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dengxiaoyan1330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掠宠韶容》 作者:温酒煮故人 文案: 世家之女元蓉拥有一副姣好韶容本是幸运,不料一朝入了祁王尹擎苍的眼,被霸道强娶为他的王妃,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 世人惋叹,都说祁王功高震主,也是命不久矣,可没想到他几年后便称了帝。 尹擎苍一直空置后宫,且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回了当年诈死的元蓉。 结果他问:“朕的子嗣。” 元蓉:“没有。” 尹擎苍指向她身边的矮萝卜娃娃:“这个呢?你一人生得出?” 元蓉:“隔壁王大哥的。” 很好,还是她最懂得如何气他,气不死他不偿命了? 话不能多说,(/////////)捂脸.jpg 这就是个强取豪夺,难以言喻的故事。 霸道俊帅异姓王男主 VS 爱哭貌美气质清女主 食用指南: [强]·1v1,HE [取]·男主非C,遇到女主后专一 [豪]·文明看文,请勿人参公鸡\ky\扒榜 [夺]·架空空,勿考据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市井生活 小门小户 主角:元蓉,尹(yin)擎苍 ┃ 配角:凌轩 ┃ 其它: ================= 第1章 风月   自从遇见她,就仿若中了蛊。   ————————   流芳馆内雅间首座,坐着位貌相俊美,宽肩窄腰的男子。   他即使坐着也显得十分高大,身穿的墨色缎面衣料质地上好,乌黑发亮。   他一条手臂搭在圈椅的扶手上,显得上端略宽,肌肉线条流畅分明;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则握着小巧白玉酒杯。   他是祁王,锦州之主。   不时有身段柔媚的歌姬给他斟酒,然而尹擎苍看也未看,一眼都没施舍给她。   因为她不配。   身旁坐着的一名锦袍男子倒是不同。何达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对面一众弹奏乐器的秋娘,这个纤瘦些,那个丰满些,各个媚眼如丝,当真要人看花了眼。    此时祁王瞥了眼何达,问道:“里面的事如何了?”   祁王的声音低沉霸道,充满了掠夺性。   何达面露一笑,颇为神秘:“保准成。”   雅间内含的房里,关着一名女子,是锦州刺史最爱的掌上明珠,还有四名随便找来的男子,准备强了她。   谁让那刺史成天吃饱了撑的,写一堆弹劾王爷的奏折,说王爷生活奢靡,姬妾成群,啊呸!   京城的那些个贵族,才是这副奏折上说的模样。   祁王只有三名皇上当初赏赐的王姬,王府吃穿用度皆按照规制。若不是靠着王爷在锦和县驻守,练兵遣将,大周朝又哪有今日的安宁?   那狗皇帝还敢在王爷回京述职时,当众训斥王爷,全然不念及王爷劳苦功高。   何达不屑,他暂时动不了狗皇帝,这刺史却是一只小虾,还不足以为惧。故何达给尹擎苍出了这么个主意,只可惜那姑娘有些倒霉了。   \\\\\\   元蓉在房内睡得昏昏沉沉,她之前出门时被人打晕,现如今还没醒来。   四名男子在床榻前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做过这种事,自家都有婆娘。   虽然明知这是不对的,可他们也没办法,出现在此是被捉来的。   终于有一人迟疑地开口:“要不,上?”   一人皱眉道:“上吧,回头都别多嘴。”   等四人终于掀起帐幔,却发现床榻上躺着一位姿容国色天香的女子。她面容清丽沉静,似乎格外得上苍优待,五官各处优美不凡,让人既知不该亵渎,又分外诱惑内心。   四名男子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再往下看这姑娘的身段,也是极好的。   “别磨叽了,一会儿还没好,被发现了有的苦吃。”一人挤上床榻,开始动手扯元蓉的衣裳。   其余三人见此纷纷效仿,他们的动作间完全没了先前的迟疑。   元蓉迷糊间感觉有些不对劲,蹙眉睁了眼,竟发现有四名男子在扯她的腰带和衣领!   她一巴掌拍开男子的手,撑起身缩到了床角的最里面:“来人,救命!”   尹擎苍在外头听闻那一道娇声呼救,只是手指顿了瞬,未曾理会。何达更是只顾与秋娘调笑,听着她们娇媚的恭维之语,快活不已。   里面四名男子顿时有些惊慌,但见无人进来,他们又定下心神。   一人老老实实说道:“姑娘,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滚出去!”元蓉被这话气得不轻,试问是怎样的无奈,让他们有脸来做这种下作之事?   一人顿时怒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人开始怂恿旁人:“别跟她废话了,赶紧上吧。”   其余人赞同道:“说的也是。”   不一会儿,尹擎苍听到先前女子娇软的音内已含了哭腔:“来人……”   叫得真好听,委屈柔弱之感格外分明。   尹擎苍突然被拨动了心弦一般,控制不住地站起身,大步朝里间走去。   “王爷?”何达惊讶地自温香软玉中抬头。   “呯”一声,里间的门被人打开。   房内绣着团团牡丹的锦被躺在地上,显然是被人扔于此处。床榻上,两名男子左右各扯着女子纤细的手臂,还有两名抬手正要解下她的腰带。   中间的女子身着暖橘色衣裳,纤腰不盈一握,胸前饱满地隆起,面容也无疑配得上美人之名。   四名男子见有衣着不凡的人进来,一时纷纷停了手,回头有些害怕地望着祁王。   尹擎苍沉声道:“出去。”   四名男子本就是听命办事,并非没有眼色。现如今他们纷纷下床,走过祁王身边时一相比较之下,竟无一人比他高。   元蓉缩在床角喘着气,终于脱离束缚的双手,捂在先前差点失守的衣领前。   她方才松了一口气,便见高大的墨袍男子一把重重关上门,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   “别过来!”元蓉警惕,十指按紧在衣领处。   尹擎苍听闻元蓉所言,脚步却是未停。他走到床榻边坐下后,长臂一捞,将元蓉的下巴捏至近前:“叫什么名字?”   元蓉被迫身体向前倾着,这姿势极不舒服。她试着想往回缩,结果那只捏着自己的手纹丝不动,堪如铁掌。   “说。”尹擎苍语调一寒,有力的手指便在元蓉细嫩精巧的下颔上捏出红印。   他力气好大。元蓉心想,且此人衣料华贵不凡,她若是报上自己的家世,兴许他认识她爹,还会放她一条生路。   “元蓉,我是锦州刺史之……”元蓉话还未说全,尹擎苍便猛地扑上来,覆上她弧度优美的唇。   她温软的唇内十分香甜,味道令人着迷。   “唔……”元蓉含糊地叫出声,粉拳打在尹擎苍健壮的胸膛上,却反而被他抱紧,纤细的手臂无法再施展,鼻尖则嗅到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   于是她只好牙关狠狠一咬。毕竟嘴唇是人体脆弱的地方,应当有效才是。   尹擎苍感到唇上一刺,不悦地抬头。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怀中女子,出口之言令人胆寒:“你大胆!”   元蓉怒瞪祁王,小脸俏生生的,颇为灵动:“我本是良家女子,受此委屈,难道还不许反抗?”   她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尹擎苍却冷声道:“在本王面前,你有何资格反抗?”   元蓉心中一惊,眼前的男子,他自称本王?然而她还来不及多加思考,便被尹擎苍推倒在床上。   尹擎苍手握住元蓉的腰带,向外用力一抽,便将其粗暴地解下。   “你做什么……”元蓉顿时急得快哭了,这姿势未免实在屈辱,让她一时感到颇为羞愤。   尹擎苍未作回答,只是快速撕了她的衣裳。   眼前景致美不胜收,尹擎苍眸色暗沉,高大的身影一下覆上元蓉。   “不要……”元蓉哭了,清泪就落在面庞,她这副身子是给轩表哥的,“求你,求你不要……”   尹擎苍丝毫未理,身下女子手感极好,让他爱不释手,进一步压低了强壮的身躯。   “轩表哥。”元蓉哭泣着低唤了一声心上人的名字。   一个时辰后。   尹擎苍一脸餍足,他重新穿上墨袍,起身准备离开。床榻上的元蓉初经人事,经不住他这番折腾,早已昏迷。且她身上连蔽体之物都无。   地上牡丹锦被仍旧躺着,却并不孤单,因为还有女子的衣物碎布作陪。   尹擎苍看见那条锦被,想了想还是将其拾起,盖在了元蓉的身上。   祁王望着昏迷不醒的元蓉,突然感觉面上有些湿意。他抬手擦了把,想来应当是先前她的泪水。   把脸擦干后,尹擎苍不再久留,他推开房门走出。   外头何达早已等候多时,他笑看祁王走来,满脸揶揄:“先前属下问王爷要不要上,王爷怎么就拒绝了呢?”   “走了。”尹擎苍未理何达的打趣,大步走向外间门口。   “呃……”何达皱眉想了下,他可是个事事为王爷考虑的好下属,“是否要避子?”   尹擎苍脚步顿住,他转头望向那间房的方向,再度想起那令他回味无穷的女子。   就在何达以为祁王要过去的时候,他转身便朝反方向大步走了。   何达:……   “哎,王爷等等!”   何达唯有快步跟上,幸好他之前便结了今日的账。   \\\\\\   待元蓉醒来时,身上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感袭来,而时辰已近傍晚。   她午前出的门,现如今已过了许久。     春季的傍晚,房内光线还算敞亮,绯色绫罗纱帐轻薄如蝉翼,诱人的熏香传入鼻尖。不时有微风吹来,纱帐便轻轻飘荡。   然而元蓉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回忆起自己被男子压在身下,还跟他……   元蓉闭上眼,却忍不住屈辱之感漫上心头,清泪再度滑下眼角,让人见之动容。 第2章 上奏   一声惋惜的叹息响起:“别哭了。”   说话的人是流芳馆内一名秋娘,名唤流莺。她自软垫上起身走向床榻,自袖口掏出一条干净的绣花帕子,递给元蓉。   元蓉忍着身上的痛,半撑起身接过,却不防锦被滑落于柔滑的双肩下,暴露出一大片欢爱过后才有的痕迹。   自脖颈到胸前,越来越多的斑驳红印。元蓉顿觉既尴尬又羞愤,连忙拉上锦被,遮住身上刺眼的痕迹。   流莺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心头惋惜。因为这姑娘怕是个良家女子,却遭此大劫,日后怕是不能好了。   且她身上那么多红印,想来祁王动作也粗,不会疼人,他走时连锦被都只是给这姑娘草草一盖,玉足都露在外。   此时流莺坐在了床榻边,她拿起身侧衣杆上一套衣物,递给元蓉,柔声安慰:“姑娘切勿轻生,多保重自个儿才是。”   “多谢。”元蓉勉强收住泪意,藕臂自锦被中伸出,接过了衣裳。   流莺料想元蓉不希望自己盯着她看,便适时背过身去。   房内顿时一阵死寂,除了衣料的摩挲声,显得分外突兀。   元蓉穿好衣裳,低头一看,发现难掩脖颈处细密的红痕。她眉心微蹙,起身跟流莺道了别,捂着脖颈走出流芳馆,恰好她的丫环司琴就在附近。   “姑娘!”司琴终于见到自家姑娘,面上一喜,连忙朝元蓉走去。   可司琴走近元蓉之时,突然发觉她神情不对劲,姑娘怎会从流芳馆内走出?还换了件衣裳?   元蓉心想司琴怕是看出了什么,她上前抓住司琴的手,却不想身子一软,唯有倚靠着司琴:“回府再说。”   司琴心内惊诧不已,不解姑娘为何如此虚弱,然而她犹记得一事,提醒道:“凌公子也在找姑娘呢。”   元蓉顿时闭了闭眼,轻声道:“回府。”   原本她是要与轩表哥一同出游的。   而后元蓉头也未回,与司琴快步离开了流芳馆,仿佛那儿如同一个吃人的炼狱。   片刻后,司琴哭红了眼,在刺史府给浴桶里的元蓉擦洗身子。   这儿是元蓉的闺房,平日里她不太喜旁人伺候,故经常只有司琴一人服侍。   此时元蓉听着司琴的哭声,知道这丫头是心疼自己,她轻声劝道:“哭什么,莫要告诉旁人。”   司琴抬起手背擦泪,眼圈红肿:“奴婢晓得,可姑娘不能白受这委屈。原本姑娘都要跟凌公子办婚事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完司琴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却不敢再说下去。她都越说越难过,想来姑娘定是比她还难过万分。   元蓉闻言眼眶也忍不住红了一圈,她与凌轩的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我会告诉父亲。”   元蓉闭上双眼,却忍不住清泪又一次地滑下。   \\\   今晚凌氏发觉元蓉之父还未回房,便端了一碗养生山药鸡汤过去。待凌氏推门走入,却发觉房内书卷全散落在地,元青平抓着头,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夫君,发生何事?”凌氏皱起了眉,将鸡汤放在书案上,“祁王给你气受了?”   在锦州境内,唯一比元青平权力大的人,便是祁王。也只有他,才会使元青平如此生气。这一点连凌氏都知晓。   元青平抬起头,将元蓉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方才我去了绣楼,蓉儿她跟我说……”   凌氏听后犹如晴天霹雳,她一时愣在原处,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夫君莫不是在开玩笑?”   “事关蓉儿的声誉,我怎会胡说?!”元青平此刻只觉心火难消。他最疼爱的女儿,却失去了最为宝贵之物,让他不过瞬息之间便几乎被击垮。   之前元蓉向元青平描述了祁王的外貌,绝不会有乌龙的可能,祁王当真好狠毒的手段!   同样被击垮的还有凌氏,她顿时捂面大哭:“他怎能这般对待蓉儿!”   元青平起身将凌氏抱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我已向京城送出奏折,再递书信给其他大臣,联名上书,必使祁王脱一层皮。”   “咱们的蓉儿,永远都是最好的。”   \\\   元蓉的表哥,凌家大少爷凌轩,他今日一大清早的,却总有些惴惴不安。   昨日凌轩邀元蓉出门游玩,结果她竟整整失踪了一天。后来有消息后,凌轩派小厮去询问元蓉如何,得到的皆是一切都好的答复。   可蓉儿明明失踪许久,连司琴都没带在身边,怎么说她都该有些害怕?   至少,蓉儿该跟他解释一句才对。如此隐瞒,让凌轩内心无法停止不安的猜测。   凌轩走在街头兀自思考,却差点撞上路人。他抬起头说声抱歉之后,突然发现元府一辆马车经过眼前,莫非是蓉儿在里面?   正巧凌轩的马就在附近,他即刻翻身上马,跟在了那辆马车尾后。   元府马车一直来到了富丽堂皇的祁王府。彩色琉璃梁栋斗拱,黑漆油饰门窗,足足五间的大门之上,挂着两个金漆兽面锡环,前面两边则造了两座精雕细刻的石狮。   元青平沉着张脸下车,直接欲闯入王府中,却被门前的护院以长戈拦下:“刺史大人有何事来访?还请容许小的进去通报王爷。”   “让祁王速来见本官!”元青平此刻可谓怒气冲天,连带着对下人都没一点好脸色。   事实上,他昨晚整夜未睡,早就是想来找祁王教训一顿了。若非凌氏拦着,不让元青平破坏宵禁的规矩,元青平深夜便会找上王府来。   凌轩躲在街角之后,心内惊讶。姑父平日里鲜少发火,他素知姑父与祁王关系不佳,怎已恶化到如此地步?   不一会儿,祁王府的管家闵安笑着走出,他向元青平拱手道:“刺史大人来访王府,不知有何指教?”   “祁王呢?!”元青平见尹擎苍不肯出来,登时怒极,上前一把揪起闵安的衣领,使他双脚险些腾空,“他干了那等下作的事,怎不敢出来见本官!”   闵安面露不解,歪头问:“小的不解,是何事?”   他是真的不知道,王爷平时出门鲜少带随从,因此下人们难以知晓祁王的行踪。方才闵安去禀告祁王元青平上门,祁王不耐烦地要他把人轰走。   “你……”元青平不好说出口,唯有高声道,“让祁王来见本官!”   “王爷有军务在身,正与司马大人在书房议事,今日一律不见客。”   闵安笑了笑,将自己的衣领从元青平手中解脱,重新在地上站稳,“不过王爷有话让小的带给刺史大人。”   元青平沉着一张脸,他料想祁王还能如何狡辩:“何话?”   “王爷做的事,他认下。刺史大人尽可发怒,或者告诉皇上。”闵安云淡风轻地传达自家主子的意思。   “你、你……”元青平伸手指着闵安,气得肝疼,突然他身子一晃,竟是摔倒在地。   “老爷!”元府跟来的家丁连忙上前扶着他。   闵安只一笑转过身,意思已传达,他不作久留便回了王府内。   元青平面皮瞬间涨红,他不顾家丁的劝阻,坐在王府门前怒吼:“祁王,你欺人太甚!!!”   街角后的凌轩皱起了眉,脑中想着姑父为何会对祁王有如此怒气,必是发生了不小的事。   而姑父最在意的人莫过于蓉儿,她昨日失踪,莫非……是蓉儿出了事,与祁王有关?   凌轩想到这一点,浑身顿时凉了个透彻。   祁王府内,闵安将先前的情景在祁王面前禀报了一遍,包括锦州刺史最后那一声怒吼。王府院落深,自然是传不到里面。   尹擎苍负手而立在一片池塘前,身旁何达根本不在,不过是尹擎苍找的借口,拒见元青平。   祁王听完后不屑地轻哼了声,他就是要让元青平不痛快。   一个锦州刺史,能奈他这个有军职在身的王爷如何?这么多年元青平不停地给自己找事,捕风捉影的奏折上了一大堆,祁王已忍元青平到了极限。   作为皇上的忠臣,元青平自是看不惯功高震主的祁王,祁王也看不惯他。   不过他的女儿,确实滋味很不错。   尹擎苍脑中念头一转,突然抬手摸了摸下巴。 第3章 放手   \\\   元府后院的耳房内,家仆们手中忙活不停,却还是不时望着疱房中间的窈窕女子。即使是做这些下等活计,她手间动作依旧优雅不已。   “啪,啪,啪!”   元蓉将揉好的水油皮面团一趟趟摔在砧板上,她始终让面团的底部朝下,摔成平坦的一个面。而后元蓉将准备好的面粉倒在砧板上,取些猪油,擦成干油酥。   再经过起酥、成型等工序,元蓉开始在圆饼上四周各处切了八刀,使其成花瓣的形态。接着她将酥瓣拧立起来,成生坯后放入炸篮,以逐渐增加的火势将其做熟。   一道有名的糕点,美观精巧的百合酥便出炉了,其外观颇像一朵妖娆绽放的百合花。空中顿时飘散着细软的酥香之味,勾起旁人心中的馋虫。   “给爹和娘各自送一盘去。”元蓉净完手后,吩咐下人道。   她并不知今日元青平去了祁王府,元青平在书房看到这一盘百合酥,顿时便叹了口气。他虽心绪不佳,却还是将糕点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是后话。   元蓉素来喜欢研究厨艺和花草,将两者结合后,顿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养花种草还算风雅,可这厨艺却不是大家闺秀应做的。但元蓉幼时曾无意间闯入疱房,见到一盘刚出炉的桃花糕,糕点白软,桃花红艳,尝一口后回味无穷。   她顿时便来了对厨艺的兴致,后来一直持续到现在。   元青平见无法阻止,就未曾多管,只是警告下人不许多嘴。毕竟若让旁人知晓,只会掉了元蓉的身价。   如今元蓉倒是不怕,反正嫁不了人,还不如随心所欲些。且成日躲在屋子里,只会让元蓉想起在流芳馆内的噩梦。   此时,元蓉自己尝了一口金黄花瓣的百合酥,只觉醇香松脆,又甜而不腻。她将多余的一些百合酥分给了下人,得到一片感激与夸赞,听得元蓉心中暖融融的。   司琴走入厨房,见到不少家仆都在品尝元蓉的百合酥,便笑道:“姑娘又做了什么糕点?可否让奴婢也尝一口?”   “自是少不了你的。”元蓉面上浮起一抹典雅动人的笑意,她取来百合酥一片花瓣,就送入司琴口中。   司琴顿时挑高眉梢,眼睛亮晶晶的。这百合酥实在美味,自家姑娘多才多艺,司琴也因此一直觉得自己是有福之人:“多谢姑娘,手艺越发精湛了 。”   “回去再多吃些。”元蓉又净了遍手后,点了点司琴的额头,她清水芙蓉的面上一派温雅柔和之色。   司琴笑着取了四只百合酥,装入水纹青花瓷盘中。   随后元蓉放下先前挽起的衣袖,低头检查了下衣裳是否弄脏后,再与司琴在一众家仆的恭送声中离开厨房。   回到绣楼,司琴将百合酥放在案几上,元蓉却只是坐下瞥了眼司琴,眸中黯然一闪即逝:“方才你出去了一趟,可是轩表哥又差人来问?”   “是……”司琴想起凌轩与自家姑娘原本定下的美满婚事,心中也是惆怅,她回道:“凌公子问您可有受到惊吓,若是发生何事,大可告诉他。”   元蓉听着眉眼一跳,轩表哥莫非知道了什么?   无论轩表哥知不知道,他的话提醒了自己,这门婚事该退了。昨日元青平已和元蓉商量过,二人不打算让凌轩知道此事,只提退婚。   因此眼下元蓉让司琴去回道:“说我很好。”   这四个字,仿佛抽干了她的力气。虽然明知毫无希望,但元蓉依旧感到阵阵钝痛。   司琴微皱了眉头,她实在不忍姑娘如此伤心,想了想后说道:“姑娘,眼下老爷还未上门退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您不如瞒着凌公子……”   “不可。”元蓉只是闭了闭眼,答道。   就算她心属凌轩,也是万万不能嫁入凌家的。   因为即使元蓉有心隐瞒发生何事,祁王却不一定会为她遮掩。那般粗暴的人,怕是巴不得让她不好过。   若是元蓉嫁入凌家后,凌家人得知她身上发生过何事,只怕立即会退婚;即使轩表哥不同意,死撑着,凌家人也会看不起元蓉。   事实如此,元蓉想得明白,她不得不放手。曾经青梅竹马的美好姻缘,终不过南柯一梦。   正如院外凋落的花来年可以再开,她的身子已毁,毕生不能恢复。   元蓉素来爱洁,可谓从来没如此厌恶过自己。   这样的她,如何面对轩表哥?   最初的美好已不在,从今往后,还是不复相见得好。   \\\   夜半,一名黑衣少年翻墙闯入了元府。面对漆黑一片,他躲在一处假山后,谨慎地望着四周布局。   此人便是凌家大少爷凌轩,他实在担忧元蓉身上发生何事,只好亲自跑来元府一探。   然而凌轩并不知元蓉的闺房在何处,唯有在后院一间间屋子的寻找。   不巧的是,元青平今日依旧未曾在凌氏房内睡下,他独自一人站在院中,吹着晚间的凉风。   正想着该如何对付祁王,结果元青平却见一抹黑衣身影闯入院内,他定睛一看,确认没有眼花后高呼:“来人,有窃贼闯入!”   凌轩暗道不好,转身便想离开,最终却还是被赶来的诸多护院制服。   他被人带到了元青平面前,脖颈处被人打了一拳,已泛起青色。   灯笼的火光映衬下,元青平见到凌轩,更是惊讶:“贤侄,如何会是你?”   在元青平印象中,凌轩不仅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更是温文尔雅,性子沉稳,他如何会做偷窃这样的事?   此时凌轩不顾脖子上的疼痛,言辞恳切地问道:“姑父,蓉儿是不是出事了?”   元青平心头一震,他见凌轩一脸认真,便知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都退下。”元青平沉着声调,挥退了府内护院。   凌轩这才得以起身,他意识到元蓉真出了事,不禁满脸皆是担忧。   元青平上前扶住凌轩,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蓉儿与你的婚事,姑父得退了。”   “到底出了何事?”凌轩听说要与元蓉退婚,不禁心神俱震,他觉得自己万万不能接受,怎么都要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姑父,您就别瞒我了!”   元青平皱起了眉,他不想让凌轩得知元蓉身子已毁,万一凌轩说了出去,元蓉还如何自处。故他强硬道:“无论你说什么,这门婚事对你和蓉儿都已不适合,姑父必须得退!”   “姑父!”凌轩心中一急,跪在了元青平的面前。俗语有言,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他为了元蓉,也管不得这些了。   “你这是做什么?”元青平连忙想要扶起凌轩,却不想他卯足了劲,就是不肯起来。   凌轩抬起如冠玉般的脸,眼中皆是坚持:“姑父,让小侄见蓉儿一面吧。小侄不会做有损蓉儿的事,也不会逼迫她嫁入凌家。”   元青平过了良久,方才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我带你去迎客厅稍候片刻。”   不一会儿,元蓉和司琴出了闺房,来到迎客厅。元蓉并不知凌轩在此,还以为元青平找她有何事。   “蓉儿!”此时原本坐着品茶的凌轩“噌”地站起身。   元蓉猝不及防下见着凌轩,一时心绪复杂尴尬,脚步顿在原处。她望向元青平,不解他是何意。   “侄儿不见你,不肯死心,好好与他说说吧。司琴,在这看着。”元青平叹了口气,走出了迎客厅内。   凌轩上前几步,他看出元蓉并不太想见自己,不由带些许迟疑地温声道:“蓉儿……”   元蓉听见轩表哥温柔的语音,一时没控制住便落了泪。   她何尝不想嫁给他?可奈何自己已失去了资格。   凌轩还是头一回见心爱的表妹在自己面前哭,上前几步便将她抱入怀中,恨不得能疼她一辈子。   “轩表哥,放开我……”元蓉使劲挣扎,泪流得愈加汹涌,肩头一抽一抽的。   可凌轩不肯放,最后还是司琴说要唤人,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元蓉。   “蓉儿。”凌轩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直接开口询问,“祁王碰你了,是不是?”   元蓉捂住唇,抽泣着说不出话。   凌轩眼中满是对元蓉的心疼,他依旧坚定地温柔说:“我娶你。”   这是自己喜欢了许多年的表妹,凌轩不会嫌弃她。   “不……”元蓉终于抬起头,她把心一横,忍住泪意说道,“轩表哥值得更好的女子。”   凌轩听闻元蓉这么说,心中皆是悲戚。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元蓉,包含了一个少年的坚持和恳切:“在我心目中,早已无人能胜得过你。”   “这不光是轩表哥一人的事。”元蓉却是说道,“你是凌家未来的家主,舅舅对你无不期待,我不能让你背上污点。”   “我也不想听到别人的闲话,轩表哥,对不起,放手吧。” 第4章 断崖   凌轩闻言怔在当场,难以言喻的刺痛漫上心头,让他动了动薄唇,一时却不知该说何话。   “望轩表哥日后珍重。”元蓉衣袖下的十指渐渐握紧,“早些觅得良人。”   说完她转过身,与司琴一同离开迎客厅,再未回眸。   厅内立着的凌轩头一回意识到,旁人的侧目也会是一把利剑,生生斩断了他与蓉儿的姻缘。   他就那般呆若木鸡地走出元府,双目无神地游荡在街道之间。   当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凌轩恍惚间想起,那日他约元蓉出来,本是为了送她一套金器首饰。   若她在大婚那日穿戴上,一定会是最好看的新嫁娘。   登时,凌轩清俊的面上流下滚烫的泪。他再也克制不住,在街角处一人,双肩不断耸动。   元蓉回到绣楼后便脱衣上了床榻,她心口似被巨石堵住,难受得很。   她给轩表哥绣过荷包,送过平安符,绷子上甚至还有未绣完的青竹,准备做成男子用的帕子。   而今,元蓉鬼使神差地走下床,只着一件中衣。她坐到桌案前的椅子上,拿起刺绣的绷子,一针一线地将那青竹绣完了。     在青竹的右下角,元蓉又绣了个“轩”字。随后她就这么伏在桌案上,任凭泪珠不停滑落。   \\\   “王爷,凌家大少爷在王府门口。”祁王府内,闵安低头朝尹擎苍禀报道。   “他是什么来头?”尹擎苍向池塘内撒了些鱼食,显然心情还不错。   数十条锦鲤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争抢,吐出不少气泡冒出水面。   闵安调出脑中对锦和县世家的信息,他对此了如指掌,答道:“其人名唤凌轩,与刺史府的三姑娘元蓉定了亲。”    尹擎苍听到“元蓉”二字,唇边挑起抹邪肆的笑。看来她把事情告诉未婚夫了,所以凌轩才找上门来?   “不见。”尹擎苍扬了扬手,继续喂养池塘中的锦鲤,“若是他不肯走,就把他打晕了扔回凌家。”   凌轩此人,祁王见过。这种表面意气风发,却无甚大用的公子哥儿,尹擎苍从京城到锦和县,一路见的多了。   他随便动一根手指,便能压得凌轩直不起身来。   元蓉在祁王眼前,亦不过如此。他只要稍稍施压,她便无处可逃。   这世上规则即是弱肉强食,没甚道理可讲。   \\\   又是深夜,元蓉依旧未曾入眠。   她并不知晓凌轩被祁王的人打晕后丢回凌府的事。元青平为了不让女儿忧心,就未曾告诉她。然而元蓉却还是躺在床榻上睡不着。   长夜漫漫,似是没了尽头。   此时木窗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不细听分辨不出是哪儿传来的。故元蓉并未在意,等她意识到不对劲时,窗户已被人一把从外掀起。   “谁?”元蓉抱着锦被坐起身,她抬手掀开双层帐幔,还以为是丫环,“司琴……”   一抹高大的墨衣身影翻窗一跃而入,竟是那日在流芳馆欺辱自己的祁王!   元蓉眼睛睁圆,她即刻准备下床,同时提高音量唤道:“司琴!”   下一瞬,尹擎苍却挡在元蓉面前。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元蓉抬起清丽的面容:“想跑哪儿去?”   “司琴!”元蓉第三回唤道,然而司琴却怎么都不出现。她蹙眉抓着祁王胳膊,想让他放手。   尹擎苍唇角扬起抹邪肆的弧,他戏谑道:“整院的丫环都睡着,你有那功夫,还不如叫本王。”   话还未说完,他就一把扯落元蓉挡在身前的锦被,顿时她玲珑曲线毕露在外。   元蓉立即用手臂挡在胸前,她羞愤难当:“王……王爷无礼!”   “本王就无礼了。”尹擎苍说着俯下身,一把将元蓉推倒在床榻上。随即他将元蓉的双手举过头顶,精准地捕获她的唇,勾起一阵缠绵嬉戏。   数日不见她,祁王当真思念得紧,所幸找到人不难。   这元府的防卫,在身经百战的祁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放手……唔……”元蓉语音断断续续,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怎么都未想到,祁王居然在自己的闺房做这种事。元蓉被他按在身下,被迫配合男子狂野的动作和姿势,渐渐哭泣出声。   尹擎苍却并未在意,他目光紧盯身下的元蓉,像要把她拆吞入腹一般。   她既脆弱又美,九天神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一夜过去。   元蓉自鸟鸣声中蹙眉醒来,她身上盖着原来的锦被,锦被下的中衣却不翼而飞。或者说,变成了碎布,被人扔在了地上。   她浑身似被车轮碾过一般,而祁王早已离开,不见踪影。   司琴候在外头,昨晚不知为何睡着了。突然她听到房内一阵娇软的哭声,连忙转身冲进去。   当元青平再度踏入元蓉的闺房时,元蓉已洗浴完毕。她披着件外衣坐在床榻上,然而眼圈依旧是红的。   元青平听说司琴的禀报,几乎要再度被气疯。妻子凌氏近日憔悴了许多,故而元青平不忍告诉她又发生何事。   “蓉儿,爹未曾想祁王胆大包天,你受委屈了。”   元青平虽心中气急,然当下之务是安抚元蓉,他柔声保证道:“爹已向皇上递了弹劾祁王的奏折,不久便会有结果,且今后一定加强绣楼的守卫。”   “爹,女儿害怕。”元蓉接过司琴递来的帕子擦拭眼睛,抽泣道,“素闻祁王武艺高强,一般的护院怎是他的对手?女儿再留在锦和县,唯有被他玩弄的份。”   “好好好,爹派能调动的所有护院,护送你去湖明县。那儿住着爹的故友,他们会好好待你的。等祁王不敢再犯,爹再将你接回来。”   元青平此刻皆是懊悔和心疼。他宠爱了十五年的女儿,方才及笄不久,正要与人成婚,竟遭逢如此羞辱。别说是元蓉,连元青平都接受不了。   于是他安抚元蓉休憩一会儿后,即刻去安排人手。随后元青平一路将元蓉送到马车内,与她依依不舍地道别后,伪装成商队的马车低调地出了城外。   在瑜山上,正巧能远远望见。   何达观察了一会儿,笑着朝身旁的男子道:“他们刚好往这儿来。”   \\\   商队的一辆马车内,元蓉正靠着软垫闭目小憩。身旁坐着的司琴不时掀起车帘一角,好奇地望着城郊周边秀丽的风光。   如今姑娘总算得以摆脱祁王,司琴心中有些好奇,湖明县是个怎样的地方。   可没过多久,商队便被一队铁甲士兵包围。   赶路的车夫本想快马加鞭冲过去,不曾想铁甲士兵立即将手中武器对准了商队。   他唯有勒住马儿停下,向前方各骑一匹黑马的两名华衣男子赔笑道:“不知二位军爷拦下小的,是有何事?”   尹擎苍未跟车夫说一句废话,右手一个手势扬起,铁甲士兵们纷纷冲向了商队的几辆马车。登时,两队人马打斗之声响起。   待在中间车厢内的元蓉被惊醒,她轻轻掀开帘子一角,手一抖便放下。   司琴见此急道:“姑娘,如何是好?”   尹擎苍取出窄腰间的佩剑,直直驾马冲向中间的马车。锋利的宝剑即使并未出鞘,也伤了地面上不少人。   从战略部署上来说,元蓉应当在中间那辆车厢内,最为安全。眼见不少护院向自己冲来,还有一些人护在那辆车厢四周,尹擎苍心中越发肯定。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披风的女子跳下马车,疾步朝外头奔去,一时难以看清面容。   尹擎苍立即夹住马肚,驾马朝她而去。   车厢内的元蓉看准时机,在祁王与马车错身之际,她猛地掀开帘子,走到车板上马鞭一挥。登时马儿受惊,向旁边撒开马蹄狂奔。   尹擎苍未料到元蓉胆子如此之大,未防他的士兵伤了马,从而伤到元蓉,尹擎苍唯有命令士兵:“都避开!”   铁甲士兵皆不敢违抗,尹擎苍调转马头,朝前方那辆马车追去。   元蓉并不会驾车,马儿疯了似地乱奔,也不知停不停得下来。   尹擎苍追了一段路,暂时还未追上。然而他想起前方有一座断崖,不由大喝:“快停下!”   元蓉自然不会听,手中马鞭再次挥动,登时马车跑得更快了。   尹擎苍几乎要被她气死,他突然拔出自己佩剑,朝马儿的腿飞速射去,这一击即中。   马儿吃痛跪于地面,而另一匹马犹在奔跑,顿时马车不均衡地向一侧翻倒,另一侧的车轮在空中犹转动。元蓉不由跟着摔倒在地,只是她却发现身下垫了个人,正是祁王。   尹擎苍没好气地掐了把元蓉的身子:“还不起来!”   元蓉立即从祁王身上爬起,随后她便打算逃跑,却被他一把拉回,又跌坐在尹擎苍的怀中。   二人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座陡峭的断崖。 第5章 遐想   “放开我!”元蓉在祁王怀中蹙眉挣扎,用粉拳捶着他的胸膛。没想到明明做了伪装和守卫,她却会再度落入了祁王手中。   “本王方才救了你的命。”尹擎苍沉着语调,一条铁臂牢牢地禁锢元蓉,“客气点。”   岂料元蓉一点都不领情:“青天白日,若不是你劫我马车,怎会有这事?”   尹擎苍闻言放弃了与元蓉讲道理,他单手抱着她自地上起身,将元蓉放在坐骑上。   元蓉趁此机会又想溜,尹擎苍一把抓住她纤细的小臂,快速上马,挥动马鞭。   “王爷要把我带去哪?”   元蓉只觉男子的气息不停地喷洒在脖颈后,酥|痒无比,她抬手便捂住脖子。   尹擎苍注意到元蓉的小动作,特意将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待会便知。”   方才祁王一眼瞥过,元蓉细嫩的脖颈前面,还残留着昨晚他留下的吻痕。这个发现,极大地满足了尹擎苍对元蓉的占有欲,不过他还是得想法子消了那红印才是。   若让人看见,会引得遐想。这令祁王不喜。   元蓉自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温热,她肩头微缩,心中暗骂祁王无耻。   此时迎面而来另一匹马,马背上的红衣锦袍男子正是锦州司马何达。   尹擎苍和何达在相会之时,同时勒住骏马停下。   何达打量了眼貌美清丽的元蓉,又朝尹擎苍笑道:“那些人都已安置妥当。元姑娘的包袱行装,我让士兵送去别院了。”   那些元府的护院车夫,还有先前假扮元蓉的丫环司琴,此刻都在被转移到军营的路上。这样一来,他们无法与元青平通信,也就无人知晓元蓉被尹擎苍劫走。   “恩。”尹擎苍只应了声,随即就开始找事赶人,“军营的粮草今日要查对一遍,你速回。”   何达被他气笑:“王爷不请下官去别院坐坐?”   怎么说何达方才也出了力,虽则是他自己好奇元蓉到底是何许人也,这才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   尹擎苍听后理都没理,马鞭一扬,就带着元蓉往他的瑜山别院里赶去。   何达生气地在马背上叉腰,他望着一骑绝尘的背影,想到见色忘友四字,这说的就是祁王。   尹擎苍的骏马速度很快,元蓉第一回骑马难免有些害怕,然而更令人害怕的还是后面紧贴自己的男子。她语音几乎是在颤抖:“王爷要带我去你的别院?”    “不错。”尹擎苍收拢双臂,将元蓉抱了满怀。   元蓉咬了咬唇,在马背上她不敢乱动:“可我要去的是湖明县……”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尹擎苍闻着女子清新的发香,似笑非笑,“想躲本王,没那么容易。”   元蓉握紧了十指,她想推开祁王的铁臂:“放我下去!”   尹擎苍纹丝不动,且不回话。他将马儿赶得更快了,身边两侧景致似风一般飘过。   很快到了华贵大气的别院门外,尹擎苍先利落地翻身下马,随后将元蓉拦腰抱入怀中。他不顾她的挣扎和拒绝,在别院一众丫环小厮的恭迎声中,抱着元蓉进了间清幽雅致的院子。   院内正巧有些雅致的花花草草,还种了两棵有些年岁的香樟树。   尹擎苍步履如风地抱着元蓉走进屋内,丫环们纷纷极有眼色地退下,关上房门。   元蓉被放在一张红木雕花床榻之上,几乎能预想到接着会发生何事,她都快哭了。   尹擎苍俯下身,将打算起身逃跑的元蓉压在床上,低头便是亲。   明明今早凌晨还弄过好几回,尹擎苍却还是食髓知味,热情得很。   元蓉清泪慢慢落在面上。她素来守礼,与轩表哥都未曾亲过,偏偏被祁王夺了身子,什么不干不净的事都做了。   想起如今的处境,她就是乖乖待在元府绣楼内,也好过被劫入祁王的别院。   待尹擎苍抬起头时,发现元蓉又流了满脸的泪。   他突然良心发现一般,觉得不能操之过急。于是尹擎苍收回先前作乱的手,直起身朝元蓉道:“这是你屋子。”   元蓉起身缩在了床角,别过梨花带泪的小脸,捂住唇继续抽泣,根本没理祁王。她原以为能脱离虎口,却不曾想再入狼窝。   尹擎苍坐在床榻边,见此有几分不耐,将她一把捞在怀中反问:“眼泪那么多,是想本王给你名分?”   元蓉肩头一抽一抽的:“只想王爷放我回去。”   尹擎苍感觉到怀内女子那处柔软也跟着起伏,当下心头邪火生起,却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他将元蓉抱得紧了些,大手抚着她的背似在安慰,实际上根本未在意元蓉的话。若不是见女子哭得伤心,祁王简直觉得她就是在诱惑自己。   尹擎苍又忍了忍,他早就料到元蓉会离开锦和县,只是未想到这么快。幸亏他以前一时闲,置办了这座别院,如今正好用来金屋藏娇。   反正人都劫来了,来日方长。   待元蓉渐渐收住泪意,尹擎苍瞥见女子脖颈上还未消的红痕,他叫来候在外头的丫环:“来人。”   一名长相清秀的丫环推门而入,乖巧地垂头听候吩咐。   床榻上的元蓉见此脱离了祁王怀抱,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   “去取玉肌膏来。”尹擎苍吩咐道。   “是。”随即丫环柔声应了退下。   “那是何物?”元蓉蹙起眉,总感觉那玉肌膏自祁王口中说出,定不是什么好物。   尹擎苍俊美的面容微低,带着薄茧的手指碰了碰元蓉的脖颈,衣领上犹冒出不少红痕:“给你消肿用的。”   元蓉立即身体后倾,手挡在脖颈前,成一副防备之姿。   尹擎苍对元蓉这番反应,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挑眉:“做什么?以为本王要吃了你?”   元蓉别过小脸没说话。   随后尹擎苍坐在床边未开口,元蓉缩在床角也不语,气氛一度僵硬。   瞥了会儿那抹几乎背对自己的纤柔身影,祁王意识到无人说话,唯有朝元蓉说道:“本王派人去取你的行装包袱。”   元蓉仍旧没有理他。   从来没有女人敢这般对自己。   尹擎苍顿时心中不悦,然而他还是站起身,乖乖去外头叫丫环取元蓉的行装来。   而后祁王未经元蓉同意,便打开了那几个包袱,元蓉想阻止已来不及。   尹擎苍发现除了几样简洁素雅的面膏首饰外,都是素色的衣裳,当下他不太满意地将衣裳丢回原处:“元府就给你这些?”   元蓉终于快步走下床榻,至祁王身边将包袱收拾,同时她冷声道:“刺史府自不如王府奢华,还请王爷勿要以己度人,说出何不食肉糜之言。”   尹擎苍听闻元蓉这番冷嘲热讽,冷笑一声决定不跟她计较。   下一瞬,他突然灵机一动,抓住元蓉柔若无骨的素手,似笑非笑地引诱道:“本王能给你更好的衣裳首饰,只要蓉蓉尽心服侍本王。”   蓉蓉……?   元蓉只觉浑身都似要打个冷颤,她一把甩开尹擎苍的大手,声音依旧冷得像冰:“恕元蓉做不到。”   尹擎苍听到她的拒绝,并不意外,也不生气。只有具备挑战性的猎物,才能勾起猎者的兴趣。   而元蓉,就是祁王眼中肥美无比的猎物。   此时丫环手捧一锦盒的玉肌膏推门而入,尹擎苍又朝丫环吩咐道:“去把锦和县最好的成衣铺主叫来,让他带精美的衣裳,腰身要细,胸围要大。”   丫环得令,放下那宽大的锦盒就退出门外。   元蓉整理好自己的包袱,听闻尹擎苍的话,又是气又是羞愤。   尹擎苍朝她挑挑眉:“怎么,本王有说错么?”   元蓉气得转过头,眼角余光却瞥见祁王打开那锦盒,里面躺着少说有十盒玉肌膏。   她登时吓得面色发白,不由想到这么多盒玉肌膏,得要多少次,才用得完?   尹擎苍旋开一盒膏药,抹了点在手指上后,便见元蓉白着一张脸,袅娜的身影立在屋内。   祁王本有些不解,自己还并未做什么。然而想通关节后,他忍不住唇角扯了扯,甚至轻笑出声。这小女子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尹擎苍大步朝元蓉走去:“不会全用光的。”   元蓉快步走开。   尹擎苍很快追上元蓉,扯住她纤细的手臂,将女子一把带入怀中。   他轻轻地给元蓉脖颈上涂抹:“这玉肌膏可是流芳馆的紧俏物。”   二人的姿势颇为亲密,祁王的俊脸在元蓉眼前放大。他盯着她的脖颈,神情似是十分专注认真。   然而元蓉却只是淡淡说道:“王爷常去自然有的是。” 第6章 绝食   尹擎苍听闻这话,唇边忍不住扩大笑意:“吃醋了?”   祁王笑时眼尾上挑,更显双眸狭长;唇边则勾起抹肆意的弧,面容俊美风流。若论其人男色,并不逊于凌轩。     然而元蓉只是偏过了头。   尹擎苍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元蓉的脸又扳转回来。他向她解释道:“本王只去过一回,那也是部下带本王去的。”   元蓉心内发笑,谁会信祁王的解释,再说她也不想知道。   尹擎苍见元蓉一脸不信,也未曾多言。他话都说到这儿了,信不信是她的事。若是换作王府的女人,尹擎苍根本没必要解释。   男子的手指在元蓉肌肤上抹了会儿。尹擎苍收回手,又提议道:“成衣铺的人赶来需些时辰,本王带你逛这别院如何?”   元蓉只觉脖颈上有些凉意,想来是那膏药的缘故。然后她还没答应,便被祁王带出了屋子。   瑜山别院属祁王所有,布置自不会差。眼前这座园子栽种桂花、丁香、石榴等花木,并妆点稀有的木化石,和一座人工凿取的小假山,景致可谓十分清雅。   尹擎苍素日调兵打仗,对造园艺术并非有多少研究。他强行牵着元蓉的手,让瑜山别院的余管家来介绍,再时不时附和两句,诸如:   “此处景致确实巧夺天工。”   “余管家说的不错,这别院建造极为考究。”   元蓉则不管眼前二人说了何话,全部通通无视。   尹擎苍心头火不由生起,怎这女人怎么哄都没用?   恰好就在此时,一名丫环带着成衣铺的陈老板走来。   “王爷,草民带了最时新的衣裳来,包您和这位姑娘满意。”   正值中年的陈老板身材十分富态,肚子圆滚滚的。他拎着几个包袱,朝尹擎苍点头哈腰。   尹擎苍心情不甚好,他不耐烦道:“把衣服拿出来。”   “是是是。”陈老板立刻手脚麻利地解开包袱,将那几套华美的衣裳摊开,一件件介绍。   他还颇为自作聪明地带了几件舞姬穿的舞衣,那衣裳暴露得很,看着便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尹擎苍此时终于满意,看向陈老板的目光充满赞赏。陈老板见此,介绍得愈发卖力。   可元蓉顿时不依,那舞姬穿的衣服怎能拿来给她看?且这衣服还如此令人羞耻,该不会是要她来穿吧?   她忍不住一把甩开尹擎苍的手,就要离去。   尹擎苍眼疾手快地将元蓉捉回来,他朝陈老板说了句:“衣服全留下,走吧。”   陈老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地离开了别院园子。这些衣裳可会让他赚不少银子。   尹擎苍觉得他今日已够忍让元蓉,不料她还是那副态度。他沉着语调问:“你想怎样?”   元蓉话中之意依旧没变:“放我回去。”   尹擎苍听后猛地将元蓉一把抱起,不顾她的抵抗,将人扛在肩头大步离开。   他忍让她,结果做的都是无用功,还不如直接回屋行房来得尽兴些。   “放我下来!”元蓉的腰际磕在尹擎苍的肩头,极为不舒服。   尹擎苍一掌拍在元蓉翘起的不明处:“别乱动!”   虽然眼前并无丫环小厮看见,然而余管家就站在祁王身后。元蓉不由倍感羞愤,眼泪直接落向地面,她用粉拳使劲捶着祁王的背脊。   待尹擎苍回到屋内,将元蓉放在床榻上后,发现她又哭。顿时祁王更没了耐性,上前扒了元蓉的衣裳便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要了几回。     事毕,元蓉缩在床角面朝里,双肩之上的锦被不时起伏,显然是在抽泣。   尹擎苍赤着精壮的上身坐在床榻边。听闻女子细微不断的哭声,他不想理会,起身穿上墨袍便打算离开。   此时丫环端着备好的避子汤上前,正好被祁王瞥见,半道拦下。尹擎苍接过那碗黑乎乎的避子汤,示意丫环出去。   而后祁王转身走向床榻,他霸道的声音响起:“避子汤。”   元蓉依旧背朝着他,缩在床角抽泣。   尹擎苍稳稳地俯下身,手中汤药未洒出半分。他一手扳过元蓉,将青瓷碗凑到她唇边。   元蓉面上犹挂泪痕,但她实际上不想怀祁王的孩子,便张口打算饮下。   却不料尹擎苍又突然撤回瓷碗,将其一把扔在地上碎裂:“你无需喝这个。”   元蓉不解祁王何意,咬着唇说道:“……元蓉不想与王爷有瓜葛。”   尹擎苍方才不过试探元蓉,他潜意识中以为元蓉如他的王姬一般,只是欲拒还迎,现如今不小心被打脸了。   他直起身,沉声不悦道:“本王说不喝就不喝,你之前在元府都喝过?”   “自然。”元蓉停止了抽泣,抓着锦被撑起身来,“还请王爷赐药。”   在避子这件事上元蓉不能退让,祁王的孩子,她不想有。   尹擎苍望着坚定的元蓉,目光跟着暗沉下来。没想到他不给元蓉避子汤,她却还给自己来这一出。   她的用意,祁王如何不能猜到。然而元蓉不想有,他偏要让她有。   于是尹擎苍一把掀了元蓉身上的锦被。元蓉只觉身上一凉,她试图用手臂捂住身子,下颔被祁王高高抬起。   尹擎苍霸道的模样刻在女子瞳孔中,他道:“你喝一碗避子汤,本王就多要你一次。”   \\\   一直到晚膳后,祁王方才回到素日居住的王府。   他的三位王姬,梅夫人、荆夫人、陶夫人今日都聚在一处,特意等在祁王的必经之路上赏花。当然,赏花只是幌子,她们还是为了“偶遇”祁王。   尹擎苍远远便见到几名女子妖娆各异的身影,他停下脚步,抱臂站在一旁。   他好像有些时候未踏足后院了,貌似把王姬们都给惹急了。算算时日,他自从在流芳馆要了元蓉,就开始冷落王姬,也不知是中了什么蛊。   梅玥余光早就瞥见祁王高大挺拔的身姿,却假装在那专注地赏花。为了抢得先机,梅玥突然灵机一动,脚似被鹅卵石一绊,就要摔倒在地。   随后如她所愿,梅夫人落入一温暖的怀抱内。   她抬起头,似乎十分惊讶地望向接住自己的祁王,声音娇媚无比:“王爷,您何时回府的?怎也不告诉妾一声。”   梅玥说话时,手指无意间勾掉了松散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酥胸。   旁边的荆夫人和陶夫人这才注意到祁王已回府,她们对反应迅速的梅玥心中恨得牙痒痒,却还是笑着朝祁王柔媚地行礼:“恭迎王爷回府。”   尹擎苍自是未曾错过梅玥的大好风光,就在他大手上移,意图有所作为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了元蓉的小脸。   祁王顿时心绪烦躁,他莫不是得了病,竟只想着元蓉一人,偏偏她还是不乐意的。   尹擎苍将梅玥的身子托起,语中带了几分寡淡:“夜里露重,诸位夫人早些回房歇息。”   荆夫人和陶夫人闻言面带失落,尹擎苍已有数日不踏足王姬们的屋子了。   梅玥点点头,似是未曾察觉祁王之意,笑道:“王爷也是,今晚可要歇在妾的房中?”   另外两位王姬顿时提起了神,心想祁王可千万别去梅玥那没皮没脸的小贱人房里。   “不了。”尹擎苍说完未曾久留,大步离开王姬身边。在王府内,他向来说一不二,不留宿就是不留宿。   梅玥望着祁王身着墨袍的高大背影,眸色陡然犯冷。   她有一种预感,王爷一定是被外面的小贱人勾走了魂,要不然绝不会多日不曾踏足后院。   到底是谁,她要把人揪出来!   \\\   翌日,元蓉在别院屋子内,神情浅淡地望着桌案上那方绣着青竹的丝帕。   “吱呀”一声,木扇屋门被人推开。尹擎苍走入屋内,身后跟一名提着食盒的丫环。   元蓉在听见声响之际,就将丝帕收入掌心。随后她依旧坐着,一眼都未曾看去。   尹擎苍面上不辨喜怒,走到桌案附近,命丫环将食盒放在桌案上,随后朝元蓉问道:“不肯吃饭?”   元蓉依旧坐于桌案前,静静地一句话也未答,却是表明了她的态度。   若祁王不放她回去,她就绝食。   尹擎苍唇角却划过抹笑,他伸出长臂,将元蓉的素手抓到眼前。   元蓉使劲挣扎,力气却因绝食小了不少。她的五指被掰开,掌心的丝帕顿时没了束缚,被祁王一把夺去。   “不……”元蓉起身欲夺回丝帕,然而她一时未站稳,还是祁王抱住了她。   尹擎苍将丝帕抖开,上面一个“轩”字分外刺眼。他望向怀中的女子,似笑非笑:“本王该如何惩罚你?” 第7章 惩罚   元蓉未回话,在祁王的怀内挣扎,却反而被抱得更紧。旁边的丫环则低下头,只当什么都未曾看见。   尹擎苍一手揽着元蓉的腰,另一只手原本高举,现来到她腰后。他两手一撕,那方青竹丝帕便一下子成了两半。   元蓉听到身后裂帛声,登时不可置信地望向祁王:“那是我的帕子!”   那帕子有元蓉对凌轩的念想,是她在心中发誓,为凌轩绣的最后一条,如今竟生生被祁王撕毁。   尹擎苍将丝帕的碎片扔给丫环,又沉声道:“去取缅铃来。”   丫环看出祁王心情不佳,连忙应是后退下。   尹擎苍面部线条紧绷,他将有些恍惚的元蓉按在圈椅上,不许她起身。   不一会儿,丫环捧着个精致的锦盒入内,每走一步,那盒子都发出声响。   尹擎苍沉声道:“打开。”   丫环依言将盒盖掀起,只见盒内放着一串葡萄状的空心铜珠。   尹擎苍按着元蓉的肩头,给她介绍道:“这缅铃产自番兵,金贵得很。若放入体内某处,则会翻滚作响个不停,用于自渎最合适不过。”    元蓉十指握紧,微微泛白。她几乎能料想到这是祁王给她的惩罚,然而却不肯服软,只紧抿着唇不说话。   尹擎苍瞥见元蓉轻颤的眼睫,和微微起伏的胸口,知道她是害怕,然而他却笑了:“你说,给那名叫司琴的丫环用上一天如何?”   元蓉蓦地抬眸望向祁王,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祁王有多恐怖。   司琴是自小陪她长大的丫环,二人情同姐妹,元蓉如何会舍得司琴受这种难以启齿的苦?   祁王以司琴拿捏着元蓉,她几乎是瞬间,就认了命。元蓉此刻唇色泛白,不知是因绝食还是惊惧,她轻声道:“求王爷放过司琴。”   尹擎苍反问:“还绝食么?”    他黑曜石般的瞳孔反射着冷光,昭示着主人言出必行的态度。   元蓉还能有什么办法:“不了。”   “退下吧。”尹擎苍朝立着的丫环吩咐了句,随即他将元蓉抱在自个儿长腿上坐下,“把漏掉的两顿吃完。”   元蓉伸手去取那食盒,然而长度不够,她唯有起身取来,随后便迟疑着未坐在祁王腿上。   尹擎苍一把将元蓉袅娜的身子按下,手则是趁机伸到她上身的不明处前。   元蓉感觉到祁王的手又不安分,掀开食盒盖子的手不由抖了下:“放手……”   尹擎苍听闻元蓉娇软的声音,手中却愈发用力。他像上回二人同乘一骑时那般,以胸膛贴着她后背,大手还不停点火。   “给本王快点吃完。”祁王沉声说道,语中带了几分急躁。   元蓉眼角一滴泪如流星,滑过她的面庞。她将一顿带着苦味的午膳慢慢用完了。   随后早已等不及的尹擎苍将她一把抱起,走向那张红木床榻。   \\\   “夫人,有消息了。”   这日一大早,王府梅玉阁内,丫环秋茗笑着梅夫人道。   梅玥原本在红木镜奁前梳妆,闻言顿时放下装点自己的珠钗。她媚眸瞟了眼秋茗,冷厉地催促:“还不快说!”   这些日子,祁王每日都往外跑,显然心思不在王府。而梅玥可谓望穿秋水,心中恨死了勾引尹擎苍的小贱人。   要知道,王爷以前可从未养过外室。梅玥心想,到底是何等姿色之人,让他如此宝贝地藏着?   眼下秋茗连忙一五一十地吐出话来:“奴婢的二叔是瑜山别院的余管家,他说那儿来了位貌美的姑娘,王爷每日都跑她房里去。”   祁王平日基本不带随从,下人难以知其具体行踪,这消息还是秋茗瞎猫撞上的。   梅玥闻言顿时来气,她扭头重复道:“每日都跑那贱人房里?”   秋茗有些害怕,握了握交叠的手指:“是……”    此时梅玥几乎换了副面孔,与在祁王面前截然不同,她恶狠狠的神情,破坏了原本秀美的面容:“果真是贱人!”   几乎是瞬间,梅玥便想出了一条计谋,她露出抹自信的笑。   在王府内,荆陶二位夫人皆不是她的对手,故梅玥总是能随意拿捏住她们。   如今,正好让这蠢笨的二人发挥些许用武之地。   \\\   几日后,瑜山别院内。   元蓉立在清幽的院子里,提着个铁制水壶,面无表情地浇那些娇艳的花朵。   她素来喜欢花艺和厨艺。在别院内,元蓉自是不会动手下厨,免得精心做出的食物,都落入某霸道王爷之口。   这些日子里,院内的花草被元蓉打理得生机勃勃,然而她自身就如同一朵浮云,颜色愈发浅淡,像要飘走一般。   天色似乎渐渐暗下来,元蓉抬起头望去,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腹内更是绞痛不已。   原来不是这天色,是她自己眼前黑了一片。   “哐当”一声,铁制水壶直直地砸在了地面上。元蓉身形不稳,松手倒向地上。她已不省人事,连被正巧赶来的尹擎苍接住,都毫无感觉。   \\\   片刻后,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元蓉终于睁开眼。   她转身张望了会儿,也认不出自己身处何地。若是可以,元蓉希望她一直都不醒来,也就不用面对祁王的欺辱。   周围一团团地黑色旋涡,元蓉走入其中一个。   她突然看见曾经的自己,在爹娘、轩表哥面前嬉闹,是那般幸福。   而今,只有她一人在清冷的院内浇花,这还算好的。   元蓉本不想失去活着的可能,然而经过这些日子,她突然觉得,活着也不过如此。   \\\   “她怎还不醒?”   尹擎苍皱起眉,一把扯过军医的衣领。这一晃儿过了两天,他心内突然感到一阵慌张,仿佛即将失去宝贵之物。   祁王手下医术最高的年轻军医名叫路遥,此时他连忙摆手道:“王爷息怒,我该开的药都开了,保准儿这位姑娘不久后便会苏醒。”   “你这话都说了几回!”尹擎苍一把将路遥甩在地上。   路遥臀上被摔得疼痛无比,他欲哭无泪,祁王的手劲还是如此之大。   突然路遥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搓了搓手,不怕死地笑道:“王爷,您平时跟这姑娘行房时力道如何?可有给她留下外伤?”   尹擎苍闻言,没想到路遥居然往这方面思考,还敢问出来。若非路遥医术高超,尹擎苍早一掌过去,把他拍死。   路遥眼见祁王神色阴沉,连忙坐在地上,往后缩了几步:“王爷息怒,我只想知道是否有其他缘故,使这位姑娘还未醒来……毕竟她的脉象十分虚弱……”   “她身上没有外伤!”尹擎苍没好气道,平时他要得再怎么狠,终归还是控制了不少力道。   要是他拿出战场拼杀时的手劲,元蓉怕是根本吃不消,眼泪能流一缸。   想当初府上三位王姬初来乍到,尹擎苍没有经验,总是让她们身上遍布青痕。梅玥那时边哭边叫,尹擎苍渐渐知晓趣味后,方才温柔些许。   至于总是在他身下抽泣的元蓉,尹擎苍虽然口中严厉,可实际上他把她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自见面起,他便一直轻手轻脚地对她。   在平日衣食用度上,尹擎苍也还从未对哪个女人这般好过。   如今见元蓉昏迷不醒,他自然是头一回心焦如焚。   此时路遥依旧坐在地上,他心思转了几转,还是胆颤心惊地提出自己的意见:“那怕是这位姑娘,内里并无甚求生的欲望,脉象才会如此虚弱……”   尹擎苍心神俱震,他望向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元蓉,渐渐握紧了拳。   他总想要拿捏住眼前的女子,奈何握得越紧,她就仿佛那流沙,即将从眼前消逝。   尹擎苍只觉心脏被人揪紧,他沉声道:“再熬一碗最好的药来。”   待丫环端上青瓷药碗,尹擎苍挥退了所有人。他坐在元蓉床榻边,拿瓷勺在药中打转,舀起一勺后送入自己口中,再喂给了榻上沉睡的女子。   元蓉身子敏感,即使在睡梦中亦如此。她顿时蹙眉,意识恢复清明,方才那黑暗的世界也顷刻崩塌。不久后,元蓉就睁开了一双美眸。   眼前是尹擎苍放大的俊颜,元蓉此时明白过来,为何会感觉异样,她不禁立时被那汤药呛到。   “咳咳……”   尹擎苍连忙抬头,见元蓉轻咳出声,便取来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拭嘴角。   元蓉却不想看见祁王,直接转过了身去。   尹擎苍忍住气:“把药喝完。”   元蓉未曾答话,只是想起自己醒后,还得过被祁王欺辱的日子,她眼泪便缓缓流了下来。   祁王望见榻上女子起伏的双肩,不由皱眉想到,她怎又哭了? 第8章 岳丈   此时尹擎苍虽有心想哄元蓉,却又不知从哪儿哄起,最终他选择了一个很蠢的方法。   祁王掀开床榻上的锦被,钻到元蓉身后的被窝里抱着她,同时他半撑起身望着元蓉略微发白的清丽侧脸,问道:“是不是冷了?”   元蓉只是用手背挡着自己的面容,理都不想理祁王。正值春季,她会觉得冷吗?就算觉得冷,她又如何会哭?   还不是因为祁王总是强迫自己!   眼下他问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一定是心中有鬼,顾左右而言他!   元蓉越想越是气,她发现挣脱不了祁王后,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转过身便用粉拳捶着他胸膛。   尹擎苍本来对元蓉的转身还有些惊喜,后见她拼了命地捶自己,他顿时有些郁闷,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拳头,好声好气地劝道:“别太使劲了,你才刚醒来,快把药喝完……”   元蓉气笑,连日来受到的欺辱让她一下子爆发,连说话的语音都在发抖:“王爷也会关心我?莫不是想让我养好身体,继续好好做你的禁脔?”   “你说的是什么话!”尹擎苍见她辜负自己一片好意,不由火冒三丈,“若非本王喜欢你,今日这番对你的待遇,旁人能有一分?!”    “王爷的喜欢很珍贵么?”元蓉见尹擎苍还有理由,不由气极,“今日王爷喜欢谁,明日又喜欢谁,不都是流水一般的事儿?难道各个都要抢到别院里来,王爷如此过分,自己不清楚么?”   “你真是……”尹擎苍见元蓉把他想得那般滥情,他翻过身来,压着元蓉就吻了下去。   二人还是头一回一块躺在一张床榻上,却是这番光景。   元蓉起初挣扎个不停,后渐渐失了力气,只能任由祁王夺取她的气息。   尹擎苍念及元蓉身子初愈,还是见好就收,并未多做别的事。   他抬起头,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替元蓉擦了擦泪水:“别跟本王闹了。你这回中了毒,本王会揪出是谁做的,这几日不会碰你。”   元蓉听祁王这么说,心头气方才消了几分。她知道这已是较好的结果,便冷着脸,欲重新转过身。   尹擎苍却是按住元蓉的肩,道:“把药喝完了。”   实际上祁王全然不知元蓉究竟为何会消气,只当她是因为中了毒,才跟他发火。   毕竟在这瑜山别院,谁会想要害元蓉。唯有王府内的女人把手伸到了别院,才会如此。   尹擎苍这回没管好他的后院,故他对元蓉,是有些愧疚的。   此时祁王端起瓷碗,本想一勺一勺地喂元蓉喝药,她却直接夺过碗,自己一口喝完了。   随后元蓉转过身,又背对着祁王。   “好好休息。”尹擎苍拿她没辙,起身离开带着女子体香的被窝。他该去处理一些人了。   \\\   祁王府的正厅,明镜堂内,一人正在被打着板子。旁边围观的人,除了祁王和闵安一派自在,各个皆面色发白。   这人便是瑜山别院的厨子,就是他在元蓉的早膳内下了毒。虽发现及时,并未要了元蓉的命,然尹擎苍还是命人将他拎过来,在王府行刑。   荆陶二位夫人面色惨白,在旁瑟瑟发抖;别院的余管家面色好些,却也是不停地流汗。   至于梅玥,她身为娇养的王姬,自是免不了面色发白。只她心中却是确信,王爷不会惩罚她。   毕竟动手贿赂厨子下毒的是荆陶二位夫人,梅玥只不过放消息出去罢了。就算余管家供出自己,梅玥相信凭借与王爷几年的情分,他也不会重罚自己。   尹擎苍瞥见梅玥表面惊慌,实则却漏出镇定破绽的面容,不由在心内冷笑。   看来杀鸡儆猴的手段,对那有恃无恐的人来说,是不管用了。   旁边的闵安察言观色,心中为梅夫人捏了把汗。这明摆着给三位夫人颜色看的场子,怎还有人不懂呢?   “停。”此时尹擎苍抬手,终于肯放过那快被打死的厨子,“丢出去!”   然而那厨子已被打得失去知觉,即使被丢出王府后有幸活了下来,怕也是残了。   接着,尹擎苍见梅玥还不在意,就放弃了把她留在最后处罚的想法。他冷声道:“接下来,轮到三位夫人和余管家了。”   荆夫人和陶夫人顿时花容失色,她们哭着爬着跪到祁王跟前,磕头道:“妾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命!”   余管家见此便也效仿。梅玥则一脸不可置信,她面上貌似十分委屈:“王爷,妾并未做错事,为何要被牵连……”   尹擎苍理都未理求饶的那三人,只朝还不肯悔改的梅玥道:“难道不是你从余管家处打听到她的消息,再告诉了其余二位夫人,煽动她们动手?”   “妾……”梅玥一时不知该说何话,王爷这摆明了要处罚自己的意思,她唯有楚楚可怜道,“妾只是想让二位夫人早日接受别院那位姑娘,这才告诉了她们,不曾想这二人曲解……”   “够了!”尹擎苍厉声喝止。梅玥什么小气的性子,他哪儿会不知晓。   只是梅玥以前针对荆陶二位夫人的小动作,未曾触及到尹擎苍的底线,故他并未惩罚而已。   如今元蓉出了事,尹擎苍一个都不会放过。   随即几名粗使婆子上前拉过三位王姬,还有余管家,四人一同被打了顿板子。   梅玥被按在长条凳上,她又是心痛又是受伤,不由心中狠狠给元蓉记了一笔。   此时尹擎苍亲自坐镇明镜堂,下人断不敢有放水的胆子,木板和人体撞击之声不间断地响起。   最终四人受的板子还算少的,却也需休养数日。   因为三位王姬乃是当初皇上赏赐,尹擎苍不好将人打残。至于余管家的下场为何比那厨子好些,毕竟他才可谓受到牵连,只是将元蓉的消息告诉了小心眼的梅玥,便挨了板子。   从今往后,余管家发誓,他若再遇到与元蓉有关的事,必定提起一万点心神来处理。   \\\   自祁王在流芳馆碰了元蓉之后,已过去不少时日。然而元青平却一直未等到皇上处罚祁王的消息,他十分不解。   随着一个个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也都消失音讯,元青平顿时明白过来,定是祁王做了手脚!   不仅如此,按理说护送蓉儿出锦和县的人也该回来一人报平安了,怎至今未有任何人来元府?   元青平越想越是不安,他自书案前起身,便再度往最不想去的地方,祁王府赶去。   这回依旧是闵安出现在王府门口,拦着元青平:“拜见刺史大人。”   “让本官进去,与祁王一叙!”元青平皱眉欲推开闵安。   闵安立稳了身子,如同根木柱。其实他这回早就得了祁王的意,专门等着元青平上门:“王爷并不在王府内,然他请刺史大人前往瑜山别院一叙。”   元青平见今日闵安莫名的客气,不由心内愈发不安。   等他赶到祁王的瑜山别院后,便被一名丫环引入元蓉所在的院内。元青平正巧撞见尹擎苍递了盘瓜果,给床榻上面无表情的元蓉。   他不由大惊失色:“蓉儿!”   元蓉抬头见到她爹,眼中泛起激动的泪花,她就要从床榻上起身,却被尹擎苍按住了双腿。   元青平见此目呲欲裂,朝祁王大吼道:“你对蓉儿做了何事!”   尹擎苍转过头,放下元蓉不接的果盘,他面上挑起抹笑:“如你所见,岳丈。”   元青平怒不可遏,颤着手指朝向尹擎苍:“你叫本官什么?”   “在本王面前,元刺史还是自称下官的好。”尹擎苍纠正,实际上他毫不在意元青平对自己的态度,纯属只是想气一气这位元刺史。   “还请王爷容许下官,带走蓉儿。”   元青平此刻为了元蓉,唯有忍气吞声。毕竟这是祁王别院,元青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否则他怕是也别想出去了。   然而元青平根本不敢想象,元蓉在这座表面富丽堂皇的别院内,所受的苦。   他一直以为蓉儿去了湖明县,未曾想她与自己仅隔着一县不到的距离。而元青平作为父亲,竟未曾赶去救自己最爱的掌上明珠。   “可以。”尹擎苍答应得轻快,却在下一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还请元刺史今早挑个吉时,将蓉蓉嫁给本王,作为祁王妃。”   元青平震惊无比地望向祁王和元蓉,见自己的女儿同样愣住,他一时不知元蓉心中何意,然而元青平依旧坚持道:“恕下官无法同意!”   尹擎苍云淡风轻地在元蓉的床榻前,抿了口茶:“若你不同意,不消明日,锦和县人人都会知晓,元蓉是本王的女人。” 第9章 诊脉   “你……”元青平听闻祁王如此说,气得面色铁青。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蓉儿嫁给祁王。   尹擎苍受皇上猜忌已久,若非边境动荡,还需熟悉形势的将领镇守,此人断无被容许活着的可能。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即使祁王在锦州如何狂傲,终究只是皇上脚下的臣子,还是即将判死刑的那种。   故此时元青平为了女儿的安危,他唯有硬气地反驳道:“王爷若想毁了蓉儿的名声,大可一试。就算王爷能截了下官送往京城的信件,也难保有锦和县的百姓前往京城,将此事传开。”   “到时,下官倒想看看,王爷还坐不坐得住!”   尹擎苍唇角划过抹冷笑,他扭头望向床榻上坐着的元蓉,神色柔和了些许:“元刺史这般不念及女儿的名声,蓉蓉还不如跟了本王,坐享富贵荣华。”    元青平听后心中顿时气结,祁王这分明是在挑拨他与蓉儿的关系!   元蓉神情淡漠,她身子还未好全,轻启粉唇:“爹所言,即是我所想,元蓉不会再与王爷有半分瓜葛。”   元青平欣慰地笑了,蓉儿果真深得他的真传,与他站在同一立场。   尹擎苍闻言,裸|露在衣袖外的十指渐渐紧握成拳。他还是头一回求娶女子,却遭到无情拒绝,难道他这些日子,对元蓉不够好么?   先前别院厨子出事,他立即调换了王府最好的几名厨子来。吃穿用度,尹擎苍想不明白,他哪一样亏待了她?   元青平见尹擎苍有发怒的征兆,唯恐祁王对元蓉如何,他连忙拜揖道:“还请王爷莫要强求,准许下官将蓉儿带回府内,好好休养。”   尹擎苍听闻元青平的话,意识到自己在看不顺眼的人面前,还失了面子。一时祁王心情十分不爽,手一扬,朝元青平道:“滚!”   元蓉听后也打算走下床榻,却依旧被祁王按住。   尹擎苍随后立起身,背朝元蓉,转过半张俊美的脸来:“待会再跟你算账!”   元青平有心想带走元蓉,然而祁王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一把抓住元青平的手臂,将他一路带出了瑜山别院。   尹擎苍曾经在战场不停拼杀,武力值自然不小。元青平一介文官,如何敌得过祁王的力气。   望着紧闭的大门,元青平先前被祁王一把甩开。此刻他坐在雨中有些泥泞的地上,眉头紧皱,全然不顾被弄脏的衣袍。   方才祁王说今晚将元蓉送回元府,若是自己等不到人,元青平就打算召集锦和县所有官员乡绅,一同闯这别院!   \\\   元蓉坐在床榻上,双手握着杯热茶,十指白皙纤细。先前她欲起身追去,却被几个丫环拦着。元蓉身子还未好全,唯有放弃。   今日早上便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有些寒凉。元蓉想着方才祁王又带走了爹,二人别在雨中起了争执才好。   此时,尹擎苍沉着一张脸回了屋子。他在门口拍了拍肩上落的雨水,随后大步走到床榻前坐下。   “王爷何时……”   元蓉本想问祁王何时放她回元府,不料尹擎苍一个倾身,大手取走她手中热茶,他的俊脸更是与元蓉的小脸只隔着一指之距。   “方才,为何拒绝本王?”   尹擎苍眸中跃动着点点怒火,元蓉欲挪开小脸,却被他一把捏住。   她低垂着眼睫,并不想回话。事实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谁会喜欢这般强行掠夺自己的男子。   “说!”尹擎苍手中用了几分力,他从未这般在意过元蓉的过往,“你还想着那凌轩?”   元蓉未料到凌轩之名会自祁王口中说出,心中开始刺痛,她却还得解释道:“与他无关。”   然而尹擎苍并未漏过元蓉眸中的伤痛,顿时火冒三丈:“本王要打断他的腿!”   元蓉想也未想地开口:“那我先毁了自己的脸。”   “你敢!”尹擎苍更怒了,男子的气息喷洒在元蓉面上。这小女子气死他简直不偿命一般。   元蓉语音轻淡:“有何不敢,反正我身子都脏了。”   尹擎苍听闻这话,简直想掐死元蓉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若非是她,惹得他对其他女子都失了兴趣,他又如何会每日缠着她?   结果她竟敢嫌自己污了她的身子?   简直是岂有此理!   尹擎苍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听元蓉会说什么气死他的言语,直起身大步离开了房内。   \\\   晚间,元蓉独自待在屋内,她依旧坐于床榻上,翻着一本花草集。   “吱呀”一声,午后时分被她气走的祁王又回来了,怀中还抱着个宽大的木匣子。   元蓉头也未抬,纤纤素指继续翻了页书卷。   尹擎苍见她这副模样,自然不爽得很。可他还是臭着一张脸,在元蓉床榻边坐下,打开那只木匣,将里面不少文书倒出来。   “这些,是本王在锦州城郊的所有田契!”   “这些,是本王在各地置办宅子的地契!”   “这些,是本王在锦州掌管的所有铺子,每年赚上万两白银都不是问题!”   “还有这些……”   祁王正打算继续介绍,元蓉却打断了他,语音轻淡:“这是王爷的财产,平日里还是收起来得好。”   “只要你嫁给本王,这些都是你的。”   尹擎苍卷起那一堆文书,放在元蓉怀中,他没好气地说道:“嫁给本王。”   先前何达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女人都喜欢管财,要祁王拿出诚意来。于是尹擎苍把他所有资产的文书都带来了,这满满的诚意,够不够?   元蓉听后,终于放下那本花草集,素手整理好那些文书,推还给祁王。   随后她拿起书,继续翻看,话都未说一句。   这满满的不屑!   祁王双拳紧握,他将那些文书胡乱塞进木匣子中,再“啪”地一声合上,丢到床榻前的脚踏上。   尹擎苍两手撑在元蓉面庞两侧,他咬牙切齿道:“你要怎样才肯嫁给本王?”   元蓉眼前的光线全被祁王挡住,她只好面无表情地望向祁王:“王爷,强扭的瓜不甜。”   尹擎苍的肺要被眼前那小女子给气炸了。   明明她都是他的女人了,午后军医路遥还推测,说不定元蓉肚子里都怀了他的孩子,居然还不肯嫁给他?!   况且,他许诺的是王妃之位!在锦州,除了他,还有谁能越过祁王妃去?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世子,尹擎苍说什么都得让元蓉答应嫁给自己。   虽然尹擎苍已暗中着手逼元蓉嫁给自己一事,然而若是现在放她回去,说不定他的小世子就没了!   元蓉在祁王变换不定的目光逼视下,面色却是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她全然不知,祁王心中已然臆想出一个世子来,还兼具了祁王与元蓉二人相貌上的优势。   尹擎苍脑海中美妙地想象一遍后,望见元蓉清雅淡漠的绝色面庞,突然又俯身亲了下去。   无论如何,先让他吃个够本再说。元蓉即将回府,尹擎苍简直不能料想未来惨淡无比的日子。   元蓉的呼吸被尹擎苍掠夺,她蹙起眉,推着祁王线条流畅的双肩,却感觉到他的手越发不老实。   偏生她还阻止不了,唯有以粉拳用力捶着祁王,眼眶渐渐湿润。   路遥赶到瑜山别院的房外时,见门开着,他想也未想地走了进去,结果就见到了这刺激的一幕。   登时他手一抖,药箱“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想悄无声息地溜走都来不及。   祁王抬头,吃人般的目光冷厉地射向门口呆若木鸡的路遥。   元蓉则捂着唇转过头去,泪珠子落在面上。方才祁王的大手还在掐她腰,一想到居然被人撞见,元蓉便羞愤不已。   “何事?”祁王不悦地问道。   路遥终于缓过神来,他心想自己就是被祁王叫来诊脉的啊。不过为了缓解气氛,路遥还是尴尬地笑道:“来给元姑娘诊脉,探一探恢复得如何了。”   尹擎苍没好气地瞪了眼路遥,随即他取过元蓉的一只手来,让路遥给她诊脉。   这自然不会只查探她的病情,还要看是否为喜脉。先前元蓉脉象虚弱,一时无法看出什么。   因此尹擎苍一直盯着路遥的动作,弄得路遥紧张不已。幸亏他心理强大,否则只怕早被吓死了。   眼下见元蓉脉象稳定,路遥朝祁王微微摇头,随后他开口朝元蓉和善地问道:“姑娘近来可还觉得头晕?”   “好些了。”元蓉面皮薄,尽管听路遥语气舒缓,她此时还颇为不自在。   “呃……姑娘也许还得静养数日。”路遥接受到尹擎苍的眼神暗示,话到嘴边又改口道。 第10章 回府   元蓉听后微蹙起眉,思考了一会儿后冷淡道:“王爷还是今晚放我回府吧,爹既已知晓我在此处,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若是闹开,各自面上都不好看。”   她这么说,并非为了祁王的名声考虑,而是不想现在就让整个锦和县的人知晓,她身上发生何事。   若是可以,元蓉希望元青平联系京城中人,一同上奏皇上,再将消息压在京城。   她一人在元府安静清修,度过余生便是。   旁人或是异样或是怜悯的目光,会犹如一根针尖刺,让元蓉永远活在自卑之中。   至于祁王,只需让皇上想法子惩处他。这事交给她爹元青平去做便是,元蓉并不想太多关心。   毕竟再重的惩罚,都不能挽回她与凌轩的姻缘。   尹擎苍望见元蓉越发寡淡的神色,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朝路遥道:“你先下去。”   路遥听后收拾药具,拎着药箱离开。   先前正是路遥无意中提起,幸好元蓉先前中的毒被及时发现,否则她若怀上祁王的孩子,怕是会有损伤。随后尹擎苍才想了诊脉这一出。   如今孩子还没有,祁王无需为此担心,心中顿时一阵失落。他抬起头望向元蓉,意味不明。   元蓉收到祁王的视线,开始警惕起来,她有些不安。祁王该不会临着放她回去之前,还要对自己如何吧?   尹擎苍脑中思绪翻江倒海,最终他念及元蓉身子还未好,反正不能到最后一步,今晚就不碰她了。   因此祁王掀开床榻上的锦被,挤到元蓉身边。这些日子他半夜都会回到王府,因此甚少与元蓉一起坐在床榻上。   元蓉蹙眉:“王爷衣裳午后时分落了雨。”   嫌弃他衣裳脏?    尹擎苍偏偏不在意道:“哦。”   元蓉拾起锦被上的花草集,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尹擎苍趁势也往旁边挪去,紧贴着元蓉,大手还揽过她的肩头,问道:“你喜欢花草?”   他的蓉蓉,不仅人长得美,声音好听,连体香都淡雅无比。   尹擎苍觉得自己赚了。   或许这就是他要娶她的缘由。不仅如此,尹擎苍不知为何,发觉自己离不开她,每晚为了掩人耳目回到王府后,心中念的,都是她。   一遍遍的,都是她。   元蓉全然不知尹擎苍心思飘到了哪儿去,她蹙眉挣扎了几下,想再往里挪发现动不了,一时颇为无奈:“王爷何时放我回府?”   尹擎苍因此自他的美梦中惊醒,没好气道:“谁说本王要放你回府?”   方才他又在幻想,若是他们能有个孩子,元蓉的心思,也就会放在他这个孩子爹身上。   这就是祁王想要世子的理由。   至于为何不是小郡主,那是因为尹擎苍有些恐惧。女娃和女人都娇气,就像元蓉,一个他都不知如何是好,何况再添个小的。   此时元蓉话中之意颇为嫌弃:“那也请王爷别缠着我。”   尹擎苍真想封住她那张小嘴!   想他如同炸|药桶一样的性子,这几日天天忍让着元蓉,迟早得被她气死!   于是尹擎苍故意手中使劲,将元蓉的身子扳过来,像亲密的夫妻那般,让她倚靠在自己胸膛上。   元蓉力气自然比不过他,被尹擎苍生硬地摆弄,她几乎想翻白眼,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平日里喜欢什么?”   这个亲密的姿势,似乎给了尹擎苍一些灵感,他朝元蓉问道。   元蓉自然不会回答他,干脆闭上了双眼。   尹擎苍低头望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帮元蓉理了下耳旁的碎发。   如果元蓉后来不偏头避过,他们简直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于是尹擎苍就不再乱碰元蓉,她实在抗拒自己得可以,还不如就这般,安安静静。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元蓉在祁王的怀中睡着了。尹擎苍低头,望了许久她的睡颜,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等到今夜快过去了,他这才轻手轻脚地,连锦被一起抱起元蓉,走出了房内。   外头两名丫环打起伞来,此时雨还下个不停。   尹擎苍一路将元蓉抱上马车,到了元府门口,依旧是他将元蓉抱下来,并用手护在她的脸上,免得被雨淋到。   锦和县的宵禁,对祁王来说,无甚大作用。   元青平早已守候在大门附近。听闻马蹄和车轮声,他急忙走出元府。冷漠地瞥了眼祁王后,元青平接过元蓉,就要往里走去。   尹擎苍在他身后提醒道:“抱稳了。”   元青平听见后顿时没好气,头也未回地入了元府。   随后元府大门在祁王眼前缓缓关上。   尹擎苍身上肩头落了不少雨,他立了会儿才重新坐到马车之中,随后未回王府,干脆去了军营。   天色渐亮,鸟鸣于枝。   \\\   元府内,等两扇大门一关,元蓉便睁开了双眼。   先前提过她身子敏感,故尹擎苍在瑜山别院里抱她那会儿,元蓉便醒了,只是未免多事,才一直装睡。   元青平见女儿醒了,却未放下她:“蓉儿,回家了。”   他是文官,平日里养尊处优,但还是坚持抱着自己的掌上明珠。   元蓉含泪点点头,询问道:“司琴在何处?我离家这么久,娘可有挂念?”   先前祁王许是怕弄醒元蓉,她身上并未穿外衣,整个人缩在锦被中,不方便自己走。   元青平此时向绣楼走去,他想了想答道:“祁王既已放你回来,他再留着司琴等人也无用,待会爹就上门讨要去。”   “至于你娘,自是挂念你得很。先前为父骗她,你去湖明县游玩几日,故她到现在也不知实情。”   元蓉轻声应道:“那就好,若是娘知晓了,我怕她会崩溃。”   “放心,爹还没告诉任何人。”元青平柔声说了句,他挑着偏僻的路回到绣楼。   此时下人们在元青平的安排下,还在耳房歇着,故并无人看见。   待到天色完全亮起,司琴等人都被送回。元青平便告诉众人,元蓉与司琴一行人连夜赶路,如今方才回到元府,自是无人敢有异议。   \\\   回到元府后的数日,元蓉一直都缠在娘亲凌氏的房中,与她一同睡,二人感情好得羡煞众人。   这日,元蓉的庶姐元珂来到凌氏正房,见房内有一盘造型优美的木瓜凉糕,她顿时眼睛发亮:“三娘,你这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凌氏原本正与元蓉一同绣花,听闻人声她抬起头,收起些笑:“二娘来了。”   当年凌氏不会生养,故她让妾室先诞下了长子长女,后意外怀上了元蓉,故元蓉这才排行第三。   元蓉此时也抬起了小脸,见元珂已然走过去,尝了口她做的糕点,一时也不好制止,只是说道:“木瓜糕。”   元珂尝完一块那爽口嫩滑的糕点后,又拿过一块,她向凌氏和元蓉走来:“真是美味,三娘,你上回做的百合酥,二娘我可是也想尝尝呢。”   “蓉儿又非厨娘,怎能天天下厨?”凌氏音色有些犯冷,她都舍不得让蓉儿下厨。   偏生元珂这个庶出的,总是喜欢吃蓉儿做的糕点。   “娘,三娘自己乐意下厨,咱们也不能拦着她呀。”   元珂笑着双手攀上凌氏的肩头,颇为自来熟。然而凌氏因此身体前倾了下,针尖顿时刺破了手指。   “娘!”元蓉立即推开了元珂,上前检查凌氏的伤口。   凌氏朝爱女笑道:“不碍事。”   元蓉吩咐身旁丫环:“还不拿些药具来!”   “是。”丫环们连忙翻箱倒柜,随后走来替凌氏包扎。   整个过程中,元珂就这么干看着,连句道歉也无。偏生她还觉得房里人都冷落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主动认错。   元蓉抬起头,望着没心没肺的元珂:“不跟娘认个错?”   “娘,我错了。”元珂快速答了句,心不在焉的。   凌氏懒得跟元珂计较,朝她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元珂却挑了眉梢说道:“娘,我是来找三娘出门玩的。”   凌氏没好气道:“姑娘家的,出什么门?”   元珂一脸兴奋,在原地跳了两下:“今日庙前有舞狮大会!”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带上元蓉一同游赏,是出不了元府大门的,没得还要被元青平和凌氏训一顿。   此时凌氏突然想起元蓉最近心绪似乎不太好,想是还未走出祁王的阴影,与元珂这丫头出去玩一番也好。因此她道:“那蓉儿,你收拾一番去吧,自个儿当心些。”   凌氏以为,先前那祁王光天化日之下劫走元蓉,后来便没了声音,元蓉此时出去,应当不打紧,这不湖明县都回来了。   元蓉在旁听着本想说她不去,可元珂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元蓉想着只是出去一趟,舞狮大会人也多,应当不会有事,便答应了。   被困于屋内许久,整日提防祁王再度夜探,如今出去走走也好。 第11章 禁|书   于是元蓉放下绣花的绷子,带上贴身丫环司琴,与元珂一同出了元府。   此时元珂兴致冲冲地超过元蓉,跑向第一辆马车,却被车夫张叔拦下:“二姑娘,这是三姑娘的马车。”   “可我都来这儿了!”元珂跺了跺脚,高声不满道。   元蓉款款走来,并未说话。司琴却是不依,反驳道:“嫡在前,庶在后,规矩不可破。”    “我没想破了规矩!”元珂连忙辩解,她望向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元蓉,“三娘,二娘与你同坐一辆马车可好?”   “出门在外,一切举止都体现刺史府的修养。你若再要闹,我便让爹娘来管你。”    元蓉袅娜的身形立在原处,语音带着几分淡漠疏离,偏偏十分悦耳,让人沉醉其中,几乎忽略她说了何话。   实际上二人坐两辆马车更为舒坦,又不是关系何等亲密的闺友,非要挤在一辆车厢内。   元珂这么做,只是想与元蓉一同出现,让人以为她也是嫡出。此时元珂闻言便没法子了,气哼哼地走向第二辆马车,与元蓉擦肩而过。   元蓉随即走上张叔摆好的脚踏,登了第一辆马车。   司琴跟在元蓉身后,心中还有些不忿,这二姑娘总是不安分。以前元珂仗着与元蓉容貌有几分相似,模仿元蓉的穿衣打扮,到凌家大少爷面前搔首弄姿,这事司琴能记恨元珂一辈子。   尽管如今看来,凌轩已不能成为未来的姑爷,然而元珂曾经所为也太过无耻了,竟敢抢嫡出妹妹的未婚夫君。   车厢内,元蓉瞥了眼司琴气呼呼的小脸,却是浅浅一笑:“莫要再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司琴犹带不满:“姑娘也太好性儿。”   “跟她置气,不值当。”元蓉自从回到元府,心思就想得很开。她有爹娘疼宠,有司琴维护,就足矣,何必多跟不相干的人置气?   两辆马车平稳地经过几条街道,到达了报国寺庙前。   今日此地特意搭设了露台和乐棚,露台前竖着两根红黄双色幡竿,军乐队在乐棚内吹拉弹唱。   元蓉刚走下马车,抬头便见到眼前那鲜衣怒马的少年,一时她怔在当场。   那少年正是凌轩,他张了张口,嗓音微哑:“蓉儿。”   先前见到那辆熟悉的元府马车,他控制不住地一路跟来,此刻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虽则元青平早已上门,与凌家退了亲,然而凌轩却还是忍不住。   元蓉始料未及,会在热闹非凡的场景下再度见到轩表哥。然而她已不再是轩表哥的未婚妻子,元蓉想了想,还是打算忍痛装作未见。   凌轩看出元蓉的意图,立即翻身下马。他一把捉住元蓉的手,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就将她带走。司琴怕元蓉出事,连忙跟在身后。   整个过程中,凌轩看也未看满脸期待的元珂,惹得她一阵失落。   “轩表哥,放手,你这般与礼不合……”   元蓉望着眼前少年挺直冷硬的背影,心口又开始刺痛。这些日子,轩表哥似乎清瘦了些。元蓉又何尝不是,饭量胃口小了不少,但她相信只要熬过这段日子,一切都会好的。   “我不放。”凌轩停下脚步,在僻静的一处小巷内,他转过身扬声道,“祁王他就遵循礼法了么?为何他可以,我就不行?”   元蓉闻言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敢望向凌轩的眼,怕他眼中与自己一样皆是伤痛。   凌轩双目赤红,他依旧不肯放开元蓉的手:“为何我就不能娶你?!”   元蓉面上开始缓缓落下泪来,她捂住唇,几乎无力再立着。   凌轩见此,意识到方才所言令元蓉为难,可他实在不甘,见她哭得伤心,唯有伸出手抱住元蓉。   尹擎苍从巷后出现之时,便望见这么一般场景。   他大步走去,一把自凌轩怀中扯开元蓉,冷嘲之声顿时自空荡的巷内响起:“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当真不知廉耻!”   元蓉泪眼朦胧之时听见祁王的声音,顿时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想抽开自己的手。   “放开蓉儿!”   凌轩上前几步,却被尹擎苍一把提起衣领,扔得远远的。   随即祁王转身,带走元蓉。司琴意图上前阻止,却被几名出现在此的士兵拦下。   凌轩虽会些拳脚功夫,然而并非祁王的对手,可他依旧立即自地上起身,被士兵一同截住。   “蓉儿!”   元蓉转头望去,见到凌轩奋力想要推开士兵的刀,手上沾了不少血。她不由心痛不已,对身侧祁王道:“你命人放了轩表哥!”   “他拼了命地想夺回你,本王有什么办法?”   尹擎苍嗤笑,面色冷硬无比。他似乎是嫌元蓉走得慢,一把拦腰抱起元蓉,捏住她的脸:“不好好在府中待着,成日就知道招蜂引蝶,一点自觉都没有。”   元蓉面上犹带点点泪痕,她几乎要被气笑,在祁王怀内挣扎不已:“王爷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就只能待在屋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凭什么?”   “时日一长,你倒是学会顶嘴了。”   尹擎苍面色愈发的暗沉,他抱着元蓉登上不远处自己的马车,随后将她丢在软垫上。他俯下有力的身躯,压着元蓉的唇,长舌灵活地钻入她口中。   如同往日那般,攫取元蓉口中的芬芳。   元蓉使劲推祁王的肩膀,却半点都推不动。她羞怒难当,改为用粉拳捶尹擎苍的胸膛。   尹擎苍突然直起身,大手包住元蓉的手,望着她在他身下起伏的胸口,他意有所指:“身子可好全了?”   “没有。”元蓉自然是否认,想要用纤细的手臂挡在身前却无法,只能任凭祁王露骨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身段,她面上又添泪水。   “看来是好了。”尹擎苍挑起抹邪肆的笑,另一只手开始有所行动。   “不要……”元蓉试图往旁边挪去,却被一把拉回。   尹擎苍俯下身,大手下的力道时轻时重,他笑道:“你想叫得车夫都听见?”   元蓉咬着发白的唇,她发誓日后一直待在娘亲房内,再也不出门!   等尹擎苍折磨够了身下的女子,他已是觉得一阵发胀。待见元蓉泪水盈盈,尹擎苍低头,亲在她闭起的眼睫上:“这些日子便坐在府中等着吧,你迟早是本王的王妃!”   随后他替元蓉理了理衣襟,这才松开禁锢她的双手,放元蓉下了马车。先前他一早便得到元蓉出门的消息,这才候在报国寺庙前,却未料晚了一步,不如凌轩赶得巧。   司琴被两名士兵带至马车不远处,她被捂着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车厢。   过了片刻,元蓉终于捂着衣襟,自马车中走下。司琴连忙上前扶住元蓉,见自家姑娘眼圈都红了,她心都要碎一般,不由在心中狠狠咒骂了番祁王。   “护送她二人回马车!”尹擎苍的声音自车厢内传来。   “是!”两名士兵齐齐应道。   元蓉被司琴搀扶着,好不容易才回到元府马车内。她在司琴怀内,捂住唇小声地抽泣着。   马车外,元珂见元蓉回来时神色不对,不由幸灾乐祸。元珂欲上马车一探究竟,却又被张叔拦下。   司琴一面安抚元蓉,一面又听到外头元珂和张叔的争执声,她立刻决断道:“张叔,咱们先回府!”   而后元蓉这才安全地回到元府,再不管元珂如何。   凌氏听闻爱女又受欺负,顿时后悔自己的决定,将她搂在怀中,哭着安抚了元蓉好一会儿。   \\\   一个噩耗就在几日后传来。   这日元青平回府时,神色极为阴沉。凌氏见状连忙问是何事,元青平只忍着不说。   恰巧元蓉就待在旁边,她蹙起眉问道:“可是与祁王有关?”   “蓉儿别多想。”元青平试图瞒着元蓉,不让她知晓先前发生之事。   元蓉却能感觉到出的事不小,联想到前几日祁王对她说的话,元蓉有些慌神,然而她还是表面镇定道:“爹今日是去赴祁王办的宴了吧?若爹不肯说,女儿亲自去问祁王。”   “不可!”元青平立即沉声反驳。   凌氏在旁一同劝说道:“老爷,有何事非要瞒着妾与蓉儿?需知就算是天大的事,也该有难同当。”   元青平此刻心情难以言喻,他实在是被祁王逼得走投无路,毫无办法。   祁王先是在王府设宴,款待各路官员乡绅。元青平则碍于官场之事,不得不去。未料到他起身回敬锦州司马一杯酒时,衣袖中掉落了本不该存在的书,还被不少人给看见了。   那本书名叫《清风吟》,其内容皆是些抨击朝政的义愤填膺之词。   这可是禁|书榜首,但凡若有人私藏,无论官职大小,满门抄斩! 第12章 婚期   而何达坐于元青平身旁,手脚也快。他当即拾起了那书,交给了祁王。   尹擎苍笑着翻了几眼那书,元青平心眼都提到了嗓子里。随后尹擎苍说要借那书阅一番,将其放入一个匣子中,还特意上了封条。   周遭看到了那书名的官员这才未敢多话。   然而,只要尹擎苍想,那本自元青平衣袖掉落的《清风吟》,随时都可能暴露于世人眼前,危及整个元府的性命。   祁王再提出欲与元家结秦晋之好,求娶三姑娘元蓉,作为他的祁王妃。   满堂官员闻言皆惊,他们不知祁王是何时转了性子,竟要与看不顺眼的元刺史结为亲家?   而元青平被如此相逼,仍旧久久未言。    何达见此笑称:“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元刺史不妨过后再多考虑下。”   祁王则道:“三日。”   所含之意,不言而喻。   此时元青平将宴时情景娓娓道来,原本他已秘密派亲信前往京城,却未料祁王的手段来得如此之快。   “蓉儿,爹想了想,还是打算将你送走。”   元青平望着面色发白的爱女,决定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嫁给祁王。他自个儿惹上尹擎苍不要紧,但决不能毁了蓉儿的幸福。   祁王再如何残酷,也应当不会要了蓉儿的命。故将她送走之后,只需好好藏着蓉儿,让祁王一辈子找不到便是。   此时凌氏眼中已含了泪,却未提出任何的反对。   “那爹娘怎么办?”   元蓉动了动泛白的菱唇,这一刻她几乎感到窒息。原本有些起色的人生,似乎又变得灰暗。   她如何能丢下元青平和凌氏不管?   眼前之路,唯有一条。   元蓉终于开口,语音倒是颇为沉静:“女儿愿意嫁给祁王。”   她不是为了自身或是祁王,而是为了她爹娘的安危。   “蓉儿!”元青平皱着眉,就要反对。   殊不知元蓉执拗起来,连她爹反对都没用:“女儿意已决,爹不必多说,明日我便写信告与祁王。”   随后元蓉转过身,先回了自己素日居住的厢房。她这回将司琴都关在门外,独自一人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而下。   无人知晓,元蓉在屋内究竟做了什么。然而司琴过了两个时辰被允许入内之时,发现元蓉的眼圈仍红着,显然是哭过的。   而后元蓉今晚宿在了自己房内,现如今司琴等丫环每晚都要服上些解毒剂,以防祁王派人下迷药,从而入房欺负元蓉。   \\\   翌日,王府管家闵安得了祁王之意,亲自来了刺史府一趟。   昨晚尹擎苍已从安插在刺史府的人手处,得到元蓉愿意嫁给自己的消息。他本想那时便过去探望她,却不想丫环都精神得可以,唯有放弃。   反正元蓉都要嫁入王府、做他的王妃了,尹擎苍索性不再打算夜探香闺,只催促闵安办事快些。   于是双方在祁王单方面的推动下,开始换庚帖,备六礼。   婚期初定于一月之后的某个黄道吉日。   闵安说最繁琐的嫁衣等物,祁王早已提前派最好的绣娘刺绣,一月之后便能成,故无需担心。   元青平听闻闵安定下的婚期如此之近,他被人捏着把柄毫无办法,心中气愤不已,头发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   蓉儿如此懂事,祁王竟连让她在自己膝下多待片刻都不允许,简直是岂有此理!   同样气愤不已的,还有得知此消息的凌轩,他听闻后即刻修书一封,派小厮送往刺史府。   此时司琴将信封呈递给元蓉道:“姑娘,凌公子又来信了呢。”   元蓉眉心微蹙,她有些不敢接过那封信。   轩表哥得知后,会如何想她?   元蓉记得元青平曾跟自己提过,那日的宴席,凌家并无人受邀。也就是说,轩表哥并不知内情。   如今元蓉也并不打算告诉轩表哥,就让他这般忘了自己也好。   可她却忍不住,依旧拆开了那信封。   出乎意料,信中并无指责。轩表哥只写下了挽留元蓉心意的句子,他竟是打算要与自己乔装私奔。   元蓉叹了口气,命司琴将自己的意思回了小厮。   当晚,在一家酒肆内,一名锦衣少年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被酒肆伙计给抬回凌家的。   \\\   这日,凌氏带着元蓉和元珂一同前往金玉阁,挑选金器首饰,主要还是为元蓉出嫁做些准备。   此时凌氏见元蓉兴致缺缺,看也未看那些精致的金器,她不由心疼道:“蓉儿,要不还是按你爹的意思来?”   元蓉面色淡漠,然而出口之语却十分坚定,她道:“不必,女儿今日只是觉得有些闷。”   凌氏自然知晓这是爱女说的幌子,此时元珂兴致勃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娘,这对和田玉耳珰可真是漂亮,你快来看!”   元珂并不知元蓉即将嫁作祁王妃的内|幕,她还以为是件大喜事,面上表现得十分高兴,至于心中自然是嫉妒,甚至是不屑的。   就元蓉近日这副寡淡无趣的样子,哪名男子会喜欢?没准儿元蓉一嫁入祁王府,便失了宠。   到时可就有意思了。   元珂手中缠着凌氏,不时却偷偷朝元蓉瞟去。   凌氏与元蓉自然都注意到元珂的打量,但只要她不闹出什么事来,二人也就随她去。   自幼时起,元珂总是不太服管教,如今她渐渐长大,已算学乖了不少。   就是这年纪有些大了,凌氏为此发愁,偏生元珂还不愿意嫁人。凌氏之前为她相看了几家的公子,元珂竟一个都不满意,让人无奈。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凌氏已为元蓉挑选好了出嫁的首饰,三人一同走出金玉阁。   就在此时,元蓉于人群中一眼瞥见那熟悉的少年背影,却是身形异常消瘦,她一时不由怔了几秒。   元珂注意到元蓉不同寻常的反应,抬头望去,发觉是凌轩后笑道:“那不是凌公子嘛,我去与他打个招呼,娘你们先回。”   凌氏听后一阵生气,凌轩这个好孩子,是她为元蓉挑中的,如今元珂是想如何?   元蓉眸中却划过一抹黯然,她拉过欲阻止的凌氏,二人一同登上了马车。   如今轩表哥与何人亲近,已不再跟元蓉有关。   她知道得清楚,然而抬手一擦,发觉在车厢内又是流了泪。   \\\   元珂带着自己的丫环,快步走到凌轩眼前,她面上扬起抹明亮的笑意:“凌公子今日怎也出了门?”   “蓉……”凌轩乍一望见元珂,还以为是元蓉,醒悟过来后他开口勉强笑道:“元二姑娘。”   元珂见凌轩还算认出自己,面上一喜,全然忘记了往日自己如何得不受他待见:“正是我,凌公子你还记得。附近悦来茶馆不错,不如咱们去喝上一壶?”   凌轩本想拒绝,然而他突然想起近日攀上高枝的元蓉,竟一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元珂脸上笑意扩大,可谓欢天喜地,与凌轩一同入了悦来茶馆。   她自以为很理解地安慰凌轩道:“凌公子不必为了咱家三娘伤神,她许是一早便中意了祁王,只是碍于与你的情分,不便说出来而已。”   “这般女子,不值得凌公子费心。”   “嗯。”凌轩坐于元珂对面,在那缓慢地品了一口茶。   他突然觉得元珂所言有些道理,若非元蓉自己愿意,她如何会嫁给祁王?   当初元蓉说的不愿嫁给自己的理由,或许都只是幌子。   若说原先凌轩答应与元珂入茶馆,不过是赌气,此刻他觉得自己还算找到了个同道中人。   元珂见凌轩认同自己说的话,心内愈发高兴,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连忙殷勤地给凌轩倒了杯热茶。   \\\   之后临近祁王与元蓉大婚的这段时日里,元蓉一直待在自己屋内闭门不出,反倒是元珂,出门与凌轩同游了几次。   凌氏气不过,将元珂的那点心思告知了元青平。他听后自然生气,将元珂叫来后训斥了一顿,却不想惹得元珂变本加厉地频繁出门。   对此,元青平也不好多管小辈的事儿。毕竟凌轩与元珂,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并非不能成婚。   只是太膈应人了而已。   当初凌轩口口声声说只娶元蓉一人,这么多年来,房内并无通房妾室。   元青平对凌轩这个孩子本是满意的,凌轩与元蓉的婚事,本该是锦和县最美满的一桩姻缘。   不曾想短短数日,竟变得面目全非。   在元蓉出嫁的五日前,凌家的家主前来试探了番元家的意思,说是给凌轩与元珂定亲。   元青平并未当面答应下来,自然得先去问蓉儿的想法。若爱女不同意,他也不会答应。   毕竟这事实在膈应,蓉儿又不是看不起凌轩才嫁给祁王。凌轩这小子却转眼间这么做,当真不厚道。 第13章 大嫁   然而元蓉出乎元青平的意料,竟只是面色寡淡地说:“轩表哥之事,已与女儿无关。”   元青平先是微怔,后一想也明白过来。既然凌轩心意有变,他们何必再去多事?   按照元珂的性子,若是元青平不同意,必会闹得很难看。   这一点元青平心中有数,自家二姑娘并非一盏省油的灯。临近元蓉大婚,还是莫要多生是非的好,免得牵连到元蓉的名声。   且就算不是元珂,目前看来,也会是其他女子嫁给凌轩。   既如此,连蓉儿都拿得起放得下,元青平索性不再阻止,同意此事。   待元青平的身影离开绣楼,元蓉这才开始怔怔出神,说不在意是骗人的。然而即使她在意,又能如何?   \\\   五日后的清晨艳阳高照,此时已至夏季,日头尚且不算太毒。   元蓉昨夜并未睡好,几乎一夜睁眼到天明,至凌晨方才迷迷糊糊地闭了会儿眼。   而后司琴前来叫醒了她,元蓉此时整个人儿都是恍惚的。     今日竟是她与那人大婚的日子,而非轩表哥。   一想起这点,元蓉眼眶便开始泛酸,她连忙坐起身,开始梳洗装扮。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元蓉穿上缎绣金纹朱红嫁衣,披上红绸盖头。这衣裳十分精致华美,宽袖窄腰,耗时数月方才完成。   且奇怪的是,从未有裁缝来给元蓉量过尺寸,衣裳却分外合身。元蓉也不知是怎回事。   外头有丫环小跑着走来,笑道:“姑娘,祁王爷到了!”   元蓉坐在闺房内,衣袖下的十指微微握紧。没想到事到临头,她竟是这般抗拒。   明明都已想好,为了爹娘性命无忧,她不得不嫁。   可元蓉此刻心神恍惚,她不由想到,若是祁王没有出现,一切都还是这般美好。   “姑娘……吉时已至。”   司琴望着坐在镜前的元蓉久久未动,知道她定是为此伤神。然而司琴思考后,还是提醒了番元蓉。   毕竟都板上钉钉要嫁入祁王府了,若是耽误吉时,惹得祁王不快,受苦的还是自家姑娘。   元蓉红绸盖头下的面容开始泛白,只是她依旧强撑起身,被司琴扶着走向元府外。   元青平、凌氏候在门口,他二人心内愁苦不已,眼眶泛酸。连带着还有元府大少爷元玦规矩地站在一旁,二姑娘元珂低着头,却还是忍不住左顾右盼。   祁王骑在一匹装饰典雅红花的黑色骏马之上,年轻俊美的面容可谓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宽肩窄腰的上身,在红色喜袍衬托下十分醒目,惹得元珂都看了他几眼。   她心思复杂,想到祁王如此俊美,还给了元家一大堆聘礼,当真是世上难得的好男子。   就在此时,元蓉被一众丫环们簇拥着,迈过了门槛。   元珂转过头,顿时看直了眼,眸中冒出嫉妒的火光。   身为新嫁的祁王妃,元蓉一身行头、排场自是不差,嫁衣流光溢彩,八名陪嫁丫环守在身旁,两侧还有其余丫环婆子撒着花瓣红片。   此时元青平和凌氏忍着心酸,叮嘱元蓉道:“待嫁入王府,蓉儿定要好好保重。”   元蓉轻点了点头,回道:“爹娘也是,好好保重。”   而马背上的尹擎苍显然对元蓉的出场很是满意。他瞬间翻身下马,在众人惊呼中,一把抱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元蓉,将她送入了宽敞的花轿。   元青平本想好好看一会儿元蓉,被祁王这么一打岔,他不禁面色泛青。   然而看在元蓉新嫁的面子上,元青平自是不会发作祁王,否则不仅当面不好看,也会影响祁王对元蓉的态度。   尹擎苍深知此道理,面容愈发愉悦。娶了美人,气了死对头,当真人生快事。   他马鞭一挥,迎亲队伍便开始绕城一圈的路程,身后跟上被抬着的嫁妆箱子,数量极多,排场极长。元青平爱女,不仅体现在平日里,给元蓉的嫁妆,自然也是最多最好的。   而祁王当初给的聘礼,也是难得极为大方,直接超过了刺史府能给出的范围,简直惊呆众人。   谁不知祁王与元青平互不顺眼,如今二人都和和气气,出手大方,可见刺史府这三姑娘的金贵,她可当真是有福之人。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迎亲队伍这才入了祁王府。   元蓉款款走下花轿,手中被塞入一条红绸,另一端连着尹擎苍,中间绑着朵造型美观的花球。   二人一同走入王府礼堂之中,身后一众身着红衣之人浩浩荡荡地鱼贯而入。   司琴稳当地扶着自家姑娘,一路并未出任何差错。   在锦和县被请来作为宾客的官员乡绅注视下,元蓉与尹擎苍开始在装点得富丽喜庆的堂中拜天地,唯有凌家无人受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二拜之时,高堂并无人坐着,只是象征性地做一下。尹擎苍并无双亲存活于世,他自然也不愿意拜元蓉的双亲。   三拜完后,尹擎苍望着对面身量纤细的王妃,虽然红绸挡住了元蓉的脸,然而他面上还是止不住,扬起俊朗的笑意。   元蓉并不知,她心如死灰。头饰全是金器,沉重无比,身子则已是极累。元蓉全靠司琴在旁扶着,一路被引入了王府正房,坐在了精美的楠木雕花床榻之上。   随后便是一阵等待。   元蓉伸手,在红绸盖头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显然很是疲惫。   司琴见此,在旁善心地安慰道:“姑娘,王府景致不错,装点得很是赏心悦目呢。”   元蓉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回话。   旁边立着位姓冯的老嬷嬷,她刻板严肃的脸上此刻也带着笑意,宽慰道:“王妃且放心,王爷先前特意说过,不会让您等太久。”   冯嬷嬷对祁王自是忠心无比,地位也极高。在王府内,除了祁王和总管家闵安,冯嬷嬷是说话最有分量之人,连三位夫人都要看她脸色。   如今,冯嬷嬷和颜悦色地宽慰元蓉,自然是一早便得了尹擎苍的提醒。她还是头一回生怕自己严肃的面容,吓坏了元蓉。   因为祁王跟冯嬷嬷描述,元蓉是个爱哭的姑娘,切不可把她弄哭,定要好好护着。   “我……”此时元蓉动了动唇,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份的转变,唯有改口道,“妾知道了。”   冯嬷嬷一直以为新嫁入府的王妃胆子小,现如今得到回应,自是心软了几分。   听王妃清悦的语音,想来不是个太有心机的,难怪王爷如此宠她。   先前这王府的装点布置,基本都出自冯嬷嬷手下。前些日子,尹擎苍可没少亲力亲为地来看过布置,要求可是高得很。   冯嬷嬷对此并无怨言,只要王爷能找到中意的人,就是整个王府修来的福气。   果不其然,尹擎苍并未让元蓉久等,不一会儿便出现在新房内。   经过一串王府规制的礼节过后,他拿起秤砣,轻轻揭开了元蓉的红绸盖头。   女子姿容艳冠绝伦,原本清丽的容颜经过装点,登时媚而不妖。即使元蓉面色寡淡,并未望向祁王,尹擎苍也看得一阵意动。   再往下看,元蓉腰际曲线姣好,曼妙非常。她这件朱红嫁衣的尺寸,尹擎苍是趁着有一日元蓉睡着时,在别院自己亲手量的,故颇为合身。   司琴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元蓉无论衣着身段还是面容,都是美极。至于冯嬷嬷就更满意了,她多年无子,此刻却有种给儿子娶到貌美媳妇的错觉。   此时尹擎苍坐在元蓉身旁,有丫环端着个精美的木案上前,其上放着两只小巧的酒樽。   他大手取过酒樽,递一杯给元蓉时,发觉她似乎走起了神,并未立即接过。   元蓉眼中神色略微闪烁,她迟疑了会儿,才伸出衣袖下的纤长五指,自祁王手中接下那小巧酒樽。   尹擎苍心中生出几分不悦,他伸出有力的手臂。   元蓉顿了顿,终于抬起纤细的胳膊,手穿过祁王。   二人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尹擎苍常年行军,喝酒速度极快,何况这小小一杯。至于元蓉她则缓缓饮下,慢了祁王一步。   冯嬷嬷有些好笑地望着二人这不同的节奏,新王妃见王爷喝酒快,动作倒也不快些。   尹擎苍自然注意到元蓉的动作,似乎带着不甘不愿,然而他还是忍住气,取过她手中空落的酒杯,重新放在了木案上。   至此,夫妻洞房之前的礼全部成了,丫环婆子们各说了一连串的吉利话。   然而祁王听了几句,便打断道:“你们都退下吧。”   登时,元蓉蹙了蹙眉,衣袖下十指捏紧。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还是怕的。   原先被祁王无法无天地强迫时,元蓉便厌恶惧怕不已,更何况如今这成了夫妻之事,她毫无权利拒绝。 第14章 不愿   此时尹擎苍又叫住了元蓉的贴身丫环:“叫司琴的丫环,过来替王妃更衣。”    元蓉深吸一口气,试图与祁王商量:“王爷,妾今日有些累,要不分房……”    “新婚之夜就分房?”尹擎苍大手捏住了元蓉的下颔,他面容气极时反倒似笑非笑,“亏你想得出,还敢在本王面前说出口!”   此时正房内的下人,只余下司琴。她立在一旁,都不禁为自家王妃心中打起小鼓。   元蓉一时哑然,她不知该如何反驳。然而即使身份转变,她的心意并未跟着转变,或许依旧在那风度翩翩的温柔少年身上。   故元蓉对尹擎苍,是不愿的。   “去更衣!”尹擎苍收回手,没好气道。   元蓉对接下来的事既惧又厌,她听后就是坐在床榻上不动。   尹擎苍唇边划过抹冷笑,他给了元蓉一个大婚,她竟就这般回报自己。   登时,祁王对司琴沉声道:“你下去。”   司琴担忧地望了几眼元蓉,一时还没挪开脚步。   尹擎苍已是不耐,简直想把司琴提溜着丢出去。然而司琴是元蓉唯一的贴身丫环,他不能一下子便这般做,唯有瞪了眼司琴:“还不走,是要本王亲自动手?”   司琴连忙低下头:“奴婢、奴婢这就走,还望王爷息怒。”   说完司琴满是无奈地退出了正房,并关上了楠木扇门。这事儿并不能怪她一介小小婢女懦弱,此地是王府,司琴若是阻拦祁王,不仅没用,且下场必不会好过。   楠木扇门方才合上,尹擎苍便捉住元蓉的手臂,将她一把带入怀中。   他克制着满腔怒意问:“你可是还想着那凌轩?”   元蓉并未抬头朝祁王望去,她低垂着眼睫,轻声道:“没有。”   尹擎苍一语双关:“那就今晚给本王,证明你的清白。”   元蓉直白的拒绝脱口而出:“妾不喜王爷,王爷一直都是知道的,还请王爷……唔!”   尹擎苍猛地俯下头,重重亲在元蓉的唇上。与此同时,他开始动手解元蓉那繁琐的头饰,免得躺在床榻上后硌到她。   然而由于尹擎苍手劲急重,他又不甚熟悉女子头饰的解法,一时只弄疼了元蓉几次。尹擎苍干脆不管这沉重的头饰,按着元蓉的后颈,就开始为所欲为。   元蓉又如何是祁王的对手,她当即眼中含泪,胸口起伏个不停。   朱红嫁衣在祁王的手劲下,差点分崩离析,随后轻飘飘地落于地面。元蓉泪眼朦胧,此时只剩一件中衣,姣好曲线顿时毕露。   祁王也只着一件中衣,他抱着她,音色暗哑地开口:“自行卸了头饰中衣,本王只要你半晚。”   元蓉咬着泛白的菱唇,她还能有什么办法,纤手唯有从后背伸向脑后,轻巧地解下了那繁琐精致的金玉头饰。   在这过程中,她胸前的饱满越发凸显,祁王看得眼睛都冒火。   然而接下来要自行脱衣裳,元蓉颤着手放在腰间,却怎么都下不去手,泪水倒是流了不少。   尹擎苍早已忍不住她这般磨蹭,他大手一扬,床榻边的帐幔落下,随即整个人便扑了上去。   元蓉就这般哭着被折腾了整晚,她并不知祁王足足憋了一月有余,这才如此之久。   尹擎苍本来说只是半晚,可他也不算食言,毕竟元蓉并未自行脱衣裳。   然而即使元蓉按要求做了,其实,尹擎苍也不会放过她。   \\\   翌日王府梅玉阁内,王姬梅夫人一早便醒来,在床榻上枯坐。她昨晚几乎没睡,一想到王爷对那个女子的在乎,梅玥便恨得咬牙切齿。   刺史之女又如何?明明先前还不过是王爷养的一名外室,如今摇身一竟变成了王妃。她靠着媚色迷惑王爷,让王爷许久未踏足后院,又能高贵到哪儿去?   偏生王爷宠这王妃跟个什么似的,还不许梅玥将别院的事说出去,否则就要把梅玥丢到柴房,自生自灭。   岂有此理!   梅玥从未受过这种气,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得宠的,却全然不知她不过是皇上强硬塞给祁王的赏赐。   丫环秋茗见梅玥神情恍惚的模样,她有些不忍,小声劝道:“夫人还是先梳妆吧。”   不想梅玥抄起手边一个玉枕,怒而砸向秋茗的额头:“连你也要骑到我头上来?!”   “奴婢不敢!”秋茗额上顿时流下血痕,她语中带着哭腔,连忙跪在床榻前。   “滚!”梅玥不屑,一时发泄爽了,这才挥退秋茗,叫其他丫环来服侍自己。   这王妃,她迟早得会一趟。   \\\   王府正房内,尹擎苍斜倚在雕花床榻上,此刻一脸餍足地望着怀中的元蓉。   他终能抱她入眠。   当然只看还是不够的,尹擎苍时不时在元蓉身上动手动脚,惹得她困倦地睁开眼。   元蓉醒后一眼便见到祁王的俊颜,她想起昨晚他的粗暴,迷糊的神智顿时清醒,立即就想转过身去。   “蓉蓉。”尹擎苍自然不会放任元蓉这般做,他立即翻身而去,压在她上方。   元蓉理都不想理祁王,唯有使劲推他的胸膛,结果发现纹丝不动后,她索性闭上双眼。   这才嫁来第一晚,她便没睡好觉,天色大亮时才洗浴,简直是不让人过下去了。   尹擎苍望见元蓉疲惫的模样,一时倒有些心疼。他俯下身亲了亲元蓉羽扇般的眼睫,语音难得柔和:“昨晚是本王要得太狠了,那是因为许久未碰女人,这可都是为了你。”   “王爷爱跟谁跟谁,元蓉受不起。”元蓉睁眼推开祁王的脸,她没好气地蹙了眉:“想起身了。”   “不再睡一会儿?”尹擎苍的大手探入锦被之下,被元蓉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不由勾唇一笑,反握住自家王妃柔若无骨的小手。   元蓉深知中了计,蹙起眉,欲抽回自己的手:“妾喊人了。”   “无妨,无人敢入内。”尹擎苍毫不在意地轻笑,他见元蓉面上已没了困意,终于肯顺着她一回,放元蓉起身。   尹擎苍先自行穿上外袍靴子,日常穿衣不由人服侍,这是他的习惯。而后丫环司琴入内服侍元蓉梳洗,她也不敢多话,正房内静悄悄的。   待元蓉打算坐下用早膳时,却发现尹擎苍抢先坐了自己的位子,还一把扯过她,让元蓉跌入他的怀中。   “王爷!”   元蓉动了动身子想要挣脱,却被尹擎苍一把抱住。随后他挥退了司琴,正房内又只剩下他二人。   尹擎苍手绕过元蓉,取来桌上的血燕鱼翅羹,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张口。”   元蓉别过小脸,还是不想理祁王。她全然不知尹擎苍从未这般服侍女人,只当他不过一时兴起罢了。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尹擎苍心内情绪已由疼惜转变为不快。他见元蓉怎么都不肯启唇,将玉碗搁在了水纹雕月圆桌之上:“你要惹本王生气?”   元蓉避重就轻,淡漠地回:“王爷今日不用去军营么?”   “婚后休沐三日。”尹擎苍早就调出时日,专门为陪着自家王妃。   元蓉却不想领情,她开始话语直白地赶人:“军情多变,王爷还是镇守在外较好。”   尹擎苍闻言冷笑一声,未料到大婚后第一日是这番光景。   既然她不想看见自己,不想要这份温柔缱绻,他何必多留?后院又不是没有其他女人可供自己享用,他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元蓉见祁王突然松手,就顺势起了身。   尹擎苍此时完全沉下面容,他握紧了拳,大步出了王府正房,桌上的早膳动也未动。   祁王生起气来,他发现自己竟连带着对后院的女人,也看不顺眼。故尹擎苍并未踏足三位夫人的院子,一路真去了军营。   \\\   而祁王一走,元蓉倒是落得清闲。她慢悠悠地用完精致的早膳,随后倚靠在一张贵妃榻上休憩,顺带还让司琴按了会儿酸胀的肩膀。   经过昨夜一整晚,元蓉是浑身都不舒服,休憩到午后方才觉得好些。   不曾想临近傍晚之时,有丫环前来禀报道:“王妃,三位王姬前来探望您呢。”   元蓉放下手中书卷,顿时想起上回自己中的毒。她知道定是王府的女人下了手,然而此时对方都上门了,元蓉也想见见,左右往后都是要碰面得才是,拒绝了不好。   于是三名身姿妖娆的女子便走入正房,她们纷纷柔声道:“见过王妃。”   “有何事么?”元蓉倚在贵妃榻上,抬起头淡淡问。 第15章 演戏   “王妃您初来府上,妾几个自然要来露个面。”   说话的人是梅玥,她巧笑嫣然,语音柔婉,好似自己十分的好性儿。   “你是?”   元蓉尾音扬起,她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预感,上回对自己下毒的人就是她。因为观这几位王姬的模样,还是以眼前的女子最像是领头者。   司琴立在元蓉身旁,心内戒备得很,她面上却不显。小小王姬而已,司琴不能丢了自家王妃的面子。   梅玥声调柔和:“妾为皇上赏赐给王爷的王姬,梅夫人。”    荆夫人和陶夫人各自笑着回道:“贱妾为荆夫人。”   “贱妾为陶夫人。”   元蓉听闻梅玥与荆陶二位夫人不同的自称,虽仅相差一字,且梅玥特意点出自己为皇上所御赐,元蓉愈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她笑了笑:“梅夫人为何不自称贱妾?”    荆夫人和陶夫人闻言心中一凛,她二人皆作壁上观,等着看王妃和梅夫人的好戏。   梅玥柔柔开口:“妾在王爷面前也是这般自称呢。”   元蓉面上扬起一抹浅笑:“看来梅夫人是个得宠的。”   荆陶二位夫人在心内暗想,这王妃生得一副好模样,倒是颇为大度可欺负,看来她二人日后有机会争宠了。   元蓉将三位王姬的神色收入眼底,包括梅夫人一瞬间露出的得意和不屑,她清悦的语音在正房响起:   “王爷如何宠你,旁人做不了主。可在本王妃面前,梅夫人还是得改一改称呼。”   “……”   梅玥未料到元蓉会上来便给她下马威,至于荆陶二位夫人更是一脸错愕。梅玥心想,莫不是她的策略有误?   原本梅玥与荆陶二位夫人商量好后,前往正房前所想的是,先告诉新入府的王妃自己受宠,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地位,再投诚与王妃交好。   如今看来出了不小的岔子。   然而梅玥反应较快,她立即笑着掩饰:“王妃说的极是,贱妾方才失礼了。”   元蓉闻言没说话,取过身侧桌几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   王府账房内,冯嬷嬷正与管家闵安一同清点账目,准备接下来给王妃过目,让元蓉掌管中馈。   这账本仔细阅起来不容易,就在冯嬷嬷头昏脑胀之际,一名丫环掀帘走入,禀报道:   “嬷嬷,三位王姬去了王妃的院子。”   冯嬷嬷听后立即皱眉,面上颇为严肃:“王妃未曾召见,她三人跑去做什么?你们几个小蹄子,就这般伺候王妃、让王姬前去吵她清静?”   小丫环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嬷嬷教训得是,可要将王姬赶走?”   “我亲自去一趟。”   冯嬷嬷板着脸放下账本,随后她与丫环一同走出门外,前往王妃的正房。   时近傍晚,她二人不料半途遇上了自军营回来的祁王,冯嬷嬷和丫环道:“见过王爷。”   尹擎苍见冯嬷嬷脸色不好,便问:“出了何事?”   冯嬷嬷将事情告诉祁王:“王姬们未由王妃召见,便去了她那儿。”   顿时尹擎苍皱了眉,他丢下一句话,便大步走远:“本王去看。”   祁王不一会儿便到了正房,房内梅玥听闻男子有力的脚步声响起,突然娇声捂着胸口:“啊!贱妾胸口好疼……”   元蓉依旧倚在贵妃榻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梅夫人方才还好好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尹擎苍推门而入时,便见梅玥自己抓开了胸口的衣料,扶着桌几叫唤。   荆陶二位夫人转头见到祁王,连忙恭敬道:“见过王爷。”   元蓉顿时也明白过来,她心无波澜,只是神情浅淡地坐着,也并未朝尹擎苍解释一句。   尹擎苍见梅玥如此,对她那点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他沉声问:“怎么回事?”   梅玥额上汗珠滚落,似乎极为痛苦,又惹人怜惜:“王爷,贱妾好疼啊……”   荆夫人和陶夫人见梅玥痛得如此,连忙上前安抚,浑然不觉这是梅玥的小伎俩。   元蓉见此,虽明知梅玥心思不纯,她却是一句话都未说。   “休要胡闹!”   尹擎苍立即扬声斥言,他根本不相信梅玥胸口会泛疼,还特意勾引他一般抓开衣襟。   同时祁王望了眼寡淡的元蓉,他不解她何以如此淡定,难道元蓉看不出这是梅玥争宠的手段?还是说,元蓉根本不喜欢他,也就不屑于与后院的女人争宠?   另外二位王姬一时手无足措。从王爷的反应来看,她们这才渐渐明白过来,梅玥可能是装的。   梅玥却按着白嫩的胸口,继续娇声道:“王爷还请给贱妾做主,找府医来看看……”   尹擎苍见元蓉还不说话,心内更确定她是不屑。此时梅玥还要演戏,反而加重了尹擎苍的不悦。   只要一想到元蓉那冷漠的态度,尹擎苍便觉得一股无名火升起。   难道别的女人要爬他的床,元蓉就这般无所谓?   继续叫疼的梅玥发觉祁王脸色沉下来,顿时心内窃喜,这是她临时想出的一计。   方才与元蓉的交谈中,梅玥见她神色寡淡,便知元蓉不喜欢祁王,也就难怪祁王如此宠这王妃。   王爷不过是贪恋王妃这般清冷拒绝的态度,可若他意识到王妃的不在乎,试问以王爷的自尊还能接受吗?   此时尹擎苍双拳紧握,额上青筋隐隐跳动,眼看就即将发怒,他却突然克制下来,话锋一转道:“丫环呢,还不给把梅夫人带走?”   元蓉听后神色未变,依旧淡漠得像片随时会飘走的云朵。   梅玥一愣,心内气愤不已,丝毫未料到自己的愚蠢。王爷这是何意?难道不该是王爷朝她走来,好好疼慰一番,给王妃颜色看?   候在旁边的丫环此时连忙上前,拉起梅玥。她只得拢好了松散的衣襟,心内顿感一阵丢人现眼。   荆陶二位夫人在心内偷笑了番,梅夫人棋差一招,这戏还是白演了。然而一想到王爷对王妃的容忍,她二人又觉得愁云惨淡。   尹擎苍依旧握紧着拳,心头怒火难消,然而他却朝几位王姬道:“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三位夫人不得入王妃的院子。晚膳时分将至,各自回房去。”   别说是梅玥,就是三位王姬,谁能想到脾气火暴如祁王,竟会为王妃生生忍下这口气?   “……是,贱妾告退。”   荆陶二位夫人一同被训斥,自然面上无光,转身出了正房。   至于梅玥只好忍痛起身,然而她心内皆是嫉恨。对于曾经还算得宠的梅玥来说,今日不仅是耻辱,还如同被人千刀万剐一般,心口阵阵作痛。   王爷怎就这么宠爱王妃,那她又算什么?   待王姬们走后,元蓉依旧在贵妃榻上并未多言,似乎尹擎苍的维护,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尹擎苍自然看不惯元蓉如此淡然,这时他才带出火气说道:“你给本王闭门思过!”   话落,尹擎苍不想再看元蓉是何反应,大步出了正房。   \\\   尹擎苍这一冷落元蓉,日子便到了婚后第三日,回门之时。   清早时,冯嬷嬷取了件喜庆典雅的朱红衣裳给王妃。元蓉见到那鲜艳的颜色,心生不喜:“嬷嬷,给妾换件素净的吧。”   冯嬷嬷这几日伺候元蓉,也看出些门道来,那就是王妃不喜王爷,可她唯有柔声劝道:“王妃出嫁后今日回门,按规矩该穿红色呢。”   “不了。”元蓉蹙了眉,坚持己见。   冯嬷嬷好意提醒:“一会儿被王爷看到,怕是不好。”   元蓉以为冯嬷嬷怕祁王责怪,就说道:“无妨,这是妾自己挑的衣裳。”   冯嬷嬷知道王妃误会了,她满心无奈,只好挑了件浅粉色百蝶对襟长裙给元蓉,这才被接受。   元蓉方才在镜台前梳妆完,便听闻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冯嬷嬷笑道:“王爷可算来了。”   尹擎苍没说话,他见元蓉并未穿新妇回门该穿的颜色,不由皱起眉:“谁挑的衣裳?”   元蓉回了句:“是妾。”   尹擎苍顿时冷笑:“今日该穿朱色,本王都知晓的事,你难道还不清楚?”   元蓉神色寡淡,语音更是淡到极致:“那颜色妾不想穿。”   尹擎苍真是大清早的就被她给气到,得亏此时丫环嬷嬷都在,他不好直接扒了元蓉的衣裳,就走到楠木圆桌前坐下,开始背对着元蓉用早膳。   司琴和冯嬷嬷先前见祁王被气得不轻,不由都在心中为王妃捏了把汗。   元蓉款款起身,走到那张圆桌离祁王最远的位子上坐下。   二人在满室寂静间,用完了一顿早膳。司琴在旁侍候着,心中都觉得房内弥漫着压抑之感。   冯嬷嬷入府已久,倒是不觉压抑,然而她却在心中止不住的叹气。至于旁边立着的丫环,她们各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   早膳用毕,元蓉与祁王本该同乘一辆马车去刺史府,尹擎苍却并未登上车厢,反而在外骑着自己的骏马。   元蓉见此,也没多说一句话。左右是厌恶的男子,他要如何,与她无关。 第16章 回门   没过多久,尹擎苍和元蓉便至刺史府宽敞的门口。元青平和凌氏早已候在此处,他二人都愧疚激动得很,立在那儿心中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尤其是元青平,蓉儿是因他的失策而嫁入祁王府。现如今那本禁|书仍在祁王手中,元青平被人拿捏着把柄,唯有暂时命已在京城的亲信按兵不动。   他此时不能轻举妄动,更不敢向皇上坦露原委,否则赔上的便是整个元家的性命。   那本禁|书一旦被祁王公之于众,就是皇上都难以维护元青平一家。私藏禁|书一事非同小可,按律法当诛九族,元家又并非皇亲国戚,怎能幸免。   可祁王功高震主,蓉儿跟着他,更是前途堪忧。元青平这几日愁得要命,光是忧心蓉儿,就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元青平一直想着解决之法,然而祁王那方却强硬得很,怎么都不肯交出禁|书。    “爹,娘。”元蓉此时被司琴扶下王府马车,轻轻唤了声元青平和凌氏。   尹擎苍翻身下马,他板着张脸,立在元蓉身子右侧。司琴则笑着站在元蓉和祁王身后。   “见过王爷王妃。”凌氏见元蓉穿得一点也不喜庆,并未指责,只是连忙颤着声笑道,“蓉儿可是回了。”   元青平这才回过神,他见尹擎苍一言不发,勉强憋住气道:“下官一直在寒舍恭候王爷和王妃,还请移步至厅内。”   元玦和元珂立在元青平身后,元珂面上洋溢着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喜悦,毕竟她就快与心目中的凌公子成婚了,可谓好不得意。   元蓉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而后她被祁王用力一扯,勉强跟上他的步子,走入刺史府内。   元青平见祁王竟敢这般对他的爱女,原本还算克制的面容骤然沉下来。他狠狠地一甩衣袖,上前将祁王和元蓉引入迎客厅。   各自落座后,元青平和凌氏开始殷切询问元蓉的近况:“蓉儿在王府可待得惯?”   尹擎苍听后不由竖起耳朵,余光但见元蓉轻点了点头,答道:“女儿在王府一切都好。”   算她识相,祁王没好气地心想。   然而元蓉并非为了祁王,若是她倾吐诉苦,今日这回门家宴,怕是无法进行下去了。   不料元青平极其直白地敲打祁王:“若受了委屈,尽管告诉爹,定会给你撑腰。”   尹擎苍不禁冷笑:“蓉蓉是本王的人,自有本王给她撑腰。”   “王爷若有这心,自然最好不过。”元青平冷声讽刺,他压根就不相信祁王会对元蓉多好,这才出言警告。   “哼。”尹擎苍冷哼,既然元青平找事,他也不甘示弱,随后故意开始激将,“元刺史还是谨言慎行得好,衣袖里都能不慎掉出书来,没得在官场上也是如此,到时候别牵连本王和蓉蓉。”   “你!”元青平大怒,还是多亏凌氏拼命地给他使眼色,这才没有发作。   可本来那书就是祁王和锦州司马何达使的手脚,祁王却还敢再度以此质疑自己平日里不够谨慎,简直是厚颜无耻,阴险至极!   元蓉见自己爹如此生气,转头瞪了眼祁王,尹擎苍则没好气地偏过头。   登时元蓉也不想再看见他,干脆提议道:“王爷军务繁忙,要不去一趟军营瞧瞧?”   尹擎苍咬牙切齿地望向自己的王妃,他要被元蓉给气死了:“你赶本王走?”   元蓉思绪一转,轻巧地将问题推给祁王,还一副似乎为他考虑的模样:“非也,妾只是见王爷脸色不好,想来您不喜刺史府,妾也不勉强。”   尹擎苍额上青筋开始跳动,这是元蓉嫁来后,他第二回怒极,然而这才几天?   她胆子越发的肥了!   元青平和凌氏都看出爱女为他们惹了祁王,而他即将发怒,二人心思复杂无比。元青平到底还是怕元蓉回王府后吃亏,出口打了句圆场道:   “方才是下官失言,还望王爷息怒。刺史府虽简陋,但有一处沁园景致不错,下官带王爷去一番如何?”   尹擎苍见这父女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给元蓉和凌氏留下互诉衷肠的地方,故祁王接着嘲讽:   “本王没兴致,再好的景,能比得过王府?”   元蓉听后简直不想跟尹擎苍再多说一句废话,就像遇到故意找茬的人,说再多也是徒劳。   元青平也这般想,他用眼神示意凌氏也闭口不言,于是满室皆寂静了下来。   静静观看这一幕好戏的元珂见无人再说话,一时感到无趣至极,她朝元青平笑道:“爹,女儿还有个荷包要绣,是拿来送给凌公子的,耽误不得。”   元青平真快服了元珂的脑袋,简直想掰开来看里面都塞了什么。就算元珂有心在蓉儿面前炫耀,她也不看看今日什么场合,居然找绣荷包的理由离开,也不怕祁王发作。   故而元青平立即斥道:“祁王还在此,岂容你说走就走?”   元蓉心中刺痛,她发现自己似乎还未缓过来,就只是沉默不语。   幸亏尹擎苍实在懒得跟元珂这种蠢货计较,他道:“无妨,去给你的凌大公子绣便是。”   祁王话中透着一种不屑,那就是凌轩算什么人,有何好炫耀。   一旁坐着的元家庶长子元玦听出其意,然而元珂一时未能完全体会出来,她只当祁王大度,笑着出了迎客厅。   随后厅内又恢复了一阵子的寂静。凌氏忍了忍,想问元蓉一些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为人母,不过是想知道元蓉过得舒不舒坦,然而祁王坐于一旁,需要避讳的太多。毕竟谁都知道他最有可能欺负元蓉,若要问起话来,自然会惹得祁王不快。   若不慎像元青平方才那般,终究得不偿失。   幸而元蓉看出凌氏想与自己说几句体己话,她想了想,还是避而不提王府内的生活,询问凌氏道:“娘这几日睡得可好?女儿不在您身边,可要多加保重身子。”   “这是自然。”凌氏心内顿觉一阵暖意,她笑间掩饰这几日的伤神,尽量挑着话说道,“王妃无需挂念,在王府自个儿珍重。”   元蓉应下,随后她见身侧的尹擎苍还待在迎客厅,干脆就不再管他,与凌氏说些刺史府的家常,诸如最近有哪些好看的花样子,可以刺绣之类。   只不过在二人说起元蓉前几回做的百合酥时,尹擎苍突然望向元蓉,插了句话:“王妃喜欢下厨?”   “王爷听错了。”元蓉面不改色地扯谎,元青平和凌氏也没有反驳。   司琴虽心知元蓉在撒谎,面上也毫无波澜,显然不打算告诉祁王。   尹擎苍真觉得今日这一家人都是来气自己的,他心内已是有几分无奈:“本王还没耳聋,方才明明听到了百合酥三字。”   别看尹擎苍板着张脸,先前元蓉和凌氏说的家常全被他收入耳中。尹擎苍对元蓉知之甚少,故丝毫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了解她,他连元蓉喜欢罗坊铺的西藩莲花样子,都默默记下了。   此时元蓉继续否认,她可不想做祁王的厨娘:“那是刺史府的厨子所做。”   尹擎苍转过脸去,他被气得都快要生不出气了,元蓉当他聋子还是傻子呢?   得了,她不想给他下厨,尹擎苍也不想勉强,只不过稍微缓和些的心情全被破坏殆尽,他索性命令道:“上午膳。”   元青平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按祁王的意思,让丫环们布膳。   尹擎苍反正都被气饱了,他没甚胃口,只打算用完午膳早些回去。然而元蓉一点不给他察言观色,依旧慢悠悠地优雅动筷。   好不容易等她午膳用完,元蓉的一双明眸却眨巴了下:“王爷先回王府吧,妾在刺史府再待上片刻。”   尹擎苍听后立即作出决定,那就是再不停留,转身直接走人。   免得被气死在这儿。   元青平和凌氏心中顿时痛快,他二人没想到祁王还会忍让蓉儿。不过这算是活该,谁让祁王毁了蓉儿的美满姻缘,还强迫她嫁入王府。   至于元蓉,她会这般惹祁王生气,并非是觉得祁王宠爱自己,从而有恃无恐。   元蓉只不过是想试探一番祁王的底线,既然他有时还算大度,那就看看他还能不能再大度一点儿。   \\\   随后元蓉和爹娘又说了不少的心里话,由于无需再避忌祁王,她自然是一开口便停不下来,至傍晚方才坐马车回到王府正房。   却不料刚一推门进去,元蓉便被等在房内的尹擎苍抱了满怀。 第17章 赛马   元蓉下意识地想挣脱,尹擎苍却一个旋身将她抱入房中,顺带关上扇门,将司琴关在外面。   “王……”   元蓉刚想说话,便被尹擎苍用薄唇堵住口。   他就这般捧着元蓉的小脸,肆意掠夺她唇间的香气,平息自己在刺史府生出的怒意。   尹擎苍将元蓉娇软的身子往怀里摁去,弄得她不适地挣扎。   二人就这般立在房内,紧紧贴在一处。   元蓉进退不得间,感觉祁王的大手一路摸向了她的腰带,情急之下她用力咬了口他。   尹擎苍顿时不悦地抬头,正欲出言,元蓉抢先开口道:“妾还在思过,不宜……”   “不宜什么?”尹擎苍明知故问。   “不宜……”元蓉咬了咬唇,还是说不出“行房”二字,“太过亲密。”   “本王说可以就可以。”尹擎苍心想她找的什么破借口,上回说的闭门思过,竟都能成元蓉拒绝自己的理由。     他狠狠在元蓉身上捏了把,随即将她抱入床榻,高大的身影覆上她。   今日尹擎苍实在被气得可以,自然要在元蓉身上吃回本来。若不是为了她,他何至于去刺史府,看元青平一家人的脸色。   元蓉在床榻上拒绝不了祁王,唯有落泪。   她在遇见祁王之前甚少哭,可遇见祁王之后,泪意总是容易泛起。   此时元蓉在祁王身下,五指抓着丝质床单,留下刻骨撩人的痕迹。她不停地催眠自己,这是为了爹娘,等元青平何时想出法子来,她就能逃离祁王的掌心。   \\\   当晚事毕,二人慢腾腾地洗浴过后,元蓉在床榻上欲转过身去,却被祁王一把搂住。   尹擎苍想起午后冯嬷嬷向自己所说,那时元蓉还在刺史府。此刻他半支着脑袋,一脸餍足地朝元蓉道:“冯嬷嬷已将王府账目清点完毕,明日连同库房钥匙一同交于你。”   “这些事无需经过妾。”元蓉知晓祁王这是让她掌管王府中馈,可她不想为祁王打理王府,便拒绝道。   尹擎苍闻言循循善诱道:“你是王妃,若是无权,几个王姬还不得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反正妾不要。”元蓉索性闭上眼,不想理祁王。经过先前一番折腾,她双眼仍有些肿。   尹擎苍只好退一步:“账目钥匙还是放你房里,你若不想管也可,至少挂个管事的名号。”   元蓉听后随口应了一句:“知晓了。”   尹擎苍见元蓉兴致缺缺的模样,心中突生后悔。其实比起让她哭,尹擎苍更希望得到元蓉的心。   因此他想了想后提议道:“明日本王带你去马场。”   元蓉眼睛都没睁开,就在下一瞬拒绝:“妾不会骑马,就不去扰王爷的兴致了。”   尹擎苍却不容许元蓉这么做,直接强硬道:“明日午后未时,本王回府与你同去。到马场后,王妃若不想骑马,在旁边看着便是。”   元蓉听祁王这么说,大致猜到他是何意,祁王八成是想让自己看他骑马时英姿勃发的样子吧。   看就看,反正她不会动心。   元蓉此刻有些疲惫,并未回尹擎苍的话,不一会儿就跌入了梦境。   \\\   翌日午后未时,尹擎苍果真自军营回到了王府,随后他只带了元蓉和司琴出门。   梅玉阁的那位听闻这个消息,自然又砸碎了不少花瓶,惩罚了几个下人出气。   不仅如此,梅玥还想起自己自侍候祁王开始,每回都得喝避子汤,如今已难以怀上孩子。而王爷对王妃却是不同,他定是并未让王妃喝这种伤身子的汤药,故她还如何能与王妃相斗?   梅玥越想越气,竟恨不得让时光逆流。可不管她反应如何激烈,这都不在祁王的顾虑范围之内。   今日马场内有些热闹,既然祁王和元蓉二人在此,自然少不了锦州司马何达被邀来。可不巧的是,凌家大公子凌轩也与友人在此赛马。   此时何达笑着寒暄道:“属下见过王爷王妃,今天日头不毒,正是赛马的好日子。”   元蓉在入马场时便远远看到了凌轩的身影,此刻她好不容易才收回视线,并未回话。司琴则向何达行礼后,立在元蓉身后保持沉默。   “可不是。”尹擎苍回了何达一句,他一时并未发觉凌轩,祁王对此人并无深刻的印象,只觉元蓉情绪有些低落,便朝她问道,“可要本王教你骑马?”   “不必。”元蓉就说了二字,她已有许多日未见到凌轩,此刻心口竟开始阵阵绞痛。   何达却是知道元蓉为何不高兴,毕竟他早到了些时辰,碰见过凌轩在此。然而何达一时未点破,只笑着与祁王等三人走向搭设的精致凉棚处。   尹擎苍一早便预定了视野最好的位子,伙计殷勤添上散发清香的茶水,元蓉被司琴扶着坐下。   “王妃且看着本王,将司马比下去。”   尹擎苍信心十足地一笑,随后便与满脸无奈的何达一同入了马场内。   元蓉这才抬起小脸,寻找着人群中凌轩的身影,根本未在意祁王方才的话。   凌轩正与他的友人在马场西边赛马,他其实自元蓉走入时便发现了她。此刻感觉到有一道酸楚的视线落在后背,凌轩面部线条紧绷,强忍着未回头。   而尹擎苍和何达则在马场东边比试骑射。今日的祁王干劲十足,在马背上射出的每只箭矢几乎都命中了红心,何达被祁王的成绩压得喘不过气来。   此时尹擎苍朝何达挑了眉毛:“司马今日是故意让着本王?”   何达无奈地笑了笑,答道:“王爷,属下是有心想衬托你,可奈何美人并不在意。”   其实他本不想拆穿元蓉并未看向祁王这边的事实,毕竟当初何达给祁王出的馊主意直接害了元蓉。可何达此时有些看不过去,还是提醒了被蒙在鼓里的尹擎苍。   祁王闻言立即回头望向凉棚处,果真见元蓉的小脸并未朝着马场东边,而是看向了西边,凌轩的方向。   只听“咔擦”一声,尹擎苍直接捏断了手中那只箭矢,他面容黑沉,将箭矢狠狠掷往黄土。   尹擎苍一言未发,坐着王府马车便直接离开了马场,连元蓉都不管了。   司琴注意到祁王的离开,连忙提醒元蓉道:“王妃,王爷似乎生气了,您快去劝劝。”   元蓉这才望了眼祁王的方向,语音轻淡:“劝什么。”   她一点都不感到内疚。若非祁王当初横插一脚,元蓉怎会与凌轩分开?   若说元蓉要为祁王此刻的怒气负责,那谁来为当初她和凌轩受到的伤害负责?   只不过眼下待会如何回去,这是个问题。   元蓉慢悠悠地在凉棚处喝着茶,她依旧一直注视着凌轩,到凌轩与友人赛马结束,这才打算回王府。   她想了想,打算让司琴去叫一辆马车来。   就在此时,元蓉听到一记熟悉的声音响起:“王妃。”   元蓉怔了片刻,她回过头望去,发觉正是凌轩叫住了自己。   凌轩看出元蓉的惊讶,他抿了抿唇,似乎正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草民借了辆马车,送王妃回去。”   元蓉听见凌轩称呼自己为王妃,称呼他为草民,顿时有些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   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说起话来,竟如此生疏。   元蓉惆怅之余想到,眼下她的确没有马车回王府,故既然凌轩愿意送自己一程,那便让他派人送吧。   于是元蓉没有多想,她轻点了点头,道:“多谢。”   凌轩衣袖下的手握了握,又松开,随后抬起,朝元蓉做了个请的姿势。   何达远远地望见元蓉上了凌家大公子的马车,凌轩还亲自充当车夫,他不由觉得一阵堵心,连忙命自己的小厮跟上那辆马车。   这王妃真是,就这般跟着凌家大公子走了,她也不怕出了事。   再者祁王本只是气不过她一直看凌家大公子,过后还是派人传信给自己,让他送王妃回去的。   \\\   元蓉坐在凌轩亲自驾驶的马车车厢内,却是一阵心神恍惚。   她突然想起轩表哥和庶姐元珂的婚事,竟开始有些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元蓉只是觉得元珂并不是什么好女子,她配不上轩表哥,然而这话元蓉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是说了,轩表哥会不会觉得她还对他心存妄想?   虽然元蓉心内有凌轩的存在,然而她作为祁王妃,这事实却是不好被点破的。   马车一路平稳地到了祁王府门口,元蓉被司琴扶下马车,凌轩扬起马鞭,就打算离开。   这时元蓉终于开了口:“轩表哥。”   凌轩听闻这熟悉的称呼,和娇软的嗓音,他心内一颤,险些就要坐不稳。 第18章 变心   元蓉立在原处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娶妻之事非同小可,还望轩表哥仔细考虑。”   凌轩知道元蓉说的是元珂不淑,然而在他眼中,元珂还算懂几分自己的心思。故凌轩并未在意元蓉的话,甚至有些反感,他沉默了会儿后道:“谢王妃提点,无事草民便告退了。”   元蓉微蹙了眉,轩表哥似乎未把她的话听进去。   也罢,至少他还愿意送自己一程,或许这是二人最后的缘分了。   元蓉就这般静静望着那辆马车离开。凌轩所言所举,让她意识到物是人非。   她并不记恨轩表哥的变心,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   “王妃,昨晚王爷又宿在了书房。”   这日清晨,司琴给元蓉梳妆时,旁边的冯嬷嬷不禁提醒道。   王妃自从马场回来的这段日子,便一直被王爷冷落在一旁不闻不问,冯嬷嬷都替王妃着急。   这才入王府未满一月,王妃便有了失宠之兆。   偏生元蓉这个当事人淡定得很,她语调轻快:“王爷如此勤谨,是件好事。”   元蓉就差没说,祁王不来她房里甚好,诸如此类的话了。   冯嬷嬷闻言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正主不急,她就是有心也无力,只能祈祷王妃快快醒悟,别与王爷成了一对怨偶。   此时外间掀帘走入一名小丫环,她朝镜奁前的元蓉恭敬道:“王妃,刺史府来了消息,说是刺史大人即日起被调往京城,他希望您能去刺史府一趟。”   这消息突如其来,元蓉听后询问:“你说的是真?”   “千真万确。”小丫环点点头。   元蓉蹙了眉,她心想爹平日里行事向来无大的差错,为何会被调往京城?莫非是因为她嫁给了祁王,皇上对爹产生了误会,这才要将他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一想到这个可能,元蓉心内就担忧不已。且爹若是不再被皇上信任,又该如何让自己摆脱祁王?   她又想到,既然元青平被调回京,凌氏定会一同跟随前往,不然谁替元青平打理后院琐事。   元蓉眉蹙得越发深了。身边的环境在不断变化,日后在这锦和县内,她怕是只有司琴这个知心人了。   \\\   午后,元蓉立即坐马车回了刺史府。她见到元青平和凌氏,自是十分不舍,与二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蓉儿,日后爹不在锦和县,你身处王府,定要多加小心。”   元青平开口说道,他最放不下心的莫过于元蓉,此时连忙提醒她。   “爹娘也是。”元蓉点点头,她迟疑了会儿问道,“皇上可是对爹起了疑心?”   “想来是如此。”元青平无奈,祁王不允许自己说蓉儿是被逼嫁,说了便是满门抄斩的后果;可这不说,现如今他又被皇上猜疑,只好忍痛与蓉儿分别。   元蓉闻言,唯有沉默。   祁王隐瞒下他的无礼所为,却害她爹受到无端猜忌。元蓉知晓元青平是何等忠臣,现如今竟陷入如此境地,这都多亏了祁王的功劳。   凌氏也大致明白这个道理,她笑着勉强岔开了话题:“元珂那孩子死活要留在锦和县,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她要留就留。”元蓉似乎不太在意,就如她当初所说,凌轩的事已与她无关。   元青平却是不由感到一阵心疼爱女,他想起蓉儿还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登时既无奈又喷恨:“蓉儿,爹定会想办法让你与祁王和离。”   元蓉听闻“和离”二字,顿觉日子有了盼头,只不过她仍是为元青平考虑道:“爹不必勉强,若是祁王肯放手最好。他近日不留宿房内,女儿倒也过得不错。”   元青平听得无奈,他的女儿本该被人捧在手心,现如今竟被冷落,当真是可气又毫无他法。   元蓉安抚似的朝爹娘笑笑,随后再不提王府之事。   \\\   晚间,祁王府书房内,尹擎苍面无表情地在书案前翻看一卷兵书。他自然知晓今日元蓉出了门,却是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   祁王心知元青平现如今受皇帝猜疑,有自己的一份原因在。故他会放下成见,派京中的人注意维护下元青平,毕竟是元蓉极为在意的人。   然而尹擎苍却不打算告诉元蓉,更不会告诉元青平,让二人担心一会儿去。   一想起元蓉,尹擎苍的眉心便无法舒展,他将看了许久的兵书一丢,起身朝书房外走去。   在外等候多时的梅玥见祁王走出,连忙笑吟吟地迎上来:“王爷,妾给您煲了鱼翅菌菇汤,可要尝尝?”   梅玥身后立着秋茗,她手中提了个食盒。   祁王不由多看了梅玥两眼,然而并非是由于那菌菇汤。   而是由于梅玥今日的衣着,像极了元蓉。差不多的款式和素淡的颜色,甚至连头饰都有几分相像。   不得不说,梅玥这回下足了功夫,来模仿她所嫉恨的元蓉。   此时见祁王视线停留,梅玥面上挽了抹柔婉的笑意,这是元蓉对祁王不曾有过的:“王爷,可要去梅玉阁坐坐,尝一尝妾的手艺?”   “也好。”尹擎苍应下,虽然他知道梅玥应当并未下厨,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梅玥听闻祁王答应,顿时心花怒放。她将祁王笑着引回自己房内,并让秋茗斟了两杯小酒怡情。   尹擎苍对那菌菇汤一点都不感兴趣,只喝了几杯酒。他想起元蓉会厨艺,却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一时心中烦闷得很。   梅玥发觉祁王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衣裳上,便笑问:“王爷做什么一直盯着妾看。”   王妃有的清丽脱俗,梅玥认为她模仿王妃的气质后,自己也能有;如今她要让王爷知道,自己比王妃更温顺柔婉,更懂得体贴和情趣。   两相比较,该选择哪个,应当是一目了然的事。   然而尹擎苍并未如梅玥所想那般回应她,只顾着低头喝闷酒,甚少说话。待尹擎苍好不容易视线有些迷离后,梅玥正欲有所勾引,他却直接起身走了。   登时梅玥愣在原处,她咬着嘴唇,泪水就这么夺眶而出。   \\\   尽管祁王那晚并未宠幸自己,梅玥却在翌日一早放出风声,说她跟王爷成了事。   冯嬷嬷听闻后,也不知是真是假,毕竟王爷身旁不常有随从跟着。故冯嬷嬷也并未将此事告诉元蓉,免得使她烦心,却不料梅玥还有后手。   元蓉今早出了王府,与前往京城的元青平和凌氏依依不舍地道了别。午后她则在园子内散心赏花,就带着司琴一个,不料遇上了各自带着丫环的三位夫人。   “王妃这是在赏花?”梅玥以一种嘲讽的口吻,阴阳怪气地问道。   她今日是特意来找事儿的,之前放出被宠幸的风声,梅玥煽动其余二位夫人,专门来园子里欺负元蓉。   经过昨晚受到的羞辱,梅玥的理智基本消失殆尽,只想着人多势众,定要羞辱王妃一番,王妃她凭什么牢牢地占据王爷的心?   元蓉听出梅玥语气不对,三位夫人又将她包围在此,元蓉唯有神色寡淡地问:“夫人们有何事?”   梅玥直接出言挑衅:“无事,只想知道王妃为何如此无耻。”   荆夫人和陶夫人在旁附和道:“就是,王妃莫非不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   “贱妾都好久未曾见到王爷的面了,王妃可不能总是霸着王爷不放啊。”   司琴听后立即不忿道:“你们竟敢对王妃恶语相向,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又如何?”梅玥丝毫不肯示弱。   “你……”司琴见三位王姬今日找事,她上前两步放弃了理论,随时打算将元蓉护在身后。   元蓉思虑了番,开口先解释道:“妾并未不许王爷入三位的院子,王爷也许久未来妾房中了,这事问冯嬷嬷便知。”   荆陶二位夫人闻言将信将疑,且听到冯嬷嬷三字,二人顿时便有些露怯,倒是不敢再朝元蓉顶嘴。   梅玥心中暗恨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决定还是靠自己行事。于是梅玥疾步上前,在司琴阻止之前,用力一把就推倒了元蓉。   “来人!”司琴连忙去扶元蓉,同时高声唤道。   元蓉被推倒在地,只觉掌心一阵刺痛,抬手一看发现手被石子蹭破了皮,开始流血。   梅玥一脸得意地俯视着元蓉和司琴:“妾早已调开了人,你这臭丫头再怎么叫唤也没用!”   就在此时,一道压抑着怒火的男子声音响起:“是么?” 第19章 花样   尹擎苍大步走来,他看到元蓉被梅玥推倒在地的模样,眼中一阵冒火。   梅玥和荆陶二位夫人回头看去,顿时被吓得不轻。不是说园子内的人都被调开了么?王爷怎会在此?   “还不给本王滚!”   尹擎苍一声怒喝,他不想对女人动手,却也不会放过她们,只是此刻他眼中只有受伤的元蓉。   三位王姬立刻做鸟兽散,各自踉踉跄跄地跑了。     尹擎苍走到元蓉面前,一把拦腰抱起她,随后走向她住的正房。   元蓉在祁王怀内低垂着眼睫,她想对尹擎苍道一句谢,话到嘴边却成了:“放妾下来。”   方才在园子内,若是没有祁王出现,梅玥怕是要与她打起来。而打架并非元蓉所长,她甚至不太会还手,唯有吃亏的份。   然而要元蓉道谢,她却是说不出口。因为若是自己没被祁王强迫来王府,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   此时尹擎苍自然没有放元蓉下地,他抱着元蓉轻盈的身子,一言不发地走回屋内。司琴欲跟着进屋,不料又被关在屋外。   尹擎苍将元蓉放在床榻上,随即他自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拉过元蓉的掌心,轻轻抹了些在上面。   “本王昨晚去了梅夫人房内。”   上完药,尹擎苍还不收手,似乎要等那药膏沁入元蓉的肌肤一般,他解释道:“但本王没碰她,一根头发丝都没。”   他已听冯嬷嬷说了梅玥放出的风声,心中窝火不已。之前园子内的丫环行为异常,被冯嬷嬷发现后立即通知了祁王,他这才及时赶到。   否则元蓉要是被丧失理智的梅玥弄出个三长两短,尹擎苍怕是连杀人的念头都要有了。   元蓉听闻他这么解释,一时倒是少见地未曾说些令人堵心的话。   尹擎苍见元蓉如此,坐在她身边继续说道:“待会儿本王就将那几个王姬送入柴房,关完柴房送到报国寺去。”   元蓉依旧低垂着眼睫,只是粉唇动了动,似是有话想说。   尹擎苍伸手捏住她的下颔,朝元蓉道:“以后被人欺负了,定要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出气。”   元蓉拂开祁王的手,突然提议:“其实王爷大可去王姬房里,她们也就不会有不满了。”   “这种话你最好收回!”   尹擎苍瞬间怒意飙升,他为了元蓉都不碰其他女人了,结果她倒是无所谓?   祁王一个生气,捧过元蓉的脸就亲了下去。酥软之感顿时自唇间传来,他将元蓉抱得愈发紧了。   外面听墙角的冯嬷嬷估摸着里面成了事,严肃的面容上绽开一抹得逞的偷笑。   她得知消息后,为何不自己去帮元蓉,反而通知王爷?还不是为了给二人创造机会!   如今大功告成,冯嬷嬷自是高兴。   就在此时,司琴无意间走来,见冯嬷嬷竟笑着在听墙角,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冯嬷嬷被人抓包,自然尴尬,她连忙上前拉走了司琴。   二人走到一处僻静之地,冯嬷嬷这才语重心长地严肃道:“老奴这是在关心王爷的生活,你这小妮子,平日里对王妃也上点心。”   “是,奴婢晓得了。”司琴哭笑不得,她碍于冯嬷嬷的地位,自然不敢顶嘴。   冯嬷嬷挥了挥手,一脸正经:“去门口守着吧。”   \\\   入夜,三位平时娇养的王姬在简陋的柴房忍饥挨饿,她们被训过后脸蛋仍一片红肿,身旁连条被子都无,根本睡不着。   而祁王今晚宿在了正房,他自背后抱着元蓉,大手在元蓉快要睡着时悄悄上移,捏了一下。   元蓉顿时惊醒,她蹙眉一把抓住祁王的手,然而掰不动:“王爷别闹。”   尹擎苍未料到元蓉会醒来,他掩饰道:“你睡你的,别管本王。”   他今日午后并未强迫元蓉,此刻佳人在侧,祁王忍不住动手动脚。   “王爷……”元蓉语中带了几分哀转委屈,当真让人心疼得紧。   尹擎苍听着意动不已,然而他想尽量不强迫元蓉,唯有恶狠狠道:“别乱动,快睡!否则本王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元蓉顿时无奈,她挣脱不了祁王,越挣扎他越来劲,因此她只好忍着满腹委屈不动。   尹擎苍手中掌控着女子那方柔软,可谓心满意足。   他在看到元蓉被欺负时,便知晓自己还是心疼她。且尹擎苍发现,他已看不上其他女子,还不如对元蓉好一些。   故尹擎苍有力的身躯紧贴还未睡着的元蓉,在她身后道:“等天气阴凉些了,本王带你郊外骑马。”   元蓉不想回答祁王,索性闭上眼睛装作睡了,却不防祁王又捏了下她,让元蓉倒吸一口气。   “这事就这么定了。”   黑暗中,尹擎苍面上划过抹得逞的笑意,随后他就用这个姿势,抱了元蓉一整晚。   \\\   几名王姬被关了三天柴房,过后真被祁王给送去了报国寺,从此被专人看守,每日只能吃清粥素菜,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这会子无论是梅玥还是荆陶二位夫人,她们方意识元蓉在祁王心中的地位。那日蓄意顶撞,不但没有欺负到人,反而促成王妃重新获宠,王姬们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经过一夜夏季的暴雨,今日天气阴凉,尹擎苍便拉着自己的王妃元蓉,坐马车到了瑜山。   尹擎苍牵出自己的黑色骏马,随后他不由分说地让元蓉与他同乘一骑。   “王爷,被人看见不好。”   元蓉在马背上挣扎了几下未果,蹙着秀眉说道。   尹擎苍上身前倾,特意搂住元蓉,他笑道:“放心,本王早已派士兵封山。”   而后祁王马鞭扬起,骏马便开始在山上小跑,不时有凉风自元蓉的脸颊旁吹拂而过。   二人不一会儿便来到瑜山顶上,这儿视野极佳,青山绿水一览无余。   尹擎苍凑近元蓉的脸颊,一边朝她脖颈吹气,一边问道:“蓉蓉可喜欢瑜山?”   元蓉浑身不自在,忍着心内不适未答话。   一阵强风吹过,元蓉面庞上的发丝被拨乱,尹擎苍嗅到女子身上清雅的香气,更是意动不已。   祁王将元蓉飘起的青丝别到耳后,他想起这些日子对元蓉的宽容,突然不想再忍下去。   再憋下去,尹擎苍都快成无欲无求的佛祖了,往日他可从不是这般。   因此祁王再度扬起马鞭,开始寻找山道附近可有洞穴。一想到在山洞里将元蓉压在身下,尹擎苍便觉得刺激不已。   过了片刻后,元蓉明显感觉到身后的祁王不对劲,不仅呼吸越发粗重,大手还不太老实,被她打掉了几次,却犹不肯罢休。   突然,尹擎苍勒马停下,将元蓉一把抱下来,直直朝一处洞穴走去。   元蓉抬头望过去,差点没被祁王的想法给吓晕,她咬着唇使劲挣扎:“王爷做什么!”   尹擎苍见元蓉挣扎得厉害,脚下不禁走得更快,他扬起唇角肆意道:“你不是知道么?”   “王爷不要脸面,我还要呢!”   元蓉此时急得连以前的自称都用上了,她简直要被气哭,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夫君嫁了。   “再叫也没用!”尹擎苍在元蓉身上捏了把,随后低头堵住她的唇,一边亲,一边将人儿抱进了山洞。   洞穴中还算干净,尹擎苍脱下自己原本准备给元蓉的披风,毕竟山顶的气温会较为凉快,此时那披风正巧成了放在身下的垫物。   元蓉坐在地面的披风上,努力推拒着祁王作乱的大手,她这回还没怎样就被气哭了:“王爷以后休想入正房一步!”   尹擎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凶狠地威胁道:“那以后日日来山洞里做!”   “……”元蓉哭出声来,她未料到祁王如此恬不知耻,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襟,“会被人看见的……”   “山都封了,哪来的人?”   尹擎苍想起元蓉的衣裳回去还得穿,唯有先抓住她的双手,再“轻轻”扯开她的衣襟,露出女子的大好风光。   元蓉哭着不肯罢休,她手中使劲,挣扎个不停:“万一有人怎么办……”   尹擎苍低头亲吻元蓉的肌肤,忙中偷闲地柔声劝道:“本王习武,有人也会听见的。”   “王爷无耻!”   元蓉此时再不管祁王身份何等尊贵,哭着直白地骂了句祁王。   她是真没想到祁王是个毫无下限的男子,他以为自己是农夫,像话本子上那般,想到要了便跟女子钻玉米地?   尹擎苍此时只觉刺激得很,他甚至觉得自己以前花样太少了。待过后回想起来,尹擎苍才知道自己因小失大,元蓉被这么一气哭,那是很难哄回来的。 第20章 下厨   \\\   约莫一个时辰后,元蓉坐在地面的披风上一件件穿上衣裳,她心中仍然羞愤不已,泪珠子时不时滑落在脸上。   尹擎苍先她一步穿好墨袍,他走向背对自己的元蓉,欲替她穿衣。却不料尹擎苍刚到她面前,元蓉便转过身去,双肩微微抽动,显然是在哭泣。   “怎了?”   尹擎苍一时是觉得刺激了,然而元蓉却不这么想,她简直想破罐子破摔,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王爷有脸问!”   祁王在那儿大言不惭道:“不就是……”    元蓉打断尹擎苍的话,语中皆是羞愤:“王爷今日自己回王府去!”    “你要本王把你丢山上?”   尹擎苍反问,他这才刚刚明白过来,元蓉在气什么。女儿家太顾及礼法,遇到这种事难免羞恼。尹擎苍也是第一回这么做,然而他却不觉得羞,只觉得刺激。   此时元蓉穿好衣裳,继续羞怒道:“丢就丢,反正妾也没脸见人了!”   她一想到居然和祁王在野外行事,便委屈得想落泪。   尹擎苍见自己的王妃背对自己,哭个不停。他一时心软,上前抱起挣扎不已的元蓉,吻了吻她的额头,口中掩饰道:“本王不是故意的……”   元蓉挣脱不了,在不顾礼法的祁王怀内委屈得哭了好一会儿。   尹擎苍轻轻拍着元蓉的背,他此时方知后悔,开始说起软话来:“以后你选地方,本王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元蓉继续抽泣:“……”   尹擎苍保证:“千真万确。”   “……”   “你还要本王怎样?”   “……”   元蓉不管尹擎苍怎么说,真的哭了许久,在他怀内险些哭晕过去。   尹擎苍这才慌了神,这可别哭断气了,他赶紧道:“蓉蓉,别哭了,本王以后都听你的……”   元蓉这才泪眼朦胧地抬头,她嗓音都有些哑:“当真?”   尹擎苍想了想他方才所言,顿觉不可能做到,便保持了沉默。   元蓉意识到被骗,泪珠子又落了两滴,她用粉拳狠狠捶了捶祁王的胸膛:“王爷太过分了!”   尹擎苍无奈得很,他替元蓉抹着面上的眼泪,此刻心内真的满是疼惜:“真别哭了,快别哭出病来,本王以后尽量顺着你。”   许是感觉到祁王还算有几分诚意,元蓉勉强忍住泪意,抬起手背抹去眼泪,哑着嗓子道:“王爷不许告诉任何人,妾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好好。”尹擎苍连忙应了两声,他又不是傻的,当然不会把这种私密事告诉旁人。   随后祁王摸了摸怀内,发现正巧带着一盒玉肌膏,他就给元蓉的脖颈还有面上都抹了些,好让人看不出痕迹来。   元蓉在此过程中总算没哭,肩头却不时抽动。方才哭得太狠,她显然还没缓过来。   尹擎苍看着心疼不已,他将元蓉一把抱起,再拾起披风出了山洞,骑马下瑜山。   元蓉勉强使面色与往常无异,好不让候在马车附近的司琴看出来,却不防被祁王一把抱进车厢。   尹擎苍知晓元蓉定是被他折腾得累了,这才当着司琴的面如此。他将元蓉搂在怀中,疼惜道:“睡会儿吧。”   元蓉心中一阵没好气,然而她却也无力作何他想,没过多久便在祁王怀内入眠。   \\\   几日后,元蓉所在的王府院内被塞满了各地来的珍奇花草。这一盆盆花草被摆得毫无空隙,仅给人留下一条窄窄的空道,可见数量之多。   当初冯嬷嬷便劝祁王,院子内怕是摆不下这么多盆花草。   然而豪气万丈的尹擎苍却觉得越多越好,要给元蓉一个惊喜,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幕。   “王妃,今个儿院子里不知怎么回事,全堆满了奴婢不认识的花草。”   司琴今日清晨给元蓉梳头,她一脸惊奇道。   冯嬷嬷则在旁竖起耳朵静待王妃的反应,待会她还得汇报给祁王。   元蓉蹙起眉,询问身后的冯嬷嬷:“怎么回事?”   毕竟冯嬷嬷是后院的管事人之一,自己院子里发生这么明显的变化,她应当知晓才对。   此时冯嬷嬷面上连忙堆起和善的笑容:“禀王妃,这花草都是王爷送您的,每一盆都精贵得很呢。”   元蓉听后面色寡淡,一时没有说话。   冯嬷嬷见此心中打鼓,心想王爷和王妃上回不是和好了么?王妃怎么都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元蓉想了想后,终于开口道:“叫院子里伺候的丫环过来,每人挑个几盆,把那花草都分了。”   冯嬷嬷闻言差点没惊掉自己的下巴,她有那么一瞬间愣住,却又迅速回过神,“这是王爷的一片心意,王妃切不可赌气待之啊……”   “妾说分就分。”元蓉语音清冷,细听似乎还带着几分没好气。   冯嬷嬷听着觉得不对劲,莫非王爷王妃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然而冯嬷嬷实在猜不出尹擎苍那日无耻所为,唯有哭笑不得地遵循元蓉的意思:   “老奴这就去办,只是王妃真不打算看一眼那些精贵之物?”   “不看。”元蓉快速回了句。   冯嬷嬷这下能确定,自家王爷定是惹了王妃不快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愁人得很。   于是片刻后,院内的丫环们欢天喜地挑走了自己喜欢的花。而祁王得知后,被气得简直想一巴掌拍死元蓉。   尹擎苍怒气冲冲地回到正房院内,望了眼空落落的院子,他忍着满腔怒气走入屋内,一把拉过本在阅书的元蓉:“本王送你的花,你居然去给下人?”   元蓉犹在生祁王的气,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祁王,抬出自己的理由:“院子里实在放不下。”   尹擎苍被元蓉那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他想起上回元蓉哭泣不已的可怜模样,顿时气就消了大半。   然而想起她把自己重金买来的珍奇异花全给送下人,尹擎苍又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后便不说话了。   \\\   送花这招不管用,尹擎苍最终决定亲自下厨。这回的主意倒是他自己想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做的。   一介堂堂王爷亲自走入庖厨,做菜给王妃吃,总算有诚意了吧。   元蓉这女人,实在难对付。   上上回他给她所有财产,她不屑一顾;上回欲让她管王府中馈,她只肯挂名……   “王爷、王爷,菜焦了!”   旁边的厨子连忙提醒着第一回下厨做菜的祁王。   尹擎苍低头一看,好好的蔬菜都成了黑炭,焦得不成样子。   顿时,他没好气道:“重来,你们不会提醒着本王么?”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旁边的几名厨子欲哭无泪,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祁王啊。奈何王爷动作实在太豪放,能只把菜烧焦,这都还算好的。   尹擎苍重新卷起衣袖,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就不信,做几道菜这么简单的事,而且元蓉都会,自己难道还做不成?   片刻后,厨子们在一旁擦汗:“王爷,火太旺了!”   再过了片刻,厨子们纷纷躲避锅子被人凿开的碎片:“王爷,锅子穿了!”   最终,厨子们脸上全是黑炭,显得狼狈不已:“王爷,器具全坏了!”   尹擎苍:“……”   下厨做菜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有这么难么?   祁王在厨房内的一声怒喝响起:“去给本王买一堆新的器具!”   厨子们听后,差点就给祁王扑通一声跪下了。他们倒是想逃,然而祁王还需要人在此教他,厨子们没这胆子逃,只好派人向外通风报信。 第21章 心意   于是冯嬷嬷得知了此事,她脑筋一转,又急忙跑到元蓉房内,满脸皆是忧虑慌张之色:“王妃,不好了!”    元蓉正坐在书案前翻一本诗经,她抬起头望见不复往日淡定的冯嬷嬷,一时有些惊讶:“嬷嬷,发生何事?”   冯嬷嬷尽力将事态说得严重些:“王爷出事了!”   “哦。”元蓉听说与祁王有关,淡淡应一声后,就低头继续阅诗经。   冯嬷嬷被元蓉这反应一噎,她连忙继续夸张地衔接道:“王妃,您还是赶紧去看看王爷吧!只有您劝得动了,王爷本想为您下厨,可他现如今快把膳房拆了。”   元蓉听闻尹擎苍又作妖,蹙了蹙眉,十分的没好气:“嬷嬷去劝不就行了。”   冯嬷嬷眨了眨带细纹的眼,扯谎道:“老奴去过,可一点用也无啊。”    可元蓉是实在不想去,一时未接话。   冯嬷嬷见元蓉还不动心,想起膳房的惨状,语中带了几分真急:“听厨子们说,所有的锅子都被王爷弄坏了。再这般下去,非出事不可!”   “所有的锅子?”元蓉眼眶睁大,重复了遍冯嬷嬷的话。她实在难以想象,尹擎苍就这么有破坏力?   “可不是!”冯嬷嬷皱眉,脚还跺了跺。她为了能让王妃去看王爷,一把年纪的也是不容易。   元蓉无奈,款款自椅上起身,前往王府膳房。   \\\   “这破锅子怎又坏了!”尹擎苍一不小心又弄坏新买来的最后一口锅,他怒极又喝道,“再去买十个锅来!”   “王爷……还请您停手吧。”厨子们各个抱着自己的脑袋,他们惜命啊!   尹擎苍大手一挥:“火灭了,重新生!”   厨子们素日熟悉下厨工序,此刻面面相觑,竟然变得无人敢上前。   “本王自己来!”尹擎苍没好气地弯下身,开始生火。他心想不就是多尝试几次么,这些厨子怕什么。   待元蓉被冯嬷嬷带至膳房前时,发现膳房内冒出滚滚浓烟,几个厨子们纷纷逃出屋内,咳嗽不止。   有厨子抬头见到元蓉,眼中顿时升起极大的希冀:“见、见过王妃。”   元蓉点了点头。冯嬷嬷见屋内那么大的烟,不由焦急询问:“王爷可还在里面?”   厨子连忙答道:“嬷嬷放心,顺三哥在帮王爷灭火,不一会儿就没事了。”   元蓉眼瞧这几个厨子无奈的模样,道了句:“辛苦你们了。”   厨子们顿时纷纷对元蓉感激涕零,他们实在受不了祁王的折磨:“王妃过奖,王爷……威力实在惊人,小的们吃不消啊。”   元蓉在心内表示同情,语音清冷悦耳:“待烟散了,妾去看看。”   片刻后,冯嬷嬷见膳房内终于不再冒烟,这才放下心来,引着元蓉进去。   膳房内,祁王背对着元蓉和冯嬷嬷,之前被烟熏了有一阵子,致使他和一名厨子不停地咳嗽:“咳咳咳……”   元蓉唤了声尹擎苍:“王爷。”   尹擎苍转过那张黑炭一般的脸,露出一口白牙和眼睛笑道:“蓉蓉怎么来了?本王给你做好吃的,你且去外头候着。”   “扑哧……”   元蓉见到祁王这副破天荒的狼狈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唇角浅浅勾起。   尹擎苍还是头一回见到元蓉朝他浅笑,顿时怦然心动,心内喜滋滋的。   然而元蓉身后的冯嬷嬷忍不住捂住嘴,她笑得眼睛都弯了,生生打碎了祁王的幻想:“……王、王爷先洗把脸吧。”   尹擎苍听后,抬手往脸上一摸,黑的:“……”   元蓉取下腰间的丝帕,递给祁王,唇角笑意一闪即逝。她身高只到祁王的胸膛,便没看向尹擎苍的脸,不然越看她越会笑。   然而元蓉避开的视线,让尹擎苍心内越发窘迫。他一把接过那方干净的丝帕,转过身往脸上胡乱抹着。   要知道祁王这辈子活到现在,还没有过如此丢脸的时候。   冯嬷嬷则适时地命人端来一盆水,放在尹擎苍面前的桌案上,实际上冯嬷嬷忍笑忍得肚子都开始泛疼。   哎呦,王爷的脸面,今日全在王妃面前丢尽了。   待尹擎苍恼怒地洗好脸、脖子和手臂,他又开始大声喝道:“锅子可买来了?”   此时元蓉想了想,唯有说好话相劝:“王爷的好意,妾心领了,还请别再折腾下去。”   “蓉蓉……”   尹擎苍得到这一句话,以元蓉温软的嗓音说出,顿时觉得今天的辛苦和丢脸也不算什么了。   他笑着上前牵起元蓉的纤手,唇角肆意翘起:“你能知道本王的心意就好。”   元蓉没多说话,被祁王带出了膳房。冯嬷嬷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笑着跟在二人身后。   \\\   当晚,元蓉和祁王一同将晚膳用毕。就在元蓉想说自己打算歇下的时候,尹擎苍突然命丫环端着几套衣裳上来,朝元蓉神秘道:“蓉蓉,看本王给你带来了什么。”   元蓉抬头望去,差点一个坐不稳。   那不是以前在别院买下的舞衣?祁王不会是还想要她穿吧?   此时见尹擎苍一脸期待,元蓉无情打断祁王的幻想:“这衣裳有伤风化,王爷还是烧了吧。”   尹擎苍犹不肯死心,在那儿命令道:“穿一回给本王看。”   元蓉快速回了两字:“不穿。”   尹擎苍顿时气结,可他想起之前每回强迫元蓉,她都要哭个不停,便还是作罢:“罢了,不勉强你。”   元蓉眨了眨一双美眸,意有所指地询问:“以后也不勉强吗?”   尹擎苍挑眉,信誓旦旦地保证,并开出他的条件:“你今晚先给本王,以后本王就不勉强你。”   元蓉才不会相信祁王,这人连野战都做得出来,她起身离开膳桌没说话。   尹擎苍心内一阵失落,竟被元蓉看破了他的计谋。   于是二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夜。   \\\   不久后,王府内便传来了凌轩和元珂成亲的消息。   元蓉听闻后,自是一阵失意惆怅。然而她却无法做什么,只能悄悄出神,想着轩表哥过得如何,可是不再那么消瘦了。   事实上,凌轩婚后没过几日,就又开始在酒肆买醉。   他骗不了自己,即使是成亲,也无时无刻不幻想着元蓉。   甚至在掀开元珂的红绸盖头时,凌轩痛苦地发觉,自己不过是透过那张与元蓉相似的容貌,继续宵想元蓉而已。   可他已娶了元珂,若是退婚,元珂从此以后在锦和县无法做人。   故凌轩在成亲当晚,带着愧疚对身着红绣嫁衣的元珂说道:“元二姑娘,这婚要不就算了吧。”   元珂听后犹如晴天霹雳,她完全不能接受,当着丫环婆子的面就跳起身,尖刻的声音响起:“凌轩你说什么话呢?!”   往日在刺史府有元青平和凌氏管束,元珂还算收敛自己暴躁的性子,如今却是完全露出本性。   凌轩也未料到元珂是这激烈难看的反应,他当即觉得自己不能与元珂过日子,便愈发坚定道:“在下配不上元二姑娘,还请另寻良缘。”   “凌轩你给妾听着!”元珂立即朝凌轩扑过去,抓着他的衣襟,面容凶狠无比,“今日你要是退了婚,妾立即撞死在凌家,让你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你怕不怕!” 第22章 粉花   “你冷静些。”凌轩皱起眉,他对于自己的突然反悔也是有些不齿,然而日子总不能勉强着人过下去。   元珂此时根本无法听进任何人的话,她一直喜欢凌轩,如今却被这般近乎抛弃,元珂根本接受不了,便使劲摇晃凌轩,并且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要妾如何冷静?都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你早不说退婚,晚不说退婚,偏偏这时候说!你是不是嫌弃妾长得没有元蓉好看,你这好色胚子!妾当初怎就看上了你,呜……”   元珂的容貌的确比不上元蓉,然而这撒泼的功夫,怕是天底下头一份了。   凌轩被元珂吵得头都疼,他此时方才知道,当初元蓉真是好意提醒。可如今已经摊上元珂这么个泼妇,凌轩根本不知该如何解决。   最后还是凌轩的娘付氏前来救场。念及元珂有个嫡出的王妃妹妹,还是元青平的女儿,付氏并未同意凌轩退婚的要求,她以为元珂左不过就是一女子,闹不出什么风波来。    然而只有凌轩知晓,经过元珂那么一闹,他是真对她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唯有温柔贤良的女子,才会得到凌轩的宠爱。也唯有这般女子,才适合未经过多少风浪的凌轩。   如今凌轩唯有在酒肆内借酒消愁,他自成亲后还未与元珂圆房,已然连着好几日喝得酩酊大醉,再被人抬回凌家。   而元珂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见凌轩对自身不感兴趣,不仅毫无反省之意,反而让人去勾栏院弄了些药来。   翌日凌轩一醒来,便发现身旁躺着衣衫不整的元珂。他大惊之下掀开锦被,发现床单上已染了落红。   元珂被凉风吹醒,睁眼后朝凌轩得意洋洋道:“昨晚你碰了妾。”   凌轩双拳握紧,他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起身穿好衣裳便走,一点儿都未回头。   他每迈出一步,心中都有个念头在叫嚣,那就是他要娶的是元蓉!不是别人!   \\\   炎热夏季走入尾声,时日已至凉爽秋季。   如今锦州新上任一名刺史,代替了先前的元青平。而凌家今日在府内办了个赏菊会,给祁王夫妇、刺史一家等人都下了拜帖。   元蓉素来喜欢各类百态的花,便接下了那帖子。   尹擎苍知道元蓉的喜好,便未曾阻止她,反正元蓉也遇不上凌轩。因为即使去那赏菊会,男子和女子也会分作两处,各自交谈。   故尹擎苍未曾在意,只是他今日得去校场考察士兵,将要晚些才会赶到。   此时元蓉坐着王府马车,准时来到了凌家门口,款款走下。她与司琴一同被引入赏菊的园子,见过凌轩的娘付氏等人后,便有一名少女笑意盈盈地上前,语间颇为熟稔:“小女见过王妃。”   元蓉顿时朝声音来源望去,发现是一名长相甜美乖巧的女子,她并未梳着妇人发式,显然还未出嫁:“你是?”   少女看着与元蓉年纪相仿,笑得单纯无害,她上前亲昵地挽住元蓉的手臂:“小女姓何名昕语,是司马大人的嫡出妹妹,王妃可唤小女昕儿。”    “昕儿有礼了。”   元蓉淡淡应了声,然而她对此女并无深刻的印象,元蓉以前也未曾与何昕语有什么交集,只大致听说是个乖巧的人儿。   此时何昕语却与元蓉颇为亲近,好似闺中密友一般:“王妃看这些粉菊,当真是好看得紧呢,也不知凌家是从哪儿弄来的。”   元蓉依旧不咸不淡地回答:“确实不错。”   其实她倒是挺想知道,何昕语突然亲近自己是为何。不过在元蓉忆起自个儿身份的变化后,她渐渐有些明悟过来。   女子最为在意的,莫过于自身姻缘。何昕语会来亲近元蓉,或许是因为想通过与自己的关系,从而嫁给祁王。   如今拒绝何昕语与否,全看元蓉自己的意思。   元蓉望了几眼何昕语乖巧的脸蛋,又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多心了,也许何昕语只是想寻个人一同赏菊罢了。   至于司琴则心内都是着急,她心想自家王妃怎么就不防着点,眼前貌似乖巧的女子。若何姑娘心怀不轨,到头来苦的还是王妃。   浑然不觉的元蓉与何昕语一同坐下,品着时新的上好菊花茶。何昕语放下茶盏后,又艳羡不已地回忆往昔:   “昕儿在以前初次见到王妃时,便觉惊为天人。如今王妃嫁给祁王,日子想必十分幸福美满。”   司琴听后不禁在心中暗骂。瞧着,何姑娘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而元蓉想起祁王,竟仅仅一点都不走心地随口答了句:“尚可凑合罢了。”   何昕语扑哧一笑:“王妃真是风趣,昕儿倒是十分好奇。”   元蓉顺着何昕语的话询问:“好奇何事?”   何昕语笑容柔美,让人觉得毫无心机:“王妃定是住在富丽至极的屋子里,因此昕儿颇想参观一番呢。”   元蓉听后沉默,就算她不想往祁王那方面想,此时却不得不多心。   是否要拒绝或许对祁王有意的女子,这个问题,又摆在了元蓉眼前。   不知为何,她一直都想逃避此事,竟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何昕语见元蓉不说话,撒娇般地晃了晃元蓉纤细的手臂,软声道:“王妃,您就让昕儿见识一番嘛。”   元蓉还未答话,旁边立着的司琴便忍不住道:“王府居所,闲杂人等不可窥探。”   “司琴,休得无礼!”元蓉立即斥道。   司琴咬了咬唇,顿时不再多话。可她觉得这何姑娘明显不怀好意,她家王妃怎么就不拒绝呢。   其实元蓉并非不知晓利害关系,就如曾经梅玥当着她的面争宠时一样。然而元蓉那会儿便发现,自己出奇的平静,她不想为了祁王争抢,也不想为祁王做任何事。   至于霸占祁王,这更是天方夜谭。所以元蓉就干脆毫无作为了。   “是昕儿僭越了,还望王妃息怒。”   何昕语面上一时有些尴尬,她主动道歉,后连忙岔开了话题,不再多加提及此事。   二人接下来谈论的话题虽不触及王府,然而元蓉渐渐却感到有些平乏无味。   因为元蓉觉得何昕语所言,皆是些保守又安全的话。即使是对着其他人,也都能这般说。这样浅薄的对话,当真没甚意思。   故元蓉借着净手的理由,起身带着司琴,被凌家的丫环引着在园子内散步。   元蓉不知,在她身后,一名少年近乎贪婪地望着她的背影。   这少年自然就是凌轩,此刻他控制不住地轻轻迈出脚步,意图接近元蓉,一时倒还未被人发现。   就在此时,元蓉恰好被脚下的鹅卵石绊了记,而司琴和另一名丫环正在说笑,眼看元蓉就要摔倒在地。   凌轩见此连忙疾步上前,一把揽住元蓉的腰,将她扶稳了。   司琴和凌家丫环见此,不由惊呼一声。   元蓉抬头看见昔日的青梅竹马,她有些愣神。随后她忆起自己和凌轩今非昔比,元蓉连忙想自凌轩的怀中挣脱。   凌轩并未强迫元蓉,只是在放开她后,顺手摘下一朵粉菊,戴在了元蓉发间。   元蓉抬起素手,一时又险些怔住,她摸了摸那朵粉菊。   不管凌轩出于何等理由这么做,元蓉承认,自己都很高兴,于是她朝凌轩轻轻一笑:“多谢轩表哥。”   尹擎苍自军营马不停蹄地赶到凌家园子内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番动人的场景。 第23章 转变   不仅见到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抱了,她还在别的男人面前展颜一笑,尹擎苍立在那儿,双拳握得愈发之紧。   要知道,元蓉在尹擎苍面前向来甚少露过笑容。即使曾有过,那也是上回在膳房一瞬间的笑意,还是用他丢了大脸换来的。   如今,尹擎苍见到元蓉抬头凝视着凌轩,她毫不吝啬展露的笑靥,是那般真心实意。   他嫉妒到发狂,大步上前。   待元蓉见到祁王的身影,她已是被他捉住手腕,一把用力地扯入怀中。   先前她那朵发上的粉菊,顿时掉落在地。   元蓉微蹙了眉,祁王手劲太大,她的手腕被捏得好疼。   尹擎苍阴沉着面容,目光扫过俊秀的凌轩,他带着狠意地警告道:“凌大公子该好好陪自己娘子,少来纠缠本王的王妃!”   凌轩眼中顿时划过一抹黯然,伸出的手也顿在空中,他欲言又止。   尹擎苍满腔皆是怒意,他将元蓉自凌轩面前带走,一路直接出了凌家。司琴有些担心自家王妃,连忙跟在了二人身后。    元蓉被尹擎苍丢在马车内的软垫上,司琴被命令待在外边。   随即祁王吩咐车夫前往王府后,在车厢内俯下身,两指夹住元蓉的下颔,尹擎苍怒极反笑:“被凌轩抱了很开心?”   “……”元蓉未曾答话,尽管她知道祁王见到那一幕,定是生气了。   下一瞬,尹擎苍低头便衔住了元蓉的粉唇,手中更是用力地揉捏着元蓉的脖颈,让她一时几近窒息。   在元蓉快要失去意识之时,尹擎苍抬起头,大手本欲狠狠地拍向元蓉的身子,却又生生止在几寸之距。   他想了想,打也没用,还是得好好告诉她:“唯有本王,才能碰你。”   元蓉望着眼前暴怒又极力克制的祁王,终于开口解释:“妾并未向他人投怀送抱。”   “你知道就好。”尹擎苍沉声道了句,便放开元蓉,坐在了她身旁。   其实祁王见到了元蓉自凌轩怀中挣脱,然而他之所以如此生气,主要还是因为发觉元蓉心中还有凌轩。   待马车回到了王府,尹擎苍将元蓉自车厢内抱下,一路大步走回正房。挥退下人后,他将元蓉抱到床榻上,放下两侧的帐幔。   元蓉纤细的手臂挡在胸前,五指抓着衣襟:“王爷,这还是白日……”   尹擎苍沉着语调,俯视身下的元蓉:“你这是在拒绝自己的夫君?”   元蓉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之际被祁王捉住了双手,随后粉唇就被他覆上。   良久后,眩晕之感如浪潮般袭来,元蓉心神恍惚之际,听见祁王一遍遍重复道:“你的心内,只准有本王!”   \\\   几日后,王府内来了两位客人,一名是锦州司马何达,一名是他的妹妹何昕语。   元蓉本在正房院内浇花,听闻祁王让她前往正厅,以及来者的名字,她顿时提不起兴致,朝冯嬷嬷道了句:“妾有些乏,就不去了。”   冯嬷嬷听后,连忙一脸关切地询问:“可要让府医来看看?”   元蓉放下水壶,道了句:“不必麻烦。”   “那老奴去回禀了。”冯嬷嬷走出几步,突然又折返回来保证,“王妃放心,您若不喜这位何姑娘,老奴也不会同意让她入王府。”   “随王爷的意。”元蓉闻言只是轻笑了下,这冯嬷嬷对她是真好。   方才冯嬷嬷早已在正厅观察过祁王的态度,此刻给元蓉吃了记定心丸:“王爷也是听您的。”   元蓉面上笑意未散,她知道冯嬷嬷能如此说,必不是空穴来风。   想起那日祁王暴怒之下还算克制,且对她目前仍旧专情,可她却一点都不对祁王专一,元蓉头一回意识到自己有些对不起他。   故而元蓉重新思考了遍,她该如何过王府内的日子。   比起原先的毫无作为,其实,元蓉还是不希望祁王有其他女子。就算不想在意祁王,此刻听说祁王对何昕语无意,她还是放心不少。   元蓉从小便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要求凌轩为她守身如玉。   如今祁王既然尚且能做到在她之后没有旁人,元蓉也不会再跟凌轩有任何瓜葛。   有些经久难平的情意,放在心底便好。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和离仔细想想还是无望,只要祁王行事不出格,要元蓉跟祁王相敬如宾,并非不可能。   冯嬷嬷并不知自己的话给了元蓉许多转变,此刻她正悄悄盯着正厅内,那乖巧品茶的少女。   何昕语似乎并未察觉冯嬷嬷的视线,她抿了口茶后,面上惋惜道:“王妃怎不来正厅呢?可是身子不好?”   尹擎苍听闻兄弟的妹妹说起元蓉,自然要答话:“她身子容易乏,不来也是正常。”   “上回与王妃交谈,昕儿便发觉几分。”何昕语接过话茬,柔柔道,“故昕儿这回特地带了些益气补血的上好阿胶,希望王爷王妃不嫌弃。”   何达在旁听着何昕语所言,笑而不语。他这妹妹一直对祁王有意,身为亲兄长,自然要帮她一把。   尽管王妃之位给了元蓉,然若是昕儿能有侧妃之位也是不错。昕儿素来乖巧,不会闹出什么事,祁王若是愿意,也能坐享齐人之福。   “何姑娘有心了。”尹擎苍听闻何昕语为元蓉着想,一时对她印象好了几分。   何昕语有些羞赧地低头一笑,正欲继续开口,却听冯嬷嬷插话道:“王爷,老奴突然想到,王妃近日总是容易乏,莫不是有了身孕,可要找府医看看?”   “至于这何姑娘的上好阿胶,也得府医过目之后,才知合不合适王妃的身子啊。”   “嬷嬷所言极是,本王竟忘了这茬。”尹擎苍顿时眼睛一亮,当下也不管何昕语送来的阿胶不阿胶了,他立起高大挺拔的身影,朝何达二人道:   “本王去看望王妃,你二人随意。闵安,好生招待司马大人和何姑娘。”   随即祁王和冯嬷嬷人影便消失在厅内,坐在楠木椅上的何昕语面上倒是不显多少失落,依旧静静地品茶。然而何达见此,却是有些心疼。   \\\   元蓉原本在正房院内修剪花草,却不防尹擎苍闯入视野,一把牵起她的小手,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入房中按在椅子上。冯嬷嬷则带着王府大夫后一步赶到。   “妾并未生病。”元蓉一开始还有些不解。   尹擎苍随后也坐下解释:“给你诊喜脉。”   元蓉一时怔住,她还没做好要给祁王生孩子的准备。然而尹擎苍却捉住她的手腕,给府医查探。   冯嬷嬷抿嘴笑道:“老奴说王妃恐怕怀了身子,王爷就立马丢下那何姑娘,赶来正房了。”   尹擎苍敏锐地捕捉到冯嬷嬷话中之意,合着元蓉也会在意他对何昕语的想法?不然冯嬷嬷怎会挑那时候,在正厅说出元蓉或许有孕的话?   怎么看都像是在替元蓉打头阵。   此刻尹擎苍笑着问:“蓉蓉不喜那何姑娘?”   元蓉正伸手给府医搭脉,听闻尹擎苍这话,她抿了抿粉唇,还是保持了沉默。   冯嬷嬷连忙替元蓉说好话:“王爷您就别多问了,王妃若说不喜,岂不是善妒?”   尹擎苍见元蓉今日神色还算柔和,且并未反驳冯嬷嬷的话,他唇角愉悦地翘起,前些日子的怒气顿时都消散了大半。   此时,只见那府医收回了手。尹擎苍连忙问道:“如何,可是有了?”   “禀王爷,还未有喜脉之象。”府医十分恭敬地回道,“鉴于王妃曾用过两回避子汤,恐那时伤了身子,还需慢慢调理。” 第24章 魔鬼   “那还不去开方子。”尹擎苍听闻此事,立即皱眉道。   元蓉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妾……”    尹擎苍挑眉反问:“不愿意给本王早日生个小世子?”    元蓉动了动弧度优美的粉唇,然而若是想祁王不再纳入其他女子,生儿育女的担子唯有落在她身上,于是元蓉终不再反对。   尹擎苍大约也摸到元蓉几分心思,他当即唇角一挑,让冯嬷嬷和府医等人都退下。   元蓉不解祁王又是何意,下一瞬她被尹擎苍一把揽入怀中,坐在他的长腿上。   尹擎苍笑道:“你是不是该有话对本王说?”   元蓉这次终于不再挣扎,她想了想,是有些事该与祁王约好,就开口道:“若是王爷日后唯有妾一人,妾愿意与王爷相敬如宾,尽王妃的本分。”   自从心内有了转变,元蓉便想得明白,自己与凌轩终究有缘无分。她作为祁王的妻子,不该越矩,除非到了和离的那一天。   至于祁王,较之他在别院天天强迫自己的那段日子,尹擎苍已转变了许多。元蓉并不希望天天摆着张冷脸示人,她终不打算再过多计较曾经。   这并非出于对祁王的原谅,一切都只是为了过日子而已。   尹擎苍听后心绪复杂,既有惊喜,又夹杂些许失落。虽然元蓉并未承诺回报他的感情,然而比起曾经的抗拒,眼下她所言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至于要祁王只有元蓉一人,这条想来不难做到,他本来就看不上其他女子。   于是尹擎苍低头在元蓉唇上香了一口:“蓉蓉可要说到做到。”   元蓉被与祁王这般亲密,身子有些僵硬,她良久后方才说了两字:“自然。”   “那去把上回的舞衣穿了。”尹擎苍一直心心念着舞衣那一茬,他当即提出自己无耻又无礼的要求。   元蓉忍无可忍,恨不得一个巴掌扇上去:“王爷见哪位王妃穿舞衣?”   “本王就喜欢看你穿。”尹擎苍大手开始上移,他一听元蓉说愿意尽王妃的本分,便开始向她索取。   “王爷!”元蓉打掉尹擎苍的手,她觉得祁王简直得寸进尺。   “不愿意?”尹擎苍又瞬间沉下语调,反问。   “……”元蓉此时开始后悔,说出尽王妃本分的话。   于是她一言不发地想要起身,好在尹擎苍较之以前已是变了许多,并未阻止元蓉。   循序渐进的道理,尹擎苍还是明白的,尤其是对自己这位难相处的王妃。   她好不容易才回心转意些,他心内自是高兴,方才不过逗她一下罢了。   \\\   何昕语自那日回到司马府后,她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时不时还出门看个百戏。   一日临出门前,她的兄长何达关心地问起时,何昕语依旧乖巧回道:“兄长,不用担心昕儿,不要紧的。”   何达笑着摸了摸何昕语的头:“那就好,哥怕你伤心,这些日子出门多走走也好。”   “嗯。”何昕语点点头,随即在何达的目送下登上马车。   然而马车到了半途,却改道前往锦和县的报国寺,祁王的三位王姬皆在此清修。   何昕语走下马车时面色冷淡,她丢给寺里看守王姬的几个和尚每人各一袋银子,随后走入小院中的佛堂。   “诸位姐姐,昕儿给你们带来了个好消息。”   此时何昕语面上依旧挑起一抹乖巧的笑意,她朝坐于蒲团的三位夫人道。   梅玥本不想搭理不知从哪来的何昕语,然而她突然眼睛一亮,询问道:“可是王爷允许妾几个回府了?”   其余的荆陶二位夫人听闻梅玥所言,纷纷转头望向何昕语。   何昕语巧笑嫣然:“非也。祁王爷被王妃霸占,怎有空想到你们呢?”   “那你方才说什么好消息!”梅玥顿觉受骗,皱眉怒斥,“哪来的野丫头,妾要喊人了 !”   何昕语冷淡一笑,语音却是婉转柔媚:“昕儿可以告诉王姬们如何整垮王妃,这还不算好消息么?”   梅玥原本黯淡下来的神色,再度自眸中亮起。甚至连她身旁的荆陶二位王姬,到后来都微微倾过身子,细细聆听起来。   \\\   今夜祁王与何达相约在酒肆内饮酒,二人平时忙于军务,倒是甚少这般举杯痛饮一番了。   何达拿起酒碗与祁王的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笑道:“王爷近日看着倒是春风得意,可是府上有喜事发生了?”   尹擎苍自然晓得何达所说喜事为何意,只是随意道:“还没,王妃先前因为那避子汤伤了身子,得要调养一番才行。”   何达一时顿了片刻,他貌似不经意地询问:“王爷如今是打算,与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   尹擎苍并未遮掩这骇世惊俗的想法,反而点了点头:“不错,本王看不上其他女子,蓉蓉也不喜欢本王再纳侧妃。”   何达闻言,顿时知道自家妹妹早已没戏了,可他唯有向祁王举碗相庆,毕竟何达并不想破坏祁王与元蓉的姻缘:“那属下恭祝王爷与王妃百年好合了。”   尹擎苍大口饮下碗中烈酒,与何达喝至深更半夜,才回了王府。他的酒量千杯难醉,此刻除了脑中容易冲动些,看着并无任何异样。   然而就在尹擎苍回到王府正房,元蓉所住的屋子前时,他却听到了其他男子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蓉儿,那祁王对你可好?可有我平时温柔?可有我以前在床榻上勇猛?”   尹擎苍顿时一下子清醒,他只觉浑身都被凝固住一般,又如同一盆冰凉刺骨的水对着心口浇下去。   房内的声音却是源源不断地传入祁王耳中,此刻男子似乎伸手抱住了女子,声音听着暧昧无比:“蓉儿,蓉儿,我的心肝……这些日子不见,当真是想死你了……”   尹擎苍衣袖下的双拳攥紧了,他还从未如此愤怒过。   沉沉夜色下,树影飘摇如同令人惶惶惊惧的魔鬼,尹擎苍当即大步朝房内走去。   那男子的声音和口吻,除了凌轩,还会有谁?   元蓉,本王把你捧在手心,你呢?   居然敢跟野男人苟合?! 第25章 强宠   尹擎苍盛怒之下, 并未控制自己的脚步声, 直直朝房内走去。里面的男子似乎有所察觉, 声音瞬间消失, 随后再无暧昧的话语传来。   然而这在尹擎苍眼中,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里面的二人此刻正在想法子遮掩吧?   既然元蓉做得下偷情这种事, 想来此女不仅厚颜无耻,也是胆大包天, 她当真以为自己这祁王是吃素的?   尹擎苍一脚将房门踹成两半,顿时惊醒了原本在床榻上昏睡的元蓉。   她困倦地撑起身,掀开双层的帐幔,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尹擎苍见元蓉开始装作不知情, 他心内冷笑,直接撕了她的伪装:“那奸夫呢?”   说话之时,尹擎苍目光扫过几扇窗户,并未在房中发现人影,随后他大喝一声:“来人!”   司琴原本出了正房净手,此刻听闻祁王严厉的声音,司琴不由吓得浑身一抖。   她连忙跑回正房的院中,就见不少王府护卫竟然将院子包围起来, 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人, 但并未有结果。   司琴被吓得不轻,甚至连冯嬷嬷都被惊动,二人一同冲入房中, 问:“王爷,发生何事?……您切不可对王妃动手!”   此时尹擎苍双目赤红,他一把掐着床榻上元蓉的脖颈,厉声道:“本王问你,那奸夫呢?”   元蓉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可最大的痛苦此刻并非源于寒冷,而是掐自己的祁王。她根本呼吸不上来,眉心深深蹙着,元蓉只觉自己纤细的脖颈都要断了。     “王爷住手!”   冯嬷嬷和司琴二人连忙赶至床榻前,其中冯嬷嬷试图拽开祁王的手臂,未果她扬声道:“王爷莫不是疯了?王妃她做错了何事!”   尹擎苍语音发狠,他看着元蓉痛苦的面容,手中力道丝毫未松一分:“你自己问她!”   冯嬷嬷见此一幕,满心眼儿都是对元蓉的心疼:“王妃她都快断气了,如何问话!”   司琴此时哭着跪在尹擎苍面前,“呯呯”地用力且响亮地给他磕头:“王爷,王爷求您了!王妃她身子弱,受不了您这般动手!”   尹擎苍眼中赤红之色微敛,他骤然松手,狠狠地踹了一脚司琴:“王妃敢背着本王偷情,也少不了你这刁奴的份吧?!”   元蓉倒在冯嬷嬷怀中,大口大口地喘气。她还来不及体验劫后余生之感,便见到司琴痛苦倒地的模样,一时元蓉双眼有泪滑下:“司、司琴……”   “你还敢关心她?!”尹擎苍暴怒之下,双拳攥得劈啪作响,听着十分可怖。   冯嬷嬷怎么都不敢相信元蓉会偷情,她连忙解释道:“王爷,王妃素来克己守礼,您是不是误会了?”   “……”元蓉在冯嬷嬷怀内缓了缓气,随后强撑着一口气解释道,“妾并未偷情……方才……刚刚醒来……”   尹擎苍听闻元蓉的解释,怒意却越发高涨:“那本王在房外听到凌轩的声音,是不存在的不成?”   到现在,她竟还死活不肯承认,当真可恶!   元蓉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极力解释:“妾不知道……妾没有……”   “够了!”尹擎苍怒极大喝,然而这回他面上却一丝笑意也无,“本王何曾亏待过你?对你的每一分情意,都成为让你蹬鼻子上脸、有恃无恐的资本了?”   “元蓉,你可真是能耐了!”   “……”元蓉听闻祁王的这番指控,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觉自己似乎遭到了无妄之灾,“妾没有……”   冯嬷嬷却觉得元蓉不会如此,前些日子王妃还与祁王好好的,又怎会再背地里偷人:“王爷,您定是误会了,有话待冷静过后再说!”   尹擎苍确信自己在房外听到了凌轩的声音,试问世上还能有谁装得如此之像?   祁王本就喝了不少烈酒,此刻十分容易一头热,尹擎苍恶狠狠道:“把地上这丫环带入柴房,听候发落,你们都下去!”   “王爷不可!”   冯嬷嬷正想护在元蓉身前,尹擎苍却一把扯过元蓉纤细的手臂,将她整个人自床榻上拉出后,抱在怀内。   尹擎苍狠绝的声音在正房响起,他几乎要被元蓉偷情给气疯了:“都下去,要想留着,除非是死人!”   冯嬷嬷意识到不妙,她连忙起身,顺带扶起不肯走的司琴。冯嬷嬷打算去找王府管家闵安,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今日暴怒,怕是要出人命啊!   冯嬷嬷带着司琴走后,一时正房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元蓉听着尹擎苍胸膛内有力的心跳,却感觉自个儿离死也不远了。她的脖颈经过祁王方才那一掐,已然青紫了一圈,此刻连呼吸一下都带痛。   突然,元蓉被尹擎苍重重一把扔在床上。随后祁王高大的身影覆上元蓉,他粗暴地夹住她的下颔:“本王最后再问你一遍,奸夫凌轩在哪儿?”   元蓉的下颔处也开始留下青痕,她疼得蹙起眉心:“妾没有找他……”   尹擎苍此刻真被元蓉气笑,一词瞬间脱口而出:“荡|妇!”   随后他俯下头,狠狠亲身下的元蓉。   尹擎苍这回一点都未控制手下的力道,致使元蓉眸中泪水不停滑落,她一遍遍地重复:“妾没有……”   祁王冷笑,空闲的薄唇直接讽刺道:“本王平日还没满足你,竟还想着勾引其他男子?!”   元蓉的气息顿时愈发的微弱无力,随后的几个时辰,她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度过的了。   事毕,元蓉伸出的手都在颤抖,她勉强将完好的锦被拉过,盖在自己身上。   泪水止不住地滑过元蓉的脸颊。此刻她身上遍布青痕,元蓉缩在床角低声抽泣。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如此对待。   若是轩表哥,定不会如此粗暴蛮横。   而尹擎苍见元蓉低泣不止,料想给她的教训足够。他起身穿上染着酒味的墨色衣袍,大步离开了正房。   \\\   一连几日,尹擎苍都未去军营或是校场,然而他也不想回王府见元蓉,便夜夜宿在客栈内。   那日在王府被凌轩逃跑,即使尹擎苍有心要处置凌轩,然而他没有任何证据,仅凭一面之词,并无法立案。   至于王府内的冯嬷嬷和闵安,他二人正着手查那日是怎么回事。尽管发现了些许疑点,然而还需祁王的人手支持调查才行。   何达找到祁王之时,发觉尹擎苍一个人坐在窗边,于一片喧嚷声中不停地喝闷酒,他不解地问道:“怎了?王府出了何事,让王爷接连几日都宿在外头?”   尹擎苍沉着一张俊美的面容,为了元蓉的名声,他并未回话。可暴怒过后的祁王,看着竟有几分颓唐。   就在此时,客栈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尹擎苍蓦地抬眸,望向客栈前搭设的露台。   那儿正有一群百戏的艺者表演,此时正轮到一名会口技的男子,他将各类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而此人出口的音色,跟凌轩有几分相像,如果他有意要模仿起来,应当不难。   想到这个可能的祁王,他瞳孔骤然紧缩。尹擎苍在何达不解的目光中立刻站起身,他冲入楼下,一路到客栈对面的露台上,就将艺者抓了起来。   何达连忙跟出去,而后又见尹擎苍将人给提回了客栈大堂。然而二人都未注意到,一名原本在街上的少年狐疑地跟进来,躲在门外。   艺者被祁王一把甩在地上,他见眼前高大的男子衣着不凡,似是锦和县的贵人,顿时艺者惊惧不已。   尹擎苍目光顿时极为暗沉,将拳头捏得劈啪作响:“若没做亏心事,你何至于害怕本王?”   艺者听说是祁王,一时更为害怕,抱着身子在地上瑟瑟发抖,就连何达也看出不对劲来。   原本在大堂内宾客见祁王审人,未免惹上事,他们纷纷离开。顿时楼内空无一人,连小二见祁王脸色不对,都跑去避难,毕竟无人敢触祁王的霉头。   尹擎苍一拳便狠狠打向艺者的腹部,厉声问道:“前几日你可有去祁王妃房内?”   “……王、王爷饶命!”艺者痛得在地上打滚,此时他作为当日闯入元蓉房中的人,心中慌张不已,生怕被祁王打个半死,“小的都说、都说,还请王爷留小的一命!”   尹擎苍察觉到自己可能冤枉了元蓉,顿时心脏似乎又重新开始跳动。然而他想起那晚对元蓉的粗暴,不禁心内满是愧疚和疼惜。   艺者在祁王突然的沉默中,赶紧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是一名姑娘给了小的五十两银子,让小的潜进祁王妃房中,再按她的要求说话,最后以一张地图路线逃跑的……”   “小的娘亲生了病,急需这笔银子啊!小的也并未对王妃做出何事来,还望王爷开恩,留小的一命!”   尹擎苍一想到元蓉受的委屈,便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耳光。他听那艺者讲完,胸膛深吸了一口气:“那姑娘长什么样?地图呢?”   艺者在地上朝祁王磕头,若是早知这笔不义之财要付出代价,他怎么也不会动心思:“姑娘长得很秀气水灵,地图被她前晚收走了。”   尹擎苍一把拎起艺者的衣领,准备将此人关入牢狱之中再审。同时他命何达立即出客栈去查,谁与报国寺的三位接触过,并派士兵将几个王姬全关起来。   梅玥她们三位王姬身处在外,最有可能会泄露王府的布局作为地图。只要依此顺藤摸瓜,找到主使人并不难。   然而当务之急,尹擎苍还是得赶紧回王府一趟,赶紧朝他的王妃解释清楚。   不料这时凌轩本尊的声音在堂内响起,他原本一直在暗中窥探,此时皱着眉朝祁王走来:“蓉儿出了何事?为何会有人闯入她房中,又是说了何话,让王爷如此生气?”   凌轩心中一直有着元蓉,此刻他最为担心祁王一怒之下,对元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与你无关!”尹擎苍没工夫搭理凌轩,欲直接走过他。   凌轩挡在祁王身前,他察觉到几分不妙来,质问道:“王爷对蓉儿做了什么?!”   尹擎苍一把大力地推开凌轩,致使他摔倒在地。随后祁王大步离开,丢下几句狠厉的话:“蓉蓉的事,你没资格管。以后嘴巴也放干净点,别叫那么亲密。”   凌轩在地上握紧五指,他不能看着蓉儿身陷险境,一定要想法子救出她!   \\\   祁王府内,冯嬷嬷正忙得焦头烂额,鬓间也生出不少白发,还不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王府管家闵安亦在冯嬷嬷的指使下东奔西走,好找出王妃被人陷害的证据。   然而当晚男子已然逃脱,他二人欲再想找出什么证据,实在难于登天。   可难道王妃就要遭受不白之冤?   冯嬷嬷放下手边的事,想起元蓉当日的模样就心疼,她问旁边立着的一个小丫环:“今日的补汤可给王妃送去了?”   小丫环伶俐地答道:“已送入房中,可王妃一点都没喝。”   “让厨房再温上一碗,过会儿再送去替换,直到王妃喝了为止。”冯嬷嬷皱起眉,连日的忙碌使她顿感一阵头疼,却还是肃着面容道,“下人若有针对王妃的风言风语,直接杖毙!”   “是。”小丫环连忙禀报道,“这几日闵管家也派人压下那日的消息,下人们并无人敢多话。”   “那就好。”冯嬷嬷闻言稍稍放下心来,可那日祁王派护卫搜寻整个王府,动静实在太大,难免让人心中生疑。   就在此时,另一名年长的丫环面带喜色地掀帘走入:“嬷嬷,王爷回府了!”   冯嬷嬷听闻这个消息,顿时喜忧参半,她怕王爷再度惩罚王妃。因此冯嬷嬷立刻问道:“王爷在哪儿?”   尹擎苍回王府正房的半道上遇见了冯嬷嬷,他立刻停下脚步先问:“蓉蓉这几日如何?”   冯嬷嬷听祁王关怀的语气,有些惊诧:“王妃一直待在正房休养,老奴命人给她送去些补汤,可她很少喝,丫环们劝也没用……王爷这是?”   “本王误会她了。”尹擎苍解释了句,他听闻元蓉情况不好,皱眉沉下面容,立刻快步朝正房走去,“对了,把司琴从柴房放出来。”   冯嬷嬷见事情有转机,一时来不及细问,她终于笑道:“老奴这就去办,王爷可得好好向王妃认个错。”   \\\   王府正房内,几名丫环正劝着坐在床榻上的元蓉:“王妃,您就喝些吧,自己的身子要紧。”   “妾很好。”元蓉神情浅淡地应了句,随后她放下手中的书卷,“这补汤,给司琴送去吧。”   “王妃放心,司琴那儿不要紧。”一名被冯嬷嬷一手教出的丫环,此刻安慰元蓉道,“她被冯嬷嬷安顿在柴房,先前已看过府医,并未被伤到要害。”   然而元蓉却不敢苟同,即使未伤到要害,司琴也受了皮肉之苦。可恨元蓉自身难保,竟连累自己的贴身丫环,无法替司琴讨回公道。   丫环们见王妃面色苍白冷淡,顿时不知说错了何话。她们正欲再劝,却听闻一阵有力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此时正房的两扇木门已修好,尹擎苍一把掀开帘子,望向床榻上面无表情的元蓉。   “见过王爷。”丫环们纷纷恭敬道。   “下去。”尹擎苍朝元蓉走来,与得到命令的丫环们相错而过。   元蓉根本不想见祁王,因此她的目光依旧落在书卷上,再朝里转过了身。   尹擎苍坐在了床榻上,他顿了片刻,伸手扳过元蓉的肩头,却见她颤着身子躲避了下。   元蓉身上的青痕还未消退,此时被祁王一碰,当真痛得紧。   尹擎苍顿时皱紧了眉头:“让本王看看你的伤。”   元蓉未说一句话,只是朝里面躲去,她以为祁王新一轮的惩罚又将来临。   尹擎苍倾过身,见元蓉怎么都不肯让他看,情急之下大手直接撕开她的衣领子,露出原本白皙却充斥着青紫痕迹的肌肤。   “干什么……”元蓉被祁王按着身子,她满腹皆委屈,泪珠子滴落在面上。   “是本王的错,之前误会了蓉蓉。”尹擎苍见自己又把元蓉弄哭,连忙开口沉声解释,手中替她拭去泪水,“那几个害你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眼下先替你上药。”   “不必王爷费心。”元蓉身上早已上过药,她拢好自己的衣襟,冷淡道,“既然王爷误会了妾,可否答应妾一个请求?”   “你说。”尹擎苍顿时有些不祥的预感。   元蓉转过身,自软枕下取出一张纸来,素手递给祁王:“和离书。”   “……”尹擎苍沉默间接过那张已按上手印的纸,随后“撕拉”一声将其变为两半,“你想也别想。”   “妾这儿有三份。”元蓉面色寡淡,她依旧坚持道,“妾自请下堂,与王爷从今往后,互不相干。”   “本王绝不同意!”尹擎苍心如针扎,握住了元蓉的手,放在胸膛心口,“这儿都是你。”   尹擎苍说话时几乎颤着声,他从未如此害怕元蓉离开自己。   原来她于他是那么重要。当初对元蓉有多粗暴,此刻尹擎苍就有多后悔。   元蓉别过脸去,她一点都不想说话。然而其实元蓉心里清楚,若祁王不肯同意,她这和离的想法绝对成不了。   可她要告诉祁王,自己的和离书已备好。元蓉已不愿再与祁王,做这所谓夫妻。   尹擎苍到了嘴边的解释生生止住,他闭了闭眼,不知该说何话。   连日来祁王一直饮酒,暴怒之下并未好好想事情的蹊跷之处,却到底酿成大错。   而这一切都是他活该。他的蓉蓉,本该万般爱护,然而他却在那晚肆意蹂|躏,甚至比从前对王姬还要过分。   此时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又回到了在别院时的僵硬。   \\\   没过几日,何达便将事情查清楚。当他发现竟是何昕语与王姬接触,从而设下了这个圈套时,何达只觉这个同胞妹妹是如此陌生。   “你为何要陷害王妃?”何达在何昕语的闺房内,冷声问了她一句。   何昕语连忙否认道:“兄长在说什么?”   何达冷笑一声,列出搜集到的人证,他反问:“证据确凿,昕儿还要狡辩么?”   何昕语的面色随着何达的话,逐渐变得苍白无比。突然她起身,泪眼汪汪地跪在了何达面前:“兄长,饶妹妹一命。祁王若知道真相,他不会放过我的。”   何达见何昕语的转变如此之快,也不知她的眼泪是真是假,只是道:“你以为祁王是傻的?这事我瞒不住。”   “兄长,昕儿一定会改过的,不会再害人!”何昕语哭着想要爬到何达脚边,她还是想让自己的兄长帮忙遮掩一番。   何达闭了闭眼,就算他有心想要包庇妹妹,以祁王之精明,也会被看出来。   况且,他并不倾向于包庇这个一直演戏的妹妹。   于是何达拔脚就走,再未去过何昕语的闺房。随后他并未隐瞒,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祁王。   尹擎苍知道自己对元蓉的伤害不可挽回,因此他直接赐死了当晚扮演凌轩的艺者,以及三名谋害王妃的帮凶,那就是当初皇上赏赐下来的王姬。   至于后果如何,是否引得皇上震怒,这是后话。   而何昕语,她毕竟为何达的妹妹。尹擎苍便让何达回府后对她行家法,随后再挑了离锦和县极远的一个地方官宦人家,命令何昕语五日内启程出嫁。   这叫眼不见为净。无论何昕语的父母如何哭闹,此事祁王都没有松口。   先前受伤的司琴,已被抬出了柴房。尹擎苍派人送去了不少膏药,然而司琴还是得休养一阶段。   这日午后,尹擎苍提着只精致的笼子回到王府正房,笼子里有只毛茸茸的白色幼猫,蓝色的眼瞳纯净清透,模样十分讨喜。   元蓉本倚靠在贵妃榻上睡着,迷糊间却感觉有个温软的物体在怀内动。她顿时睁开眼,发现是只白毛的折耳猫,眼瞳的颜色少见的漂亮。   尹擎苍站在她身旁笑道:“西域商人卖的猫,本王特地买来送你的。这只可是价格最高的,生来就稀有。”   元蓉摸了摸幼猫短小耷拉着的耳朵,神情浅淡,看不出有多少喜色。   尹擎苍心里打鼓,都说女子喜欢这毛茸茸的东西,元蓉这该不是要退回他买的猫吧。于是祁王连忙道:“你可别再送给丫环去。”   元蓉抱着乖巧打滚的折耳猫,并未松手:“猫留下,王爷人出去。”   “好好好,本王晚膳时分再来。”   虽然王妃要赶自己走,然而尹擎苍心内还是高兴,总算元蓉愿意收下他送的猫了。   这只折耳猫先前经过专人训练,并不会抓挠碰它的人,各种小姿势软软萌萌的。元蓉抱着它玩了一下午,心情似乎被治愈得好了不少。   直到晚膳时分,她才命人将折耳猫送给丫环喂食洗澡。这猫似乎很青睐元蓉,起先赖在她怀中不肯下来,好不容易离开了元蓉的身子,被抱走的一路上又扭头喵喵叫。   不一会儿,尹擎苍如约而至,他坐在膳桌前,给元蓉夹了不少菜:“蓉蓉多吃些。”   元蓉望了眼碗中米饭上那一大堆荤素菜,就冷淡地说了两字:“油腻。”   登时尹擎苍夹菜的手臂顿在那儿,他无奈道:“那你倒给本王。”   元蓉并未将那些菜倒给祁王,只是拨到了旁边的青花瓷碟子上,倒了个一干二净。   尹擎苍见此不好勉强,他想了一阵子,才找出个适合跟元蓉说的话题:“可给那只猫取了名字?”   元蓉本不欲回话,突然她微挑了眉梢:“王爷觉得叫琪琪好,还是王王?”   琪琪和王王,都是祁王的谐音。一般人避开还来不及,元蓉竟打算将他的封号用在猫身上。   尹擎苍听后没说话,可谓难得好脾气,反正这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他觉得,自己接下来还是安静用膳的好。若是他再作妖,没得被元蓉怼。   二人用完晚膳,尹擎苍接过丫环呈上的药瓶,朝元蓉道:“蓉蓉,该上药了。”   “已经好了,不必上药。”元蓉转身就往房里走去,却被祁王一把捉住。   这几日都是尹擎苍代替丫环,给元蓉身上的青痕涂抹化瘀的药膏。眼下他挥退了所有丫环,将元蓉一把抱起,走向床榻。   “妾说了已经好了!”元蓉不停地挣扎,她不想再被祁王冠冕堂皇地占各种便宜。   尹擎苍理直气壮:“不看怎么知道?”   要知道蓉蓉是他的王妃,他为何不能看?不看白不看。   于是尹擎苍将元蓉抱至雕花床榻之上,不由分说地剥了她的衣裳,顿时元蓉姣好身段再无遮挡。   她皮肤白皙如玉,身子上只有几块淡淡的青印,按理说根本无需将衣裳全部脱去。可尹擎苍却趁机大饱眼福,将元蓉揽在怀内,清凉的膏药抹遍她全身。   元蓉只觉羞耻,先前祁王是如何骂自己的,她到现在都记在心内。   于是尹擎苍一个不留神,发觉元蓉又开始默默抽泣。顿时他慌了神,连忙将锦被披在她身上:“怎么了,可是冷了?”   元蓉卷起锦被就往里缩去,她此刻一点都不想看到祁王。当初若不是爹娘,她怎会嫁给祁王。若不是为了好好过日子,她怎会委曲求全。   可祁王回报自己的是什么?他上回那般羞辱自己,谁知道还有没有下回?   尹擎苍扳过元蓉的肩头,高大的身影压在她身上,替元蓉暂时擦干了眼泪。祁王此刻再度陷入后悔之中,他知道那晚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   “蓉蓉,别哭了,你要打本王也可以。”   此时尹擎苍抓住元蓉的手,他使出几分力道,真的打向自己的脸颊。尹擎苍未免打疼元蓉的手,这才没太使劲。   随后他将元蓉的手放在脸侧,尹擎苍一脸认真地望着元蓉,示意她随时都能打上来。   元蓉抽回了自己的手,粉拳狠狠捶向祁王的胸膛,她一边哭一边道:“王爷怎么可以把妾说成那般……”   “好好好,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蓉蓉一直都是最好的。”   尹擎苍连着锦被一起抱住元蓉,这回他终于开窍,俯下头温柔地吻元蓉的额头。   亲完一阵后,祁王现在是不能再后悔了,要他说什么软话都行:“本王拿性命担保,以后绝对会相信蓉蓉,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之前的本王一般见识,好么?”   “不好。”元蓉终于渐渐收住哭声,听闻祁王如此放低姿态,她本想放他一马,然而却突然转变了想法,“王爷以后不得勉强妾。”   “这……”尹擎苍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了,他现在只有元蓉一个女人。若是答应了她,那自己未来该过得有多悲惨?   可元蓉此时面带泪痕,一双明眸经过泪水的浸润,更显楚楚可怜地看着祁王。   尹擎苍未免元蓉再哭,心一狠,咬牙答应下来:“日后不会勉强你。”   元蓉得到自己想要的许诺,这才满意地不再哭泣,穿好中衣,转身睡去了。而祁王心内则是一片愁云惨淡,家有娇美王妃,然而能看不能吃,这可怎么办?   \\\   即使无法和离,可让祁王从此无法勉强自己,也是不错。   昨晚元蓉难得香甜地入眠,故她翌日醒得晚了些,祁王并不在身旁。然而丫环给她掀开帐幔时,元蓉却看见尹擎苍坐在桌前,手拿剪刀,似乎打算修剪一盆花草。   眼看祁王的剪刀直直地冲向连着花朵的花茎,元蓉连忙道:“王爷这般会剪坏的!”   尹擎苍好似这才反应过来,他收回剪刀,转头朝元蓉道:“蓉蓉醒了?本王想修这盆花,不料越修越丑。”   元蓉瞥了眼那盆被剪得乱七八糟的蝴蝶兰,她无奈地蹙了蹙眉:“王爷别剪了,待会妾来修。”   “好。”尹擎苍说罢便不再剪花,乖乖等元蓉梳洗用膳完毕。实际上这不过是他的一条计谋,没有自己这片绿叶,怎衬得了蓉蓉这朵心灵手巧的娇花?   于是待元蓉将那盆蝴蝶兰重新修好后,尹擎苍坐在那儿就夸道:“蓉蓉不仅人美,修剪的花也美。”   “……”元蓉听闻祁王的阿谀奉承,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借机讨好自己,“不敢当。”   元蓉心想,看来是由于如今祁王得顾及她的意愿,这人才转变了性子。然而这都没用,她还是不会让祁王再有机可乘。   于是元蓉开始赶人:“王爷今日不用去军营么?”   “今日休沐。”尹擎苍见第一次夸元蓉无用,就开始下一轮赞美,“蓉蓉,本王觉得你很美,尤其穿了这身衣裳,当真美得不可方物。”   祁王夸赞人或事的说话方式就是,美美美。   元蓉面无笑意,直接戳穿祁王的谎言:“以前王爷不还嫌妾的衣裳不好么?”   尹擎苍此刻连忙矢口否认,外加继续夸赞:“哪有,本王的蓉蓉穿什么都好看。”   元蓉十分不吃祁王这一套,她决定不理会祁王,吩咐丫环道:“把昨日的猫带上来。”   尹擎苍顿时又开始献殷勤:“本王去取。”   于是堂堂祁王,被王妃指使去下人的院子跑了一趟,将折耳猫抱来。路上尹擎苍逗了会儿那只幼猫,企图让它对自己生出些好感来。   祁王的美好想法是,哄好这只猫,待会再让元蓉坐到自己身上来,他再借机吻她,最后抱上床榻。   可不料尹擎苍刚踏入正房,这只折耳猫见到元蓉在内,开始挣扎个不停,令祁王只能放它下地。   随后折耳的小白猫迈着四条小短腿儿,跑到元蓉裙摆边,自己叫了两声。   元蓉俯下身,将它抱入怀中,随后开始逗猫,并未多看一眼祁王。   尹擎苍站在原处,心想自己路上的计划都被那只臭猫给毁了。   眼下他总不能特意让元蓉坐到身上来,那样也太明显了,故而尹擎苍只好道:“蓉蓉,把猫抱来,给本王也玩一会儿。”   “王爷要跟妾抢猫?”   元蓉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不出来祁王还挺喜欢幼猫的,还是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本王没这意思。”尹擎苍根本不喜欢猫,他不知该怎么接过话茬,在门口干立了一会儿。   元蓉倒是挺喜欢折耳猫的,她将它抱在怀内,逗得它喵喵直叫。   尹擎苍见这一人一猫如此和睦,顿时感觉受到了排挤。不得不说,还不如一只幼猫得宠的祁王,此刻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折。   他皱眉欲将这种糟心的感觉挥去。然而事实摆在眼前,那就是,人不如猫。   等元蓉想起祁王还一直立在房内的时候,她抬头望去,发觉已看不到祁王的身影。   登时元蓉也没在意,低下头就重新逗猫。   \\\   现如今王府下人都知晓,王爷每晚都会宿在王妃房内,似养成习惯一般。之前那么大动静,恐怕都只是二人在闹矛盾。   然而只有尹擎苍心内清楚,这些日子他过得有多辛苦。   每日,每夜,他都在争取自己本该行使的权利。然而元蓉愣是油盐不进,但凡祁王动一点歪主意,她意识到后都会直接拒绝。   偏生尹擎苍还不肯放弃,他昨晚本想趁元蓉睡着谋取一点福利,却不料一动元蓉她就醒。   尹擎苍只好老老实实地管住自己的手,然而他一夜未睡。   这日来军营时,何达望着神情不太对劲的祁王,笑问:“王爷怎么了?”   尹擎苍顿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他皱眉开始倒苦水:“上回发生那事后,蓉蓉不让本王碰她。”   “这个……”何达想笑,然而上回的事为他妹妹一手促使,故他忍住了心内笑意,“如今王爷是不打算再勉强王妃?”   尹擎苍俊美的面容上,眉蹙得愈发之深:“本王已经答应她了。”   “让属下想想法子。”于是片刻后,何达给祁王出了个主意,“王爷若要使王妃愿意,想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此期间,王爷不如去流芳馆泄泄火,如何?”   “这怎行!”尹擎苍立即拒绝,他可是记得自己答应了元蓉,只许有她一个。   何达却是为祁王考虑道:“咱们从流芳馆后门进,王妃不会知道的。要不王爷说如何解决?”   尹擎苍脑中思考了番,这几日他憋火不已,日子实在无法过下去,似乎唯有此法了。   于是祁王终于答应下来:“现在就带本王去。”   \\\   流芳馆内,流莺等一众秋娘在祁王和何达面前立着,任凭他二人挑选。这儿名为歌坊,事实上只是格调风雅些的勾栏院罢了。   平日里诸位秋娘不仅要锻炼歌喉,还得接受各种额外的训练,比如各种媚态和姿势。   眼下何达见祁王久久不动,上前几步。他挑了其中最顺眼的流莺,拉过她涂满丹寇的手,一把将其推入祁王怀中:“王爷,这个如何?还是再挑几名?”   流莺接收到何达先前的眼色,两条玉白藕臂妩媚地缠上祁王的脖颈。她使出被调|教好的媚功,娇声倩笑道:“王爷别如此冷淡嘛,流莺愿意好好服侍您。”   尹擎苍感觉到女子开始倾过身子来,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流莺。 第26章 龙卫   何达见此微皱了眉:“王爷?”   尹擎苍沉着面容, 也不去扶起流莺。他只是见到流芳馆的胭脂俗粉, 想起自己就为了一时欲望如此, 实在太过掉价。     因此他深吸了口气, 丢下一句话,就大步离开了流芳馆:“本王不用了。”   \\\   晚间, 尹擎苍照常与元蓉用膳梳洗毕, 钻入了她的被窝。他本想抱一下元蓉,不料元蓉敏锐地嗅到尹擎苍身上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她当即蹙起了眉,开始挣扎:   “王爷今日去了哪儿?”   尹擎苍有些心虚,铁臂仍旧抱着元蓉,且面不改色道:“去了军中。”   元蓉顿时冷笑:“军中会有男子涂脂抹粉, 再于王爷的衣裳上留下香气?”   尹擎苍意识到不妙,连忙道:“蓉蓉,你听本王解释……”   元蓉一想到祁王有其他女子,就着实厌恶得很,她用力推着祁王的胸膛:“王爷身上太脏,以后别来妾的房里。”   尹擎苍百口莫辩,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不是,本王……”   元蓉见祁王抱得自己愈发之紧, 温软的身子不禁在他怀中挣扎, 却不防感觉到祁王身体的变化,顿时她愈发羞怒。   尹擎苍皱着眉,捧起元蓉的小脸, 低吼了句:“本王没有!”   他俯下头,压着元蓉的粉唇便亲了下去,手中更是一阵胡乱摸索,好不容易才解开元蓉的中衣。   随后尹擎苍顺着元蓉纤细的脖颈,一路往下。   “别碰妾!”元蓉被他气哭。祁王明明答应了不会勉强自己,何况他在外面不是有女人吗?干脆一直找外面的女人算了,少来勉强她。   尹擎苍此刻可谓如狼似虎,他音色暗哑地说了句:“明天再跟你解释!”   \\\   一夜过去,元蓉被祁王给折腾得不轻,此刻还在他怀内睡着。   尹擎苍昨晚破了自己许下的承诺,他想,自己怕是一直都没法子做到了,唯有对元蓉好些来弥补。   于是尹擎苍注视了许久怀内女子清丽的脸蛋,他本想耐下性子等元蓉醒来,后来干脆覆上她的唇,与昨晚不同,温柔缱绻地描绘元蓉唇角的轮廓。   元蓉似有感觉,微蹙了眉醒来,发现祁王正在亲自己,她别过脸去。   “醒了?”尹擎苍笑了下,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扳过元蓉的小脸,“这都日上三竿了。”   元蓉听祁王这个罪魁祸首如此说,心中顿时没好气。她立即转过了身,背对着今早格外温柔的祁王:“妾还要再睡会儿。”   尹擎苍趁机从背后搂住元蓉,亲她脸不成,他就开始亲她的发。   一下一下,撩拨人心。   元蓉只觉后脑一阵酥|痒,根本难以入睡。于是她缩了缩肩头,言归正传道:“王爷是不打算解释,昨晚的脂粉味了么?”   尹擎苍在元蓉背后沉声保证:“本王绝对没要其他女子。”   “那脂粉味是怎么回事?”   “……”尹擎苍努力编造了个事实,听上去真假难辨,“昨日本王陪着何达去了趟流芳馆,秋娘没眼色,本王后来推开了。”   元蓉听后还有些不信,抿着唇未说话。   尹擎苍尽量和缓着语气,继续解释:“本王心内只有蓉蓉,你是知道的。为了蓉蓉,本王连侧妃和王姬都没有一个。若是真看上了其他女子,凭本王的脾气,早纳进府了。”   元蓉闻言,心中一点都没好气。虽然祁王脾气的确霸道强势,他肯为了自己不纳侧妃,能见一定的诚意。   然而他说的是什么话?若是有朝一日,祁王真看中了其他女子,元蓉还得跟她们共侍一夫?   于是元蓉清冷悦耳的声音讽刺道:“妾看王爷还是早些纳侧妃吧,天下女子何其多,王爷反正迟早会看中几个。”   尹擎苍皱起眉,未料到他说的话促成了反效果,语中带了几分真怒:“本王看不上其他女子!”   “妾觉得未必。”   元蓉不想再听祁王的解释,闭上眼便打算补觉,却不防尹擎苍的大手在她身上捏了一把,随后移到了腰间。   他手下肆意捏着,元蓉顿觉身上奇痒无比,她连忙想要按住祁王的手:“别……”   “还说不说本王的坏话!”尹擎苍沉声道。   “……”元蓉蹙起眉心,忍着痒意一时未回话。   “嗯?”尹擎苍手中又用力捏了把,惹得元蓉将身子缩成一团。   元蓉心内还不肯服软,在那儿快速开口,变本加厉地说着祁王的不是:“王爷本来就坏!自己带着脂粉味回房,还好意思说心里只有妾一个!”   尹擎苍顿时无奈,倒是松开了手。他没想到元蓉软硬都不吃,当真头疼得紧。   不过昨日的事儿是他不对,所以对于元蓉的小性子,尹擎苍到底还是选择包容下来。   他掀开锦被起身道:“不扰你休憩了,午后本王让何达来一趟,以证本王所言非虚。”   元蓉兀自揉了揉酸痛的腰,并未理会祁王的话,而后她没好气地闭上了眼。   谁不知道锦州司马何达是祁王的下属,他能说出什么实话来。   \\\   这日,凌轩照旧在他的书房内,想着该如何解救元蓉。然而他并无一官二职在身,势力薄弱,即使有心想帮元蓉,也毫无办法。   甚至连他娶来的元珂,凌轩都是能避则避。他不屑于跟女子计较,却无形中使元珂变本加厉。   元珂此女,说来也是奇特,可谓两面三刀。她一边嫉妒着元蓉,一边又喜欢抬出自己为王妃妹妹的身份,也使凌轩不敢对她如何。   而在凌轩的娘付氏面前,元珂还算乖巧听话,不敢太过放肆。   可凌轩却总是被元珂烦得头疼不已,他甚至写了休书。然而付氏却还是不肯同意,她认为凌轩这般做,会让旁人以为凌家言而无信。   就在凌轩今日抓着自己的头,不停感叹孽缘之时,窗户突然响动,一名身着神秘红衣的蒙面男子出现在他跟前。   凌轩并不知其身份,他抬起头询问:“阁下何人?为何擅闯私宅?”   此时屋内并无其他下人。红衣男子负手而立,面具下的嘴唇开口:“在下可帮凌公子救出祁王妃,如何?”   凌轩顿时心动,也不管这男子是何身份,他当即询问道:“不知是何法子?愿闻其详。”   “很简单。”红衣男子见凌轩如此容易上钩,心内对他的天真有几分不屑,只是语中未曾表露出来,“让祁王妃找个机会,对祁王下毒,事成后她自会获救。”   凌轩听后差点一口答应下来,然而对于元蓉的事,他还是小心些较为妥当。因此凌轩还算聪明,话到嘴边又改口道:   “毒害当朝王爷,这罪名可不小。你是何等身份,如何能确保王妃获救?”   红衣男子闻言,不慌不忙地自腰间取出一块令牌,朝凌轩问道:“认识么?”   “这是……”凌轩俊秀的面容上,眼眶略微睁大,他虽不懂令牌上的图案,然而那“龙卫”二字自是认得,“您竟是,当今皇上的龙卫?”   “不错,皇上忌惮祁王已久,早有除去之心。如今边境安定,而祁王依仗往日功勋,愈发放肆,早已不为天道所容。”   龙卫给了凌轩肯定的答复,与此同时,他告诉凌轩为何这么做,以及只要能够铲除祁王,就是在替天行道的道理。   凌轩听后深以为然,只不过他还是最为担忧元蓉的安危:“若是蓉……祁王妃除去了祁王,皇上可否不予追究她之前的身份,还她自由之身?”   “这自然。”龙卫点了头,他深知攻心之术,此刻一步步地将浑然不觉的凌轩引入布好的局中,“祁王妃乃皇上心腹之女,若是事成,皇上自会给她留几分情面。”   凌轩听后放下心来,他似乎见到了事情的转机,在那儿兴奋道:“还请龙卫大人告知,小生该如何做,才能解救王妃。”   龙卫立在原处,神色冷峻地回道:“在下会避开祁王府守卫,给祁王妃一副毒|药,凌公子只需以你的名义,写信告知她缘由即可。”   凌轩听后,连忙取来桌案上的纸笔,满脸喜悦地写下字句。旁边立着的龙卫则是面无表情。   写信的凌轩全然不知,当今皇上若是要诛杀罪臣,从未有不牵连其亲眷的例子。   自从元蓉嫁给祁王,她身上就如同有了祁王的烙印。且不说如今皇上连元青平这样的忠臣都心存怀疑,根本不可能看在元青平的面上,对元蓉网开一面。   远在京城的元青平自身难保,他完全不知皇上已派龙卫,朝自己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下手。   \\\   于是在一日午后,元蓉接过司琴递来的家书,这自然是元青平亲笔书写,上面还封着封条。然而待元蓉拆开后,却发觉里面夹带了一个小纸包,外加一封另外的信,上面竟是轩表哥的字迹。   她蹙了眉,不知凌轩这是何意,莫非是遇到了何等难处?   元蓉出于好意,思考后还是拆开了此信。待她仔细阅读几遍后,却简直怀疑自己是否看错。   轩表哥居然要她毒害祁王? 第27章 死局   然而元蓉想后, 觉得她怎么都做不出毒害别人这种事。   即使祁王强迫自己嫁给他, 即使祁王弄得她满身青痕, 可他毕竟是大周朝镇守边关的将领。   元青平曾告诉过元蓉, 大周朝重文轻武,如今除祁王之外, 其余的武官难当此重任。   即使最近几年外域的匈奴并未进犯, 边境安定,然而元蓉觉得祁王都是大周朝不可或缺的人之一。否则若是战事又起, 谁能挑起大梁、维护黎民百姓?     故毒害祁王的想法,元蓉从未有过。   她也没想到看着温润如玉的凌轩会出此狠毒的主意,此时元蓉拿出那装着毒|药的小纸包,叫来养好伤的司琴:“香灰倒了么?”   “还未。”司琴有些好奇, 那信中之信是何内容,“王妃,那是何人给您的信?”   “轩表哥的。”元蓉将信纸叠好,将纸包和凌轩的信交给司琴,“把这纸包混入香灰中倒了,信烧了,改日再替妾跑一趟凌家。”   “是。”司琴应下,随后她按照元蓉的吩咐, 将纸包和信一一销毁。   元蓉在书案前坐下, 她心绪有些复杂地给凌轩回了一纸书信,并在其中述明自己的理由。想来轩表哥应当会理解,不再做如此危险的事才是。   \\\   “王妃, 今晚王爷请您去园子内用膳。”   元蓉原本在逗猫,听后蹙了蹙眉,抬起头问道:“为何要去园子?”   禀报此消息的丫环恭敬地回了句:“奴婢也不知。”   元蓉一点都不想出去,推托道:“妾身子不舒服,还是在房内用吧。”   “可……”丫环面露为难之色,正不知该如何说服元蓉。   祁王的身影却出现在门口,他掀帘走入:“蓉蓉。”   元蓉见此直接问道:“王爷又在做什么?”   “去了你就知晓。”尹擎苍笑着朝元蓉走来,他牵起元蓉的素手,“蓉蓉可以选择,被本王抱着去,还是牵着去。”   二人身旁的司琴和丫环们同时低下头,做出没听见的姿态。   “……”元蓉知道自己比不过祁王的力气,她只好放下手中的猫,被祁王带起身,与他一同走向王府的园子。   园内被特意布置得如同过节一般。香樟木上挂着许多精美的小灯笼,盆花枝上缠上了许多逼真的纸花,显得花团锦簇,地面上则洒满了花瓣。   元蓉见此一幕,面上并未露出多少惊叹之色,依旧是一脸淡然的模样。祁王特意将园子布置得如此漂亮,必有他的目的。   尹擎苍本以为元蓉会展颜一笑,现如今他只好厚着面皮问道:“蓉蓉可喜欢?”   元蓉还算给祁王面子,并未说她一点都不喜欢之类的话,只是说道:“王爷不必如此费心。”   “这话怎说,你可是本王的王妃。”尹擎苍依旧牵着元蓉的手,将她带至园子内的雕花石桌前,再扶她坐下,“今晚的菜肴可都是你爱吃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元蓉抿着粉唇,直接开口问道:“王爷今晚要妾做什么?”   尹擎苍面色十分自然地回话:“今夜是满月,本王只是想与蓉蓉同赏月色。”   “王爷真是用心良苦。”元蓉对于尹擎苍的解释,开口就讽刺了句。她几乎能预料到今晚又要发生什么,此刻当真是一口晚膳也用不下,也无心欣赏美景。   而尹擎苍则是不停地给元蓉夹她喜欢的菜,见元蓉一口也不吃,他收回玉箸,一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眼下元蓉可能猜出了自己的意图,尹擎苍本想晚上再要她几回,故想先取悦一番元蓉,好让她容易接受。然而这算盘似乎打得有点歪了,最重要的是意图实在明显,让人……无法接受。   于是尹擎苍唯有无奈地改变了主意:“今晚本王不勉强你。”   元蓉听后面色稍霁,她不想说话,这才没好气地开始动面前的晚膳。   尹擎苍顿感一阵头疼,难道他和自己的王妃,一辈子都是这样的死局么?   \\\   凌家书房内,凌轩望着眼前那封元蓉写的信,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再看了一遍那娟秀的字迹,握着信纸的手开始用力,留下几道折痕。   蓉儿她竟二话不说地将那包毒|药给扔了,还找社稷为理由?他真是错看了她。   于是这晚上,凌轩命小厮去了趟酒窖,端来好几坛烈酒,一坛一坛地豪饮。   元珂听闻后倒有些担心凌轩,她突发善意,带着丫环去书房探望。   却不料方才进去,凌轩便一个酒坛砸在元珂的脚下,碎片四处飞溅:“滚!”   “相公,这是怎么了?”   元珂被吓一跳,然而她还是好意开口。这些日子里元珂总是在凌轩面前胡闹,直到最近,她发觉凌轩对自己的态度越发冰冷,这才有意醒悟,想变成温柔贤淑的女子。   凌轩酒劲上脑,正是被元蓉所为激怒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元珂,尤其是那张相似的脸:“叫你滚,没听见?”   元珂咬着唇,立在那儿,委屈的泪水顿时纷纷落下。   凌轩却未起丝毫怜惜,他还记得之前元珂是如何处处自己添乱的,于是张口便讽刺元珂道:“哭什么?你在凌家还闹得不够,人人都在说闲话,偏生你一点不自知。”   “有你这样的女子在身旁,实在丢脸!”   “你说什么!”元珂顿时被激怒,她上前就开始朝凌轩厮打。丫环想拦也拦不住。   然而凌轩其实会一些武艺,何况又是男子,他当即一把将元珂推倒在地。   元珂顿觉一阵刺痛,抬起手心一看,扎了不少的碎片。她哭着在丫环的搀扶下起身,丢下一句话:“凌轩你给妾等着!”   随后元珂就带着丫环,跑去付氏的院子里意图告状。然而此时已至深夜,付氏早已睡下,她跟前的婆子赶走了元珂,二人还起了冲突。   \\\   书房内,凌轩一点都不在意元珂的受伤。他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朝突然出现的龙卫问道:“龙卫大人,小生到底该如何救蓉儿?” 第28章 质疑   “该如何?”龙卫面具下的脸冷笑, 他也没想到元蓉居然会拒绝凌轩的提议。   据手中情报来看, 祁王妃并不喜祁王, 然而她为何会嫁给祁王, 此事令人颇为费解。   如今又多出一个令人不解之处,祁王妃不愿意朝祁王下毒, 莫非, 是妇人之仁?   简直可笑。     “恕小生无知,还望龙卫大人赐教。”凌轩一脸急切, 他觉得元蓉是中了祁王的蛊。然而殊不知,凌轩自己才渐渐走向了偏执,为了元蓉枉顾其他人的安危。   龙卫冷声反问道:“在下只带了一人来锦和县,人生地不熟。而凌公子久居此地, 竟也想不出办法?”   凌轩心内惭愧,微低了头:“小生并无多少势力,可以帮助龙卫大人。要不然,小生派几名会武艺的家丁,掩护龙卫大人直接刺杀祁王?”   龙卫嗤笑出声,后又摇了摇头:“若真如此容易,祁王的脑袋早就不在了。因此在下想了一条可行之策,供凌公子选择。”   凌轩面上顿时露出笑意:“是何计策?”   \\\   锦和县内有一座闻名远近的桥, 名为玉钩桥。其内有三十六座桥洞, 桥身连绵不绝,横居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月弯河。   一到中秋之夜,玉钩桥上便会人满为患。各式各样的人从桥头走到桥尾, 走完三十六个桥洞,寓意六六大顺,团团圆圆。   此刻尹擎苍和元蓉就坐在一艘精致的小型画舫中,正要经过玉钩桥的桥洞。   元蓉不禁抬起小脸,透过上好珍珠装饰的纱帘望去。只见桥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人,还有不少往画舫内望来。   突然,一瓣蜜橘出现在元蓉眼前,她转头一看,正是出自祁王之手。   “张嘴。”尹擎苍难得服侍元蓉一回,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掉价,反倒是期待着她的回应。   “多谢王爷。”元蓉打算伸手接过那瓣蜜橘,却不防尹擎苍手一转,避过她的手,继续将蜜橘凑到了元蓉的唇边。   元蓉顿了片刻,尝试再次用素手接过,尹擎苍就再转过手避开。   几回之后,最终元蓉心内无奈,张开粉唇,吃下了祁王手中的橘子。   这时画舫正好经过桥洞,一时光线暗了些许,元蓉口中的甜味愈发明显,她低着头,原本清丽出尘的面容更显轮廓优美动人。   尹擎苍直直望着元蓉的脸,给自己口中塞了片蜜橘,然而这橘子不及元蓉味道香甜。   随后画舫出了桥洞,其内光线又稍稍亮起。这时祁王余光瞥见跪着的司琴,想起他上回朝她踢了一脚发泄怒气,尹擎苍难得好心道:“今晚准许你坐。”   “……王爷说奴婢?”司琴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尹擎苍反问:“在这跪着的还有谁?”   司琴四下望了望,连忙笑道:“不必了,王爷。”   尹擎苍见这小画舫内只有两个位子,他起身空出地方来,朝司琴道:“陪你主子坐。”   祁王武人出身,想当初,他跟最底层的士兵坐在一块喝酒的情况都有。因此他对于主仆之类的礼法其实并不太在意,只要下人忠心就行。   至于这画舫为何小,这是由于玉钩桥建造时的桥洞不大,故而大型画舫无法通过,只能改用小型的。   他们三人并不知晓,就在画舫经过玉钩桥时,几道黑色的身影朝画舫窜去。   司琴有些受宠若惊,她知道这是祁王朝自己表达歉意。然而就在她起身时,画舫猛地左右摇晃起来,外头更是传来船夫的一声惨叫。   尹擎苍顿时蹙起长眉,他能感觉到外间传来一阵杀气。于是尹擎苍一把抱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元蓉,就打算离开画舫,还不忘朝司琴道:“跟上!”   司琴知道是性命攸关的事,她连忙跟在尹擎苍的身后。   然而待尹擎苍走到纱帘前时,几名身强体壮的黑衣人已然带刀涌入画舫内。以这般狭小的空间,尹擎苍唯有解决了这些人,才能带元蓉和司琴离开。   而这条画舫前后皆通,此刻尹擎苍可谓被两方夹击。他唯有放下面色苍白的元蓉和司琴在左侧,随后转身将她们护在身后,拔剑与黑衣人左右撕斗起来。毕竟若是抱着元蓉,露出的破绽就太多了。   一时刀光剑影,黑衣人招式毒辣,剑气凌厉非常,显然是事先有所准备。   狭小的船舱内,只够两人并肩而行。因此算上左右两方,尹擎苍需要同时面对四人的攻击,且还得要护着元蓉和她的丫环司琴,不被刀剑所伤。   尽管他武艺高强,宝剑更是锋利无比,可此刻在画舫内却难以完全施展功夫,一时还解决不了这些黑衣人。   就在此时,一名带面具的红衣男子闯入了画舫,他就是出现在凌轩房内的龙卫。   尹擎苍正与最后两名黑衣人缠斗不休,却突然感到身后又传来一阵杀气,本能的机警反应使他向左侧避开。   可他回头望去时,顿时大惊失色!   龙卫趁势攻入,长剑将尹擎苍和挟持着元蓉的司琴二人隔开。   尹擎苍大怒,朝司琴的方向吼道:“放开王妃!”   然而“司琴”却带着元蓉,在龙卫的掩护下,直接出了画舫。   “滚开!”尹擎苍额上青筋暴起,他用力一剑斩向龙卫,竟在龙卫的佩剑上砸开一大个口子。   龙卫顿时知晓不得恋战,他不再管那两名黑衣人,反正都是匈奴的死士。   于是他一剑虚晃刺向尹擎苍后,转身离开。   尹擎苍怒极,再花了最快的些许时间解决掉剩余二人。然而等他冲出画舫时,元蓉的身影早已不见。想来是那司琴劫走元蓉后,在水上运了轻功,已然逃离。   \\\   “何达,即刻封城!而后给本王掘地三尺,找出王妃!”   尹擎苍此刻身处军中,他此刻暴怒不已。一想到竟敢有人打元蓉的主意,他便怒不可遏。   且先前跟他交手的十几名黑衣人,所用的那些武功路数,尹擎苍并不陌生。   那是匈奴的死士!他们竟敢对蓉蓉下手!   等找出策划这场劫掠的匈奴人,尹擎苍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是,王爷。”此时何达面上少见的肃然,他即刻通知各城门处的属下。   然而一名士兵急忙跑入军帐中,他禀报道:“王爷,方才有人强闯北城门,发现往匈奴的领域去了。”   尹擎苍一把拎起士兵的衣领:“你说什么?!”   士兵有些害怕,然而他还是颤着手自怀中掏出一物,快速答道:“一名红衣男子在城门的地上扔了封信,上写祁王亲启。”   尹擎苍即刻接过,将信纸取出后展开,力道之大,险些将其撕碎。何达见此,目光也落在那封信上。   其上仅写着十四字:今夜亥时,请王爷独自来匈奴军营。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尹擎苍反而冷静下来。因为在看到这封信的那一刻,他心中就已做出了决定。   为了元蓉,孤身赴敌营,又有何妨?   何达见祁王突然开始沉默,他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王爷,不可!”   祁王是战场上士气所在,更是边境第一统帅。俗语有言,祁王在,边境安。如今他怎能为了一名女子,就这么孤身一人奔赴敌营,葬送自己的性命?   “那是本王的蓉蓉。”尹擎苍沉声说了句,就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何达,“只有爱妻被人劫走时,你才会懂本王的感受。”   \\\   晚间锦和县城外的瑜山上,一处阴凉的洞穴内。元蓉自昏迷中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双手被绑,面前有一位神色冰冷的女子,还有一名带着面具的红衣男子和……轩表哥。   “蓉儿,总算救你出来了。”凌轩朝元蓉走来,他满脸皆是喜色,看上去激动不已。   然而元蓉此刻见到凌轩,她于心却难安地问道:“轩表哥你做了什么?司琴自小不会习武,她此刻在何处?”   那神色冰冷的女子,元蓉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该女子假扮了司琴,着实令人担忧。   凌轩温柔地宽慰元蓉道:“她在凌家,安全得很,蓉儿不必担忧。”   元蓉听后不但没有觉得安全,反而冷下声调:“放了司琴,她是妾的丫环,不是你们对付祁王的工具!”   凌轩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心想他又没动司琴一根手指,元蓉何至于这般急,莫非是心中有了祁王?   “呵……”立在洞口的龙卫听后却笑了,“祁王妃倒是敏锐,竟知道在下捉你,是为了对付祁王。”   元蓉蹙起眉,沉默了片刻。她看得出来眼前的轩表哥和红衣男子是一伙的,且轩表哥的神色一点都不对劲,眼中带着一股与平时不符的躁意。   此时凌轩深吸了口气,他还是想跟元蓉解释清楚:“蓉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也许有一部分在祁王身上。然而他自视甚高,功高震主,这样的人不配为臣子。”   “上回我还听说有人闯入了你房里,他到底对你如何了?”   元蓉闻言,直接当着龙卫的面反驳道:“无论祁王为人如何,至少边境仍需要他镇守,你们怎能要他的命?”   凌轩还未答话,龙卫义正言辞的声音便传来:“这是皇上的意思,祁王妃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么?” 第29章 寻来   “妾怎敢。”元蓉偏过脸去, 显然对龙卫和凌轩等人的做法并不赞同。   她能预料到, 二人将自己劫来, 就是为了以她要挟祁王。想必上回凌轩会有毒|药, 也离不开眼前这得皇上之意的红衣男子的手笔。   龙卫听后并未与元蓉对此多加争辩,他被皇上派来锦和县, 就是为了除掉祁王。故元蓉在龙卫眼中, 跟一具尸体并无差别。     此时他转过身,朝身旁的女子问道:“龙七, 匈奴方面可传来了消息?”   女子神情冰冷无比,她尤为擅长易容变声,先前就是她假扮了司琴:“还未,距离亥时,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龙卫握了握拳,成败皆在此一举。他作为龙卫之首的龙一,之前可是在京城的皇上面前,立下过军令状。   不过直到此刻,他都认为自己的计划并无多少疏漏。凭借与龙七的配合,再加上祁王妃的重要,有一定的可能将祁王引入匈奴的军营。   只要祁王入了匈奴军营,凭借匈奴王的手段, 他定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最不济的情况是, 祁王妃对祁王来说,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重要,祁王最终按兵不动。那就把祁王妃杀了, 他再想法子便是。   这一点,凌轩并不知情,他还以为自己能解救元蓉。   这时,龙七怀中一块宝石碎裂,她面色一凝,冰冷的声音响起:“有人破了我在外面设的阵法!”   “怎会如此?”龙卫头领面具下的眉头皱起,他沉声道,“去外面探查一番,切记小心。”   “是!”龙七领命,随后她的身影立即消失在洞穴口。   元蓉听闻有人破阵的消息,她顿时提起了心神,然而细想后忍不住开始担忧。   若是祁王来此,自然最好不过,可她还被眼前的红衣男子和凌轩看着,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   至于凌轩,他的手不由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他心内紧张不已,此刻却是无暇顾及元蓉。   虽然凌轩先前担忧元蓉的安危,这才会出现在洞穴内,可惜元蓉不领情。   过了片刻,眼见龙七还未曾回来,龙卫头领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不妙来。凭借敏锐的直觉,他快步走到元蓉身旁,拔出佩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刀锋上反射着洞穴中的烛火,元蓉只觉一阵寒意从脚下升起。而洞穴外,渐渐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显然是一支军队到来。   “龙卫大人这是作何?”凌轩见此,上前想阻止不成,唯有焦急地问道。   “闭嘴,你可还想活命?”龙卫头领已然意识到他们暴露了位置,想必龙七已被祁王的人抓获,而祁王的军队包围了瑜山,情况十分不妙。   凌轩刚欲反驳,洞穴口却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此人可不是独自前来的祁王。   尹擎苍的佩剑抵在一同带来的龙七脖子上,已有不少鲜血流下。   之所以能找到瑜山的这处洞穴内,还是由于尹擎苍多了个心眼。先前他发觉,那红衣男子与匈奴死士招式路数不同,像是大周京城的龙卫。   若是龙卫将元蓉这么重要的人质放在匈奴军营,未免有些不妥,还是得自己将元蓉掌控在手。   而龙卫若是身处在匈奴军营,他事后也难以全身而退,毕竟匈奴人出了名的凶残狡诈。   故而元蓉还是在锦和县外,而锦和县外,短时间内容易藏身的地方,唯有瑜山。   此时尹擎苍见到元蓉也被龙卫头领架着脖子,还有凌轩竟也在此,他心中怒火升起,然而唯有愈发冷静:“找个地方交换人质,本王还能放你们一马。”   “祁王莫不是在说笑?”龙卫头领冷笑道,他不像凌轩那般好骗,“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尹擎苍见龙卫头领打算鱼死网破,不由厉声喝道:“放了本王的王妃!”   龙卫头领不甘示弱:“还请祁王先行放下佩剑!”   尹擎苍心内冷笑,眼前戴面具的红衣龙卫以为他是傻的?若是他听话地将剑放下,局面便成了三对一,还如何救出蓉蓉?   故他沉声道:“本王再说一遍,交换人质!难道你不想要这女子的小命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龙卫头领今日是铁了心的要除去祁王,竟说出这种话来,丝毫不顾下属的生死。   而祁王身前的龙七,却是发现了龙一给她打的手势。顿时她心领神会,忍着脖子上的疼痛并未说话。   于是龙卫头领见龙七意会,他不等祁王回话,就举起剑,砍向了元蓉的脖颈。   “住手!”尹擎苍情急之下连忙将龙七扔到一边,快速朝龙卫头领的方向跑去。   而龙七则在尹擎苍越过她之时,手指一动,发射了一枚细小带刺的暗器,扎入了祁王的后背。   尹擎苍只感觉后背一痛,随后半身都开始失去知觉,手中佩剑掉落在地。他显然是中了强效的麻药。   龙卫头领的剑就停在元蓉脖颈前的几寸之距,他收回剑,见祁王再无法移动,龙卫头领终于笑道:“没想到祁王也有今天。”   然而比龙卫头领反应还快的是凌轩,他疾步上前,一脚狠狠踢在尹擎苍的胸膛上,似是发泄积攒数月的怒气。   “……放了蓉蓉。”尹擎苍此刻连捂着胸口的姿势都无法做到,唯有哑声说道。他知道自己失策,原以为凭他一人就能救出蓉蓉,这才让何达带着士兵等候在外,怎料到会如此。   凌轩面容阴沉,他再度上前,又一脚踹向了祁王的脸:“今日要的就是你的命!”   尹擎苍一口鲜血咳出,他被人踢了俊脸,倒不是很生气,只是想通凌轩会出现在此的关节,顿时简直感觉要被此人给蠢死了:“……你以为本王死了,龙卫就会放过她?”   “皇上宽仁,怎会对妇人出手?”凌轩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继续一脚踹向祁王。   “住手!”元蓉终于看不下去,尤其祁王是为她而来,其实他本无需在意自己的安危。然而此刻元蓉的双手被绑在一块巨石下,根本无法挪动身子,唯有出言意图阻止。   凌轩听闻元蓉的话,脚下力道却更不肯松懈,神色阴沉地欲将祁王活活打死。   龙卫头领和龙七都没料到,凌轩这少年此刻出手如此之狠,龙卫头领上前几步道:“外头还有人,痛快点。” 第30章 求吻   然而就在龙卫头领走到凌轩身旁之时, 变故突生。   原本无法移动的尹擎苍突然用捡起脚边佩剑, 他并未急着报复凌轩方才那几脚, 而是一下撞开凌轩和龙卫头领, 身形迅速移到了元蓉身边。   他右手刀锋一转,挑开了元蓉手上的绳索, 随后左手抬起, 吹响了嘹亮的口哨。   其余三人纷纷色变,不仅己方人质已失, 对方人手更是增加,龙卫头领等人顿时想要冲出洞穴,却被闻声而来的何达等几名将领堵截住。   尹擎苍抹了抹脸上的污迹,他并未加入龙卫头领与何达等人的打斗。毕竟先前为寻找合适的时机, 救出元蓉,他可没少被凌轩一顿暴揍。   此时尹擎苍忍痛扶起了地上的元蓉,仔细打量了一圈后,问道:“你没事吧……咳咳……”   他忍不住地捂嘴咳嗽,随后一口血迹喷洒在掌心。   元蓉看着担忧不已,她反手扶住了祁王,让他倚靠在洞壁上,随后元蓉看了眼前方的打斗。   龙卫头领、龙七和凌轩此时都脱不开身, 武功最弱的凌轩已被制伏, 押在洞穴之中。而龙卫头领和龙七仍在负隅顽抗,距离被制伏想来也不远了。   元蓉稍稍放下心来,她方才被龙卫头领拿刀架在脖子上, 受到的惊吓也不小。   此刻尹擎苍一手按着胸口,却仍不忘将一条手臂挡在元蓉身前,以防前面出了变故。   元蓉见此,压下了心中的疑问。她准备一会儿再问祁王,他为何能突然动了身子。   不一会儿后,龙卫头领和凌轩三人皆被制伏。那两名龙卫见自己落入祁王之手,纷纷打算咬舌自尽,然而却被何达等人按住了下巴,再塞入两团棉布。   至于凌轩,他没有寻死的勇气,只是跪于地面抿着唇不说话。   尹擎苍见此沉下面容:“把三人都押入地牢!”   元蓉动了动唇,正欲开口相劝,却发现尹擎苍长眉皱起,于是她连忙将祁王扶出了洞穴。   \\\   王府内,从军中赶来的路遥双手空空,他立在一旁,指示元蓉给祁王包扎伤口。   这自然是尹擎苍自己要求的,元蓉知晓祁王为救自己受了伤,就没多话。   再说,她也希望祁王能对凌轩动之以理,从宽处置。这话倒是可以放在包扎完后说。   “蓉蓉,你走神了。”尹擎苍十分不满道。   “没有。”元蓉抬起头,她包扎得好好的,哪儿看得出走神?   尹擎苍指出她的问题,毕竟他曾一直受伤,倒是能看得出包扎好坏:“你这绷带都没缠好。”   元蓉听后,只好重新拆下绷带,再小心地给他包上,心中再不想其他事。   随后路遥在元蓉身后笑道:“王妃第一次做这些活,已是很好了。接下来属下去开方子。”   “去吧。”尹擎苍本欲抬手,这一动便牵扯到伤口,被元蓉阻止下来。   待路遥退下后,元蓉思忖了一番。她坐在床榻边,试探着朝祁王开口:“轩表哥是凌家独子,之前已失踪了一日。现如今凌家人必担忧不已,能否请王爷从宽处理?”   尹擎苍冷哼了一声:“此事还牵扯到匈奴人,按律法当斩。”   元蓉反问:“锦州的律法,还不是王爷说了算?”   尹擎苍顿时更为不满地望向元蓉,说起来,他为何要听自己的王妃为她表哥求情的话?   元蓉心中想的是,凌轩若不是为了自己,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且若是祁王当初未曾强娶自己,又哪来的这一连串事儿?   可她注意到祁王那带着控诉的目光,元蓉眸中神色略微闪烁。   尹擎苍趁着元蓉心软的那一瞬开口:“本王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该如何补偿,蓉蓉?”   元蓉顿时不知所措,随后她心想反正尹擎苍此刻受了伤,也无法拿她如何,便打算不回应。   尹擎苍沉了面容,心想还是得出杀手锏,豁出去了。于是他突然蹙起长眉,已被清洗干净的俊脸皱成了一团:“嘶……疼……”   元蓉抬起头,虽然知道祁王很可能是演的,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哪里痛?”   尹擎苍抓住元蓉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这里痛。”   元蓉:“……”   尹擎苍见元蓉打算抽回手,连忙继续道:“先前他们让本王去匈奴军营,本王可是一丝犹疑都没有,这事何达可以作证。后来一直到亥时之前,你可知本王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元蓉听后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微低了头:“王爷相救之恩,妾会记在心中。”   尹擎苍却躺在床榻上道:“本王不要你的感恩,你要何时才能心悦于本王?”   元蓉对这个问题显得手无足措,她不由抬头望向祁王,结果刚好撞上他的视线。   尹擎苍见元蓉还没反应,他把心一横,指了指自己的薄唇,竟主动讨要奖赏:“亲一口。”   元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再转身离开,不料被尹擎苍一把带入怀中。她微挑了眉,意图赶紧起身:“王爷身上还有伤。”   尹擎苍的大手却一路划入元蓉衣内,此时身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他强行威胁道:“快亲!”   元蓉心内既无奈又羞,她挣脱不了祁王,唯有快速低下头,在祁王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下。   不料在元蓉抬头时,尹擎苍却将她一把按住,不仅将自己的王妃亲了个够本,手下还不停使坏。   良久后,元蓉气喘吁吁地起身,她羞怒:“……王爷说话不算话!”   尹擎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本王说什么了?”   “你……”元蓉对于祁王的无耻素有领教,此刻她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没好气地打算离开。   “蓉蓉!”尹擎苍在她身后唤道。   元蓉转过了身,却未曾迈脚。她脑海中一直回想着祁王先前说的话,若祁王真的为她如此用心,或许……要她接受他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凌轩身上所发生的事,的确与祁王有很大的关系。眼看着一温润如玉的少年,变成瑜山洞穴内那副狠厉的模样,难免令人唏嘘。   于是元蓉转过头,朝祁王提出自己的条件:“如今轩表哥会变成这样的缘由,王爷与妾都心知肚明。若是王爷能将轩表哥从轻发落,给他机会改过,妾愿意一心跟随王爷。” 第31章 和好   尹擎苍听闻元蓉这么说, 心中有些添堵, 他故意挑眉反问:“若是本王不放, 你待如何?”   元蓉听后没搭理他, 作出转身就走的模样。   尹擎苍顿时没辙:“好好好,本王答应便是。日后让何达带着他, 去军中历练。”   其实只要元蓉愿意跟着他, 不管是何理由,尹擎苍心内都喜悦至极。   元蓉心中思考了番, 要凌轩一个公子哥去军营,或许有些委屈他,可这总比让他背负罪名的好。   故她点了点头:“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此时尹擎苍朝元蓉招手,将走来的元蓉一把揽入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当真身心舒畅得很。   元蓉眨了眨美眸,此刻倒不是很厌恶与祁王的接触,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问题忘了问:“先前在瑜山洞穴,王爷为何突然能动了身子?”   尹擎苍抱着元蓉,尽可能不去牵动他的伤口:“蓉蓉可曾听说过,死士的牙齿间会藏毒,以便随时自尽?”   元蓉听后, 顿时意会:“王爷的牙间藏了解药?”   “不错, 蓉蓉就是聪明,本王为了以防万一,牙间一直藏着可解百毒的丹药。”尹擎苍夸赞了元蓉一句, 又问,“听说你会做菜,待本王养好伤,可否做一道拿手菜?”   “可以。”元蓉在祁王怀内轻声应了句,“王爷爱吃什么口味的菜?甜、酸,还是辣?”   既然说了一心跟随祁王,元蓉当然不会只是口中答应而已,要她下厨这并没什么困难的。她只希望眼光没错,祁王心中是真的有自己。   尹擎苍见元蓉没有敷衍他的意思,唇角笑意扩大:“都行,本王不挑。”   他的大手覆在元蓉的素手之上,随后尹擎苍将她的手拿到眼前,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只见那白嫩纤长的五指如同水葱般,其上粉红色的指甲如同珍珠点缀,尹擎苍不由问道:“都说庖厨之艺会使妇人手指粗大,怎蓉蓉的五指还这么细?”     “那是妇人操劳了各类家事,才会如此。”元蓉对于祁王在这方面欠缺的常识,耐心地解释道。   “那蓉蓉以后还是少下厨的好。”尹擎苍顿时不舍得让元蓉给他做菜,“本王之前说的,你也别做了。”   “不打紧。”元蓉见祁王如此爱护自己,唇边勾勒一抹浅淡的笑意。   尹擎苍料想元蓉以前应该下过不少厨,她的手指还如此纤长细滑,倒真是难得。他越看越觉得喜欢,忍不住拿到嘴边亲了一口。   元蓉感到手指上传来酥麻的痒意,不禁缩了缩肩头。   尹擎苍见此有些意动,一把拉过元蓉,像要把她揉入怀中一般,亲吻着她的粉唇。   \\\   锦和县阴暗的地牢内,凌轩坐在草堆上,垂头等死。先前的龙卫头领和龙七,并没有与他关在一处,不知受了何等刑罚。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凌轩不抱多少希望地抬头望去,发现竟是何达。   料想自己命不久矣,凌轩抢先开口道:“还请司马大人转告家父,儿子不孝,无法再继承家产。”   何达见此,并未拖泥带水,直接告诉了凌轩:“凌公子未尝没有重新活下来的机会。”   “此话当真?”凌轩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何达打开牢房的门,走到凌轩跟前:“祁王妃替你求了情,王爷宽宏大量,你可算走运。”   凌轩听说元蓉和尹擎苍救了自己,顿时皱起了眉,显然有些不愿。   何达面色犯冷,看来还有必要好好教下眼前落魄的公子哥:“祁王妃已嫁给祁王,凌公子再如何追求都没有结果。”   “且如今在锦和县,很可能已有京城的人混入。能够保护祁王妃的人,唯有祁王,而不是空口承诺的皇上。”   “你说的……我能信吗?”凌轩有些迟疑。   何达直言道:“你若不信,那就一辈子待在地牢中。本官绝不会放一个祸害出地牢。”   凌轩听后唯有苦笑,可他这几日在地牢之中细想过,祁王的确很在意蓉儿,否则也不会为了她被自己踢了好几脚,因此想来是不会害蓉儿的。   如今祁王居然肯放过自己,着实算得上宽容。   于是凌轩点了点头,至少先表面上答应下来:“之前是我未多加深思,不慎之下着了龙卫和匈奴人的道,以后绝不会如此。”   何达面对凌轩的表态,并未有多少相信,只是道:“换身衣服,去军营。”   反正若凌轩暗中又要做什么手脚,何达的人也会好好看着他。   于是凌轩不明就里地换了身士兵的军装,被何达带出地牢,一路去了军营。   至于闹翻天的凌家,听闻凌轩被带去军营后,暂时安定了一阵子。只是付氏一定要凌轩休了元珂,原因无他,那就是元珂竟敢暗中与小厮偷情,毫无少夫人的端庄和风范,这是后话。   \\\   尹擎苍的皮外伤没过几日便好了,于是元蓉今日就来到了膳房,打算做一道以前去苏州学到的地方名菜,松鼠桂鱼。   新鲜的桂鱼已有厨子帮元蓉杀好,内脏之类都已去除干净。元蓉取过一柄刀,直接在鱼皮上切肉,成菱形状的条纹。   随后她洒了些调料,又拎着鱼尾,在淀粉中滚了一圈,使淀粉黏在鱼肉上。元蓉再用手抖了几下,把多余的淀粉抖去,接着便开始下锅。   先是将鱼身、鱼尾和鱼头分离,再将烧好的热油倒在鱼身,最后将整条鱼放入锅子中煎炸。   元蓉将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丝毫看不出她已有几月未下厨手生了。   当然若是其他的菜肴,她还不能如此行云流水,然而这道松鼠桂鱼,她却是学了几年,一早就会的。   身后冷不防传来祁王的声音,他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蓉蓉可真是厉害。”   想他当初来膳房,毁坏了多少锅子。蓉蓉竟然一口锅都没用坏,也没把鱼烧焦,真是厉害呀。   元蓉发现身旁的厨子和司琴不知何时已然退下,且腰间缠上了一双不太老实的大手,她不由无奈:“妾不是让王爷在正房等着么?”   尹擎苍将头轻轻搁在元蓉的肩头,他道:“哪有蓉蓉做事,本王独自清闲的道理?”   元蓉以为祁王要来帮忙,连忙伸手护在仍旧炸鱼的锅子前:“……王爷还是去边上待着吧。”   “本王不添乱。”尹擎苍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他可不想毁了蓉蓉的菜肴。 第32章 怪病   “那王爷也别这般。”元蓉蹙了蹙眉, 祁王正抱着她的腰, 头还搁在她肩上, 这让元蓉如何专心做菜。   “哪般?”尹擎苍笑问, 手中将元蓉抱得愈发之紧。   元蓉语中带了几分嗔意:“还让不让妾做菜了?”   “好好好。”尹擎苍见元蓉态度认真,唯有松手。说实话, 他看她这副专心的模样, 倒真是觉得很可爱。   终于等鱼身炸好,元蓉将鱼头和鱼尾拼接在鱼身两端。随后她捣碎了两个鲜番茄, 加入糖、醋等调料,制成了调味汁。   最后将调味汁浇在桂鱼的各个部位上,这道松鼠桂鱼便新鲜出锅了。   尹擎苍在不远处闻到一阵松脆的香气,顿时感到腹内空虚。他再观这道菜的颜色形状, 只见色泽橘黄,形如松鼠,很是奇特。   此时尹擎苍回想了下,他似乎还从未尝过这样的菜肴,于是尹擎苍当即夸赞道:“蓉蓉从哪学来的名菜?”   “这是苏州当地的特色菜,名叫松鼠桂鱼。”元蓉走到水池旁,净了遍手。   一名丫环小心地给元蓉做的菜肴盖上盖子,而后按她的吩咐, 端去了正房。   尹擎苍牵着元蓉的素手, 一路相携回了正房。为了顾及身旁的元蓉,他还稍稍放缓了脚步。   随后尹擎苍先尝了口那道松鼠桂鱼,发现口感外脆里嫩, 味道酸甜交织,他还从未尝过如此特别的菜。   元蓉也坐在膳桌前,抬起玉箸,品尝了番自己做的菜。她对自己并未生疏的手艺还算满意,问旁边的祁王道:“王爷吃得惯吗?”     “这道鱼味道好极,哪有吃不惯之说?”尹擎苍笑着反问,他心满意足地想到,总算是吃到自家王妃的拿手菜了。   元蓉轻笑,替祁王又夹了块鱼肉到碗中:“那王爷多吃些。”   尹擎苍心内顿时不能再美了,于是他就开始得意忘形:“王妃实在贤惠。不过,比起你做的鱼,还是你比较好吃。”   元蓉的手僵住了一瞬,随后她用左手推了推祁王的胳膊:“正经些,也不怕被人笑话。”   尹擎苍听后,威严的目光扫了一圈身旁的丫环们,只见她们都低着头,他心内这才满意,继续不正经道:“蓉蓉若不答应下来,本王就继续说下去。”   元蓉面色开始泛起浅浅的红晕,她抬手摸了摸第一次在祁王面前泛红的脸,没好气地扭过了头。   尹擎苍看着意动,大手直接挥退了司琴等丫环,随后他将元蓉一把抱入自己的怀中。   “王爷!”元蓉手中还拿着玉箸,她用手肘碰了碰身后的祁王。   “你吃你的。”尹擎苍俯下脑袋,先是亲元蓉纤细的脖颈,后又移到了她的侧脸上。   “……”元蓉怎么吃得下去,干脆放下了手中玉箸,然而她蹙了蹙眉,心中有些失落。   “怎么了?”尹擎苍这回倒是细心地察觉到,他望了眼桌子上的松鼠桂鱼,突然明白过来。   蓉蓉特意给他做的菜肴,可不能浪费。   于是尹擎苍终于放开了元蓉:“等本王把这条鱼吃完。”   元蓉被他气得一笑,敢情祁王如此急色,百忙之中还知道吃她做的鱼?   尹擎苍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然而他死活不肯改,一阵狼吞虎咽之中,吃完了整条松鼠桂鱼。   甚至连他之后亲元蓉时,口中都含着那酸酸甜甜的味道。   \\\   入夜,尹擎苍原本抱着疲惫的元蓉已是入睡,却突然睁开了充血的双眼。   此时他只觉得心内十分亢奋,而且这种亢奋不是一般的亢奋,是想杀人的那种兴奋。   而尹擎苍怀内就是元蓉,他立即强硬地忍住心内冲动,双手紧握成拳。   尽管拳中使劲,尹擎苍还是轻轻地松开了睡着的元蓉,起身走到院内吹了会儿秋日的凉风,倒是镇定不少。   可当祁王一走回正房床榻边,闻到元蓉身上的香气,尹擎苍心内又开始翻涌着那股冲动。   这种感觉不对劲,怎么回事?   尹擎苍皱着眉,再度克制住心内冲动,走出正房后,一路去往军中路遥的营帐。   他知道自己已经伤害过元蓉一次,绝不能有第二次。   \\\   翌日,元蓉醒来后,发现祁王并不在身旁。她有些奇怪地问了问丫环,得知祁王昨晚有紧急的军务,这几日怕是都会晚归,还让自己不必留着烛火,早些入睡。   元蓉听后也没多想,毕竟她就算再见多识广,也不会猜到昨晚发生的怪事。   随后她起身梳洗,倒是得知了一个消息。轩表哥休了新娶进门没几个月的元珂,理由是元珂与小厮偷情。   元蓉听后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能说元珂实在太过分,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于是凌轩又成了没有家室的人,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去军营中,练习武艺,与最低层的士兵切磋,倒还算吃得起苦。   不过这些都与元蓉无关,她与轩表哥,或许终究有缘无份吧。   “王妃,这被休的……凌少夫人此刻就在王府门口,她想入王府呢。”司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元珂,索性直言。   元蓉有些头疼,尽管元珂名声已坏,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庶姐,不能放着不管。   然而若要元珂入王府,于礼于法都不合适。即使元蓉松口答应,凭元珂那副性子,无人管教之下再闹起来怎么办?   要知道祁王此时并不常在府中,元蓉唯有亲自上阵。   幸好这时,祁王派人传了信给元蓉。尹擎苍告诉元蓉别院空着,不如先将元珂送入别院,随后他会派人联络京城中的元青平,让他把二女儿接回去。   元蓉见祁王如此大度地让出别院,可谓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于是元蓉立马吩咐丫环,将赖在王府门口不走的元珂送入别院,随她闹腾去。   \\\   城内军营中,尹擎苍坐在一把椅子上,他皱着眉,望向在军帐内走来走去的路遥,问:“本王得的,到底是何病?”   他还从来未曾听说,一碰自家妻子,就会浑身想杀人的毛病。   而且这毛病只针对他最不想伤害的蓉蓉,莫非,又是京城那位的手笔?   尹擎苍想到这一点,长眉皱得愈发之深了。京城那位,似乎总喜欢对蓉蓉下手,看来是知道她是自己的软肋,才会频频针对蓉蓉。 第33章 送离   此时路遥终于停下脚步, 为祁王分析道:“王爷所说的这些症状, 属下并未听说过, 实在匪夷所思。若是人为, 还请王爷告诉属下平日的食谱。”     “还有身边接触的东西,属下也想探查一番。”   尹擎苍听后, 本欲带着路遥立即回王府。然而他想起自己那种杀人的冲动, 还是将此事先缓了缓,仅派王府管家闵安送来前几日的食谱, 让路遥研究几天。   随后路遥并未发现什么结果,可这日他面对祁王时,却是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尹擎苍皱起长眉:“有话直说。”   路遥满脸皆是担忧, 尽管前些日子并无发现,可他脑中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王爷可知,南疆的蛊毒?”   尹擎苍骤然沉下面容:“你是说,本王中了蛊?”   路遥的面色也不太好看:“蛊毒是最为神秘的一种毒。属下料想,唯有南疆的蛊毒,才能控制王爷的心智。”   “至于王爷到底中了什么蛊,又如何解蛊,属下还得去找昔日的恩师, 为王爷解毒。对此, 还请王爷恕属下无能。”   “无妨。”尹擎苍并未出言责怪路遥,毕竟他也知道蛊毒的神秘,因为那是南疆所产之毒。   南疆是大周朝一个神秘的地方, 当初先帝为了收服南疆,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气。然而尽管如此,南疆也不好治理,大周朝唯有给予南疆自治的权利,实际上与放养无异。   故外人并不得入南疆,也就鲜有医者知晓如何解蛊毒。   此时尹擎苍沉着面容,对路遥道:“既然路军医如此断定,本王信你。王府起居,本王会派府医细细查探。你给本王开几道安神的方子,早日启程。这事缓不得。”   “属下明白。”路遥想了想,提醒祁王道,“王爷这些日子里,还是少与王妃接触的好。”   “……”尹擎苍并未立即回话,只是挥手让路遥退下。   他抬起线条流畅的手臂,扶住自己的额头。自己已有几日未曾回王府了,好不容易蓉蓉才回心转意,这时候该如何与她解释?   \\\   祁王府内,尹擎苍一连几晚不在府中,元蓉不禁有些担忧。她不知他身边是出了何事,总觉得祁王是在躲着自己。   于是元蓉派丫环去问了几回信,却也探不出什么口风。   她又等了几日,却等来一个消息,那就是祁王要将她送走,去锦和县以外的一处地方。   冯嬷嬷也不知王爷和王妃之间出了什么岔子,她见元蓉面色苍白,不由上前扶着元蓉:“王妃,王爷素来爱护您,这么做必有他的理由。”   元蓉衣袖下的十指握紧,她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尹擎苍就要将自己送走。   “妾一定要亲自问王爷。”她咬着唇道。   于是军营内,尹擎苍得知自己的王妃元蓉亲自来了。一时他心内有些震动,原来蓉蓉现在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他。   可就如今的局势而言,尹擎苍别无选择。近日何达向他禀报,王府附近经常有不少可疑的人,想来是京城皇上派来的。   自从几个月前,尹擎苍赐死了皇上赏的三位王姬,他与皇上的权位之争就已几近白热化。   何况现在边境安定,皇上出手更无后顾之忧。上回皇上指派了龙卫头领前来劫走元蓉,近日又加派了不少人手,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皇上已然注意到元蓉是尹擎苍的软肋,故再将元蓉留在世人视线内,只会让她成为靶子。   为了蓉蓉的完好无损,他必须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且尹擎苍自己身中蛊毒,这般做也能避免伤害元蓉。   于是尹擎苍并未阻止元蓉前来,派人将她引入了自己帐中。   元蓉面色不太好看,她问道:“王爷为何要送走妾?”   尹擎苍心内又开始有嗜血的冲动,未料到几日不见元蓉,这种冲动竟是愈演愈烈。他忍了又忍,还是先背过身去,将双拳紧紧攥住。   “王爷……”元蓉本想走到祁王面前,现见他如此,她不由脚步顿住。   祁王的背影,让元蓉觉得自己离他很远。   尹擎苍听出身后女子语中的受伤,他一边克制着心内嗜血,一边尽量解释道:“蓉蓉……你先回去,本王会写封书信与你解释这一切。”   可不曾想尹擎苍冷硬的语气,让元蓉觉得他是不想要自己了,一时她眼中泪水忍不住落在了面上。   良久的静默后,元蓉只是说了一句:“妾知晓了。”   随后她转身离开了帐中,而尹擎苍忍得头疼欲裂,跌坐在了椅子上,一时未顾及到元蓉的误解。   \\\   当晚,元蓉便派司琴等丫环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任凭冯嬷嬷怎么阻拦都没用。   尹擎苍从军营送了封书信给元蓉,里面有他的解释。然而元蓉一点也不想看,将信搁在了一旁。   祁王的态度在军营中已是很明显了,元蓉不想听再听祁王多言。   冯嬷嬷在元蓉身边不停地好言相劝:“王妃,您可别做傻事,这外头乱的很,您可别出王府啊。”   这会儿,王府管家闵安入了正房,向元蓉恭敬道:“王妃,王爷为您找好了一处安稳的地方。”   冯嬷嬷呵斥:“闵管家,你说什么呢!”   元蓉面色愈发冷淡:“嬷嬷不必阻止,既然是王爷的意思,妾自当遵从。不过,王爷是否漏了休书?”   闵安知道王妃这定是误会了,然而他与冯嬷嬷皆不知具体缘由,也不晓得如何解释,他只能道:“王爷并未交代过休书之事。”   冯嬷嬷听后,立即劝元蓉道:“王妃,老奴替您再去问一问王爷吧?”   元蓉只是微蹙了眉:“不必。”   祁王待她如何,元蓉感觉得出来,何必再派冯嬷嬷去得到自取其辱的结果?   如今他既还为自己找好了安度余生的地方,元蓉也没什么走不了的。凭祁王那副不长情的性子,能为她考虑日后之事,也算难得。   然而元蓉的心意,终究没有给予合适的人。好在她用情不深,损失也不算太大。   随后元蓉再不管身旁人如何相劝,在闵安派人护送下,在夜色中离了王府。   至于那封尹擎苍亲笔写下的书信,被元蓉留在了正房,并未拆开来看一眼。 第34章 假死   \\\   尹擎苍很快得知, 元蓉在夜色中秘密离开了王府, 也得知了她误会自己的消息。对此他当真是满腹苦水, 却说不出口。   可转念一想, 或许如今这般境况,也并无坏处, 甚至是最为安全的路。若是派人直接告诉元蓉实情, 她少不了会担心自己。这样二人就免不了书信往来,难免会被旁人知晓。   如今大局在前, 尹擎苍不得不做好一切防范。只要元蓉相安无事,他可以忍下被误解的痛苦。    于是在元蓉走后,尹擎苍找来几位军中的部下,与他们喝了不少酒, 再于深夜回到了王府正房。   没过多久,正房内传来王妃受伤、失血过多的消息。冯嬷嬷得知后,立即火烧火燎地派人请来了府医。   这事发生在三更半夜,王府本灭了灯,一切寂静。此刻王府却灯火通明,不少下人都被惊动。   翌日,尹擎苍便放出元蓉暴病,不治身亡的消息, 引得锦和县的人议论纷纷。   然而这一切落入皇上的人眼中, 那就是祁王被蛊毒迷惑了心智,失手杀害了祁王妃。   凌轩在军中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是心痛非常。他特地去问了何达, 得知元蓉暴病身亡后,凌轩并未多加怀疑。   毕竟唯有少数人知道,祁王妃当晚在祁王回府后便失血过多。她的死,与祁王脱不了干系。    可不知情的凌轩却为此颓丧了许久,如今再想起青梅竹马的蓉儿,那般清丽可亲的女子,似乎不过梦一场。   很久以后,凌轩再娶了一门贤惠的妻子。她出身不高,但胜在品性优良。而凌轩终于得知元蓉还活在世上,可他竟是一眼都未曾再见过。   她只能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   元蓉暴病而亡的消息,甚至一路传入了京城元青平和凌氏的耳中。   夫妻二人感到一阵痛彻心扉,凌氏已卧病在床,被丫环们精心伺候也不见多好。而元青平初闻此消息,险些就要冲入宫中,质问皇上可是他下的手。   因为元青平深知,当今皇上是个多疑的性子。这些天来,元青平在京城更是如履薄冰。   原本他以为元蓉在祁王保护之下,应当不会有事,皇上也表面上宽恕了自己。可如今,元青平的掌上明珠还是没了。   这事儿,跟皇上,跟祁王必然都有关。元青平深谙官场之道,较之凌氏这样的妇人,自然能看出些门道。   可元青平只感到一阵阵的寒心,想他一生忠君为国,到头来却换来了女儿的死。   他本心存侥幸,以为皇上会对元蓉网开一面。如今看来,终究只是奢望。   至于元珂,她被祁王的人护送回了京城,现住在元府。原先元珂觉得别院雅致清幽,并不肯走,还是尹擎苍让人跟她描述京城繁华,元珂才愿意启程。   \\\   元蓉在祁王安排下,住在了天河县骊山上一处隐蔽的宅子内。这儿下人齐全,陈设优美干净,虽然比不上王府富丽堂皇,但好在元蓉无需担心每日起居。   这座占地不小的宅子,是尹擎苍原本备来给自己留作后路的,故而有不少护卫看守,十分安全。   骊山这儿风景秀丽,可祁王并不允许元蓉出门下山,以防被人发现。   元蓉对此并无怨言,她知道自己只要做过祁王的女人,就早已不为皇上所容。这一点,身旁丫环和她解释过,也告诉了元蓉众人以为她暴病而亡的消息。   总之,如今能这般安度余生,已是不错。   祁王未与自己和离,且为元蓉安排好了后路,她该知足。   可不知为何,夜里元蓉睡在崭新的床榻上,刚准备入眠,眼角突然滑下了泪水。   她抬手擦了擦,望着黑暗中帐顶的轮廓,一时无言。   祁王在她愿意付出真心之后,便不要她了。   果真是始乱终弃,没一点好品性。   元蓉眼底一沉,她发誓,日后绝不会在心中记着祁王。   \\\   “王妃,今日膳房又做了你爱吃的酸菜鱼,这可是奴婢特意吩咐的。”   翌日,司琴笑着给膳桌前的元蓉布膳。她看出自家主子心绪不甚好,就尽量给元蓉找些乐子。   “司琴有心了。”元蓉浅笑了下,神情淡得如同一片云彩,“王妃这个称呼,日后不要用了。”   司琴正夹了片酸菜鱼肉给元蓉,她听后手里动作一顿,抬眸小心地问道:“那日后该如何称呼您?”   “叫主子吧。”元蓉唇边笑意愈发苦涩,古往今来,像她这般尴尬的人,还从未有过吧。   “是。”司琴低声应了,她本不想惹得元蓉不快,不料还是如此。   “唔……”元蓉身子突然一倾,吐出了口中酸辣的鱼肉。她蹙起眉,看着极为不舒服。   司琴顿时便慌了神,旁边不少丫环也连忙上前,询问元蓉如何。   “这儿可有大夫?”司琴见元蓉好一会儿还没缓过来,她急中生智,问身侧的丫环道。   “有的。”丫环连忙出了房门,寻来专门候在宅子里的大夫。   而元蓉想到某种可能,她突然眼底一沉,蹙眉阻止道:“我没事了。”   “主子,你脸色还白着。”一名掌事丫环却不肯同意,她被祁王嘱咐,定要好好看着元蓉。   于是掌事丫环还是派人找来了大夫,而元蓉一直坐于膳桌前蹙着眉,面色愈发苍白。   不一会儿,大夫搭上元蓉的手腕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王妃,您怀上了,小的贺喜王妃。”   元蓉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她闭了闭眼,未料到前些日子还不想与祁王有瓜葛,肚子里就有了他的孩子。   “贺喜王妃。”大夫一开口,其余丫环也面带喜色地齐齐道贺,像是房里出了天大的喜事一般。   毕竟她们都是尹擎苍特意安排的人,较之王府丫环,受到的训练更为严苛。   元蓉却只觉头疼,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唯有意图挥退除司琴以外的所有丫环。   可掌事丫环还是留了几人,以防元蓉想不开。   元蓉连膳桌上的酸菜鱼也没动几口,她被司琴扶着,坐在一张贵妃榻上,闭上了双眼,险些就要在丫环面前流泪。   这一刻,元蓉几乎承受不了这个事实。祁王已不要她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 第35章 书信   \\\   这日, 尹擎苍在王府正房内, 坐于一把圈椅上出神。这儿是元蓉素日待的地方, 可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人。     自从他的蓉蓉走后, 尹擎苍便很少去军营,一心给世人塑造受到重创的印象, 也好把这戏演得逼真些。   尽管他知道这是被逼无奈的计策, 可尹擎苍还是忍不住时时想起元蓉。   想她做了什么,想她是否睡好, 想她有没有哭……   尹擎苍轻叹了口气。元蓉爱哭,他是知道的。   如果可以,尹擎苍一点都不想让她误会自己。可这条计策会持续很久,一直到大局稳定前, 约莫要几年的时间。若是让元蓉每日每夜地牵肠挂肚,对她未免也太残忍。   可元蓉这才离开没几日,尹擎苍这边开始牵肠挂肚了。将元蓉接回王府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又被他立即否决。   尹擎苍又叹了口气,对着窗外,心中颇为无奈。   这时,房内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冯嬷嬷喜悦的语音:“王爷, 快别颓丧了, 老奴得知一件大喜事呢!”   “进来再说。”尹擎苍听后心无波澜,依旧望着窗外的碧天白云。他心想马上要入冬了,和她认识还不满一年, 他还未与蓉蓉共度一个冬季呢……   冯嬷嬷知道元蓉还活着,因此并未嘴大地说出口。她推开扇门,满脸笑纹地走到祁王面前,附耳告诉他元蓉有孕的消息。   “当真?”尹擎苍顿时绷不住面色,唇边划开一抹笑意,双眸也骤然有神。   “千真万确!”冯嬷嬷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就像自家媳妇有孕一般高兴。   尹擎苍面露喜色一瞬后,又想起元蓉对自己的误解,不禁皱起眉。   他想起蓉蓉怕是不愿意生下孩子,便立即吩咐冯嬷嬷道:   “嬷嬷,你赶紧前往天河县,本王怕蓉蓉想不开。还有,女子生产需要的人和物,还请嬷嬷列张单子,本王派人掩护着送过去。骊山那群丫环,毕竟没有经验,还得有劳嬷嬷。”   冯嬷嬷听后会过意来,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提起一万个小心来。这可是王爷的子嗣,半点马虎不得。   随后冯嬷嬷转身出了正房,又开始陷入一阵忙碌中。   尹擎苍对于王府冯嬷嬷办事向来放心,只是以他现在的状况,无法去陪伴元蓉,有些遗憾。   蓉蓉,别怪本王。待大局已定,本王定会许你凤冠霞帔加身。   \\\   于是当晚,冯嬷嬷便来到了天河县骊山的宅子里。她走入房中,便朝元蓉笑道:“老奴贺喜王妃了。”   “嬷嬷。”元蓉正在逗猫,就是尹擎苍送的那只稍稍长大些的折耳猫,此时她抬头唤了冯嬷嬷一声。   元蓉正处于迷茫之时,而冯嬷嬷待元蓉向来很好,倒让她安心不少。   至于这座宅子内的丫环,本来都改了口称元蓉为主子,现在又一口一个王妃的叫,让她颇为无奈。   冯嬷嬷看出元蓉面上的无助,不禁心疼地走到她跟前:“王妃最近过得可好,这小脸儿都有些憔悴了。”   元蓉低垂着眼睫,她摸了摸怀中幼猫的小身子,问:“嬷嬷能够前来,我很高兴,不知所为何事?”   祁王不是都不要自己了么,怎会再派心腹前来骊山?   冯嬷嬷想起尹擎苍的吩咐,她开口时并未提及祁王如何,只是道:“王妃如今怀有身孕,老奴自是来陪您生产的。”   元蓉放在折耳猫身上抚毛的手顿住:“这是王爷的意思吗?”   冯嬷嬷想了想,并未正面回答:“王妃难道不想生下腹中胎儿?”   元蓉眸中浮现迷茫,她还没有抚养一个幼儿的准备,且祁王的态度不明,让元蓉十分不安:“若我诞下一子,王爷是否会抢过去?”   冯嬷嬷见元蓉都改变了自称,心中皆是无奈,她唯有软语相劝,脑中想起尹擎苍吩咐的话:   “王爷曾与老奴说过,子嗣可以留在王妃身边。老奴想着,还是希望王妃诞下胎儿,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哪。再说王爷又不是养不起?”   元蓉面上泛起苦笑,她复问:“王爷当真不会与我抢孩子?”   “不会的。”冯嬷嬷笑着保证道,她看得出元蓉还是想诞下王爷的子嗣,然而冯嬷嬷还是有些没底儿的感觉。   万一王妃记恨起王爷,她一发狠,真打掉了腹内胎儿,那后果可不得了了。   即使将来王妃与王爷和好,若是有这一事儿在,怕也难以如初啊。   元蓉如今摸不透祁王到底是何意,坐在那儿抱着折耳猫,轻轻叹了口气。祁王的子嗣她若真生下来,总不能将孩子也一辈子关在这宅子里吧?   到头来,即使元蓉不愿意,她的孩子也得归祁王抚养。而祁王是要再娶的,新王妃又会如何对待元蓉的孩子,这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元蓉想得远了些,但她也是好意打算,眼下只觉得一阵头疼。   最关键的是,她看不到自己和孩子的未来。   可此刻冯嬷嬷又想让元蓉诞下祁王的子嗣,元蓉深知尹擎苍的强势,一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道:“嬷嬷让我考虑一晚吧。”   冯嬷嬷见元蓉面色不好,她有些担忧,点头应了:“那老奴退下忙活去了。”   随后冯嬷嬷叮嘱丫环们看紧元蓉,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她想着,要说这孩子,来得有点不是时候。王爷和王妃正闹误会呢,王妃如何会愿意为王爷生下子嗣?   \\\   入夜,元蓉躺在宅内的床榻上,一直都无法入眠。窗外月明星稀,不时有秋鸟鸣啼。   突然,她抬起手放在平坦的腹部,轻轻抚了抚,顿时就有些明悟了。   这是她的孩子,元蓉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是应该的。   既然这个孩子来到了她腹中,说不定就渴望着自己的出生,且元蓉到底还是放不下。   故,元蓉要为自己的孩子,博出一条路来。她怎能因为自己的有意退缩,便抹杀了一条人命?   为母则强,她不能软弱。只要有可能,她就不能放弃。   想通这一点后,元蓉闭上双眸,倒是出奇安稳地入睡了。   \\\   翌日,冯嬷嬷入房内,见到元蓉正被司琴等丫环伺候着梳洗,她放下心来,笑问:“王妃考虑得如何了?”   “嬷嬷别再唤我王妃了。”元蓉在镜中望见冯嬷嬷的身影,轻笑了下,顿时美得不可方物。   冯嬷嬷心中却是一沉,然而她还没开口,便见元蓉继续道,“王爷的子嗣,我会生下来。只不过王爷也得应允几件事儿才对。”   “不知是何事?”冯嬷嬷只觉心内忽上忽下,骤然松懈后,她不禁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王爷如此疼爱王妃,只要她提的事儿不过分,定是会答应的。故冯嬷嬷对此并不是很担心。   元蓉取出一张纸来,派丫环递给了冯嬷嬷。   冯嬷嬷一看,不禁笑了,不成想王妃看似柔弱,实则倒是挺会打算的。   纸上所言,元蓉生下的孩子,尹擎苍必须给予郡主或世子之位,且不得干涉小郡主或小世子的行为,比如与元蓉见面。   随后还空出了签字画押的地方。   冯嬷嬷笑后连忙将纸收入怀中,朝元蓉道:“您放心,老奴这就将信送回王府,王爷定是会答应的。这些日子里,老奴会陪在您身边,您且安心生产便是。”   元蓉听后唇边挽起一抹笑:“有劳嬷嬷了。”   冯嬷嬷越看越觉得王妃有意思,这封书信引起的一来一回,也不妨事。   近日冯嬷嬷在秘密挑选产婆,还有不少小孩子平日要用的物件也在采购,故她与王府时常需要联系,可谓忙活得很。   至于是否会被皇上发现,这就要看祁王的保密水平如何了。毕竟尹擎苍要元蓉生下他的子嗣,也担当了一定的风险。   这个孩子在乱局中到来,然而没人不希望看到其出生。   \\\   祁王府内,尹擎苍见到元蓉写的那张纸时,唇边不禁笑开,他的蓉蓉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很快地吩咐人取来物件,想也未想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不按上蓉蓉不给他生孩子啊。   随后尹擎苍吩咐自己的心腹下人,将纸送回了骊山。   这也是尹擎苍与元蓉,几年之内最后的一封书信。 第36章 逃难   \\\   四年后的京城动荡不安, 世人皆知祁王已然谋反, 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   当年皇上召见回京述职的祁王时, 竟在宫中设下暗器, 意图射杀祁王。故而祁王一怒之下,在京城故人的接应中, 回到了锦和县边境, 举兵谋反。   这场王权与皇权之间的大战一直打到了眼下。   而今,尹擎苍瞥了眼手中旧朝皇帝的人头, 将其轻轻一甩,丢到了地上。他连日来凭借手中军权,一路杀到京城,攻破了这皇宫。   素日行军打仗积攒下的经验, 让京城的将领无一是尹擎苍的对手。   至此,朝代更替,大局已定,新帝即将登基。   尹擎苍终于能完成当年在心中的许诺,接元蓉回宫,向她解释这一切,再给她一生荣华富贵。   可不料此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赶来,跪在尹擎苍面前道:“王爷, 不好了!匈奴大举进攻边境, 攻破了天河县一带!”   何达在尹擎苍身旁,冷声斥道:“还叫王爷?”   而尹擎苍的瞳孔骤然紧缩,他顾不得称呼上的问题, 就急忙走出宫殿。   何达跟在尹擎苍身后,满脸皆是不解地问:“皇上,您该准备收拾前朝余孽了,怎如此急着出宫?”   “蓉蓉和迢迢还在天河县!”尹擎苍丢下这一句话,便翻身上马,打算连夜快马加鞭地赶路。   何达不明所以,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后才明白过来。尹擎苍口中的蓉蓉,是当年的祁王妃!   没想到皇上藏得可真够好的,连他这个兄弟都敢瞒,可迢迢又是谁?   \\\   几日后,尹擎苍终于赶到了天河县附近,他立即调兵遣将,击退了进犯的匈奴,随后赶到了骊山的宅子外。   他发现宅子并未有受到入侵的痕迹,总算松了口气,同时心内又涌上兴奋。   这是尹擎苍与元蓉,时隔多年重逢之际,他如何能不激动?   然而就在这时,掌事丫环急急走出门口,哭着跪在了尹擎苍面前:“王爷恕罪!”   她还不知晓尹擎苍已杀了前朝皇帝的消息,故称呼仍旧未变。    尹擎苍面色骤然沉下,他立即翻身下马,问:“你别说王妃出了事!”   “匈奴人那日包围在山下,情况紧急,奴婢这才派护卫和丫环将王妃送去县外避难,可不想难民如潮,人数众多,护卫和丫环们竟与王妃和小郡主走散了!连司琴都不知王妃二人在哪儿!”    掌事丫环知道她的安排出了大的疏漏,此刻心中皆是惊惧。   尹擎苍脸上乌云密布,阴沉如铁。他转身就去召集人手,准备四处寻找元蓉。她一个人带着迢迢,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故搜寻之事一定要越快越好!   \\\   西江之畔,一条载着难民的大船上,元蓉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她身边一同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就是祁王的小郡主尹千梨,小名迢迢。   这两个名字都是元蓉想的,取自千里迢迢的谐音。尹擎苍对此并无任何异议,但也从未来看过迢迢。其人之冷漠,可见一斑。   自从元蓉诞下迢迢的这些年来,她一心培养孩子,并未打听祁王的任何事。偶尔听见丫环们的闲聊,元蓉才得知他似乎很忙的模样。   “娘亲。”此时迢迢在元蓉面前伸手摇了摇,她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烂漫,又十分好奇,“娘亲在想什么?”   “没甚。”元蓉回过神来望着迢迢,眼底泛起温柔之色。   “都怪迢迢,不然娘亲无需担忧眼下的事儿。”迢迢低下头,双眼都耷拉着。她平时机灵可爱的面上此刻满是歉疚,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无妨,娘亲会想办法的。”元蓉摸了摸迢迢细软的头发,然而她想起眼下的局面,却是蹙起眉,当真不容乐观。   之前有护卫和丫环守在她身旁,倒是无需担心。可就在开船之际,元蓉不得已抱着迢迢,下船带她去净手,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似乎上错了船。   她这身无分文的,眼下还带着迢迢,连吃饭都是问题。   此时已时近中午,大船靠了岸,不少人都下船去解决自己的饭食。   元蓉和三岁的迢迢慢了一步,最终还是一同起了身。元蓉叹了口气,想着还是碰碰运气,为迢迢找些东西吃吧。   可不料就在她二人起身后,一群衣衫破旧的男子围了上来,调笑道:“呦,这么美的姑娘是要去哪儿啊?”   元蓉蹙起眉,牵着迢迢的小手,打算绕过几人,却不防仍旧被拦下。   另一名男子继续笑道:“都带孩子了,还姑娘?这不是妇人么,夫君死了?还是走散了?”   “我夫君马上就会来的。”元蓉沉着面容,将有些害怕的迢迢护在了怀中。   “哼,说什么谎话呢?哥儿几个看你一人很久了,想必是没东西吃了吧?”一名男子不屑又轻佻地吹了记口哨,朝元蓉诱骗道,“你跟着咱们,保管有饭吃。”   “不必。”元蓉直接拒绝。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子怒,就要走上前来。   元蓉怀中的迢迢灵机一动,立马尖声大叫,引来不少人的注意:“救命啊啊啊!!”   然而之前说话的那名男子也不是好惹的,他转头朝还没下船的人道:“哎哎,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媳妇和女儿?”   迢迢听闻有人冒充她的爹爹,顿时生气不已:“你才不是我爹!”   “嘿,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那男子立即走向了元蓉,就好像要管教自己的媳妇和女儿一般,惹得元蓉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此时,一记响亮低沉的男音响起:“住手!” 第37章 解救   原本围着元蓉的男子们顿时转头望去, 见阻止他们的是一名农夫打扮的男人。   他身材健壮, 面容清俊, 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船上的人大多在逃难, 不愿意管元蓉这边的闲事,只有他站了出来。   在元蓉身前的一名男子朝他皱眉道:“别多管闲事!”   可王韫就是看不惯这么多男子欺负一个妇人, 他上前几步, 就将元蓉和迢迢护在了自己身后:“这事俺管定了!”   为何说是欺负,看那妇人和怀内女娃不对劲的神色就知道了, 哪有一家几口是这样的?   再说那妇人衣衫干净,长相柔美绝伦,会看得上那群穿得破破烂烂的男子?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敢趁着逃难, 欺负妇人,当真是无耻至极!   那几名衣衫褴褛的男子瞧见王韫看着很强壮的身板,不由咽了咽口水。其中一名男子试探着上前,想要推搡王韫,却反而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王韫从小农活干多了,力气就比旁人大。他在原本的村里,本该是女子们炙手可热的追求对象。   然而王韫家中并无双亲,唯有他一人, 穷得娶不起媳妇, 这才孑然一身到现在。   眼下王韫怒瞪了那几人一眼,将欺软怕硬的男子们纷纷赶跑了。   迢迢在元蓉怀内晃着两条小腿儿。她望着王韫高大英勇的背影,眼中皆是崇拜, 她的爹爹至少该是这样的嘛。   而元蓉在王韫身后松了口气,可她已然一天没吃饭了,顿时有些头晕。   迢迢感觉到娘亲的身子晃了下,连忙从元蓉怀内下了地。她余光瞥见王韫转过身,顿时灵机一动,小脸满是担忧道:“娘亲一天没吃饭了,没事儿吧?”   王韫听后,连忙朝元蓉问道:“这女娃儿说的是真?”   元蓉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窘迫的情况。可想到迢迢也饿了一天,元蓉不禁低头摸了摸女儿细软顺滑的头发,心中纠结着如何开口。   王韫见面前清丽无双的女子突然沉默,意识到人家可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难处,她倒是挺特别的。他又见迢迢一双明眸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己,顿时笑开:   “俺身上还有些零碎盘缠,带你俩去吃点东西吧。”   随即他不由分说地俯下身,朝迢迢伸手,面上露出俊朗的笑意。   迢迢朝王韫回以天真烂漫的笑,面上的小梨涡十分可爱。她一手被王韫牵着,一手拉过元蓉,三人如同一家人那般,走下了大船。   元蓉有些无奈地跟在王韫身后,未料到这窘迫的局面,还是迢迢这个小机灵暂时解决的。   这一饭之恩是欠下了,元蓉朝王韫轻声道:“多谢这位大哥,方才也是,我定会报答的。”   王韫转过身,笑着朝元蓉摇了摇粗粝的手掌:“不妨事。”   随即三人来到一家面馆中,王韫给了店家一些铜板,伙计便端上了三碗阳春面。   王韫又朝元蓉笑:“俺银钱不多,还望见谅。”   “感激不尽。”元蓉唇角浅浅勾起一抹优美的弧,看着并不像普通的市井妇人。   可她仓促之下出了骊山的宅子,头上并未有任何首饰,仅穿着一身看上去料子不错的衣裳。   王韫注意到元蓉气质不凡,但他一时也不知元蓉的底细,便只是一边吃面一边爽朗道:“俺今年二十又三,你若比俺小,可唤俺王大哥。”   元蓉轻点了点头,说完话之后才开始动筷子:“还是要多谢王大哥。”   迢迢在一旁自己乖乖地吃面,不时抬眼望着自己娘亲和王韫。她突然觉得“王大哥”若是能做自己的爹爹,娘亲应当会很幸福的,毕竟二人都长得很好看嘛。   三人各自吃完阳春面后,王韫与元蓉二人走在人丁稀少的街头。他忍不住心内好奇,还是转过头朝元蓉问道:“不知你是出自哪户人家?”   元蓉避而不答:“我与夫君走散了,想来他不久便会来寻我。”   王韫见此没有强逼,他转而夸奖元蓉身侧一蹦一跳的迢迢:“女娃儿真是可爱。”   迢迢听后笑眯眯的,主动介绍起自己来:“王大哥,我叫迢迢。”   元蓉听闻女儿对王韫的称呼,面上不禁泛起温柔的浅笑:“迢迢,叫王伯。”   王韫的视线本落在迢迢的小身体上,现不禁转移到了元蓉柔美的面上,这一眼便令人沉醉其中。他捂嘴咳了声,稍稍偏过了头:“无妨的。”   迢迢也没多注意,男人的心思她还不懂,只是撅了撅嘴儿:“王大哥这么年轻,迢迢不想叫王大伯。”   顿时,元蓉和王韫不禁都笑了,气氛倒是不复尴尬。   三人继续走着,王韫眼角的余光,却还是不住地望向元蓉优美的侧脸。   他原先那村里的女子都较为泼辣大胆,而元蓉却看着十分温柔,知恩图报,甚至还有几分知书达礼的模样,这让王韫的心一时无法招架。   原本只是想保护她,如今……如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难不成要把元蓉娶回家?   不可不可,人家可是有夫君的。再者王韫身上囊中羞涩,也没钱娶媳妇儿。   可说实话,王韫见到身旁元蓉对迢迢温柔的模样,他真的很羡慕,什么时候她对自己也那般就好了。   于是王韫在街头走着走着,突然灵机一动,朝元蓉笑道:   “俺们乘的那艘船,过几日会停在景德县的渡口。那儿十分富饶,盛产陶瓷,俺在县令家有认识的人,可介绍给你一份暂时维生的活计。不知你有意否?”   元蓉听后顿时觉得可行,如今她境况窘迫,祁王的人不知何时才会找到自己和迢迢。为了迢迢,元蓉正需要安身立命的活计,于是她细细问道:“若王大哥介绍我去县令家,是否要签卖身契?”   “估计是的。”王韫点了点头,他虽怕元蓉不答应,却忍着不说,让她自己最终决定。   元蓉咬了咬唇,如今看来外头有些乱,安稳的活计并不好找,身旁牵着的迢迢还需要元蓉来养活。   眼前王大哥此人还算可信,不妨就先依他说的做,因此元蓉答应下来:“若我夫君还未找来,便有劳王大哥了,元蓉感激不尽。”   “不妨事不妨事,原来你叫元蓉,可惜俺不识字。”王韫挠了挠脑袋,心中喜悦无比,嘴边的话也开始多起来,“俺叫王韫,从小没爹,当初娘叫村里举人起的名字,随后得了场病去了。”   “原来是这样。”元蓉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名字,但想来应当不打紧,就没多在意。   迢迢突然拉过元蓉的手,扬声问道:“娘亲,那是什么?”   元蓉抬眼望去,只见人丁稀薄的街道上,有位年迈的老人在卖糖葫芦。然而元蓉身无分文,连首饰都一样没带,她只好柔声道:“快开船了,咱们得早些回去。”   迢迢喜欢吃甜食,若是听说糖葫芦三个字,怕是立马就会缠着元蓉买,所以她不好开口。   王韫却是心中一动,他朝元蓉笑道:“给迢迢买点零嘴儿,不妨事的。”   随即王韫便大步走过去,自怀中掏出为数不多的铜板。   “不必……”元蓉连阻止都来不及,就见王韫快速付了铜钱,自老人那儿取了串红通通的冰糖葫芦,弯腰递给满脸高兴地跑过去的迢迢。   元蓉心中生疑,王大哥方才请自己二人吃阳春面,怎现在就出手阔绰了些?   王韫牵着迢迢走回去的时候,发觉元蓉神情浅淡,顿时心内有些紧张,不会……被她看出来自己的想法了吧?   好在元蓉并未点破,只是重新牵起迢迢的小手,她轻声道:“冰糖葫芦的钱,我也会一并给王大哥的。”   王韫不敢再装大方,有些木讷道:“好……”   元蓉的目光望着前方,继续轻声道:“对了,我会做几道菜,可以去县令府当个厨娘。”   “俺明白了。”王韫想了想,对于元蓉的事儿,还是得日后再说,不能太急。   \\\   几日后,大船停靠在了景德县的渡口,这期间元蓉和迢迢的饭食都是王韫付的帐,却不料渡口这儿竟有官兵检查。   元蓉还不知尹擎苍已然成了新帝,她以为是前朝皇上的人,顿时觉得自己不能暴露,便急中生智,连忙在面上抹了几块泥。   旁边的王韫见此,顿时心内十分不解:“蓉娘这是做什么?”   这个称呼,是王韫按他们村内的习惯叫的,倒是显得二人颇为亲近的模样。   “没甚。”元蓉轻声回了句,随即又叮嘱王韫,“待会我就装成王大哥的媳妇,要不然过不了这一关,还请王大哥帮个忙。”   王韫虽然不解元蓉的神秘,然而他还是愿意帮助她,也愿意相信她并不是什么罪人,便点头道:“放心,一会儿你跟在俺身后。”   元蓉面露感激,这已经不是王韫第一回帮助自己了。   随后二人倒还算镇定,混在人流之中,最终运气还算不错,也躲过了尹擎苍的搜查。   \\\   而尹擎苍,他得知元蓉失踪,立马放下了京城登基的事儿,派人调查当日有哪几艘船,开往什么地方。   他在各个可能的渡口都设下了检查的关卡,并亲自去了一处渡口,却并非元蓉所在的那处。   望了一天人来人往的难民,尹擎苍却连元蓉的人影都没见着。 第38章 荣和   天边露出夕阳之色, 日头昏沉, 尹擎苍找不到元蓉的身影, 各处也并未传来任何有关于她的音讯。   元蓉就似融入了茫茫人海之中, 再也出不来一般。   还有他那未见过的小郡主,尹擎苍虽然惧怕女儿, 可到底还是期待的。   如今, 尹擎苍痛苦地闭上眼,双拳紧紧攥起。这一刻, 他几近崩溃。     所有人都知道尹擎苍谋反成帝,可鲜有人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   曾经是为了活命,权斗之争, 不进则退,退则死无葬身之地。   可后来,他是为了元蓉,为了给元蓉撑起一片天,为了能与她共度一生,享受安好静谧的时光。   如今元蓉不见了,尹擎苍要这皇位有何用?   他劳心劳力打下这片江山,所为的女子, 却不在身旁。   尹擎苍再睁开眼, 发觉双拳间已流下了血迹,而这时,他已在渡口守了五个日夜, 且根本没心情进食。   此时各处都已张贴了元蓉和迢迢的画像,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她们的消息。   眼前景象开始发生重影。于是转身之际,尹擎苍一个不稳,险些就要摔倒在地,还是身旁的下属扶稳了他。   他的这种感觉,就如同整个人都飘在了空中,又像脚踩棉花一般。   尹擎苍迈着虚浮无力的步子,去往一家酒馆内。他伸出一条手臂,撑在门旁一张矮桌上,再吼了句:“来个包间,上一桌酒菜!”   店内伙计见来者是一名高大的男子,忙跑过来应了:“客官里面请!”   尹擎苍迈步走上楼梯,他一步步走得极慢,因为眼前已然天旋地转。然而尹擎苍依旧一声不吭,上完楼梯进了包间,一脚踹开了房门。   伙计以为他脾气不好,腿间疾步跑着,给尹擎苍立马端上一桌好酒好菜来。   门关上后,尹擎苍才开始吃五天内的第一顿饭来。他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端起酒坛,往嘴中灌着烈酒。   突然,他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凌轩。   当初尹擎苍把元蓉从凌轩身边抢走,如今似是因果报应,他的蓉蓉也被老天抢走了,不知在何处。   何达赶来酒馆时,发现包间内全是酒坛的碎片,尹擎苍一人喝得烂醉,垂着头沉默不语。连有人进来,他都未曾抬头看一眼。   “皇上,京中一直是胡将军在稳定局面,可防不住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您若再不返京,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送诸他人之手了。”   何达皱着眉说道,他上前几步,伸手意图将尹擎苍扶起来。   尹擎苍不说话,整个高大的人都靠在何达身上。他虽然喝醉了,然而这回其实十分清醒,且心内痛苦不已。于是尹擎苍就由着何达摆弄,根本就不想理事。   元蓉和迢迢的失踪,对他打击太大。   \\\   十日后,尹擎苍才终于返京。再是五日后,新帝登基,改朝代为大晋朝,年号荣和。   晋武帝将元蓉名字的谐音刻入年号,并追封她为佳容皇后,他未见过的女儿尹千梨为慧文公主。此外,尹擎苍还封元青平为元国公。   至于后宫,空置,尹擎苍对此没一点心思。   这下子世人皆知,晋武帝对原来的王妃用情至深,竟愿意为了她,过鳏夫一般的日子。   然而元青平得知尹擎苍追封元蓉为皇后,更恨其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近日凌氏病重,在床榻上说出的梦话里都是元蓉的名字。   元青平对此深感心力交瘁,他唯有告诉凌氏元蓉可能还活着,毕竟多出了慧文公主的存在。   慧文公主乃是元青平的外孙女,这是尹擎苍亲自宣布的,而当初并无人知晓慧文公主的诞生。因此这些年来,很有可能发生了元青平不知道的事儿。   此时凌氏依旧在病榻上呼唤:“蓉儿,妾的蓉儿在何处……为何不回来看一眼为娘……”   旁边坐着的元青平越听越感到憋屈生气。历经改朝换代,元青平若不是为了凌氏拿来续命的千金药材,即使他不随着前朝皇帝自尽,至少也会辞官归隐。   如今他还得待在晋武帝眼皮子底下,看着妻子因女儿的失踪日渐憔悴,元青平心中滋味实在难受。   突然,他站起身,直直朝房外走去,打算进宫去好好解解气。   元青平在半道上,遇见了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地位的国公王蔺之,他却先弯腰行了礼。只因王国公此人乃文界大儒,不仅造诣颇深,品德名望也极好,元青平对他自然颇为敬重。   “国丈大人客气了。”王蔺之说话时灰色胡须轻颤,看着十分儒雅和善的模样。   “不敢当,不敢当。”元青平心绪不佳,听闻国丈这个称呼,面上也并无喜色。   王蔺之询问了句:“国丈这是要去哪儿?”   “进宫。”元青平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   王蔺之素闻晋武帝和元国公关系紧张,他有些担忧,就决定陪同元青平一块面圣。   \\\   二人前脚刚到尹擎苍所在的养心殿院内,元青平便开口吼道:“尹擎苍,你给我出来!”   王蔺之听闻晋武帝的名讳都被叫出来了,他吓得胡须一颤,连忙朝元青平劝道:“国丈息怒,惹皇上生气,对您并无益处。”   然而过了片刻,养心殿的院内仍旧十分寂静。   元青平恶气未出,心中愈发憋屈,他不顾王蔺之的阻拦,直直冲入养心殿内。   二人进去一看,发觉晋武帝正坐在椅子上,膝盖上窝着一只肥肥的白色折耳猫。   尹擎苍听闻人声,连抬头看一眼都未曾,仿佛失去了神智。他这般模样,与朝堂上精明锐利的晋武帝全然不同。   元青平见此却越发来气,各种能想到的讽刺谩骂都从他嘴中出来,溜了一圈。   而尹擎苍依旧坐于椅子上,面部冷硬的线条动也未动分毫。   折耳猫听闻阵阵人声,它自睡梦中被惊醒,伸了个懒腰后,跳下尹擎苍的膝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随后雪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又睡去了。   先前养它的下人说,自从元蓉离开后,它就变成了这般,怎么逗都没用。   雪花是元蓉给折耳猫随口取的名字,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叫它了。   最后在王蔺之惊惧的眼神中,元青平喘着粗气,问:“蓉儿到底在哪儿?”   尹擎苍听闻这句话,闭了闭眼,没说话。近日他处理各类朝政,心内实则颓废得很,在朝堂上不过都是强撑而已。   他还未走出元蓉失踪带来的消沉。   如今的境况,终究是得到江山,失了她。尹擎苍常常会想,若他只是一凡夫俗子,当初就不会与元蓉分离。   这时,养心殿的总管太监高声道:“胡将军到!”   话落,一名身着军甲、并未佩剑的高挑女子走入殿内,她相貌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女子少见的英气。   她就是近日为尹擎苍稳定京中局势的女将军胡韦如。当初胡韦如男扮女装,混入尹擎苍的士兵中,倒也一年未被发现。   后来她立下卓越军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就未曾再隐瞒身份了。   此时胡韦如高挑着眉毛,朝怒气冲冲的元青平讽刺道:“古往今来,末将还从未见过如此趾高气昂的国丈!”   元青平早已顾不得素日的形象,直接反唇相讥:“怎么,本公吃你家饭了?”   王蔺之见这二人似乎要吵起来,连忙当起和事老:“二位息怒啊,皇上都没说话呢。”   胡韦如却自认与尹擎苍关系甚好,她不以为意道:“末将可见不得皇上受人指摘!”   元青平冷哼一声,此刻他情绪激动,说出的话也十分直白:“胡将军又不是当朝皇后,心疼皇上作甚!”   “你!”胡韦如面色一红,悄悄观察了下坐着的尹擎苍,发觉他还是一点都没反应,不由心中一堵。   王蔺之连忙在旁打着圆场,以防事态严重下去:“国丈误会胡将军了,这皇上一国之尊,自然是不能有辱其威严的。”   “都出去。”此时,尹擎苍突然坐着冷淡地开口,仿佛看够了一场闹剧,“胡将军留下。”   胡韦如顿时喜上眉梢,她得意地睨了眼元青平。   几名太监朝元青平和王蔺之做出请的手势。元青平骂也算骂够了,他冷哼一声,甩开衣袖,与王蔺之一同离去了。   养心殿内,胡韦如上前几步,恭敬地朝尹擎苍行了礼:“方才末将急着与元国公辩论,未及行礼,还望皇上见谅。”   尹擎苍惜字如金:“何事?”   胡韦如自怀中取出一份奏折来:“近日武举将至,末将拟了份考官名单,特来给皇上过目。”   尹擎苍面无丝毫表情,语调也寡淡得很:“不必,你全权负责便是。再者以后若有奏折,派人送入养心殿即可。”   “是……”胡韦如失落地应了,随后她又有些担忧,试图劝醒面前的晋武帝,“皇上,您以前可从不是这般,如今为了一个女子……”   她话还未说完,尹擎苍便快速打断:“无事退下。”   胡韦如心中一堵,她终于闭上嘴,然而心中却是不甘的:“末将告退。” 第39章 中意   出了养心殿, 胡韦如的面色依旧没有好转, 这还是她第一回强烈地受到来自晋武帝的打击。   可方才尹擎苍对她的冷漠, 只会让胡韦如愈发的势在必得。   她也打听过晋武帝原先的王妃, 听说是个弱女子。胡韦如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比不上元蓉,莫非男子都喜欢柔弱的?     要胡韦如扮柔弱, 她可做不来, 唯有在心中愤慨了一番。   \\\   且说前些日子,元蓉和王韫顺利入了景德县的县令府, 经人介绍后,二人都有了一份差事。   王韫去往马房,他做一名车夫。元蓉则牵着迢迢的小手,走在被一名小厮引入后院的路上, 正巧遇上了县令张远达坐着轿子回府。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轿帘。于是身形肥胖的张县令坐于轿中,就瞥见了元蓉那张清丽的面容。   他再欲定睛细看,轿夫已平稳地抬着轿子走过了。   元蓉面上的污泥已然洗去,否则灰头土脸的也不好入县令府。她一直低着头,并未注意到张县令的那一眼。   随后元蓉带着迢迢去往膳房,那儿的婆子看着都不错。只不过对于元蓉出众的容貌身段,她们还是多看了几眼。   若非这妇人嫁过人, 还带着孩子, 其实她必定能做一名受宠的丫环。   张县令好色,那些丫环没有一个不染指过的,却又不抬入房内, 只因张夫人管得严。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相貌清秀的丫环前来,她一眼见到貌美的元蓉,连忙上前笑道:“这位是新来的吧?老爷让你过去一趟呢。”   不少婆子听闻这话后都望过来,她们在想元蓉会不会答应。   元蓉原本正打算带迢迢去耳房休息,她微蹙了眉,找个借口道:“我一介市井妇人,如何能面见县令大人?”   “怎么就不能见了?”丫环一笑,她上前挽住元蓉的手臂,就将元蓉带走,“姐姐切勿妄自菲薄,别让老爷久等。”   元蓉意识到不妙,她心内有些害怕,却强自镇定下来。这会子元蓉倒是想起了尹擎苍,可她不能抬出自己的身份,免得被皇上的人给盯住。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应当不要紧的。   而迢迢被留在了膳房,她原地思考一番后,突然自个儿跑了出去。   元蓉一路被带入县令的书房,她进门后低头垂手道:“民女见过县令大人。”   肥胖的张县令坐在书案后,他打量着眼前规矩老实的女子,动了动厚嘴唇:“抬起头来。”   元蓉衣袖下握紧了五指,她咬着粉唇,还是缓缓抬了头。为了迢迢,她必须找一份维持生计的活儿,于是元蓉尽量不跟县令翻脸。   张县令露出满意之色,依旧坐着未动。许是被丫环伺候惯了,他懒得挪厚重的身子:“本官房内缺个丫环,你明日便来吧。”   元蓉立在那儿,想也未想地直接拒绝,她才不做伺候眼前男子的丫环:“恕民女无法答应,民女不会伺候人,故只想当个厨娘。”   “丫环的月例银子,可是厨娘的两倍。”张县令沉着声调开口,他觉得不嫌弃元蓉嫁过人的身子,已是宽宏大量。   元蓉回绝道:“民女多谢大人美意,但民女没这福分。”   张县令面色沉下来,下巴上的肥肉更加明显。若非此女貌美,就凭这不识抬举的性子,他立马会把她赶出去。   “你可想清楚了?”张远达又问了遍。   “是。”元蓉应道。   “也罢,本官不勉强你。”张远达看上去挺好说话,随后他朝元蓉挥了挥手。   元蓉连忙转身,走出了县令的书房。她在回去的半途上,遇见了王韫和迢迢。   “怎么回事?县令大人为何要你去他书房?”王韫见元蓉无事,终于放下心来询问道。   元蓉见到王韫牵着的迢迢,知晓定是她去通风报信。一时元蓉心内划过暖意,她浅浅一笑,并不想让二人担心:“没甚。”   “那就好。”王韫俊朗的面容上笑了笑,然而他却暗自留了个心眼,“蓉娘,俺看这样,你卖身契先找个理由别签,就做个几日先。俺上街给你寻其他活计看看。”   不得不说,王韫看着老实敦厚,实则也挺精明。他之所以为元蓉这么考虑,因为元蓉是他想保护的女子,她是由他介绍过来的,怎么着也不能出岔子。   元蓉听王韫说起这茬,细想后也觉得暂时不签卖身契较为稳妥。这县令方才还让她做他的丫环,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王韫见元蓉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就继续说道:“赶明儿俺就帮你打听。”   元蓉忍不住笑了,这王韫好像比她还急:“那就有劳王大哥了。”   “没事没事。”王韫瞧见元蓉的笑颜,不由怦然心动。他挠着头,摆了摆手。   \\\   待元蓉走后,张远达还在心中回味她的容貌。真不知将此等尤物压在身下,会是什么感受。   只不过张远达却觉得元蓉有些眼熟,细想之后,他从抽屉中取出张画像来。   这是祁王造反成功后就四处发放的画像,上面的女子 ,赫然便是元蓉!   照理说,一般人发觉后,定会立即将元蓉交出,获取丰厚的赏金。然而张远达却是个不怕事的主儿,他当久了景德县的县太爷,不缺钱财或名利,只缺一样东西,那便是美人。   故张远达非但没有交出元蓉,还将此消息压了下来,不许外人相传。   \\\   这日,元蓉在膳房做了不少的活儿,诸如洗菜、拣菜、洗碗等,她手里几乎没有停过。   而原本看着还挺和善的婆子们,则清闲地在一旁磕着瓜子聊天。   元蓉对此不敢有怨言,只闷头在那做活儿。   婆子们见她不吭声,到了傍晚竟命令元蓉劈柴,劈不完不许回房睡觉。   元蓉无奈,终于向管事的婆子求情:“我真劈不动柴。”   “必须劈完,才准回房。”管事婆子态度一点未松,转身之际她说了句,“谁让你惹老爷不高兴呢?只要听老爷的吩咐,那就皆大欢喜。”   元蓉听后僵立在原处,她咬了咬发白的唇,张县令这是在逼自己做他的丫环。可张县令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若元蓉听了他的,那才是毁了一生。   此刻元蓉抬起白皙的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纵使她满腹委屈,可为了迢迢,至少该等王大哥回来才是。   \\\   王韫自街上回到县令府后,就赶来元蓉这边。他见元蓉竟在劈柴,且她一块木头都劈不下去,王韫不禁皱起了眉:“谁让你做这些的?”   元蓉抬手又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她没多言,只是问道:“王大哥可有寻到什么活计?”   王韫走到元蓉身边,一把接过她手中的斧子,“呯呯”几下就开始利索地劈木头。王韫再次帮助了元蓉,他手里一边劈柴一边道:   “今日府内差事多,俺只来得及去外头转一圈,并未寻到。蓉娘再给俺一点时间,俺定会尽快找份差事给你的。”   元蓉立在一边儿,心内十分感激:“多谢,为今之计,元蓉唯有靠王大哥了。”   “不必跟俺客气,她们竟敢欺负蓉娘,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韫手中使劲劈柴,语气恶狠狠的,“也就仗着你夫君不在,若是俺娶了蓉娘,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这不经思考的话自嘴中溜出,元蓉听后顿时僵住了身子,她良久才反应过来,笑了笑:“王大哥别说笑了。”   王韫话都说出口了,他便不打算收回,直起身认真看着元蓉:“俺说的都是实话,若你夫君一直未曾寻来,你可愿跟俺过日子?”   这一刻,王韫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了胸膛。   元蓉不知该作何想法,她并不是看不出,王大哥是个难得的好人。然而此刻,元蓉脑中却划过尹擎苍那张可恶的脸,于是她低垂着眼睫:“对不起,王大哥。”   王韫面上失落一闪而过,他掩饰性地挠了挠脑袋,继续弯腰劈柴:“没事儿。”   \\\   晚上,元蓉回到下人住的耳房,见迢迢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榻上,晃着一双小短腿儿。   元蓉坐到迢迢身旁,摸着她的头问:“可用过晚膳了?”   迢迢终于等到元蓉回来,乖巧地应道:“用过了。”   先前那些婆子尽管欺负元蓉,到底还是心存了些善意,没对一介幼童下手。   迢迢歪过身子,整个人横躺在元蓉的膝上:“迢迢有些想念骊山的宅子,又宽又大。”   元蓉闻言,唯有浅笑安慰:“娘亲没什么大本事,眼下只能为你找一间能住的屋子,过段日子会好的。”   迢迢作为一枚好奇宝宝,她继续发问:“娘亲,你说爹爹会来找咱们吗?”   元蓉摸迢迢头发的手顿了顿:“你爹……”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尹擎苍在供养二人,故元蓉并未在迢迢面前,抹杀他的存在。   眼下元蓉还是如往常一般说道:“他去了个很远的地方,娘亲也不知他会不会寻来。”   迢迢仰着小脸,一脸天真地问:“为什么爹爹要离家出走呢?”   元蓉只是低垂着细长的眼睫,像羽扇那般翕动了下:“……娘亲不知道。” 第40章 找见   元蓉的确不知道为何, 她心中还记着尹擎苍。   明明在四年前, 元蓉便发誓不再想他。可后来自从有了迢迢, 二人的联系就好似从未斩断过。直到如今, 她一人吃力地带着迢迢维生,也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   京城军营中, 胡韦如收到了一封来自远房亲戚的信件。她本没在意, 草草扫过几行后,却不由眯起了眼。   这位远房亲戚是景德县张远达府上的下人, 说是见到疑似佳容皇后的女子。   不仅名字重合,本人容貌长得像,且该女子还带着一名女娃,只不过县令不许她们外传, 也不许告诉元蓉如今已改朝换代的事实。   很显然,胡韦如的远房亲戚是想获得那丰厚的报酬,这才叛主。   然而胡韦如望着那张信纸,良久未动,最终她决定将信纸烧了。   不料就在此时,何达掀帘走入了帐中。他见胡韦如面上闪过一丝慌张,不由皱起眉询问:“胡将军这是怎么了?”   胡韦如将那张信纸藏在身后,偷偷地揉成了一团, 面上则镇定地笑道:“无碍, 倒是何将军有事否?”   何达早就瞥见胡韦如身后的一角信纸,他直接问:“你藏了什么?”   胡韦如不见棺材不落泪:“什么都没有啊。”   何达心中愈发生疑:“方才我都看见了,胡将军若非私藏见不得人的信, 还是交出来的好。”   胡韦如听何达说都看见信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将手从背后伸出,将东西交给了何达。   何达接过那张皱巴巴的信纸,仔细看完后,他冷眸瞥了眼坐着的胡将军。   胡韦如被何达看得有些心虚,她连忙解释道:“我觉得这消息定是假的,这才不想交出,免得让皇上空欢喜一场。”   “皇上早就说过,只要是有关皇后的消息,都得让他知晓。”何达声调冷沉,并未被胡韦如的话给迷惑,“这回看在同袍的份上,我就不揭发胡将军了。”   胡韦如听后咬了咬唇:“多谢。”   随后二人一同入了宫,尹擎苍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当即启程寻找元蓉的下落。   她很有可能还活着。尹擎苍意识到这一点后,激动之余,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怨怪。既然元蓉活着,她为何不来投靠自己?   白白让他找了那么久,费尽大量人力物力,结果元蓉倒是逍遥自在。   而后胡韦如自请跟随,这回尹擎苍没有拒绝,毕竟消息来源于她的远房亲戚。   \\\   景德县内,王韫连日在街头奔波,为元蓉寻思可有合适的差事。他跑了几家刺绣阁,终于找到一家正在招人的铺子。   王韫十分高兴,再细细问了工钱和工时等问题,发现还不错。   于是他就立即回到了县令府,一脸喜色道:“蓉娘,街上有家刺绣铺子招绣娘,你可会些刺绣功夫?”   “会的。”元蓉听后心内一喜,又含着些许感动。先前她已拒绝了王大哥,他却还对自己这般好。   王韫面上都是憨厚真心的笑意,他道:“那你今日就可以搬出去了。俺跟他们说好了,先付你俩月的工钱,这样你就可以带着迢迢,先找间屋子住。”   元蓉见王韫考虑如此周到,不由笑着回道:“有劳王大哥跑了这么多日,元蓉感激不尽。”   “嗯。”王韫随意应了声,而后他想起自己手里的物件,感觉心内燥得慌,“蓉娘,俺上街得了一罐润肤膏,给你的手用。前些天你做的活儿多,怕是伤了一双好看的手。”   元蓉未料到王韫还给她买了价格昂贵的润肤膏:“王大哥,这个真不必。”   前几日,元蓉是一人在膳房做了很多活计,后来婆子们见她软硬不吃,就没再逼迫元蓉,似乎是得了县令的意。   其实膳房的婆子们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故后来除非太忙之时,基本都让元蓉清闲着,也就没到伤了她手的地步。   可王韫不这么想,蓉娘原本多细腻的一双手,前几日他看到时,指尖都是通红的,可别因为做活计给弄坏了。   “俺买都买了,你就收下吧。”王韫将润肤膏往元蓉怀内一扔,随后他火急火燎一般地跑了。   “……”元蓉下意识地接住了那罐润肤膏,她看了看后,还是收入怀中。   近来每日都是素面朝天,元蓉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肤也有些干燥了。   随后元蓉就回了耳房,简单收拾了下行装,再与迢迢一同向婆子们辞别,走出了待过的膳房。   二人到了县令府的角门,正打算出府,身后却传来一记丫环的声音:“蓉娘,老爷有请。”   元蓉转头停下脚步,她听说是张县令的意思,微蹙了眉:“不知所为何事?”   丫环跑到了元蓉的面前,直言道:“蓉娘你还不知道吧?原先的祁王成了新帝,他在四处寻找你和迢迢的下落,故而老爷让你过去。”   元蓉双眼略微睁大,她没想到尹擎苍竟做了这么大的事。此刻元蓉满脑子想的,都是元青平和凌氏是否还活着,她必须回京城一趟看看。   迢迢一知半解地问道:“娘亲,祁王是谁?为何要找咱们?是爹爹吗?”   元蓉摸了摸迢迢细软的头发:“娘亲也说不准。”   说不准尹擎苍为何要找自己,说不准他当年为何要把她送走,独自生下迢迢,也未来看一眼。   迢迢嘟起小嘴:“原来爹爹是说不准的。”   而后元蓉未曾多想,被丫环引入了张县令的书房。   张远达这回对元蓉的态度与上回迥异,他十分讨好地让丫环给元蓉沏了茶,随后又恭敬道:“小吏不知皇后娘娘的身份,先前多有得罪,还望皇后娘娘息怒。”   元蓉微挑了眉,轻抿口茶后,她有些迟疑:“当今皇上……追封我为皇后?”   迢迢坐在一旁,晃着一双小腿:“娘亲,皇后又是什么呀?”   “皇后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张远达肥厚的脸上笑了笑,语音听着却有几分不怀好意。   元蓉有些敏感地察觉到,不禁抬眸看了张县令一眼,然而她惊觉眼前的景象有些重影。一阵阵眩晕感袭来,让元蓉险些坐不稳。   “娘亲!”迢迢连忙扶住元蓉,然而她身板小,十分吃力。   张远达此时却阴笑着开口道:“将女娃抱走。”   屋内的丫环听后,上前拉走了迢迢,随后还顺带关上了房门,将急得不行的迢迢和她的声音都关在了门外。   “娘亲,娘亲……”   元蓉只觉迢迢的声音越来越远,而事态愈发不妙,自己可能是喝了下过药的茶水。她想起身,却不防跌坐在地,随后便一下子昏迷不醒。   张远达起身,看着地上女子曼妙的身形,嘴中不由发出啧啧赞叹声。   他想想就觉得舒爽无比,当朝皇后,竟要在自己身下承欢,还要被自己囚禁。   这滋味,怕是普天之下,唯有自己能体会到。   于是张远达俯下身,刚欲碰到地上的元蓉,丫环便急忙跑进房内:“老爷,皇上亲临县令府了!一同来的还有胡将军!”   “什么?!”张远达大惊,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不轻,随后他好不容易缓过神,起身道,“把她给本官藏好了,能藏多好就多好,本官即刻去迎见皇上!”   然而事实证明,张远达想得还是太天真了。   尹擎苍不等景德县的县令出来相迎,便派军队直接搜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待尹擎苍和胡韦如带着士兵赶到县令所在的房内时,张远达和丫环们连忙朝他行了大礼:“微臣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   尹擎苍理都未理,与士兵一同,亲自动手搜查这间房,最后他竟从衣柜内找出了昏迷的元蓉,当即怒不可遏。   “朕的皇后,你也敢藏!”尹擎苍一把抱出元蓉,感受着手中久违的香软身子,他转过身道。   张远达听闻这一声大喝,不由吓得瘫在原地,他抖着厚嘴唇说道:“不、不是皇上想的那样,皇上还请听微臣解释!”   胡韦如却是似笑非笑:“皇后娘娘怎会出现在你房里的衣柜中?难道你不知皇后乃千金之躯,怎敢与她……”   她这话说的,暗示意味十足,好似元蓉已与张远达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尹擎苍听后顿时沉了面容,张远达见此立马解释道:“微臣什么都没做,微臣只是怕皇上怪罪未及时交出皇后,这才将她藏入衣柜之中啊!”   “是么?”尹擎苍气极反笑,这张县令自己不肯交出元蓉,当他好唬弄呢,“朕相信你的清白,然而朕唯恐其他人不愿相信,故张县令还是去刑部大牢走一遭吧。”   此话一语双关,胡韦如听后顿觉心中一刺。方才她明明知道被皇上抱着的清丽女子,是他的心头好,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讽刺,幸好皇上没把她怎么样。   随后士兵上前,拉走了不停求饶的张县令。尹擎苍凝视着怀中元蓉有些消瘦的小脸,却发现她还是那般美,一点都未变,他当即道:   “全都出去,找名大夫来给皇后解毒!” 第41章 相处   而后, 胡韦如等人都退至房外。尹擎苍抱着元蓉, 坐在了一张软塌前, 他将她放在自己的长腿上。   县令房内的这些陈设, 尹擎苍嫌不干净。张远达这老货竟敢私藏自己的皇后,不好好在牢内收拾他一番, 怎能发泄尹擎苍的怒气。   此时再度望着怀内那张清丽隽美的容颜, 尹擎苍不禁在心内感叹一声。   四年,他与她相处的日子还不到一年, 如今竟已过了这么久。   尹擎苍替元蓉别过面上的碎发,却让她敏感的身子有了反应。   元蓉蹙着眉,仍旧闭着眼:“走开!”   尹擎苍的语音低沉而令人醇醉:“是朕。”    元蓉别过脸去,似乎意识到被人抱着, 她眉蹙得愈深。尹擎苍见此,心中百感交集。   不一会儿,大夫就送来了解药,随即被晋武帝挥退。   尹擎苍左手按住元蓉开始轻微挣扎的身子,右手给她喂下了解药。随后他望着那张弧度优美的粉唇,忍不住低头覆了上去,尹擎苍力道由轻转重,好似要将四年的思念都化入她口中。   此时外间突然喧闹了起来, 更传来了陌生的男子声音:“你们是谁, 快放了蓉娘!”   还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女童音,小小年纪就颇有气势:“放了我娘亲!”   蓉娘?尹擎苍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刺耳的称呼,他睁开眼, 发现怀内的元蓉也醒了。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自己,眼眶睁得大大的,小脸似是呆愣一般。   元蓉是被尹擎苍给亲醒的,她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张县令房中?怎么换成了他?   外头,迢迢见守在屋子外的人一点都不松动,开始大声哭闹,连带着在地上撒泼打滚:“你们都是坏人!娘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韫撸起袖子就打算冲进去,却被士兵制伏在地,他唯有怒吼:“青天白日,你们太没有王法了!”   元蓉听见迢迢伤心的声音,还有王大哥的,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元蓉先推开了尹擎苍,起身打算去外头安抚迢迢,却不防被他一把拉回,再次跌入尹擎苍的怀内。   “做什么?迢迢还在外面。”元蓉微皱了眉,肩头被尹擎苍的大手按得死死的。   尹擎苍对元蓉忽略自己十分不满,他沉着语调:“你有没有想朕?”   元蓉抬眸看向尹擎苍,这人在说什么?不是他将她狠心送走四年,为何自己要在骊山每日思念他?   尹擎苍见元蓉不说话,面容也跟着沉下来:“没有?”   这会儿,迢迢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二人,她“噌噌噌”地跑入房中,呼唤道:“娘亲!”   随后迢迢不由睁大了眼,房里的男子怎么由肥胖的县令,换了个帅叔叔?他不仅长得比王大哥好看,竟然还抱着自家娘亲!   尹擎苍转过头,望向自己头一次见的女儿,微皱了眉。许是因为迢迢身板小,且身份尊贵,故而士兵才不敢拦着她,于是迢迢就冲进了房中。   此时元蓉再次打算起身,然而又被尹擎苍按住,她语中带了些薄怒:“放开我!”   这人当着迢迢的面,怎就这般不知廉耻!   “你为何不来找朕?”尹擎苍此刻那是憋着一肚子气,他找了元蓉这么久,之前担心得要命,更险些一蹶不振,结果元蓉就这般好好地活着,“这些日子就在与别人鬼混?”   元蓉本想回答她是刚知道尹擎苍登基,现听他如此污蔑自己,元蓉气得冷笑:“是。”   迢迢立在二人身前,咬着手指问:“娘亲,他是谁呀?”   元蓉想也未想地答:“不认识。”   尹擎苍忍住心中积聚的怒意,继续抱着元蓉,问她:“朕的子嗣。”   元蓉依旧答:“没有。”   尹擎苍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想要捏死元蓉的冲动,他指向眼中矮萝卜一般的迢迢:“这个呢?你一人生得出?”   元蓉随口就扯了句:“隔壁王大哥的。”   她和王韫之前同住下人的耳房,恰好就在隔壁,仅仅隔了一段院墙。   尹擎苍气极反笑,然而这儿还不是发脾气的地方。他强硬地一把带元蓉起身,随后揽着她的细腰,不顾元蓉的挣扎。而后尹擎苍顺带拎起了迢迢的衣领,三人一同走向房门。   迢迢被尹擎苍拎着,她有些不舒服,小脚在空中乱踢:“迢迢的脖子都要被勒断了!”   尹擎苍低头望向她,那冷淡的目光,似乎在嫌她娇气。   迢迢抬起头,一点也不怕尹擎苍,她扬声道:“娘亲素日都是抱迢迢的!”   “……”尹擎苍顿了几秒,将迢迢的小身板往上一提,随后单手抱在硬邦邦的胸膛前。   随后尹擎苍一脚踹开房门,就这般抱着妻女出现在众人眼前。当着被按倒的王韫面儿,尹擎苍这一举动,可谓宣誓主权的意味十足。   他瞥了惊讶的王韫一眼,随后便打算走过,这名刚才叫唤“蓉娘”的男子。看来还是得再细致地查一查,这些天元蓉身上发生了何事,别给他都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还有那县令,尹擎苍赶来时便知,他居然也看上了元蓉,当真乱得很。   此时尹擎苍怀内的迢迢,她见王韫被按倒在地,于是就扬声道:“我要王大哥!”   话落,尹擎苍停下脚步,他再度皱起长眉,望向地上的王韫。这男子给元蓉和迢迢都灌了什么迷魂药?   明明自己才是元蓉的夫君,迢迢的父亲。可元蓉一点也不承认自己的地位,就连迢迢,都跟眼前的男子关系不错。   此时尹擎苍一点喜悦的心情也无,身旁的士兵都低着头。胡韦如抱着双臂立于一旁,她虽也低着头,眼尾余光一直注视着被晋武帝搂着的元蓉,她是满心的不甘。   王韫虽被按在地上,可他面上也未曾有闪躲之色。   而迢迢见尹擎苍不肯答应,她开始像方才那般大哭起来,不时拳打脚踢:“王大哥会给迢迢买糖葫芦,迢迢要王大哥!你拆散迢迢和王大哥,就是大坏蛋!”   尹擎苍被迢迢小拳头打中了俊脸,耳畔则回响着她响亮的哭声,这一刻,他心中无奈得很,早就想过女儿会很麻烦,也不知以前元蓉是怎么哄迢迢的。   因此出于对迢迢的惧怕,尹擎苍几乎瞬间缴械投降:“好了,把那姓王的一块带回京城。”   他怀里的迢迢听后,立马收住了哭声,换上一副可爱的笑容,还自带两个浅浅梨涡。   果真是孩子的脸,六月的天。   尹擎苍在心中不由腹诽,早知道就不管她哭得有多响了。可如今一言已出,他也不好收回。   随后元蓉被尹擎苍带上了精致宽敞的马车,她先前理过行装,实际上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至于迢迢,被尹擎苍安排跟她的王大哥一块儿,在后面的一辆马车。   \\\   王韫抬头望了眼宽敞的车厢,他见迢迢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不由问道:“迢迢,你可知道,你娘亲究竟出自何等富贵人家?”   迢迢依旧晃着一双小短腿,她正在心中想,总算不用住破屋子了:“不知道,娘亲从来不自己说。迢迢问娘亲时,她总是不告诉我,问了也白问。”   “蓉娘……她的夫君不一般啊。”王韫方才见过县令房外那阵仗,他说完这句后便沉默下来。本来王韫还想着能否再搏一把,如今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王大哥,你怎么了?”迢迢十分关心地看着王韫,随即她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才那肥县令与娘亲说话时,娘亲问什么,皇上追封她为皇后呢。”   “皇后?”王韫大惊,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听其他车夫说过,新帝登基,在寻找一名女子和女娃。   然而那会儿王韫欲再度细问时,其他人又说没什么,如今看来显然是刻意将自己蒙在鼓里。   王韫垂下头,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怎就那么无知蠢笨,竟然没想到新帝找的就是蓉娘?他还看上了当朝皇后,这不是寻死么?   最关键的一点是,就算王韫从来都未读过书,也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元蓉。   她与他,是云泥之别。   \\\   第一辆奢华精致的车厢里,元蓉坐在马车角落,连理睬一下尹擎苍的意思都无。   她气极心想,这人不是觉得自己在和王大哥鬼混么?他又凭什么这般问自己?四年里对自己和迢迢不闻不问,谁知道尹擎苍是在跟谁鬼混?   而尹擎苍坐于一旁,刚想开口。可他见到元蓉那冷沉的面容,顿时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时谁都不肯先开口。   其实方才尹擎苍说出口的话太冲,也算情有可原,这不能怪他戾气过重。毕竟之前尹擎苍近乎崩溃,那是他有生以来,从未受到过的打击。   如今见元蓉完好无损,他自是激动的。   此刻尹擎苍脑中再过了一遍先前的话,他忽地想起自己曾经就因为不信任元蓉,从而铸成大错。如今,他应当先相信元蓉的清白才是。   再者元蓉本来就误解自己,想来不只是他,她也是有气的。 第42章 误解   因此尹擎苍倾过身, 长臂一捞, 便将元蓉温软的身子收入怀中。   元蓉蹙眉, 她抬起纤细的手臂, 显然还很抗拒:“别碰我!”   尹擎苍没有松手,反而将元蓉抱得愈发紧了, 他说:“你还活着, 朕很高兴。”    元蓉冷不防唇上被人亲了一口,她偏过头欲躲避, 却感觉尹擎苍顺势开始亲她的脸颊。   如羽毛般细密地拂过,又像碎雪一般轻柔。    说实话,元蓉此时有些懵。眼前尹擎苍与她亲密的行为如此真实,简直要让她以为过了一个假的四年。   想起曾经, 唯有迢迢和雪花相伴的过往,唇上又不停地落下暧昧的重量,元蓉不禁轻叹一口气。   她意识到事实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于是抬眸望着尹擎苍:“……皇上不觉得该解释一番么?”   “朕以为你不想听。”尹擎苍抱着元蓉,又封住了她的粉唇。   其实他也很无奈,那般难熬的四年,最终只能换来几句轻飘飘的解释。   而尹擎苍错过的却有很多,比如迢迢的诞生, 比如元蓉的陪伴。   良久后, 尹擎苍终于松口,元蓉呼吸急促了些,她以为终于要等来那四年的解释了, 他却道:“方才是朕不好,这些日子你定是受苦了。”   元蓉忍无可忍,粉拳立即朝尹擎苍挥舞过去,却不料尹擎苍早有预谋,顺势搂着元蓉倒在了马车内的软榻上。   随后他立即翻身,双手撑在元蓉肩部上方。   元蓉反应还算快,抬手推开尹擎苍凑过来的下巴,见眼前这可恶的男子不肯交代,她自己开口询问:“皇上当初为何要将我送走?为何四年里皇上对我不管不问?”   “你应该自称臣妾,朕的皇后。”尹擎苍纠正,眼中闪烁着点点捉弄的笑意,“四年过了,朕觉得你笨了不少。”   元蓉被尹擎苍气得一笑,粉拳再次捶向他的胸膛:“皇上才是天下第一笨!”   尹擎苍听后非但没怒,反而笑出声来。他决定不再惹元蓉生气,终于解释道:“当年朕中了南疆的情思蛊,一与你靠近,便会想要杀人。”   元蓉睁大了眼,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元蓉不由想起四年前,自己在军营中与尹擎苍见的最后一面,他那时的冷硬,竟是在隐忍?   “再加上朕看前朝皇帝数次针对你,这才将你送走。争夺|权位是件危险的事,朕不希望你被卷入。”   如今尹擎苍蛊毒已解,他抬起元蓉白皙的手背,边亲边继续道,“若朕当真不要你了,怎会将你的日常起居都打点得如此妥帖?”   “……”元蓉沉默以对,还是不太相信。因为她知道尹擎苍是何等急色之人,这四年肯定早就违背了当初给她的承诺。   这些寻花问柳之事,他定是隐瞒了。指不定现在尹擎苍后宫里,就有三千佳丽,他休想再骗她。   尹擎苍见元蓉神色不对劲,不由问道:“怎了?”   元蓉并未藏着掖着,直接询问:“这四年中,皇上宠幸了多少女子?”   尹擎苍顿时面色黑沉得可怕,放在她肩前的五指捏紧,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元蓉见此心中愈发笃定,尹擎苍这定是恼羞成怒,知道隐瞒不下去了。   “朕给你一次机会,收回方才的话。”尹擎苍觉得元蓉这女人,还是如此令他生气,果然跟四年前没什么两样。   元蓉一把推开了尹擎苍,坐起身来,离得他远远的,“为何要我收回?皇上别做贼心虚。”   尹擎苍顿时冷笑,好极。他并未立即辩解,掀开车帘轻声朝车夫说了几句。于是几辆马车纷纷改道,去往景德县最好的一家客栈。   一会到了那儿,尹擎苍就让元蓉知道,之前有没有找过其他女人。   而此时,元蓉在心中越想越气,尹擎苍此人实在过分,方才还那般深情款款的模样,结果暗地里不知找了多少女人。若不是自己还有些理智,她险些就要忘了这茬了。   身旁的尹擎苍见此也不去理她,只是催促车夫将马车赶得快些。   马车没过多久便纷纷停下,尹擎苍将元蓉抱下马车。随后他搂住她的肩头,朝众人道:“舟车劳顿,歇息半日。”   胡韦如也走下马车,她听闻尹擎苍这道命令,不由跟其他人一样,感到莫名其妙。王韫则牵着迢迢的小手,他抬头望了望天,这日头也不算太毒,有何好歇息的?   尹擎苍无视众人的疑问,将元蓉强硬地带入一间上房内。   元蓉也不明所以,然而待她望见房内那张宽敞的床榻后,顿时就明白了个透彻。登时,元蓉面上浮起火烧云,她转身就想跑出房内。   尹擎苍将丝质墨黑外袍一把甩在地上,他一手捉住元蓉的细胳膊:“跑什么。”   “你……”元蓉羞愤得想要挖个地洞钻下去,她被尹擎苍抱了个满怀,“青天白日,你怎就急成这样!”   尹擎苍冷笑间,将元蓉纤长曼妙的身子打横抱起,走向那张宽敞的床榻:“这不是证明给你看么?”   元蓉一时没明白,顷刻间她的后背就触到绵软的床垫,更是急得无力冷静思考。她抬手推着尹擎苍的胸膛,却无法阻止男子一路压下身来。   “果然朕还是喜欢,在你上方说话。”   尹擎苍伸手挑起元蓉的下颔,嘴角继续扬起一抹冷笑。他就像一匹狼,意图吃了元蓉这只肥美的兔子。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胡韦如敲门的声音:“皇上,边关传来军报。”   尹擎苍理都未理,若是边关告急,胡将军就不会如此淡定了。   谁意图破坏他和蓉蓉的好事,都是痴心妄想!   \\\\\\   将近一个时辰过后,元蓉全身都酸软无力,她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方才他动作那么大,也不知外头的人听见没。   尹擎苍赤着肌块分明的胸膛,将满腹委屈的元蓉收入怀内,便见她双肩开始抽动。   未免元蓉开始哭泣,他搂着她,终于没好气地解释道:“朕四年来没有其他女子,后宫都空无一人。”   元蓉抬起小脸,顿感晴天霹雳,那他为什么不早说?方才尹擎苍要元蓉时,她脑内就回响着一个字,脏。   结果到头来发现,他其实还是干净的?   尹擎苍将元蓉憋闷的表情收入眼底,他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若不是因为如今还在宫外的客栈内,尹擎苍可不会如此节制,他非得把元蓉做昏过去才满意。   真是要被她给气死了。   这些年来,尹擎苍也不知怎么回事,对任何女子都提不起兴致。只要想起还在骊山的元蓉,他心内就全是对她的思念,哪有心思去再宠一个其他女子?   此时元蓉又在心内思考了一遍,尹擎苍所言的真实程度。可她不敢再问,若是再于床榻上质疑他,元蓉怕自己可怜的身子又要遭殃。   然而尹擎苍何等精明的人,他自然看得出元蓉面上的变化。于是他面容又沉了,唇角抿起:“还不相信?”   元蓉立即摇了摇脑袋,随后将半张微红的小脸埋入锦被之下。她心想,我敢不信么。   尹擎苍见此伸出大手,揉了揉元蓉顺滑的头发,他再将自己的下颔搁在她头顶上:“朕心中只有你了。”   元蓉听后,突然有些莫名的安心。她知晓待会还得赶路,于是就闭上双眼,枕靠在尹擎苍的手臂上入睡。   然而没过多久,元蓉突然感觉身上某处又在被人揉来捏去,她不由蹙眉睁开眼。   果不其然,尹擎苍又伏在她身上,正在埋头苦干中。   元蓉一巴掌拍在他线条流畅的肩膀上,她怒问:“不是只歇息半日,你这般又是想如何?”   “再过半日,不就是傍晚了?”尹擎苍振振有词,似乎很为自己聪明的发现感到满意,“傍晚还如何赶路,直接歇息到明日便是。”   元蓉闭上双眼,她几乎要昏死过去:“求皇上放过我。”   尹擎苍见此,将脸埋入元蓉柔软的身子中,闷笑出声。   \\\\\\   没过几日的时光,尹擎苍便带着元蓉一路回了皇宫,期间每晚要得如何凶狠自不必多说。   之前他并未带上司琴和冯嬷嬷二人,她们被命令给元蓉准备凤藻宫内的一切起居。   凤藻宫乃前朝皇后所居的宫殿,如今已按元蓉的喜好重新修缮完毕。   这也是尹擎苍给元蓉的一个惊喜。而他的后宫,的确空无一人。   于是众人都得知晋武帝找回了他的皇后,原本欲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的官员不由暗自失落。   他们本想努力游说一把,美其名曰为皇上充盈后宫、开枝散叶,实则好为自己搏个锦绣前程,可先前晋武帝死活不肯答应。   如今佳容皇后都回来了,传闻其人美貌绝伦、秀丽端庄,他们自个儿的女儿就更无机会了。   \\\\\\   这日,元蓉在凤藻宫院内的一张椅子上,看着迢迢与长肥的雪花四处追闹,司琴则在迢迢身旁陪着她玩。   冯嬷嬷立在元蓉身旁,笑道:“公主还是如此活泼,老奴都好几年未见她了,竟出落得如此标致。”   元蓉抿了口宫中的毛尖,轻笑间回道:“当初还有劳嬷嬷,一直照顾本宫和迢迢。”   冯嬷嬷并未居功自傲,虽然她的确对元蓉当初能诞下迢迢,有不可磨灭的作用:“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当初皇上不让老奴说出实情,好在娘娘如今也苦尽甘来了。”   元蓉听后,却不由想起路上碰见的一名女子,那就是胡韦如。  第43章 注意   其实元蓉本来就注意到这位女将军, 胡韦如神采飞扬、英气逼人, 很难让人忽视。   只不过在回宫的路上, 胡韦如总是拿各类事宜请示尹擎苍, 看上去一点儿主见也无。她还时不时拿眼风瞧自己,这让元蓉心中有些不悦。   因为胡韦如的目光, 就像在看待一名敌人。    不过好在尹擎苍对胡韦如的态度公事公办, 甚至可以说是冷淡,元蓉就没在他面前提过什么。   “娘娘, 适合国公夫人的补品都备好了。”   这会儿,一名宫装打扮的小宫女前来向元蓉禀报。   元蓉轻应一声,随后起了身。不远处的司琴见此,取出一条手绢来, 给迢迢擦了擦汗。   迢迢显然还没跟雪花玩够:“我还想再玩会呢。”   “外婆生病了,咱们得去看看她。”元蓉走来柔声道,她牵起迢迢的小手,就一同往院外走去。   迢迢听后就没有再闹,她很吃元蓉这温柔的一套,于是迢迢乖巧地点了点头:“外婆长什么样子呀?”   在骊山的四年里,迢迢从未出过宅子,但元蓉该告诉她的还是一样不少。故迢迢对外婆这个词并不陌生。   此时元蓉回答道:“娘亲也有好几年未见过她了, 待会迢迢见了躺在床榻上的人, 就知道是外婆了。”   这是她和迢迢回宫的第一日,元蓉得知凌氏病重,自当前往元国公府探望。此时尹擎苍还在养心殿处理朝政, 且他和元青平不对付,就未曾与元蓉一同前往。   外头精致奢华的马车已然备好,旁边还有不少护卫。眼前这一切,都是元蓉和迢迢应得的,她们俩本就是当今晋武帝唯二的妻女。   元蓉将迢迢抱入怀中,在司琴的帮助下登上了马车,再将迢迢放在车厢内的软垫前,让她坐得舒服些。   迢迢抱着元蓉纤细的手臂,软糯的声音再度发问:“娘亲,迢迢还有几日才能见到王大哥?”   “至少十日,护卫都是要经过训练的。不过你父皇既然答应了让王大哥做你的护卫,就应当不会食言。”   元蓉摸了摸迢迢细软的头发,她知道迢迢对尹擎苍还十分陌生,甚至还不如给迢迢买过糖葫芦的王韫来得亲。   “迢迢想王大哥了。”迢迢嘟起小嘴,靠在元蓉手臂上的小脸上满是思念。   司琴在旁边笑着插了句话:“公主先前应当唤皇后娘娘母后才是。”   “迢迢习惯叫娘亲了。”迢迢听后并没有多在意,她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   “在外人面前,还是唤母后得好。”元蓉替迢迢纠正,随后浅笑盈盈道,“迢迢现在是慧文公主,在外要有公主的端仪。”   迢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其实还未适应自己的新身份,随后很快转移了话题:“娘亲,迢迢想吃甜甜的冰糖葫芦。”   元蓉问道:“现在?”   “嗯!”迢迢嘴角边流下透明的液体,那是口水。   元蓉轻笑间拿帕子给迢迢擦了擦脸,“司琴,还不让车夫改道去买。”   司琴连忙笑着让车夫改道。迢迢在那儿坐着,也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她想吃嘛。   于是护卫和马车来到了京城的街头,司琴走下马车去买糖葫芦。   就在司琴取出银子时,一道明丽的女声传来:“五十两,这糖葫芦本将包了。”   随后两名士兵便上前架走了所有的冰糖葫芦,胡韦如还不望讽刺司琴一通:“这位小门小户家的丫环,应当不介意吧?”   司琴当即皱起眉,脆声反驳起来:“你是谁?奴婢的主子可是当今皇后娘娘。原来在这位将军眼里,皇族不过小门小户?”   胡韦如未料到司琴口齿伶俐,她瞥了眼不远处的那辆马车。其实胡韦如早就看见那皇宫的标识,可她就是想讽刺元蓉一通,过过嘴瘾罢了。   司琴反驳完胡韦如,犹不肯罢休,朝那两个士兵道:“你们还不停手!竟敢抢公主要吃的零嘴!”   胡韦如被司琴气得皱眉,就在此时,元蓉柔和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司琴,休得无礼。”   随后元蓉掀开车帘,抱着迢迢下了马车,款款走来。原本围在马车四处的护卫见此,纷纷跟在元蓉身后。   元蓉瞥了眼面带怒色的胡韦如:“胡将军,真巧。”   胡韦如被这一句“胡将军”提醒,她意识到二人身份的差别,唯有朝元蓉行礼:“末将见过皇后娘娘和慧文公主。”   “草民见过皇后娘娘和慧文公主。”   随后整条街的百姓都随之朝元蓉行了跪礼。如今封后大典虽还未办,可尹擎苍早已追封过元蓉和迢迢,且一回京便宣布了二人的身份,百姓们自是不敢怠慢。   胡韦如余光见此,虽然弯着腰,可她低头咬了咬唇,心中不甘骤然升起。   凭什么那个弱女子就能如此得意?她才是为晋武帝四处拼杀的有功之臣!   元蓉神情浅淡,并未急着让胡韦如起身,只是朝那卖糖葫芦的人说道:“本宫出一百两,你可愿意卖?”   “自是愿意之至!”卖糖葫芦的人心花怒放,他心想自己今日真是撞了大运。   其实元蓉本不需要出这笔银子,凭借皇后之威,她白得这所有的冰糖葫芦也行。然而为了有礼有节地压倒胡韦如,元蓉还是奢侈一把好了。   反正一百两对于国库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胡韦如被元蓉这一举动气得面色铁青,然而她不好发作,否则便是以下犯上。   随后司琴付了一百两,再笑着取走了所有的冰糖葫芦。   元蓉这才道了句:“胡将军请起。”   随后她抱着迢迢,直接与司琴施施然离开。元蓉是当朝皇后,本就无需与胡韦如辞别。   胡韦如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起身后心中更是气得牙痒痒。这皇后,她今日定是记住了!   \\\   随后迢迢将冰糖葫芦吃了个欢,马车到了元国公府时,迢迢整张脸跟个花猫似的。   元蓉唯有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命司琴先去府内取了些水,给迢迢擦干净脸后,这才被扶下马车。   元青平早已候在门口,他望着四年未见的爱女,眼中皆是激动之色,甚至隐隐泛着泪光。   未料到当初在自己膝下的元蓉,此时一身宫装倒也如此合身,大有倾国倾城之色。   此时元青平差点就要忘记了礼数,在下人的轻声提醒中,他这才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以及慧文公主。”   “爹快请起。”元蓉连忙上前,伸出双手扶住元青平,“本宫得知娘亲病重,就带了些补品来。”   元青平连忙道:“有劳娘娘了。”   而迢迢原本还顶着张小花猫脸,此时面上已恢复了干净,在那儿乖巧道:“见过外公。”   元青平顿时喜笑颜开,他俯身朝迢迢张开双臂:“可要外公抱?”   迢迢并不怕生,点点头便走入元青平的怀中,随后被他一把抱起。   元蓉见此不由一笑,接着她被元青平请入凌氏所在的正房。路上元蓉想起往日的一人,就询问元青平道:“二娘近日如何?”   元青平听元蓉问起元珂的事儿,皱了皱眉答道:“微臣将她送去城郊吃斋念佛,顺带为夫人诵经去了。若将二娘留在家内,实在是不安生。”   元蓉素知元珂闹腾的性子,她听后不由提醒了句:“派多点人看着二娘较妥。”   “微臣亦是这般想的。”元青平点了点头。   迢迢被元青平舒服地抱在怀中,不禁问道:“二娘又是谁?”   “她是公主的姨母,公主无需在意。”元青平听见迢迢说话,脸上再度笑开。   迢迢不时晃着小脚:“外公唤我迢迢便是。”   元青平听闻迢迢软糯的声音,顿时感到心都化了,他朝元蓉问道:“这是皇后娘娘起的小名?”   “是呢。”元蓉随意应道,“此处已无外人,爹无需拘礼。对了,娘身子如何?”   “还得在榻上休养几日。”元青平面色缓和道,“听说你被皇上找回,她的病情就在好转,看来是心病。”   “那就好,看来本宫得常来探望娘。”元蓉轻笑,听闻凌氏无碍,她终于放下心来。   随后元蓉如愿见到了床榻上的凌氏,向她报了平安。   凌氏有些苍白的面上露出喜色,一直抓着元蓉和迢迢的手,就是不肯放下。   最终还是元青平看日头都快落下,这才笑着阻止了凌氏。接着他将元蓉引出了正房,支走司琴和迢迢后,元青平朝自己的女儿问道:   “蓉儿,皇上这回怎没来?”   元蓉闻言有些惊讶,不过她仍是柔和地答道:“听说皇上方才登基,想来有许多事儿要处理,再说爹不是不喜皇上么?”   元青平想起前朝皇帝,他心内泛起些许自嘲:“如今你身在后宫,爹总是要为你打算的。”   本来元青平还想着待凌氏病好之后就归隐,如今为了元蓉能有娘家的支持,他唯有继续做自己的元国公。   元蓉心内划过暖意:“爹不必委曲求全,女儿不要紧。”   元青平听后不由提醒道:“蓉儿心思通透,爹自是没什么担心的,只是有一点。” 第44章 打扰   “爹但说无妨。”元蓉微挑了眉, 不知元青平是要提醒自己何事。   如今元蓉刚刚回宫, 封后大典都还未办, 尹擎苍给她的环境可谓充满诸多未知。    “你可别嫌爹多嘴。”元青平先笑了笑, 随后语重心长道,“自古帝王多情的道理, 蓉儿应当懂得, 可切忌满心眼儿都是皇上,凡事看开些。”   元蓉听后神情浅淡, 心头微黯。她知道元青平指的看开是什么,那就是看开尹擎苍身边将来会出现的女子,不要多投注自己的感情。   也是,她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怎能指望他长情呢?   元青平所言,是最为保险的法子。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方才你跟爹说了,皇上既然将你护在骊山四年,想必对你还有几分在意。蓉儿就当报答皇上之恩,为他打理后宫便是。”   元青平看得远,他已为元蓉想好该如何自处,随后他又提醒道:“不过, 蓉儿得小心些那胡将军, 切勿因她是武将就放松警惕。”   “武人若是蠢笨,如何在战场上应对聪明的敌人?”   元蓉听后自然赞同,她终于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爹说的没错, 来时女儿已与胡将军打过照面。”   “如何?”元青平不禁问道。   “她竟敢抢迢迢的冰糖葫芦。”元蓉语中带了几分不悦。   “当真是以下犯上。”元青平冷声嘲讽,“若非胡将军这几年功勋突出,爹就能替你出手料理她了。”   元蓉又问:“爹,如今朝中局势如何?”   元青平连忙为元蓉梳理道:“前朝皇族都被皇上清理了个干净,剩下的大臣……”   \\\   待到傍晚时,元蓉方才回到凤藻宫,这令等候在此的尹擎苍有些不满。她刚抱着迢迢走入殿中,便听一身龙袍的男子冷声反问:“你是不想回来了?”   元蓉朝尹擎苍走去,她淡然解释道:“四年未见爹娘,自然要说得久些。”   其实想起元青平之前的叮嘱,此刻元蓉心内还有些不舒服。   尹擎苍听后沉声吩咐一句:“布膳。”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而后元蓉将迢迢放在身旁的雕花绣墩上,再坐于尹擎苍的对面。   尹擎苍皱了眉,又不满地说了句:“坐那么远做甚?”   元蓉抬眸:“……”   她看了几眼尹擎苍,只好再抱着迢迢挪了两个绣墩。实际上二人分别四年,虽然行了那等亲密之事,但时间的隔阂摆那儿,到底还是有些生疏的。   尹擎苍瞥了眼与元蓉之间的绣墩空落着,索性道:“把公主抱下去,让宫女伺候她用膳。”   “不要!”迢迢立马抗议,可耐不住有手脚利索的宫女上前,将双脚乱踢的她立即带了下去。   元蓉登时皱起了眉,转头望向尹擎苍:“皇上这是何意?”   尹擎苍伸出长臂,当着宫女的面上,就把元蓉给抱在了自个的长腿上。   他从元蓉身后揽着她的腰,理直气壮地赶走女儿迢迢后,又挥退了所有宫女:“朕喂你吃饭。”   元蓉也不是个会任人摆布的主,:“不必,臣妾有手。”   说着,她欲掰开尹擎苍的大手起身。   尹擎苍多用了几分力道,将元蓉死死扣在怀中:“朕劝你,还是靠在朕身上比较舒服。”   元蓉有些气,然而她真挣脱不动,于是嘴上抗拒道:“放开臣妾!”   尹擎苍望着元蓉近在咫尺的细长脖颈,低头惩罚性地轻咬了一口:“总算是用对自称了。”   元蓉抬手,在尹擎苍的脑袋上用力拍了记:“皇上,好好说话。”   说实话,元蓉做完了这动作,方才有些心肝胆颤。毕竟身后之人位高权重,更是她要依靠的男子。   好在尹擎苍虽不满,但并未发出一丝火气。他终于不咬元蓉的脖子,改为重重地亲吻。   “……”元蓉无奈,却也不敢多轻举妄动。   于是尹擎苍心中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皇后突然变乖了。于是他变本加厉,将手伸入元蓉的衣襟内,就是想逗弄她一番。   “皇上!”元蓉终于有了反应,一个巴掌打在尹擎苍的手背上,发出清脆的一记声响。   “你敢打朕!”尹擎苍虽如此说,细听倒并不觉得含有多大怒意。只不过他手中并未停止攻城略地,还重重地捏了元蓉一把。   元蓉面色微红,决定还是冷静下来,与尹擎苍商量一番:“晚膳后……再说,行么?”   先前入殿时的那点不快,尹擎苍倒是误打误撞,让元蓉将此抛至脑后。   可她出宫了大半天,此时还想好好用顿晚膳呢。   于是尹擎苍大手终于伸出,移到了元蓉平坦的腹部,轻拍一下:“饿了?”   “是。”元蓉对尹擎苍这个举动,十分地没好气,他对迢迢这般还差不多。   “也是,朕也有正事同你说。”尹擎苍放开元蓉,随后夹了些宫廷菜肴到她碗中,“宫里可还习惯?”   元蓉起身,坐到尹擎苍身旁的位子上:“多谢你安排,甚是妥当。”   “恩。”尹擎苍应了声,随后又忍不住直接提醒,“那个王韫,朕虽答应了迢迢让他入宫,但你不得与他亲近。”   这话里话外,语气和内容,都带着一股醋意。   元蓉听后有些想笑:“之前臣妾都跟皇上解释过了,王大哥有恩于臣妾,怎皇上还介意这个?”   尹擎苍扬声反问,十分蛮不讲理:“那又如何?”   元蓉唯有放弃解释,一时开始安静用膳 。   尹擎苍见此,倾过宽肩窄腰的上身,又夹了筷精致的菜肴给元蓉:“封后大典约莫在十日后,朕想让他们办得隆重些,故而费时久些。”   元蓉并不在意这种表面的事儿,只不过她还是温顺道:“臣妾都听皇上的。”   尹擎苍扬了扬眉,他总觉得元蓉较之四年前,似乎有些变化。   她对自己更为谨慎了,然而尹擎苍并不希望她怕自己。   “哦,白天的事儿,朕听说了。”尹擎苍想起胡韦如后来向他委屈的诉苦,此刻面上一如那会儿时的冷淡,“蓉蓉不必让着胡将军。”   “臣妾也没让。”元蓉回了句。胡韦如这般趾高气昂的女子,要元蓉相让,她也是不愿的。   “你是皇后,自不用让着她。”尹擎苍并未反对,直接告诉自家皇后他的想法,“若非胡将军几年来对社稷有功,其母又在京城需要女儿侍候,朕早打发她去边境了。”   “嗯。”元蓉应了声,她又想起白日元青平的话来,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二人一同用完晚膳,随后尹擎苍好不容易等宫女都收拾完,打算抱起元蓉时,地上又传来一道女童的声音:“父皇,迢迢要骑大马!”   尹擎苍:“……”   不是刚把小丫头赶走么?那群宫女干什么吃的?   他有所不知,方才迢迢被宫女们拦下,就在地上打滚。她还没哭出声,宫女们唯恐皇上皇后发怒,就放迢迢进殿了。   而元蓉趁此机会,连忙离尹擎苍远了些。   此时迢迢脸上十分兴奋,在地上跳来跳去:“父皇父皇!”   尹擎苍扶住额头,虽然是一副很嫌弃的模样,而且迢迢还打断他的好事。不过尹擎苍仍旧挥退了告罪的宫女,随后背朝迢迢,弯下了腰。   迢迢喜笑颜开地爬了上去,随后晃着一双小短腿:“驾,驾!”   尹擎苍:“……”   这小丫头片子蹬鼻子上眼了?   元蓉:“……”   这是迢迢以前跟小厮玩的……   元蓉反应还算快,出声提醒道:“迢迢,你父皇不是小厮……”   不料尹擎苍却抬手,他制止了元蓉,起身朝头顶的迢迢说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骑完大马就给朕乖乖回偏殿!”   迢迢立即再度抗议,软糯的声音传来:“不嘛,迢迢好几日没跟娘亲一块睡了,迢迢怕。”   尹擎苍在这事上丝毫不肯退让:“朕给你母后二人布了层层守卫,凤藻宫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怕什么。”   “哼。”迢迢鼻子里冷哼一声,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旁边的元蓉唇角忍不住扬起笑意,随后她看着尹擎苍在迢迢的指挥下,绕着膳桌奔跑的一幕。   一时元蓉倒觉得,宫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   片刻后。   “好了!都两炷香过去了。”尹擎苍停下脚步,打算将迢迢从颈子上放下。   “不嘛。”迢迢抱着尹擎苍的头,就是不肯下来。   “听话!”尹擎苍直接掰开迢迢的小手,随后示意元蓉过来。   元蓉上前双手接住了迢迢,却不防迢迢又赖在了她怀里,像个八爪鱼一般。   尹擎苍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用力拎起迢迢的衣领,随后生生分离了母女二人。   迢迢手劲自然不如尹擎苍,她见耍赖无用,回眸可怜巴巴道:“父皇……”   “这招无用。”尹擎苍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迢迢面前晃了晃。   元蓉忍不住轻笑,迢迢闻声,又回过头来望着她:“母后……”   “皇上。”元蓉到底还是不忍心,打算留下迢迢,她抬头朝已经拎着迢迢的尹擎苍说道。   尹擎苍走到殿口推开门,将迢迢交给宫女后,关门朝元蓉义正言辞道:“晚上是朕与皇后独处之时,谁都不能打扰。” 第45章 落水   元蓉顿时无言以对, 随后她被尹擎苍一把抱起, 走向凤藻宫的寝榻上。   她不禁抬起眼眸, 恰好迎上了尹擎苍的目光。他俯下身, 就那么封住了元蓉的粉唇。   \\\   在宫内待了三四天,元蓉白日与迢迢和雪花玩耍, 晚上的时间则被尹擎苍霸占。   这个深夜之时, 尹擎苍抱着怀中的元蓉,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便朝元蓉道:“迢迢今年虚岁也有四岁了吧?”    “嗯。”元蓉靠在尹擎苍的胸膛上,方才得到歇息的她十分疲惫,轻声应了个字。   尹擎苍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后,开口道:“朕看她的性子, 太过跳脱、难以专注,日后读书怕是会落后于人。”   元蓉听后勉强打起精神来,她问:“皇上有何打算?”   尹擎苍道:“朕打算开设上书房。”   “迢迢还小,到时课业繁重,臣妾还想多留她在身旁几日。”元蓉有些不赞同,她觉得尹擎苍此举太过严苛,“迢迢的性子,臣妾日后好好管教便是。”   “先只让她每日清晨学半个时辰, 循序渐进地来。”尹擎苍安抚元蓉, 大手搂在她的肩头,“待到迢迢六岁适龄之时,再开始学一上午。”   “嗯。”元蓉这才愿意接受, 随后她为迢迢考虑道,“那可要再挑几名年龄相仿的孩子,入宫伴读?”   毕竟如今只有迢迢一名公主,若是独自入上书房,元蓉怕她会觉得不愉快。   尹擎苍唇角划开一抹笑意:“还是皇后想得周到,朕明日宣布招几名适龄的孩子,随后让迢迢入学。”   元蓉在尹擎苍怀内点了点头,随后便听男子温柔地说道:“其他没事了,你快睡吧。之前是朕不好,弄得太晚了。”   “……”元蓉心中腹诽,皇上总是说话不算话,要知道昨晚尹擎苍也这么说。   \\\   临近封后大典的这一日,几辆世家的精致马车先后入了皇宫。   马车内都是与迢迢年龄相仿的世家子女,专门为了入宫陪迢迢伴读,也是晋武帝示亲近恩宠,拉拢京城世家的一种手段。   在前朝时,京城便有四大世家,比如王国公王蔺之的家族,以及与王家交好的颜家,这二家都是书香世家。   这四大世家中,也有与元青平有血脉关系的元家。然而由于元家枝叶太过繁盛,元青平与自己的兄长一家并未住在一处府上。   至于何达或胡韦如的家族,他们作为新晋的贵族,传承尚且不算久,暂时不能以世家相称。   如今从一辆马车上走下的活泼少女,名为颜亦蓁。她生得一副好容貌,打扮却并不张扬,看着让人十分舒服。   颜家主母近日染了风寒,顾由她来送最小的妹妹颜亦彤入上书房。   这是世家三岁左右的孩子们首次入上书房,晋武帝允许这日由族中长辈陪同入学。   颜亦蓁入宫最早,见自己牵着的颜亦彤止不住地打呵欠。她脑筋一转,询问身旁引路的宫女道:“这位姐姐,可否带着我和七妹在近处走走?这么干站着,她怕是要打瞌睡了。”   宫女思量后笑着点了点头:“好说,奴婢带您去上书房后院逛一圈吧,那儿有假山池塘,想来不会让人乏了。”   “多谢多谢。”颜亦蓁连忙拍拍颜亦彤的小身板,带着她走入上书房后院。   然而不料三人刚一走入,一抹侍卫衣装的身影便冲了出来。   宫女反应较快,险险避开了他。可颜亦蓁却与他硬邦邦的身子撞到了一起,她立即松开了牵着颜亦彤的手,自己却摔倒在了地上。   这侍卫不是旁人,正是本该待在迢迢身旁的王韫。   “你走那么快干嘛!”颜亦蓁坐在地上,没好气地抬起手掌,发现蹭破了点皮。   王韫额上流汗,神色皆是焦急,他直接走过了颜亦蓁,向外头跑去:“公主在后院池塘落水了,在下正要去叫人呢!”   宫女听后大惊失色,她立即打算与王韫一同去叫人来。   地上的颜亦蓁也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慧文公主乃当今皇上唯一的子嗣,重要性非同一般。   于是颜亦蓁余光瞥见这间跨院角落竖着根长竿,便连忙自地上起身:“你二人去叫会游水的人来,这儿我先想想办法!”   “快!”王韫一马当先,冲出了跨院去寻人。他并没有游水的经验,慌乱之中唯有出此下策。   而颜亦蓁叮嘱颜亦彤在原处别动之后,便持着那长竿入了后院。   池塘内的水并非很深,然而对迢迢来说,脚尖却是难以碰到地面。因此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在池塘内扑腾,嘴中呛了好几口水:“娘亲,救命……王大哥……父皇……”   颜亦蓁急忙跑到了池塘边,将长竿凑到了迢迢伸出的手旁:“公主,抓住这根长竿,我这就带你上岸!”   迢迢难受之际听闻这道声音,顿感如同天籁。她费力地睁开双眼,拼尽力气抓住了那根长竿。   颜亦蓁面露喜色,随后她将长竿慢慢地收回。没过多久,迢迢的手终于触到了岸边的岩石,随后被颜亦蓁一把抱上了岸。   “咳、咳……”迢迢皱着眉头,咳出了好几口水,她感觉肚子里全是那池塘的水。   颜亦蓁则轻轻拍着迢迢的背,帮助她将水给吐出来。   此时王韫和宫女带着几名侍卫赶来,见迢迢已然无恙,王韫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他心中泛起阵阵自责和后怕。   先前迢迢非要爬那池塘边的假山,结果一个不慎落入了水中。王韫在旁边看着都没用,他到底还是缺乏经验。   此时迢迢浑身湿透地躺在颜亦蓁的怀中:“多谢这位姐姐……”   “这是臣女的本分。”颜亦蓁笑了笑,粉唇两侧倒是与迢迢一样,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王韫见迢迢仍旧不太舒服,连忙道:“在下去叫太医来!”   颜亦蓁听闻这道男子的声音,顿感十分熟悉。然而待颜亦蓁转过头望去之时,王韫早已背对着她,只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方才慌乱之际,谁都没多余的心思细想。可如今乍闻人声,颜亦蓁觉得王韫十分像一位故人。   \\\   不一会儿,迢迢便被宫女送回了凤藻宫的偏殿。   尹擎苍本在上朝,他听闻迢迢落水,穿着一身朝服便赶来了凤藻宫。   此时太医正坐在迢迢的榻前,为她诊脉。而元蓉则立在不远处,双手捂着唇,显然受到了十分的惊吓。   尹擎苍并未让宫人通报他的到来,故元蓉并未发现他,直到尹擎苍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肩头。   “皇上……”元蓉转过头,双眼睁得大大的。在下人面前,她连行礼都忘记了,虽然以前也很少做。   “没事,朕待会就去填掉那片池塘,再移走那处假山。”尹擎苍此刻拍了拍元蓉的肩头,安抚完自家皇后,他沉声问道,“公主情况如何?”   那年迈的太医院令先是与宫女们一同行了跪礼,随后答道:“回禀皇上,微臣以为并无大碍,公主只是受到了惊吓。待微臣开个安神的方子便可。”   尹擎苍听后稍稍放下心来,他朝太医院令挥了挥衣袖:“下去吧。”   “微臣告退。”太医院令随即起身退下。   尹擎苍大步上前,坐到了迢迢的床榻边,他已然听说了事情始末:“以后可还要贪玩?”   “不贪玩了。”迢迢躺在床榻上,她见自己的母后满脸担心,便朝尹擎苍张开双臂,想被抱到元蓉怀中。   尹擎苍却将她的两条小胳膊重新按回了锦被里:“好好躺着,朕还没找你的王大哥算账呢。”   那王韫可真不靠谱,才上任第一日,便将他的女儿送到了池塘里去。   迢迢以为尹擎苍要惩罚王韫,她连忙出声:“不关王大哥的事,是迢迢自己要上假山玩的。”   尹擎苍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迢迢的脸颊:“若非有那颜家五姑娘救你,你小命都快没了,对王韫的惩罚不可免。”   迢迢还欲再为王韫开脱,元蓉却柔声制止了她:“迢迢听话。”   若是王韫看护公主不力,还并未受到任何惩罚,日后下人们谁会重视看管迢迢?   “好吧。”迢迢实际上很听元蓉的话,此刻她扁了扁小嘴巴,不再多说了。   元蓉在尹擎苍身后询问道:“皇上可有政务要忙?”   “已经下朝了,有事等明日再说。”尹擎苍转过头,突然想起救了迢迢一命的颜亦蓁来,“那颜家五姑娘呢?召她入殿。”   \\\   颜亦蓁原本已换掉了沾湿的衣裳,手中牵着颜以彤,与王韫一同等候在凤藻宫院内。她不时拿余光注视着王韫的侧面,总感觉越看越是熟悉。   此时有宫女前来通报:“颜五姑娘,皇上召您入殿。”   颜亦蓁看了看身旁矮矮的颜以彤,朝宫女道:“有劳姐姐帮我看一下七妹。”   “自然。”宫女听后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颜亦蓁目不斜视地走入了凤藻宫的偏殿,跪在地上道:“臣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还有慧文公主。”   “起吧。”尹擎苍态度少见地和缓,他坐在迢迢的床榻前道,“这回颜五姑娘有功,要何赏赐?” 第46章 封后   颜亦蓁听闻尹擎苍如此说, 良好的教养使她跪于地上谦虚道:“臣女不求赏赐。”    尹擎苍听后, 突然话锋一转, 朝身旁立着的元蓉问道:“蓉蓉以为该如何?”    元蓉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发问, 微挑了眉:“臣妾以为,颜姑娘救了公主的性命, 自当重赏。”   实际上她作为皇后, 还并不熟悉宫中赏罚这一套,不过笼统地说一番还是没问题。   尹擎苍本也没指望元蓉说具体赏赐何物, 他这么说,是为了给元蓉面子。   因此得到元蓉机智的回复后,尹擎苍唇边划过笑意,转而朝颜亦蓁道:“听闻颜五姑娘喜好书法, 那就赏前代宫和大师字画一幅,另宝石千斗,黄金千两。”   颜亦蓁闻言心中喜不自胜,想着以后自个儿的脂粉钱不愁了,她不禁抬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臣女多谢皇上皇后赏赐!”   元蓉见此不禁莞尔,惹得尹擎苍转头望向她。   顿时,颜亦蓁跪于地上看得分明,她心想帝后当真是恩爱呢。随后颜亦蓁被挥退, 王韫则被叫进偏殿。   二人在殿门口又一次遇到, 颜亦蓁望见王韫苦大仇深的脸,忍不住心内想笑。不过想起这是在皇宫,她还是憋了下去。   这个高大的侍卫, 当真是像呢。   \\\   待王韫进殿后,尹擎苍的面容便陡然沉了下来。   王韫心知自己看护公主不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砖上。对于迢迢落水,他没什么好辩解的,且王韫也是自责不已:“卑职知罪,望皇上重罚!”   先前受训的几日中,王韫已改掉了乡下的口音,听着倒是有了那么点京城人的味道。   他既被升为迢迢的护卫,就应当保护迢迢不受伤害。未料到这才第一日,自己办事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尹擎苍冷笑,他是该把王韫处死呢,还是处死呢?   王韫未听到尹擎苍说话,便依旧跪着不动,然而心绪并不平静。他满心眼儿想的都是,自己失职在先,还愧对……当朝皇后元蓉的信任。   元蓉在旁看出尹擎苍眼中的戾气,正想着该如何为王大哥求情。   结果迢迢锦被下的小手伸出,扯了扯尹擎苍宽大的衣袖:“父皇息怒,迢迢以后一定好好念书,不再乱跑了。”   尹擎苍回过头,见迢迢一脸乖巧诚恳的模样,明亮的眼睛还朝他眨巴个不停,顿时他气笑:“再有下次,朕要了你王大哥的命!”   这出口威胁的,颇有几分阴狠的模样,然而又带着几分雷声大雨点小之感。   元蓉未料到尹擎苍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她有些惊讶。而迢迢立即躺在床榻上笑开,面上露出可爱的梨涡:“父皇最好了!”   尹擎苍唇角抿了抿,对于自家女儿的马屁还是受用的,尽管尹擎苍对迢迢所言还是持怀疑态度。   他看得出来,迢迢只爱玩,不爱读书,这才早早地开设了上书房。   眼下尹擎苍先解决王韫的事,于是他冷声朝低头跪着的王韫道:“公主宽厚,还不谢恩?”   王韫听后立马回过神来,再度响亮地叩首:“卑职叩谢公主恩德!”   尹擎苍挥了挥衣袖:“下去领十板子!”   迢迢躺在床榻上,踢被子抗议:“这也太多了!明日迢迢要王大哥陪着入上书房!”   尹擎苍转过头,按住她的一双小脚:“好好说话!”   元蓉连忙上前,给迢迢重新掖好被角,免得让她受了凉。   迢迢继续为王韫求情,想伸出一根小手指,却被元蓉立即按住:“一板子!不能再多了!”   王韫听见迢迢对他的维护,立即在地砖上又磕了个响头:“卑职承蒙公主厚爱,但卑职看护不力在先,惩罚不可免,还望公主体谅,勿要为难皇上!”   说出这一长串话时,王韫几乎没怎么思考。他头一次觉得,这种文绉绉的说法,其实自己也挺习惯的。   同样发觉这一点的,还有尹擎苍。   晋武帝心想这人还适应得挺快,不过他见王韫态度还算诚恳,且出于内心深处对迢迢的惧怕,尹擎苍最终还是没让人对王韫下重手:“退下领罚吧。”   随后迢迢这才罢休,安静地闭上眼休憩。   元蓉见此,轻叹了一口气。迢迢的性子确实跳脱,尤其是对除元蓉以外的人,她以前倒并未发现。   兴许是元蓉这个做娘亲的以前太过温柔,这才没将迢迢培养得温顺些。   尹擎苍瞥了眼元蓉的神色,起身握住她的手,将自家皇后带出了偏殿。   “迢迢这般性子,朕也有责任,你不必太过自责。”   他竟是在宽慰元蓉。   “……”元蓉抬起一双明眸,复又低垂着眼睫,良久后方才低声说了句,“臣妾只是觉得自己无能。”   之前仓皇逃出骊山也是,若没有遇到王韫,元蓉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危急的情况。   “你已经给了迢迢一个无忧的童年。”尹擎苍出人意料地继续宽慰元蓉,他执起她的手,认真地望着自责的元蓉,“接下来,交给朕便是。”   元蓉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她不禁莞尔,反握住尹擎苍的大手:“真是有劳皇上了。”   “你呀,负责讨好朕便是,别想太多。”尹擎苍点了点元蓉光洁的额头,“尤其是晚上。”   元蓉小脸顿时微微泛红,转开视线不去看他。尹擎苍见此,不由轻笑出声。   \\\   待迢迢恢复无恙、入学后第二日,尹擎苍率文武百官前往天坛和太庙,举行盛大的祭祀。   这是为了封后大典作准备。   在此之前,礼部已然拟旨,交于中书省,随后再递交给晋武帝。   翌日,百官上朝之际,他们出奇地静立于朝堂内,谁都未先开口。   尹擎苍一身黑红双色的龙袍,端坐于龙椅宝座之上,威严的气势浑然如同天成。   而一名太监则缓步上前,禀报道:“回禀皇上,吉时已至。”   尹擎苍微颔首,道:“宣皇后入殿!”   随后一顶金玉打造、飘荡红纱的轿子一路被抬过汉白玉台基,入了重檐庑殿的朝堂。而这一路的地砖上,则铺设了朱红色的地毯,两侧各有宫女洒稀有的粉色蝴蝶兰花瓣。   众人翘首以盼中,工匠特意打造的纱轿稳稳停下。   当朝皇后宫内的掌事宫女,司琴上前,扶下了一身朱红金丝滚边朝服的元蓉。   她款款走上殿内的台阶,身后衣摆拖长,显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并有纷繁的金榴花点缀其上。   这朝服极其繁复,却也绚丽无比,直叫人目不暇视。   尹擎苍起身,走到龙椅前。他望着缓步而来的元蓉,面上扯出一丝满意的笑来。   而宦官待元蓉走到尹擎苍身侧后,开始在一旁高声宣读着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正乾坤之位,端万化之原。缅怀贤淑之隆,愈念匡襄之德。皇后元氏,夙承华阀,暨正宫闱,作朕良配。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钦哉。”   随后另有几名小太监,端着个墨玉案,呈上皇后独有的金册和宝玺。   元蓉转过身,朝尹擎苍半福了福身:“臣妾谢过皇上恩典。”   尹擎苍抬手扶住元蓉,将她的身子托起:“皇后请起。”   随后元蓉让司琴收下了这金册和宝玺,文武百官见此纷纷跪于地面,高呼万岁。   元青平跪于地砖之上,心内甚是激动。这一回,是他跪得最心甘情愿的时候。   而胡韦如恰恰相反,她见到尹擎苍给元蓉的排场如此奢华,满心眼儿的都是嫉妒。   她衣袖下的十指,忍不住握得愈发之紧。   至此,不论众人心思如何的各异,封后之礼已成。   尹擎苍冷峻的目光扫过底下众人,随后道:“诸卿请起,今晚于宫中设宴,共庆立后之喜。三品以上官员可带家眷参加。”   底下的文武百官听后纷纷道:“谢皇上恩典。”   \\\   晋武帝这一声令下,当晚的宫中便十分忙碌。好在这是继祭祀和大典之后的最后一关,只消过掉今晚,宫中众人便能松一口气。   于是自太和殿内宝座,至院内台阶以及到门口两侧,按各级品秩分设王公大臣以及女眷的席位。   待王公大臣和女眷们依次入席后,宫廷乐声庄严地奏起,以迎帝后入席。   在众人一片跪地行礼中,一身奢华宫装的尹擎苍和元蓉分别坐入上首的雅座席间。   随后尹擎苍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诸卿请起。”   众人纷纷恭敬地叩谢:“谢皇上。”   尹擎苍待各人坐定之后,再道:“今日之宴席,是为庆朕得皇后之喜。望诸卿能以皇后为表彰,女眷则依从皇后之言行,贤良主内。”   诸位王公大臣及各自的女眷听后自然应是,心内对元蓉愈发升起敬意。   王韫在殿门口低着头,他余光瞥见今日明艳动人的元蓉,不由在心中泛起苦涩。   尹擎苍赋予元蓉的荣华富贵,王韫给不了的。   酒过三巡,宫中一片和睦融洽。然而就在此时,四大世家之一的齐家家主,齐瑞安突然出声,话语直指上首的皇后元蓉:   “听闻皇后自幼颇善厨艺,在锦和县十分出名?” 第47章 初宴   元青平坐于席间, 听闻齐瑞安这话, 立马皱起了眉为元蓉辩护:“齐国公何处听来的坊间传闻?如今怎像个妇道人家一般嘴碎?”   不少文武大臣或是女眷闻言纷纷竖起耳朵, 王家家主王蔺之还算淡定, 元青平兄长一家则基本都冷眼旁观,颜家颜亦蓁则微挑了眉。   事关一国皇后, 若是元蓉善于那等低贱的厨艺, 即使颜亦蓁不觉得有什么,可她也知道这就有些打晋武帝的脸了。   古语就有言, 君子远庖厨。这厨艺素来被世人嫌弃,一国皇后如此……    胡韦如低垂着眼睫,掩去眼底神色,可唇角却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至于宴席角落里、作为护卫的王韫, 其面色骤然阴沉。幸好今晚迢迢有些闹肚子,并未前来,可王韫记得元蓉曾说会做几道菜,这可如何是好?    元蓉望着底下这一幕,也跟元青平一般蹙起了眉。只不过她是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异样的……酥|痒。   齐瑞安顿时冷笑,他睨了眼神色微异的元蓉,面容得意道:“微臣可是听说……”   尹擎苍早就沉了脸色:“休得妄言!”   齐瑞安却丝毫不惧, 继续得意地说道:“皇上, 这也是一段值得流传的佳话。微臣听说,皇后还是祁王妃时,曾为皇上做过一道松鼠桂鱼, 这可有假?”   尹擎苍未想到齐瑞安竟会拿元蓉会厨艺一事发难,想来是听过去的王府下人所说,当真是个长舌妇。   元蓉衣袖下五指握紧,不管身子如何异样,她打算先应付了眼下局面再说:“齐国公所言,当真令本宫惊讶。”   这话说得十分有玄机,可谓能进能退。若是齐瑞安拿得出过硬的证据,元蓉此时的惊讶也情有可原;若是他拿不出证据来,污蔑一国皇后,那就是大罪。   齐瑞安见元蓉给他来这一招,心想看来这皇后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于是齐国公冷笑间击掌道:“将人带上来!”   “齐国公,你好大的胆子!”   尹擎苍已然动怒,他并未跟齐国公多说一句废话,凭借无上权势直接盖棺定论道:   “皇后是否善于庖厨之艺,朕还不够清楚?你作为朕的臣子,妄自打探朕在王府的私事,现如今还想污蔑皇后?”   而就在此时,元蓉突然感到一阵极其明显的痒意袭来,她怕是撑不下去了。   可如今进退维谷,若是元蓉称病告退,则有心虚之嫌;若是元蓉继续忍着,迟早也会被人发觉异样。   齐瑞安被尹擎苍一通抢白,正气得面色通红。可当他发觉一直注意的元蓉不对劲时,心中却划过得逞的喜意。   于是齐瑞安更要吸引尹擎苍的注意力,他当即面露委屈道:“微臣是一心为皇上着想,让众人都知道皇后贤淑端良……”   齐国公身旁的人神色各异,心想齐瑞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   尹擎苍注意到元蓉面色有些泛红,不禁转过头望向她。元青平也细心地发觉这一点,顿时满脸皆是担忧,暂时忘记了替元蓉辩解。   而角落里做侍卫的王韫突然出声道:“什么人!有刺客!”   顿时不少侍卫听后涌入席间,拔刀护在尹擎苍和元蓉周围。尹擎苍瞥了眼朝他使眼色的王韫,当机立断道:“刺客来袭,宴席到此为止,摆驾回养心殿!”   齐国公设下的局因此被打断,他是满脸的不忿,差一点就能给皇后的声名留下污点了!   席间不少人都因此注意到打断齐国公的侍卫王韫,尤其是王家人和颜亦蓁。当王蔺之看到王韫那张脸时,瞳孔不由骤然紧缩。   上首,尹擎苍扶起了身形有些不稳的元蓉,看上去就像因为危险,将她护在怀中一般。   临走之前,尹擎苍还丢下一句话:“给朕打胡言乱语的齐国公二十大板!”   齐瑞安闻言,满脸皆是不可置信。他本以为就凭自己乃四大世家之一的齐家家主,晋武帝至少会给他几分薄面,未料到尹擎苍竟这般狠辣。   二十大板,齐瑞安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未受过这等屈辱的皮肉之苦!   胡韦如在席间紧握着酒杯,神色极力克制。对面注意到胡韦如脸色的元莺,当即挑高了眉梢。她是元青平兄长,元青峦所出之女,生得十分貌美。   至于元莺身旁还坐着的另一名少女,她神色并未有多大变化,名叫元茜。茜,乃红色之意,故她穿着一身精致的浅绯色衣裳。   \\\   尹擎苍扶着元蓉离开众人视线后,当即将她一把拦腰抱起,大步前往最近的养心殿。他低头看向怀中面色泛红的女子,问:“蓉蓉,你怎么了?”   “皇上,好热……”元蓉咬着唇,说这话时她都快哭了。   这种异样的感觉,想来也只有那勾栏院的春|药,才能有如此效果。到底是何人,竟下在了她的身上。   尹擎苍听元蓉这么一说,再看她异样的脸色,当即沉着脸明白过来。他将放在她腰侧的五指立即捏紧了,脚下步伐愈发之快。   一炷香时间后,晋武帝抱着皇后到了养心殿。早已被叫来的太医院令候在此处,朝他恭敬地行礼。   元蓉一路上只感觉心头如同被蚂蚁啃咬。这药效不过短短片刻循序渐进,竟如此猛烈,使她不由抓紧了尹擎苍的衣襟。   尹擎苍见此愈发皱紧了眉,抱着元蓉匆匆走过太医院令:“快进来配解药!除此以外,所有人都出去!”   太医院令听后连忙起身,跟在晋武帝的身后入殿,而宫女太监们纷纷离开。   尹擎苍将元蓉放在养心殿内的床榻之上,随后拿过她的一只纤细手腕,放在太医院令的眼前。他不忘提醒道:“今日皇后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微臣遵命。”太医院令不敢不应,细细诊脉过后,他不由皱起眉,“皇后娘娘所中的是合欢散,后劲极大。这种药宫中并未有解,待老夫配制出解药,皇后娘娘早已暴毙而亡。”   “那朕来解。”尹擎苍望着元蓉痛苦忍耐的模样,当即挥退了太医院令。   待得殿门关上,他立马俯下身,重重地亲吻元蓉的粉唇,大手则替她宽衣。   元蓉只觉浑身焚烧一般的欲|火,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她首度奉送上自己的丁香舌尖,交给尹擎苍为所欲为,共舞缠绵。   尹擎苍顿时愈发深入地侵略,手里动作则慢了一拍,惹得元蓉皱眉伸出小手。   “别急。”尹擎苍未料到元蓉在药效之下如此热情,他快速说了句,便粗暴地扯掉了元蓉的外袍中衣,随后干脆撕破了自己身上的龙袍,俯身覆上元蓉。   晋武帝始终记得,自家皇后的宫装不能撕。否则这么精美的衣裳,她以后就无法穿了。   二人的衣裳和布料纷纷落到了地上,床角的帐幔不时轻轻晃动,然而无人有空将其落下。   \\\   最后,还是药效已过的元蓉指了指床角,尹擎苍这才直起精壮的上身,将帐幔放下来,再回被褥里搂着自家皇后。   他见元蓉红着脸在那儿喘气,不由笑道:“要是蓉蓉每回,都如之前那般主动便好了。”   “……”元蓉闭上双眼,好一会儿理智才回了笼,也不再大口呼吸,她一睁眼就嗔怪道,“皇上别取笑臣妾!”   尹擎苍轻笑,抬手捏了捏元蓉红扑扑的小脸蛋:“朕说的是心里话。”   元蓉却觉得自己八辈子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她拍开尹擎苍的手,将小脸埋在了锦被之下。   尹擎苍知道元蓉容易害羞,就在那儿大言不惭地宽解她道:“鱼水之欢,本就当如此。”   元蓉听闻这话,立即皱起了秀眉。她想起尹擎苍以前府上的王姬,足足有三位。一时元蓉气得说不出话,闭上眼轻哼了一声。   尹擎苍这才后知后觉,顿时后悔不已。他就不该说这种很有经验的话,这不是成心给元蓉添堵么?   于是尹擎苍连忙亡羊补牢,好言软语道:“以后蓉蓉要如何,便如何。”   元蓉听后,又轻哼了一声。她自是知道尹擎苍的话不可信,若他真因此转了性子,那日头怕是要从西边升起了。   只不过元蓉冷静下来后,她就想起一茬来,当即严肃道:“臣妾还请皇上彻查,到底是何人对臣妾下了药。”   先是齐国公发难,再有人对自己下药。其用心之险恶,且一环扣一环,难免不让人放在一起想。   尹擎苍顿时沉下面容,他替元蓉捂好锦被,随后起身走下床榻:“朕自然会派人查,你先好好歇息。”   \\\   然而不久后,尹擎苍便得到消息,御膳房的一名宫女上吊自尽了。   在此之前,晋武帝的人手已在搜查到底是宴席中的哪道菜肴,或是多道菜肴混合出了问题。随后又过了片刻,查到了那名自尽宫女的头上。   尹擎苍未曾想对方动手如此之快,竟还敢在宫里干杀人灭口这种事,以达到斩断线索的目的。   这种气焰,当真是嚣张得很。莫非是以为皇宫是他家开的,可以为所欲为?   于是尹擎苍唯有查探那名宫女近日接触的人和物,暂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   同时,他派人往下调查齐国公,此人突然朝元蓉发难,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还是受人指使? 第48章 助兴   然而不论齐国公是出于何等原因, 尹擎苍都将他记住了。   听说行刑的太监一开始并未重打齐瑞安, 尹擎苍自养心殿出来后得知, 又派着自己的得力侍卫闯入齐国公府, 将齐瑞安捉到宫中来,再打了重重的二十大板。   最后他是被人给抬出宫去的。皇权之威, 想必齐瑞安这回是领教了。   \\\   且说王蔺之自宫中回来后, 便一直心神不宁。他心想,那个呼喊刺客的侍卫, 眉眼间跟自己失散多年的嫡幼子,竟是颇为神似。   虽然并不是一模一样,但那时他的嫡幼子王文聿才三岁。而那侍卫的脸,就像是长开了的王文聿。   这种神似, 让王蔺之心内骤然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可他又害怕认错了人。   于是王蔺之使了些银钱,派人去宫中打听那侍卫的来历,却不料宫中之人口风严紧,这事儿收效甚微。   同样着急的不止王蔺之,还有王夫人。她也在宫宴那日注意到了王韫,为此不知催了王蔺之多少回,甚至叫他直接问晋武帝。   可王蔺之对此另有想法, 他考虑得更为深远一些。   万一尹擎苍为了控制王国公府, 趁此机会捏造一个王少爷出来,那就反而引狼入室了。   因此王蔺之顶着爱妻的压力,仍旧没有直接开口问晋武帝。   \\\   没过几日, 颜亦蓁来王家姑娘闺房内做客。这是因为颜家和王家乃世交,王夫人就出自颜家嫡系,而平辈中的姑娘少爷相处得也都颇为融洽。   颜亦蓁既入王国公府,自然少不了要与姑母王夫人见面。   只见她被王家姑娘牵着,款款走入国公府的迎客厅,朝王夫人巧笑道:“蓁儿见过姑母。”   “快起吧。”王夫人笑时眼尾带着些细纹,连日来的操劳让她鬓角生出些许白发。   此时有一名小丫环走入迎客厅,朝王夫人恭敬禀报道:“禀夫人,老爷他今日又不回来用饭了。”   王夫人知道王蔺之是在躲着自己,闻言不由气笑:“这个老东西!”   “姑母这是怎么了?”颜亦蓁见王夫人面色不愉,不由挑眉问道。   王夫人叹了口气,随后她望向颜亦蓁。王夫人不由想起,在幼时颜亦蓁就时常来王国公府串门,与小儿子王文聿玩得颇为熟稔。   故而眼下王夫人也没瞒着颜亦蓁,她直接问道:“那日在宫宴,你可注意到了一名侍卫,与聿儿长得极为神似?”   颜亦蓁听说原来是那熟悉侍卫的事儿,就点了点头:“自是未曾忽略。”   王夫人听后立即诉苦,抱怨起来:“你那没用的姑丈,竟到现在还查不出那侍卫是否就是聿儿。还王国公呢,当真没用!”     “这事儿怕是姑丈不好意思开口。不过先前蓁儿曾在宫中遇到过那侍卫,他似乎在慧文公主身旁当差。若是姑丈不方便,蓁儿可以进宫问问去。”   颜亦蓁这般主动揽活儿,也有她的私心。自三岁时,她的王表哥失踪以来,颜亦蓁却一直都记得当初玩闹嬉戏的场景。   如今得知那侍卫或许就是王表哥,且王家人也这般认为,说明这并非自己的错觉,颜亦蓁心内自然激动无比。   王夫人听后,当真可谓喜笑颜开,如同乌云拨月:“也是,上回你救公主有功,想来皇后娘娘愿意见你。蓁儿记得多进几回宫,确认那侍卫的身份。”   “省得了。”颜亦蓁听闻王夫人这一番安排,她乖巧地应下了。   \\\   翌日,颜亦蓁乘坐着颜府的一辆马车,一路进宫送颜亦彤入上书房。在这之前,宫门口的侍卫见到颜亦蓁出示的腰牌和求见,先去养心殿传报了一趟,方才放她们入殿。   随后颜亦蓁被宫女带领,到达元蓉所在的凤藻宫:“见过皇后娘娘。”   此时清晨方至,元蓉尚坐在膳桌前用早膳。她见颜亦蓁入殿行礼,便放下盛着小米粥的瓷碗,说道:“赐坐,颜姑娘有何事相求?”   “谢皇后娘娘。”颜亦蓁被宫女引入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臣女并无甚大事,只是每日都来送七妹入学,就想着可否顺道来娘娘这儿坐一会儿?”   话落,正在伺候元蓉的司琴不由抬头,看了眼这表面无害的颜五姑娘。司琴想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毕竟宫中不仅住着元蓉,还有当今皇上,莫非颜亦蓁这是伺机入宫为妃?   颜亦蓁接收到司琴打量探究的目光,不由心内紧张。然而她没想好之前,并未慌乱地出言解释,否则更像是欲盖弥彰。   “自是可以,本宫闲得很,正巧缺个伴。”元蓉面色自然,她答应前倒是没想那么多。颜亦蓁对迢迢有恩,这点小要求于情于理,也没什么不好应允的。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颜亦蓁面露喜色,随即她又保证道,“若是皇上来探望娘娘,臣女可以避嫌,绝不给娘娘添任何麻烦。”   元蓉微挑了眉,她这才记起尹擎苍来。不过既然颜亦蓁如此承诺,想来二人遇见的机会也不多。   若是颜亦蓁心存入宫为妃的念头,应当不会选择走凤藻宫这条弯路才是。   因此元蓉莞尔道:“颜姑娘想得倒是周到。”   颜亦蓁低下头,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娘娘过奖。”   后来二人倒是相处得十分融洽。颜亦蓁发觉元蓉心灵手巧,刺绣书画无一不通;元蓉则发觉颜亦蓁见解独特,想来也对诗书女工有一定的造诣。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颜亦蓁见时辰已至,而她还未得到王夫人要的讯息,便灵机一动说自己想见见公主。元蓉听后也应允了。   不一会儿,迢迢人未至,响亮的声音先传入殿内:“母后!”   元蓉正与颜亦蓁说话,听到迢迢的声音,她不由唇边勾起一抹笑。   随后迢迢牵着颜亦彤的小手,二人双双出现在凤藻宫正殿门口,看上去还挺要好。不过待见到自家母后,迢迢立马松开手,跑着扑到了元蓉的怀内。   而颜亦彤见迢迢在那儿跑,她也跑着到了颜亦蓁身旁。   “沉稳些,也不怕被人笑话。”元蓉笑着点了点迢迢的额头,看着十分温柔宠溺,“今日学了什么?”   “道德经!”迢迢响亮地回答道。   颜亦蓁则朝门口张望了番,她未见到王韫的身影,不由朝元蓉问道:“皇后娘娘,臣女可否问一句,先前公主落水时的那侍卫呢?”   元蓉有些讶异地回:“怎么问起他?”   迢迢则待在元蓉怀内,依旧晃着裙摆下的小短腿:“王大哥今日在宫内当值,父皇不喜欢他,总是将他调得离母后远远的。”   颜亦蓁闻言,不禁微微顿住:“是……这般?”   听慧文公主话中之意,似乎与那侍卫颇为熟稔。且晋武帝不喜他,还是因为皇后?那侍卫莫非喜欢皇后,他是怎么活到今日的?   元蓉见颜亦蓁若有所思,不禁笑道:“小孩子胡言乱语,颜姑娘别在意。”   颜亦蓁对于自己的猜想,不知该作何想法。她索性便以为只是迢迢的胡言乱语,唇边勉力扬起笑意:“臣女只是好奇,让娘娘见笑了。”   元蓉柔声答了句无妨,随后又与颜亦蓁说了会儿家常,时间当真过得极快。   后来颜亦蓁估摸着晋武帝快下朝了,便起身牵着颜亦彤,向元蓉告辞了。   在颜亦蓁走后没过多久,凤藻宫门口的宫人便高声传报道:“皇上驾到!”   话落,尹擎苍高大挺拔的身影便走入正殿,他大步上前,制止了元蓉欲行礼的动作:“不在外人面前,你无需如此。”   “臣妾谢皇上恩典。”元蓉依旧规规矩矩地回答。   尹擎苍见她如此,不由想到前些日子元蓉中了药时主动的模样,一时不禁舔了舔唇。   他牵着元蓉坐到椅子上,其实真的不希望她太规矩。   元蓉一直低着头,并未注意到尹擎苍这个动作,她只是继续规矩地问道:“上回之事,可有结果了?”   尹擎苍听后压下心头异样,面容也严肃下来:“算是查到可疑人物,不过还未有定论。”   元蓉不禁询问道:“是谁?”   “你也跟她打过照面了。”尹擎苍沉着声调,“就是胡将军,她前些日子与齐国公见过面。不过那宫女死得干净,朕并未有胡将军下药的证据。”   元蓉顿时蹙起了眉,显然对上回的经历很是不愉。   不料尹擎苍突然伸手,抚平了元蓉蹙着的眉心,他朝元蓉道:“上回的事儿,对你身子有些损伤,这几日可有好好用药膳?”   “嗯。”元蓉点了点头,她还是低垂着眼睫,不怎么望向尹擎苍。   自从事后想起那连帐幔都未放下的几回,元蓉便时常觉得羞耻不已,当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此时尹擎苍又挥退了所有太监宫女,他将元蓉一把揽入怀中:“上回朕逼你说了些荤话,不高兴了?”   元蓉闻言没说话。   尹擎苍心中顿时无奈得很,为自己辩解道:“你是九天仙女,可朕是凡夫俗子,难免需要一些正常的助兴。” 第49章 求见   元蓉听后, 只紧抿着花瓣一般的薄唇, 她就是不想说话。    尹擎苍憋闷不已, 他心想元蓉当真一点福利都不肯给自己, 简直欺负他老实。   于是,自以为很老实的尹擎苍, 主动地谋取着自以为很正常的福利。他低头就衔住元蓉的粉唇, 大手在她身上四处游移。   元蓉在尹擎苍怀内,虽然不太情愿, 可她也没有办法。   幸好此时迢迢被元蓉命令回宫温习功课,要不然怕是会尹擎苍被带坏。   就在尹擎苍强势地扯开了元蓉的衣襟,大手即将伸入时,外头传来宫人的禀报声:“皇上, 皇后娘娘的二位堂妹在宫外求见。”   元蓉听后有些茫然,这时尹擎苍的手滑入她衣内,用力抓了下她,使元蓉不禁蹙起了眉。   她推了推尹擎苍的手臂:“有正事。”   尹擎苍不以为然,大手还不肯松:“什么正事?”   元蓉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尹擎苍的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人求见!”   尹擎苍终于没好气地收回手:“你的堂妹,就是户部尚书元青峦所出的女儿。那二人你又不熟, 见什么。”   元蓉其实也不想见那元家二姐妹, 但她为了岔开方才的事,就起身强行解释道:“她们跟臣妾同一个姓,哪有将自家人拒之门外的?”   尹擎苍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躲避朕?”   元蓉被他说中心思, 面上却仍旧是满脸的无辜。   “罢了,你要见也行。”   尹擎苍突然应允下来,也不知打的什么隐秘心思。   \\\   朱红色的宫墙掩映之间,颜亦蓁正牵着颜亦彤,被一名宫女引着准备出宫。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难以忽视的女童声音:“颜姐姐,彤彤!”   颜亦蓁闻声回头,发现是本该待在凤藻宫偏殿念书的迢迢。见她偷跑出来,颜亦蓁不由笑道:“公主方才就与臣女二人道别了,怎又跑出来?”   “念书无趣,我才不念,你们别告诉母后。”迢迢跑跑跳跳,她心情舒畅,如同飞出牢笼的百灵鸟一般愉悦,“我要去找王大哥,颜姐姐和彤彤可要一起?”   颜亦蓁听闻“王大哥”三字,眼神微闪。随即她弯下腰,笑着问自己的七妹:“彤彤想如何?”   “想和迢迢玩儿。”颜亦彤咬着小手指,在那儿奶声奶气道。   颜亦蓁就知道七妹会答应,她看得出彤彤也很喜欢迢迢。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宫内开设的一处武场,迢迢十分熟稔地喊道:“王大哥!”   王韫本在扎马步,听闻迢迢的声音,他只好直起身向侍卫头领告辞,随后王韫走到武场的门口道:“迢迢来了,这两位是?”   迢迢立即为王韫介绍:“这是颜姐姐和彤彤。”   “我叫颜亦蓁。”颜亦蓁面露一抹得体恰当的浅笑,随后她低头看向手中牵着的颜亦彤,“这是七妹颜亦彤。”   王韫听后愣了愣,他总觉得颜亦蓁这名字有些熟悉,然而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了。   此时迢迢在地上一跳一跳,她提议道:“咱们四个人,正好可以玩捉迷藏。”   \\\   凤藻宫内,尹擎苍和元蓉分别坐在正殿的两张宝座上。元家两姐妹,元茜和元莺分别完美无缺地行礼:“臣女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尹擎苍姿态不咸不淡地品茶:“起身,赐座。”   殿中央的两位少女姿态柔媚地起身,随后被宫女引入下方的椅子前。元蓉的掌事宫女司琴冷眼旁观,她们看上去是经过良好的训练,素养很是不错。   元蓉看了一眼这两位堂妹,坐着问了句:“何事?”   “自从皇后娘娘回宫,尚书府一家还未私下与您打过照面。故家母命人备了些滋补的首乌和阿胶,特让茜儿二人带来。如意,将补品呈给娘娘。”   答话的人是元莺的姐姐元茜,她语速平缓,开口有条不紊。身旁的丫环趁势呈上那些珍贵的补品。   “有劳舅母费心。”元蓉想了想后,方才说出了“舅母”这个陌生的称呼,她继续道,“宫内有两套翡翠头面,这便作为本宫给二位堂妹的赏赐吧。”   其实若要真算起来,元蓉与二位堂妹并非第一回见面。一直到现在才有了往来,也不知元茜和元莺是何心思,莫非是因为身旁的尹擎苍?   “四娘,皇上还在此,咱们怎能忘了他的份儿?”   果不其然,元茜身旁的元莺巧笑嫣然,将话茬引到了尹擎苍身上。   元茜转而望向六妹元莺,依旧处变不惊:“那依六娘之见,该当如何?”   元莺抬起捏着帕子的手,抿嘴而笑:“不如由四娘即兴作画一幅,臣女再赋一首应景的小诗给皇上,皇上可愿赏光?”   “哦?”尹擎苍挑了眉,面上依旧不咸不淡,口中却道,“赐笔墨。”   掌事宫女司琴立在元蓉身后,她听闻尹擎苍这么说,直接愣在当场。   而元蓉心中讶异过后,心头便开始泛起冷意,只不过她依旧吩咐司琴道:“还不去取?”   司琴满腹不甘,她为元蓉在心中打抱不平。然而经过尹擎苍冷眸一扫,司琴唯有轻声应道:“是。”   元莺的眼底顿时划过一抹得意之色,这是胜利者才有的神情。   司琴取来了凤藻宫内的文房四宝,另有太监搬了张长案,便于元家两姐妹施展才艺。   尹擎苍全程神色寡淡,看不出有多少期待。可若是说他不在意元茜和元莺的才艺,方才也是他应允下来的。   而坐在上方的元蓉,她的神情竟比尹擎苍更浅淡,一点都看不出如临大敌的紧张感,好似不知元家两姐妹的意图一般。   元莺偷偷观察晋武帝的神色后,得出的结论便是,晋武帝一定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才会如此。因此元莺心内对尹擎苍的占有欲,可谓愈发的强烈。   她们姐妹二人今日入宫,本不过碰碰运气,未曾想真在晋武帝面前展现才艺,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此时元茜款款起身,走向殿中央摆的条案前。她伸出纤细的五指,姿态优美地亲自磨墨,随后提笔作画。不过寥寥几笔,那纸上之物远看着就十分栩栩如生。   “皇后娘娘或许有所不知,四娘善画,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   元茜在那儿专注地作画,元莺就笑着朝元蓉道,语音柔媚婉约,却自带一股嚣张的气焰。   “是么?”元蓉淡淡回道,“既是美名远扬,那本宫定会给堂妹相看一门好人家,皇上觉得京城哪家好?”   元莺顿感被人扣住了命门一般,她面露几分紧张,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嫁给京城那帮无用的公子哥。   自从在宫宴上见着了尹擎苍对元蓉的维护,元莺可是想入宫为妃的。晋武帝乱世枭雄,又是多情帝王,正合她意。   而尹擎苍听闻元蓉对元莺的回击,他本在喝茶,现如今被呛了一口,还差点笑出声:“这事不急。”   元莺听后放下心来,看来晋武帝还是有意于自己和四娘,不然也不会拖着她们的婚事。   元蓉唇边不由划开一抹冷笑,皇上果然已经被这二人迷住。   这一天的到来,本就在元蓉意料之中。然而元蓉此刻沉下心绪,只觉浑身犯冷。   她已经预见这二姐妹入宫后鸡飞狗跳的模样。   没过多久,元茜作画结束,将毛笔交给了自家六妹。而元莺早已打好腹稿,当即上前两步,在纸上提笔写下几行字迹娟秀的小诗来。   落笔之后,元莺抬头,朝尹擎苍柔柔一笑:“皇上,臣女二人给您的礼作好了,不知您可喜欢?”   尹擎苍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呈上来。”   元蓉坐在尹擎苍不远处,此刻很想起身就走。然而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为何要放任这三人成了好事?   对于元家二姐妹的到来,以及尹擎苍暧昧不明的态度,元蓉承认,自己心绪并不泰然自若,她很生气。   可若是尹擎苍要纳二人为妃,元蓉也无力阻止。于是她忍了忍,还是决定冷眼旁观。   此时宫女将那幅字画在尹擎苍面前展开,他看了两眼后,终于开口:“这诗和画……”   元茜和元莺悄悄竖起耳朵,等待着尹擎苍的夸奖。   尹擎苍先前故意拖长了尾音,此刻他笑道:“并不太合朕的口味。”   元莺以为自己听错了,方、方才晋武帝不是很欣赏她二人的模样么?难道这字画出了大的差错,惹得晋武帝不喜?   元茜比元莺沉稳许多,她反应快速地询问道:“皇上,可是臣女二人哪里做得不好?”   “朕方才说得还不够清楚么?”尹擎苍笑着瞥了眼元蓉,这会儿倒是十足地给她面子,“朕只喜欢皇后笔下的字画。”   “……”元蓉微挑了眉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这反转有些诡异,方才皇上还对元茜和元莺有些兴趣的模样,现如今居然将两个小美人拒之门外?   尹擎苍本就是让元蓉急一下罢了,谁让她拒绝自己方才的求欢。眼下尹擎苍目的达到,就即刻开始下逐客令:“你二人退下吧,以后若是无事,就别来烦扰皇后。” 第50章 忘了   殿中央的元茜和元莺还未反应过来, 并未立即退下。即使沉稳如元茜, 她意识到被晋武帝耍弄, 也仍旧心有不甘。   二人可谓真是打心眼儿里, 萌生了入宫为妃的想法。   直到司琴朝宫女们使了眼色,随后宫女上前, 朝元茜和元莺扬手道:“二位姑娘请。”   她二人这才咬了咬唇, 被宫女带出了凤藻宫。   殿内,元蓉神情浅淡, 起身朝内室走去。尹擎苍见此,连忙跟在她身后。   他唤:“蓉蓉。”   元蓉头也未回,一点都不理他。   尹擎苍心想这该不是玩得太过了,他大步上前, 从背后搂住元蓉的细腰:“真气着了?”   元蓉欲掰开尹擎苍的大手,然而她发现这只是白费力气,唯有赌气道:“皇上以后爱如何便如何!”   “……”尹擎苍将元蓉从她身后抱起,随后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他俯身压着板起脸来的元蓉,“朕方才只是开玩笑罢了。”    元蓉挣脱不了,在尹擎苍身下冷笑:“皇上不必找借口,若要收了臣妾的堂妹, 大可即刻下诏书。”   “朕绝对没这意思。”尹擎苍语中终于透着一股子无奈, “方才朕只是想试探蓉蓉,也好让你心里有数。”   元蓉嗤笑:“皇上要臣妾有何数?”   “意识到朕在你心中的分量。”尹擎苍脑回路十分清奇,说罢伸手捏了捏元蓉的脸, “目前来说,朕在你这儿的地位实在太低了,必须得提高些。”   元蓉听后觉得又气又好笑,问道:“皇上九五之尊,臣妾何处不敬着你了?”   尹擎苍立即挑眉控诉:“之前,皇后还借堂妹求见之事,拒绝跟朕亲密;再之前,皇后还甩脸色给朕看!”   元蓉冷淡地轻哼一声,这回她很直白道:“皇上,纵欲过度,可是会伤身的。臣妾是为您考虑。”   尹擎苍俯视着巧言善辩的元蓉:“朕只有你一人,能过度到哪儿去?”   元蓉听后一时没说话,偏过头不去看他。   “罢了,今日是朕不好,不该与你置气。”尹擎苍见元蓉清丽的面容一派紧绷之色,心里一软,还是妥协,“蓉蓉,昔日在王府,朕答应你的事儿,如今依然会做到。”   “当真?”元蓉眨了眨眼睫,她没想到尹擎苍竟还会如此承诺,难道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朕用行动证明。”尹擎苍又一次成功地找到了与元蓉亲密的理由。   他低下头,就温柔缱绻地吻她的侧脸。   \\\   御花园内,迢迢拍板定下捉迷藏游戏中找她们三个的人,即是王韫。于是他面朝着一处墙角,开始高声数着一二三。等数到一百之时,即是王韫转身寻人之刻。   “九十九,一百!”   王韫终于数完,可不料他转过身后,发现面前直挺挺地站着一名窈窕女子。   颜亦蓁心绪复杂无比,然当着王韫的面上,她一丝都没显露出来,只是悠然浅笑道:“侍卫大哥,可否借我一炷香的时间?”   “颜姑娘有什么事?”王韫不解地问,随即他想起上回似乎就是撞的眼前姑娘,便连忙道,“上回在下无意间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心里别介意。”   “你不说,我早就忘记这事儿了。”颜亦蓁莞尔,随即她顿了顿说道,“我想问……你从小在何处长大?”   王韫松了口气回道:“天河县的一处山窝窝里。”   “当真?”颜亦蓁心头沉下,她感到有些难言的失落。   “是啊。”王韫点了点头,他看出颜亦蓁面上的变化,不由猜测道,“在下是跟颜姑娘认识的人很像吗?”   颜亦蓁想起旧事,面上带着几分惆怅:“他是幼时一直陪我骑小木马的人。可惜四岁过后,他就不见了。”   眼前的侍卫,明明与她的王表哥如此神似,两张脸甚至都会让人产生重叠在一起的错觉。   结果他却不是。   王韫不知该如何宽慰女子,他挠了挠头道:“姑娘别太沉溺曾经的往事了。”   颜亦蓁听闻,却愈发地失魂落魄。她身形摇晃了一下,连忙伸手扶着了旁边的假山石。   王韫皱起眉,碍于礼教,他不好上前扶住颜亦蓁,只能关心道:“姑娘没事儿吧?”   颜亦蓁低着头,轻声说了句:“失礼了。”   面前少女的这个姿势,没由来地让王韫觉得有些熟悉。突然,他灵光一现,拍了拍脑门道:“哎呀,我怎漏了一件事!”   颜亦蓁蓦地抬头,问:“何事?”   王韫有些歉疚地笑道:“在下小时候有段日子,是没有记忆的。大概四五岁以前吧,都是一片空白。”   颜亦蓁面上不辨喜怒:“那你一点也不记得,四五岁之前的事儿了?”   王韫道:“不记得了。在下的年龄,还是娘给算的。”   \\\   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回颜府的路上,颜亦蓁坐在马车内,突然开始轻声抽泣。她身旁的颜亦彤见状,连忙坐到她身边:“五姐姐……”   颜亦蓁只是以手捂脸,双肩抽动个不停。   如果王韫就是王文聿,那她的王表哥,早已忘记了四岁时的承诺。   还是说,那本就是童言无忌,做不得真的?   可她一直记得,记得那个一直帮自己摇小木马,推自己荡秋千的男童。   她还记得,王表哥摇着摇着木马,就在低着头的自己脸上亲了一口,说:“蓁蓁,你真可爱,长大后做我的新嫁娘可好?”   三岁的颜亦蓁听闻后,呆愣在当场。她脸却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   她那时有些自闭,故从未有人跟颜亦蓁说,她很可爱。王表哥是第一个夸赞自己的人。   如今,如今,王表哥虽或许还活着,却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第51章 双亲   \\\   颜府的马车停在了颜家大宅门口, 颜亦蓁亲自将颜亦彤抱下了马车, 随后交给门口守着的两名小厮。   颜亦彤回头望过来:“五姐要早些回来哦, 彤彤在屋内等你。”   颜亦蓁莞尔, 站在那儿点头应了:“别担心,不一会儿就能回。”   她目送着颜亦彤入宅中, 面上神色已恢复如常, 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自王表哥消失的这些年来,颜亦蓁尝试着主动与人搭话, 渐渐倒也给周围人留下了一个开朗的印象。   她心底期待着跟王文聿再度相见,那时的自己不再自闭寡言,而是为了他,变得更好的自己。   虽然这一切如今看来, 或许都是付诸东流,但颜亦蓁依旧不后悔自己所做出的改变。   这么想着,她心中轻松不少,在车厢闲来无事撩起车帘一角,望着街边景象。   这是要去王国公府,颜亦蓁既然答应了王夫人,自然要去告诉她王韫的情况。   王韫这个名字,是颜亦蓁从迢迢口中得知。宫中去找王韫的路上, 迢迢在那之前还特地学了韫字如何写, 兴致勃勃地在颜亦蓁手心比划,可见对王韫十分喜爱。   “姑娘,王国公府到了。”   马车在这时停下, 车夫在外说道。   颜亦蓁听后,掀帘走下了马车。随后未经通报,她便直接由王国公府的小厮引入了宅内,一路去了迎客厅。   今日除了王夫人,王蔺之也在厅内踱着步,二人一同焦急地等候颜亦蓁的消息。   “蓁儿见过姑母,姑丈。”   没多久后,颜亦蓁款款走入厅内,向二人问安。   王蔺之连忙走到颜亦蓁跟前,还未请她就座,便在那儿问:“那侍卫情况如何?蓁儿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王夫人坐在原处斥道:“就算有什么事,也得让蓁儿先坐下,老爷当真是失了待客之道!”   颜亦蓁不禁面露笑意,王蔺之听后惭愧,他太过在意自己的嫡幼子,以致于疏忽了。   回过神来的王蔺之连忙伸手引颜亦蓁就座:“侄女坐下慢慢说来。”   “那侍卫名叫王韫,自天河县山上长大。他说是大约四五岁之前,并无任何记忆。”     落座后,颜亦蓁并未说任何多余的话,她立即向王蔺之和王夫人说出自己得到的讯息,只不过眸中黯然一闪而逝。   王蔺之一直盯着颜亦蓁,自然是注意到。不过他暂时没提,只捻着下巴处的胡须道:“聿儿失踪也是那年纪,要不侄女把那侍卫叫来,滴血认亲……”   王夫人顿时柳眉倒竖,反驳道:“这种民间的法子,如何能当真?”   王蔺之连忙竖起手掌挡在身前,几分惧怕几分无奈道:“那夫人有何办法?”   颜亦蓁询问:“不知王表哥那会儿可有什么胎记?”   王夫人摆摆手,显然很是头疼:“这却是没有的。”   王蔺之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晋武帝宫内看得严,咱家暂时无法安插人手进去。”   “蓁儿,你还是多与那侍卫接触一番,看其人品性如何。若是觉得他非良善,那姑父也暂时不急着将王韫纳入族谱。”   颜亦蓁听后,乖巧地点头应道:“好。”   王蔺之儒雅的面容露出几分宽慰而真诚的神色来:“如今王韫身份不明,保不准他不是聿儿,故蓁儿也别太伤神。”   颜亦蓁不由莞尔:“多谢姑父劝解。”   的确,若是王韫并非她的王表哥,颜亦蓁还可以像过去那样,期待着与王文聿的再次相遇。   \\\   翌日朝堂之上,尹擎苍已处理了一个多时辰的政务,如今终于得以歇息。   他身旁的太监高声宣告道:“无事退朝!”   偏巧儿齐国公这时出列,他垂手作揖:“禀皇上,微臣近日发现了疑似皇上双亲之人。”   此言一出,百官皆哗然。世人皆知,晋武帝原本武举出身,且无父无母,如今竟有可能多出两位太上皇和太后?   尹擎苍端坐于上首,他面色不变,唇边似乎轻微地勾起一抹冷笑。   齐瑞安此人,能好心地替自己寻回他都不知道的双亲?   “把人带上来。”   一片议论声中,尹擎苍冷沉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响起。   齐瑞安面上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他击掌三声,只不过却迟迟不见人影。   就在百官翘首以盼之时,几名侍卫慌慌张张地上前,跪地禀报道:“回皇上,齐国公带来的人不见了!”   尹擎苍面色骤然黑沉:“在宫中失踪了?”   侍卫声线颤抖:“是……属下不慎,不知这二人去向。”   “废物,要你们何用?”尹擎苍冷笑,随即起身就去往朝堂侧门。   他得先确认凤藻宫内,元蓉和迢迢的安全。若是那二人冲撞了她们,尹擎苍不介意把他的“双亲”先送入地牢再说。   朝堂内立着的太监见晋武帝离开,高声宣布:“退朝!”   \\\   若说凤藻宫的位置,就在养心殿之中后方。今日元蓉本在院中坐着检查迢迢的功课,却突然听闻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尔等何人!这般喧哗,难道不知会吵着皇后娘娘和公主?”   “草民、草民二人是当今皇上的双亲,本该去往朝堂认亲,然而草民二人迷路了,拙荆折了下脚,劳烦皇后娘娘行行好,派人给拙荆包扎一下伤口……”   元蓉在院中都能听到,外面的人自称是尹擎苍的双亲,不由蹙起了眉。她还从未听尹擎苍讲过幼时的事儿,也不知外头的人是真是假。   对于外面身份不明的人,元蓉作为享有千金之躯的皇后,若是冒然将两个庶民请入凤藻宫,怕不太合规矩。   故元蓉叫来司琴,让她走到外头回那疑似晋武帝父亲的人。   迢迢倒是心思单纯、不疑有他,她一脸天真地仰起头:“迢迢该如何称呼外头的人?”   元蓉轻抚了下迢迢细软的头发,说道:“还不一定与迢迢有关。”   院外司琴的口吻也未带激动之情:“皇后娘娘说既然这位妇人折了下脚,不如就待在这儿别动,等太医院的担架过来,抬去那儿治伤较妥。”   破旧布衣打扮的中年男子跪着求情,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流下,看着好不可怜:“可、可拙荆实在痛苦难耐,还请皇后娘娘开恩……”   司琴见此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她正想着回去通报元蓉一声,却听闻晋武帝冷厉的声音响起:“凤藻宫是闲人可入的?”   尹擎苍大步走来,他见一对中年夫妻在凤藻宫院门口哭闹,不由朝宫女们斥道:“都是不知规矩的?还不把人抬走!”   司琴等宫女连忙告罪,而那地上的中年男子不由急了:“苍儿啊,你不能这么对你娘亲啊,有话咱进屋子里好好说行么?”   “……”尹擎苍静默了一瞬,面上复又露出冷笑。他扬手招来几名凤藻宫的侍卫,就慢慢拖走了这对夫妻。   这是顾及那妇人的脚伤,她此刻靠侍卫扶持,单脚被拖着在那儿走路。而那男子犹在不停呼嚎,控诉尹擎苍冷血无情、不遵孝道。   事实上,这二人为齐瑞安带来的人,还想进元蓉宫内,演戏的概率很大。   但毕竟眼前的夫妻疑似他的双亲,尹擎苍暂时不打算做绝,可谓投鼠忌器。倘若为了这二人毁掉自己的名声,并不值当。   \\\   方才元蓉已听见尹擎苍的声音,此刻她自红木藤椅上起身,朝走来的尹擎苍问道:“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   “皇后不让他们进来是对的,齐国公带来的人,怕是成心要让你名声受损。”尹擎苍赞同元蓉方才的做法,只是面容依旧沉着,不太好看,“朕可不信那二人是什么双亲。”   迢迢跑过去抱了下尹擎苍的腿,仰头看着他,又插了句嘴:“他们在撒谎吗?”   元蓉依旧立在原处,她站在尹擎苍的角度上考虑道:“不知皇上要如何与他们撇清关系?”   即使那二人真的跟尹擎苍有血缘关系,元蓉以为,凭尹擎苍的性子,怕也不会如此容易地认他们做太上皇和太后。   元蓉曾经听说,尹擎苍自幼无父无母,他在武举之前,一直混迹街头讨饭,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怎样,尹擎苍发迹过程一定异常艰辛。因此关于这方面,元蓉从未过问,她怕触及尹擎苍的伤痛。   此时尹擎苍的面容,给人之感略微有些发黑。毕竟从未照顾过自己的疑似双亲寻上门来,利用他一点都不熟悉的血缘之情,这种感受并不好。   只不过见元蓉此刻一脸担忧,尹擎苍还是不由挑起一抹笑痕。   他低下头,大手向元蓉那样,抚了抚迢迢的头发。随后尹擎苍一把熟稔地抱起她,走向元蓉问道:“皇后是在担心朕吗?”   元蓉不由为尹擎苍在脑中思量道:“臣妾想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若是齐国公使了计谋,真的为皇上不认可的人证明了身份……”   “不会。”尹擎苍唇边笑意扩大,他一手牵着元蓉,走入凤藻宫正殿内,“齐国公没那本事。” 第52章 验亲   元蓉眨了眨眼, 她姑且相信尹擎苍所言, 就不再多说话。     “将方才院内的《大学》拿来。”   尹擎苍抱着迢迢坐下, 接过宫女递来的那卷书册, 像之前元蓉那般,正要考迢迢今日的功课。   迢迢皱起细眉, 推脱道:“方才母后已经考过迢迢的功课了。”   尹擎苍翻开书册, 看着干净如新的纸面:“那父皇再考你一次,又有何妨?”   “不嘛。”迢迢摇晃着尹擎苍的手臂, 企图以此来让他看不清纸上的字迹。   尹擎苍扬眉:“站前面去。”   迢迢顿时发出好一阵鼻音,后来在尹擎苍逼视的目光中,唯有乖乖下了他的长腿,立在殿中央背大学。   元蓉在旁一同坐着, 眼见迢迢不甚熟练地背了一段,倒是比方才磕磕绊绊的模样好多了。   片刻后,有太监躬着身子,带着宫内禁卫头领前来禀报:“皇上,太医院的人已替那妇人包扎妥当。”   迢迢闻言立即收住声,扑往一旁坐着的元蓉怀内。   尹擎苍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朝那跪地行礼的禁卫头领道:“起身。可有查清二人是如何穿过养心殿,到了凤藻宫外的?”   禁卫头领起身抱拳:“禀皇上, 辰时守在养心殿后门口的侍卫和宫人, 都说未看见过这二人何时闯入。”   辰时即为尹擎苍命人将那对夫妻带入朝堂的时辰,听禁卫头领的禀报,也不知他二人是如何飞越过数道宫墙, 出现在元蓉宫前的。   “那这二人是如何入的后宫?”   尹擎苍皱起眉,从时间上来讲,本该在朝堂外的夫妻突然出现在深宫,这点十分可疑。   如果这是有人设的局,想必是为了趁他还没回凤藻宫,先为难元蓉,致使她名声受损。   “卑职无能,还望皇上恕罪。”禁卫头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砖上。   “无妨,继续查便是。”   尹擎苍挥退了禁卫头领,他话虽如此说,然而心中已掌握了此事的基本轮廓。   齐国公在尹擎苍眼中,不过一跳梁小丑而已。   “去太医院。”尹擎苍站起身去处理那对中年夫妻,他对元蓉道,“皇后继续让迢迢背书。”   迢迢听后立马摆了张苦瓜脸,将小脸埋在元蓉怀内。   随后尹擎苍大步离开。在走到殿门口之时,他却听见元蓉温软的声音响起,带着那么几抹犹疑:“臣妾……可否也去看看?”   尹擎苍转过头,静默一瞬后笑了:“自然,朕让他们保密。”   这貌似是元蓉头一回关心起他的事来。   \\\   宫中太医院外,隔了一道宫墙,都能听见里面争吵和哭闹的声音。   “皇上见了我还得叫一声爹!你们这帮庸医,当真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止我出去!”   更有妇人阵阵抽泣声响起:“苍儿为什么不肯认为娘……他当初是家中独苗,失踪多年,现如今还认不回他,我怎就如此苦命……”   尹擎苍与元蓉来到了太医院外后,他听着气笑,这二人是在唱戏不成?   屋内的中年男子面皮涨得通红,指着太医院令的鼻子就大骂:“老东西,还不放我出去!”   “放肆!”   “吱呀”一声,楠木扇门从外打开,尹擎苍面容冷硬,大步迈过门槛。方才的话,正是出自他之口。   元蓉走在尹擎苍身侧,一同入屋檐下。她心内有些替尹擎苍紧张,然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太医院的御医们纷纷向二人行礼,同样行礼的还有方才骂人的中年男子,妇人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中年男子见到尹擎苍冷眸瞥了自己一眼,有几分相似的面上露出些许惧怕。毕竟自己只是冒牌的,且尹擎苍也不认为他是正牌的爹。   尹擎苍牵着元蓉,坐到上首的宝座上:“都起身。”   方才被骂的太医院令跪在尹擎苍面前,他胡须发颤,显然从不曾受过先前那等侮辱:“皇上,如今之计唯有滴血验亲,方能看出这二人是否为您的双亲。”   尹擎苍扬了扬手:“不必。”   脚折的妇人坐在一张榻上,听闻尹擎苍这话,她又开始挥舞着双手,声泪俱下地呼嚎:“儿啊,你为什么不肯……”   尹擎苍冷淡地打断了妇人的哭泣:“朕身上有一块世人从未知道的胎记,自出生时候就有。你二人若是能说出在哪儿,朕便认可你们的身份。”   话落,妇人便慌了神,她转头望向自己男人。   中年男子硬着头皮道:“那胎记……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在脚底心。”   元蓉面无表情地坐着,心中却在想着尹擎苍身上是否有胎记,她好像从未见过。   尹擎苍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地复问:“哪只?”   中年男子以为自己猜对了,他面露一丝喜色,索性再凭感觉猜一回:“右脚!”   “当真?”尹擎苍又问。   中年男子信誓旦旦地点头:“必是右脚心无疑。”   尹擎苍不再挑眉,嗤笑一声:“可惜并无。”   中年男子连忙解释:“儿啊,爹一不小心记错了,定是左脚心!”   “朕身上并无胎记。”   尹擎苍此话一出,太医院内纷纷响起了嘲笑声。   中年男子煞白着脸,瘫坐在地,没想到他这就露陷了。而坐在榻上的妇人心中刚刚升起期待,就美梦破碎,此刻目光呆滞。   元蓉见尹擎苍化解了此事,不禁面露一个轻笑。 第53章 露馅   “把这胡言乱语、冒认太上皇太后的二人押入地牢!”   尹擎苍戳穿二人的谎言之后, 即刻下了命令。   那中年男子心中犹有不甘, 被两名侍卫架起后, 嘴上还依旧喋喋不休:“你这靠乞讨为生的人, 竟然不肯认我这爹!”   元蓉不禁转头望向尹擎苍,但见男子面上冷凝, 看不出到底是何想法。   至于那妇人则被侍卫一把拖起, 双目失神地带离了太医院。    \\\   一晃宫中日头西沉,到了晚膳时分。   元蓉早先便得到消息, 尹擎苍这时会来,因此她还未让宫女布膳,与迢迢一同候着他。   没过多久,太监高声宣告:“皇上驾到!”    元蓉闻声牵起迢迢的小手, 在尹擎苍迈入门槛之后,与她一同行全了礼数。   尹擎苍见此,连忙上前托住元蓉的细胳膊:“不是说了,无外人在场之时不必行礼,怎今日蓉蓉又忘记了?”   “多谢皇上宽仁,可要吩咐传膳?”   元蓉心头暗道,她还不是为了不惹尹擎苍生气。毕竟今儿白日,那中年男子口无遮拦, 也不知尹擎苍听了作何想法。   她为了以防万一, 小心些总没错。   尹擎苍闻言打量了几眼元蓉,总觉得她脑袋里又在顾虑着什么,不过他暂时没多说:“就依皇后所言。”   随后三人一同坐在了膳桌前, 元蓉还是坐在尹擎苍和迢迢的中间,不时给迢迢夹她爱吃的菜肴。   尹擎苍见此,又夹了些元蓉爱吃的菜肴到她的玉碗中。   元蓉给迢迢夹完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碗内堆起了一座各类菜肴做的小山。她忍不住莞尔:“多谢皇上。”   尹擎苍看了眼元蓉,话中似含深意:“皇后今日太过客气。”   元蓉勾唇一笑:“皇上多虑了。”   待一顿晚膳用完过后,迢迢皱起眉头,不甘不愿地被宫女抱到了自己的偏殿内。   而尹擎苍今日似乎并不太急着灭灯,他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目光扫过元蓉平日里看的书卷:“今日那冒充的二人为何会至凤藻宫外,皇后可想知道?”   元蓉在一侧坐下,眨了眨眼:“愿闻其详。”   尹擎苍于是解释道:“早在上朝之际,他二人便乔装改扮成宫女和太监,趁机通过养心殿,入了后宫。后来朕命侍卫将宫外的二人带上来,其实不过是武者假扮的。”   元蓉颇为讶异地询问道:“那他们潜入宫中,就是为进凤藻宫?”   “不仅如此,若是朕未能戳穿他们的谎言,这二人日后入了宫,方才有朕和皇后受的。”尹擎苍面色冷硬。   元蓉理清这事的脉络后,点了点头:“嗯,皇上白日那会儿做得对。齐国公既然已经设局,想来是有所准备。若按一般的法子滴血验亲,怕是会认了两个冒牌货。”   “皇后果然懂朕。”尹擎苍挑了个笑纹,他朝元蓉微倾过身,“既然朕告诉了你一件事,皇后可否也向朕坦明心迹?”   “皇上所指何事?”元蓉心头一跳,她以为尹擎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才是。   尹擎苍似笑非笑道:“皇后今日待朕格外客气,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当然没有。”元蓉听见尹擎苍误会了,唯有解释道,“臣妾只是觉得,白日那男子说的话太伤人,这才小心服侍皇上。”   尹擎苍一脸的不明所以,待他脑中过了一遍那冒牌太上皇说的话后,这才淡淡地“哦”了一声。   随后元蓉见尹擎苍自书案前起身,走向自己后,竟将她一把抱起:“皇上?”   尹擎苍不由分说地将元蓉抱到了床榻之上,他用最喜欢的姿势在上方压着元蓉问:“若朕以前当真做过叫花子,皇后可会嫌弃?”   元蓉仔细地想了想,发现自己心内并没有产生多少疙瘩,她认真地回了一句:“英雄不问出处。”   尹擎苍原本绷着一张脸,听闻她的回答后,立即绷不住笑开:“皇后倒是容易接受。”   元蓉顿时以为传言是真,就在那儿安抚尹擎苍道:“被生活所逼迫才如此,本就不是什么可耻的事,皇上也别太介意了。”   “朕又没说自己当过叫花子。”尹擎苍俯下身,亲了亲元蓉的脸颊,“比起敲碗等待旁人施舍,朕以前干的是骗吃骗喝的事儿。”   “……”元蓉顿时不知道该接何话,这两者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尹擎苍见元蓉不说话,也不觉得理亏,还捏了捏她的脸:“寺庙里对各路皈依佛法之人,可提供膳宿。朕以前就装作和尚,在各地的寺庙内借宿。”   “原来如此。”元蓉只好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在无父无母的情况下,幼时尹擎苍找到的这个方法,也是被逼无奈才有之举。   元蓉即使从小娇养在锦和县的元府,对此也能理解。   且尹擎苍根本没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大手已然熟稔地翻山越岭,滑入她衣内。   帐幔不一会儿便全然落下。   \\\   翌日上朝之时,尹擎苍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宣布,即日起派齐国公去南方修建堤坝。   齐瑞安一计未成,现如今又要被远调,他自然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再朝堂上违抗尹擎苍的旨意,便只有接受。   不远处的胡韦如额上滑过细汗,她在心中暗道不妙,自己失去了一个盟友。   出现尹擎苍的“双亲”一事,表面上看不出胡韦如与此的关系,实际上她才是幕后主使。   那二人的宫女和太监服,还是胡韦如派人送给他们的。   原先胡韦如已与齐瑞安达成了协议,待她成了皇后,再加上“太后”和“太上皇”的加持,必会给齐瑞安齐王之位。   如今二人贪婪的美梦却碎了一地。其实他们也不想想,尹擎苍可是那等会受人摆布的主儿?   \\\   这日清晨,颜亦蓁送自己的七妹颜亦彤入学后,依旧来到了元蓉宫内。   “皇后娘娘金安。”颜亦蓁右足迈入殿内,随后款款行礼,姿势端庄优美。   元蓉这回也还在用膳,她放下唇边的玉碗,笑道:“颜五姑娘免礼,坐本宫对面吧。”   颜亦蓁依言小心地坐下道:“多谢皇后娘娘赐座。”   “不必拘礼。”元蓉用玉勺在碗中慢慢地划着圈儿,随后想起一事,又问道:“上回的时候,听说迢迢跑出宫来,缠着你和彤彤玩捉迷藏,可有此事?”   颜亦蓁虽有心替迢迢隐瞒,但想来元蓉已知道了个大概,就没敢撒谎:“确有此事,公主十分机灵可爱。”   元蓉听后就笑笑,她当然清楚迢迢跳脱的性子,让她十分头疼:“皇上将王大哥调远是对的,也就他如此宠迢迢,不知道阻拦一番。”   颜亦蓁听元蓉说起王韫,想起旧事的她忍不住感叹:“王大哥以前就待人很好。”   “以前?”元蓉惊讶地挑眉,“颜姑娘认识王大哥么?”   颜亦蓁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顿了顿方才轻声遮掩道:“点头之交罢了。”   元蓉却是不信,若是颜亦蓁说得那般简单,她面上神情也不会如此怅然:“据本宫所知,王大哥从未来过京城,颜五姑娘又是如何认识的呢?”   “这……”颜亦蓁低头绞着手绢,她知道不该在当朝皇后面前隐瞒,因此纠结了许久才道:   “皇后娘娘口中的王大哥跟臣女的表哥,即是王国公家的嫡幼子王文聿长得颇为神似,臣女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王表哥。”   元蓉听后十分惊讶,没料到王韫还可能有这样一层身份,她复问:“王国公家可有着手调查此事?”   颜亦蓁听元蓉一路问下去,唯有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说出了口:“并无多大的结果,先前姑母让姑丈禀明皇上,姑丈却有其他的顾虑,并未将此事说出。”   话落,颜亦蓁叹了口气,她自然也希望王蔺之禀明皇上,却唯有将此事憋在心中。   如今能够说出来,当真是感觉心头一松。   此时一条丝帕递到了面落泪珠的颜亦蓁视线内,她浑然不觉地抬起头,发现眼前温柔的女子正是元蓉。   颜亦蓁不由微微动容,她接过元蓉递来的帕子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宫中哭了:“臣女多谢娘娘,此事……臣女斗胆请娘娘保密。”   元蓉放下还未用完的早膳,坐在颜亦蓁身旁,却是很不解地问:“颜五姑娘,王国公为何要瞒着皇上?”   颜亦蓁见眼前的元蓉温柔和善,不禁坦白道:“姑父他……害怕皇上为了控制王国公府,就将王侍卫不分青红皂白地塞入府中。”   元蓉顿时莞尔:“颜五姑娘放心,皇上不会做这事的。前不久还有人冒认太上皇和太后,皇上对此自是深恶痛疾。”   颜亦蓁意识到自己已像元蓉交代了底细,她不由蹙眉担忧道: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可姑父家除了失踪的嫡幼子以外,嫡长子幼时夭折。姑父对这可能是唯一嫡出的王表哥,自然是慎之又慎。”   “认子一事,如今有皇上的事儿在前,即使皇上不由分说地想要塞人,王国公也能要求拿出关键的证据,从而提出有力的反驳。”   元蓉为颜亦蓁想好对策后,又道:“王国公想来不欲忤逆皇上,这才不敢禀报。可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颜姑娘回去后,将本宫这番话告诉王国公便是。”   颜亦蓁听元蓉这番分析后,眼中再度泛起激动的泪花,她起身就要再度跪下:“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元蓉连忙扶住颜亦蓁的身子:“不必多礼。”   对尹擎苍,元蓉朝昔相处的人,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故元蓉并不吝啬为王国公一家,以及颜亦蓁等人指一条明路。   待二人重新坐定之后,元蓉又想起先前的事儿来,她笑问:“之前颜姑娘说想要陪伴本宫,怕也是为了王大哥吧?”   “是,还望皇后娘娘恕罪。”颜亦蓁低着头,面上泛起羞赧之色。   元蓉笑着摇摇头:“无妨,你们可真是谨慎,连本宫都瞒过了。”   随后元蓉与颜亦蓁可谓真正地谈了会儿心,元蓉因此也就知晓王文聿在颜亦蓁心中的份量,于是宽慰了颜亦蓁好一会儿,一直到她不再哭了为止。   \\\   晚间,尹擎苍照旧来到了凤藻宫。说起来,自从元蓉回宫之后,他就没有几日宿在了养心殿。   外头即使有晋武帝贪恋女色的谣言捕风捉影地出现,对此在意或者说相信的人却并不甚多。   这是因为尹擎苍处理政事的效率和方式,较之前朝皇帝,表现可谓还是可圈可点。   布衣平民的日子并不难过,故而不少人对晋武帝,并无多大的抵触。 第54章 再宴   今日尹擎苍方一进殿, 就朝元蓉问道:“内务府的人白日可有来你宫里?”   元蓉原本坐在软榻上看书, 现起身朝尹擎苍走去:“午后他们来了人, 与臣妾商讨些宫中开支用度的事宜。说起来四月底近在眼前, 皇上可要办次宫宴?”   “可以。”尹擎苍牵起元蓉的手放在他双手掌心,与她一同走向屋内的书案前, “上回迢迢没参与封后大典的宫宴, 总是在朕耳边嚷嚷。”   “此番前往宫宴,迢迢定会高兴的。”元蓉话方才说完, 就被坐下的尹擎苍一把拉入怀中,按在他的长腿上。   尹擎苍勾唇一笑:“皇后来帮朕揉揉肩。”   元蓉微嗔地瞪了他一眼:“哪有在前面帮人按肩的?”   尹擎苍反问:“这不就有吗?”   元蓉对他这“创举”表示万般无奈,她想起一件事,就一边帮尹擎苍按肩膀一边说道:“今日颜姑娘告诉臣妾, 王国公觉得王大哥和他失踪的嫡幼子十分相像,不知皇上可愿派人调查一番?”   “有此事?”尹擎苍微挑了眉,没料到王韫也许还系出名门。对于情敌的身份水涨船高这一点,尹擎苍十分不爽,先捏了把元蓉的细腰:“皇后怎又关心起了那侍卫?”   元蓉被尹擎苍弄的一阵痒意,她在男子怀里缩了缩身子,随即又没好气道:“这关系到王国公府,怎就成了臣妾关心王大哥?”   尹擎苍冷哼一声, 感觉到肩上素手的力度轻轻柔柔, 他脸色方才稍微缓和一点:“皇后晚上好好侍寝,朕就派人查此事。”   元蓉听后就想起身离开尹擎苍的腿上以示抗议,结果被他一把按在男子硬邦邦的胸膛前。   尹擎苍低下头, 在动弹不得的元蓉耳边吹了口气,他嘴边扬起笑意,就是要故意诱惑她:“朕说真的。”   元蓉蹙眉闭上眼,简直无法忍受尹擎苍这番挑逗,她声音听上去很是嫌弃:“晚膳都还没用呢。”   \\\   尹擎苍翌日便派人着手调查王韫的家底和过往,暂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过王蔺之相信皇权之力,比他暗中派人调查要有效得多。   既然晋武帝答应出示证据,想来不会对王韫的身份做什么手脚。   四月底的夜里尚且凉爽,晚间夜风习习,满院的桃花树被宫人特意移来,随之飘荡着诱人的香气。     矮一些的青花瓷底盆内,栽了同样是粉色的月见和八仙花。暖黄色的烛火掩映间,将桃树盆花又染了一层别样朦胧的色调。   难怪迢迢被元蓉牵在手中看到这一幕时,她会掩嘴忍不住惊呼。这活泼的模样,倒是令不少人的视线纷纷落在迢迢身上。   元蓉知道迢迢性子活泼,不忍让她觉着压抑,便只牵着迢迢,与身旁的尹擎苍一同在上首落座。   众人见此纷纷磕头行礼,万岁千岁之声在下方此起彼伏。   迢迢还颇为不习惯地接受着底下人的跪拜,待她落座后,又发现席间的矮桌上,摆着宫内特制的几簇雅致绢花。   一时她忍不住将绢花拿在手中把玩,而尹擎苍隔着元蓉看了迢迢一眼,他坐定后道:“诸位平身。”   “谢皇上。”   太监待所有人都在席间坐定后,高声宣告道:“奏乐!”   一列宫廷舞女随之掩面走入席间,而文武大臣们则开始朝晋武帝和皇后公主等人敬酒。、   对于头一回见到的慧文公主,他们自然是不吝赞美之词,各种好话将迢迢夸上了天,弄得迢迢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很快轮到胡韦如时,只见她今日规规矩矩地直起身,低垂着眼睫朝上首道:“臣敬皇上一杯,愿皇上龙体安康,事事顺心如意。”   尹擎苍微微颔首,面色冷硬地饮下杯中一小口酒酿。   随后胡韦如又依葫芦画瓢,各自敬了元蓉和迢迢一杯,倒是看不出往常的那种锋锐之气。   自齐国公被调往南方修建堤坝,胡韦如这段日子就老实本分了许多,不再频繁派人求见,每日奔赴校场练兵,甚至还在府中种起了菜,圈地享受起了宁静的田园生活。   这副恬淡安然的模样,若不是前几次事皆有相关线索牵扯在胡韦如的身上,尹擎苍简直要怀疑眼前的人不是胡韦如了。   胡韦如当然没多大改变,近日尹擎苍派人将她盯得紧,从胡韦如的种种行迹来看,他几乎可以判断出她今晚还要作妖。 第55章 反常   片刻后, 元蓉身前桌案上的酒杯空落, 上前给她倒酒的小宫女手中一抖, 竟将酒水洒了一些在元蓉豆绿色的衣摆上。   宫女连忙跪下磕头:“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这清脆的声音, 引得底下不少人纷纷抬眸望来。   尹擎苍皱起眉,显然很是不悦:“退下吧, 日后不必出现在朕眼前。”   宫女显然未料到后果如此严重, 她泪眼汪汪地抬头愣住,这跟胡将军告诉自己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尹擎苍对于宫女的怔神, 愣是没施舍一个眼神。旁边的太监见此,连忙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拖走!”   待宫女被带下去后,元蓉转头向尹擎苍道:“还请皇上容许臣妾退下更衣。”   “准了。”尹擎苍面容无甚波动, 让人看不出他内心所想。   元蓉被司琴扶起身离了桃花飘香的席间,去寻一处殿内更衣,换掉湿了裙摆的衣裳。   于是乎离这儿最近的为玉池宫,元蓉二人在尹擎苍特地安排的禁卫护送下,入了宫内正殿。   禁卫头领待见到元蓉二人入殿后,突然朝身后的禁卫发话:“院外防守较为重要,你们都去外头,切勿出了什么岔子。”   “遵命!”   他手底下的禁卫们不疑有他, 立即转身整齐地去往玉池宫朱红色的墙外, 各自持刀立着。   然而禁卫中的一人却是心生奇怪,他抬起头,露出那张俊朗的脸来, 赫然便是王韫。   今日王韫本是替补入队,原先其中一名禁卫生了病,拜托王韫拿着他的腰牌顶替。晋武帝这番指派的禁卫人数众多,即使是禁卫头领,一时也难以发现有人冒充。   王韫当时想着能见到元蓉,那他答应下来也无妨。   可眼下王韫却觉得,这禁卫头领方才所为当真好生奇怪。既然院外防守重要,禁卫头领一个人守在院内做什么?   出于不能露陷的理由,这疑问王韫不好说出口。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院内一直安静得异常。王韫心中疑窦渐生,甚至连身旁的有些禁卫也察觉出不对来。   就在此时,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侍卫大哥这是在?”   王韫闻声抬头,发现是眼前的窈窕女子是颜亦蓁后,他连忙冲她使了眼色,示意她别乱说话。   颜亦蓁立即接收到王韫的信息,因此她略过了王韫,朝另一人问道:“皇后娘娘可是在里面?我见她好久未归席,这才来寻。”   那禁卫摇头后皱了皱眉,显然也对里面的情况感到怀疑:“卑职不知,不过确实是过了许久了,可否要派几人一同陪姑娘进去?”   “就他吧。”颜亦蓁指了指王韫,吓得他立马低下了头。   禁卫见此有些怀疑王韫这张让他不感熟悉的面庞,不过既然是眼前姑娘开了口,他就没多问,转而朝王韫道:“那你且进去看看。”   王韫不敢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上前几步跟在了颜亦蓁身后。   二人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迈过院门环顾一圈后,却见整个玉池宫院内空无一人,仍旧是那番静悄悄的模样。   登时王韫意识到情况有变,连忙转身走向院外禀报:“禁卫头领不在院内!”   若说这武功,王韫除了身强体壮之外,并无多大建树。故他连忙丢下颜亦蓁,走向外头禀报异状,毕竟这关乎到玉池宫殿内元蓉的安全。   可不料正在此时,身后传来颜亦蓁的娇声呼喊:“侍卫大哥救我!”   王韫闻声回头,只见禁卫头领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手持出鞘的佩剑,就疾步朝吓倒在地的颜亦蓁奔去。   这一幕就发生在瞬息之间,王韫想也未想地就疾步跑到颜亦蓁身前。   他尚且还不利索地抽出长剑,却以一己之力,替她抵挡禁卫头领的所有攻击。   \\\\   且说先前元蓉和司琴一入玉池宫正殿,就早已被尹擎苍特意训练的女暗卫带着翻窗出到了外头。随后元蓉一路回了防守严密的凤藻宫,静候消息。   故她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只是听说王韫为救颜亦蓁受重伤时,元蓉还是颇为惊讶,虽则尹擎苍同她提过今晚宫宴可能有危险,然而王大哥好像还不是禁卫,又怎会与颜亦蓁一同出现在玉池宫?   “颜五姑娘是出来寻皇后才入内的,至于王韫,他替了一名禁卫的班。”   此时宫宴已散,尹擎苍在凤藻宫向元蓉徐徐解释道,迢迢则去王韫那儿探望他的伤势了。   “原是这样,没想到他二人竟被误伤,倒是臣妾拖累了他们。”元蓉有些惋惜地蹙了蹙眉心。   尹擎苍伸手替她抚平眉间细小的褶皱,又将元蓉的素手握在掌心道:“是朕没有安排好,皇后不必自责。先前朕只吩咐了禁卫头领一人,让他注意形势、随机应变,怎想到他就是那歹人?”   话落,尹擎苍自己又皱起了眉:“若是朕将皇后金蝉脱壳的计划告诉了他,之后就更危险了。”   “好在有惊无险,这回的事又是胡将军的手笔?”元蓉反握住尹擎苍的手,轻声安慰。   “暂时不知,胡将军最近与膳房的宫女有过接触,她与禁卫头领的关系尚不明朗。”   尹擎苍提起胡韦如,面色已然阴沉了下来。早在寻回元蓉之前,胡韦如就曾经数次进宫,倒是认识不少宫中的人,他并未对此多加管束,未料到却埋下了祸根。   且还有一处蹊跷之处,耐人寻味。   “据玉池宫内的禁卫所言,禁卫头领当时被制伏后,行为十分怪异。”尹擎苍凝眉沉思。   “如何个怪异法?”元蓉不禁挑眉。   尹擎苍深吸了一口气,禁卫头领原本是他在军中的属下,突然遭到背叛,尹擎苍心中并不好受:“原本两名禁卫将俞昆勉强按着,突然他就失去记忆一般茫然四顾,似乎不知发生了何事。”   元蓉听闻这奇怪的一幕,却是想起尹擎苍四年前反常的模样,她迟疑了几瞬方才开口:   “这是不是……蛊?”   \\\\   太医院内,王韫躺在床板白色的被单上,已然昏迷了意识。颜亦蓁在旁边捂着朱唇,面色苍白地看着太医给王韫包扎深可见骨的伤口。   若不是眼前的侍卫大哥替她挡了数刀,颜亦蓁早就小命休矣。 第56章 劫走   “颜五姑娘, 这场面太过血腥, 要不您还是避一下吧?”年轻的太医注意到颜以蓁面色苍白, 心想还是请她出去较好。毕竟一介姑娘家, 白日看到这血淋淋的骨头,晚上回去说不定还会做噩梦。   颜以蓁本想说不必, 后来一想她继续待在里面也帮不上什么忙, 何况她的确不习惯见这大片斑驳的血迹,便点头道:“也好, 有劳太医们了,侍卫大哥的伤势不致命吧?”   “放心,也是他运气好,刀剑并未伤及要害, 只是皮肉之伤。”年轻太医笑答,随即将颜以蓁请出了屋内。   外头夜幕已然降临,正是月明星稀之时。见到眼前这一幕,颜以蓁这才真正回过神来,只觉先前在玉池宫内发生的事,不过像是一场梦境一般。   先前那般危险的境地,禁卫头领要杀自己,在院门口的王韫本可以跑到外头再去搬救兵, 却立即选择了回来以身挡剑, 护住了她。   他当真是个好人,极好的人。   “颜姐姐,王大哥如何了?可有流血受伤?”   女童软糯的声音将颜以蓁拉回神来, 她低头一看,发觉迢迢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跟前。身后跟着几名宫女和上了年纪的老嬷嬷。   “见过公主。”颜以蓁福了福身子,面上虽然淡定,却仍止不住地心有余悸道,“侍卫大哥还在里面昏着,且他受了些伤,怕是要几天才能好了。”   “我要进去看看!”迢迢听后立马关心起王韫的伤势,拔脚就要往屋内冲去。   颜以蓁连忙拦在了迢迢的身前,半弯下腰劝阻道:“里面侍卫大哥流了好多血,怕吓着了公主。”   迢迢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迢迢不怕!”   颜以蓁颇为无奈,里面那等场面,就是她见了都害怕,又何况是年仅三岁的公主,便脑中想着法子继续劝道:“就是太医们也不会让你进去的,眼下夜已深,待明日臣女与您一同来太医院。”   旁边的老嬷嬷也劝道:“颜姑娘说的不错,王侍卫在里面一时半会的醒不来,公主进去了也无人说话,还不如明日再来呢。”   “好吧,那迢迢明日再来。”迢迢嘟了嘟嘴,拿绣花鞋在地上调皮地蹭了下,随后与也准备回去的颜以蓁一同离了太医院。   不料就在二人分别之后,几名身手极快的黑衣人在迢迢回宫的半途上出现,他们一把抱起还未反应过来的迢迢,身形便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中。   “有人劫走了公主!快去禀报皇上!”   \\\   尹擎苍原本打算连夜传召何达,让他搜胡韦如的府邸看看是否用了蛊,毕竟此物阴毒,非同小可。却不想旨意刚送出去不久,他便于凤藻宫得知迢迢被人劫走的消息。   一时间皇宫戒严,各路宫门都被封锁,最精良的禁卫全部四散在各处严加把守,连一只苍蝇都不肯放过。   元蓉虽被尹擎苍劝着休息,然而他人一走,她便自凤藻宫内的床榻上坐起身,担心了迢迢一整夜。   毕竟迢迢是元蓉的骨肉,尽管经历了对尹擎苍的诸多误解,迢迢却一直是元蓉的心头好,甚至超过了尹擎苍在她心中的地位。   如今,得知迢迢被歹人劫走,元蓉又如何能睡得着?   好在待天色透过蒙蒙亮时,司琴从外头带来了消息:“皇后娘娘,皇上亲自捉到了劫走公主的胡将军,只是她给公主下了蛊,非要您去一趟不可。”   元蓉听后立即皱起了眉,她一听说迢迢竟染上了那等阴毒之物,便连忙起身打算出去。   尹擎苍却在下一瞬赶到,他阴沉着脸色拦住了元蓉。   “让臣妾去救迢迢!”元蓉不得已停下脚步,作为迢迢的母亲,她此刻少见的坚持。   “朕并不想阻止你。”尹擎苍似乎是怕与元蓉起了冲突,亦或是自己的脸色吓到她,他放缓了神情解释,“可皇后须知,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眼下太医院最好的药材都用上了,迢迢暂时无恙,朕让何达和路遥去南疆寻医也成。”   元蓉虽然心中着急,眼下倒也冷静下来道:“迢迢年纪尚小,有什么小病都拖不得,自然是早些从胡将军手中得到解药的好。”   “皇后说得没错,可……”尹擎苍话语顿住,突然一把紧紧抱住了元蓉,“朕也不能失去皇后,待会蓉蓉切记不可单独上阵。”   元蓉听后又感动又心酸,她点了点头:“臣妾省得。” 第57章 结局   二人随后来到了宫内禁卫队与胡韦如的黑衣人对峙之地, 只见胡韦如面上黑巾掉落在了地上, 嘴角挂着一丝嫣红的鲜血, 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一步。   胡韦如到现在仍止不住地喘气, 虽然是这副狼狈的样子,可她见到元蓉走来时, 眸子里又光芒大绽, 朝禁卫军扬眉道:“你们这些走狗都退下,让皇后单独来见我!”   “做梦!皇后并非习武之人, 朕怎会让她陷入任人宰割之地!”尹擎苍毫不客气道,就算胡韦如是昔日为他拼杀的部下,此刻她想对迢迢和元蓉出手,也逼走了尹擎苍最后一丝心软的可能。   “她不是还有皇上么?”胡韦如见尹擎苍如此疾言厉色地对待自己, 因心内苦涩,出口语气弱了不少,“末将有话想同皇后说,还望皇上了却末将最后的心愿。”   尹擎苍心头冷意横生,紧紧牵着身旁元蓉的玉手不松开:“胡将军若有话想对皇后说,白日里进宫求见即可,皇后也未必会将你拒之门外。如今朕既已将皇后带来,答应了你的要求, 你速速交出迢迢的解药!”   “皇上若担心末将对皇后不轨, 不妨陪她上前。”胡韦如先前与尹擎苍相斗了一番,受了不轻的伤,殷红的血又涌上了嘴角, “事已至此,末将自知一时糊涂,不敢奢求皇上皇后原谅,但求一个痛快,也好在黄泉路上心无牵挂地喝了那碗孟婆汤。”   见胡韦如面状凄苦,元蓉也想达成她最后的心愿,她转而问向尹擎苍:“皇上,要不让臣妾会一会胡将军?”   尹擎苍沉着声道:“胡将军擅用阴毒的蛊术,朕不会让皇后上前冒险。”   “咳咳……”胡韦如听闻这话,忍不住重重地咳出一口鲜血来,她额前发丝凌乱,看着凄惨无比,却又突然自嘲地笑了阵子,“哈哈哈……没想到末将为皇上半生戎马,到头来却换不得皇上丝毫的信任!也罢,末将这就交出给公主的解药!”   话音刚落,胡韦如便从衣袖之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它往空中抛去。   旁边的一名禁卫连忙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随后他转身弯下腰,面貌谦卑地呈给尹擎苍。   “速去交给太医验查。”尹擎苍接过小瓷瓶,侧头交给身后的太监。   “扑通”一声响起。   尹擎苍转过头,发觉元蓉竟已然倒在了地上,她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砖上。而先前那名禁卫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抬起的十指。   “蓉蓉!”尹擎苍连忙单膝跪地,扶起一下子昏迷不醒的元蓉,见她额头上磕红了一块,不由朝那禁卫怒而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对皇后做了什么!”   先前早已中了蛊的禁卫吓得瘫坐在地,只不住地颤着身子摇头,可方才就是他将一粒墨黑的药丸弹入了元蓉口中。   他身后的胡韦如见此,不由挑起一抹极为得意的笑:“不是他,是末将做的!”   “胡韦如!”尹擎苍气得咬牙切齿,连忙伸手探了探元蓉道鼻息,感到她的呼吸十分均匀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胡韦如的手段自然不会如此简单,她面露阴狠笑意:“这可是末将母亲近日才研制出来的一种蛊,会让人陷入永远的沉睡,皇上以为如何?”   “解药呢?”尹擎苍面色紧绷,心中在想着如何把胡韦如和她的母亲这两个祸害给碎尸万段。   “自然是没有的,哈哈哈……”胡韦如仰天而笑,牙齿染着血红的颜色,看着十分可怖。   尹擎苍一把抱起元蓉,就朝太医院的方位走去,他沉声丢下一道命令:“给朕把胡韦如和她的母亲捉起来!严刑拷打,直到她二人交出解药为止!”   \\\   太医院内,原本在军营清闲过日子的路遥此刻忙得焦头烂额。不仅眼前的公主昏迷不醒,连带着皇上的心尖宠皇后都失去了意识。   偏生尹擎苍还在旁边止不住地催促:“如何?”   路遥也不答话,细细验了那小瓷瓶里的药丸子,再比照着师傅给他备用的一本蛊书良久后,方才道:“公主中的应当是毒性较浅的青玉蛊,这瓷瓶里应当是公主的解药无误。”   “那皇后呢?”尹擎苍坐在一旁,连口茶都没喝地又在催促,他心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皇后娘娘所中的蛊,师傅给的所有蛊书上都没有记载,她怕是……”路遥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很难再醒过来了。”   尹擎苍原本大手紧紧地握着扶手,现如今那扶手骤然碎裂。   —正文完— 第58章 番外一   且说齐国公被派去修建堤坝时, 下属一名官员发现他贪去了一笔巨额银子, 连忙将此事上报给了尹擎苍, 好在银两还并未被齐国公花去。   然而尹擎苍仍旧震怒, 当即下令削了齐国公的爵位,将他打入地牢, 一同陪着原先与他狼狈为奸的胡韦如。   没过几日, 胡韦如以及其母被极刑处斩,而齐瑞安也接到了旨意, 全家老小被发配到边境宁古塔,终生不得回京。   数日后,凤藻宫。   宽大璧玉浴池内水流不时涌动,撞击在边界上, 又徒劳地折回。   尹擎苍赤着宽肩窄腰,手持一条柔软无比的毛巾,给怀内昏迷不醒的元蓉擦拭着身子。   他一条有力精壮的手臂从背后搂住着元蓉的细腰,另一条手臂再给她身上各处洗去浴皂的泡沫,动作轻柔小心,就这般洗了将近一个时辰,竟也丝毫不嫌麻烦。   那日路遥的预测并不无道理,这些日子以来, 各种灵丹妙药都给元蓉喂了下去, 却也不见她有丝毫醒来的迹象,怕是很难再好了。   可尹擎苍想,就算她或许将一直昏迷不醒, 那也是他的蓉蓉,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会锦衣玉食地每天伺候好蓉蓉,再看着她鬓角渐渐长出白发,一同陪她老去。   终于将昏迷的元蓉全身洗得无比莹白雪嫩后,尹擎苍这才将怀里的人儿一把从水中捞起,先加快手脚给她擦干身上的水珠,再为她穿上女子的亵衣。   这些天来司琴已然教会了尹擎苍,如何替元蓉穿衣,如何为元蓉梳头洗面,甚至如何按元蓉的喜好,给她挑选各类头饰手饰。   这一样样的,一件不落,女子日常起居该做的事儿,尹擎苍都学会了,而且做得比司琴都要完美。   他的蓉蓉,不管昏迷还是醒着,都理当享受最好的一切。要不然,他这帝王当了又有何用?   尹擎苍替元蓉穿好繁缛的衣裳后,这才小心地将她放在旁边铺着柔软白缎的梨花木摇椅上。他随意擦了擦自己的身子,披上绣着十爪龙纹的外袍,而后俯身抱起闭眼的元蓉,一路走到了院内。   再度将元蓉放在一张角度舒缓的摇椅上,尹擎苍有意让元蓉感受一番春日午后的阳光。他坐于元蓉对面,看着她娴静的小脸渡上了一层柔和光晕,尹擎苍心下满意,面上不禁挑起抹温和俊朗的笑意。   “真美。”院内并无任何宫人留着,尹擎苍弯腰替元蓉脱了绣花珠玉金丝鞋,将她的一条小腿放在自己膝盖上,大手给她按摩着腿肚,一边又道,“皇后都这么美了,怎以前还总是不自信,一直以为朕心中会有其他女人呢?”   “朕的心中,除了迢迢,真的只有你一人了。”尹擎苍手中力道恰到好处,不轻当然也不重,如他此时的眉眼一般温和。   这是一种他曾经很少出现的神情。这些日子以来,尹擎苍反思过自己待元蓉是否总是太凶,是否待她还不够好。   答案很显然是的,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可惜皇后听不见。”尹擎苍低着头,按太医吩咐专注地隔着衣料给元蓉的小腿按摩,一时间这姿势难以将他自己的面色给看得清楚分明。   待元蓉的左右腿都被尹擎苍推拿按摩完毕,他走到摇椅前,张开双臂,俯下身,双手抱在元蓉纤瘦的肩头后。   元蓉依旧紧闭着一双美眸,就这么无力地任由他摆弄,依靠在尹擎苍的怀中。   良久后,尹擎苍方才似叹似泣地念了半句:“蓉蓉……”   就在此时,路遥欣喜万分的声音传入院中:“皇上,微臣的师傅来了,他说皇后娘娘还有救!”   尹擎苍双眸陡然睁开,莫大的喜悦神采奕奕地焕发而出,他放开元蓉的肩头,将她一把小心地抱起,与自己寸步不离,随后这才转向院内的路遥和一名白发老者。   “老人家,皇后当真还有救?”尹擎苍面上止不住地露出笑意。   老者看着仙风道骨,此刻却面带和善的笑意,其实刚才尹擎苍所为,全落入了他和路遥眼中:“蛊毒虽邪,但一一相克。既是中了蛊,就定有能够解之的另一种蛊。”   “那有劳老人家解蛊了,皇后若是无恙,朕必有重赏。”尹擎苍抱着元蓉纤弱的身子,就要转身往殿内走去。   路遥却是眼尖,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在此时好死不死地开口:“皇上,您的睫毛上怎么挂着泪珠啊?”   “闭嘴!”尹擎苍凶狠地瞪了一眼路遥,随后望向老者时,又陡然转换面上神情,成一副友善温和的模样,“老人家请进。”   “皇上先请。”白发老者笑着抬手说道,随后几人先后进了凤藻宫殿内。   尹擎苍将元蓉放在了内室的床榻之上,再细心地替她掖好蚕丝被角之后,将元蓉一条纤细的手臂伸出,放在了老者眼前。   老者本就怀有一颗仁心,见尹擎苍这番疼宠元蓉的举动,心内自然赞不绝口,就连目光中也满满地像要溢出了赞赏。   赞赏归赞赏,他手中动作未停,用一条红丝线系在昏迷元蓉的玉白手腕上,而后神情凝重地细细把脉片刻。   尹擎苍一直注视着躺在床榻上的元蓉和旁边坐着的老者二人面上,待老者眉宇间微微松动后,他忍不住出声:“如何,皇后可是有救?”   老者看出尹擎苍的心急,自然不敢卖关子,忙笑着点了点头:“还请皇上给老夫三日,配出相应的解药后,皇后娘娘便会苏醒,醒后不出五日,即能正常起居。”   尹擎苍听后忍俊不禁,转过头注视着元蓉清丽秀美的容颜,好半响未说话。   还是路遥伸出手掌,在尹擎苍面前晃了又晃:“皇上……皇上!”   尹擎苍终于回过神:“嗯?”   路遥感到分外好笑,他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憨的一面:“师傅请求下去研制解药呢!”   “准了!”尹擎苍连忙快速说道,随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老人家想要何等赏赐,只要朕能办到,皆可提出?”   “老夫半截身子都入黄土了,自然是无需什么赏赐的,即使赏了也不知留给谁用。”老者笑吟吟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此一趟下山,能够见到皇上一介帝王之身,尚且能够如同寻常百姓一般疼爱皇后,就足矣。” 第59章 番外二   路遥的师傅紧张配了两日的药后, 至第三日凌晨时分, 从相克蛊中提炼出的解药终于熬制完毕。   尹擎苍在凤藻宫内一夜未睡, 迢迢倒是撑不住先睡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解药配好。   一直到司琴将黑乎乎的汤药通过空心竹管喂到昏迷的元蓉口中,老者又给她把了脉确认无碍后, 尹擎苍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先前一直如同一张拉满绷紧的大弓。   “待日出东方,皇后娘娘就该醒了。”老者笑着提醒一句, 便提着药箱退下了。   此时夜幕沉沉压抑,尹擎苍拇指摩挲了下元蓉娇嫩如初的手背后,将她的左手放入金丝百蝶牡丹锦被之下免得着凉,随后便一直紧盯着元蓉的容颜, 她似睡着一般,肌肤吹弹可破,倒有些像个婴儿。   尹擎苍突然又想起了很多事来,他抬起手掌,长指划过元蓉娇美柔软的脸蛋,口中一点一点地念道:   “蓉蓉有所不知,朕爱极了你温柔的眉眼,每次看一回, 都像被吸入其中一般。”   指节自元蓉的眉眼开始往下滑, 尹擎苍继续独自诉说着他对元蓉的爱意,眉眼温和缱绻,如同翠绿浅淡的湖泊一般温润:   “还有这挺翘的小鼻子, 薄薄的花瓣一般的嘴唇,朕都喜欢。”   “蓉蓉就没有哪处,是朕不喜欢的。”   ……   这般念叨着念叨着,尹擎苍又是几天没合眼,禁不住手支在桌上,闭目睡过去了。   而床榻上安静无比的元蓉,长卷的眼睫突然轻轻动了一下,奈何她全身似被冻住一般,一点儿都撑不开眼皮。   其实尹擎苍这些天对她说的话,为她做的事,元蓉都知道。   她原以为这般只能听不能动的日子会一直下去,其实元蓉心内又何尝不煎熬,看着尹擎苍鞍前马后地伺候不能动的自己,元蓉很想飘出自己的灵魂跟他说,放弃吧,臣妾陪不动皇上了。   未料到劝说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尹擎苍却顶着文武百官的压力,一如既往地细心照顾自己,似乎是在告诉她,他身边的位置,永远只会留给她。   直到前些日子在凤藻宫院内,尹擎苍对自己说了那番话,元蓉才真正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好在上苍有眼,二人互相的煎熬终于将走到尽头。   未来的日子,会很甜吧。   元蓉在床榻上想着想着,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尹擎苍立即被惊醒,他睁开点墨一般的眸子时,发觉元蓉也睁了眼,眸中含着水纹般望向自己。   “蓉蓉!”尹擎苍忍不住立即就是一个俯身,手伸过元蓉的肩头后,就将她的上半身抬起,紧紧抱在了自己怀中。   元蓉试图动了动手指,发觉僵硬得很,她尚无法回抱住尹擎苍,只能头靠在他结实的肩头轻声道:“皇上……臣妾感激您这些日子的照顾。”   尹擎苍听元蓉这话的意思,竟像是之前都有意识一般,一时间他抬起头,目光丝毫不离地望着元蓉隽雅的眉眼:“皇后如今感觉身子如何?先前朕同你讲的话,你都听见了?”   “尚动不了,至于皇上说的那些话,臣妾若是错过,岂非要抱憾终身?”元蓉笑得一脸满足甜蜜,原先的辛酸此刻皆化为浓浓的恩爱之情,她与尹擎苍对视,“说起来。皇上心中这般喜欢臣妾,当真叫人……惊讶。”   尹擎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掩饰般的将元蓉的上半身重新放平,视线落在她的头顶,未料到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全都被元蓉给听进去了。   不过听见就听见了,左不过就是对着自己皇后含情脉脉地表白了两回,尹擎苍心中本来就是这般想的,又不可耻。   而元蓉躺在床榻上,看着自己夫君细心地为自己抚平锦被的空隙,思绪却是渐渐飘远了,尹擎苍在她昏迷时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足够她用一生去记着。   接收到一阵炽热直接的目光朝自己看来,元蓉不禁转了转眼珠子,瞧见尹擎苍眼下有些发青后,忍不住笑着开口道:“皇上可要上榻一同休息会儿?天色似乎还未大亮呢。”   “也好。”尹擎苍想抱一抱元蓉温软的身子,想起这些天他可是日日把她洗得香喷喷的,一点都没怠慢,他忍不住钻入元蓉的被窝得意道,“朕给你洗浴的手艺可好?”   哪知元蓉听后登时红了脸,尹擎苍给她洗澡时哪儿都没漏掉,即使是以前也没这么亲密过,她能不害臊嘛。   尹擎苍见元蓉依旧总是害羞,顿觉扳回了一城,忍不住低沉地笑了几声,他将元蓉紧紧搂在怀中,两额相抵在一处提议道:“朕都好些时候没与你行房了,要不现在来上一回?”   “这……”元蓉心中都要无语死了,这人还是本性难移,不过她并未出口责怪尹擎苍,只是道,“还是问问先前那位老人家吧。”   “罢了,你才刚醒来,也不急于这一时。”尹擎苍看着似乎良心发现,实则他本就是说说而已,过一下嘴瘾。   他与蓉蓉隔了好些时候未曾交流过了,此等良辰本不该错过,然而就在尹擎苍想同元蓉说说话时,发觉她似乎又十分疲惫地闭上了眼。   一时尹擎苍并未出声打扰元蓉,只静默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 第60章 番外三   夜色静谧无边, 给凤藻宫平添了几分温馨动人的气息。   尹擎苍此刻温香软玉在怀, 耳边伴着女子轻浅的呼吸, 可以说再没有任何一处时刻, 如眼下这般让他清晰地感到岁月静好了。   不过片刻后,他身子有些僵硬, 手指动了动, 却又不敢去碰触睡得正香的元蓉,只一同闭上眼道了句:“蓉蓉, 朕以后会待你更好。”   闭着一对明眸的元蓉似是遇见了美梦一般,听见这话唇角微微翘起。   \\\   翌日待元蓉醒来之时,天色已然大亮,宫中的鸟儿落在院内的枝头鸣叫个不停。   床榻边一直不敢出声的迢迢见元蓉终于睁眼, 忍不住跳了两下高声道:“母后母后!”   元蓉转过侧颜,面朝着自己女儿,见迢迢柔顺的头发在空中随着跳起的动作飞舞,她很想伸手揉一揉却不能,只好有些失落地笑道:“迢迢乖,母后还动不了,待过几日就好了。”   先前尹擎苍与路遥师傅的对话,元蓉听了个一清二楚, 故她知晓自己五日后才能恢复日常起居。   迢迢听了元蓉的话后眨了眨眼, 竟是主动伸过小脑袋,在元蓉身上盖着的锦被前蹭了蹭,随后抬头笑意盈盈地望着床榻上温柔的女子, 似乎是知道元蓉想摸她的头发:“母后,迢迢方才问过司琴姑姑了,父皇这会子在上朝,走之前特意不让宫人吵醒您呢。”   “迢迢有心了,坐着说话吧。”元蓉对于迢迢突然的懂事甚感欣慰,感觉自己的女儿在她昏迷后就长大了不少。   其实自从迢迢蛊毒被解后醒来,尽管尹擎苍命人瞒着她,迢迢仍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是元蓉为了救自己,被胡韦如使手段弄得昏迷不醒。   虽然此事的源头并不在迢迢身上,然而迢迢偶然得知后,依旧暗地里哭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只是为了不让尹擎苍挂念,她面对其他人时,依旧是一张笑脸。   可迢迢心中依然起了变化,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当真是又贪玩又不懂事,今后一定要好好念书,不给父皇母后添麻烦。   此时迢迢就在元蓉面前,给她熟练地背诵着自己这段日子所学的论语,小姑娘的稚嫩童音在那儿一本正经地念出那些大道理,直叫躺在床榻上的元蓉笑得合不拢嘴。   别说是元蓉,连一旁给元蓉翻着课本的司琴面上都一脸欣慰。待迢迢熟练地背完所有学过的内容后,这才满含期待地问元蓉道:“母后,迢迢背的可好?可有进步?”   “迢迢真让母后刮目相看。”   见元蓉又想伸手摸摸迢迢的头发,这次迢迢将粉团子似的小脸凑过去,朝元蓉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母后可要快些好起来,迢迢天天给您背书听。”   “如此甚好。”元蓉笑道。   母女俩正一坐一躺地说着话,宫女掀帘进来传话道:“皇后娘娘,安大夫候在外头了。”   安大夫就是路遥的师傅,由于其医术高超,为人又和善可亲,在宫内颇受到尊重。   元蓉听司琴解释了安大夫的身份来历后,当即开口应允下来。如今她就是想点一下头都做不到,这身子实在是不方便,唯愿早日能够恢复日常起居。   \\\   再过了一日一夜后,元蓉的身子终于能做出一些细微的动作了,这得归功于尹擎苍昨晚给她身上各处按摩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安大夫说,给元蓉多按几下能帮助她恢复得快些,但至多不要超过一个时辰。于是尹擎苍昨晚十足地有耐心,不仅动作轻柔舒缓,且用力均匀细致,到后来元蓉被他按摩得撑不住睡着了,还是尹擎苍服侍元蓉宽衣,将她抱上了床榻。   此时元蓉坐着一张尹擎苍派人特制的梨花木轮椅,被司琴推着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迢迢今早方才下了学,便连忙赶到元蓉这儿陪着她。   老远就能听见迢迢的声音:“母后母后!”   元蓉微抬起头,见迢迢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身后跟着只好一起跑的颜以蓁和颜以彤,她忍不住道:“你们三人当心别摔着了!”   迢迢听后依言放缓了脚步,还细心地转过身牵着颜以彤肉乎乎的小手:“彤彤妹妹,咱们不急。”   颜以彤奶声奶气地回道:“公主姐姐跑我就跑,公主姐姐不跑我就不跑。”   元蓉和颜以蓁听完这一番稚气的话语,不禁双双轻笑出声。   颜以蓁走近元蓉之后,连忙与颜以彤一起朝她行了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元蓉一身浅梨色的华美宫装,朝二人略微抬了抬被衣裳勾勒得十分纤细的手臂。   “谢过娘娘。“颜以蓁依旧十分地注重教养和礼节,只不过她还是抬起眼悄悄地打量了一圈元蓉,只见女子眉眼越发温柔似水,一颦一笑显得如此静谧安好,让人见之心头微动。   若说生活幸福的女子该是何样,颜以蓁心想,大致就是眼前元蓉的模样吧。   “说起来,颜五姑娘。”迢迢此刻已然扑到了元蓉怀中,她却仍旧未忘记关心颜以蓁的事儿。   “皇后娘娘请讲。”颜以蓁约莫知道元蓉想问何事,一时神情有些无奈,似是满足,却又带着几分淡淡的忧愁。   元蓉见颜以蓁如此表情,对于接下来要问的事儿,心内不由愈发好奇起来:“王大哥的身份可查清了?他当真是王国公的嫡幼子?”   “是。”颜以蓁抬头,浅笑着应了。她方才的忧愁都好似如水一般,化在了这浅浅的笑容里,“如今王表哥住在国公府内,每日念书习武,先生们都说假以时日,他定会有所成就。”   元蓉听说王韫的日子不错,便笑着轻点了点头,并未再多提,免得回头尹擎苍知道了,又要耍小性子吃醋。   这事儿表面上就如此过去了。然而待颜以蓁和七妹颜以彤一同坐着马车出宫时,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涣散到了天外。   即使王韫就是她的王表哥,颜以蓁清楚得很,目前王韫心中有的,是宫中那位温柔的女子。   王表哥当真失去了记忆,将她忘了个一干二净,可谁叫当初王韫又救了颜以蓁一命呢?   所以不要紧,颜以蓁还是死心塌地地喜欢着她的王表哥,毕竟她欠他的。 第61章 番外四(新文已开)   当初尹擎苍将关于王韫身份的证据交给王国公后, 王蔺之就将王韫接回了王国公府, 将他当作正儿八经的嫡子培养。   王韫天资极佳, 在王国公府享受的各种资源和待遇也是不差的, 甚至要比旁人好上些许,毕竟王蔺之有意补偿王韫这个失踪多年的嫡幼子。   奈何王韫做事总是不专心, 可即使如此, 他的功课也学得比同龄人快很多。   不过颜以蓁知道王韫总是如此伤神的模样,并非是轻慢王国公府的其他兄弟, 只是对于元蓉的昏迷感到心痛不已。   因为她曾拿元蓉的消息试探过王韫,见到男子听闻元蓉的事儿眼眸陡然一亮时,颜以蓁便明白了王韫心里住着谁,果真如她当时的猜测一般。   如今元蓉能够恢复, 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包括颜以蓁。若是元蓉一直沉睡,颜以蓁真怕王韫会想不开。   “王表哥。”片刻后,王国公府的廊庑下,亭亭玉立的女子走向坐着念书的男子,轻声道。   “嗯?有何事么……蓁表妹?”王韫放下手中书卷,抬起头不明所以,开口对颜以蓁的称呼也显得十分生疏, “对了, 你可是进宫回来了?”   颜以蓁听闻王韫打听宫中的消息,不禁眉眼微动,掩去心中裂开一道口子般的痛感, 她顿了顿,方才浅浅一笑:“是,皇后娘娘已经醒了,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王韫听后挠头笑了下,“表妹可别误会,我……”   话音方落,王韫突然感到喉头一阵苦涩,顿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我知道表哥的心思。”颜以蓁始终与王韫保持着男女之间的两步之距,她弯腰坐在了王韫的身旁,语调平静,“如今表哥的课业繁多,有些内容蓁儿已然学过,以前夫子也曾夸赞过我,可要蓁儿教你?”   王韫本想拒绝,可他看出颜以蓁眼底坚定,不由心软了几分。   先前颜以蓁同王韫讲的小木马的故事,其实王韫并没有忽略,他并不蠢,自然明白这对一名女子是多大的伤痛。   奈何王韫性子耿直,做不来温柔表哥的那一套。可方才他发觉,眼前内心坚强、神情温和的女子,也能唤起他的心疼。   故王韫朝颜以蓁一笑,点点头道:“多谢表妹了。”   \\\\\\   元蓉醒来的第五日清晨,尹擎苍今早并未去上朝,而是动作轻柔地扶着元蓉,单手虚托她的细胳膊,在旁陪着元蓉顺利地走了一圈。   “可感觉到累?”尹擎苍不时在旁关心元蓉,“若有哪处不舒服,尽管开口。”   元蓉身上披着件外衣,她已然迫不及待地要求下地,尹擎苍无奈之下只好顺着她,此时元蓉抬眸笑道:“臣妾挺好,虽则身上各处的感觉有些不习惯,但要想活动并无大碍。”   “看来安大夫说的不差。”尹擎苍突然一把拦腰抱起元蓉。   “干什么……”元蓉忍不住抓住尹擎苍的衣襟,二人皆还未叫宫人进来服侍,因此他穿得宽松,这么一拉倒是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令元蓉顿时红了脸,她匆忙转过头去。   “你说呢?”尹擎苍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不明,抱着元蓉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然而实际上他只是想替元蓉穿好所有的衣裳,免得她只披着件外衣走来走去。   “皇上不必如此,臣妾自己可以穿衣。”   元蓉有些想拒绝,她伸手欲接过尹擎苍手中的精美宫装,却不防尹擎苍捉住元蓉的手臂,再像摆弄迢迢一样,让元蓉的手穿过那套宫装的袖管。   尹擎苍一边做还一边问道:“朕喜欢为皇后做这些事儿,皇后喜欢么?”   元蓉迟疑了瞬,想起尹擎苍作为新帝的身份来,不由开口:“皇上乃一国之君,这般屈尊降贵,臣妾受不起……”   尹擎苍听后心内有几分不悦,只不过他手中动作还是未停:“朕这皇位,是为蓉蓉抢的,有些福分,就该你受着。”   元蓉听后笑了,倒是并未再度拒绝,任由尹擎苍为她系上胸前的衣扣:“其实臣妾是为皇上的形象考虑。”   “朕又不是那无欲无求的佛祖。”尹擎苍闻言心中不悦都烟消云散,他给元蓉穿好衣裳后,笑着捏了捏元蓉的鼻尖,“说起来,皇后昨晚说了梦话。”   “什么梦话?”元蓉扬起秀眉,十分好奇地望着尹擎苍继续给她穿上绣花金边珠玉鞋。   尹擎苍“噗嗤”一声笑了,他单膝跪地,动作轻柔间复述道:“皇后昨天念了几遍的尹小苍,朕未料到你竟如此大胆,敢直呼朕的名讳!”   “那不是在唤皇上。”元蓉想起昨晚自己做的梦来,不由无奈笑道,“昨晚臣妾梦见,给皇上又添了个子嗣,名叫尹小苍。”   “皇后还会遇见这等春梦?难得。”尹擎苍故意曲解元蓉的意思,直起身伸手挑起元蓉的下颔,意味深长地笑道。   “咳咳……”元蓉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她差点被自己给呛到,随后带着嗔意推了推尹擎苍的手臂:“皇上才整天做那样的梦呢!”   “朕可从不,要知道这相思之苦,唯有皇后才能解。”   尹擎苍俯下身,托住元蓉纤细的后颈,就这般一点一点地细细品尝她口中的芬芳。而元蓉终于朝尹擎苍伸手,情不自禁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造就一室旖旎。   她是属于他的,终于,完全,再无人能打扰。   —全文终— 本书由 dengxiaoyan1330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