，“我给你揉揉。”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林书夏还没来得及购置加厚的“御寒神器”，只能选择裤装。 　　裤子是黑色的，有一定厚度。 　　可她不止感受到了陈烬手指揉捏的力度，还有他掌心搁在她踝骨那里，透过裤子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 　　林书夏简直坐立难安。 　　忍了两三秒，俯身去触碰陈烬动作的手指，想把它拨开，“不用不用，我腿其实不是很酸的，我自己坐一会就好了。” 　　陈烬只当她害羞，根本没搭理她。 　　在揉够了踝骨和小腿那块的软肉后，非常自然地摸上她的大腿，关心地询问：“这儿呢，酸不酸？” 　　舒雯经常在宿舍开玩笑，说她们宿舍快成为了黄心的宿舍了。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许初意都会对舒雯说：“没啊，人夏夏纯洁着呢。不管你这个小黄雯多么污，你都影响不了她。” 　　林书夏觉得自己可能是，已经被影响了。 　　不然怎么再听到陈烬这句话，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怎么了？”陈烬问。 　　“没有，”林书夏心虚得头摇成拨浪鼓，伸手把陈烬的手从自己的腿上拍下去，“不酸，不酸的。” 　　她要是脸色平常倒也还好，偏偏想到了其他一想到就容易脸红的事情。 　　陈烬盯着她突然红起来的脸，眯眼：“那你脸红什么？” 　　眼见陈烬的手又伸了过来，林书夏下意识挣扎起来。 　　她的小腿还被陈烬用手圈着摁在石椅上，像是悬空失重，导致她没法撑着陈烬的肩膀站到地面上。 　　只能把棉花糖替换到左手拿着，右手往后一撑，憋着气使劲地避开陈烬的手往前挪了挪，企图先逃离出他腿上的这个尴尬位置。 　　中途也不知道摁到哪里了，听到陈烬低低地“嘶”了一声。 　　“……” 　　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摸到了什么，林书夏的身体瞬间一僵，保持着坐在陈烬腿上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小姑娘。”陈烬从后面靠过来，手臂圈着她纤细的腰，一下轻轻松松地，就把刚往前挪动了一点点的林书夏又抱回了腿上坐着。 　　他低垂着脑袋凑近，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颈间，声音有些哑：“你现在是不满足用看的了？” 　　“……？” 　　林书夏瞪大眼睛，完全怔住了，一句“我哪里有？”还没说出口，就又咽了回去。 　　陈烬说的是传播学院迎新晚会那晚，在礼堂门口发生的事。 　　虽然她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 　　但这会儿，在这样的氛围下和他争那件事情的真相，林书夏觉得结果也不会多好。 　　好在陈烬似乎也并不打算，和她在这个随时有人经过的小凉亭里，一起探讨这个问题。 　　只收回圈着她的手，朝她抬了抬下巴：“起来吧。” 　　林书夏顿时跟得了皇帝特赦令一样，飞快地站起来。 　　不过人和脑袋都还有些僵硬。 　　以至于她想也没想的，往前走了两步后。 　　回头看了一眼陈烬。 　　凉亭里的灯光是暗的，但有些地方还是挺明显的。 　　陈烬坐在石椅上，人有些懒散地往后靠，长腿大剌剌地敞着，中间支起了帐篷。 　　陈烬注意看到了林书夏的目光，抬眼看向她。 　　“怎么？”他勾唇，“要不要凑近一点看？” 　　林书夏偷看被抓包，又听到了这样的话。 　　小脸一红，嘟哝地骂他：“变态。” 　　骂完他后又怕他站起来收拾她，拿着自己的棉花糖哒哒哒地跑到了凉亭的对角线。 　　也不敢在石椅上坐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陈烬。 　　有种他要是站起来，她就准备立马跑路的的待命感。 　　陈烬看着她恨不得远离的举动，有些给气笑了。 　　他这样，是谁惹出来的？ 　　好在凉亭是四面透风的，湿冷的风呼啸地刮过打在身上，非常地能让人清醒。 　　陈烬静坐了一会儿，才把体内的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却苦了林书夏。 　　她手上的棉花糖是砂糖制成的，温度一变高，棉花糖很容易就会融化成糖水滴下来。 　　原本还庆幸着，它在寒冷的秋冬还能保存得久一点。结果刚才狂风刮过，棉花糖脆弱得差点被吹得散架了。 　　林书夏急忙伸手护住自己的棉花糖。 　　然后低下头，小小地咬了一口。 　　白砂糖的味道。 　　还挺甜的。 　　林书夏又咬了一口。 　　这回咬下来的棉花糖还挺大的，一半都露在了嘴巴外面。 　　她也没想直接咽下去。 　　保持着含咬住棉花糖的姿势，走到了陈烬的面前。 　　看着林书夏突然主动地走到自己跟前，嘴里边还咬着一团棉花糖，陈烬愣了愣，下意识直起身体。 　　“怎么了？”他问。 　　林书夏说不出话。 　　嘴唇只要一动，含住的棉花糖就会在口腔里甜津津地化开。 　　她一手拿着串着棉花糖的木棍子，一手撑着陈烬的肩膀，在他诧异的眼神里弯腰俯身。 　　含着棉花糖亲上了他的嘴唇。 　　陈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举动，一时怔在原地。 　　林书夏也没想到一直还挺主动的陈烬，都这会儿了还呆坐着一动不动的。 　　只能回想着陈烬之前的样子，笨拙地模仿，学着探出去，舔了舔他紧闭的唇缝。 　　感受到了软软的试探。 　　陈烬头皮发麻。 　　林书夏感受到后脑勺被陈烬用手掌托住，两相缠绕时，口腔里的棉花糖也因为另一个人的搅拌，不断地融化，最后甜津津地化开成了糖水。 　　又被他推着渡过来，咕噜咕噜地咽下去。 　　林书夏耳根发烫，脸都红了。 　　她本来是想让陈烬吃点甜甜的东西，但考虑到陈烬也不爱吃甜的，只能忍着羞燥主动亲他。 　　原本以为陈烬咬掉棉花糖也算了事了。 　　谁知道他……？ 　　眼见着林书夏有些喘不过气来，陈烬撤出来，指尖蹭掉她唇边溢出来的糖水：“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 　　“没有，”林书夏眼角有些红，睫毛乱颤，“我就是想让你吃棉花糖。” 　　“陈烬。”林书夏叫他。 　　陈烬应了一声：“嗯？” 　　“刚才的那个棉花糖是你选的颜色，我还特地让师傅多放了糖，甜吗？” 　　刚才还和他说颜色和甜度无关，现在却又问他这样的问题。 　　陈烬不知道林书夏到底想说什么，但还是应了声：“还挺甜。” 　　甜得他还想再来一次。 　　“陈烬，”林书夏看着他，认真地说，“我高中暑假配音赚了不少钱，都放在银行的小金库。” 　　林书夏微顿，缓了口气：“我现在这份工作工资是月结的，等到过几天刚好是工作的一个月，就能拿到这个月的工资了。” 　　林书夏觉得自己的爸爸虽然是那样的，可她的妈妈，对她是非常好的。 　　但陈烬没有。 　　陈烬什么都没有。 　　她想要对陈烬更好一些。 　　让他从此以后的每分每秒，都能比过去更加开心一点。 　　“我一直觉得吃甜的能让心情变好，我也挺喜欢吃一些甜品和零食。” 　　想到了当初陈烬在宿舍楼下对她说的话，林书夏也看着他说：“以后你想吃什么糖，想吃什么甜品零食，你就告诉我，我都给你买。你就不要不开心啦。” 　　小姑娘的额发因为刚才的亲吻，有些凌乱地散开，声音也是软乎乎的。 　　偏偏神情和语气都非常郑重其事，有种“你就算要个零食加工厂，我也给你买回来”的气势。 　　陈烬抬眼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行。”他伸手抱住了小姑娘，非常配合的，“我赚钱，你给我买糖吃。” 第56章 纯洁的不是陈烬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过得飞快。 　　陈烬自从决定回去游泳后, 就开始了马不停蹄的训练。平日里除了上课和一日三餐，其他时间基本都泡在游泳馆。 　　毕竟太久没训练了，再多的肌肉记忆都不顶事。 　　找回过去状态的过程, 比新手初步接触游泳还要来得难, 也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 　　林书夏偶尔在下课的时候, 会过去游泳馆找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旁边看他。 　　然后等他结束训练了，再一起出去吃饭。 　　当然更多的时候，她还是选择待在宿舍或者在图书馆里看书。 　　不为其他的。 　　宜临大学的期末考试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 考试周从一月十五日开始, 一直持续到二月上旬。 　　大学的期末考试和高中还是不一样，考试周期很长, 有时候一个礼拜才安排一科考试，给足了大学生们复习的时间。但即使是这样, 大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挂科了。 　　就连一向闹腾的舒雯，这会也都静下心来待在座位上看书。 　　“诶！夏夏你怎么还在宿舍？” 　　舒雯从课本里抬起头, 伸了个懒腰，“你今天不用过去找陈烬一起吃饭吗？” 　　“我要过去找他, 但今天不一起吃饭。”林书夏说, “他们今天游泳队的一起吃饭了。” 　　舒雯“哦”了一声：“他现在是还在训练？” 　　“嗯，”林书夏点点头, “他们这学期好像很多课程都是写论文, 时间不那么紧的时候, 就都泡在游泳馆训练。” 　　舒雯唏嘘：“那还真的蛮辛苦的，大冬天的还得泡在水里面。” 　　林书夏又点点头：“没办法呀，很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还是要努力才行。” 　　因为陈烬的原因，林书夏一直有在了解关于游泳的事情。 　　也知道一些潜规则。 　　冬训是最重要的黄金时期。 　　很多游泳运动员都会在冬天加紧训练，提高自己的速度，以此在夏训后的比赛中博得头筹。 　　天赋永远是一时的，努力才能带来长久。 　　哪怕陈烬之前再怎么有天赋，在阔别了三年之后，也必须要比别人更努力，才能追赶得上其他人，才能有可能超过其他人。 　　——这是。 　　哪怕她心里面觉得，她的陈烬已经很厉害了，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舒雯抓了包桌上的鸡爪，边拆边给林书夏使了个眼色：“那既然你家陈烬都这么辛苦了，你就没想着私下相处的时候慰问慰问，犒劳犒劳？” 　　“犒劳他？”林书夏抓了抓头发，“我有的呀。” 　　舒雯来了点兴趣：“嗯？你怎么犒劳的？” 　　林书夏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回答得很认真：“我每天晚上都给他带了一瓶超市买的热牛奶，让他喝了能早点睡觉。” 　　陈烬回去训练后，日常饮食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能抽烟喝酒了，会影响肺功能。 　　林书夏思来想去，觉得超市在冬天特供的热牛奶非常合适，能捂手还能助眠。 　　陈烬看上去，也非常喜欢的样子。 　　每次都能喝空，捏扁丢进垃圾桶里。 　　舒雯：“……” 　　“不是亲爱的，”舒雯都无语了，“你就没想过，其他的犒劳方式？” 　　林书夏愣了：“什么其他的犒劳方式？” 　　舒雯一脸暧昧：“比如买一个蛋糕，把上面的奶油都抹在自己身上，再给自己绑上一条红色的丝绸带，像个小蛋糕一样。就这样出现在陈烬的面前，让他一点一点地吃光！” 　　林书夏：“……” 　　“陈烬不能吃奶油。”她僵着一张小脸，努力硬邦邦地说。 　　舒雯看她那样，更来劲了：“那反正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人去游泳，泳池的水学校也是天天都换的，你可以下去和陈烬一起游泳。” 　　说着，还给动起小手给自己鼓了鼓掌：“哇哦！泳池play！” 　　林书夏原本还想把舒雯描述的画面，想象得更加地纯洁一点。 　　谁知道她下一秒就说出来那个单词。 　　这下是再怎么想纯洁，都纯洁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 　　傍晚那会儿，许初意脑袋突然噼里啪啦地疼，就上去床上躺了躺，一醒来就听到这样的话。 　　“夏夏你真的好傻好可爱，你指望小黄雯的嘴里能吐出什么正经的颜色？” 　　“许初意！”舒雯指着她，“你这个差点完成生命大和谐的人不要说话，也不要叫我的外号！” 　　许初意差点一口水呛到：“？” 　　“你看看你啊。”舒雯说，“你和江易在外面过个夜的，好歹是同床共枕了，也亲密地摸了摸。” 　　在许初意的注视下，舒雯不情不愿地补充：“虽然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你看夏夏！我合理怀疑她和陈烬到现在都还是亲亲抱抱举高高！纯洁得像是两个小学生在谈恋爱。” 　　许初意也看过来，对着林书夏一脸真诚地发问：“真的吗？” 　　这下轮到林书夏说不出话来了。 　　自从那次配音聚会不得已在陈烬家里住下，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同床共枕后，舒雯和许初意就一致觉得陈烬，一点都不像外表的那样。 　　人家那是大大的纯洁滴。 　　——但那是她和陈烬还没在一起之前呀！ 　　林书夏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舒雯和许初意。 　　纯洁的不是陈烬，是你们。 　　陈烬每次接吻，手掌都贴着她的脊背上下摩挲。舌尖探进来，搅弄着，没有一次不是吸得她舌根发麻的。 　　那架势，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进去。 　　就纯纯洁洁的一个初吻。 　　他都能咬着她，弄成了色.情的舌吻。 　　还有那次在小凉亭里。 　　她都怀疑如果不是在外面，他真的很有可能会做些什么事情来。 　　舒雯瞪大眼睛：“夏夏你为什么不说话？” 　　许初意荡漾了：“你这副样子！该不会真的经历过什么了吧？！” 　　两个人最后还异口同声地催促：“快说快说！” 　　林书夏的手机叮咚一声。 　　是陈烬发来的消息。 　　她飞快地收拾东西，主动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宿舍讨论。 　　“陈烬他们回游泳馆了，我先过去找他啦。” 　　宜大的游泳馆建在舟山校区，邻近体育馆，就在男生宿舍楼对面。 　　楼下刚好就有一家蛋糕店，经常被宜大的学生发到表白墙隔空表白他家的奶油。好像说用的是好的动物奶油还是植物奶油，还挺新鲜又好吃的。 　　想到这。 　　林书夏脚步怔住般的顿了顿，然后火急火燎地往游泳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都怪舒雯！ 　　她现在一看到蛋糕，就会想到上面的奶油，想起她说过的话。 　　游泳馆严格规定了每天出入的人数，又因为到了冬天，几乎是门可罗雀。 　　林书夏刚靠近游泳馆，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游泳馆外台阶上的陈烬。 　　他面前还站着一个男人，是宜大游泳队的教练，两个人在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陈烬点了点头。 　　林书夏觉得他表情看着好像还挺严肃的，心里面当即一个咯噔。 　　这是怎么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了？ 　　教练似乎是注意到林书夏一直盯着他们看，拍了拍陈烬的肩膀，和他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在说她。 　　陈烬回头看了过来。 　　等教练离开了，林书夏才小跑过去，站在他面前乖乖地叫了他一声：“陈烬。” 　　陈烬应了一声，皱了皱眉：“来很久了？” 　　“没有，”林书夏飞快地摇头，“我也是刚到不久的。” 　　“外面风大。”陈烬说，“先进去。” 　　他走在前面，伸手要去推游泳馆厚重的玻璃大门。 　　游泳馆里有不少游泳队的队员，估计都还没开始训练，玩笑打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等等。” 　　林书夏没有犹豫地叫住他，还伸手拉住了他。 　　陈烬转身，低垂着眼眸。 　　小姑娘的手指纤细白皙，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角。因为前一段时间去做了美甲，指甲修得圆润整齐，甲盖是粉粉嫩嫩的颜色，上面还缀着几颗小心心，像含着花瓣的剔透果冻。 　　陈烬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抬了抬眼轻声问：“怎么了？” 　　“你刚才。”林书夏顿住。 　　看出林书夏表情上的为难和纠结，陈烬有些好笑地问：“什么事不能和我说说？” 　　林书夏想到了他之前说过的话。依誮 　　——“我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问的。” 　　“就是你刚才，”林书夏咬了咬牙，还是问出口，“刚才教练和你说了什么呀？我看你表情好像还……还挺严肃的。” 　　严肃到她都觉得，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了。 　　陈烬愣了下：“嗯？” 　　看他似乎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林书夏重复地大概说了一下：“就是我刚才过来，看到你和教练之前在说话，就他拍了拍你肩膀之前，是，和你说了什么吗？你的表情看着有点不对劲。” 　　不等陈烬解释，林书夏又急忙说：“不管他和你说了什么，反正你就，训练相关的技巧和指导听一听。其他的就，就别听了。” 　　说着，语气还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祈求：“好不好？” 　　陈烬在连续听完她两段话后，明白了过来。 　　小姑娘似乎是觉得，他被教练单独叫出来说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怕他多想，所以说这样的话安慰他。 　　——“我看你这阶段的状态恢复得蛮好的。最后的冲刺还是挺快的，如果全程的速度能再提升一点会更好。明年四月份有个比赛，国内游泳集训队的队员大部分都会去，你想不想去？” 　　——“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不想去也没问题，但我觉得养兵一日用兵一时，好不容易有这种切磋的机会，还是得去看看自己整体上排在什么水平。去不去的也不着急，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对于教练说的比赛，陈烬一开始是想拒绝的。 　　他知道自己是恢复得不错，但是远远不够，比不上他当时全盛的状态。 　　但既然决定回来了。 　　是骡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一直缩着也不是事儿。 　　他因为周媛在游泳这件事情上已经缩了一次了，总不能还缩第二次。 　　只是没想小姑娘会误会了。 　　以为他大概是表现得不好，被教练毫不留情地劝返了，怕他闷在心里面多想，又怕他不开心。 　　“不好。”陈烬拒绝了她的祈求，低声说，“听到那些话，没办法不多想。” 　　他垂着眼，睫毛低低地覆盖下来，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模样有点可怜。 　　林书夏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一时间又担心又心疼。 　　“那怎么办呀？我们总不可能不练了呀？”她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蹭了两下，“要不我们再坚持一下下？” 　　见陈烬不说话，眼神虚虚似地落在半空中，不知道在看哪里。 　　林书夏脑一热，脑袋凑近，小声地问他：“那个，你真的不能喝奶茶吗？喝一口也不行吗？” 　　“不能。”陈烬看着她，“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因为那些话心情不好了吗？”林书夏说，“我给你买奶茶喝，你喝一小小口，我们就不要不开心了，收拾一下心情重新回去训练？” 　　陈烬简直快要笑出来了。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的。 　　林书夏茫然地看着他。 　　不知道陈烬的肩膀怎么突然抖起来了。 　　太伤心了？ 　　伤心到哭了？ 　　“喝奶茶没用。” 　　林书夏刚想问“那什么有用？”，陈烬俯身，手指贴着她的后颈轻轻地摩擦了两下。 　　“陈烬，你干嘛呀？” 　　林书夏的后脖颈像是被羊毛拂过，痒极了。见打不掉他的手，不自觉地就想缩起脖子，把陈烬的手指挤掉。 　　陈烬没回答。 　　他贴在她脖颈上的手掌暗自用力，另一只被林书夏抱在怀里的手臂反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跟前一拉，身上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下来。 　　用行动证明。 　　他到底想要干嘛。 　　林书夏呆呆地看着陈烬突然放大的五官，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跟着唇角就被含在齿间咬了咬，又轻轻地亲了一下，声音沙哑而含糊。 　　“这样就挺有用的。” 第57章 做你最热烈的观众 　　林书夏眼睛睁大, 睫毛眨动了两下，像把小刷子。 　　陈烬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又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才往后撤开了一点儿距离。 　　只不过贴着林书夏脖颈上的手往上, 穿过柔软的发丝, 不轻不重地揉了下她的脑袋。 　　“这样就挺有用的。” 　　见林书夏一直不说话，陈烬又捏了捏她的耳垂：“亲傻了？” 　　看到陈烬还有心情接吻，又听到这样一句两句的话，林书夏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刚才完全就是在骗她。 　　什么低垂着眼, 什么可怜的模样, 什么“听到那些话，没办法不多想”。 　　全都是骗她的。 　　指不定陈烬, 在听到她安慰他的那些话后，还在心里面搁着偷笑。 　　游泳馆外的灯光是有些黯淡的蓝。 　　陈烬垂眸, 看着林书夏沐浴在光线下, 睫毛纤浓卷翘，抿着唇, 腮帮子不时地鼓动两下，像是在想事情。 　　陈烬没想到, 现在自己就站在她面前, 两个人刚才还亲密接触了下，她还能出神想别的事情。 　　但是没等他不爽, 小姑娘抬眼直直地看了过来, 眼睛圆鼓鼓地瞪着他：“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笑？” 　　小姑娘的声音软趴趴的, 没什么震慑力。但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粉唇也抿得紧紧的，没有了平时常常挂在嘴边的笑容。 　　像是生气了。 　　陈烬沉默了两秒。 　　忽然就觉得有一丝不妙。 　　“什么？”他装傻。 　　“就刚才。”林书夏看着他, 非常严谨地软着声描述，“我说要给你买杯奶茶，喝个一小口，然后你就回去训练。你听完后，肩膀就抖了两三下。” 　　说完，还不忘问道：“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在偷笑我？” 　　其实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林书夏一般是不太会生气的。 　　反正最后事情的结果是好的，这不就行了啦。 　　但放在陈烬身上就不行。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行，反正就觉得别扭得很。 　　好像自己在陈烬眼中就是个蠢蠢的形象，所以才那么好骗。 　　“你骗我！” 　　林书夏眼角耸拉着，控诉地看了陈烬一眼，越过他，双手用力地推开玻璃门，哒哒哒地快步往游泳馆里面走。 　　生气了不丢下他跑走，还乖乖地往里面走。 　　陈烬觉得她可爱惨了。 　　眼见着林书夏都快走出视线了，陈烬跟了上去。他个高腿长的，两三步就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林书夏，拦在她面前站定。 　　林书夏垂着眼也不看他，就要从他旁边绕过去。 　　陈烬伸手一把将人拉住了。 　　他弯腰俯身，是比她还要再低一点的位置，抬着眼看她，一副认错的模样：“我错了。” 　　林书夏侧过身体，脸蛋往旁边一偏，别开了脸不去看他，哼哼唧唧了两声。 　　短暂地不想搭理他了。 　　只是又想到了刚才，他和教练站在游泳馆门口的对话。 　　林书夏咬了咬唇，忍不住问他：“那刚才，你和教练，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 　　陈烬听着她的声音，心里头发软。 　　小姑娘就这个样子，脾气软得很。 　　哪怕自己再怎么生气，一碰上和他有关的重要的事情，还是不忘反过来关心他。 　　“没什么事情，”陈烬说，“过段时间有场比赛，他问我想不想去。” 　　林书夏屏住了呼吸，几乎是立马紧张地追问：“那你想要去吗？” 　　陈烬看着她的反应：“想要我去？” 　　林书夏点点头：“嗯呐。难道不想去吗？你一回来就有这样的机会，那肯定是要去的呀，不辜负教练和大家以及你对你自己的期望。” 　　她说着，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陈烬比赛那天，夺冠的场景，眼神都跟着变得亮晶晶的。 　　唇角弯弯地笑起来：“等你比赛那天，我一定要坐在观众席上，做你最热烈的观众。” 　　陈烬也跟着笑了。 　　他伸出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缓，显得沉沉的：“好。” 　　“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几道此起彼伏的、有点儿僵硬的咳嗽声，打断了陈烬和林书夏的温情场面。 　　陈烬揉着林书夏脑袋的动作顿住，抬了抬眼。 　　林书夏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下意识一愣。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游泳馆内部泳池边。忙着对话，也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泳池边，站满了人，眼神呆滞地看着他们。 　　今天刚好是周末，大家不用上课，基本上都泡在游泳馆里了。游泳队的队员们训练了一天了，都还挺精疲力尽的。 　　去更衣室换衣服的间隙，有人提议去外面放松一晚。 　　谁知道刚从更衣室出来。 　　就看到了令人非常意外的一幕。 　　宜临大学游泳队很多人，都是从大一进来就在了，不少还是专业运动员。大家早早地就听说过“陈烬”这个人，也知道一些传闻。 　　等到陈烬加进游泳队和他们一起训练，才知道传闻有真有假。 　　但陈烬看着挺冷是真的。 　　平时虽然和他对话也会有回应，但人家也就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应，不会和你扯七扯八地闲聊。 　　总而言之，就是挺冷淡的一个帅哥。 　　谁知道这挺冷淡的人，刚才是跟在一个小姑娘身后进来的。 　　小姑娘抿着唇，表情绷得紧紧的，脸蛋偏着一边，看起来不太想搭理他。 　　陈烬就跟在小姑娘身边，俯身凑近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才把人姑娘逗笑了，又是揉揉头发的，又是捏捏耳垂的，看起来亲密到不行。 　　原来陈烬谈起恋爱，居然是这样的画风。 　　这要是让论坛里的那群女生们知道了，不知道又会疯狂成什么样了？ 　　想到刚才自己和陈烬闹脾气，还都被人看到了，林书夏顿时羞赧极了。 　　陈烬倒还是懒散的模样，冷淡地朝他们点了下头。 　　“咳咳——” 　　又是几声咳嗽，有人先找回了声音，看向陈烬：“我们想着也都练了一天了，晚上干脆出去放松一下，给自己的身体放个假。一起吗？” 　　“一起去吧？”另一个人跟着发出邀请，“反正教练今晚也不在这里。” 　　那人的视线一移，落在了红着脸的林书夏身上：“家属也可以一起来聚一聚。” 　　林书夏身体僵硬，眼神到处乱转。 　　陈烬怎么还不出声拒绝呀？ 　　陈烬似乎是听到了林书夏的心声，淡声拒绝了：“你们玩。”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沉寂。 　　林书夏看了一眼陈烬，从包里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妈妈。” 　　“夏夏啊，妈妈没打扰到你学习吧？” 　　“没呢，今天是周末。” 　　书彤说：“那你还待在宿舍里复习吗？有时间的话也要多出去外面走一走，别把自己累着了。” 　　“我。”林书夏一顿，“我现在在外面。” 　　“是和舍友一起吗？”书彤问。 　　林书夏支吾了半天，含糊地应：“……嗯。” 　　林书夏打算春节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探听一下妈妈对陈烬的大致印象，以及赞不赞同，让她在大学谈恋爱。 　　也不敢让妈妈知道，她现在就和陈烬待在一起。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书彤说，“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今年元旦学校放假几天啊？要回家里一趟吗？” 　　“元旦就放假了一天。” 　　林书夏迟疑了下，继续道：“我就不回去啦，大家都待在学校复习呢，等考完试放假了，我再回家也是一样的。” 　　妈妈一个人，可以在学校食堂解决一日三餐。 　　如果她回去家里的话，妈妈既要操心学校的事情，又要操心家里的事情，太累了。 　　“而且，”想到了陈烬，林书夏垂下眼，“在学校，也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书彤听后，没再多说什么。 　　又在电话里嘱咐林书夏注意饮食和保暖，不要熬夜，就挂断了电话。 　　林书夏垂下脑袋，看着手机屏幕上已经结束的通话，有些怔怔的。 　　询问妈妈的态度真的要提上了日程了。 　　总不能一直这样隐瞒下去。 　　感觉怪不好的。 　　林书夏收好手机，正思考要怎么应对刚才的场面，转过身才发现游泳队的其他人，早就已经离开了。 　　方才还嘈杂的游泳馆突然安静了下来。 　　泳池里水花四溅。 　　是陈烬。 　　林书夏走到泳池边，抱着包蹲下。 　　定定地看着泳池里的陈烬，快速地朝她游近。 　　和篮球一样，她看不太懂。 　　但不妨碍她觉得陈烬的动作很漂亮，速度也很快。 　　陈烬很快触壁。 　　他没上岸，就待在水面上，仰着头看岸上的林书夏。 　　宜临大学游泳馆泳池里的水一天换一次，水质干净剔透。透过微微泛着涟漪的水平面，能看清水下的世界。 　　也能看清陈烬的身体。 　　他上半身是赤.裸的。 　　大概是穿着衣服很少晒到太阳的缘故，身体和脸上的肤色差不多白，却不显得瘦弱。裸.露出来的肌肉紧实分明，线条流畅，匀称又漂亮。 　　从她的角度望去，看不到陈烬的后背，可肩线勾勒出来的臂膀也是有力的。 　　难怪总能单手抱起她。 　　想到这。 　　林书夏眼神一顿，突然就有些不太敢看。 　　游泳馆里的暖气，是不是开得有点太高了？ 　　还是其实是，她自己的原因？ 　　陈烬抬头，头发漆黑又湿漉漉的，像流淌的墨汁，顺着发梢坠入水中。 　　他抬手把头发捋到脑后，立体的五官就露了出来。 　　“你舍友打来的电话？”陈烬随口问。 　　“不是，”林书夏说，“我妈妈打来的电话，问我元旦要不要回家。” 　　陈烬还没问她的答案，林书夏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但我们不是约好了的，要一起跨年吗？我就说和我妈妈说，我不回去了。” 　　陈烬扬眉：“这么想和我待在一起？” 　　“嗯，”林书夏顾不上羞地点了点头，坦诚地轻声表达了下自己的想法，“就想和你一起跨年。” 　　情侣在一起之后，总想要一起，度过一个有纪念意义的节日。 　　好像以后回想起这个节日，总是特别的，充满着两人独有的回忆。 　　前几天刚好度过圣诞。 　　只不过她和许初意顾忌舒雯孤家寡人，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就都选择待在宿舍陪着舒雯。 　　最后只给了陈烬一粒漂亮的红苹果。 　　可辞旧迎新的跨年夜。 　　她只想和陈烬待在一起。 　　陈烬抬眼看了林书夏一会儿，朝她伸出手。 　　大概是想摸她脑袋的，只不过手指湿湿的，最后只拉住了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以后我都陪你跨年。” 第58章 那他先投降不动了 　　宜临大学的游泳馆是这两年新建的, 占地面积极大，设备齐全，布置得也极其华丽。 　　里面分为两个区域。 　　一个是对宜大所有学生开放的泳池, 一个是游泳队的内部泳池。两者间隔开, 互相不连通。 　　内部的区域是特地打造的恒温泳池, 一般是学校游泳队用来冬训的，进出都需要刷特定的卡。 　　她这几次，都是陈烬带她进来的。 　　“你们是一整天，都要待在水里面吗？” 　　林书夏身体往前倾, 伸手拨弄了下泳池的水, 有些好奇地看着陈烬。 　　其实一个人在水里泡久了的话，皮肤是会变得有点儿发白的, 身体也会跟着发肿起来。 　　但陈烬看着却还好，也挺正常的。 　　察觉到自己的视线, 不知何时落在了陈烬被肩线清晰勾勒出来的肩膀上。 　　那里赤.裸的, 有力的，还滚着一颗颗饱满晶莹的水珠, 顺着流畅的线条下坠。 　　林书夏目光一烫，连忙转开。 　　看到她做贼心虚似的举动, 陈烬很轻地笑了一下。在惹来了小姑娘懊恼又不满的目光后, 清了清嗓子解释。 　　“偶尔会在陆地上做一些辅助训练，不是整天泡在水里。” 　　林书夏“哦”了一声, 点点头。 　　她在脑海里想象了下, 陈烬在陆地上训练的样子,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又问道。 　　“那在陆地上的训练，也是和水里面的一样吗？比如比划游泳的动作吗？” 　　因为陈烬的原因, 她这一阶段都有特地去了解了一些，关于游泳的事情。 　　但毕竟比不上专业人士，一知半解的。 　　也就不清楚他们每天具体训练的，到底是什么内容。 　　“不是。”陈烬说，“陆上就做一些有氧运动，主要训练柔韧和力量。” 　　林书夏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怎么突然这么好奇了？”陈烬问。 　　“没有呀，也不是很突然吧。”林书夏说，“就想多了解一些，和你有关的事情。” 　　陈烬看了林书夏一会儿，有些忍不住了。 　　他忽然从泳池起身，顾不上身下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涌动的池水。手臂撑在林书夏的身侧，低头凑近，形成一个完全将她包围笼罩的姿势。 　　“陈烬？” 　　林书夏有些怔住了。 　　陈烬没回答，凑到她的唇边，轻轻地贴了一下。 　　像是不满意短暂的亲昵，齿间含咬了一会儿，舌尖撬开柔软的唇缝扫荡着闯进去。 　　林书夏一开始是挣扎的。 　　只不过陈烬身上滚烫的温度和呼吸，一点点地透过交缠的双唇传递过来，烧灼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亲着亲着，不自觉地开始回应他。 　　最后还是林书夏有些喘不过气了，“唔唔”了两声，伸手推了推陈烬。 　　陈烬被推开了点儿，只不过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气息完全地浸润她。 　　“你干嘛呀？” 　　林书夏气息凌乱，手背抹了两下嘴唇，擦掉上面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水渍。 　　手脚还有些发软。 　　她眼睛飞快地往旁边看了几眼。 　　生怕有人突然出现，看到刚才他们接吻的一幕。 　　“没人。” 　　看到她紧张得身体都绷紧了些，陈烬笑着安抚她。 　　泳池边的这个吻，比起平时，时间不算长。夸张地来说，甚至算是一触及离了。 　　可林书夏心跳快极了，也有些紧张。 　　她过来这，是打算在旁边看着陈烬训练的。 　　但如果刚才旁边，只要有一个人看到她和陈烬刚刚……大概都会以为他们之前也都这样。 　　林书夏不想被别人那样想。 　　也不想别人以为陈烬都和她腻在一起，不好好训练。 　　可偏偏陈烬似乎不打算立马离开。 　　好整以暇地待在岸边，垂眸看着她。 　　“你别都待在这里陪我说话了。” 　　林书夏蹲在泳池边，忍着脸热催促陈烬，“你快去训练吧。我来这里是陪你训练的，不是来影响你的。” 　　“不无聊？”陈烬问。 　　“不会呀，”林书夏说，“在旁边看着你训练，我觉得挺好的。” 　　陈烬心脏被狠狠拽了一下。 　　心里头再一次发软。 　　“怎么了呀？”林书夏笑笑，“突然又这样看着我？” 　　她想到舒雯和许初意平时在宿舍里，开玩笑称呼自己为大美女的样子，学着问陈烬：“我有这么好看吗？” 　　陈烬看着她，没有犹豫的：“好看。” 　　寂静无人的游泳馆，她的男朋友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真诚地夸她好看。 　　林书夏两颊飘红，学了舒雯的家乡话嘟哝了句：“里环喜。” 　　“嗯？”陈烬听不懂。 　　“你好烦。” 　　陈烬差点给气笑了。 　　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反倒还被她说烦人。 　　“小姑娘，”陈烬眯着眼，“你现在是算准了我在水里动不了你了是吧？” 　　看出了陈烬似乎有要和她算账的打算。 　　林书夏想到了刚才那个吻。 　　陈烬在待在水里都能那样了。 　　要是到岸上来的，那她……？ 　　林书夏急忙掬了一波泳池里的水，轻轻地泼向了陈烬，避开了他的脸，接着站了起来。 　　“你赶紧训练吧，我去旁边坐一会儿，就不待在这里影响你了。” 　　泳池边设有休息靠椅。 　　林书夏找了个没被池水飞溅沾湿的休息椅，在上面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有个专业课的老师人还挺好的，花了时间整理出了一份上课的ppt，让班长发到了群里。 　　无论在哪儿，只要有手机，都能随时随地地点开ppt复习。 　　看了资料没一会儿，沉寂的宿舍群突然跳出来了几条消息。 　　林书夏点了进去。 　　舒雯：【@兔子不吃胡萝卜@兔子不吃胡萝卜 我刚才陪着许某人去快递超市拿快递，结果你猜猜，我们拿到了什么快递？】 　　舒雯：【友情提示，是江易在网上下单给许某人的其中一份新年礼物。】 　　许初意：【啊啊啊啊舒小雯你闭嘴！】 　　舒雯：【不我要说我就要说。谁让你抛下我去找江易，让我一个人回宿舍！】 　　许初意的性格一向是挺淡定的，泰山崩于顶都能面不改色。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舒雯都只是提起，她就变得这么的，羞愤……？ 　　林书夏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问：【是什么呀？】 　　舒雯：【是各种类型的避孕套！而且还是型号最小的那种！江易说是让她以后出来约会时都随身带一个。要是他实在没忍住，让初意拿出来往上面一套，勒得难受就被弄痿了哈哈哈哈哈哈！】 　　许初意：【舒小雯今晚床帘拉好，三天之内我必定鲨了你。】 　　林书夏：“……” 　　如果说许初意淡定，那舒雯就是无所顾忌的。 　　这种事情，的确是疯狂踩在她笑点上的。 　　舒雯：【诶夏夏你要不要啊？我也可以在网上给你下单这样一份新年礼物哦，算是答谢你在圣诞节那天，牺牲约会的时间陪着我。】 　　林书夏：【疯狂摇头拒绝.jpg】 　　舒雯坚持不懈：【真的不要吗？还是你要正常型号的？那你想要什么口味的？玫瑰还是草莓？】 　　舒雯：【要我说啊，这种事情就不能忍。忍多了它就伤身体，伤根本你知道吧？】 　　看到舒雯最后一句话。 　　林书夏冷不丁地，想到了陈烬的冷水澡。 　　她手指抵着手机屏幕，刚要准备说些什么，头顶上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有些苍老的：“姑娘，你不下去游泳吗？” 　　林书夏抬头。 　　是个上了年纪的爷爷，手里拎着把扫帚，应该是负责游泳馆的清理。 　　“啊。”林书夏摆摆手解释，“我不是，我不是练这个的……” 　　“她陪我过来的，”陈烬从泳池里起身，用吸水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走过来，淡声解释了下她的身份，“家属。” 　　老爷爷看了看陈烬，又看了看林书夏，点点头，“小姑娘大冬天的不跑出去玩，还陪着你一起训练，你得好好珍惜啊。” 　　陈烬低声：“会的。” 　　等老爷爷拎着扫帚慢悠悠走远后，林书夏才仰头看着陈烬：“你怎么过来了？” 　　陈烬身下只穿了条黑色的泳裤，其他地方全是赤.裸的。有些只被他简单擦试过的地方，还往下淌着水。 　　看出来林书夏极力在避开，陈烬笑了一声，俯身捞起放在躺椅上的大毛巾，随手罩在身上。 　　林书夏的眼睛这才敢落在他身上，连忙问：“你怎么过来了呀？不继续练了吗？” 　　陈烬也看着她：“我过来拿手机计时。” 　　其实凭身体的表现，是能大概推算出大概多长的时间。 　　但在游泳上，一秒的差距都是反败为胜的关键。 　　林书夏没有犹豫的：“我帮你计时吧。” 　　陈烬抬眼：“嗯？” 　　“你不是要拿手机去计时，我可以帮你呀。” 　　陈烬拿掉了身上披着的毛巾，随手丢进了身后的躺椅上。 　　林书夏这会儿，也看到了他的背肌。 　　非常的匀称漂亮，却不显得过分贲张。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尽量忽视异样的感觉，在陈烬做好准备的时候，低头摁下了计时器。 　　陈烬跃入水中，动作流畅利落。 　　在他落水的那一秒，水花骤然飞溅开，却又很快被陈烬甩在身后。 　　林书夏挡了下溅起的水花，再放下手时，陈烬应该来到了泳道中段，很快就要返程。 　　他速度很快，只能看到不断往前划开水面的手臂。 　　林书夏突然就有些理解，论坛里的女孩们在知道陈烬回去游泳时，那激动的心情。 　　的确是很帅，轻而易举就夺人眼球。 　　这样的陈烬。 　　他是她的男朋友。 　　林书夏看着那个朝她快速游来的身影，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陈烬很快触壁。 　　他从水里站起来，擦了擦湿漉漉的额发，看向林书夏。 　　林书夏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计时器。 　　“三分五十一秒。” 　　陈烬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应该是不满意的。 　　简单地擦了下脖颈和手肘上的水珠，走到了起跳台，再一次跃入水中，让林书夏继续帮他计时。 　　林书夏蹲在泳池边，看着水里面的陈烬。 　　游泳馆内空旷而安静，能清晰地听到他动作的声音。 　　400米自由泳。 　　三分五十一秒。 　　林书夏印象中，四百米自由泳的第一名似乎都要到三分四十四秒，或者三分四十二秒，甚至是三分四十秒。 　　陈烬的这个成绩，距离夺冠，甚至是前三，都还有一段距离。 　　但对于三年没接触游泳的他来说，也真的已经算恢复得不错了。 　　林书夏懂他想要加强训练的心情。 　　在自己曾经为荣的领域上，变得平庸，与众人无异，换谁都不会甘心。 　　但她还是挺佩服陈烬的。 　　这个速度，比她跑四百米都还要快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打破了陈烬游泳、林书夏计时的局面。 　　“诶！你们还在这呢？没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玩吗？” 　　林书夏回头看去。 　　江易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身上清清爽爽的，站在泳池入口看着他们。 　　陈烬还在另一头的水下。 　　于是林书夏只能先解释：“没有，他们说要出去放松一晚，陈烬拒绝了，我就陪着他在这里训练。” 　　气氛有些尴尬下来。 　　林书夏只能主动地问：“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我好像没看到你？” 　　在看到宿舍群的不久，就看到了江易，林书夏非常不自在，有些无法直视江易。 　　又想到了，刚才和陈烬在泳池边的那个吻。 　　“……” 　　江易一直在这儿吗？ 　　他刚才看到了她和陈烬接吻了吗？ 　　“在这训练一天了，晚上不是还要和初意出去吗。我就想着宿舍也挺远的，正好这儿也有我换洗的衣服，就在这冲了个澡。”江易说。 　　林书夏干巴巴的：“……哦。” 　　“初意应该也过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江易抬了下下巴，“你帮我和陈烬说一声，离开记得把灯关了。” 　　林书夏应了声：“好的。” 　　江易踏出泳池区的下一秒，陈烬刚好触壁。 　　他仰头看过来：“谁？” 　　“江易。”林书夏摁下计时器，软着声说，“他刚才居然也在游泳馆里。过来让我告诉你一声，待会离开之前记得关灯。” 　　林书夏往江易刚才离开的地方看了两眼。 　　忍不住又尴尬了起来。 　　但还是庆幸江易还不知道，她们宿舍的人都知道了那个事情。 　　不然场面就会更尴尬了。 　　陈烬见林书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出口，又听她提起别人，眯了下眼：“你看什么呢？” 　　林书夏可不敢告诉他，宿舍群里提到的事情。也生怕陈烬会觉得，舒雯那个“正常型号”的提议十分不错。 　　她脑袋转回来，装傻地摇了摇头，“没呀，我没看什么。” 　　陈烬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我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林书夏点点头，应了声好。 　　陈烬的速度快。 　　一来一回好几趟，也就过去了十来分钟。林书夏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要回去了，他就已经从水里站起来了。 　　“陈烬。” 　　在他俯身捞起新的吸水毛巾，不紧不慢地擦拭身上水珠，随手套上衣服时，林书夏出声问：“这个恒温泳池里的水，温度真的不凉吗？” 　　她刚才用手感受了下水温。 　　不是很冷，半温。 　　但手掌和身体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手掌觉得刚好的温度，身体反而会觉得太冷了。可她看陈烬，感觉似乎是还好的。 　　陈烬动作一顿：“怎么。” 　　“要是不冷的话，那下次你游泳的话，我也可以在旁边跟着游泳了。” 　　陪陈烬训练倒是不会无聊。 　　她就是想到自己四百米速度那么慢，突发奇想想知道——自己要是学陈烬这样游一圈，时长会是多少？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忍不住想要马上去实施。 　　林书夏话音刚落，想起自己不会游泳，又说道：“我可以去买一个游泳圈套着，或者你平时有空的时候，口头指导一下我，我再自己慢慢地摸索。” 　　在不影响陈烬训练的前提下。 　　多掌握一项技能，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林书夏想得很好，陈烬的心情就有些不美妙了。 　　从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陈烬就皱了皱眉。 　　小姑娘平时很怕冷，手心经常要捂好一会儿才有滚烫的温度。 　　恒温游泳池里的水温，对她来说还是太低了。 　　再者说。 　　像今天这样游泳馆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极少数的情况。 　　总不可能让小姑娘穿着漂亮的泳衣，像条惹眼的小美人鱼，和他们一群大男人泡在一起吧？ 　　那他先投降不动了。 　　陈烬垂眸，看着林书夏淡声说：“泳池里的温度对你来说，还是有点低了。” 　　“可我刚才伸手感觉了一下，还好呀。” 　　林书夏看着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气鼓鼓的：“陈烬，你是不是觉得我笨？所以不想教我？” 　　林书夏平时穿漂亮小裙子出门，陈烬的表情也还挺好看的，也不像是那种什么，不允许女朋友穿得漂漂亮亮地出门的人。 　　是以她下意识地认为。 　　陈烬是觉得她笨，所以不想教她。 　　“可以教你。” 　　陈烬看着她，忽然说道。 　　林书夏惊喜了一瞬。 　　“真的吗？” 　　她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换上小表情，就看到陈烬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 　　“你要是今晚不打算回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第59章 没那么多脖子 　　林书夏从他刚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意识到了些许的危险，瞬间有些头皮发麻。 　　“……” 　　哪里有人通宵游泳的？ 　　除非在这其中，又做了一些别的什么事情。 　　看到陈烬伸手拉住了T恤下摆, 扬起手臂就要脱下, 林书夏来不及多想, 连忙上前拉住他。 　　陈烬没松手，垂眸看过来：“嗯？” 　　“那个……”林书夏收回手，搅着自己的手指支吾了好一会儿，“我想了想, 我还是不学了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刚才摸了一下泳池的水, 感觉还是有点凉的，我可能会不太适应。” 　　见陈烬挑眉看着她, 似笑非笑的。 　　林书夏生怕他问“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抢先一步说：“江易让我告诉你, 离开前要记得关灯, 我就先去外面等你了。” 　　说完也不等陈烬说些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陈烬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 在后面笑了一声。 　　林书夏脚步一怔，顿时走得更快了。 　　周末的晚上, 学校惯常没有什么人。游泳馆外的场灯一关, 校道上便只剩下了几盏路灯，在浓厚的夜色下更显得昏暗。 　　晚风是凉的, 在闷热的夏天吹在身上十分舒服, 冬天便有些冷了。 　　陈烬没让林书夏在外面等太久, 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走吧。”他揽住她肩膀。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 　　林书夏偏了偏头，看了眼陈烬。 　　然后偷摸摸地，一点一点地, 把手塞进了陈烬的大衣口袋。 　　她觊觎陈烬这个口袋很久了。 　　看着很大，很舒服，也很暖和。 　　陈烬每次都牵着她的手，让她根本没办法，趁机把手塞进他的口袋里。 　　但这次才走了两步。 　　他只揽着她的肩，还没过来牵她的手。 　　陈烬倒没什么反应。 　　只是在林书夏回过头的下一秒，把手伸进去，抓住了她的手指，十指紧扣住。 　　背着所有人。 　　在口袋里牵着手。 　　明明已经是情侣了。 　　然而在随时有人经过的校道上，这种本可以摆在明面上的动作，被挪在了只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大衣口袋。 　　有种隐秘的，像是在偷情的感觉。 　　觉察到自己的手心被挠了一下。 　　林书夏偏头看着陈烬，慢吞吞地问：“新年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陈烬问：“想送我礼物？” 　　林书夏点点头：“因为圣诞节那次，你不是送给我一条项链吗？但我才给了你一个苹果。” 　　她顿了顿，还有些过意不去的：“我就想着，正好要跨年了嘛，想送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新年礼物。” 　　因为之前过圣诞都是送苹果，林书夏没多想，也给了陈烬一粒苹果。 　　如果非要说出一个特别的。 　　陈烬的这粒苹果是水果店里最大最红的，包装盒也是最好看的。 　　但陈烬送给她的，是一条项链。 　　那条项链，从链条到吊坠都是纯银的。吊坠是一本书的样式，翻开来看，里面还有她的小像雕刻。 　　应该是用了什么技术，将原本正常画在纸上的形象雕刻进了项链。整体是缩小了，但细节处细看，却又显得栩栩如生。 　　“你还会画画？” 　　想到这，林书夏有些惊讶地问。 　　项链里的图像，是她拿着棉花糖的模样，腮帮子鼓鼓的，唇边还有残留的棉花糖。 　　那副样子，只有陈烬知道。 　　哪怕是对着别人形容得再怎么详细，可没亲眼看见，又没有对照物，是画不出来那样的神韵。 　　是以林书夏那天一拿到项链。 　　就猜到了可能是陈烬提供的画稿，才会从动作到神态，都完美到十分自然。 　　陈烬淡声：“以前学过一点。” 　　“那你真的好厉害，”林书夏抬手摸了摸颈间的细链，“我舍友看了都觉得很漂亮，还说里面那个雕刻一眼就看出来是我了，说是真的太像了。” 　　反应过来这两句话连着，好像是在夸自己好看一样。怕陈烬觉得她自恋，又补充道：“我，我是说那条项链。” 　　陈烬笑了：“喜欢？” 　　“嗯，”林书夏看了眼陈烬，飞快地小声说，“因为是你送给我的。” 　　如同当初陈烬珍视那个胡萝卜皮筋。 　　一条再漂亮再珍贵的项链，如果不是陈烬送的，对她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那以后我一天画一幅你的画像，都做成项链送给你。”陈烬说。 　　“不要了，”林书夏瞪大眼睛，摆手拒绝，“项链一条就够了，要那么多条做什么？” 　　“真的不要？”陈烬问。 　　“不要。”林书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还和陈烬讲起了理由，“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多个脖子呀。” 　　项链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林书夏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陈烬还没回答自己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陈烬。” 　　“嗯？”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吗？我送给你。” 　　林书夏觉得做人不能一直占便宜。 　　哪怕对方是陈烬，是她的男朋友。 　　也正因为是男朋友。 　　更要回送一份，同等价位同样心意的礼物。 　　但她并不会画画，想了好多天了，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创意，只能从陈烬喜欢的需要的入手。 　　“你不要觉得让女朋友花钱怎么的，”林书夏说，“我之前就和你说了呀，我暑假配音有赚了一点点，这学期的兼职也已经到账了，我舍友们还经常说我是小富婆。我就想买点，能让你喜欢的开心的礼物。” 　　“而且，”林书夏看了看周围，凑近他小声说，“我昨天抽奖抽到了一个免单，你需要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的。” 　　因为林书夏太过认真，陈烬也认真地想了一下：“我没什么需要的。” 　　他手指贴着林书夏的，捏了捏她的指尖，非常轻柔的力道，几乎没有什么痛感，声音很低：“我都已经有你了，我还需要什么。” 　　陈烬是真的觉得，现在已经是最好的了。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林书夏心跳快了下。 　　却也知道，陈烬说的是真的。 　　见陈烬是真的觉得没有什么需要的，林书夏也没再多强求:“那等你生日那天，我再送给你礼物吧。” 　　她勾住了他的手指，和他在口袋里拉勾勾:“到时候你不要再拒绝了哦。” 第60章 以后我教你 　　正好提起生日礼物的事情。 　　林书夏这也才发现, 自己好像并不知道陈烬的生日。 　　“陈烬，”林书夏往前小跑了两步，回过头看他, “你生日是在什么时候呀？” 　　陈烬漫不经心的：“三月二十八。” 　　“我知道了。”她声音低了下去, 像小声的嘀咕, “那今年的生日也早就过了哦。” 　　路上几乎没人，两个人凑得又近，她一点儿声响陈烬都能听到到。 　　陈烬垂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林书夏想也没想的直接道：“没呀，就是我的生日不是还没过嘛, 你的都已经过了啊。这样算的话, 你大了我都快三岁了。” 　　陈烬一顿，停下了脚步。 　　林书夏不明所以, 跟着他停下了脚步。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林书夏恍然不觉陈烬的状态，看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把塞进陈烬口袋里的手往外抽了抽。 　　陈烬没松开, 手指更紧地扣住她。 　　他想到了肖扬之前在宿舍说过的话。 　　——“人小学妹才进校多久啊！他就急不可待地下手了！也不看看自己都快要毕业了，还大了人家那么多岁了！” 　　“陈烬？” 　　林书夏动了动手腕提醒他：“到宿舍楼下了, 你不松开吗？” 　　“你刚才，”陈烬一顿, 眯眼看着她, “是觉得我太老了？” 　　林书夏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回味过来是刚才的话出了问题，觉得很是冤枉：“我哪里有, 我就是刚好算了一下。” 　　谁知道陈烬会突然在意起这个问题。 　　林书夏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里, 陪着陈烬在游泳馆训练, 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十七十八岁的少年，非常的年轻有活力。 　　陈烬性格沉, 话又少，在其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林书夏又抽了抽手，这会倒是抽出来了。 　　她上前一步，捧住了陈烬的脸，心疼地看着他：“陈烬，你不要这样想自己，你才二十一岁，是非常好的年纪。不止经历过很多我们这样的年龄没经历过的事情，人生是非常充实的，也拥有我们所没有的沉稳。” 　　陈烬：“……” 　　陈烬一时间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挖苦他，提醒两个人相差三岁的“鸿沟”。 　　林书夏看他沉默不语，也顾不上羞耻，看了眼随时都有人出入的宿舍大门，倾身踮脚靠近他，飞快地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你在我心里面可是最厉害的陈烬！” 　　其实做出那样的动作，说出这一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自然而然的。 　　但难免还是觉得羞耻。 　　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案发现场”。 　　“那我就先上去啦，你练了一天游泳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后，林书夏也顾不上陈烬的反应，快速地转身跑进宿舍楼里。 　　陈烬站在女生宿舍外。 　　想到小姑娘说的话，回味了下小姑娘的举动，没忍住笑了声，低低的，在这漫长的夜色一点一点地荡开。 　　— 　　林书夏推门进来的时候，舒雯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擦了擦手中的宝贝——几本厚重的星座书。 　　许初意和江易约会去了，还没回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舒雯以为她赶着晚归时间回寝，“初意在外面玩的都没有回来，你在学校里面，怎么还这么早？” 　　“嗯。”林书夏跑上来的，气息还有些急，“陈烬今天训练了一天了嘛，也有点儿累了，所以就想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了。” 　　就是因为打着这样的主意。 　　两个人出来后，才会直接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 　　舒雯啪啪鼓掌两下：“现在提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好的女朋友了，如此为男朋友考虑。” 　　林书夏笑笑：“你说得也太夸张啦。” 　　舒雯努努嘴，不置可否。 　　“对了，”她看向林书夏，“我记得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吧，就跨年夜那天？” 　　林书夏惊讶极了：“你还记得呀？” 　　“你这生日太好记了啊，新年前一天嘛。”舒雯说，“那你打算怎么过啊？要不要我们宿舍给你买个蛋糕什么的，庆祝你十八岁成年？” 　　“不用了啦，”林书夏摆摆手，“我那天应该会和陈烬一起过，你们再买蛋糕的话，宿舍没有冰箱，吃不掉就又浪费了。” 　　舒雯点点头：“也是，”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夏夏你知道你家陈烬生日吗？” 　　“我刚才刚问他呢，是三月二十八。”林书夏拉开衣柜，去翻换洗的衣服，“怎么了吗？” 　　舒雯拍了拍自己的几本星座书：“正好拿出来了，给你和陈烬算算。” 　　林书夏对这种事情一向是挺感兴趣的。 　　她关上衣柜，走到舒雯的位置上：“是能算配对指数吗？” 　　她想起之前在配音导演家算的配对指数。 　　其实那种发送短信查询配对的，一般都是为了赚那一点的短信费，发送的也都是模板文案。哪怕结果是好的，也容易让人不满足。 　　想要知道真正算出来的配对指数。 　　舒雯愣了愣。 　　“不是，你们两个怎么和星座书的都不像。你是摩羯座女生，外柔内刚也没错，但一点都不强势啊。” 　　林书夏顿时紧张了起来：“不像的话会怎么样？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吗？” 　　“没有什么影响啦，星座书本来就是很笼统的东西，不是什么都能一一对应的。至于你们两个的配对指数——” 　　林书夏看着她的表情，预感不好：“很低吗？” 　　舒雯看了看她，慢吞吞说出口：“是原本最不可能遇见的配对，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 　　舒雯挺后悔的。 　　她是看林书夏和陈烬相处得挺好的，想着怎么着也得有个九十分一百分什么的，才会提议帮他们算算。 　　结果满打满算的，成功率50%，最终分数是25分。 　　都还没及格。 　　“哎呀，”见林书夏垂着眼似乎在沉思，舒雯急忙打断，“这个东西也说不准的，不是有个词说了，人定胜天啊。” 　　“嗯，”看出舒雯过意不去，林书夏反过来安慰她，“我知道的，没事的。你也说了我和陈烬不可能遇到的配对，但我们还是遇到了，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舒雯赶紧附和：“嗯嗯，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虽然是这样和舒雯说的，但这种事情，不知道还好，一知道后，就好像是一个小疙瘩，一直盘踞在林书夏的心头。 　　忍不住拿起手机，给陈烬发了好几条消息。 　　【陈烬，我舍友刚才正好在看星座书，给我们两个算了下配对指数。】 　　【星座书上说我们两个的星座是最不可能遇到的一对，只有50%的成功率，分数是25分。】 　　【惆怅.jpg】 　　陈烬估计是在忙，也可能是没看到。林书夏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都没等来他的消息。 　　于是拿好浴巾和睡衣，先进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手机屏幕静静地躺着两条消息。 　　来自于陈烬。 　　陈烬：【你信这个不如信我。】 　　陈烬：【我们只会是一百分。】 　　林书夏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忍不住弯了弯唇。 　　突然就觉得配对结果也不是那么让人恐惧了。 　　舒雯看到后凑过来，捂着脸：“我觉得我后来说的那些话，都不如陈烬的一句话。林书夏，你又让我吃到狗粮了！” 　　林书夏赶紧把桌上刚洗的青提递给她，“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算了，”舒雯摆摆手，“我晚上忌一切事物，要减肥呢！” 　　林书夏一边回复陈烬的话，一边拿了颗青提。 　　吃了几粒后，又忍不住想到了陈烬。 　　这青提好甜的。 　　当初应该也给陈烬买一份。 　　— 　　元旦和圣诞节相近。 　　圣诞节更多是年轻人的节日，但元旦不是。商家为了吸引顾客摆放在店外的圣诞树还没撤下，跨年夜这天，学校已经自发地在校道上挂上了红灯笼。 　　“我觉得像你们这种生在元旦和国庆的人可真好，太会挑时间了。” 　　刚下课，舒雯抱着书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偏头看着林书夏：“不仅有意义，而且还热闹。” 　　林书夏笑笑：“我妈妈说我在她肚子里待得挺久还不肯出来，后来说要剖腹产才出来的。” 　　舒雯竖起大拇指：“书夏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许初意在一旁都快笑翻了。 　　“对了，你不是要和陈烬出去跨年和过生日吗？怎么还要和我们回宿舍？不会来不及吗？” 　　“不会啊，我和他约的是晚饭。”面对两个舍友的好奇，林书夏非常老实巴交的，“我想先回去洗个澡再出门。” 　　舒雯：“……” 　　许初意：“……” 　　林书夏眨眨眼，不明所以：“怎么了吗？你们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舒雯夸张的：“哇哦！十八岁了耶！” 　　许初意捂脸：“成年夜！洗香香！” 　　一看她们这样，林书夏就知道她们肯定是又想歪了。 　　很是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就是出去吃顿饭，然后吃个蛋糕就回来了，和之前的约会没有什么不同的。” 　　“是的是的我知道的，”舒雯看着她，伸手虚虚地抓了一把，“你晚上出去要不要带个老许的那个东西去，关键时刻遏制陈烬汹涌的欲.望。” 　　想到了江易的那个礼物，林书夏还没有反应，许初意一下子就炸了。 　　“舒雯！闭嘴闭嘴！”许初意追过去打她，“三天之内鲨了你。” 　　一路吵吵闹闹回了宿舍。 　　等林书夏洗好澡又化了个妆下来，陈烬已经等在楼下了。 　　他靠站着，脸上没有什么不耐，像旁边所有等待的男孩子一样，也在等待自己的女朋友。 　　林书夏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陈烬伸手抓她的手指，十指紧扣地牵着：“晚上想吃什么。” 　　林书夏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都可以，我们可以先随便逛逛，看到有什么想吃的再进去。” 　　街上的确热闹，熙熙攘攘的人挤人。 　　但林书夏没想到商场的餐厅，无论是西式还是中式，泰国菜或者日料，几乎都是满座的。如果要排队的话，也要等个十几二十分钟。 　　最后没办法，去了陈烬的公寓。 　　大概是因为不在外面的餐厅，缺少了时间上的束缚，这顿饭吃得极慢。 　　林书夏到最后，都有些吃撑了。 　　要不是陈烬出去了趟，提着蛋糕回来，她都忘了今天还是自己的生日，还有个切蛋糕的环节。 　　“陈烬，”林书夏眼睛亮晶晶的，指着桌上的寿星小皇冠，声音温软，“你能帮我戴一下那个吗？” 　　今天她是寿星她最大。 　　陈烬自然没什么异义，走到她身后。只不过在戴皇冠之前，俯身亲了亲她额角的头发。 　　林书夏觉得痒，反手去推他的脸：“你干嘛呀？” 　　陈烬喉间一滚，声音发哑：“亲亲你。” 　　知道陈烬是在实话实说。 　　但他突然来了句“亲亲你”这样叠字的说法，林书夏有种他好像在撒娇的错觉。 　　林书夏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陈烬伸手勾住了她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笑什么。” 　　“没笑什么呀，”林书夏忍不住催促，“你快点帮我戴上去嘛。” 　　陈烬帮她戴好小皇冠，又给她整理了下头发，漫不经心地问：“喜欢这个？” 　　林书夏很诚实的：“好看。” 　　陈烬没再说话。 　　心里面已经在想下次小姑娘生日的时候，要不要给她送个真的皇冠。 　　林书夏抬着手，小心地摸了摸头顶上的小皇冠，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陈烬。 　　她怕小皇冠掉下来，动作都是轻轻的。 　　“待会我许愿的时候，你能帮我拍张照吗？” 　　她想保留这个瞬间。 　　第一次和陈烬过的生日。 　　这么个小要求，陈烬当然同意。 　　接过了她手上的手机，还贴心地找了个最漂亮的角度。 　　蛋糕做得很精致，上面放着一只憨厚可爱的小兔子玩具，打招呼似地朝林书夏招了招手。 　　蛋糕上早被陈烬插上了蜡烛，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的，只有蜡烛散发出的丝丝光亮，照在林书夏的身上。 　　小姑娘外面套了件白糯糯的开衫毛衣，头发散开垂在肩上，一张小脸白皙又绵软的，打着淡淡的腮红。 　　她闭着眼睛乖乖地许愿，卷毛纤长卷翘，不时地颤动两下。 　　陈烬帮她拍了几张照片。 　　看着相机里的林书夏，眼神逐渐有些发沉。 　　小姑娘十八岁了啊。 　　成年了。 　　林书夏睁开眼就看到陈烬举着个手机，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漆黑不透光的。 　　她叫他：“陈烬。” 　　没反应。 　　林书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陈烬，你想什么呢？” 　　陈烬还在想小姑娘成年了的事情，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点儿走神，有些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林书夏忽然起了玩心。 　　她拿过桌上的长锯齿刀，用力地刮蹭了下蛋糕上的奶油，手指也沾染上了满手的奶油，倾身就想往陈烬脸上抹。 　　动手的速度是挺快的，但陈烬却在她伸手过来的前一秒回过神来。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拽进怀里，扶住她的腰帮她在自己的腿上坐好。 　　“做什么。”陈烬问。 　　林书夏面对着陈烬跨坐着，举起自己的右手：“给你抹奶油。” 　　说着，伸手就往他的脸上袭击。 　　陈烬脑袋往后，低着声的：“别闹。” 　　话里有警告的意思。 　　林书夏原本也只是意思一下。 　　陈烬不躲还好，这一躲，林书夏就更想把手上的奶油抹在他脸上了。 　　她的左手是干净的，手掌撑着陈烬的肩膀起身，白皙的膝盖隔着层休闲裤抵着他的大腿，温热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短短的裙摆像花瓣层层叠叠地散开在椅子上。 　　陈烬垂眸盯着她，气息逐渐变沉。 　　林书夏没注意到，满脑子只有奶油和他的脸，不自觉撒起娇来。 　　“陈烬，你别躲。奶油黏黏的不舒服，我想去洗手了，你让我抹一下，就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撒娇起了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陈烬这次还真没躲。 　　小姑娘的气息紧紧地缠绕上来。 　　沐浴露的香味，混合着她唇瓣上唇膏的水果甜味。 　　陈烬神经绷紧。 　　任由林书夏的手指伸过来，抵在他唇边，一撇一捺地在他脸上作怪。 　　林书夏心满意足了。 　　身体的劲一松，啪哒一下往下坐。 　　“好了。” 　　林书夏抬眼看着他，笑着说：“陈烬，你长了个大白胡子出来了。” 　　但还是很帅的。 　　老了之后，估计也是个帅气的小老头。 　　陈烬好脾气地没去管脸上的奶油，只沉着眼看着林书夏：“小姑娘，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林书夏还是那句话：“我在给你抹奶油。”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身体也跟着僵硬了起来，动也不敢动。 　　陈烬看着她的反应，笑了起来。 　　他伸手扣住了林书夏的腰，往自己的怀里压，两人紧紧地贴着，还小幅度地顶了下，让她更进一步地感受清楚。 　　“陈烬。” 　　察觉到贴着大腿的东西，林书夏无措极了，垂着眼不太敢看他。 　　陈烬垂头靠过来，轻轻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往外撤了撤，贴着哑声说：“刚才就在想你了，还一个劲儿勾我。” 　　林书夏呆滞地看着他：“我……我什么时候……” 　　陈烬无视了这个问题，抓住了林书夏的手腕往下，在轻轻的喘息中，声音低得像是诱哄：“宝贝儿，感受一下它。” 　　林书夏呆呆地僵坐着。 　　整个人跟热锅里被煮熟的虾米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红的，闭着眼睛也不太敢看，只能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陈烬看到她颤抖的睫毛，咬了一口她的锁骨：“让你刚才勾引我。” 　　林书夏“唰”了一下睁开眼，辩驳：“我哪里有。” 　　“哪里都有。” 　　陈烬说完，突然抱着林书夏起身。 　　林书夏猝不及防的，一声惊呼 　　在搂住陈烬脖颈的同一时间，被放在他刚才坐着的椅子上。 　　陈烬其实还真没打算做那档子事。 　　小姑娘才刚成年，他还是想做个人的，刚才也只是逗逗她。把人放在了椅子上，就打算进浴室自我解决下。 　　林书夏在经历了一开始的怔愣，又看到陈烬转身似乎是要往浴室走，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 　　因为舒雯之前说的话。 　　——“要我说啊，这种事情就不能忍。忍多了伤身体，伤根本你知道吧？” 　　陈烬动作一顿，转过身来。 　　…… 　　浴室里。 　　林书夏隔着个软垫坐在冰凉的洗漱台上，双腿圈着陈烬，眼角红红的，视线虚虚地定在陈烬身后的玻璃上。 　　手心非常烫。 　　手指被陈烬一根一根地把住，机械式地动作。 　　林书夏心跳飞快，扑通扑通地好像要跳出来似的：“陈烬……好……好了吗？” 　　陈烬亲了亲她的唇角：“你说呢。” 　　“……” 　　还没好。 　　可她的手臂已经感觉到酸了。 　　要不是陈烬还支撑着她，只怕会无力地垂下来。 　　林书夏想到自己和陈烬吃了晚饭，还有后面的蛋糕，以及现在。 　　再这样下去，估计晚上要赶不回宿舍了。 　　她忍着羞耻催他：“你……你能不能快一点？我待会还要回宿舍。” 　　陈烬笑了：“行，听你的。” 　　陈烬动作着，还不忘贴心地询问林书夏：“这样？” 　　林书夏手指都跟着蜷了蜷：“你……别别说了了。” 　　有点儿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听舒雯的话了，反正陈烬自己也能解决的。 　　“刚才那样，谁教你的。”陈烬脑袋抵着她的肩窝，嗅着小姑娘身上的味道，低声问道。 　　陈烬问的不是林书夏拉住他的那一下。 　　而是他刚要把着她的手开始教学，结果她就视死如归般地伸手摸了上来。 　　浴室里的温度一点点上升。 　　林书夏哼唧了两声，声音都是软的：“我舍友。” 　　舒雯那天正好在看小动漫，又恰巧碰上了刚外宿回来的许初意，当即求知若渴：“老许啊，问你个问题。男人真的都这么地轻而易举吗？并且随时都能精神抖擞的。” 　　许初意哼了一声：“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摊开了自己通红的手心，伸到舒雯和林书夏面前：“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宿舍几个小姑娘感情好，没什么是不能聊的。 　　林书夏比较安静内敛，一般是作为听众的那个，但也间接地知晓了一些知识。 　　陈烬听了，脸黑了一瞬。 　　她舍友教她的倒也还好，但中间还掺杂了个男人。 　　林书夏感受到手背上压下来的力度，还有头顶上陈烬的声音。 　　“以后我教你。”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在林书夏都快被陈烬一声声的教学弄得羞愤欲死时，才终于结束了。 　　顾不上手上的东西，林书夏挣扎着从洗漱台上跳下来，跑到浴室外。 　　被陈烬从身后一把捞了回来：“跑什么，手都还没洗。” 　　林书夏自暴自弃地缩在陈烬身旁。 　　看着他捏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仔仔细细用清水洗干净，还打了一层香香的沐浴露。 　　林书夏：“……” 　　陈烬把擦手的毛巾丢在一旁，看了她一眼：“走吧，送你回宿舍。” 第61章 我都没用力 　　两人从浴室出来。 　　蛋糕还是摆放在桌上。 　　憨厚可掬的小白兔旁边, 蛋糕胚上凹陷了一块的奶油，提醒着她，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 　　陈烬也看到了。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有点儿懒洋洋的, 心情很好, 也没打算拿这个蛋糕再做什么文章, 拿过车钥匙：“等会路上再给你买个蛋糕。” 　　这个蛋糕已经浪费了。 　　林书夏一顿，摇了摇头：“不用买了，我们宿舍应该也吃不下。” 　　“我们买个小蛋糕。” 　　陈烬走过来，揉了揉林书夏的脑袋：“好不容易过个生日, 总不能连口蛋糕都没吃。” 　　林书夏倒没想这么多。 　　在听到陈烬的话反应过来后, 忍不住弯了弯唇：“那也行的。” 　　跨年夜的街头十分热闹，车流如织, 远处还有一群聚集在地标性建筑下等着倒计时的年轻人。 　　在浴室那会折腾得还挺久的，加上路上堵车, 回到学校, 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陈烬把小姑娘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正要牵过她的手腕把手里提着的蛋糕递给她时，就看到了她还有些通红的手掌心。 　　“陈烬？” 　　林书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停下来, 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怎么了吗？” 　　陈烬扣住她的手腕, 拉到怀里，垂下眼睫, 手指抚上去, 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柔软的掌心, 叹气了一声。 　　“怎么还这么红，我都没用力。” 　　他是没怎么用力。 　　就是次数多，时间长, 磨久了，手掌破皮似的火辣辣地疼。 　　可他又提起来。 　　那些旖旎的画面，一点一点在眼中重现，好像也带着她，又回到了刚才的浴室。 　　“陈烬！” 　　林书夏踮脚想去捂他的嘴唇，让他不要再提起刚才的事情了。可哪怕洗了手也觉得怪异，一时间停在半空中，眼角灼烧出一片绯红：“你别说了。” 　　陈烬看到她的动作，笑了一声。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牵到唇边，垂头亲了亲她通红的手掌心。 　　“你别……”林书夏下意识想抽回手。 　　“都是沐浴露的香味，没其他味道。”陈烬抬眼看着她淡声说。 　　林书夏听不下去了：“我，我要上去了。” 　　陈烬想着小姑娘今天刚成年，又做了十八年来都不敢想象的事儿，看得出她精神也有点儿疲惫了，也没想把人扣在底下吹冷风。 　　“上去吧。”陈烬把蛋糕递给她，声音在这静静的夜色下还挺温柔的，“晚上早点休息。” 　　林书夏朝他招了招手：“我上去啦。” 　　大家似乎都出去跨年了，整栋宿舍非常地安静。宿管阿姨坐在小房间里，跨年晚会的声音从小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里面的主持人在互道吉利话，播报着接下去的节目。 　　林书夏这也才想起来。 　　晚上经历了一阵兵荒马乱，害得她都忘了和陈烬说声“新年快乐”。 　　正好来到二楼的转角窗口。 　　林书夏一下子就看到了陈烬还未远去的背影，高瘦又挺拔，在一众同龄人之间显得出类拔萃。 　　“陈烬。” 　　林书夏开口叫住他。 　　陈烬回身，仰头看了过来。 　　小姑娘靠在二楼的窗户边，朝他招了招手，见他看过来后，手掌展开搭在唇边：“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希望你永远快乐。 　　陈烬笑了笑：“新年快乐。” 　　— 　　元旦过后的时间过得更快了。 　　传播学院在上了大概几天课后，各课程纷纷宣布结课，留下了充足的复习期让大一的小鸡崽们，能够更好地应对这场期末考试。 　　考试周持续到二月上旬。 　　播音专业最后一门考试被安排在了最后一天，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校了，只剩下几个院十几个系的倒霉学生，苦苦等待着最后一天的到来。 　　林书夏在保证全面复习后，其余的时间，就是待在游泳馆看着陈烬训练。 　　然后再一起出去吃饭，被陈烬送回宿舍。 　　结束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林书夏接到了书彤打来的电话。 　　“喂，妈妈。” 　　“夏夏，我打电话过来问问你。这都快要除夕了，你们考试还没结束吗？” 　　林书夏翻了一页书，慢吞吞地解释：“本来上礼拜就可以结束了，但我们有门课程被安排到了明天，就要到明天才能结束了。” 　　书彤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林书夏想了下：“考试是明天早上十一点结束的，我回宿舍收拾一下东西，应该是明天下午回家。” 　　“大概几点？”书彤又问。 　　林书夏愣了愣：“……下午一点半吧，我们宿舍打算那个点一起出门，妈妈怎么了吗？” 　　一点半是舒雯和许初意出门赶高铁的时间。 　　也是她和陈烬约好的时间。 　　“没事，”书彤说，“我就随便问问，看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晚饭比较合适。” 　　林书夏“哦”了一声：“我到家的时候应该还是下午的，不着急晚饭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复习。” 　　林书夏挂断电话。 　　舒雯随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林书夏说，“就我妈妈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你不是本地的嘛？”舒雯觉得不可思议，“你妈妈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坐高铁赶不上我爸妈都不带操心的，反正滚也会滚回去。” 　　舒雯一顿，继续说：“你妈妈该不会是故意问你回去的时间，然后等着明天开车来学校堵你，看看你谈恋爱了没有？” 　　林书夏抓抓头发：“……应该，不会吧？” 　　舒雯耸肩：“我随便乱猜的。” 　　林书夏想了想舒雯的话，犹豫着要不要给陈烬打个电话，明天干脆自己回去就好了。 　　拿起手机时又放弃了。 　　她妈妈明天有课。 　　应该是不会发生那种情况的。 　　— 　　因为舒雯的的话，林书夏第二天都有些胆战心惊的。 　　出去考试和结束回来，都特别观察了下女生宿舍楼下，有没有突然多出来的轿车。 　　看到她那副样子，舒雯忍俊不禁：“你至于吗，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而已啊。” 　　林书夏有些不好意思的：“我还不知道我妈妈的态度呢，注意一下也是好的。” 　　许初意感叹：“我突然觉得家住外地也是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约会撞见亲戚！那场面想想都尴尬！” 　　林书夏想象了下自己和陈烬牵着手约会，突然遇到自己的妈妈。 　　那的确是挺尴尬的。 　　到了下午一点二十五分。 　　林书夏特地跑到走廊的窗口，往女生宿舍的大门口看了看。确定楼下没有其他的车辆，才拖着行李箱和舒雯她们一起下楼。 　　宿舍在五楼。 　　林书夏的行李箱是玫瑰金色的，28寸，整个行李箱几乎都装满了，非常重。 　　拖到楼下几乎快没了半条命，气喘吁吁的。 　　宿舍门一开。 　　陈烬几步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很轻松地单手就提了起来。 　　林书夏刚想伸手勾住陈烬的尾指，跟在他身后往车旁走，舒雯拉住了她。 　　她回头，也就没注意到，宿舍楼外突然出现了一辆白色轿车。 　　“怎么了？”林书夏问。 　　舒雯凑过来，小声地和她咬耳朵：“羡慕你们这种有男朋友的，行李箱都不用自己提。” 　　“那你也找一个不就好啦——” 　　林书夏还没说完，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夏夏。” 　　是妈妈的声音。 　　林书夏心跳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僵硬地转过身，抬头，看到书彤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朝她走了过来。 　　“妈妈，”林书夏瞥了一眼提着她行李箱立在一边的陈烬，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你下午，下午，不是有课吗？” 　　“下礼拜有个老师要外出调研，正好和我换下午的课。”书彤笑着说，“你不是刚好今天要回家，我就过来接你了。” 　　其实主要是昨天办公室闲聊，有个老师说自家孩子最近的举动怪怪的，打电话总是没空，零花钱一个月比一个月要得多。杀到学校去看，才发现这孩子瞒着她偷偷谈恋爱了。 　　大学竞争不比高中低。 　　成绩排名关系到的各类奖学金，各种竞赛活动，以及入.党名额。 　　她不是什么守旧的人。 　　但还是希望林书夏即使到了大学，也能和高中一样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等毕业了再考虑的。 　　但这真正的目的，她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书彤想着，看向站在一旁的舒雯和许初意：“你们都是夏夏的舍友吧？” 　　舒雯乖乖地打招呼：“阿姨好。” 　　许初意跟上：“阿姨好。” 　　“你们好。”书彤温柔地回应，“你们是要去动车站坐车吧，待会我送你们过去。” 　　舒雯连忙拒绝：“阿姨不用了，我们待会坐地铁过去就行了，出去校门就有一趟直达的地铁了。” 　　许初意点头附和。 　　书彤垂眼扫了眼她们脚边的行李，刚要说什么，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三个女生，怎么只有两个行李箱？ 　　“夏夏，”书彤看着林书夏，“你行李箱呢？还没收拾好吗？” 　　林书夏弱弱的：“我……” 　　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旁的陈烬提着行李箱走了过来，拿出了平生最礼貌的模样，声音低缓的，不紧不慢地介绍自己：“书老师您好，我是书夏的——” 　　“学长！” 　　林书夏一把打断陈烬的自我介绍，主动为他介绍：“他是我的学长。” 　　陈烬一顿，差点给气笑了。 　　他有这么见不得人？ 　　林书夏垂着眼，几乎不敢看他。 　　怎么就让舒雯给说中了呢。 　　她都还没做好妈妈的思想工作呢。 　　“……陈烬？”书彤看了他几眼，认出来昔日的学生，“我听说你最后考上了宜临大学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还挺巧的。” 　　她视线往下，看到了陈烬手里的行李箱，一顿：“这不是夏夏的行李箱吗？怎么在你手上？” 　　舒雯和许初意在身后偷偷伸手，推了推林书夏，让她赶紧站出来控控场。 　　但似乎已经不用她解释了。 　　书彤看了看陈烬，又看了看林书夏。 　　想到刚才怪异的介绍，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一般地问：“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第62章 地下情人 　　林书夏完全没想到, 妈妈看事情问问题会这么的一击即中。 　　一时间愣在那。 　　舒雯和许初意也是知道的，林书夏还没把谈恋爱了这件事告诉给家里的人。平时一向多话的两个人，在碰上这样意外的情况后, 突然就卡壳了。 　　看了看林书夏, 又看了看沉着眼的陈烬, 恨不得自己没出现在这儿。 　　“怎么了？”书彤目光有些深，笑容收敛了许多，“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林书夏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妈妈, 其实我——” 　　“书老师, 您怎么在这里？” 　　林书夏一顿。 　　其他人跟着一怔，抬头看了过去。 　　金融系其实三天前就已经结束考试了。 　　陈烬要训练, 还要送林书夏回家，肖扬索性也不回去了。他家和陈烬家距离不远, 正好能蹭他的车回家。 　　谁知道好好地坐在车上, 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肖扬自觉自己是个十分讲义气尽职尽责的好兄弟。 　　眼见着好兄弟突发事故了，自己就得出手了, 为陈烬两肋插刀排忧解难。 　　“书老师，自从我初中毕业后, 都好些年没见到您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说着，看向林书夏几人：“不好意思啊小学妹, 来晚了。你们行李都给我吧, 我帮你们拿上车……”又才看到陈烬一般的, “哦阿烬你拿了啊，那你们给阿烬也是一样的。” 　　“肖扬？”书彤也认出了他，指了指他身后敞开着的车门, “你们这是……？” 　　舒雯推了推林书夏：“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林书夏小声：“我也不知道。” 　　“哦是这样的。”肖扬说，“我最近刚买了辆新车，正好学校一堆人出入不是都会叫车吗？我就想着这车不能我一个人享受啊，顺便偶尔赚点零花钱。” 　　肖扬三言两语地，就把这件事情解释了清楚。 　　下一秒话锋一转：“对了书老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书彤把林书夏拉过来，笑着介绍：“这是我女儿，今天我没课，就过来接她回家了。” 　　肖扬目光一顿，落在林书夏身上，“原本小学妹你是书老师的女儿啊，那你们今天这单我就不收钱了，待会免费送你们去……去动车站啊。” 　　还不忘往后伸手招呼陈烬过来：“阿烬，过来认识一下书老师的女儿啊，以后在学校遇到了记得多照顾着点。” 　　舒雯瞪大眼睛：“我去。” 　　她和许初意对视一眼，小声交流：“这人真的是学金融的？就这演技，可以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书彤看了眼肖扬身后停着的黑色轿车，又看了看他们一行包括江易在内的五个人。 　　“你们五个人，还拿着行李，坐得下吗？” 　　江易刚来不久，摸不清楚状况：“我也开了——” 　　许初意手背在身后打了他一下：“阿姨，我们的行李都快递寄回去了，行李箱也是小的，挤一挤应该是坐得下的。” 　　其实书彤刚才也就是试探。 　　毕竟陈烬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还偏偏只拿着林书夏的行李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但肖扬这一解释。 　　虽然听着似乎有些不靠谱，可她心里面的怀疑却是没了三分。 　　先不说自己的女儿了，单说陈烬。 　　初中的时候就一堆小女孩儿喜欢他，还被段长划分为重点防范早恋的对象。但其实就是挺冷淡的一学生，半点儿都没有早恋的意思，一直安安份份地待到毕业。 　　这些年附中还有不少关于他的帖子。 　　为了知道现在的学生的想法，她偶尔也会看一看学校的贴吧，也知道，陈烬似乎是并没有谈恋爱的。 　　想到这。 　　书彤点点头，唇边的笑容加深：“坐不下就坐我的车，阿姨送你们过去动车站。” 　　“这倒不用了书老师，我那车还是坐得下的。”肖扬招呼着他们，“我刚忘了问，你们几点的动车啊？” 　　“啊！”舒雯跟着戏精上身，“再过半小时检票了，学长我们赶紧走吧？” 　　书彤看舒雯实在着急，也不好再留他们说话：“这边过去动车站还是来得及的，你们车不要开得太快了，路上注意安全。” 　　林书夏走过去拿自己的行李。 　　顶着陈烬直勾勾的注视，硬着头皮说道：“学长，我的行李箱。” 　　陈烬把行李箱往她跟前一推。 　　林书夏伸手接过。 　　结果手心就被陈烬在众目睽睽之下，隐秘地挠了一下。 　　“不承认我啊？”陈烬压低声音。 　　林书夏不敢争辩，小声地说：“我待会和你说。” 　　— 　　肖扬好人做到底，做戏演全套，蹭车的直接变成了开车的。 　　不过好在林书夏催促着书彤先离开了，江易载着许初意和舒雯去了动车站。现在车上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肖扬哼着歌：“阿烬，怎么样？我刚才表现得还不赖吧。你差点就要在丈母娘跟前翻车了，幸好我机智应对。” 　　行驶了一段路程后。 　　肖扬忍不住八卦了起来：“不过这小学妹什么意思，不想给你名分想让你当她的地下情人？而且我看你丈母娘的意思，似乎不是很想小学妹在大学谈恋爱。” 　　他最后感叹了一句：“我看你这条恋爱路，走得有些艰难险阻啊。” 　　陈烬瞥了他一眼。 　　肖扬接收到了：“你还真别不信。我观察到了，书老师问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脸上的笑容都快没了。一听到我和你是来跑单的，笑容都深了不少。” 　　陈烬没理他。 　　只垂眸盯着手机里林书夏发来的短信。 　　【我之前不知道我妈妈的态度，还没和她说我谈恋爱了。】 　　【不过我刚才本来打算直接和我妈妈说，我们谈恋爱了的。但是肖扬学长不是都那样说了，我那会再说的话，感觉就很奇怪了。】 　　【我等会旁敲侧击地，再问问我妈妈的意思。】 　　一旁的肖扬还在哼着歌：“哥，感谢你的兄弟吧。为了你的终生幸福，在几秒钟内想到了那么好的主意。” 　　陈烬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要不是这是在市区，要不是肖扬还在开车。 　　他现在早已经一脚踹过去了。 　　另一边。 　　书彤开着车，看了眼低头打字的林书夏：“夏夏，怎么一直低着头，和谁聊天呢？” 　　林书夏退出聊天页面：“没什么。” 　　书彤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提起刚才的事情：“肖扬这孩子脑袋一向聪明，主意也多，没想到还能在大学里做起生意。” 　　毕竟是假的。 　　林书夏不知道该怎么应，最后含糊地“嗯”了一声。 　　但只听到她提起肖扬，没提陈烬，林书夏犹豫了两下，主动问道：“那陈烬呢？” 　　“陈烬？”书彤说，“陈烬没肖扬那么闹腾，还挺冷淡的，也不爱说话，我还挺诧异他居然会和肖扬一起做生意。” 　　书彤说着，想到了自己曾经听到的事情：“听说他之前一直在练游泳，也兼顾不上学业，最后还能以状元的身份考上宜临大学，可见是比大部分人都有恒心有毅力。肖扬和陈烬这样的一起做生意，怎么都不会失败。” 　　“那妈妈你觉得——” 　　林书夏还要继续问，就听书彤问道：“你旁边那个穿黑色大衣的舍友，是在和另一个男生谈恋爱吧？” 　　说的是许初意和江易。 　　“嗯，他们在一起快两个月了。” 　　林书夏一顿，放轻了呼吸，试探性地问：“怎么了吗妈妈，我们班其实还挺多人……谈恋爱的。” 　　“夏夏，”书彤叹了一口气，说，“妈妈其实也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你刚上大学不久又刚满十八岁，心智都还和个小孩子一样，不够成熟。” 　　书彤耐心地和林书夏讲着道理：“你们这些小孩子都很年轻气盛，一旦哪天看不顺眼了就很容易吵架，也很容易影响情绪，从而影响学习。所以妈妈希望你能等各方面都稳定点，至少毕业找工作了以后，再来考虑这样的问题。” 　　林书夏垂眼，声音低了下去：“哦。” 　　书彤顿了顿：“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妈妈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但你的人生，你做的决定，你就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林书夏没再说话。 　　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最好的说话时刻了，再说下去，结果还是一样的。 　　反正大学谈恋爱，也不需要见家长什么的。 　　那等毕业了再带陈烬回家，也是可以的……？ 　　“对了，”书彤说，“待会到家的时候，你回房间收拾一下行李箱，看还要不要带上其他的东西，我们直接去外婆那过年。” 　　这次的期末考战线拉得太长了。 　　考试结束的这天，距离除夕，也就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 　　林书夏点点头：“知道了。” 　　— 　　林书夏的外婆家在宜临市的一个小镇上。 　　道路两旁都是行道树和草丛，空气清新自然，是个挺适合养老移居的地方。 　　来这个快一个礼拜了。 　　林书夏白天和一群表弟表妹玩闹，晚上就窝在被窝里和陈烬聊天。 　　陈烬这段时间依旧挺忙的。 　　别人趁着春节前夕偷闲休息，他倒是给自己搞了个封闭训练，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来用。 　　“那除夕呢？”林书夏抱着抱枕靠坐在床头，和陈烬打电话，“除夕那晚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在家吃个饺子看看春晚？” 　　话音刚落。 　　林书夏忍不住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林书夏。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除夕和春晚，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个是让家人团聚的重大节日，一个是增添家庭欢声笑语的节目，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但陈烬不是。 　　陈烬家里。 　　只有他一个人。 　　“陈烬，”林书夏问，“你那天，要不要过来我外婆家找我呀？我家里人都很早睡的，我可以偷偷溜出去，陪你过除夕。” 　　陈烬是有注意到林书夏刚才一瞬间的停顿，也听到她刚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知道她是为刚才那句话懊恼自责，低笑着逗她：“怎么？想我了？” 　　林书夏睫毛眨动，忍着羞涩轻轻地嗯了一声：“陈烬，我想你了。” 第63章 【Flipped】 　　除夕是过年氛围最浓厚的一天。 　　几乎是夜幕刚笼罩下来, 外面烟火鞭炮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刻也不停歇。 　　林书夏窝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下巴趴在柔软的靠背顶上, 推开身后的玻璃窗户, 往外探了探头。 　　漆黑的夜空中, 各种不同颜色的烟火扶摇直上，到达顶点后，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倏地层层叠叠地炸开。 　　厨房那里传来交谈声。 　　“夏夏不是喜欢吃香菜, 我待会再给她下个香菜饺子, 你们先把这些端出去。” 　　“妈你就是太疼她了，”书彤的声音, “吃猪肉馅也是一样的。” 　　“夏夏和你爸一样，都爱吃香菜饺子。看到猪肉馅的嘴上不说, 晚上就会默不作声地闹脾气, 睡不着。” 　　林书夏对外公没什么多余的记忆，只知道他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妈妈排行第二, 兄弟姐妹都和外婆一起生活在这个镇上。每年除夕，大家都会在外婆家齐聚, 她和妈妈会待到初五初六再回家, 其他人则会各回各家休息。 　　“夏夏，”书彤从厨房端出一盘鲜嫩的大闸蟹, 放在餐桌上, “叫弟弟妹妹进来吃饭了。” 　　林书夏从沙发上起来：“知道啦。” 　　外婆家是独栋的小洋房, 外面有一大片空地。 　　一群小孩子正是坐不住的年纪，聚在外面举着仙女棒到处跑，林书夏耐着性子, 把他们一个一个叫回来。 　　餐桌上十分热闹，话题一个接一个。 　　林书夏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被点到名了回应两声，心里面却想起了陈烬。 　　他吃晚饭了吗？ 　　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手机叮咚一声。 　　林书夏瞥了一眼屏幕，看到上面的备注，连忙放下筷子拿起了手机。 　　一条酒店的定位消息。 　　陈烬发来的。 　　林书夏：【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陈烬：【不是说想我了。】 　　林书夏：【但你那天不是没说话吗？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过来了呢。】 　　那天和陈烬说了想他后，书彤刚好推门而入，林书夏慌乱中直接挂了电话。 　　后面两个人虽然照样打电话发消息，但陈烬没再提起那件事情，林书夏便也以为，他是不打算过来了。 　　“书夏现在是在宜临大学读大一是吧，还是播音专业的？那出来不就是个光鲜亮丽的主持人了？” 　　“当初还那么小，眨眼也变成了个大姑娘了，都可以找个男同学谈恋爱了。” 　　“怎么样，在学校里谈男朋友了吗？” 　　…… 　　“那可不行。现阶段还是要先好好读书，掌握好相关的知识。等将来出社会了，才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书彤说着，夹了个剥好的虾放进林书夏的碗里，看到她在低头玩手机，皱了皱眉：“夏夏，和长辈一起吃饭不要玩手机。” 　　“……” 　　林书夏怎么也想不到，话题会忽然落在自己的身上。含糊地应了一声后，抓紧时间给陈烬发消息。 　　林书夏：【我妈在说我了，我先不和你发消息了。对了，你的房间号是多少？晚饭吃了吗？】 　　林书夏关掉手机，搁在自己的腿上。 　　好在因为书彤的那番话，话题从她的恋爱，转变到了当下毕业生的求职状况。 　　林书夏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手机屏幕又亮了下。 　　陈烬：【3501。】 　　陈烬：【还没，不饿。】 　　从市区开车过来也要挺久的。 　　陈烬应该是傍晚就开始出发了，到这儿来正好七点多，也还没吃饭。 　　林书夏倾身凑近坐在旁边的外婆，小声地问：“外婆，我们家里还有没有新鲜的猪肉馅饺子呀？” 　　“嗯？”外婆看了看林书夏，也低头凑近，学着她小声说悄悄话，“怎么突然问起猪肉馅的了，是外婆今天做的香菜饺子不好吃吗？” 　　“好吃的。”林书夏眨眨眼，“我怕我晚上可能会饿，但今天在餐桌上又吃了太多的香菜饺子了，想换个别的口味。” 　　外婆笑眯眯的：“今天你小姨他们包了挺多的，我都放在冰箱里。你晚上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妈，你和书夏在那边说什么悄悄话呢？” 　　外婆抬头瞅过去：“你都说了是悄悄话了，还问呢。” 　　林书夏趁机脱身。 　　扫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书彤，见她视线被电视节目吸引过去后，低头点开手机，飞速地打字。 　　林书夏：【等我家里人都睡了，我就过去找你，可能会挺晚的。你要是饿了，就先在酒店叫个餐。】 　　陈烬估计在忙，没再回。 　　林书夏等了一会儿，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快速地埋头吃饭。 　　…… 　　只不过林书夏怎么都没想到。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半，自己才得以偷溜下楼。 　　原本还以为大家八.九点就该撑不住去睡了，结果一个个似乎都准备在外婆家熬夜守岁。 　　要不是老人家早睡，嫌弃他们太吵，把人都给赶回去，估计自己今晚就出不去了。 　　林书夏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 　　她拉开冰箱，拿出里面摆放整齐的饺子，还有外婆给她提前腌制好的鸡翅。 　　等着锅热的空隙。 　　林书夏拿起手机，点开陈烬的黑色头像，想到什么似地偷偷笑了一声，然后飞快打字。 　　林书夏：【陈烬，我家里人现在都还坐在客厅看电视，估计是要通宵了。我今晚可能出不去了，明天再出去找你吧TAT】 　　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陈烬就打了电话过来。 　　林书夏最后看了眼手机上的视频教程，给油滋滋冒着泡的鸡翅们翻了个面，接通了电话。 　　“今天不过来了？”陈烬问。 　　“嗯，”林书夏忍住想偷笑的冲动，声音低下去，“我家里的长辈都住在这儿，晚上刚好过来外婆家吃饭，到现在也还没回家，都在外面的客厅看电视。” 　　翻滚的热油发出“滋滋”的声音。 　　林书夏知道陈烬听到了，主动地解释：“我刚才看电视有点儿饿了，就打算煎几个鸡翅。” 　　陈烬忽然笑了声。 　　林书夏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之前那几次吃饭的情况，还是在笑什么。她腮帮子不自觉鼓起，刚要发问，听到了他的声音。 　　“吃那么少，我给你点个外卖。” 　　林书夏愣住了。 　　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事情。 　　是她把陈烬叫回来这的。 　　也是她骗陈烬，说自己今晚不出去了。 　　如果今天换成陈烬这样对她。 　　她估计会觉得委屈，躲在酒店里哭，可能之后，还会和陈烬生气。 　　但陈烬没有。 　　他甚至关心她是不是吃得太少了，还想给她点外卖。 　　林书夏。 　　你怎么这么过分？！ 　　林书夏抽了抽鼻子：“陈烬，其实我——” 　　察觉到她情绪突然的低落，他低声：“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没什么，”林书夏把差点就要脱口的话咽下去，话锋一转拒绝了他的外卖提议，“不用啦，我不止煎了鸡翅，我还煮了一点其他的东西，不少了。” 　　都已经欺骗他了。 　　不如等到出现在他面前，再当面解释清楚。 　　陈烬问：“自己做的？” 　　“对啊。”林书夏拿下手机，往冒着食物香气的方向靠近了点，“你听到了吗？油滋滋的声音，闻着还挺香的。” 　　他笑：“听到了。” 　　小煮锅里饺子翻滚。饺子皮白糯糯的，里面的馅料仿佛要撑破饺子皮似的，圆滚滚的。 　　另一边的鸡翅两面煎得金黄饱满，香味也更加浓郁了。 　　林书夏急急忙忙关了火。 　　“有人在叫我了，我不和你说了，等我上去房间了再和你打电话。你等我消息哦。” 　　挂断电话后。 　　林书夏找到鸡翅的相关视频，学着撒了些白芝麻，又放了一些调味酱汁进去。 　　想到待会自己突然出现，陈烬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 　　林书夏弯了弯唇。 　　恨不得自己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 　　陈烬傍晚就过来了，在酒店房间待了一晚上。 　　中途没叫餐，也没出门。 　　网络电视上播放着节目，是他和林书夏说完电话后随手打开的。 　　但哪怕外面热闹的声音和春晚小品的欢声笑语一阵接一阵的，也没影响到房间此刻的安静。 　　自周媛出事后，陈烬对这些节日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也没什么特别浓烈的情感。 　　陈礼很早就举家迁往国外去了，后面还和白人女人生了个混血儿。他一开始还会和外公这边的一起吃顿饭，后面两个老人相继去世，就都是自己一个人过。 　　印象中就是安静。 　　一个人待一整晚的安静。 　　但今年还是有些不同的。 　　陈烬靠坐在床上，偏头看着外面的一轮圆月，无声地勾起唇角。 　　哪怕小姑娘并没有如约来找他。 　　但和她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仿佛都跟着热闹了一点。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房间内长久的沉寂。 　　陈烬走过去，拉开门。 　　在看清门外景象的那一刻，他脸上懒散带着点不耐的表情定住了。甚至还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不然说好不来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 　　“陈烬！” 　　林书夏看到他立马笑开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跟个小树懒一样整个埋进他的怀里，往他的胸膛使劲蹭了蹭：“除夕快乐！” 　　陈烬站在门口任由她抱了一会儿。 　　注意到她手上还拎着东西，反手绕到身后卸下自己拎着，牵住她的手把人拉了进来，啪嗒一声轻轻关上门。 　　从房门到卧室还有一段走廊的距离。 　　林书夏被陈烬牵着手，跟在他身后往卧室走。 　　“怎么过来了。”陈烬低声问。 　　林书夏第一次看到全自动，而且还会播报温度和湿度的房间，左看看右瞅瞅：“今天是除夕呀，要过来和你一起过。” 　　陈烬把林书夏拿来的东西放在电视机旁的桌上：“不是说不过来了？” 　　“我那是骗你的，”林书夏有些心虚地瞅着他的背影，“你都在这里了，我怎么可能不过来。我那样说，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对了，”她抽回手，上前肩并肩地站在陈烬旁边，伸手想去拿被陈烬放在一旁的食物，“我给你带了……唔……” 　　林书夏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烬扣住手腕一把拽过去，臀部抵着身后的桌沿，面对面地困在他怀里。 　　林书夏不明所以的抬头喊他：“陈烬。” 　　他回应的声音很温柔：“嗯，怎么了？” 　　林书夏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陈烬的指尖摁住了眼前柔软饱满的红唇，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俯身亲了下来。 　　明明方才的声音温柔到不像话，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却是急切又激烈的。 　　他的手掌搁在她的后脑勺上，半强迫地扣着她抬起头，灼热的呼吸交错。齿间用力地咬了两下她的唇瓣，舌尖激荡般地闯了进来。 　　林书夏睫毛乱眨。 　　在齿龈被舌尖轻刮过后，受不了地溢出几声呜咽，双手不自觉地抬起抵着陈烬的胸膛，想要把他推开。 　　陈烬察觉到了，扣着她后脑勺的手往下，贴住了白皙纤细的脖颈，安抚猫咪似地轻轻摩挲了两下。 　　唇齿间的动作都跟着放轻。 　　他的手法轻柔又富有技巧。 　　林书夏舒服地直往他跟前靠拢，想要和他贴得更近。原先抵着他胸膛的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双手交错形成一种挂在他身上的姿势。 　　外面五颜六色的烟火持续不间断地上升。 　　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照映出了窗帘未完全拉紧的玻璃窗户。 　　林书夏不知何时坐上了身后的桌上。 　　她白皙纤细的小腿从裙摆探出，圈着他的身体，勾着他的脖颈接吻。 　　陈烬仍是俯下.身的姿势，只是往后撤开了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中带着笑地叫她：“小骗子。” 　　林书夏自知理亏，等不及平缓呼吸就解释，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你刚才说要……要给我点外卖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解释的，但还是想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给你一个惊喜的。” 　　陈烬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的确是够惊喜。 　　惊喜到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像是上天的馈赠。 　　林书夏低下头，手掌撑着桌沿缓了缓，从桌上跳了下来。 　　双腿发软得就要摔倒，还是陈烬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陈烬声音还是哑的：“要做什么。” 　　“就我刚才拎过来的，”林书夏掀开袋子，把里面漂亮的兔子型饭盒拿出来，打开，“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要不要现在吃点儿？” 　　陈烬一下子就猜到的：“刚才给我做的？” 　　“嗯啊，”林书夏点点头，不太好意思看陈烬了，“我刚才又骗了你一次。因为你正好那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我就——” 　　林书夏完全懵了。 　　不知道自己就说了这样一句话，陈烬怎么又亲了上来。 　　却又和刚才不一样的。 　　他的呼吸频率，他身上的温度，包括轻轻的喘息，都比上次要来得炽热猛烈一些。 　　还有自然而然的身体反应。 　　林书夏被压着靠在了床头，身上的被子虚虚地盖住裸露的小腿，遮不住手指起伏的弧度。 　　她眼角微红，漂亮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抬眼看着被灯光照成虚影的陈烬。 　　恍惚想起之前第一次遇到他时，听到的话。 　　——“诶诶诶我不是看陈烬的脸啊，我看的是他的手。他手指贼长贼好看啊，未来女朋友有福了。” 　　她也注意过几次陈烬的手指。 　　他的手的确十分漂亮，手指修长有力，指骨凸起，手背瘦削。指甲修剪圆润，看着整洁又干净。 　　但现在。 　　就是这样一双手，做着她不敢想象的事。 　　林书夏身体直颤抖，肩膀缩了缩，下意识往前埋进了陈烬的肩窝，想从他身上汲取点什么。 　　却只是让他更加地得寸进尺。 　　林书夏溢出两声细细的声音，跟猫似的。 　　陈烬勾唇：“喜欢？” 　　反应过来陈烬说的是什么，林书夏红着脸，下意识抬腿去蹬他，想把他蹬开。 　　只不过双腿发软无力，蹭到了别的地方。 　　陈烬低哑地“嘶”了一声。 　　“……” 　　林书夏浑身僵硬，小声的：“我不是故意的。” 　　陈烬眯眼看了她一会儿，索性抽回手，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指尖，精准地丢进床边不远的垃圾篓里。 　　然后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没怎么用力地拖过来。 　　林书夏还没反应过来，陈烬就已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她手背遮挡住眼睛，羞耻得都不想睁眼看了。 　　陈烬看着她，轻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陈烬连人带被的抱进怀里，缓了一会儿，垂头亲了亲她的头发，起身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进去浴室洗澡。 　　浴室的水流声哗啦啦响个不停。 　　陈烬给她套上浴袍抱出来放在床上，转身又进了浴室，解决新一轮的身体反应。 　　不自己解决能怎么办？ 　　小姑娘连脚心都是红的，再弄下去真得破皮了。 　　陈烬在最后关头，还是想做个人的。 　　林书夏躺在床上，一点一点拉过旁边绵软的被子，把自己埋进去。 　　没一会儿又蹭地坐起来。 　　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不然满脑子都是刚才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她点开手机，找到宿舍群聊。 　　刚好说点什么的时候，许初意的消息先跳了进来。 　　许初意：【无语，我对江易真的无语了，我对直男彻底地无语了。】 　　舒雯：【说出你的故事（坏笑）】 　　许初意：【他今天截图给我看了个东西，刚好我给他发消息，就看到上面的备注。你们猜猜他给我备注了什么？】 　　林书夏想转移注意力，参与了问答。 　　【女朋友吗？】 　　许初意：【要是女朋友那也还好了！他给我备注的是许初意！是许初意啊！直接称呼我大名的，一点都不甜！这就是直男的思维吗？】 　　舒雯：【哈哈哈哈哈江易怎么回事儿啊！我看他还挺上道的，怎么会这样！帅哥都这样的吗哈哈哈哈？！】 　　林书夏看着聊天记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初意：【不啊，我觉得陈烬肯定就不是这样的！肯定不会给书夏备注林书夏这么冷冰冰的称呼。】 　　“……” 　　林书夏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一时间愣在那。 　　自己给陈烬的备注。 　　原本是男朋友的，被他给光明正大地改成了老公。 　　至于陈烬给她备注的什么。 　　她也不知道。 　　林书夏：【可能是林书夏。】 　　舒雯：【我拒绝可能这样的形容！】 　　许初意：【可能到最后一般都是不可能。】 　　林书夏：【……】 　　好在话题没持续多久。 　　因为各个课程的期末成绩出来了。 　　林书夏刚要登上宜临大学的教务平台去查看成绩，手机回光返照地亮了一下，倏地黑屏。 　　没电了。 　　陈烬的充电器就放在床头。 　　林书夏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给自己的手机插上充电。 　　书彤从小的耳提面命让她不敢充电玩手机。 　　但实在耐不住对成绩的好奇，也正好扫到了陈烬的手机就放在床头。 　　“陈烬。”林书夏坐起来朝浴室喊。 　　陈烬关了水流，声音哑得很明显：“嗯？” 　　打断他正在做的事儿，林书夏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咳了两下：“我手机没电了，我用一下你的手机查成绩。” 　　“你用。”陈烬说。 　　得到他的允许，林书夏直接拿起了手机。 　　陈烬的手机没设密码，页面也很干净，透着一股儿冷淡。 　　林书夏没多看，点进浏览器，搜索宜临大学的教务系统，输入密码登进去。 　　这家酒店的网速很快，一下子就跳转了页面。 　　林书夏也看到了成绩。 　　最低的也有八十几分了，还可以。 　　查到了令人满意的成绩，林书夏心满意足退出了浏览器。手机刚放回去，又犹豫地拿了起来。 　　想到了江易给许初意的备注，也想到了舒雯和许初意说的话。 　　她忍不住也有些好奇，陈烬会给她备注了什么。 　　林书夏？ 　　或者是女朋友？ 　　又或者是，她自己的网名。 　　林书夏心虚地瞄了一眼浴室，见陈烬还没有结束的趋势，手指一点，飞快地点开微信。 　　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头像。 　　置顶的。 　　不是她和扣扣同名的“兔子不吃胡萝卜”，是一串儿英文。 　　【Flipped】 　　怦然心动。 第64章 我也没和人睡过 　　林书夏还真的没想过, 也没想到，陈烬给她的备注，会是这样一串具有特殊意义的英文单词。 　　其实在她看来, 就如同她刚才在群里说的那样, 陈烬可能会和江易一样, 给她备注下名字，或者就是单纯的网名。 　　毕竟两个人当初，完全是因为请客的事情才会加上好友的，陈烬看着, 也不像是会特地去改备注的人。 　　然而就是这种, 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现。 　　让人一霎那心跳不止。 　　浴室的水流声停了下来。 　　明明已经和他说好了要拿手机查看成绩，但有意地看到了他给的备注, 林书夏立马做贼心虚地将他的手机放回原位，转而拔掉了自己手机的充电器。 　　房间内开了暖气。 　　陈烬套了件白T出来, 小腹那块有被水打湿的痕迹, 勾勒出明显紧劲的腰。他拿了块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弯曲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整个人显得慵懒而放松。 　　林书夏看到他走了过来，手指一动, 随便点开了个APP, 低头假装看起了电视剧。 　　不过余光一直在注意他。 　　要不要…… 　　主动和陈烬承认她看了备注。 　　陈烬倒没去看手机，只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机：“没找到充电器？” 　　“啊。”林书夏一个激灵回过神, “找到了, 手机也充好电了。” 　　陈烬怕她待会儿口渴, 拿过烧水壶烧了一壶热水倒掉，等水开的间隙又洗了一下倒放着的透明杯。 　　“期末没考好？”陈烬问。 　　他一出来就注意到了。 　　小姑娘的情绪有点儿不对劲，一直偷偷注视着他, 估计是想说点什么的。 　　但没等他看过来，就又立马转开了。 　　像是在琢磨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的样子。 　　“没有，”林书夏摇了摇头，说到成绩表情还是挺一本正经的，还有些小骄傲，“我最低的也有八十几分呢。” 　　陈烬看到她骄傲的小表情，笑了下。 　　他没忍住俯身，手掌撑在林书夏身后的大床靠背上，垂头亲了亲她翘起来的唇角：“厉害。” 　　林书夏睫毛眨了眨。 　　明明他们身上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一样的味道，但她就是觉得陈烬的味道更加地干净好闻。 　　烧水壶就放在手边。 　　陈烬转身，倒了一杯热水纳凉，再一次注意到了林书夏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挑起话题：“想和我说什么。” 　　“其实我刚才——” 　　林书夏刚要坦白，眼神不经意地就扫到了桌上摆放着的饭盒，也想起了自己是带着东西过来找陈烬的。 　　她飞快地爬起来，膝盖抵着床褥挪动到床沿，抬眼看着陈烬：“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不饿吗？” 　　又打开饭盒，看着没再冒着热气的食物，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都凉了，刚才应该让你先吃饭的。” 　　如果后面没和陈烬胡闹的话。 　　想到刚才…… 　　林书夏不由得有些后悔。 　　她垂眼的当口，陈烬拿起了筷子。 　　林书夏下意识手想要制止：“你别吃了，都已经冷了，不好吃了。” 　　陈烬按住了她的手，拉过来插开指缝十指紧扣，垂头咬了一口鸡翅：“温的。” 　　林书夏不相信地瞅他：“真的吗？我感觉都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居然还是温的吗？” 　　她其实不太清楚具体的时间。 　　但从进门到陈烬把她抱上桌子亲下来，再到压在床上的那次，以及最后他一个人进了浴室洗澡，好像是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嗯。”陈烬面不改色的，伸手夹了块鸡翅递到林书夏唇边，“尝尝？” 　　“不要了，”林书夏飞快地摆手拒绝，“是你没吃晚饭，又不是我没吃晚饭。” 　　林书夏手撑着下巴，偶尔低头看下手机，更多的是看着陈烬吃饭。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的。 　　林书夏看着看着，“咦”了一声。 　　陈烬看了过来。 　　“你是不是喜欢吃鸡翅啊？” 　　“不是。”陈烬说。 　　“那你怎么只吃鸡翅呀？”林书夏倾身拿过放在一边的水饺盒子，推到陈烬的面前，“我还做了这个，你也吃看看。” 　　水饺她拿出来做成了汤水的。 　　汤底用的是外婆熬制好的大骨汤，刚捞出来的时候还挺鲜香的，上面浮着翠绿的葱花，却没了一开始热腾冒香的鲜味儿。 　　陈烬用白色汤匙舀了一个。 　　顿了顿，咽下去。 　　他从没吃过这么没有味道的水饺。 　　其实馅料还是鲜的，骨汤也算浓郁入味，但后续估计没掌握好火候和放好调味，没了原本该有的鲜香。 　　林书夏紧紧地盯住他，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陈烬想都没想的：“好吃。” 　　林书夏笑眯眯的，眉眼都跟着弯了弯，一个劲儿地催促陈烬：“那你多吃点。” 　　她没再低头看着电视剧，侧着脸趴在桌面上，眨了眨睫毛看着陈烬吃饺子，一颗接着一颗的。 　　“我外婆这边过年，是一定要吃饺子的。”林书夏说，“好像是因为一句老话，说是过年吃饺子，是吉祥的象征。” 　　“你说还没吃晚饭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想，就想让你能吃上饺子。”她一顿，看着陈烬一字一句的，“所以陈烬，你一定要把这些饺子全部吃完。” 　　希望你今年，明年，一辈子。 　　都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陈烬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垂头凑近她，额头顶着她的额头蹭了蹭，缓声说：“好。” 　　林书夏原本打算陪陈烬待一段时间就离开的，这样也算是一起度过除夕了。 　　结果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十点半了，中间又折腾了那么几下，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困得她直打哈欠。 　　陈烬放下了手中的汤匙。 　　他伸手靠过来，指尖压住了她湿润的眼角，轻轻地揩去水渍：“困了就上床睡觉。” 　　林书夏上下眼皮子直打架，还撑着瓮声瓮气地和他说话：“我怕待会躺上去就不想走了，然后明天我妈起来就会发现我不在家了。” 　　“那就别走了，”陈烬懒声说，“明天我早点送你回去。” 　　林书夏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 　　在酒店。 　　和陈烬两个人吗？ 　　“困成这样了就在这里睡。” 　　陈烬看着她陡然睁大的眼睛，像是猜到她在想些什么，缓慢地勾起唇角，拖着声：“放心，我不动你。” 　　林书夏根本没有往陈烬说的那一方面想。 　　可如果在听到这句话，在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仍坚持着要回去，就显得过于刻意了。 　　她一阵无言，怔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陈烬唇角还是勾着的。 　　他把手里的汤匙放回去，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唇，整个人往后靠着椅背，垂眸看着她：“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 　　林书夏腮帮子鼓鼓，忍住羞赧又补充了一句：“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样想你。只是因为要在酒店过夜，觉得有些奇怪。” 　　陈烬笑：“哦。” 　　看到他这副样子。 　　林书夏突然就不想和他说话了。 　　她原本是盘腿坐在床边看陈烬吃饭的姿势，听到他的回应后，掌心撑着床面往后挪了挪，来到了另一侧的床位。 　　来自陈烬的注视依旧明晃晃的。 　　“你别一直看我了。”林书夏捂住脸说，“那些东西你再不赶紧吃完，就要变得更凉了。” 　　陈烬继续看着她：“你好看。” 　　林书夏心跳又快了下。 　　陈烬真的是，太犯规了。 　　她克制着上扬的唇角，缓慢地躺进被窝里，拉过因为刚才的折腾有些乱糟糟的被子，拉高蒙住脸，声音闷闷地透出来：“我要睡觉了。” 　　陈烬一条腿半屈在床边，床榻随着他身体的重量一沉，挺拔高瘦的身影笼罩下来，俯身凑近她。 　　他伸手抓住了被子，把被角往林书夏的下巴压了压：“要透不过气了。” 　　林书夏睁眼，径直对上上方陈烬的目光。 　　一下子想到刚才的对话。 　　她忍不住地红了红脸，想要拉高重新盖住自己的脸，又想到刚才蒙在里面，的确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僵持住了。 　　陈烬叹了叹气。 　　他伸手拨开了林书夏脸上凌乱铺散的头发丝，勾到耳后，手指揉捏了一会儿她薄薄的耳垂，爱不释手般的。 　　林书夏缩了缩脖子，受不住地笑出声来：“好痒，你别揉了。” 　　陈烬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扣住她的半侧脑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等林书夏闭上眼睛后，陈烬轻手轻脚地撤离了床面。 　　灯光中控台刚好在他这边，陈烬伸手关掉了大部分的灯，只留下了一盏照明的小壁灯，电视的声音也跟着调到最低。 　　林书夏平躺了一会儿，很快就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陈烬睁开了眼睛。 　　她刚才的确困到马上就要睡着了。 　　但等到真正地躺在床上，脑海里的那些睡眠因子好像倏地被这个小插曲给打散了，完全睡不着。 　　甚至下意识的，竖起耳朵聆听陈烬的动静。 　　和上次共处一室完全不同的。 　　这一次，是要和陈烬躺在一张同床上。 　　不是在家，而是酒店。 　　这是她完全没有过的经历。 　　陈烬简单地收拾了下桌面，看了眼包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背影，扬眉出声：“睡不着？” 　　林书夏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冷不丁被他的声音一打岔，几乎没怎么听清问题地“嗯”了一声，跟着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没和别人睡同一张床过，总觉得好奇怪，不习惯。” 　　“我也没和人睡过。”陈烬说。 　　林书夏不知道是以前陈烬给她留下的印象造成的，还是自己的思想变得不再纯洁的原因。 　　总觉得陈烬这句话说得怪怪的。 　　但她没细想。 　　“……明明整个人很疲倦很想睡觉了，但精神上就是很亢奋，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解释完，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陈烬刚起身去拿电视机遥控器，听到这话一顿，转过身来。 　　壁灯上的光线柔柔地照在女孩子的脸上，纤浓卷翘的睫毛覆盖下去，一双眼睛因为打了哈欠显得水水的，一副困到极致但仍旧硬撑着的模样。 　　“很困但是睡不着？”陈烬问。 　　林书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个问题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但还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但我应该是不认床的，毕竟以前出去考试住在酒店也好好的。” 　　林书夏说着，还坐起来，傻愣愣地看着他问：“我们要不要去换个双床房啊，我怕我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会影响到你。” 　　她一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也跟着往上卷了卷，露出了一直被压在被子下的电视遥控器。 　　陈烬走过去，弯腰拿起，随手关了电视。 　　林书夏看他一点都没有为睡眠担心的意思。 　　顿了顿，再一次试探性地提起：“我刚才酝酿了好久一直睡不着，要不要下去换个套房或者双床房啊？” 　　陈烬垂眸看着她。 　　他明明没说话。 　　但林书夏莫名其妙的，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些她也说不清的情绪。 　　“怎——” 　　发现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干涩，林书夏咳了咳：“怎么了吗？” 　　“你要真的实在睡不着，”陈烬一顿，目光如有实质般地从头到脚扫过她，显得意味深长的，“我们可以做点让你能睡着的事。” 　　“……” 　　林书夏说不出话了。 　　陈烬笑了一下。 　　他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隔着被子伸手抱住她，低声询问她的意见：“现在要不要睡觉了？” 　　林书夏当即点点头：“要的。” 　　陈烬显然没打算真的对她做什么。 　　看着人一溜烟地倒腾回了床位，乖乖地躺好，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心里面软得跟什么似的，伸手给她掖好了被子。 　　林书夏看着他问：“你呢？你还不睡吗？” 　　“你先睡。”陈烬说。 　　刚吃饱饭，也不能马上就睡。 　　林书夏想着原因，也没再多问，缓慢地闭上眼睛。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应该还是睡不着的，但可能是陈烬的暗示起了作用，也可能是真的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就是在睡梦中还记挂着身后的陈烬，睡得不是很踏实。 　　半梦半醒间，另一侧的床头一沉。 　　陈烬上床了。 　　林书夏又开始偷偷纠结了起来。 　　她知道好多情侣睡在同一张床上，都会抱在一起的。哪怕最后是睡在两头，一开始仍是亲密的。 　　身后一只手直接伸了过来。 　　陈烬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轻轻地往怀里带。 　　林书夏昏昏欲睡的神经一瞬间惊醒。 　　在脊背撞进陈烬胸膛的下一秒，回身，紧紧地贴着他抱住他。 　　陈烬愣了下，也搂住她。 　　他垂头亲了亲她的头发：“还没睡？” 　　林书夏是有些想笑的。 　　怎么感觉今晚她和陈烬的话题，一直就围绕着这个睡眠问题展开的。 　　“我刚才睡着了，”林书夏说，“不过刚才你上床的时候，又醒了过来。” 　　“等着我抱你？”陈烬问。 　　林书夏小声地“嗯”了声。 　　她仰头，额头蹭过他的下巴，声音温软又迷糊地解释：“但我……我刚才也想抱你的，只不过你比我快一点。” 　　没有什么，比这种两个人拥有一样的想法，都想去拥抱对方，更让人心动的事情了。 　　怕陈烬觉得吃亏了。 　　林书夏手指下意识拽了拽他身上的衣服，慢吞吞的：“你下次不要动了，我再先来抱你。” 　　陈烬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擦着她柔软的头发蹭了两下，手臂更紧地揽住她：“好。” 第65章 迟早会是 　　第二天早上。 　　林书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还没来得及缓神，就看到不远处拉得紧紧的窗帘。 　　明明昨天整个人是埋在陈烬怀里睡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醒来就背对着陈烬。他的手臂环在她腰间, 从后面紧揽着她。 　　手机放在了陈烬那头的床头柜上, 窗帘厚重紧实看不清天色，也无法推算大概的时间。 　　陈烬还在睡。 　　他的呼吸平稳均匀，温热的鼻息轻轻扫过她后颈薄薄的一层皮肤上，掀起密密麻麻的痒。 　　林书夏脖子缩了下, 在叫醒陈烬还是继续睡觉中,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怕弄醒陈烬，全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 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把自己重新埋进他的怀里，还黏糊地蹭了蹭他。 　　再次醒来是被陈烬叫醒的。 　　林书夏完全没想到自己后来会睡得那么死, 茫然过后就是紧张, 鲤鱼打挺地坐起来，看着陈烬空咽了下：“现在几点了？” 　　陈烬没直接回答, 把她丢在床尾的拖鞋拎过来：“还早，先去洗漱, 吃完早饭后我送你回去。” 　　林书夏看着陈烬那么淡定, 心里面霎时也没那么慌张了，踩住拖鞋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 　　身上的浴袍因为她翻来覆去的睡相变得松散, 林书夏伸手拉了拉, 完了无意识抬着眼去瞅陈烬。 　　陈烬看着她的举动, 挑了挑眉。 　　“……” 　　林书夏窘迫极了：“因为带子有些散了。” 　　想到昨晚的折腾，陈烬倒没说什么，只是提醒道：“衣服给你挂里面了, 你去换上，洗漱完出来吃早饭。” 　　林书夏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陈烬就已经做好了这么多事。 　　那自己刚才还睡着了。 　　怕陈烬觉得她太懒了，林书夏忍不住小声地解释：“我早上其实醒了一次，但看你还在睡，我又跟着睡着了。” 　　“然后呢。” 　　看她似乎有话要说，陈烬配合地问。 　　“然后就被你叫醒了。” 　　林书夏一顿，嘟哝了句：“明明这几天我还起得挺早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困了。” 　　话刚说出口，林书夏立马回味过来不对劲。 　　她今天之所以会这么困，全是因为昨晚的晚睡。而这晚睡的原因，一大半都是因为昨晚的折腾。 　　林书夏的脸蛋重新烧起来，走到洗漱台旁直接关上大门：“你先吃早饭，我去洗漱了。” 　　陈烬在外面笑了一声。 　　林书夏在里面磨蹭了好一会儿。 　　如果不是顾忌着被家里人撞见不得已要早点回去，她都想直接在里面住下了，也不想去面对外面的陈烬。 　　但陈烬似乎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听到她拉开门的动静，抬眼看了看她：“过来吃早饭。” 　　这家酒店提供了多种口味的早餐。 　　在一起都这么久了，陈烬差不多知晓了林书夏的喜好，叫的也是中式早餐老四样，额外多了份厚底松饼。 　　一直等到坐下吃早餐，林书夏才有时间去拿自己的手机。 　　点开一看，整个人都有些傻掉了。 　　居然已经十点了！ 　　林书夏以为他不知道，干着嗓子叫他：“陈烬。” 　　陈烬瞥来一眼：“嗯？” 　　“十点了！”林书夏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满脸焦急，“怎么办，居然都这么晚了，我外婆和我妈妈肯定都已经起床了。” 　　幸好她平时睡前有锁门的习惯，外婆和妈妈一般只会在楼下等她自己睡醒下楼，不会直接敲门或者推门。 　　但也是因为这样，只要她一回去，一定会撞上候在楼下的两个人，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亲戚。 　　只要一想到被围着追问的情形，林书夏顿时紧张到都没有心情吃早餐了。 　　“我们现在马上回去吧？”她看着陈烬问。 　　不等陈烬说话，林书夏有些自暴自弃的：“我感觉要是事情暴露，早点回去还能争取放宽处理。” 　　总不能从早上度过到中午吧？ 　　林书夏皱了皱眉头，开始思考自己回去要怎么和长辈们解释，又要交代清楚哪些事情。 　　比如得要先坦白，自己在和陈烬谈恋爱的事实，才有昨天晚上她跑出来陪陈烬过除夕的举动。 　　陈烬把桌上摆放的餐点往她跟前推了推：“你先吃饭，不会有事的。” 　　他当然是希望小姑娘能和家里人坦白他们之间的事情。 　　但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时间点。 　　陈烬觉得自己昨晚还是太混蛋了点，借着折腾她的那点事情把人留了下来。 　　虽然没进行到最后一步，但她身上能做的几乎都做了，都是他的错。总不能让小姑娘在这种互相串门的节日里，因为他被别人看低了。 　　林书夏捏着汤匙舀了勺豆浆，喝了一口，想到待会要面对的事情，又放了回去：“……我吃不下。” 　　陈烬手伸过来，指尖落在了她紧皱的眉毛上，一下一下地缓慢抚平：“不相信你老公？” 　　“……” 　　林书夏非常难得地瞪了他一眼，反驳了句：“你才不是。” 　　“迟早会是。”陈烬说。 　　林书夏因为他笃定的态度怔住了，反应过来后把宿舍聊天时谈到的话题说了出来。 　　“这种事情又不确定的呀，中途万一遇到了其他什么人，那——” 　　陈烬停下了动作，垂眸紧紧地盯着她：“那什么。” 　　林书夏敏感地感受到了什么，未说出口的话语，在他的眼神中咽了下去。 　　“林书夏。” 　　陈烬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林书夏心尖跳了下，差点都想直接喊了声“到”。 　　她睫毛眨了眨，也看着陈烬：“你……你想说什么？” 　　“这种事情的确不确定，但在我这儿，”陈烬看着她，低声，“我不管你以后遇到谁想嫁给谁，你都只能嫁给我。” 　　— 　　大门是敞开着的。 　　林书夏拽了拽手上拎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客厅门，往里面探了探头。没看到沙发和餐桌上坐着人，蹑手蹑脚地就想往楼梯上跑。 　　刚走到楼梯口。 　　“夏夏，你今天怎么睡到这么晚才起床？” 　　林书夏浑身一僵，顿在那里。 　　书彤刚想告诫她放假了也不能过得太放松，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眼睛一眯：“你怎么是从外面进来的？你手里面拿着什么东西？” 　　林书夏转过身来，下意识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 　　书彤却看到了：“你跑去超市买零食了？家里那么多零食不够你吃吗？我平时不是和你说了，女孩子不要吃那么多零食，多吃水果和蔬菜。” 　　听到书彤教育她的话，林书夏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陈烬真的…… 　　林书夏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居然在她睡觉的那段时间里，还未卜先知地，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 　　零食能吃，堆积在一起还能用来藏东西。 　　昨晚的那两个兔子型小饭盒，就夹杂在一大堆零食中，被她藏着带了进来。 　　——“不相信你老公？” 　　想到陈烬的话，林书夏红着脸，有点像是被书彤教育到羞愧才脸红的：“妈妈，我就吃这一次。” 　　“你上次——” 　　“姨姨。”林书夏的小外甥女跟个小炮仗似地从门口冲过来，也打断了书彤的话。 　　小女孩正是贪吃的年纪，看到林书夏手上满满一袋零食，两眼冒光：“哇好多零食啊！我可以吃吗姨姨。” 　　书彤脸色好看了点：“夏夏你把那些零食拿一点给她，其他拿去分——” 　　“不行的妈妈，”林书夏想也没想地拒绝了，“这些是我想吃的。” 　　她弯腰，把抱着自己大腿不放的小不点儿抱起来：“但我可以带着她去超市买零食。” 　　这些是陈烬买给她的。 　　她小气的，不想分给任何人。 　　陈烬在这儿待一天就又要回去了，听他的意思还要去别的地方外训，可能接下去这一个月都见不到面了。 　　她总要留点儿念想呀。 　　刚好串门的亲戚这时候过来。 　　林书夏拎着购物袋抱住小不点儿，赶紧趁机跑上楼。 　　“姨姨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没事，我们到房间了。” 　　林书夏把小不点放在房间的懒人沙发上，又拿了些放在桌上的零食给她吃，回头和陈烬发消息。 　　【安全到达了房间。】 　　陈烬在开车回去的路上，估计也没时间马上回，也不好回复。 　　林书夏立马又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林书夏：【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不用回我的！】 　　林书夏：【你开车注意安全！】 　　“姨姨，你在和男朋友发消息吗？” 　　“嗯，”对着个小不点倒没什么好隐瞒的，林书夏抱着手机点点头，“我们昨天出去见了一面，他就又要回去了。” 　　“他是特地过来和姨姨见面的吗？”小不点认真地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姨姨呀？” 　　林书夏捏了捏她脸上的婴儿肥：“嗯，我也好喜欢他。” 　　以前那些想都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只要一想到是和陈烬，都变得容易接受。 　　她真的好喜欢陈烬。 　　小不点眨着眼睛表达心意：“那我也喜欢小姨夫。” 　　林书夏：“……” 　　林书夏哭笑不得，伸出手和她拉勾勾：“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可不要在大人面前这样叫哦。” 　　小不点大幅度地点点头：“我知道的。” 　　— 　　因为林书夏说“想他”的话，陈烬跑过来和林书夏一起度过了除夕，隔天就又回到了市区。 　　不过他也没在家里多待，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连夜去了别的地方投入训练。 　　放假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二月上旬才结束了全校的期末考试，三月初就开学了。 　　林书夏是初六那天和妈妈回到了市区。 　　在家里到了一段时间后，开学前一天自己提着行李就回了学校。陈烬在校门口接她，一路送她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这一幕刚好被一堆出来觅食的女生看到。 　　当即纳闷地问：“诶那不是陈烬吗？他居然出现在女生宿舍，而且还提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这什么情况啊？！我不就才出国一年，感觉发生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宜临大学有大三出去的交换生，也有少部分大二就出去的交换生，在上半年就选择了回国。 　　她们平时忙着国外的交流项目，没太关注校园论坛，也不清楚在交换生期间发生了哪些事。乍一看到陈烬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纷纷都惊了。 　　“可能是谈恋爱了吧。” 　　“这怎么可能啊？”马上有人反驳，“干净禁欲陈火尽啊，不谈恋爱的，他怎么可能谈恋爱？！” 第66章 专心点儿接吻 　　林书夏根本没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也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和陈烬并肩走在女生宿舍楼下，对一群刚回国回校的交换生们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精神的, 已经掏出了手机, 生疏地点进论坛发帖询问真相了。 　　说好的宜大活招牌！说好的干净禁欲陈火尽！！ 　　怎么可能谈恋爱？！！ 　　其他人倒是习惯了。 　　在看到陈烬抬手揉了揉林书夏的头发, 面色如常地拖着行李箱从他们旁边经过，然后消失在女生宿舍门口。 　　林书夏接过行李箱拉杆，偏了偏头避开陈烬揉她脑袋的手，“好多人看着呢。” 　　知道她害羞。 　　陈烬笑了下, 收回手：“我过两天要去外面比赛, 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啊。”林书夏愣了愣，没想到才刚开学两个人就又要分开, “你要出去很久吗？” 　　陈烬看着她：“算上路程，三四天就回来了。” 　　林书夏点点头, 又“啊”了一声：“那不就是要在我们上课的时候出去比赛？” 　　“嗯, ”陈烬说，“已经和院里面请了一礼拜的假。” 　　“这样啊。”林书夏垂下眼, 有些忧愁地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情况和陈烬想的不一样。 　　怎么说她听到这消息都应该是开开心心的, 没道理一副情绪低落的模样。 　　陈烬朝她走近了一步, 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说出来我哄哄你。” 　　“没有怎么，”林书夏拍掉他的手, “就是想到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 　　陈烬挑眉：“嗯？” 　　“等你比赛那天, 我一定要坐在观众席上, 做你最热烈的观众。” 　　林书夏说着，叹了一口气：“但你这次比赛直接撞上了开学，而且还是在外地, 我根本到不了现场去看你比赛。” 　　宜临市举办过大大小小的竞技比赛，林书夏以为陈烬参加的游泳比赛应该也会在宜临市举办的，再不济，也应该会在假期举办。 　　结果谁知道，一个都不占。 　　陈烬没想到林书夏在为这个苦恼。 　　他笑了声：“这么想在现场看我比赛吗。” 　　“想的。”林书夏抬眼看着他，表情认真，“想和你一起去比赛现场，想坐在观众席上为你加油，也想亲眼看到，看到你拿奖。” 　　林书夏听过太多从许初意口中复述而来的，关于陈烬过去的荣耀。 　　可再多的语言描述，再多的视频画面，都不如亲眼见证来得惊心动魄。 　　从陈烬决定回去练游泳就有的想法。 　　她想亲眼见一见陈烬为梦想劈波斩浪，意气风发的模样。 　　顾不上周围似有若无的眼神，也顾不上小姑娘会觉得害羞，陈烬俯身，脑袋埋进林书夏的颈窝，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林书夏知道陈烬不会突然这样，疑惑看了看他：“陈烬？” 　　陈烬偏头，亲了亲她薄薄的耳垂：“还有下次机会。” 　　“什么？”林书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四月份的还有比赛，也更重要。”陈烬说，“为期八天，分为很多场，你可以找一天过来看。” 　　听到他的话，林书夏有种被惊喜砸中的眩晕感，缓了一会儿才找回声音：“真的吗？你不是骗我的吗？” 　　她只知道陈烬这个假期，一直在为三月份的比赛训练做准备，没听他提起还有四月份的，也一直不知道。 　　陈烬看着小姑娘直直看过来的、写满了惊喜的眼睛，勾唇：“真的。” 　　林书夏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拉杆，把它立在一旁，张手埋进了陈烬的怀里：“那说好了，我下次一定要去看。” 　　“行，”陈烬也抱着她，“到时候我等你来给我加油。” 　　林书夏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解决了这样一件事情，又和陈烬约好晚上见面的时间，林书夏上楼的脚步都是轻松的。 　　不过拎着行李箱一路爬上了五楼，坐在座位上还是免不了喘着粗气，好久才平复了呼吸。 　　因为要和陈烬见面，林书夏是宿舍最早回来学校的，顺手打扫了下宿舍的环境。 　　许初意下午回来后，和林书夏说了一声就和江易出去约会了。舒雯从家里过来学校还要转车，不到傍晚基本到不了宿舍。 　　一直到了晚上。 　　见舒雯还没到，林书夏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 　　林书夏：【舒雯，你的动车是晚点了吗？怎么还没到宿舍呀？】 　　舒雯回得很快：【我已经和辅导员请假了，这礼拜回不去学校了。等医生再看看我的情况，再决定能不能回学校。】 　　林书夏被“医生”两个字吓了一跳。 　　刚要打字问问她怎么了，想了想，还是直接给她弹了个视频过去。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舒雯的脸。 　　她穿着蓝白色条纹病服靠坐在床上，身后是被刷得雪白的墙壁，旁边一株绿植，脸色有些苍白地笑着看着她。 　　林书夏止不住的担忧：“你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里面？” 　　放假前几天两人还视频过一次，明明舒雯那时候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了？ 　　“我就是去做了一个小手术，”舒雯宽慰她，“没什么大问题的，很快就能回学校了。” 　　“什么手术？”看出了舒雯不想多说，可林书夏实在是太担心了，难得地会这么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去做了什么手术？住进去医院那么久，怎么都没和我们提起过？” 　　舒雯故作轻松地笑笑：“你不是恐高不敢坐飞机吗？我怕你过来看我结果自己先晕了。” 　　林书夏看着她：“我可以和你一样，坐一天的动车。” 　　舒雯沉默了一会儿。 　　“我身上不是有一些胎记吗？”她一顿，继续道，“就去了医院做祛胎记的手术，过程中麻醉出了一点问题，没什么事情的。” 　　林书夏知道舒雯身上的胎记，除了脸上没有，手臂上的比较淡以外，几乎遍布了全身。 　　所以她连大夏天都会穿着长裤。 　　但关于美容整形的手术风险都很大，哪怕舒雯语气再怎么轻松，她都能想象得到那时候的凶险。 　　舒雯：“我其实想了挺久的。” 　　林书夏：“什么？” 　　舒雯没回答，而是提起别的话题：“你和初意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明明有男生追我，我却不打算谈恋爱吗？” 　　看出舒雯是想告诉她答案了，林书夏放轻了声音：“为什么？” 　　“我也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舒雯轻轻地说，“就像你喜欢陈烬一样地，喜欢他。” 　　林书夏没说话，静静地听着舒雯说话。 　　“他是年段的第一名，长得很高很好看，性格也很温柔。那个十三四岁的年纪，大家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惊恐中藏着嫌恶，只有他不一样，永远那样温和。” 　　“其实我和他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他。” 　　“我本来想做完手术后，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去和他表白的。但这个手术要分成三次，才能完全地祛除身上所有的胎记。” 　　舒雯顿了顿，说：“我暑假已经做好了第一次，这是第二次，没想到会差点出事了，差一点，我就会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 　　说到这，舒雯已经有些哽咽了。 　　但林书夏知道，她不仅仅是因为差点出事故而哽咽，还因为接下去的话。 　　“我在醒来的第三天，刷到了他公开女朋友的微博。” 　　“我太胆小了，不敢主动靠近他，到最后只能像个小偷一样，躲在暗处偷窥他和那个女生交往的所有痕迹。” 　　“那个女生是他同班同学，和他一样优秀，长得也很漂亮，皮肤很白，至少。”舒雯笑了笑，“至少不像我，浑身都是胎记。” 　　“舒雯，不是的。” 　　听到这，林书夏再也忍不住开口，“你也很好的，你真的很好的。” 　　“这是不用你说的！”舒雯好像已经从刚才的情绪抽离出来，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和林书夏开玩笑，“我好歹也考进了宜临大学，多少也算得上是个学霸，长得也还可以，当然是好啦。” 　　知道舒雯是想让自己笑，林书夏弯了弯唇：“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 　　“不知道，”舒雯耸肩，“看检查报告没什么问题的话，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这是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 　　林书夏下意识地避开另外一种可能，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结束视频前。 　　舒雯定定地看着林书夏，坦然道：“其实我偶尔还挺羡慕你的。” 　　林书夏怔住。 　　“我羡慕着，你情窦初开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着你。”舒雯笑着说，“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了。” 　　— 　　晚上。 　　陈烬和林书夏从游泳馆出来，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不太对劲。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过往的车都没反应过来要避开。 　　陈烬握住她手腕把人拉了过来：“想什么呢，车来了都没看到。” 　　“在想我舍友说的话。”林书夏说。 　　舒雯和陈烬毕竟不熟，而且那是舒雯私密的事情，林书夏没打算告诉陈烬那些事。 　　只是忍不住想起舒雯说的话。 　　情窦初开喜欢的人刚好喜欢着你，这的确是一件想想就觉得十分幸福的事情。 　　可她其实和舒雯一样胆小。 　　如果她遇到的不是陈烬，而是其他的人，也可能会和舒雯一样，只能躲在角落里暗自窥视。 　　明明也不是什么爱哭的性格。 　　然而只是幻想一下那样好的陈烬不属于她了，他喜欢别人，去对别人好，林书夏鼻子一抽，就有点儿想哭。 　　不能想。 　　陈烬注意到了。 　　他愣了愣刚要问，林书夏就跟个小炮仗似地直接扑进他怀里，双手交缠贴在他腰后，抱得紧紧的：“陈烬，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陈烬第一次听到小姑娘说出这样一句类似于求保证的话，又听她哼哼唧唧不好意思的声音，笑着捏住她的下巴想看看她的表情，指尖一片湿湿的，定了定神。 　　林书夏整个人埋进他怀里，一张小脸贴着他身上的外套到处乱蹭，就是不给他看。 　　“陈烬，”她声音闷闷地问，“你会不会有天不喜欢我了？” 　　结婚都能离婚。 　　更何况是谈恋爱，总有那么一丝分手的可能。 　　陈烬不知道她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指尖流淌的泪渍太过滚烫，让他什么都不想想，也不想问。 　　林书夏伸手，随便地抹了下眼泪。 　　还是觉得有点丢脸的。 　　因为这种事情，在陈烬面前哭出来，也怕他会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陈烬搭在她腰上的手渐渐地搂紧，微微垂着头，将她整个人都锁进怀里，唇凑近她的耳垂，低声说：“我会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她问的是喜欢。 　　陈烬说的却是爱。 　　林书夏怔住了。 　　任由陈烬手指抵上了她的下巴，往后撤了一点距离，指尖温柔地落在她发红的眼角，轻轻擦去上面残留的泪水。 　　林书夏泪眼朦胧的，看不清楚陈烬此刻认真温柔的神情，只能感受他指尖落下的温度。 　　她使劲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忍不住“嘶”了一声。 　　陈烬一顿：“怎么了。” 　　“眼睛，”哭过的眼睛是会胀痛的，林书夏却感受到轻微的刺痛，声音瓮声瓮气的，“眼睛里面好像有脏东西。” 　　是根眼睫毛。 　　大概是她刚才哭过又去揉眼睛的缘故，下睫毛掉了一根，正卡在眼周边缘。 　　陈烬指尖抵在林书夏的眼睑下方。 　　林书夏下意识避上眼睛，方便陈烬把那根睫毛取下来。 　　“陈烬，”林书夏闭着眼睛，弱弱地问，“我怎么感觉眼睫毛好像跑进来了点。” 　　漆黑的三楼女生宿舍某窗口突然亮了灯，一个女生抱着脸盆走了出来，把换下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不经意地往楼下望了望。 　　看到了俯身凑近的陈烬，还有仰着头闭着眼睛的林书夏。 　　两个人像是在接吻。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她随手掏出手机，无聊地翻起学校论坛，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飘红的帖子。 　　——【海水倒流，乌头白马，敲冰取火，枯木生花……以上是楼猪交换生回校突然得知宜大活招牌疑似谈恋爱的心理活动。惊悚求问：那位真的谈了？？？】 　　不止谈了。 　　人还在宿舍楼下接吻呢。 　　不过这都快过去半小时了。 　　应该已经走了吧？ 　　想到这，她又往楼下探了探。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陈烬肩宽背阔的背影。高瘦挺拔的身量，将怀里的女生完全地笼罩住，微微俯着身，是低头接吻的姿势。 　　牛逼啊。 　　半小时了还难舍难分。 　　当天晚上，宜临大学的论坛贴飘红了一个新帖子。 　　——【今晚九点半本部女生宿舍楼楼下，我眼睁睁地看着某对情侣黏糊地亲了快半小时！大胆喊话不要太丧尽天良屠狗了！明晚早点放小学妹上楼！！！】 　　— 　　林书夏是在第二天下午知道帖子的事情。 　　舒雯早上在宿舍群发了消息，说她情况很好，在家休养几天过后就能回校了。 　　林书夏本来还挺开心的，结果许初意转头就告诉了她这件事情。 　　许初意提起时都快笑趴了：“救命啊！论坛上说你和陈烬昨晚在女生宿舍楼下吻得难舍难分，真的假的啊？” 　　林书夏一头雾水：“啊？” 　　“有人在论坛发帖，说一对小情侣昨晚在我们宿舍楼下亲了快半个小时，然后里面一堆人就在那边解码，解着解着，就解码到了你和陈烬的头上。” 　　许初意三言两语解释了下，好奇地问：“你昨晚和陈烬在楼下真的？半小时了？” 　　“什么啊？！”林书夏脸都给羞红了，“是我的一根眼睫毛掉在眼睛里面了，陈烬在帮我取眼睫毛！” 　　虽然知道情侣们在女生宿舍楼下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楼上可能出现的任何一道视线，但林书夏怎么也没想到。 　　居然还能把取睫毛看成是接吻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 　　陈烬的嘴唇都没落在她唇上的啊。 　　“哈哈哈哈哈，”许初意捧着肚子笑个不停，“不过也怪不了人家，楼下那么黑，取睫毛远远看着真的像是在接吻。” 　　林书夏：“……” 　　眼见得不到许初意的同仇敌忾，晚上和陈烬碰面的时候，林书夏忍不住提起了这件事情。 　　傍晚刚下了一场雷阵雨，林书夏出来特地拿了把折叠伞，此刻被陈烬收拢地拿在手中，没下雨就没打开了。 　　“我昨天都没注意到楼上有人出现在了阳台上，”林书夏说，“而且我们明明是在取眼睫毛，也不知道怎么会看成了——” 　　和陈烬提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林书夏一顿：“看成了做其他的事情。” 　　陈烬一笑：“什么事情。” 　　林书夏瞅瞅他，看不出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在接吻。” 　　陈烬想象了下，垂眸看了林书夏一眼，声线拖长：“是挺像的啊。” 　　林书夏听了，难以置信地偏头看他。 　　许初意和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陈烬可是当事人之一，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但你知道的呀，那是别人看错了在胡说的。”林书夏试图和他阐明事实，“我们明明是在取睫毛，没有那样子。” 　　说完，刚好走到女生宿舍楼下。 　　正好是昨晚她和陈烬取睫毛的地方。 　　不一样的是，以往漆黑的窗口此刻大部分都是亮着灯的，还能明显看到几颗晃动的脑袋。 　　二楼左拐最后一间房的窗口靠近楼下小花园，声音也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们说今晚还会不会亲？” 　　“那肯定会亲啊！昨晚半个小时，今晚怎么着也得一个小时吧？” 　　“你不觉得我们像个变态一样，在这边等着人家接吻。” 　　“不觉得啊。我们又不看，只是在旁边帮忙数时间。你想想这得多牛逼才能接吻半个小时的！我这是在提出我对那帖子的质疑！” 　　“你还真别说，陈烬这人真的是牛逼，连接吻都是走在前端的。话说这都九点半了，怎么还没出现啊？” 　　“不是在那吗？嘘！小点声儿！” 　　林书夏一张小脸在风中被吹得有些麻木。 　　听到那些自以为很小声，但已经被她和陈烬捕捉到的声音。 　　明明学校图书馆的座位天天都要厮杀一阵的，大家也都非常快乐地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 　　怎么一到了晚上，也会变得这么地八卦。 　　林书夏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待会可能会下雨，你把伞撑回宿舍吧，我先上去啦。” 　　陈烬抓住了她的手腕，往他的方向一拉。 　　林书夏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进了陈烬的怀里，贴着她的。 　　下一秒。 　　陈烬拿在手中的自动伞“唰”地一下打开，正好遮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林书夏懵了：“下雨了吗？你怎么突然打开伞了？” 　　陈烬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接吻。” 　　林书夏：“……” 　　放在以前，陈烬说要接吻，林书夏害羞着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但现在，身后还一堆看好戏的人。 　　“你刚才没听到她们说的话吗？”林书夏抬着眼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向陈烬隐晦表达了下自己的想法，“而且在宿舍楼下，影响不太好。” 　　陈烬一手举着雨伞，罩在林书夏的脑后，另一只手抵上了林书夏的下巴，手指缓慢地蹭过柔软嫣红的嘴唇。 　　林书夏呜呜开口：“要被人看到了。” 　　在察觉到她不自在地、偏眼想去看周围的动作时，陈烬很低地笑了一声。 　　他倾身靠过来，弯腰垂头，咬了咬她的唇角，哑着声安抚她：“看不见的。” 　　听到陈烬的话。 　　林书夏抬手抵住他胸膛，把人往外推开了点儿，压着声音小声说：“可就算真的看不到，也能看到我们在楼下站了多久。” 　　没有下雨的晚上，突兀撑着的一把伞。 　　别说楼上的围观群众，就连匆匆路过的学生，都能注意到撑在路边的这一把伞，以及伞下的陈烬和她。 　　林书夏刚想到这一层，身后的声音隔着一层伞布，又似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外面不是没下雨吗？怎么突然就打起伞了？” 　　“你怎么这么没情调？还不允许人家打个伞在伞下接吻？” 　　“靠！陈烬真会玩！” 　　…… 　　林书夏：“……” 　　前有狼后有虎的。 　　林书夏迟疑了几秒，朝陈烬倾了倾身，踮脚飞快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语气软趴趴的：“今天就不要亲了，好不好？” 　　放在以前，林书夏说不要，陈烬多少还会听进去，也尊重她的意愿。 　　但现在，一想到过几天自己就要离开学校，好几天见不到她，就有些忍不了。 　　“为什么。”陈烬垂眸，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声音因为刚才轻轻的触碰透着一股哑，“我们之后会有一个礼拜见不到面。” 　　雨伞是很普通的晴雨伞，不算大，却能严丝合缝地将两个人笼罩住。 　　近在咫尺的距离，能嗅到空气中雨后的青草淡腥和他身上清冽干净的味道，他眼底的侵略性也一览无余。 　　“我……” 　　突然的，周围的灯光“唰”地一声全部暗下来，整片宿舍区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咒骂声此起彼伏。 　　“我去！怎么突然断电了？” 　　“搞什么啊？！怎么其他宿舍楼都有电，就我们这一片的没电，哪个新东方烹饪大厨又用违规电器了？” 　　“这次的大厨真的是有点牛逼啊，把路灯都干到没电了。” 　　…… 　　“断电了。”林书夏抬眼看着他，嗓音干巴巴的，“我暂时上不去宿舍了。”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就像是无声的默许与邀请。 　　林书夏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都不太敢和陈烬对视了。 　　陈烬看着她的反应，垂头笑了一声。 　　拿着雨伞的那只手还有余力地捏了捏她的后脖颈，压着她俯身亲了下来。 　　女生宿舍所在的这一片校道都是昏暗的，淡淡的月光也被遮挡在雨伞之外。 　　失去了视野的感官，触觉也就更加地明显。 　　林书夏睫毛眨动两下，呼吸也渐渐凌乱起来。 　　鼻息交错，能感受到陈烬微凉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含住了她的唇瓣，舌尖一寸一寸地扫荡进来。 　　“可终于来电了！” 　　“快去阳台看看人还在不在。” 　　“那肯定不在了吧？这都过去多久了！” 　　林书夏听到了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呜咽两声，红着脸挣了一下。 　　“陈烬，来电了。” 　　陈烬没搭理她这一下的拒绝，更深地吻住她。 　　周围嘈杂的声音，突然悉数转化为比刚才更加暴躁的怒骂。 　　“搞什么啊？怎么又停电了？！” 　　陈烬很轻地咬了咬她的唇，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声音沙哑而模糊：“专心点儿接吻。” 　　林书夏心跳快了下。 　　和陈烬明明是情侣，却摸黑地在女生宿舍这样，像是在做坏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陈烬舌尖微微往外撤了撤，鼻尖顶着她的鼻尖，指尖摩挲着她的唇角，带着笑地问她：“不知道要换气吗。” 　　林书夏不想回答。 　　黑暗中一分一秒都折磨人。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沉沦于和陈烬的亲密；一半和身后所有的女生一样，关注着宿舍楼到底什么时候来电。 　　哪里还知道要换气。 　　林书夏往后仰了仰头，撤离了陈烬的包围圈，手背随便地抹了下湿漉漉的嘴唇：“我要上去了。” 　　陈烬看着她的动作，眸色暗了暗，垂头又亲了过来。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让林书夏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陈烬的意图，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弯腰逃出了伞下，跑进了已经消磁了的宿舍大门。 　　陈烬：“……” 　　倒也不用防变态似的防着他。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 　　陈烬预估了下林书夏上楼的时间，收到她发来的消息时，才转身离开。 　　一直沉寂在黑暗中的女生宿舍终于亮起了明亮的灯光。 　　几个依稀记得停电前在给陈烬数时间的女生，跑到了阳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楼下。 　　还真的和猜测的一样，刚好是一个小时。 　　不过。 　　陈烬和林书夏人呢？ 第67章 蝴蝶结丝带儿 　　林书夏一路摸黑地跑回了宿舍。 　　等坐在座位上后, 顾不上停电的问题，先打开手机点进了学校的论坛。 　　首页全是围绕今晚意外停电的怒骂，没有任何关于她和陈烬的帖子。 　　林书夏松了一口气, 这才想起还没和陈烬发一条自己到了的消息。 　　踢掉论坛, 点进了微信开始打字。 　　【我到宿舍了, 你回去吧。】 　　陈烬：【早点睡，晚安。】 　　林书夏：【晚安啦。】 　　这场突如其来的停电，虽然帮林书夏蒙过了楼上一群围观的人，却蒙不住同宿舍的许初意。 　　这人一进宿舍, 就发现了林书夏的不正常。 　　许初意劈头盖脸地就问：“你晚上和陈烬去吃了火锅了吗？还是变态辣的那种？” 　　“啊？没有啊。”林书夏一头雾水, “我晚上吃的拉面。” 　　许初意盯着她：“那你嘴唇怎么那么红？” 　　林书夏：“……” 　　林书夏后悔得恨不得倒回一分钟以前，反问自己为什么不顺着许初意的话, 说自己今晚吃的就是变态辣的火锅。 　　“哦～是被陈烬亲出来的啊？” 　　许初意反应过来了，笑得一脸暧昧：“那今晚的这场停电, 还算做了一件好事了啊。怎么样, 断断续续停了快一个小时的电了，摸黑接吻的体验感还不错吧？” 　　“……” 　　林书夏完全不想说话了。 　　她捂着脸趴在桌上, 听着许初意在耳边的调侃，想到了刚才。 　　那个在停电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第一次来电的时候, 她原本是想拒绝的。后来被陈烬拽回来, 不知不觉地回应他，踮脚, 十指交错地贴着他的脖颈。 　　好像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体温和好闻的气息。 　　陈烬像是提前预知到她会喘不过气, 在她呜咽受不了的时候，舌尖总会往外撤了撤，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看着她笑。 　　林书夏喘着气：“陈烬。” 　　“嗯？”陈烬揉了揉她湿润柔软的唇, 声音沙哑，“休息够了？” 　　也没给她回复的时间，又亲了下来。 　　林书夏觉得自己就好像“温水煮青蛙”里的那只青蛙。 　　习惯了陈烬的唇齿和舌尖，也习惯了他会给她休息喘息的时间。以至于根本料不到最后，陈烬没打算放开她喘气，差点因此呼吸不过来。 　　还被他笑不知道要换气。 　　“林书夏！” 　　许初意看着她，突然叫了一声。 　　林书夏一个激灵，狠狠地吓了一跳：“啊！啊？” 　　“你是在回味吗？”许初意啧啧啧几声，“脸更红了，嘴唇也更肿了。” 　　“……”林书夏连忙从座位上起来，随手抓了下睡衣和水卡，“我去洗澡了。” 　　好歹是避开了许初意的进一步调侃。 　　— 　　林书夏本来还打算忍着羞赧和陈烬说道说道的，让他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结果因为城市临时管控的原因，陈烬他们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了两天离开了学校。 　　要差不多一个礼拜才会回来。 　　林书夏白天就和许初意一起上课吃饭，有晚修课的时候就去上课，没有的话就待在宿舍学习或者休息。 　　怕打扰到陈烬，经常都是陈烬先打电话过来了，林书夏才会和他说说话。 　　这天晚上，陈烬刚好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林书夏急忙接了起来。 　　两个人照常地说了一会儿话后。 　　“出来一趟，有什么想要的吗。”陈烬问。 　　“啊？”林书夏一顿，“礼物吗？” 　　“嗯，这边东西还挺多。”陈烬说，“想要什么和我说，我给你带回去。” 　　因为是陈烬提出来的，林书夏还抿了抿唇，真的认真地想了想。 　　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 　　林书夏刚想要摇头拒绝，又想到别的东西，跟着还挺认真地问：“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陈烬轻笑了声，“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的金牌，”林书夏垂下眼，慢吞吞地说，“我这次不是没能去看你的比赛吗，就想要你的金牌。” 　　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这次的比赛其实没什么含金量，至少和四月份的那场关联着之后比赛的比赛完全没法比，但陈烬从头再来，总需要一些小比赛来刷刷成绩。 　　毕竟之后呈递上去的，都得是自己几个月来最好的成绩。 　　他总要出去和别人比一比，才能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一档，需要往哪个方向努力。 　　但也因为是这样。 　　更容易让人产生一些独断的、不好的见解。 　　很多次林书夏去游泳馆找陈烬，偶尔也会听到游泳队队员们私底下的一些议论声。 　　宜临大学游泳队的成员，其实有些都不太看好陈烬，甚至不太理解，教练为什么要派出一个三年没接触游泳的人去参加比赛。 　　是，陈烬之前是神没错。 　　那之后呢？ 　　那三年后呢？ 　　哪怕宜临大学游泳队已经很久，都没有在游泳上拿到什么奖了，但派出陈烬也许更差呢。 　　方仲永五岁能作诗最后都能伤仲永呢。 　　陈烬一个三年都没训练过游泳的人，哪怕昔日再怎么光芒万丈，再怎么天赋异禀，一直没训练，他还能剩下些什么。 　　林书夏不知道陈烬他知不知道，游泳队一些队员私底下说的那些话。 　　她只知道，她的陈烬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努力地训练，就连新春佳节也只是给自己放了那么一天假，就又投入了训练中。 　　她不想给陈烬压力。 　　可也想让他知道。 　　陈烬在林书夏的眼底一如既往的厉害。 　　她也相信，他是完全可以拿到金牌的。 　　“陈烬，”林书夏顿了顿，重复了遍，“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一块你的金牌，可以吗？” 　　陈烬听懂了林书夏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他低声说，“我回来送你几块金牌。” 　　不是一块。 　　是几块。 　　如同学生会聚会的那天晚上那样。 　　他就是会说到做到。 　　林书夏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声音细细软软地应：“嗯，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 　　林书夏点开微信，给陈烬发了三个黄色的“强壮手臂”表情，才又收起手机放在了一旁。 　　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英语阅读理解训练。 　　林书夏拾起笔，在上面做记号方便后续的理解和记忆。 　　许初意转过头正好看到了，抱拳感叹了句：“夏夏！你可真牛逼！和男朋友煲完电话粥还能立马专心投入学习中。咱们专业这学期的期末第一，肯定又要非你莫属了！你这是想奖学金拿到手软啊？！” 　　“……”林书夏无奈地笑了笑：“我们这学期不是要考六级了吗，我就想要多练习练习。” 　　其实哪怕是宜临大学的艺术生，就算是宜临大学的艺术生，课余生活依旧是很丰富的。 　　林书夏却几乎没有什么多余丰富的课余生活。 　　舒雯和许初意每每都要感叹她一句——“一点儿都不像个播音生。” 　　林书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以前的努力，更多的，是为了让妈妈能够过得上更好的生活。 　　现在的努力，不仅为了自己，还为了陈烬。 　　陈烬那样厉害了还在往前跑，她总不能在原地踏步或者落后了。 　　想到这。 　　林书夏翻出了自己一个月前买的六级练习卷，打算晚上刷两份模拟卷再上床休息。 　　不过陈烬刚才的那通电话，倒是也给她提了个醒。 　　三月份了。 　　陈烬都快要生日了。 　　她要给陈烬什么礼物才好啊。 　　— 　　关于要送给陈烬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林书夏想了挺久的。 　　可思来想去，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 　　蛋糕是必须要的。 　　那些网上礼物帖里提及的礼物，什么亲手织的围巾，或者是打火机的，都有些不合适，也太常见了些。 　　但又不知道到底该送什么好。 　　舒雯拎着行李箱推开门，以为能看到两个舍友兴奋地上来抱她，结果许初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看到人。 　　只剩下林书夏趴在桌上，愁眉苦脸地对着她。 　　“怎么了？一副失落失意的模样？”舒雯把行李箱推进来，故意逗林书夏，“前两天不还希望我赶紧回来吗，现在看到我又不开心了？” 　　“啊。”林书夏坐起来，“你回来啦。” 　　“再在家里待下去就要长蘑菇了，所以我就回来了。”舒雯说，“你刚才到底怎么了，看着很不开心的样子。” 　　她一顿，猜测道：“该不会是因为陈烬不在学校，你太想他了？” 　　林书夏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舒雯接着问：“那是因为什么？” 　　还没关上的宿舍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 　　许初意捧着在楼道饮水机泡好的合味道泡面走进来，随口道：“还能因为什么？就陈烬月底的生日，她现在就已经开始想礼物了。想了两三天了都没想到合适的。” 　　舒雯都要无语了：“就为了这个？” 　　许初意嗦了一口面，抬眼肯定道：“就为了这个。” 　　其实林书夏是没觉得自己怎么的。 　　但舒雯和许初意两个人对此似乎都很不理解的模样，林书夏也开始反思起自己来，是不是应该多多益善一点。 　　林书夏看着舒雯，期待地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舒雯：“要说我的建议，那可多了。” 　　林书夏继续期待地看着她。 　　“咱们送生日礼物，那是有讲究的。”舒雯说，“既然是送给陈烬的礼物，那你就要想想他最想要什么。” 　　“我觉得吧，你其实可以买——”舒雯视线落在林书夏的身上，上下扫了扫，“你可以整个情趣那啥穿穿，再给自己打上一个蝴蝶结丝带儿，直接躺在陈烬的床上。” 　　林书夏：“……” 　　一旁的许初意直接放弃嗦面了，笑到止不住地咳嗽：“你还别说，这提议真不错。” 　　舒雯一脸骄傲：“是吧！这礼物陈烬铁定喜欢！！” 　　林书夏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我觉得陈烬，他应该不喜欢的。” 　　说完叹了叹气，又趴回桌上冥思苦想了起来。 　　不过经过舒雯这一个打岔，倒还真让她想到了别的合适的礼物。 　　陈烬之前送给她一条镶嵌着小相的项链，她也想送给陈烬自己亲手做的、和他有关的礼物。 　　围巾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她可以先去找美术生的同学帮忙把陈烬设计成大致的卡通模样，再由她亲手去做成陶艺品。 　　如同她可以一直戴着这条项链。 　　陈烬也能把陶艺品一直摆在家里，看到就能想起她啦。 　　林书夏想到就做，当即就联系了下学校附近能够自己DIY的陶艺店，打算这几天先练练做陶艺的技术。 　　不然等陈烬回来了，她的小惊喜就会暴露了。 　　— 　　陈烬是十号那天回来的。 　　他还没回来的那几天，林书夏没课的时候就会去学校东门附近的陶艺店，在店长或者店员的指导下依葫芦画瓢地做陶艺。 　　连续几天下来，做出来的陶艺品，也由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变得栩栩如生。 　　宿舍因此也多了许多陶艺品。 　　什么小杯子啊小花瓶的，舒雯和许初意几乎都是人手一份了。 　　看到林书夏从外面回来后，丢下个小盆子放在桌上，拿起水卡准备去洗澡洗头的样子。 　　舒雯一下子就猜到了：“你家陈烬回来了？” 　　林书夏笑了笑：“嗯，我们晚上要一起吃饭。” 　　“陈烬还真的是厉害，”舒雯感叹了句，“一个人就给宜临大学争下了三块金牌，连带着团体和男子团体都是第一。” 　　大学生游泳比赛其实没什么人观看，一般去到现场的只有自己本校的和地方小报媒体，在网上基本没有直播转播什么的。 　　但因为是和自己学校相关的事情，大家总是拥有神奇的技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需要的信息。 　　陈烬拿下三块奖牌的事情，几乎不用学校官方公开祝贺，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舒雯看着她：“你知道校报用词有多得瑟吗？一举打破北华大学游泳三冠王的称号，宜临大学创游泳赛历史最佳成绩哈哈哈哈！真的是绝了！” 　　林书夏没注意听舒雯的这段话，倒是对她上一段的话深表赞同，点了点头：“他就是很厉害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无条件地相信陈烬。 　　他说要送她几块金牌。 　　他就一定会拿到那几块金牌。 　　舒雯暧昧地使了使眼色：“那你晚上和陈烬见面，更要好好地——” 　　林书夏拒绝听她之后的话，捂着耳朵转身就进了浴室。 　　舒雯还在外头使劲地喊：“——要好好地庆祝他拿了奖。我和你说这个庆祝的方式也是有很多的，你可以选择夸夸他，或者不要说话直接亲亲他。” 　　“当然我这边还是建议你给自己绑个蝴蝶结丝带儿，打包送到陈烬的面前。” 　　林书夏：“……” 　　她倒是没想舒雯说的这些。 　　而是在想四月份的那场比赛，赛事安排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她还能不能有机会去现场看陈烬比赛。 　　总得要提前预知了，才能提前安排好时间。 　　林书夏本来还打算，等到晚上一见面就先问问陈烬这件事情，免得之后她又忘记了。 　　但陈烬没给她说话的时间。 　　一见面，捏了捏她的手指，跟例行公事似地，把几块被取暖后的金牌塞进她手心里。 　　然后扣着她后脑勺，低头就亲了下来。 　　林书夏完全懵了。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不懂陈烬怎么一句话不说舌尖就直接闯了进来。 　　而且还是和前几次特地放轻的温柔完全不同，是有些激烈地刮蹭过她的舌根。 　　林书夏伸手想推他：“陈烬，你干嘛——” 　　陈烬反扣住她的手，舌尖卷住她的，声音沙哑而又含糊。 　　“别动，让我亲一会儿。” 第68章 书脊下接一串单词 　　林书夏突然就明白了, 刚才下楼的时候，陈烬为什么一句话没说就牵着她来到这儿。 　　——女生宿舍后面十分隐秘的角落。 　　是除了晾晒被单，基本没有人会经过的地方。 　　似乎是察觉到林书夏在游离神外, 陈烬手指轻轻地捏了捏她的下巴, 舌尖更深地探进去。 　　“唔——” 　　林书夏不自觉地抬起双手, 抵在陈烬的胸膛想要把他推开，又渐渐回味过来他那句话的深层意思。 　　陈烬满打满算离开了差不多九天。 　　其实两人也不是每次见面都会亲亲的，但这种在除夕后相继而来的分离，容易产生似乎一个世纪都没见过面的错觉。 　　她这几天其实也挺想陈烬的。 　　林书夏尽力忽视这还是白天, 他们还在外面, 没再挣扎，闭上眼睛, 张开了嘴巴，生涩地回应陈烬。 　　女生宿舍后面曾被戏称为“宜大的后花园”, 那里栽种了一片绿植和花草, 阳光透过树叶剪下细碎的光影。 　　林书夏靠着墙，腰后垫着陈烬的一只手, 被亲吻到意乱情迷间，双手环住他的后颈, 感受到阳光落在手背上的微烫温度。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 阳光从手背上缓慢地挪动，最后消失。 　　陈烬稍微往后退了退。 　　他眸色沉沉的, 气息也有些紊乱, 声音显得沙哑：“今天怎么这么乖？” 　　林书夏被亲得大脑有些短路, 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啊？” 　　陈烬指尖摁住了林书夏的唇角，蹭掉了上面她来不及咽下去的水光：“都没推开我。” 　　两人平时接吻的时候，林书夏觉得害羞了或者是受不住了, 就会出现挣扎的举动。 　　陈烬松开了还好。 　　没松开的话，林书夏就会上手推推他，逼急了偶尔还会反咬住他扫荡进来的舌尖，事后一边害羞一边不理他。 　　“什么呀？！”林书夏也反应过来了，轻喘着气，羞赧地小声控诉他，“不是你说的，让我别动的吗？” 　　所以她才会原本想推开他，最后想到两个人分别了那么久，又想到他的话，乖乖地安静下来。 　　陈烬唇角勾起，正要说些什么。 　　林书夏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林书夏：“……” 　　陈烬没忍住垂头笑了一声。 　　林书夏气鼓鼓地抬眸看他，眼角因为刚才的亲吻，还有点儿红。 　　陈烬伸手拍了拍她的脑瓜顶：“走吧，去吃饭。” 　　林书夏下楼的时候，太阳还是热烈的，只是被陈烬挡在了身后，也照不到她。 　　这会儿天色却是完全地暗下来，后面女生宿舍的各个窗口也都开起了灯，亮堂堂的。 　　林书夏知道时间流逝，但不知道已经晚上了。 　　嘴唇登时有种发麻的错觉。 　　陈烬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林书夏收回触摸嘴唇的手，摇摇头：“没什么。” 　　害怕陈烬会像上次那样。 　　本来说是要看看的，结果又控制不住地亲了上来。 　　两人最后去了家市区的泰国菜。 　　陈烬外出的这几天，林书夏基本都和许初意吃食堂，食堂再怎样好吃，吃多了也腻，这会儿正好换换口味。 　　林书夏舀了几勺菠萝炒饭，想起自己一直记挂着事情，叫了他一声：“陈烬。” 　　陈烬声音懒洋洋的：“嗯？” 　　林书夏看着他：“你上次说的那场四月份的比赛，举办地点和赛程安排出来了吗？” 　　陈烬抬眼：“是在你上课的时候。” 　　举办地点和赛程表其实一开始就出来了，只是依然是在南方一个沿海的城市，时间上的跨度更大。 　　陈烬不想让林书夏又失望可惜一次，还跟着他来回奔波受累，就一直拖着没有告诉她。 　　“这次比赛比较重要，会在电视台直播。”陈烬说，“你到时候想看的话，可以直接看电视。” 　　“我不要，都说好了要陪着你一起，去现场给你加油的。”林书夏难得没有乖乖地应，垂下眼，“至少也要有一场，我是坐在观众席上陪着你的啊。” 　　陈烬把菠萝炒饭的几只虾剥好放进林书夏的碗里，声音显得低沉：“特地跑去看一场比赛，不觉得累？” 　　“不会啊，”林书夏说，“不仅不会觉得累，可能在过去看你的前一天晚上，还会兴奋地睡不着觉。” 　　陈烬看着她，眸色暗了下去。 　　忽然后悔为什么不挑一个小包间吃饭，现在都没法亲她。 　　林书夏不知道陈烬在想什么。 　　她抬起眼问：“你可以把那个安排表，发给我看看吗？” 　　陈烬自然说好。 　　林书夏接收陈烬发来的文件，打开。 　　完全赛事总共八天，从三号持续到十号，在广东佛山举行。白天是预赛，晚上则是半决赛和决赛。 　　陈烬参加了三个项目。 　　男子400米自由泳第一天上午预赛，当天傍晚就是决赛；男子200米自由泳第二天上午预赛，当天傍晚半决赛，第三天傍晚决赛。 　　最后一天，也是陈烬的最后一场比赛。 　　男子1500米自由泳决赛。 　　三个项目的时间并不连贯。 　　这样的安排方便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和本地的观众，但对于她这样的，就有些为难了。 　　林书夏从和陈烬吃饭，一直到回了宿舍，洗完澡躺在床上，都还在想这件事情。 　　要怎么在上课期间，出现在陈烬的比赛现场。 　　以后的比赛以后再说。 　　但现在。 　　至少，最少。 　　她总要看到一场吧。 　　“怎么了你？”舒雯正坐在瑜伽垫里练瑜伽，林书夏的床帘没拉，能清晰地看到她抱着手机愁眉苦脸的。 　　“好不容易又和你家陈烬一起吃饭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还不开心了呢？” 　　“陈烬四月份还有场比赛，我想去看。”林书夏突然眼前一亮，看着底下的许初意，“初意，你要去看江易比赛吗？” 　　“我看他做什么啊？”许初意说，“江易说我在他更紧张，那我肯定不能去的。” 　　林书夏叹了一口气：“好吧。” 　　如果许初意也要去的话，那就可以多个人一起思考办法了。 　　但她不去。 　　舒雯听得一头雾水：“有比赛你想去看直接去看不就好了，怎么还愁起来了？” 　　“我们都满课的，我好像去不了。” 　　如果可以，林书夏自然是不想错过陈烬的每一场比赛。 　　但他们这学期几乎每天都是满课的，就两天有下午休息的时间。而陈烬比赛的那周，还正好撞上了选修课开始上课。 　　舒雯说：“你要是想看全部的话，那肯定是没办法，请那么多天假得家长亲自给辅导员打电话，还得有病历本，不然没法和院领导交代。” 　　林书夏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那如果只看一场呢？” 　　“看比赛肯定是要看最后的结果的，所以你只要去看决赛就好了。” 　　舒雯看了看安排表：“十号那天是周二，周二下午那节指导课刚好会在三号的那礼拜结课，而周三早上是没课的，所以你只要和辅导员请掉周二晚修的课，就能看那场1500自由泳的决赛。” 　　她一顿，补充道：“如果你不想和辅导员请假的话，我和老许都可以去帮你喊到。” 　　大概是关心则乱，林书夏看到那张时间表脑袋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找不出哪个时间点合适。 　　舒雯只是看了几分钟，就轻松地帮她指了出来。 　　林书夏猛地松了一口气，一下地倒回了被窝。 　　“周二早上我们刚好有课，可以去找辅导员请假。” 　　“可是夏夏，”舒雯抬着眼瞅她，慢吞吞地说，“我说的这一切完美的时间安排，是建立在你选择坐飞机的基础上。” 　　林书夏浑身一僵。 　　她从床上坐起来，皱了皱眉：“一定要坐飞机吗？” 　　林书夏十岁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公园，看到有游客从摇头飞椅上一头摔进一旁的湖里，她就有些恐高，也生怕飞机会出事，出行基本不坐飞机。 　　舒雯和许初意都知道她这个毛病。 　　许初意正好在查高铁票：“飞机两个半小时，高铁八个小时，你过去那别说比赛了，黄花菜都凉了。” 　　林书夏垂着眼纠结了一会儿。 　　“坐飞机就坐飞机吧。”她笑了下，轻声说，“总不能去看陈烬比赛的机会都摆在我面前了，我还拒绝吧。” 　　终于规划好了计划，林书夏拿起手机，有些兴奋地想告诉陈烬这件事情。 　　只是打字打一半，就把话全部都删了。 　　陈烬的生日就在不远。 　　要等那天再告诉他。 　　也能算是个生日惊喜。 　　— 　　林书夏打算等陈烬生日的那天，用这件事情给陈烬一个惊喜，就一直忍着没说。 　　陈烬本来就不想小姑娘为了看场比赛来回奔波受累，见她没提起，便也没问，免得又勾起她的兴趣。 　　四月份这场游泳冠军赛至关重要，汇聚了全国六百多个游泳运动员，陈烬整天不是在游泳馆，就是在游泳馆。 　　两人天天出入游泳馆，但谁都没主动提起比赛的话题。 　　一直到陈烬生日这天。 　　林书夏下课后，去了陶艺店做了个陈烬的卡通陶艺，又去蛋糕店DIY了个蛋糕。 　　陈烬不能吃奶油，她就在蛋糕胚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新鲜水果，还用蓝莓歪歪扭扭地摆了个22。 　　林书夏提着蛋糕，先去了陈烬的公寓。 　　昨天晚上是舒雯生日，她们宿舍昨晚一起去外面给舒雯过了个生日，也就没和陈烬见面。 　　本来今天下午想直接去游泳馆找陈烬的，但他似乎是有事情，只发了消息让她先过来。 　　林书夏点开和陈烬的聊天页面。 　　【我到了！你今天早点回来哦！】 　　陈烬大概是在训练，没回复。 　　林书夏又坐着等了一会儿。 　　估摸着陈烬应该也差不多快回来了，便将蛋糕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又一根根地插上蜡烛。 　　陈烬推门进来。 　　林书夏刚好在插最后一根蜡烛，头也不抬的：“你回来啦。” 　　小姑娘一张脸本就生得好，弯弯的眉眼，在烛光的照映下显得白皙温柔。 　　陈烬喉间一滚。 　　林书夏没注意到陈烬的情绪。 　　她忙着将自己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只等着陈烬走过来就递给他。 　　陈烬走了过来。 　　林书夏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陈烬，生日快乐。你——” 　　林书夏完全愣住了。 　　陈烬并肩站在她旁边，以至于她一抬眼，就能看清楚一些东西。 　　陈烬脖颈侧边、靠近耳后那一块的地方，多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黑色纹身。 　　纯黑色线条勾勒出来的图案，一个摊开的立体书本，书脊下接着一串线条流畅的黑色单词“flipped”，简约又不失精致。 　　如果不是意外地看到那个备注，林书夏可能还看不明白。 　　但她知道了那个单词指的是自己，也就猜出了那个书籍图案，代表的也是自己。 　　明明昨天还没有的。 　　林书夏实在想不通，也不知道陈烬为什么要跑去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突然……” 　　她问不下去了。 　　明明昨天下午陈烬那里还是干干净净的，怎么今天就多出了个纹身。 　　而且又是书本又是英文字，还是在耳后那块的皮肤上。 　　不疼吗？ 　　看着还红通通的。 　　她都替他感觉到痛。 　　“不是说想陪着我比赛？”陈烬倒是不在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让你换个方式陪着我。” 　　陈烬其实挺早就想这样做了。 　　在比赛回来那天，在她再次提起说要陪着他的时候。 　　只不过前一阶段事情挺多，他一直在教室和游泳馆里两头跑，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时间。 　　昨天晚上是最合适的。 　　小姑娘出去和舍友过生日，他最近也一直在做陆上有氧训练，到比赛那天正好可以下水游泳。 　　林书夏抽了抽鼻子，眼睛有些红：“那……那也不用这样啊。” 　　“不好么，”陈烬垂头靠过来，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以后的每一场比赛，不管你在不在，都算你陪着我了。” 　　他在他生日的这天，送给了她一份礼物。 　　书籍下接一串英文单词的纹身，像是标记，也像是一种署名。 　　陈烬是林书夏的。 第69章 你再这样看下去 　　林书夏抬眼看着他, 说不出一句违心的“不好”。 　　却也说不出一句“很好”。 　　她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像是突然丧失了语言系统, 脑子也一片乱糟糟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林书夏是真的完全没有想到, 陈烬纹身的原因，会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 　　——“我想要陪着你比赛，坐在观众席上，做你最热烈的观众。” 　　如果知道陈烬会去纹身, 她一定不会和陈烬说这样的话。 　　或者不为了什么所谓的惊喜。 　　而是早点告诉陈烬, 她其实已经找到了办法，可以去看他四月份的比赛了。 　　总比现在这样好。 　　纹身在靠近耳后的那块地方, 虽然比起手臂或者锁骨等地方来得较为隐秘低调，可如果仔细去注意, 也是能看得到的。 　　他就这样毫无顾忌的, 把代表着她的图案纹在了身上，纹在了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 　　林书夏想到了很久以前, 许初意在宿舍说过的话。 　　许初意的锁骨上，也有一串英文纹身。 　　舒雯当初对纹身蠢蠢欲动, 问过她会不会很痛。 　　“你这问的什么弱智问题？锁骨上没什么肉, 能不痛吗？”许初意没好气地说。 　　舒雯继续追问：“那既然那么痛的话，你怎么还纹在锁骨上？” 　　“这是全身上下比较不痛的地方了。”许初意说, “耳后全是软骨, 手指穴位多, 脖颈多毛细血管，痛感全部都比锁骨更加强烈。” 　　陈烬身上的纹身，是在侧颈上靠近耳后的地方。 　　两个地方凑在一起, 是双重的痛感。 　　难怪到现在看着还很红。 　　林书夏眼角红红的，看着陈烬重复地说了一句：“那你也不用这样啊。” 　　顿了顿，又轻声问：“是不是很痛啊？” 　　陈烬笑了笑：“没什么感觉。” 　　“你骗人。” 　　林书夏吸了吸鼻子，眼圈更红了：“那怎么现在还泛着红啊，看着就很疼的。” 　　林书夏刚才虽然估摸着陈烬差不多时间回来了，但忙着插蜡烛，也没来得及去关灯。 　　餐桌头顶上一盏明亮的吊灯，能清晰地看到陈烬纹身附近的那块皮肤上，还泛着明显的红。 　　“真没骗你，”陈烬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刚才祝我生日快乐后，还想和我说什么。” 　　林书夏知道陈烬是在转移话题。 　　她现在还沉浸在陈烬纹身的震惊和心疼中，其实不太想说话，但又下意识地，想顺着陈烬抛出来的方向走。 　　毕竟今天是陈烬的生日，是很好的日子。 　　她不应该哭哭啼啼的。 　　“啊。”林书夏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到底想和他说什么，发现自己经过这一个打岔，记不太起来了。 　　她丧气地耸拉着眼：“我忘了刚才想和你说什么了。” 　　陈烬一般不在家里吃饭，餐桌干干净净的，基本没什么装饰，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此刻却放着一部插满蜡烛的蛋糕，还有旁边只露出了个边儿的，看着像是礼物的东西。 　　陈烬把那东西拿了起来，看着林书夏：“礼物？” 　　林书夏点点头：“嗯。” 　　看到那个礼物，林书夏也想起来，自己刚才到底准备做些什么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凑到陈烬的身旁，上手拿掉了上面的外包装，露出了陶艺品的完整模样。 　　陶艺店一般只DIY一些简单器物陶艺。 　　陈烬手上拿的这个，是林书夏专门找美术学院的同学设计过的，并根据草稿图制作而成的、一个缩小版的卡通陈烬。 　　身高比例是缩小了，其他却没怎么变。 　　卡通陈烬漆黑的瞳仁很亮，唇角勾着笑，手里举着圆圆的奖牌，是可爱却又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林书夏这会儿的心情挺沉重的，至少说不上好，但看着自己制作出来的陈烬，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怎么样，”她看了看陈烬，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那个，笑着问，“是不是和你很像？” 　　陈烬指尖摸了两下写着“gold”的圆牌，挑眉：“你做的？” 　　“啊。”林书夏诧异的，“你看出来了？” 　　陈烬是第一次见到手法这么粗糙，表面还有些凹凸不平的陶艺品。 　　但他几乎可以想象，小姑娘是怎么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最终在他生日这天，做出了相对完美一点的成品，才会激动地直接把礼物拆开给他看。 　　陈烬勾唇：“你做的都好看。” 　　“真的吗？”林书夏瞅着他，嘟哝地和他倾诉，“教我做陶艺的老板还和我说，出去别说我的手艺是在他那里学的，学了那么久还做成这样，他怕自己之后都没客人了。” 　　“真的，”陈烬伸手拽过林书夏的手，握在手心里，一根一根地捏着她的手指，低声问，“学做了很久？” 　　“也没有很久啦，”林书夏被他捏得有些痒，想收回手却又被更紧地握住，慢吞吞地说，“我就是没课的时候过去学做陶艺，也不是一整天都在，就是断断续续的。” 　　陈烬“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毕竟是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嘛，”林书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和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想做出一点，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然后送给你。” 　　和其他昂贵的礼物无法比较。 　　却是她全部的心意。 　　陈烬没再说话。 　　他半侧着身靠过来，揽住林书夏的腰，顺势将她抵在桌边，压着她垂头亲了下去。 　　陈烬其实很久没过生日了。 　　他觉得没什么必要，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一大部分人，会这么热衷于过生日。 　　然而在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 　　大家在乎的不只是形式，还有在形式里周围人透露出来的心意。 　　这世上总有那样一个人，会比你还在乎你出生的那一天。 　　这种时刻被人挂念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陈烬谓叹般地叹息一声。 　　林书夏懵了懵。 　　她不知道陈烬怎么在看完礼物后，毫无预兆地忽然就亲了下来。 　　但她能感受得到，陈烬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比起之前的所有，显得更加的温柔。 　　他的气息，他的唇齿，他的舌尖，都在温柔而缱绻地包裹住她。 　　这种只有她和陈烬两个人的时候，林书夏一般不太会拒绝他的靠近。 　　反应过来后，跟着慢慢地回应他。 　　维持低头的姿势太久，纹身那一处隐隐做痛。 　　陈烬伸手扣着林书夏的腰，单手把她抱上了餐桌，手指抵上她的下巴，更深地吻住她。 　　林书夏双脚离地，下意识抬手勾住他的脖颈。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 　　林书夏渐渐觉得胳膊泛酸，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陈烬突然低低地“嘶”了一声。 　　动作一顿，舌尖往外撤开。 　　回想到自己手指刚才触碰到凸起的线条，林书夏浑身一僵，脸蛋上的红润快速褪去。 　　她抬起眼，有些着急地抓住陈烬的手：“我刚才是不是碰到你纹身了？” 　　但林书夏很快就意识到。 　　陈烬刚才“嘶”的那声，并不是因为纹身被触碰感到痛苦而发出的声音。 　　只是他因为接吻而满足到的欲.望，被手指擦过纹身那一瞬间的痛感，刺激得再度挑了起来。 　　林书夏局促地坐在桌上。 　　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陈烬被头顶灯光冲刷得模糊却仍显得立体的五官，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相比于林书夏的无措，陈烬已经自如地拉过了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把着。 　　林书夏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小脸涨红地喊他：“陈烬！” 　　羞恼的模样，声音却是软绵绵的。 　　陈烬整个人倾身靠过来，舔吻了一圈儿她的耳垂（吻耳垂也要锁？？？放过我吧谢谢孩子真的想睡觉了）像是不动声色的安抚。 　　声音漫不经心，还有些儿懒洋洋的：“嗯？” 　　林书夏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她想要避开却又避不开，只能任由陈烬温热的唇息落在了耳垂上。 　　四周静悄悄的。 　　水果蛋糕放在一旁无人搭理，空气氤氲出烫人的温度。 　　林书夏嗓子发干，无意识地空咽了下，视线也没个定点。 　　最后落在了陈烬的身上。 　　陈烬身上的肌肉线条本就流畅利落，加上这半年来逐渐加强的运动训练，腰腹间的肌肉更加紧劲。 　　此刻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紧绷着的，性感又撩人。 　　陈烬注意到了她的注视。 　　他分出了点心神，垂头亲了亲她薄薄的眼皮，低着声哄她：“宝贝儿，把眼睛闭上。” 　　太要命了。 　　这种被她注视着的感觉。 　　察觉到因为自己的注视，陈烬的生理反应好像更明显了点，林书夏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陈烬整个人刚往后撤开。 　　林书夏又张开了眼睛，表情懵懵中带了点儿好奇和诧异，愣愣地看着他。 　　陈烬想捂住她漂亮的眼睛，但自己又把着她的手在干着这种事儿。 　　他倾身靠近，嘴唇贴着她的耳垂磨了两下，缓慢地吐息，声音很哑：“你再这样看下去，我就不忍了。” 　　如果在之前，听到陈烬这样暗示性十足的话，林书夏早就避之不及地闭上了眼睛。 　　但现在。 　　或许是陈烬生日的这天太好，又或者是受了那副纹身的影响。 　　林书夏不仅没听，反而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闭着眼睛往陈烬的跟前凑了凑，轻轻地亲了下他的嘴唇。 　　陈烬只觉得“轰”地一声，像是有股电流从唇上开始流窜，激得他浑身发麻。 　　他下颚绷紧，极力地克制着把她抱回房间的冲动，耐性地哑声问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林书夏又亲了他一下。 　　这次是睁着眼看着他的。 　　本来就已经在极力地忍耐着了。 　　小姑娘的举动，就像是一把烧得旺盛的火，将他脑海里的最后一丝理智燃烧殆尽。 　　没法忍了。 　　陈烬想。 第70章 死了也要爬起来读书 　　林书夏第二天是被闹钟吵醒的。 　　她周二早上后两节有课, 怕自己睡得太熟，一般都会提前设置闹钟。 　　十点的课，八点的闹钟。 　　昨晚过来给陈烬过生日, 后面又被陈烬从餐桌抱到了浴室, 最后抱回了床上, 根本分不出心神、也忘了要去关闹钟。 　　陈烬不在房间。 　　他应该是刚起床不久，躺过的地方还是温的。 　　房间开了暖气，一觉起来有点热。 　　林书夏下意识想踢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又猛地顿住。 　　她身上就套了件陈烬的T恤, 刚好到大腿, 底下空荡荡的，只能拽着被子起身, 去捞放在床头的手机，关掉不停震动的闹钟。 　　提着一口气去关闹钟还没什么感觉, 等重新靠回床上后, 酸痛感便涌了上来。 　　腰酸腿痛，浑身像是被一千斤的卡车碾压过似的。 　　林书夏一顿, 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 　　小腿还是白皙的，大腿开始有了一点印子, 越往上越多。 　　陈烬刚好推门进来。 　　林书夏红着脸飞快地拉过被子, 重新盖住自己，低着脑袋不太敢看他。 　　陈烬已经看到了。 　　他眼皮子一跳, 顿了顿走了过来, 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靠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书夏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 　　陈烬往后撤了撤，指尖抵上她的嘴唇，轻轻地摩挲了下上面的牙印：“疼？” 　　林书夏嘴唇上全是牙印儿。 　　不是陈烬咬的, 是她自己咬的。 　　因为她发现，陈烬好像在听到自己溢出来的声音后，就会变得更加地兴奋，就下意识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忍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林书夏摇了摇头：“不疼，是……” 　　她羞赧地没说下去，陈烬却已经听明白了，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她的腿。 　　林书夏现在对陈烬那双手是有点儿害怕的，他刚伸进来的时候，也是下意识想躲开的。 　　但实在是动一下都难受，加上陈烬也捏得挺舒服的，也就安静地任由着他捏腿。 　　捏了一会儿。 　　陈烬声音轻得很温柔：“好点了么。” 　　“嗯，”酸痛感渐渐得到缓解，林书夏抬眼看着陈烬，“我……我衣服呢？” 　　“不多睡会儿？”陈烬问。 　　“不了，”林书夏说，“我待会儿还有课呢，再睡下去的话就赶不及上课了。” 　　陈烬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林书夏瞬间有些头皮发麻，抢先一步开口：“你别说话。” 　　其实陈烬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混蛋的，挑在林书夏要上课的日子弄得这么狠。 　　昨晚看小姑娘浑身湿漉漉的，哭得实在可怜，陈烬罕见地动了恻隐之心，洗了个澡就把人抱回了床上，起身打算去外面的沙发睡一晚。 　　结果小姑娘好了伤疤忘了疼，扒拉着眼皮伸手拉住他，哼哼唧唧地问：“你要去哪？” 　　“你明天不是还有课？”陈烬看着她，低着声地警告，“你再拉着我，明早别想下床了。” 　　林书夏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顺着他的话说：“我明天十点的课，可以晚点下床。” 　　话刚说完，林书夏也反应过来不对劲，嗓子呐呐的：“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烬顿了几秒，忽然低笑了一声。 　　他手指抵上她锁骨上的印子，摩挲了两下：“刚才那两次很舒服？” 　　林书夏哪怕脑子再怎么不清醒，也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转身想往前爬。 　　但已经来不及了。 　　陈烬一把拽过她的脚踝反身拖过来，低头亲了亲她泪痕遍布的脸蛋，声音很哑很含糊：“跑什么？还想不想舒服一晚上了？” 　　林书夏根本没法回答。 　　陈烬已经扣住她的手腕，俯身咬住了她的嘴唇。 　　…… 　　对于昨晚，林书夏脑子昏昏沉沉的，其实已经记得不太清了。 　　却还记得自己脸埋进枕头里，抽抽嗒嗒地被逼着闷声叫他，什么学长哥哥老公的，叫的最多的还是陈烬学长。 　　林书夏也不知道，陈烬怎么就对“学长”这个词情有独钟了。 　　但本来挺正常的一个词，被陈烬弄得她都快没法直视这两个词了，现在只是想想都觉得烫嘴。 　　“早上的课是专业课，要去听的，”林书夏从回忆里抽身，忍着脸热对陈烬说，“而且睡也睡不着了，回学校也要挺久的，还不如早点起来。” 　　陈烬看出来她还是有点儿恹恹的，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多刺激她，收回手：“你先去洗漱，我去把早餐拿进来。” 　　林书夏声音哑着“嗯”了一声。 　　只不过刚褪下的热意，在看到陈烬端进来的早餐时，如星火燎原般再度燃烧了起来。 　　不是林书夏之前常吃的中国老四样早餐，也不是她最爱吃的香菜饺子，而是银耳红枣粥，还有一碗乌鸡汤。 　　全是补血补气用的。 　　林书夏：“……” 　　陈烬应该是叫来早餐后就放进保温里了，乌鸡汤味道还很鲜，没什么腥味儿，爽口又滋补。 　　林书夏先喝了一碗汤，囫囵地舀了几口粥就吃不下了。 　　陈烬低声哄着她：“再吃一口？” 　　林书夏最后被陈烬哄着，一口接一口地吃了快小半碗，肚皮撑撑地靠在床头。 　　有点像昨晚某些时候的样子。 　　陈烬看着，眼眸暗了暗。 　　林书夏这次非常敏感地注意到了。 　　她当即撑着身体飞快挪到另一侧床边，还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卷着在肚子上反复地盖了好几层，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肚子。 　　防贼似的。 　　陈烬：“……” 　　— 　　因为闹钟订得太早，林书夏吃完早饭后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整个人有点儿懒趴趴的。 　　也是这会儿，才有空拿过手机看消息。 　　宿舍群炸了一晚上了。 　　知道林书夏是给陈烬过生日去了，看她快十点半了还没回来，舒雯和许初意也没催，就是问她今晚还回不回来。 　　那时候林书夏被陈烬抵在浴室的玻璃门上，早就忘了晚归的事情。 　　十二点整。 　　见一直没等到林书夏的回复，宿舍群里的消息从一开始的关心询问，渐渐地变了颜色。 　　舒雯：【我从十点半每隔半小时问到现在了，这都第三四次了，某人还没回我。】 　　许初意：【乖啊，懂事的单身狗是不该询问情侣的午夜生活的。】 　　舒雯：【一小时过去了。】 　　舒雯：【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舒雯：【两个小时过去了。】 　　…… 　　舒雯：【陈烬牛逼！！！！】 　　林书夏：“……” 　　林书夏红着脸翻阅历史消息，翻到最下面，看到舒雯在两分钟前刚发的最新消息。 　　舒雯：【九点了！又是新的一天！】 　　舒雯：【今天某人还是没有回复消息！】 　　林书夏没忍住，手指抵着屏幕打字。 　　【那个……你们出来能顺便帮我把课本带出来吗？】 　　舒雯：【！！！】 　　舒雯：【十一个小时！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在这方面战胜陈烬！！陈烬无往不胜！！！】 　　林书夏：“……” 　　如果最后一句话用在陈烬游泳的身上倒还挺好的，像是个祝福语，结果…… 　　林书夏不想说话了。 　　不过现在待在陈烬家里隔着把手机还能逃避，一到教室，刚在舒雯帮忙占的座位上坐下，舒雯和许初意就一左一右地贴了上来。 　　舒雯撩开林书夏的衣领，啧啧了两声：“看着样子，昨晚为爱鼓掌得很激烈啊。” 　　许初意配合地说：“你都说了无往不胜了，可不得很激烈。” 　　上课的副教授正好走了进来。 　　林书夏红着脸拨开她们两个人的手：“你们别说了，上课了。” 　　当天晚上。 　　林书夏没再去游泳馆找陈烬，而是在和陈烬交往后，罕见地甚至是第一次待在宿舍里。 　　舒雯都快笑趴了：“你至于吗？不就是激烈了一晚上，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林书夏非常识趣地略过她的问题，咳了咳解释：“不是，他不是过几天就要去比赛了么，我不想去打扰他。” 　　这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林书夏也真的是心有余悸，都已经条件反应地担心和陈烬单独两个人待在一起，会不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下意识想避开第一个晚上。 　　至于之后的事情…… 　　就放在之后再说吧。 　　不过这点林书夏还是多想了。 　　陈烬这几天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之后的比赛上，加上心里面到底还是心疼她，别说做那事儿，碰都没碰过她，下课接到人就把人送回宿舍去了。 　　连他即将要走的那天晚上也是。 　　女生宿舍的姑娘们都习惯了陈烬和林书夏并肩行走的画面，看到他们停在楼下说话，扫了一眼也就没再多看了。 　　陈烬抬手揉了揉林书夏的脑袋：“这几天我不在，照顾好自己。” 　　林书夏乖乖地应了声，问：“你是明天就要过去了吗？” 　　“嗯，”陈烬说，“正好在国内，赛前一天过去就行了。” 　　林书夏顿了顿，往前一步抱住了陈烬。 　　这是她在那天晚上之后，第一次这么主动地亲近他。 　　陈烬勾起唇角，也伸手抱住她：“今天怎么这么黏人？不害怕我了？” 　　“……”林书夏依旧自觉地略过自己不爱听的话，脑袋搁在陈烬的胸膛上蹭了蹭，“之后不是好几天，我们都见不着面了吗？我就想抱抱你。” 　　林书夏就是突如其来的伤感。 　　虽然最后一天她的确能跑到比赛现场去看陈烬，但中间那几天的分别，也是真实存在着的。 　　陈烬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笑了声，随即更紧地抱住她，垂头亲了亲她的头发：“今天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不过两人也没抱多久。 　　都到这最后一天了，陈烬也没窝在游泳馆训练了，傍晚去教学楼接了林书夏下课后，便一起去外面吃饭了，回来得还挺晚的。 　　宿管阿姨在门后一脸虎视眈眈的：“小姑娘快别抱了，赶紧进来吧，再过十分钟就到晚归时间了。” 　　林书夏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伸手推了推还抱着她的陈烬：“你放手，我要上去了。” 　　“不是还有十分钟？”陈烬漫不经心的，“再抱一会儿。” 　　陈烬向来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的。 　　就算是世界末日，大家的视线都看了过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死死抱住林书夏，顺便再接个最后一个吻，让她从身到心地永远记住他。 　　但林书夏不行。 　　因为整个人埋在陈烬胸膛的原因，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有些羞赧：“阿姨都在催了，我要上去了！” 　　最后磨磨蹭蹭又和陈烬抱了快一分钟，林书夏才跟着刚从外面玩回来的一群女生后面跑进了宿舍。 　　— 　　林书夏原本以为陈烬当初和她说的——可以通过电视直播转播看比赛现场，是在骗她。 　　结果居然是真的。 　　在陈烬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四百米自由泳的决赛过后，林书夏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在路上听到了关于这次比赛的讨论。 　　这次比赛的含金量的确是高，体育频道实时直播，还有不少主流媒体到达现场进行播报。 　　林书夏上完晚修课回宿舍。 　　一进门舒雯就激动地叫她：“夏夏你快来看。” 　　林书夏走过去。 　　舒雯指着手机上的页面：“陈烬居然上热搜了！虽然是个上升热搜吧，但多少也是个热搜！” 　　冠军赛有不少已经取得成绩的泳坛名将都会出席参赛，自然也大受外界粉丝和路人关注。 　　陈烬第一天亮相四百米自由泳预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冲进决赛拿到了金牌，不少人看他颜值高实力强，当即跟挖到新大陆似的，开始全方位地深扒。 　　这一下就扒到了前几年陈烬游泳中途出意外事故不得已放弃游泳的过去，再一看现在，居然还有点儿“涅槃重生”的意思。 　　还扒到了他的年龄身高体重，以及就读于宜临大学大三的学生身份。 　　网上顿时就更热闹了。 　　这种文体两手抓的学霸帅哥，又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年年纪，真的不要太容易就能点燃大家的热情。 　　但更多的人，注意到了陈烬脖颈上的那个纹身，觉得纹身的图案还挺特别挺好看的。 　　毕竟很少会有人，会把一本书纹在身上。 　　舒雯不知道陈烬身上的纹身，抓着手机刷新闻，一边问林书夏：“陈烬之前有这个纹身吗？他之前来我们宿舍楼下接你的时候，我怎么都没注意到。” 　　林书夏不太好意思告诉她背后的原因，只含糊地说：“啊，他前几天刚纹上去的。” 　　舒雯愣了愣：“游泳还能纹身的吗？不怕感染了？” 　　林书夏抓了抓头发，把陈烬告诉她的和舒雯解释：“可以的，就是几个小时内不要碰水，然后差不多一个礼拜就能游泳了。恢复得好的话，可以更快游泳。” 　　陈烬纹身的时间，距离比赛也差不多一个礼拜。 　　他是算好了时间才去纹身的。 　　舒雯点点头：“这样啊。” 　　林书夏也煞有其事地点头：“嗯，陈烬是这样和我说的。” 　　就林书夏和舒雯说话的片刻，网上对于陈烬纹身的议论已经得出了结果。 　　舒雯看了一眼就有些乐不可支的，笑着把手机递给了林书夏。 　　“夏夏你自己看评论，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个分析一看就是最不可能的，结果居然一堆人点赞回复表示赞同。” 　　林书夏不明所以地接过了手机。 　　上升热搜全是一些自来水，评论不算很多，以至于点赞数最高的、被顶到热评第一的评论就明显到让人一眼就看到了。 　　热评第一是一段话，逻辑十分的清晰。 　　【我知道了朋友们！flipped是怦然心动的意思，书肯定就是代表了课本，陈烬又是个学霸。所以这个纹身的意思就是——我永远对书怦然心动！陈烬这是在提醒自己，出门再外也要好好读书！！死了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好好读书！！！】 　　林书夏：“……” 第71章 你媳妇儿有点牛逼啊 　　林书夏没想到网友会是这样的想法。 　　本来听舒雯提起大家都在关注陈烬的纹身, 她还隐隐担心，网友会不会也知道陈烬，有个叫“林书夏”的女朋友。 　　通过名字, 近而把纹身联想到了她的身上。 　　结果十分让人出乎意料的, 事情的发展完全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奔去。 　　舒雯还在笑, 声音都是抖着的：“哈哈哈哈这群沙雕网友，真的是笑死我了。恐怕陈烬自己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就算是死了都要爬起来读书’的学霸人设。” 　　毕竟知道纹身背后的原因，林书夏本来是不想笑的, 却被舒雯的笑声感染得忍不住也弯唇笑了笑。 　　林书夏：“其实他们这样分析, 好像也没错的。” 　　舒雯看过来：“嗯？怎么说？” 　　“陈烬成绩也很好啊，加上那个纹身的图案, 不是一本书吗？”林书夏笑着说，“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舒雯笑声一顿。 　　林书夏不明所以：“怎么了？” 　　舒雯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 眯了眯眼：“我怎么觉得, 陈烬身上的这个纹身，和你有关啊？” 　　“……啊。”林书夏没想到舒雯会忽然提到这个话题, 更没想到她会直接猜到，装糊涂地眨眨眼, “什么？” 　　“哪有人会对一本书怦然心动, 这不是胡扯吗？！”舒雯言之凿凿，“但如果说是和你有关, 那就解释得通了。” 　　林书夏继续装傻的：“啊？” 　　“你看你的名字里有个‘书’字啊, 陈烬又刚好纹了个书的图案。这不是已经很明显的吗？！” 　　舒雯斩钉截铁地说：“他这不是对书怦然心动, 他是对你林书夏怦然心动啊！” 　　林书夏空咽了下。 　　纠结了几秒钟，到底要不要告诉舒雯。 　　“其实——” 　　可舒雯像是有什么更着急的话想说，一把打断了她的话：“那这样解释的话, 沙雕网友也没说错啊。陈烬的确是要好好读书，就算是死了，都还要爬起来读书。” 　　林书夏一下子没明白：“……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舒雯伸手勾了勾林书夏的下巴，笑得暧昧：“他陈烬就算是死了，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读’你这本书啊。” 　　似乎是怕林书夏听不懂，在某个动词上还特地加重了读音。 　　林书夏：“……” 　　舒雯又开始笑：“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 　　林书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没回答她的问题，抱着自己的手机回座位上看陈烬的比赛去了。 　　— 　　陈烬有两个项目都在前三天进行。 　　在这种含金量极高的选拔赛中，大家都恨不得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拿下一张世锦赛乃至奥运的入场券。 　　林书夏怕影响到陈烬，也想让他好好休息，这几天也一直忍耐着没去打扰他。 　　哪怕是陈烬打电话过来，两个人也只是简单地煲了十来分钟的电话粥。 　　一直到十号。 　　十号那天是周二，早上四节全满课，一想到下午就要过去找陈烬，林书夏罕见地在课堂上都有些坐不住了。 　　大课间休息的时候，许初意去了卫生间，林书夏就拖着舒雯去办公室找辅导员请假。 　　之前听舒雯说过，辅导员不是那么容易同意请假，有时候不止要开病历本，还要家长打电话过来确认，林书夏还挺紧张的。 　　但估计是她从没请过假，辅导员还挺好说话的。 　　“头痛就要及时地去看医生，”辅导员关心地说，“请晚修就可以了吗？下午的课呢，要不要请假在宿舍休息？” 　　“……” 　　头痛这个理由是舒雯帮忙想的，林书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也生怕漏馅。 　　“不用了许导，”舒雯及时搭话，“我们下午的课上礼拜就结课了，就不用请假了。” 　　“这样啊。” 　　许导点点头，直接签了请假条。 　　等从办公室出来。 　　舒雯感叹了一句：“我发现拿奖学金还是挺有用的，请假比我们容易多了，说什么做什么辅导员都相信。” 　　林书夏心跳鼓噪。 　　她也分不清，是因为刚才的请假，还是因为即将去到现场看陈烬比赛。 　　想到待会儿就能看到陈烬…… 　　林书夏忍不住弯了弯唇。 　　“干嘛啊林书夏！” 　　舒雯手指伸到林书夏面前，打了个响指：“你这都还没坐飞机呢，心都已经飞到陈烬那里去了？” 　　“……没有呀，”林书夏回过神来，拉住了舒雯的手，“快上课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将近半个小时的课间呢，哪那么快上课。” 　　林书夏拖着她：“我们早点回去嘛。” 　　舒雯嘴上说着“还早还早”，但还是跟着林书夏快步回了教室。 　　时间过得很快。 　　最后一节的下课铃声，在林书夏的期待中如约而至。 　　许初意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夏夏你是要先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还是要直接去机场了？” 　　“我直接过去机场，”林书夏手掌合十拜托，课本就麻烦你们帮我拿回去了。” 　　“没问题。” 　　因为打算过去那住一晚就回来了，林书夏也没带行李箱，只简单地背了个双肩包。 　　书包是早上就收拾好的，她把课本和请假条交给舒雯她们后，自己背着书包打车去了机场。 　　一直到坐在候机厅了，她紧张了一早上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了下来。 　　在候机厅坐了一会儿后。 　　林书夏咬着汉堡，没忍住对着腿上的登机牌拍了张照片，又发了条朋友圈。 　　——【陈烬，我来找你啦。】 　　点击发送之前，还不忘屏蔽了妈妈和陈烬。 　　— 　　林书夏朋友圈发出去的那会儿，陈烬刚接到肖扬的电话。 　　肖扬美其名曰是代表整个男生宿舍，打电话过来慰问陈烬的，实则废话一堆。 　　陈烬不耐烦地皱眉：“说人话。” 　　“……我一直都在说人话啊。”肖扬委屈地反驳，接着跟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低低卧槽了一声，“你媳妇儿有点牛逼啊！我说怎么早上下课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急匆匆的。” 　　陈烬一顿：“怎么牛逼了？” 　　肖扬迷惑：“你没看到吗？就是她朋友圈发的啊。” 　　因为之前几次的接触，加上林书夏又在和陈烬交往，肖扬和林书夏也就成了朋友圈好友。 　　和陈烬打电话之余，他又凑巧点进了朋友圈，就刷到了林书夏的消息。 　　“今天周二啊，也不是周末。看她也不像是会请——”肖扬一顿，此刻骤然反应过来，连忙开始东扯西扯。 　　“哦我听说学校外面开了家挺不错的咖啡馆，这几天开业大酬宾还买一送一呢，估计是急着出去买东西。” 　　陈烬懒得再听肖扬胡扯：“挂了。” 　　挂断电话后。 　　陈烬点开了林书夏的朋友圈。 　　小姑娘的朋友圈照片挺多的。 　　最新的一条，还停留在前两天和舍友出去吃火锅，冲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陈烬发现自己好像没保存这张照片，放大照片点了保存后，退出去给她打了通语音电话。 　　陈烬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书夏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汉堡面包。 　　看到屏幕上的黑色头像，心虚得差点都要噎住了，捏了捏嗓子才缓过来。 　　林书夏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喂。” 　　她的声音有些瓮，还有点儿黏糊糊的，像是午睡被吵醒不太清醒的样子。 　　陈烬低声：“在睡觉？” 　　林书夏不满意自己在陈烬眼底，跟个懒虫似的形象，据理力争的：“我才下课不久呢，怎么可能在睡觉！” 　　陈烬轻笑：“还没回宿舍？” 　　林书夏不知道陈烬怎么突然换了个话题，但还是老实地回答：“我在外面呢，怎么了吗？” 　　“你那边有点吵。”陈烬说。 　　“……啊。” 　　候机厅商店多，人也多，听着的确有些吵。林书夏含糊地应了声，问他：“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想我了？”陈烬问。 　　“……”林书夏觉得脸热，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提到别的事情：“你这几天都在准备比赛吗？有没有出去走走呀？佛山那边好玩吗？东西好不好吃啊？” 　　陈烬笑了一声。 　　知道林书夏又害羞了，也没非逼着她回答这个问题，只低声问道：“没来过这儿？” 　　“嗯，”林书夏点点头，想到陈烬看不到，又补充了句，“我没去过佛山，还挺好奇的。” 　　“那下次带你来玩。”陈烬说。 第72章 我女朋友在场 　　林书夏又在候机厅坐了一会儿, 广播就提示要登机了。 　　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飞机，加上心里面有些恐高，她挺紧张地跟在人群后面走上廊桥, 照着登机牌找到了位置。 　　座位在最里边, 靠窗。 　　这会儿透过舷窗看外面的风景, 感觉还好，但一想到待会飞机要在一万米的高空航行，林书夏脸蛋就有些发白。 　　她在座位上坐下，又从书包里拿出了睡眠眼罩, 打算一路闭着眼睡过去。 　　手机关机之前, 还不忘给陈烬发了条消息，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免得陈烬突然打电话过来, 发现她手机关机了。 　　两个半小时后。 　　飞机落地。 　　林书夏拿下眼罩，眼睛半眯着睁不太开, 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但大概是飞机起飞后就睡了过去, 睡得挺久的，心跳声平静很多, 没之前那么鼓噪了。 　　四月份的佛山，温度刚好。 　　林书夏走出机场, 随手拦下一辆出租, 直奔世纪莲游泳馆。 　　中途舒雯打了电话过来。 　　林书夏接起。 　　舒雯：“怎么样？到了吗？” 　　林书夏：“我还在车上，应该还要一会儿。” 　　“对了, 你早上走得太急我都忘记说了, 你那门票没忘了带吧？”舒雯有些好笑地说, “你可别到了那，结果发现没有门票，到最后还要陈烬出来带你进去。” 　　林书夏翻了下书包, 将平整的门票拿出来：“怎么可能没带呀，我拿到票的时候，就直接放进书包里了。” 　　想到这张门票的来源。 　　“初意在你旁边吗？”林书夏说，“你帮我和她说一下——” 　　许初意的声音直接插进来：“初意帮我谢谢江易。你这句话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觉得不只是我，江易估计都无奈了。” 　　林书夏手里的这张门票，是江易给的。 　　比赛的门票分为VIP、A级、B级、C级四种级别，预赛和决赛的价格又不一样。 　　那天看林书夏在上网看门票，许初意就提议直接从江易那拿一张门票。 　　但因为是后来去说的，江易拿到B级后排的位置还蛮抱歉的。 　　林书夏却挺感激的。 　　司机缓慢停车。 　　林书夏一边付了钱，一边对电话那头说道：“我到了，先不和你们说啦。” 　　林书夏下了车，跟在门口排队的人潮后面，缓慢地挪进了游泳馆。 　　馆内人声嘈杂，座位基本被填满。 　　里面还划分了记者席摄影席采访区，不少媒体记者已经架起长.枪.短.炮，随时准备捕捉赛场的精彩一刻。 　　陈烬的那场比赛并不是马上开始的，在此之前，又进行了几轮决赛，才终于来到了男子1500米自由泳决赛。 　　林书夏旁边坐着几个女孩，大概是一起来的，刚才几场决赛看下来，全程还挺安静的，这会儿却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其中一个大概是太激动了，还凑过来和林书夏搭话：“小姐姐，你也是过来看陈烬的吗？” 　　林书夏愣了愣。 　　“啊。”她回过神，点点头，“嗯，我是过来看他的。” 　　“他真的好帅啊啊啊啊！”那女孩子说，“我本来一开始是过来看我喜欢的运动员的，刚好和陈烬两百米决赛是同一场，结果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陈烬，特地找黄牛买了这场的票。” 　　“……” 　　林书夏没想到这样的情况。 　　明明知道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毕竟现在，许多游泳比赛都会对外售票，粉丝和游泳爱好者都会选择买票近距离观看比赛。 　　但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陈烬不仅人长得帅，身上的纹身也好酷。” 　　“……” 　　“对了，你看过网上的分析贴么？说陈烬身上的纹身是因为他要好好读书，用纹身来警醒自己。” 　　林书夏之前不知道。 　　但舒雯把热搜给她看过了，就知道了。 　　“……”看到她期待激动的眼神，林书夏迟疑地点点头，“我看了。” 　　“我觉得网上的都是乱说的，什么好好读书，指不定是因为女朋友。” 　　顿了顿，又问：“你知道吧？陈烬有女朋友了？！” 　　林书夏羞赧地抓了抓头发：“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激动地打断了。 　　“我感觉啊，他是把自己女朋友纹在了身上。”女孩看着林书夏信誓旦旦的，“听说他女朋友名字有这个‘书’字，嗯对，就是这样的。” 　　网上有很多关于陈烬的消息。 　　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自然也扒出了他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事实。 　　然而关于陈烬女朋友的消息却很少。 　　宜临大学的论坛账号只能依靠校内校园网登入，外校的学生拿着账号密码根本登不了，找宜大的学生打听，人家根本不愿意透露陈烬女朋友的任何事情。 　　怎么说人女朋友都是个刚上大学的大一新生，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对外公开信息，不合适。 　　于是大家只依稀知道，陈烬女朋友的名字有个“书”字，其他一概不知。 　　旁边又一个女孩凑过来：“你们在说陈烬身上的纹身啊？” 　　“还有他女朋友。” 　　“救命！英年早婚就算了！把女朋友直接给纹身上了！！这是什么绝美的神仙爱情！！甜死我算了！！！” 　　林书夏的耳垂红了红。 　　虽然知道她们可能并不知道。 　　但亲耳听到她们这样说，不免让人脸红。 　　犹豫了会，林书夏还是忍不住道：“还没结婚，不算英年早婚吧？” 　　“哎呀！都纹身上去了，结婚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啪——” 　　场内忽然一片漆黑。 　　“怎么突然暗下来了？” 　　“可能是压轴比赛，搞点不一样的出场？” 　　“不说不说了，要出来了。” 　　笔直的光束从顶棚射下，伴随着解说的声音，运动员们从门后走出，一个接一个缓慢入场。 　　观众席上尖叫起伏。 　　大家都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为自己喜欢支持的运动员加油助威。 　　林书夏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那扇门。 　　先是第八道的运动员出场，然后是第一道的…… 　　陆陆续续走出了七个人。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第四道，陈烬。 　　那扇门再度被打开。 　　与前面出场的运动员不同，陈烬既没有小跑上台，也没有指尖抵唇做飞吻，更没有手指轻点眉梢示意。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着甚至有点儿不近人情的冷感，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林书夏听到了旁边几个女孩的呐喊尖叫。 　　她低头输入好手机上的字，跟着大家一起喊陈烬的名字。 　　“陈烬！” 　　“陈烬！” 　　…… 　　陈烬站在起跳台旁，眼神平静淡然。 　　突然的，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眯了眯眼，扫向观众席的方向。 　　四目相对。 　　林书夏猝不及防，呼吸都轻了。 　　完全没想到明明前面还这么多人，陈烬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缓了两秒后。 　　林书夏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机，让陈烬能看得清屏幕上滚动的汉字。 　　陈烬看见了她。 　　也看见了她举在手上的手机。 　　小姑娘坐在几层高的观众席上，脸蛋被前方站起来不断晃动的脑袋遮了个半，却还是极力地伸长胳膊，眼神往手机上瞥，想让他看到上面的字。 　　全黑的底色，滚动着的白色加粗汉字。 　　——【陈烬一路一骑绝尘】 　　很久以前。 　　因为那场意外的意外，陈烬从泳坛新星到湮没无闻，原先似锦的前途一朝晦暗无光。 　　可即使身处在看似泥潭般的困局里，他依旧能找到出路，并且比所有人走得更高更远。 　　而如今。 　　在他所擅长的领域里，他也永远只会比其他人，比所有人，走得更快更远。 　　没有人能在陈烬擅长的领域里超越陈烬。 　　他将无往不胜，并且一骑绝尘。 　　“陈烬。” 　　林书夏举着手机，轻声喊他的名字，又伸手指了指手机上滚动的字。 　　陈烬看清了她的嘴型。 　　在这个喧嚣的游泳馆内，陈烬一点一滴地听到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她像是一场梦。 　　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林书夏看着陈烬。 　　她忍住升起来的羞臊感，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往前，拇指和食指并拢，给他隔空比心。 　　陈烬一顿，缓慢地勾起了唇角。 　　他想忍，但终究是忍不住，弧度一点一点地往上翘。 　　林书夏旁边的几个女孩子顿时更激动了，讨论着讨论着直接抱在了一起。 　　“呜呜呜呜他居然看向了观众席。” 　　“而且！居然！还！笑！了！他是在对谁笑吗？” 　　“不知道啊！宜临大学那么远，又还在上课，没听说他女朋友来了现场啊！” 　　…… 　　林书夏听着耳边的声音，耳垂渐渐烧了起来。 　　手上却是把手机举得高高的，想让陈烬在下水前，都能一直看得到。 　　旁边几个小姑娘注意到了林书夏的动作。 　　刚想问，第一声电笛声响了起来。 　　八个运动员一同站上了泳池前的起跳台。 　　第二声电笛声响起。 　　八人全部入水。 　　林书夏收回手机，目光略过前方拥挤的脑袋，紧紧地跟随着泳池里的陈烬。 　　男子1500米自由泳拼的不仅仅是耐力和体力，还有战术性策略。 　　泳池水花四溅，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在最开始拿出最快的速度。 　　周围全是震耳欲聋的喊叫。 　　林书夏被环境一影响，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不自觉地呐喊“陈烬”的名字。 　　“陈烬！” 　　“陈烬加油！” 　　…… 　　第一个一百米。 　　陈烬暂时第一，第五道稍微落后。 　　第二个一百米。 　　第三个一百米。 　　在所有人即将触壁回程的时候，陈烬已经领先一步回程。 　　正在进行游泳比赛的运动员，是分不出心神去判断周围对手的具体位置，大家都只顾着埋头游泳。 　　但坐在观众席上，前后对比看得十分明显。 　　在来到第五个一百米的时候。 　　陈烬已经远远领先其他七个人一段距离，有差不多三秒左右的时间。 　　经常是其他七个人并向往前游，陈烬一个人已经单独地反向往回游。 　　即便如此。 　　林书夏一颗心仍然绷得紧紧的。 　　陈烬的肩胛骨线条绷紧，他埋着头，速度很快，游动的水半点没成为他的阻力，倒像是推力。 　　脖侧耳后的纹身被水浸湿，黑色流畅的线条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场内充足灯光的照耀下，像在发着光。 　　终于。 　　在陈烬率先触壁的那一秒，场内齐齐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陈烬浮在泳池边，看向了身后高挂着的电子屏幕。 　　林书夏跟着抬头看去。 　　电子屏幕在八个运动员都触壁之后，迅速给出了成绩。 　　第四泳道陈烬，名次第一。 　　时间是，15分03秒。 　　林书夏耳边响起了惊呼声。 　　“我怎么感觉，陈烬这场有点猛啊？速度也比预赛快了好多。” 　　“他预赛多少？” 　　“15分28秒。” 　　“可能他就只是在预赛保留了实力，在决赛才袒露出来而已啊。” 　　林书夏没多想，眼睛只看着陈烬。 　　看着他从泳池里起身，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后，被工作人员引到一旁的采访区做采访。 　　场馆内是没有任何设备，能够和采访区互通的。 　　陈烬和记者说的话，观众席上根本听不到。 　　林书夏旁边几个女生早有准备地掏出手机，点进了新闻直播。 　　在看到林书夏诧异的眼神时，还不忘解释：“这比赛全程直播转播，赛后都会采访运动员的，想看采访的话就可以点进直播看。” 　　林书夏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的，谢谢。” 　　她也赶紧拿出手机，点进了新闻直播。 　　记者之前大概已经问过了几个常规的问题了，林书夏一点进去，就听到记者挺好奇地问道—— 　　“我们都知道你预赛的成绩是15分28秒，这个成绩说不上很出挑，决赛的成绩却算得上是非常快了。看得出你今天状态很好，是状态的原因？” 　　“不是，”陈烬没怎么犹豫地说，“我女朋友在场，希望我能一骑绝尘，所以要表现得比平时更快一点。” 　　记者一怔。 　　她飞快地回过神来，有架起摄像头就想往观众席上扫的趋势。 　　“卧槽！他女朋友还真的来了？” 　　“所以刚才，真的，就是在看他女朋友了？！” 　　“在哪在哪啊？” 　　…… 　　周围几个女孩子激动地讨论完后，突然顿住了。 　　嗯？ 　　嗯嗯嗯？？ 　　陈烬的女朋友希望他能一骑绝尘，隔壁座的小姐姐举着的手机字幕，刚好也是一骑绝尘。 　　“一骑绝尘”这个词，在加油词里这么大众了吗？ 　　除非！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唰”地一下，几颗脑袋齐刷刷地转头看着林书夏。 　　林书夏接收到了旁边的视线，又看到记者的动作，顿时觉得不妙。 　　毕竟自己是瞒着妈妈和辅导员过来的。 　　被猜出来还好，但不太方便被拍到。 　　林书夏抓起书包，弯着腰慢慢地挪出了逼仄的座位，小跑出了游泳馆。 　　男子1500米是最后的决赛了。 　　比赛一结束，也有挺多观众离席的，是以林书夏突然离开，也没引起什么太大的注意。 　　待跑出去后。 　　林书夏抱着书包靠着身后的柱子，轻轻喘着气，垂眸看着手机里的陈烬。 　　记者刚才估计也是虚晃一枪，最后又问起了比赛相关的事情。 　　毕竟是体育频道的，不是情感频道的新闻媒体。 　　记者：“我们都知道你在这次冠军赛上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也拿到了奥运A标成绩。那对于之后的比赛，想不想一直保持今天这样的状态，一直拿奖？或者说，你之后有什么更想做的事情？” 　　赛后采访其实不太为难人。 　　一般来说，都是问问今天状态感觉怎么样，成绩还满意吗，之后休息的时间都想做些什么事之类的，这种一问就能答得上来的题目。 　　陈烬的这个也不例外。 　　林书夏低眸看着镜头里的陈烬。 　　他原本是有些懒散地站着的，这会儿却站直了些，瞳仁漆黑发亮，直直地看着镜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勾了勾唇。 　　“想。”他对着镜头笑了笑，低声说，“想拿奖，更想娶我的女朋友。” 第73章 抱你去看月亮 　　林书夏愣了愣。 　　她完全没想到陈烬这样说。 　　更没想到, 他是在这样的场合上这样说。 　　陈烬不是第一次提这样的话。 　　林书夏到现在都还记得。 　　除夕夜陈烬过来外婆家找她，隔天早上在酒店，她提起结婚是件不确定的事情时, 陈烬和她说的话。 　　——“这种事的确不确定, 但在我这儿, 我不管你以后遇到谁想嫁给谁，你都只能嫁给我。” 　　但那毕竟是只他们两个知道的。 　　这会儿猝不及防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又听到这样的话。 　　林书夏羞赧的同时，忍不住心跳有些加快。 　　然而不只是林书夏,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 　　这场游泳冠军赛含金量很高, 许多对此感兴趣却又不能到场观看的，都会选择在网上看实时直播。 　　宜临大学的学生也会观看。 　　一来是对陈烬这个人的好奇, 毕竟之前也没见过陈烬游泳，更少听说他会游泳。 　　二来, 同是宜临大学的学生, 大家都是校友，陈烬要是真的能拿下金牌, 那还真的挺让人骄傲的。 　　决赛正好又在晚间，正式开始时涌进了不少人。 　　但这会儿论坛还没多少人去开贴, 大家都忙着观看比赛。 　　直到陈烬接受记者采访说的话。 　　宜大的论坛瞬间又热闹了。 　　一堆人聚集在和陈烬相关的新帖子里展开讨论, 并不断顶帖。 　　【啊啊啊啊太甜了甜死我算了！想拿奖！但更想娶我的女朋友呜呜呜呜！！】 　　【怎么着？是想英年早婚？！】 　　【这也不是不可能吧，我记得结婚证还加学分呢！】 　　【是谁说陈烬干净禁欲陈火尽的！陈烬真的完全配得上他的名字, 就跟一把火似的, 只不过烧的不是别人, 是他女朋友！】 　　【烧？！以前只觉得陈烬冷，不知道他这么骚的？学校都不够他秀恩爱了？非要秀到全国观众面前去？】 　　【我们看觉得陈烬是在秀恩爱，但可能陈烬就是在实话实说。】 　　这样一说, 好像也挺对的。 　　记者问的是——“那对于之后的比赛，想不想一直保持今天的状态？一直拿奖？或者说，你之后有什么更想做的事情？” 　　陈烬回答的是——“想拿奖，更想娶我的女朋友”。 　　有问题吗！ 　　这样的回答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不仅完全没有问题，反而还回答得挺好的。 　　人陈烬不都说了嘛，想拿奖。 　　只不过更想娶女朋友而已。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没错，但大家还是有种，莫名地被秀一脸的感觉。 　　林书夏不知道论坛的风风雨雨。 　　她这会儿正靠在游泳馆外面的靠柱上，在看到陈烬的采访结束后，踢掉App给陈烬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她在外面等他。 　　陈烬采访后估计还有事，可能要换个衣服和认识的人聊聊天什么，林书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陈烬出来。 　　陈烬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他和一个中年男人并肩走了出来，两个人在说话，那人还拍了拍陈烬的肩膀，看着像是教练。 　　林书夏想喊他的动作一顿。 　　陈烬注意到了她，朝这边抬了抬眼。 　　教练也跟着看了过来，在看到她时愣了愣，随即笑了：“行吧，那你就明天自己回去，我们大部队今天先回去了。” 　　一直等到对方离开。 　　林书夏走过去，在陈烬面前站定，好奇地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怎么都往我这边看？” 　　“没什么，”陈烬看着她，淡声说，“大家打算待会就回去，我明天再走。” 　　林书夏一下子就猜到了：“……因为我吗？” 　　陈烬笑了：“你明天上午不是没课？” 　　“啊？”林书夏点点头，反应了过来，眼睛亮亮的，“嗯，你要带我玩吗？” 　　“嗯，”陈烬揉了揉她的头发，“待会就带你玩。” 　　再好的酒店说到底，都不如自己的窝舒服。 　　后面几天没有比赛的，早在自己比赛结束那天就先回去了，只剩下几个人等着最后一天的比赛。 　　原本陈烬也打算一结束就回去。 　　但林书夏过来了。 　　总不可能让她刚过来，都没来得及休息，又和他一起回去吧。 　　陈烬舍不得。 　　“走吧，”陈烬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地牵住，“先回酒店。” 　　— 　　林书夏没带行李箱，就背了个包。 　　陈烬一手拎着书包，一手牵着她的手，进了酒店的电梯。 　　林书夏偏头看了看陈烬，又看了看不断跳跃的楼层数，有些不知道怎么会先回酒店。 　　“陈烬，”林书夏问他，“你刚才在游泳馆里面是没——” 　　是急着出来见我，没来得及洗澡，所以才要回酒店的吗？ 　　陈烬抬眼：“嗯？” 　　林书夏一顿，换了个问法：“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玩的吗？怎么要先回来酒店？” 　　陈烬没回答。 　　一路到了房间。 　　陈烬刷卡进门，又插好房卡开灯，书包丢在门边的墙角上。 　　林书夏跟在他后面进去，转身刚摸上门把手要关门，陈烬捏着她的肩膀反身压了下来。 　　隔着陈烬的手掌靠在门板上，林书夏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压着门后砰地一声。 　　门关上了。 　　她的心也跟着震了震。 　　林书夏眨眨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样：“陈烬？” 　　陈烬应了一声，声音很低：“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其实从最开始一见到她时就想问。 　　只是那时候已经在做赛前准备了，只能暂时压下自己的情绪，全身心地沉浸比赛当中。 　　林书夏：“说了你比赛的时候，我要坐在观众席上给你加油啊。” 　　陈烬挑眉：“今天不是要上课？” 　　林书夏笑了笑：“明天早上正好也没有课，我就去找辅导员请今天晚修的课，然后就可以过来啦。” 　　陈烬垂眸：“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本来是打算你生日那天告诉你的，但你不是——” 　　林书夏一顿，眼神落在了他颈侧的纹身上， 　　陈烬顺着她的视线，抬手摸了摸纹身。 　　之前可能是刚弄不久，摸上去还有点儿火辣辣的刺痛感，这会儿只剩下了酥麻。 　　“因为这个？”陈烬问。 　　林书夏点点头，抬睫瞅他：“你不会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吧？” 　　她和陈烬在这件事情上，算是阴差阳错了。 　　她想给陈烬一个惊喜，让他开心，所以打算等他生日那天，再告诉他，她要过去看他比赛的事情。 　　他也想让她开心，在自己生日的前一天，把她纹在了身上，如她所愿地能够陪着他看着他比赛。 　　陈烬声音发哑：“怪你干什么。” 　　“那你——” 　　林书夏刚说了两个字，唇瓣就被陈烬俯身堵住了。 　　完全不像最近几次的温柔。 　　反而有点刚在一起时的感觉，唇瓣被含咬拉扯着，唇齿间的动作也很激烈。 　　在感受到舌根发麻时，林书夏睫毛眨动，呜咽了两声，抬手抵着他胸膛想推开他。 　　却被陈烬扣着手腕抵在门上。 　　过来酒店的路上，陈烬问过林书夏饿不饿。 　　本来还打算过来酒店洗个澡，两个人就出去外面吃点夜宵，顺便带林书夏玩，这会儿也是出不去了。 　　陈烬是想出去的。 　　但林书夏不想出去了。 　　她的嘴唇都被陈烬亲红了。 　　虽然说大晚上也没几个人在意，但林书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红了红脸。 　　最后陈烬叫了外卖。 　　外卖有四十多分钟的配送时间。 　　等外卖的时间里，陈烬陪着林书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陈烬靠坐在沙发上，一手搭在林书夏身后的靠背上，一手拽过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 　　捏了几秒。 　　陈烬皱眉：“手怎么这么冰。” 　　“啊。”林书夏刚好选好频道，偏头看他，“刚才看你比赛，有点紧张的，可能还没缓过来。” 　　人一紧张就容易手脚发凉。 　　虽然确信陈烬会拿下金牌，然而就站在比赛现场观看比赛，怎么都做不到置身事外。 　　明明比赛的是陈烬。 　　但她却是最紧张的那一个了。 　　“冷吗？”陈烬问。 　　“一点点。” 　　陈烬手指搭在林书夏的腰上，一把把她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贴着他取暖。 　　看出来陈烬是想给自己取暖，林书夏虽然觉得背对着跨坐在他身上挺羞耻的，但也没太多挣扎。 　　期间收到了一条舒雯发来的消息。 　　舒雯：【怕你没看群过来和你说一声。明天下午的课改时间了，你可以晚点回来。】 　　听到林书夏突然松了一口气，陈烬低声：“怎么了。” 　　“没什么，”林书夏笑着扬了扬手机，“明天下午没课，可以晚点儿回去。” 　　看陈烬比赛挺高兴的。 　　但一来一回，也是真的有点累。 　　林书夏把手机放到一旁，安心地看起了电影。 　　她找的是部青春电影。 　　本来也是没看到什么好看的，才随便选的电影，但看着看着，就想和人讨论。 　　“为什么电影都要这么拍呀？”林书夏问，“高中就要分别，大学毕业就要分手？” 　　“嗯？”陈烬从后面揽住她捏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白皙薄薄的耳垂上，有点儿走神。 　　他先是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才顺着她的问题问：“什么？” 　　“这个电影啊。” 　　林书夏说着，转过头看他：“你刚才都没看吗——” 　　陈烬一手揽住她的腰，防止她从自己的腿上掉下去；一手抵着她的下巴，缓慢地低头凑过去。 　　林书夏茫然地眨眨眼。 　　不知道陈烬怎么突然又亲了上来。 　　却又是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 　　陈烬缓慢又温柔地亲着林书夏。 　　原本放在她腰上的手却是动了动，将她整个人抱起正对着他，撩开衣摆，顺着侧腰往上。 　　林书夏浑身发软。 　　明明被陈烬亲得喘不过气来，下意识想要远离；却又感觉到他手指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控制不住地想往他身上靠。 　　坐在沙发上亲了一会儿。 　　陈烬抱着林书夏起身。 　　林书夏“呀”了一声，瞬间的失重感让她伸手，紧紧地抱住陈烬的脖颈。 　　陈烬勾唇，侧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学长抱你去看月亮。” 　　“……” 　　林书夏一顿，脑子有片刻的清醒。 　　她想到了陈烬生日的那晚。 　　林书夏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晚陈烬把她从浴室抱到了窗户边，也是说要抱她去看月亮，结果就是换个地方做他想做的事情。 　　陈烬抱着林书夏走到了窗边，随手拿过一旁放置的毛巾垫着，把她放了上去。 　　林书夏手掌撑着窗台，下意识想下来。 　　陈烬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今晚的月亮很好看，你不看看？” 　　林书夏声音有些瓮，抬眼控诉他：“你才不是为了带我看月亮！” 　　陈烬笑了一声。 　　他一手撑在她身侧，垂头亲了亲她的嘴唇，笑着说：“你乖乖的，学长疼你。” 第74章 继续疼疼你 　　窗户没关紧, 晚风哗啦啦地吹了进来。 　　陈烬垂头咬了一口林书夏的耳垂，感受到风吹过来时她轻轻的颤抖，一边亲她, 一边俯身伸手关紧了窗户。 　　林书夏本来就被迫窝在小小的窗台上, 陈烬这样毫无预兆地俯身, 几乎快要把她给摁进身后的窗户玻璃上了。 　　她难耐地皱了皱眉，下意识抬脚去踹他。 　　陈烬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脚踝，不让她踢到自己。 　　他指尖摸了摸脚踝，眼睛却是盯着她的, 勾唇低声说：“舒服得踹人了？” 　　“……” 　　林书夏耳垂都红了：“我我不是！” 　　比赛人多, 分配多是两人一个房间。 　　江易刚好和陈烬分配到一个房间，他的比赛多是在头几天, 结束后就回了学校，隔壁床也就空置了下来。 　　刚才进电梯前, 陈烬特地去换了个房间, 给林书夏也办理了入住。 　　新房间比之前的高。 　　最开始在电梯里，林书夏是一路盯着楼层数上来的, 和陈烬一起收拾了下行李箱。 　　后面陈烬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拎着书包，带着她又往上了好几层。 　　但即使知道, 在这样的高度, 周围都没有其他的建筑物了，也就不会有人能看到。 　　可林书夏还是觉得羞耻。 　　万一周围, 就是有人呢。 　　万一附近, 有人拿着望远镜呢。 　　那岂不是, 她和陈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到了？ 　　林书夏手肘撑着窗台，抬了抬另一只没被控制的脚，去踹陈烬。 　　本来是想踹他胸膛把他蹬开的, 结果没估摸好角度，加上双腿发软，直接踹上了陈烬的小腹。 　　小姑娘的脚挺软的，有点儿凉，突然凑上来，还挺刺激的。 　　陈烬长长地“嘶”了一声。 　　林书夏愣了愣。 　　陈烬几乎没怎么费劲地，单手扣住了她两只脚踝，往前轻轻地折了下，哑着声问她：“想要这个姿势？” 　　林书夏：“……” 　　林书夏完全没想到他还会倒打一耙的，一张脸迅速都红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手指不自觉地在窗面上摸了摸，想随便拿点东西砸他，结果窗台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摸不到。 　　只有垫在身下的毛巾。 　　陈烬垂头笑了一声。 　　他的手指把着细细的脚踝，不轻不重地绕着踝骨摩挲了两下。 　　有点痒。 　　林书夏身体微颤。 　　在对上陈烬漆黑的眼睛后，自暴自弃地捂住脸，不想去看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应该是挺久的了，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陈烬不像是要去接电话的样子。 　　林书夏混混沌沌的，想到了还没到的外卖。 　　“可能是外卖电话，”林书夏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他，“你不去接吗？” 　　“不去。”陈烬哑着声，“酒店的机器人会送上来。” 　　陈烬其实一开始没打算这样的，毕竟林书夏跟着自己也跑了一天了，估计也很累了。 　　但他现在非常感谢自己，刚才下单的时候顺手把房间号也写了上去，打不通电话，就会送上门来。 　　门外没一会儿，就响起机器人移动的声音。 　　像是预感到了里面的客人没空来开门，机器人肚子里捧着外卖，乖乖地等候在门口。 　　林书夏更觉得羞耻了。 　　虽然看上去似乎是没人的，但机器人在外面等候了多久，酒店的工作人员后面应该也会知道。 　　“陈烬，”林书夏捂住脸，轻喘着喊他，“你快点儿。” 　　陈烬俯身又把她抱了起来。 　　刚才被他从沙发上抱到了窗台，这会儿不知道又要抱去哪儿。 　　失重感突如其来，林书夏下意识伸手搂住陈烬的脖颈，呜咽着问他：“去哪儿？” 　　陈烬侧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去浴室洗澡。” 　　说好是去浴室洗澡，等从浴室出来后，林书夏双腿更加地发软，浑身都没力气了。 　　刚被陈烬抱回床上，就拉起被子盖住脑袋，背过身不想搭理他。 　　林书夏觉得陈烬太过分了。 　　明明说好的最后一次的，结果在浴室里面，把她摁在玻璃门上好久不说，还说了一堆她听都没法听的话，让她臊得慌。 　　陈烬看了眼被子里露出来的毛茸茸的脑袋，轻笑了下，起身走向门口。 　　机器人还等在门外，一直到了陈烬拿起它肚子里的外卖，才慢悠悠地转身往电梯移动。 　　陈烬把外卖提到了茶几上。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拍了拍林书夏：“不饿吗？刚才肚子一直在叫。” 　　一句话。 　　带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的场面。 　　林书夏登时更燥热了。 　　她“咻”地一下坐起来，顾不上遮挡身上的红印子，伸手就去捂陈烬的嘴：“你别说了。” 　　陈烬吃饱餍足，也没再逗她，隔着被子就要伸手去抱她：“我抱你去沙发上吃饭。” 　　林书夏拍开了他的手。 　　因为刚才哭到抽噎，还没缓过来，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我自己走。” 　　中午在候机厅只吃了个汉堡，又在游泳馆等着陈烬比赛，中途就喝了点水，到这会儿了，林书夏是真的有些饿了。 　　本来以为时间很久了，外卖应该是凉了。 　　但大概是因为陈烬没接电话，还有在酒店大堂让机器人送上来拖了一会儿时间，汤包和炖汤还是热的。 　　林书夏吃完饭后，也顾不上什么饭后消食一小时，站了几分钟后，扒拉着被子又躺回了床上，眼皮耸拉着。 　　一副困得立马就要睡着了的样子。 　　陈烬看她是真的累着了，走过去，关掉她这边的壁灯。 　　没忍住，伸手把她的头发缠到了耳后，俯身垂头，想亲亲她的耳朵。 　　林书夏脖子缩了缩。 　　她费劲地睁开快要合拢的眼皮，看到俯身看着她的陈烬。 　　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还是在浴室，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去拉陈烬的手腕。 　　肩头和胳膊也跟着露了出来，上面遍布或轻或重的红印子，全是他吮吸出来的。 　　陈烬垂眸盯着，眼神暗下去。 　　顿了顿，他捏住了林书夏的肩膀，微凉的指尖覆盖上上面的红印子，声音非常哑：“怎么了？不是困了？” 　　林书夏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喊他在浴室让她喊的称呼，商量的口吻。 　　“学长，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陈烬：“……” 　　陈烬不知道在林书夏眼底，自己的形象变成什么样了。 　　但看到她费劲地睁着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不放心地要一个答案的样子，一股子闷火莫名其妙就消了。 　　他勾了勾唇，手撑在床面，身体往后靠，垂眸看着她，声音意味不明的。 　　“还不困的话，学长可以继续疼疼你。” 第75章 没舍得叫醒你 　　陈烬知道林书夏要上课, 也知道她恐高，完全没有想过，她会突然出现在比赛现场, 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一刻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 隔空攥住了他的心脏, 呼吸都不自觉变轻。 　　从第一次比赛开始，或多或少的，他见过不少运动员的女朋友，都是过来到场加油的。 　　陈烬那时候是真的不理解。 　　比赛依靠的是实力, 就算其他人有再多的外力支援, 这些都是没有用的。 　　金牌只会是他的。 　　但这会儿却是有些理解了。 　　在乎的人出现在自己重要的场合上，是会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拼搏。 　　想拿金牌, 想以远胜于其他人的姿态金牌，想让自己如同她所期望的那般, 一路一骑绝尘。 　　神经在赛场上的兴奋延伸到了场下。 　　这才有了和林书夏在床上挥霍的一晚上, 以及最后意味不明的那一句。 　　不过陈烬还是想做个人的。 　　他在言语上恐吓了林书夏一番，看出来她是真的有点困了, 也就没采取该有的行动。 　　傍晚1500米自由泳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到了这会儿, 见到她后强压下去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 　　在看到林书夏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后, 急忙闭上眼睛就要睡觉，陈烬轻笑了一声, 长手一伸, 就把人捞了过来。 　　他低下脑袋, 头埋在她后颈上，缓慢地蹭了两下：“明天要不要出去玩？” 　　温热的鼻息落下来，又麻又痒。 　　林书夏缩了缩脖子, 想抬手把陈烬推开，却又担心这一推，会不会重新点燃他刚刚餍足的兴致。 　　最后只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问：“明天早上吗？” 　　“嗯，下午也可以，”陈烬说，“我们傍晚再回去。” 　　林书夏埋进他怀里：“行呀，那我明天早点起来。” 　　陈烬是能听出来她已经很困了，声音迷迷糊糊的，还撑着回应他。 　　于是伸手把她身上滑落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睡吧，明天带你去玩。” 　　不过林书夏第二天没能起来。 　　陈烬起来的时候她就跟着醒了，看陈烬只是起身拿过手机订飞机票，翻了个身就又睡着了。 　　完全忘了昨晚和他出去玩的约定。 　　再次醒来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刚要叫陈烬的名字，就听到外面的开门关门声，接着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陈烬。”林书夏抓起皮筋扎起头发，不是很理解他叫餐的操作，趿拉着拖鞋走出去。 　　“我们不是要出去外面玩吗？不顺便在外面吃吗？” 　　陈烬扬眉：“已经十二点了，不饿？” 　　林书夏愣了愣。 　　“啊？”她下意识地问出口，“可是你订票的时候不是才八点多吗？” 　　……她居然又睡了快四个小时？ 　　“我以为还早，”林书夏不好意思地瞅着他，“你怎么没叫醒我啊？” 　　陈烬勾唇：“你昨晚不挺累的？没舍得叫醒你。” 　　陈烬八点多就起来订票。 　　他有察觉到林书夏一瞬间的惊醒，本来还想问问她早饭想吃什么，转眼就看到她背对着他的后脑勺，还打着小呼噜的。 　　怕她起来肚子饿，陈烬还是下去拿了点她会喜欢的食物。 　　顺便还去药店买了支涂抹药膏。 　　昨晚趁她睡着后，他抓着她脚踝拉开看了眼，好像是有点肿了。 　　回来趴在床上给她上药，陈烬还想过她醒过来看到后，会不会又害羞到躲进被子里。 　　结果就听她小声地哼哼唧唧，无意识地抬脚踹他。 　　眼睛没睁开，还睡着。 　　陈烬顿时就不想叫她起来了。 　　上完药后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皮，就出去外面待着了。 　　林书夏：“……” 　　林书夏一顿，已经很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了：“你都点了什么，感觉还挺香的。” 　　陈烬也不戳穿她，推着人进了卫生间：“先去洗漱，再出来吃饭。” 　　林书夏觉得今天的陈烬有些怪怪的。 　　不懂是什么原因，整个人比他生日之后的那天还要温柔。 　　帮她剥虾就不说了。 　　明明餐盘就放在她面前，陈烬还要拿着筷子夹到她碗里。 　　如果不是她拒绝的话，可能还要亲手喂她吃饭。 　　林书夏抬了抬眼：“我们等会还出去玩吗？” 　　“你想去我们就去。”陈烬说。 　　“不去了，”林书夏慢吞吞的，“吃完饭都要一点了，再出去就赶不上飞机了。” 　　“而且，”她拿过手机晃了晃，“我刚才看天气预报，下午好像要下雨。” 　　陈烬看了她一眼：“不想动？” 　　林书夏没想到自己找了这么两个理由，陈烬还能一眼看穿了。 　　一顿，才咬着唇不自在地“嗯”了声：“我觉得待在酒店也挺好的！” 　　陈烬笑了声。 　　他拿过餐巾纸擦了擦手指，倾身凑过来，手掌很随意地就搭在了她的腰上，低声问：“早上给你涂药了，舒服点了么。” 　　林书夏：“……” 　　陈烬没说具体是哪儿，林书夏却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难怪她早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腿间凉凉的。 　　陈烬声音低低的：“嗯？” 　　林书夏立马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别说！” 　　她倒也不是觉得腿酸，就是懒得动。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约好的早上，没出门后，懒劲就更严重了。 　　不过天气预报还是蛮准的。 　　两个人吃完饭后窝在沙发上刚看了一会儿电视，刚才还晴朗的天气瞬间灰蒙一片。 　　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湿漉漉的。 　　“我们待会要不要早点出去啊？”林书夏站在窗边，回头看着沙发上的陈烬，“感觉这雨越来越大了，万一路上堵车赶不上飞机怎么办？” 　　陈烬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尽操心一些不会发生的事情？” 　　林书夏腮帮子鼓鼓，有些不服气的：“但我说下雨了，现在的确就下雨了啊。” 　　所以说，她操心的不是都不会发生的。 　　“行，”陈烬说，“那我们就早点出去。” 　　酒店是提供接送服务的。 　　在房间内待到差不多了，陈烬先打电话和前台沟通了下，才下去办理退房。 　　林书夏站在陈烬后面，看着正在操作的前台小姐姐，手指揪着陈烬的衣角，恨不得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住。 　　退房这个手续说起来，还挺让人羞耻的。 　　林书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酒店的酒店房间样样齐全，所有东西的使用都包纳在原先的费用里面。 　　除了避孕套。 　　待听到统计出来的个数，以及捕捉到前台小姐姐看过来的暧昧的眼神。 　　林书夏耳朵都烫了起来。 　　不说下次过来会是什么时候了。 　　但至少这一家酒店，林书夏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走出酒店的时候，看着前面高瘦挺拔的身影，她忍不住伸出手，从后面打了陈烬一下。 　　如果昨天晚上不是他非要这样。 　　也就不会发生这种，这么让人尴尬的事情了。 　　陈烬不明所以：“怎么了？” 　　林书夏不可能在外面和他说这种事，只能自己生闷气，声音也闷闷的：“没什么。” 　　看她脸色似乎不好看，陈烬捉住了她的手，拉到跟前，干燥柔软的指腹抵着她的指骨摩挲了两下：“手打我打疼了？” 　　“……” 　　明明是她打他，却反过来问她这样的话。 　　林书夏的小脾气很快就消失了：“没有。” 　　见他大有就站在酒店门口，低头查看她手指的意思，林书夏赶紧抽回手，推了推他。 　　“雨都从外面打过来了，我们赶紧上车吧。” 　　—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 　　宜临市倒是没下雨，风迎面刮来有点儿冷。 　　是夏季彻底来临之前的最后一波降温。 　　陈烬今天刚好套了件外套。 　　看他一手拎着行李箱和书包，还要抽出手来牵她，林书夏特别主动地把手塞进了他的口袋里取暖。 　　陈烬把书包挂在行李上，手也跟着伸了进来。 　　他没怎么费劲，一下子就抓住了林书夏的手。 　　交叉式地十指紧扣。 　　林书夏挣扎了两下。 　　陈烬扣得更紧了：“别动。” 　　林书夏不动了，侧头瞅了他一眼：“你把书包挂在行李箱上不重吗？待会女生宿舍那有一段上坡路，还有楼梯。” 　　陈烬似笑非笑的：“要不要我顺便抱你回宿舍？” 　　“……”林书夏别开眼：“我觉得我还是自己走就好了。” 　　一路走到女生宿舍楼下。 　　晚上的女生宿舍倒是挺安静的，可能是因为还不到最晚的时候，门口也没什么人，只停了几辆车。 　　路灯是昏暗的黄，看不清具体的车牌。 　　林书夏也没去注意。 　　毕竟她们这栋女生宿舍，好多学生都是开车过来的，图个周末出行方便。 　　陈烬把书包从行李箱上取下来，递给林书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晚上早点儿休息。” 　　林书夏接过来：“你回去也早点休息，我上去了。” 　　话音刚落。 　　前面停在树下的一辆车前灯忽然亮了起来，随即毫不拖泥带水地倒车离开。 　　车前灯是朝向另一栋宿舍楼的，但由于扫射范围广，林书夏也下意识眯了眯眼。 　　再睁开的时候，就看到了路灯下一闪而过的车牌号。 　　林书夏一愣。 　　陈烬注意到了。 　　他转身看去，校道上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影，几盏路灯矗立，偶尔能听到隔壁男生宿舍传来打游戏的声音。 　　“看什么呢？”陈烬问。 　　林书夏站在台阶上，垂眸看着他。 　　她犹豫了下，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妈妈的车了。” 第76章 算命的说我英年早婚 　　林书夏回宿舍的时候其他两个人都在, 周三晚上大家都没有选修课，做完当天的作业就上床休息了。 　　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双双地探出头来。 　　许初意好奇地问：“怎么样？那边好玩吗？和陈烬的一天一夜过得愉快吗？” 　　舒雯坐起来一拍大腿：“那肯定是愉快啊, 陈烬都说了最想娶他的女朋友了, 娶完就该准备生孩子了！” 　　林书夏：“……” 　　林书夏一顿, 在这么几个问题中只回答许初意的一个问题：“下雨了，我们就没出去玩。” 　　舒雯眼睛一亮：“那你岂不是和陈烬，一天一夜都待在酒店里了？” 　　许初意咳咳两声。 　　虽然她也挺好奇的，但还是先注意到了林书夏的脸色：“看你进来表情就怪怪的, 咋了？” 　　“没什么, ”林书夏犹豫了下，“……我妈妈今天有来找我吗？” 　　当初林学富卷走了家里所有的现金, 后来书彤和他离婚的时候，夫妻共有的不动产都是对半分的。 　　因为车是书彤婚前自己购买的, 只归书彤所有。 　　自己家的车牌, 怎么都不会看错的。 　　但林书夏又觉得，校道上的光线太暗了, 可能真的是她看错了。 　　不然妈妈为什么会直接开车离开？ 　　“啊。”舒雯先反应了过来，“最近学校不是在抓外卖吗？我们就出去买奶茶, 然后在楼下遇到阿姨了。” 　　“不过我们没说你去找陈烬的事情, 就说你一个人待在图书馆学习去了，晚点才回宿舍。” 　　林书夏垂下眼：“原来真的是……”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舒雯连忙发问：“什么真的是？你和陈烬遇上阿姨了？” 　　林书夏苦恼地皱了皱眉：“我看到了我家的车牌, 应该是我妈妈没错。” 　　但林书夏还是觉得说不通。 　　她妈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宿舍楼下？ 　　而且如果真的是她的话, 怎么会直接开车离开了？不是应该下车和她当面说清楚的吗？ 　　“你和陈烬被看到了也好啊。”许初意分析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妈妈说说的吗？这不是正好了吗？” 　　林书夏不理解：“……啊？为什么正好？” 　　“虽然说亲眼看见比听说的冲击力还大, 但阿姨明明看到你和陈烬了，还选择开车离开，那不就是相当于给自己缓缓接受的机会？” 　　许初意看了林书夏一眼：“你现在可以打个电话过去打探打探，要是时机合适就可以直接挑明了。接不接受另说，总比你在这里瞎想好。” 　　林书夏觉得许初意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本来开机后看到妈妈打来的未接来电后，她是打算到宿舍后问问的，正好可以以这个为借口，打电话过去查探一下口风。 　　— 　　书彤回到家。 　　她整个人还有些失神，眼前也总是一副林书夏和陈烬手牵着手走过来的画面。 　　要说她会突然起意，决定去宜大看看林书夏，也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 　　陈烬这场比赛备受各方关注。 　　虽然他现在就读于宜临大学，但夺冠后，在初高中母校的讨论度也不低。 　　书彤一下课，看到隔壁座围了不少学生。 　　隔壁座是另一位语文老师的办公桌，她今天下午没课，坐在椅子上的，是班级的体育老师。 　　书彤去热水机里盛水，不免好奇：“你这里怎么这么热闹？看什么呢？” 　　“我刚才在操场提了一嘴今年冠军游泳选拔赛，这群学生追着我到了这儿，非囔着让我给他们看看视频，说要目睹一下学长的风采。” 　　体育老师说着，抬眼看向书彤：“诶陈烬之前不是你班的学生？！校长早上逛到我们体育室，还说要请他过来开个讲座呢。” 　　书彤来了点兴趣。 　　正好班级里的语文作业还没收上来，她凑过去看了看：“什么比赛？我看看。” 　　“你来得不巧，刚比赛完。”体育老师惋惜了下，又说，“不过还能赶上个采访。” 　　视频里尖叫与欢呼此起彼伏，男生对着镜头笑了笑，模样温柔又宠溺：“想拿奖，更想娶我的女朋友。” 　　“哇哦～”围着体育老师的几个女学生捂着嘴小声尖叫。 　　记者仿佛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配合地把镜头往观众席上扫。 　　书彤的目光顿住了。 　　今天是周三，不是周末。 　　她看到了一个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比赛现场的人。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围观的女同学们在看完采访后，一哄而散。 　　“书老师？书老师？！” 　　“嗯？” 　　“你想什么呢？采访结束了。”体育老师问，“怎么了，看你的脸色突然变差了许多？” 　　“没事，”书彤说，“你能把视频链接发给我吗？我想看看完整版的。” 　　“行啊，”体育老师说，“你怎么说都是陈烬的班主任，校长要是没请到人，估计要找你。” 　　书彤敷衍了应和两声，坐回自己的座位点开了视频。 　　她快进到最后的采访部分，来回几次反复确认，那个在观众席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像林书夏。 　　但隔着距离，她又不能完全确定，那就是林书夏。 　　这才有了今晚的临时起意——去宜临大学看看她。 　　结果她到楼下给林书夏打电话，手机是关机的状态，刚要打第二个电话，舒雯和许初意勾肩搭背地走出了宿舍楼。 　　得到林书夏在图书馆学习的消息，书彤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回到车上，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她是在上过晚自习第一节 课过来的，没等多久，就看到了自己今晚想要看到的人。 　　和陈烬牵着手，一蹦一跳地走近。 　　书彤愣了愣。 　　过往那些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顷刻间有了解释。 　　按道理她应该立马下车，直接问清楚的，但看着林书夏一蹦一跳的模样，还有陈烬侧头望向她时的目光。 　　书彤顿时就不想下车质问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书彤一惊，回过神来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接起电话：“喂，夏夏。” 　　“妈妈，”林书夏站在阳台，看着底下使劲往路灯上飞窜的小飞虫，“我刚才才看到你的电话，怎么了吗？” 　　书彤“哦”地一声：“也不是什么事，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放在以前，林书夏觉得自己应该也会假装不知道。 　　但也不清楚是受了陈烬接受采访时说的话的影响，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突然就不想再瞒下去了。 　　“妈妈，我听我舍友说在楼下遇到你了，”林书夏一顿，“我回宿舍的时候，好像也在楼下看到了我们家车牌号。” 　　书彤听出来了。 　　她这是想公开，光明正大地告诉家人——林书夏和陈烬在交往。 　　但书彤这会儿并不想谈这件事情。 　　“你这周周周末回家一趟吧。”她说，“电话里不方便说清楚，一切都等你回家再说。” 　　林书夏慢吞吞的：“好。” 　　她想起刚才在楼下，和陈烬说的话。 　　在意识到书彤知道的那一刻，林书夏先是慌乱，很快就变成了释怀。 　　总是要知道的。 　　妈妈提前到今天阴差阳错地知道，也挺好的。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 　　“我妈妈应该是看到了。”林书夏说，“她虽然说交友自由，但我感觉她其实并不是特别希望，我在大学里头谈恋爱。” 　　陈烬抬了抬眼。 　　林书夏继续说：“要是她不同意的话，我们估计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了。” 　　电视剧不都是这样演的。 　　家里人不同意的话，小情侣只能在外面双宿双飞，等到七老八十了，才得以和家人重新团聚。 　　陈烬看着她：“不同意怎么样。” 　　林书夏瞅了他一眼，小声地说：“你知道的，因为那些事情，我都是很听我妈妈的话的。”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不对。 　　这话说得好像妈妈不同意，她就会立马和陈烬分手一样。 　　然而还没等她及时补救错误，陈烬眯了眯眼，说话了。 　　“我小时候算过命。” 　　林书夏愣了：“啊？什么？” 　　陈烬看着她：“算命的说我英年早婚。” 　　林书夏疑惑地抬眼：“什么英年早婚？我们不是在说今晚的事情吗？” 　　“英年早婚的意思就是，”陈烬盯着她，低声说，“林书夏，我命中注定是属于你的。” 　　“我这辈子只和你交往，”陈烬说，“你得对我负责。” 　　林书夏抬手拍了拍脸蛋，从刚才的回想中回过神来。 　　算命的说陈烬英年早婚，他又在这个年纪和她交往，好像那个对象的确是她。 　　陈烬都让她负责了。 　　那她这礼拜回家，肯定是要好好负责的。 　　于是打开手机给陈烬发消息，非常郑重的。 　　林书夏：【我妈妈让我周末回家谈谈！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 　　书彤说不清自己心里面的想法。 　　她其实不反对林书夏在大学里谈恋爱，只要不因为对方影响到成绩就行。 　　但是和陈烬…… 　　书彤本来还打算这几天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想法，再和女儿谈谈的。 　　结果林书夏没等到，先等来了陈烬。 第77章 见见我女朋友的家长 　　书彤对陈烬印象很深。 　　不止是因为上次接林书夏回家撞见他, 也不是因为看到了比赛的视频，而是陈烬在她的教学生涯里，真的是单提起名字, 就能想起对应长相的一个学生。 　　高高瘦瘦的, 长得好看, 人看着有点儿懒散，可脊背挺得比谁都直。 　　只是打个照面，都会让人记住的存在。 　　书彤也记得。 　　因为喜欢陈烬的小姑娘太多了，她还曾经把陈烬当作最可能谈恋爱的防范对象。 　　结果人家半点都没有处对象的打算, 每天背着个黑色书包来上学, 下课就去体育馆训练。 　　除了肖扬，也没看到他和哪个同龄的男生走得比较近。 　　以至于乍一听到陈烬答应讲座, 书彤都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陈烬看着，不像是会和一群小屁孩畅谈人生理想。 　　书彤拉住旁边起身的老师：“刚才段长过来说什么了, 我没听清。” 　　“之前不是说要安排个毕业的学生, 过来探讨一下学习经验，顺便刺激一下学习动力。” 　　那老师一顿, 又笑了：“说来也巧了，请来的那个你之前在初中部的时候教过他, 陈烬, 不知道你还有印象吗？” 　　书彤笑了笑：“他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没印象。” 　　“听说他前几天刚参加了场比赛, 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 指不定就是看在你这个恩师的面子上。” 　　书彤摆手：“我也就教了他两年语文, 算不上什么恩师。” 　　“那可不一定。之前那些宣讲活动，学生基本都是寒暑假才有时间。像他这样上课期间过来的，一看就是特地抽出时间的。” 　　“……” 　　书彤一愣, 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就连她也不清楚。 　　陈烬如今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她知道林书夏和他交往的事情，这会儿过来，到底是真的为了讲座，还是为了林书夏。 　　比起书彤，等着听讲座的一群学生显然热闹极了。 　　书彤班级正好是年段最后一班，被安排在礼堂的后面。她站在过道上，旁边的讨论声在讲座的这一个小时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刚才进来你看到他脖子上那个纹身了吗？呜呜呜呜好酷！” 　　“看到了！真的和网上说的一样，就跟本书似的！” 　　“那肯定的啊！不是说他女朋友名字里有个书，图案肯定是本书了！” 　　“我之前不和你们说过，我姐也是宜大的嘛。听说校庆的时候，他女朋友不是上台主持了，夸了句表演的男生很帅，学长直接就计算出了帖子的曝光率，当众问他女朋友——你男朋友帅不帅？” 　　“然后他女朋友就说——我男朋友在我这儿，比所有人都帅！” 　　女生捂住脸：“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书彤：“……” 　　书彤现在心里面很复杂。 　　知道林书夏谈恋爱后的这几天，忙得很，也就没去打探林书夏和陈烬的恋爱过程。 　　谁不是少女时代过来的。 　　放在前二十年，书彤觉得自己也会跟她的学生一样，捂住脸感叹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可作为长辈，看问题的视角都不一样了。 　　“不过我姐也说了，上次春节回家的时候，好像看到学长在学校见家长了。” 　　“见家长了？！” 　　“嗯啊。不过我姐的意思是，女朋友那边的好像还是瞒着的，感觉情况不太乐观。” 　　“不是吧？！学长这样的哪里不好了？就这样还不满意的话，眼睛是不是瞎了？” 　　书彤：“……” 　　书彤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 　　原本是想听听几个学生谈论的内容，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忍不住低声咳了咳。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学生们，偷偷觑过来一眼，跟被掐住了后脖颈的小猫，纷纷安静了下来。 　　然后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一片乌泱泱里，有胆子大的男生直接扯开嗓子问：“学长，我们班女生说——要是考进宜临大学做你的学妹，还有机会和你有故事吗？” 　　吵闹的礼堂顿时更加嘈杂了。 　　一时间“牛逼”“我操”“绝了啊”各种词汇满天飞，起哄声不绝于耳。 　　书彤皱了皱眉。 　　“没机会，”陈烬言简意赅，“没什么其他问题，今天的演讲到这结束。” 　　底下的女学生们还来不及心碎，就又听到后面这一句话。 　　有学生不干了：“学长你不着急走的话，就多说点儿啊！不然我们回去还要继续上半节课的晚自习。” 　　“挺着急的，”陈烬一顿，勾唇笑了笑，“得去见见我女朋友的家长。” 　　书彤愣了愣。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话。 　　在学生往外走，陈烬从演讲台上下来的那一刻，书彤就无比地确定。 　　陈烬这一趟过来，还真的不是为了演讲。 　　他是为林书夏来的。 　　— 　　林书夏这学期重新进行了选修选课。 　　好巧不巧的，有一门课也是中途调整到了周五晚上授课。 　　因为陈烬周五晚上有事，林书夏本来还打算周五回家的，不得已改到了周六。 　　陈烬知道后，本来还想送她回去的，也被拒绝了。 　　林书夏什么都没带，跟个准备炸碉堡的战士一样，非常地视死如归，背着个书包就搭上地铁独自回家了。 　　到家刚好是饭点。 　　书彤接过她的书包：“我刚要下楼去接你，你就上来了。” 　　三个人的小家庭，因为林学富的离开，就显得更加地安静。好在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家庭规矩，书彤给林书夏舀了一碗汤后，话题就渐渐聊开了。 　　林书夏主动的。 　　“妈妈，”林书夏嚼了嚼糖醋小排骨，“你让我这周末回来，和你当面谈谈和……和陈烬的事情。” 　　“啊，”书彤放下手中的汤勺，不是林书夏预想中的避而不谈，语气反而还挺平静的，“你和陈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书夏睫毛眨动，没敢再瞒着：“去年十一月。” 　　书彤有些惊讶：“这么早？” 　　她们这届开学晚，临近十月才开学，国庆七天长假后才是军训。 　　十一月就在一起的话，还真的算是挺早了。 　　怕书彤多想，林书夏连忙补充：“我们刚开学就认识了，其实也，也不算挺早的了。” 　　书彤听出来了：“你很喜欢他？” 　　林书夏耳根一红。 　　没说话，可答案再清楚不过。 　　书彤叹息一声：“如果我早知道，你最后是和陈烬谈恋爱，我可能都不会阻止你，在高中和别人谈恋爱。” 　　林书夏诧异地抬眼。 　　“你还记得你初二那时候，我问你希不希望我离婚。”书彤说，“我后来一直都挺自责的，给不了你完整的家庭。” 　　“妈妈——” 　　书彤直接打断了她：“我当过陈烬的班主任，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夏夏，童年的经历在人的一生当中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家这样的情况，父亲角色的缺席，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何况陈烬那样的。” 　　书彤推心置腹的：“作为母亲，说自私一点的，我只希望你未来的另一半，能有个健康美满的家庭，能够治愈你包容你，而不是只能依偎着你取暖。” 　　书彤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但作为一个母亲，从心底出发，觉得自己的女儿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 　　陈烬很好。 　　但远不是她眼底最好的。 　　“夏夏，”书彤看着她，声音放轻，“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明白。”林书夏也轻声说。 　　大概是每个家长都会担心的事情，认为家庭关系会对性格的塑造产生影响。对比童年的情况，只希望她未来的生活都是幸福美满的。 　　所有自家给不了的，都在另一半的家里得到圆满。 　　林书夏想到了陈烬和她说的话。 　　——“我们家不用你来赚钱，以后我赚的钱都交给你，你想给谁就给谁，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她从没有和书彤开口说过，自己因为那件事情之后产生的、类似于愧疚想要自补的心态。 　　在一些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她很矫情。 　　所以她从不和人提起。 　　但和陈烬提起的那一刻，被他理解的那一刻，是真的有种完全轻轻松松的感觉。 　　并不是陈烬依偎着她取暖。 　　是她依偎着陈烬，是她和陈烬互相依偎着取暖。 　　“妈妈你说的那样很好，”林书夏看着书彤的眼睛，慢吞吞地，“可是陈烬也很好，是我喜欢的。” 　　这一刻，像是将性格里全部的羞赧都压了下去，林书夏认真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喜欢陈烬，他在我眼底就是最好的。” 　　书彤一愣，又是一声叹息。 　　“从我离婚之后，你就特别有主意，”书彤无奈又妥协，“本来也只是想和你说说我的想法，想让你参考，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那儿。” 　　昨晚和陈烬聊过之后，她其实已经算是差不多同意了。 　　但还是想要听听林书夏的想法。 　　如果不是那么喜欢的话，是完全可以从这段感情里抽身离开，投入到下一段感情。 　　可林书夏真的喜欢。 　　她就不可能真的做到棒打鸳鸯，让自己的女儿不开心。 　　书彤一整晚都在想撞破的那个画面——林书夏牵着陈烬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近。 　　那是前所未有的开心模样。 　　哪怕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可她认为的，终究是她认为。 　　林书夏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书彤妥协了。 　　— 　　林书夏吃完饭回到房间，还有些不可思议。 　　早知道在妈妈撞见陈烬提着她行李箱的那时候，就直接开口挑明了。 　　省得提心吊胆这么久。 　　压在心口的大石被搬开。 　　林书夏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急不可待地和陈烬分享这样一个好消息。 　　林书夏：【我还以为要和我妈妈说好久呢，结果我妈妈很快就同意啦！】 　　陈烬直接一个电话打了个过来。 　　林书夏接了起来，还挺诧异的：“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陈烬在那边笑了一声：“你不是想和我说话？” 　　“啊。”林书夏有些不好意思的，“你看出来啦？” 　　可能是结果和预想的不一样。 　　以至于得到这个喜大普奔的结果后，她就激动地想马上和他分享。 　　陈烬那边传来了点声音。 　　他似乎是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专门听她说话的模样：“你说。” 　　“我早上不是回家，和我妈妈说我们的事情嘛。” 　　“我看得出来，她其实还是有很多话想说的，”林书夏一顿，慢吞吞的，“但我说……我喜欢你，她后来也就没说什么了。” 　　陈烬笑笑：“开心了？” 　　“那肯定是开心了啊，”林书夏笑了，“我妈妈同意了，就很开心。” 　　也幸好是这样。 　　不然夹在陈烬和妈妈中间，林书夏偶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想着，她又感叹了一声：“所以说，我妈妈对我真的太好了！” 　　陈烬没说话。 　　良久，他低声说：“我以后会对你更好。” 第78章 月亮也会知道 　　大概是过了明面的原因, 林书夏这次返回学校，没再独自搭乘地铁回去。 　　是陈烬开车过来接她的。 　　本来还担心场面会尴尬，林书夏就连吃午饭都在想, 待会要是没人说话的话, 她要说些什么话合适。 　　结果书彤和陈烬表情都还挺自然的, 聊得也很融洽，一点儿都没有她担心的模样。 　　林书夏坐在副驾驶，偷偷松了一口气。 　　书彤看了她一眼，话却是对陈烬说的：“周日车流量多, 开车慢一点, 注意安全。” 　　林书夏愣了。 　　昨天中午，妈妈还和她在餐桌上探讨和陈烬究竟合不合适,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但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和谐？ 　　等从小区出来, 林书夏侧头看向陈烬：“我怎么感觉, 我妈今天对你比对我还好了？” 　　陈烬打了个转向灯，漫不经心的：“有吗。” 　　“有啊, ”林书夏说，“以前我回学校的时候, 她都要拉着我说一堆让我注意安全的话, 但她今天是对着你说的，都没对我说。” 　　“而且, ”林书夏眉头皱了下, 又很快松开, “我妈妈前几天的态度，就……就明显有点不太想谈我们的事情，昨天倒是很快谈开, 今天感觉就对你特别满意了。” 　　一顿，又说：“总感觉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陈烬也一顿，反问她：“能发生什么。” 　　“就——”林书夏嗫嚅两声，发现好像也发生不了什么妈妈会瞒着她的事情，干脆也就放弃了，“我也想不出来，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前方刚好红灯。 　　城市的街道总是这样，一分钟的红灯十五秒的绿灯，路口远远地早就排起了长队，一眼似乎望不到底。 　　陈烬缓慢降低车速，踩停。 　　他微侧了下头，看着林书夏，表情还挺认真的，认真到林书夏都怀疑这要不是还开着车，陈烬都会直接抱住她说话。 　　林书夏睫毛眨动：“怎么了。” 　　陈烬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瓜顶。 　　很轻，没用什么力，但这动作太过突如其来了，林书夏下意识捂了捂脑袋：“陈烬，你干嘛？” 　　“怎么想这么多，”后方不知情的车主狂摁喇叭，声音刺耳嗡鸣，陈烬的声音就显得低，“你只要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和你妈妈一样爱你。” 　　其实林书夏说得倒也没错，的确是发生了一点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和她有关的。 　　本来附中找上他说要做讲座的时候，陈烬是打算拒绝的。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大家也都会走出属于自己并且和别人不一样的路，没必要生搬硬套复制他的路子。 　　后面他想到书彤刚好在附中，林书夏周末要回去做她的思想工作，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也没说得很久说得太多，毕竟讲座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 　　但今天这样看，书彤应该是满意的。 　　即使这个满意的成分里，大部分是来自于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 　　前方的红灯跳成了绿灯。 　　陈烬收回手，握着方向盘走直线，稳稳地扎入车流中。 　　林书夏的心跳还有些快。 　　顾不上去分析陈烬话语里的含义，她仔细地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发现这是陈烬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她放下捂住脑袋的手，偏头看向窗外。 　　想要克制嘴角上扬的喜悦，偏偏忍不住弯唇笑，很轻地应了他一声：“我知道了。” 　　— 　　陈烬一路开到女生宿舍楼下。 　　周日的傍晚，宿舍楼下停驻着几座望妻石，也有刚一起周末旅游回来的情侣。 　　林书夏隔着车窗和陈烬挥了挥手，进了宿舍楼。 　　这个时间点，宿舍其他两个人都在，一看到林书夏进来了，顿时围住她起哄，让她说说下午丈母娘和女婿的世纪会晤。 　　林书夏无奈：“我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不是就和你们说过了吗？” 　　舒雯不服：“你那个文字版的太敷衍了，我们要听当事人详细完整地说一遍。” 　　林书夏没办法又说了一遍。 　　当听到书彤态度的变化时，舒雯冷不丁问了句：“陈烬周五晚上去的学校，就是附中吧？” 　　林书夏一愣。 　　旁边的许初意倒是顺着舒雯的话，继续问道：“你说陈烬那天晚上，会不会顺便和阿姨见面聊了会，所以阿姨才会在你表明态度之后，都不怎么反对，就同意了？” 　　舒雯一拍大腿：“你别说，有这个可能诶！” 　　“啊？不会吧——” 　　林书夏抓着头发的手一顿，突然就想到了陈烬在车上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我和你妈妈一样爱你。” 　　乍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没多想，然而现在停下来去分析，的确可以解读出不一样的意思。 　　陈烬看她这么担心和在乎妈妈的态度，所以破天荒地接受讲座的邀请，先她一步和妈妈见面详谈。 　　妈妈在看出她坚定地喜欢陈烬的意思后，也从心里面慢慢地接受陈烬。 　　因为陈烬可能不是她眼底最好的，最适合的，却是林书夏最喜欢的。 　　反应过来后，林书夏的眼睛有点湿了。 　　她睁大眼睛，使劲地眨了眨眼，让这一阵的情绪得以缓过去。 　　许初意偷偷拍了舒雯一下。 　　“啊……那个那个……”舒雯一拍脑门，快速地想了个能够转移林书夏注意力的话题，“五一不是没几天了吗，你和陈烬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没呢，”林书夏抿了抿唇，眼睛也没那么红了，“之前陈烬忙着准备比赛，我们也没讨论过这个。” 　　像五一这种连放五天的小长假，小情侣们都会选择一起外出旅游。 　　上次请假去看他比赛的不算，严格意义上说，这是她第一次和陈烬一起去旅游。 　　林书夏原本打算改天问问陈烬的。 　　只是许初意在和江易视频，两个人连线做旅游规划，她在一旁被迫听了几句，也心动地拿起手机去了阳台，准备给陈烬打电话。 　　一番纠结，最后打的是视频电话。 　　陈烬应该是刚洗了澡，头发还有些湿，被他伸手一下地往后抓。 　　眉骨在水汽浸泡下，半点没减弱他身上侵略性的气息，整个人反显得冷淡而凛冽。 　　林书夏不自觉空咽了下：“我舍友，刚才在讨论五一要去哪里旅游，我们呢，要出去旅游吗？” 　　虽然话是这样问的，但林书夏脸上无疑是写满了大大的九个字——“我想和你一起去旅游。” 　　陈烬身体往后一靠，轻笑了声：“你想去哪玩，我们就去哪玩。” 　　“我就是不知道要去哪里玩，才打过来问你的啊。”林书夏说，“不过我舍友刚才提到了好几个旅游城市。” 　　许初意和江易确定了要去长沙，林书夏便和陈烬提了一下其他几个合适的地方 　　商量片刻后，定了个一个南方海滨城市，那里观赏性景点多，拍照也都还挺好看的。 　　但一般遇上这种适合外出旅游的长假，都要提前订票。 　　林书夏想到这，又开始纠结起来了。 　　“陈烬，我们要不干脆找个近一点的城市吧？”林书夏停顿了下，还挺坦然的，“一想到还要坐飞机，我就，心跳就有点快了。” 　　解决恐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有人从小害怕各种蚊虫，长大后依旧害怕，哪怕某一天拍死了蚊虫，也并不代表他不再惧怕，只是可能突发意外强迫自己直面曾经最害怕的东西。 　　林书夏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想去的话我们坐高铁，”陈烬说，“高铁也挺快的。” 　　高铁刚好是直达，最快的一班也要十个多小时，到那儿已经晚上，一天也就过去了。 　　林书夏还想再说什么，陈烬已经收到了她发过来的身份证号，转头添加了抢票。 　　—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五一。 　　接近夏天，衣服没什么厚度，陈烬提着个30寸的行李箱，他衣服装得少，里面很多都是林书夏的衣服和化妆品。 　　顺着人潮出站，就看到头顶低空飞过的飞机，又有一波旅客即将落地。 　　林书夏在车上睡了一路了，后面醒了见还没到目的地，又接着玩了会儿没有营养的消消乐。 　　这会儿到了新的环境，精神很是雀跃。 　　陈烬侧头看着她：“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现在点了送到酒店去？” 　　“我刚才在车上才吃了晚饭，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饿了。”林书夏兴奋地拉住了陈烬的手臂，“我想看看我们之后要住的地方，我们快点过去吧。” 　　陈烬早几天就订好了住的地方，不是之前常住的酒店，是度假民宿，一套独栋别墅。 　　里面就和普通的别墅一样，配有院子和露天游泳池，还有厨房……酒店没有的，它几乎都有，设备设施格外齐全。 　　和陈烬一起住在这样的地方，让林书夏只是想想，都有种和陈烬居住在一屋同居的感觉，像是一下就能看到以后。 　　和酒店不一样的。 　　出站口距离别墅有一段距离。 　　等到了地方，林书夏换上室内拖急忙查看别墅的环境，角角落落都逛了一圈后，才去洗澡。 　　坐了一天车，还是有些累的。 　　“陈烬。” 　　林书夏从浴室出来，没看到他的人影，一路喊过来：“现在好像也不是很晚，我们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她觉得洗了个澡后，好像也把身体上的疲倦都冲刷了个一干二净，攒着一股兴奋劲。 　　想立马拉上陈烬一起出去压马路。 　　陈烬这会儿泡在游泳池里。 　　听到林书夏喊他的声音，抬头，隔着落地窗对上了林书夏的眼睛。 　　林书夏“咦”了一声，走过来：“你怎么下去了，这水不凉吗？” 　　“泳池恒温的。”陈烬说。 　　林书夏站在游泳池边，俯身伸手撩了一把池水，下意识地问：“那这样泡着应该很舒服吧？” 　　为了给其他东西腾位置，林书夏带过来的两套睡衣，全是吊带式的睡裙。 　　清凉舒服，又省地方。 　　因为刚才洗澡的缘故，她的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两条细带松松地贴在肩上，肩头和锁骨都是露着的，线条漂亮瘦削。 　　随着俯身的动作，领口低了低，胸前大片的肌肤也露了出来，白得晃眼。 　　陈烬的眼神暗了暗。 　　林书夏没注意到，还在说：“我刚才本来想洗完澡就睡觉的，但我现在好像也不是很累，就想找点事情做。” 　　她想了想，继续磨陈烬：“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啊，反正也还早的。” 　　“不累？想找点事情做？”陈烬挑眉，慢悠悠地重复。 　　林书夏点头：“现在才九点三十几，这么早我也睡不着。” 　　“之前不是说想让我教你游泳，”陈烬抬眼，看着她，特别平静地说，“现在要学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勾唇补充了句：“下来做会儿运动就累了。” 　　林书夏：“……” 　　林书夏也摸不清，这聊天是什么时候不对劲起来的，听到这话愣了愣，转身想走。 　　不过她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久了，后腰还有点儿僵和酸，没把握住逃离的时机，一下子顿在原地缓和。 　　陈烬本来就没打算放她走，一下就从泳池里站起来，从后面揽住林书夏，把人给抱下来了。 　　林书夏忍不住挣扎了下：“我刚刚才洗了澡。” 　　陈烬低头咬她的唇，声音含糊低哑：“等会我给你洗。” 　　“我不想……在水里。”林书夏难为情地说。 　　在恒温游泳池里泡着真的挺舒服的，像是在泡澡，但身上贴着湿哒哒的衣服，就很不舒服了。 　　陈烬揽着林书夏的腰，把人抵在泳池边，低着头亲了一会儿。 　　看林书夏拒绝得厉害，就把人抱起来，拿过一旁的浴巾擦了擦两个人的身体。 　　一路回了房间。 　　林书夏躺在床上，以为结束了，累得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察觉到自己忽然又被陈烬抱了起来。 　　身体失重，却始终被人稳稳抱住。 　　她眯着眼揉眼睛：“要去哪呀？” 　　陈烬很低地笑了一声。 　　他脚步没停，低头看着她，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做了这么多次了，还不知道我想去哪？” 　　“……” 　　林书夏顿时一个激灵。 　　窗户。 　　陈烬非常喜欢窗户。 　　要让陈烬自己说，说说他为什么喜欢窗户，他也说不出来。 　　可能是窗户是唯一靠近外边的地方。 　　月亮也会知道，林书夏是他的。 　　…… 　　等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林书夏已经困到眼皮打架，抱着被子就能立马睡着了。 　　陈烬手伸进被窝里，抓着她的手，手指圈着她的无名指，很轻地捏了捏。 　　林书夏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唔？怎么了？” 　　“没什么，”陈烬侧身抱住林书夏，下巴抵着她，“就想着哪天给你套个戒指上去。” 第79章 感谢我遇到的是你 　　陈烬想给林书夏套个戒指上去,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在一起那天就有的想法。 　　毕竟比起他这种在学校待了三年才结束单身的人来说，林书夏是新生，又是学妹, 受到的关注会更多。 　　偶尔几次在外面, 还有人凑上来和她搭讪。 　　陈烬好几次正好撞见, 经常有种“我他妈是已经死了？”的错觉。 　　戴个戒指还挺好的。 　　至少别人再上来搭讪的时候，看到戒指后，还能先掂量掂量轻重。 　　林书夏一愣。 　　她这会儿是真的困，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 眯着眼睛重复：“戒指？” 　　陈烬懒洋洋的：“嗯。” 　　陈烬闭着眼睛, 等着林书夏反应过来后的反应，无外乎是两种可能, 要么答应要么拒绝。 　　等了大概有两三分钟，也没听到她的声音。 　　陈烬睁开了眼。 　　林书夏窝在他的怀里, 埋着脑袋, 呼吸轻轻地扫在他的胸膛上，平缓有规律。 　　明显已经睡过去了。 　　陈烬：“……” 　　他抬手, 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无奈似地垂头笑了声。 　　这都能睡？ 　　谈论这么重要的事儿呢。 　　不过小姑娘都睡了, 他肯定没办法把人叫醒继续刚才的话题。 　　陈烬亲了下她饱满漂亮的额头，也闭上了眼睛。 　　— 　　林书夏很少睡到这么晚过。 　　她们专业一个礼拜有四天早八的课, 周末的两个早晨, 林书夏也会早起读会英语。 　　英语不比其他课程, 哪怕有再好的基础，一个礼拜不读，语音语感多少都会变得艰涩, 何况之后还有六级的考试。 　　但林书夏发现，只要晚上是和陈烬一起度过的，她第二天准没法起来。 　　陈烬体力好，花样多，有各种方式方法折腾她。 　　而且不到两三个小时，他基本就不会停。 　　林书夏昨晚睡前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她当时就在想——明天估计要睡到中午了。 　　结果还更晚，已经下午一点了。 　　林书夏：“……” 　　陈烬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出去过了，身上是外出穿的衣服，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早上睡醒就听你肚子在叫了，午饭想吃点什么？” 　　林书夏也没纠结陈烬为什么不叫醒她，耳朵微微泛红：“海底捞？” 　　播音系的同学各有不同的声音，或轻软或低哑或性感，林书夏的声音偏向清甜，这会儿却有些沙哑。 　　昨晚残留下来的后遗症。 　　林书夏拢着被子坐起来：“我现在有点渴，就想喝点有汤的。” 　　就吃个饭的事情，陈烬自然是随着她来。 　　“行，”陈烬看着她，“那你现在去洗漱换个衣服，我们出去吃海底捞？” 　　林书夏靠在床上，双腿发软，暂时不太想动：“别墅不是有厨房吗，我们可以点外卖，自己煮火锅。” 　　民宿距离市中心不远，外卖来得也很快。 　　陈烬不仅点了海底捞，还另外找了家店，点了份香辣蟹和香辣虾，都是林书夏喜欢的口味。 　　厨房估计没几个人用过，餐具全是新的，他们先煮了一锅热水倒掉，才开始下汤底煮食材。 　　林书夏饿得晕头转向的，先吃了点餐前小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烬商量：“我们下午再休息一会儿，傍晚一定要出去逛逛。”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昨天过来到现在都没出去过，感觉都呆在房间里，一天就要这样过去了。” 　　陈烬捞了一些已经煮熟的食材放进林书夏的碗里，动手给她剥虾，闻言勾唇：“一直待在房间也挺好。” 　　林书夏没想太多，抬眼看他：“不行啊，我们是出来旅游的，这样的话还不如待在学校呢！” 　　陈烬瞥了她一眼，很轻地笑了：“看来没吃早饭真的影响大脑。” 　　林书夏：“啊？什么？” 　　她第一反应就是，陈烬在暗戳戳地骂她傻。 　　抬眼瞪他之前，简单地在脑海里顺了一下他们刚才的对话，瞬间就明白了陈烬那句话的意思。 　　一直待在房间也挺好的。 　　能做点他喜欢的事情。 　　林书夏那一眼最后还是瞪了过去。 　　不仅如此，还动手拿了块西瓜丢进陈烬的碗里，美其名曰让他净化一下心灵。 　　“生气了？”陈烬问。 　　林书夏一阵莫名。 　　她倒是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但突然就有点想知道，要是自己真的生气，陈烬会怎么做。 　　“啊。”林书夏慢半拍地应，“如果生气了，你怎么办？” 　　她眼睛乌黑发亮，睫毛眨了眨，声音还有刚睡醒的迷糊，含含糊糊得像是在撒娇。 　　就好像这会两人不是面对面问这个问题，而是正抱着陈烬的胳膊，撒娇着让他回答这个问题。 　　陈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抱你回床上操一顿。” 　　陈烬觉得自己应该会先哄她。 　　但他说的办法可能更快，把人操舒服了操晕了，就没精力去想让她生气的事情了。 　　林书夏：“……” 　　林书夏当自己没听到这话，又丢了几块西瓜给陈烬，想让水果干净清甜的汁水净化一下他不是特别纯洁的心灵。 　　— 　　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 　　因为中午吃得晚，林书夏觉得还没消化，一直到晚上，外面的天色完全地沉暗下来，才和陈烬牵着手出门。 　　商业区和夜市都在民宿不远，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 　　假期出行大概就是这样的，街上人山人海，时常拥挤到就连经过都是摩肩擦踵的。 　　最先到达的夜市。 　　夜市近海，空气略潮湿，吹过来的风都带着海水咸腥的味道。 　　整个夜市远远望去非常地热闹，每个美食大排档和小吃档口挤满了人，排着长队的，就连商家提供的橙色靠背塑料椅几乎也都座无虚席。 　　好在林书夏暂时对美食不感兴趣。 　　她拉着陈烬的手走过排挡口，往夜市最里面少女心的小店挤。 　　陈烬抬手，护着她不让人挤到：“想去哪。” 　　“我刚才在房间看了一下旅游攻略，网上说这里有少女心店铺。”林书夏说，“我还以为这个夜市专门卖吃的，没想到还有卖衣服和饰品的。” 　　在宜临的时候，街道上开着的饰品店更多，也没见过林书夏感兴趣。 　　陈烬也不知道她身上突如其来的冲劲是哪儿来的，但也不影响他陪着林书夏，踏进连音乐都很粉红的粉红色店铺。 　　这店铺是卖少女心物件的。 　　里面基本是女孩子。 　　林书夏目的还挺明确的，一踏进店里，七拐八拐地找到了饰品区。 　　饰品区东西也还挺多的，手表项链耳环手链……连情侣对戒都有。 　　估计情侣对戒这玩意，是这店里唯一和男人有关的东西。 　　林书夏俯身眼神逡巡着，神情还挺专注的。 　　陈烬看了她一眼：“想要？” 　　面前摆放的东西太多，陈烬也看不出林书夏到底想要什么。 　　但全部买下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嗯呐，”林书夏伸手，指了指最上面的情侣对戒，“你觉得这对好看吗？” 　　陈烬一顿，呼吸都轻了：“什么意思？” 　　“没啊，我就是想买副对戒，”林书夏没注意到陈烬情绪上的变化，仍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仔仔细细地盯着对戒，“而且我昨天晚上睡前，好像听到你提了一句戒指。” 　　“但我才刚读大一，要真的戴上了戒指，就好奇怪。还在读书，也不是天天都能戴的。” 　　求婚戒指都是带钻石的，还在读书戴这种东西，太夸张了，也太引人注目了。 　　这种戒指就不一样了。 　　偶尔在校道上，她见过其他的女生戴过，或者是情侣戒，或者是自己给自己买的单身礼物。 　　而且就她一个人戴戒指有什么意思。 　　要戴也是和陈烬一起。依誮 　　林书夏想着，伸出手，把嵌在黑色丝绒里的对戒扣了下来。 　　饰品店的戒指材质多是银镀白铜的，不贵，可剩在简约好看。 　　“我们可以先买这个，你戴男戒，我戴女戒，然后——” 　　林书夏一顿，侧头朝陈烬笑了一下，她耳朵发红，席卷到了侧脸颊，但还是清楚地说了出来：“等我毕业那天，你再拿你准备的戒指，来交换我的女戒，好不好？” 　　陈烬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接过她手里银色的女戒。 　　冰冰凉凉的触觉，让人只是一接触，神经就瞬间更加地清醒。 　　陈烬感受到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 　　他摩挲着戒指上的素色花纹，牵起林书夏的手，轻而稳地为她戴上了戒指。 　　“好。” 　　他看着她手上的戒指，低声说。 　　— 　　买完了对戒后，夜市似乎就没什么好逛的了。 　　主要是林书夏觉得夜市距离民宿近，改天出来也是一样的，就想先去商业区看看。 　　商业区一片繁华，比夜市更加的热闹。 　　因为猛增的人潮和永远比绿灯更长的红灯，路口等待绿灯的车队排成了长龙，偶尔还得注意挣脱了大人的手到处乱窜的小孩。 　　旁边刚好有个甜品站。 　　林书夏过去买冰淇淋，人多，陈烬没进去，就在外面等她。 　　手机叮咚几声。 　　是林书夏发来的消息。 　　Flipped：【里面有个小男孩在哭闹，我就和他一起买了第二支半价，待会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吃吧。】 　　Flipped：【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啦！中午也一起吃了火锅呢！就这样吃吧……如果你不可以的话，我就一个人吃了哦！】 　　Flipped：【搓手手.jpg】 　　陈烬看得出林书夏应该是挺羞的。 　　打字不像说话，还能删删改改，发来的话还带着省略号，估计也是不太说得出口。 　　陈烬无声地勾了下唇，低头回复她。 　　【就照你说的，一起吃。】 　　林书夏没回复了。 　　陈烬估摸着她估计是真没想到他还会抢她冰淇淋吃，躲在甜品站附近不出现，偷偷地解决干净再过来找他。 　　这傻子…… 　　排起长龙的司机大抵是等得无聊，有的紧闭车窗，打开了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有的打开了电台，默默地听起了他人风花雪月的故事。 　　司机或许是觉得声音太低，动手调了调，主播低沉磁性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一颗心等待回响的过程。研究表明，一个人一生要心动至少七八次，才能聆听到属于自己的回响，但我们仍要感谢每一场相遇，人海茫茫我遇见你。” 　　“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听见电台。本期的主题有关遇见，希望我们接下去连线分享的先生（女士）生活美满，也希望电台前的听众朋友们，都能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心动回响。” 　　陈烬一顿，忽然想到了最开始。 　　在那个昏暗安静的男卫生间里，林书夏焦急着一张脸，突兀地闯了进来，打碎了一地的寂静。 　　之后的故事也从那里开始。 　　她就像是一张浓墨重彩的彩色画，意外地融入他这张早已单调的黑白画里，看似不起眼，却一点一点地改变着他的着色。 　　陈烬没有这样一刻，这么真心实意地感谢遇见。 　　是的。 　　感谢相遇。 　　感谢我遇到的是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