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小娇娇》 作者:胖达爱吃肉   文案:   丞相夫人连生三子后,喜得娇女   相爷大喜,宴客三日   谁知引来广宁王府的小魔王,霸道蛮横,从不讲理   偏偏这小娇娇的小手还主动抓住了小魔王的手指,笑得口水直流   ……   从此以后,相府日常就是防火防盗更防广宁王府的小魔王!   娇气软萌小可爱x混世魔王小狼狗   这是一个小狼狗和小娇娇治愈系的故事   内容标签: 甜文 市井生活 小门小户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令仪,赵宁煊 ┃ 配角:胖达爱吃肉 ┃ 其它:胖达爱吃肉   一句话简介:众生皆苦,你为甜上甜 ==================== 第1章 相府有喜   深冬玄月,金陵城的天气便是愈发叫人受不住,就连街道上行走的人都少了些许。   今日早朝前,圣人还特地派人询问了魏相的第四子生了没,只这问法也差点把魏相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带着一整个早朝都没什么好脸色,可把圣人乐坏了。   朝野皆知魏相心心念念想要个女儿,可偏偏他夫人琼华郡主连生三子……原以为注定魏相命中无女了,谁知道琼华郡主竟又怀上了第四胎,大家都在猜这胎究竟是男是女。   于是圣人与皇后就此事下了个注,圣人料想魏相连生三子,怕是没有女儿命的,自然赌的是小公子。皇后却想着琼华郡主姿容卓绝,都生了三个儿子了,总该生个女儿了,便斩钉截铁的说必是个千金。   圣人把他与皇后定下赌约一事往朝堂一说,众臣工们也纷纷跟着下注,魏相也不恼,乐呵呵的跟着下注,只不过他选的却是皇后娘娘赌女儿的那边。至于此事后来引起言官谏言,说圣人带领百官行不雅的赌博之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琼华郡主的肚子眼看着一天天大起来了,众臣工们都好奇不已。   然,臣工们不敢问。   但,圣人敢问啊,这不,就有了早朝前的那一幕。   早朝之后,众臣工们按品阶依次出了乾清殿。当中魏相脚步匆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儿,户部尚书本有心追上,奈何不如魏相脚程快,只能原地兴叹一声。   广宁王见状,赶上他,笑道:“怕是琼华郡主临产将近,魏相挂念。”   户部尚书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原本想说些相爷挂念郡主也属人之常情,却又猛然惊道:“那圣人与皇后娘娘的赌约岂不是也要知晓输赢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跟着笑起来,唯独前方魏相的身影健步如飞,也不见回头。   只是刚出午门,众人便只见魏相劈手便夺了匹马,往相府的方向奔去,只剩个小厮在原地愣着没动,看样子仿佛是没想到魏相这般举措。未等他动身去追,便叫那些刚下朝的大人们七嘴八舌的给围住了。   “小子,是否琼华郡主已经生了?”   “贵府夫人所出是公子还是千金?”   “对对对,公子还是千金啊?”   那小厮也是常陪同魏相迎来送往的,被这么多高官重臣围着,也不见慌乱,只露着笑颜道:“劳诸位大人挂念,郡主已平安生下小娘子。”   “当真是位千金啊!”   “哎呀,还以为魏相能再多一位公子呢!”   “哈哈哈哈,这可是恭喜魏相了!”   “魏相这下算是得偿所愿了!”   众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大多都是恭喜之言。广宁王也跟着乐呵,他是在这场博弈中赌琼华郡主生女儿的人,这下他可是赚大发了。如此想着,广宁王脚下步子一转,又打算进宫去。   有人叫他去喝酒,他摆摆手,哈哈大笑:“不去了,不去了,本王要立刻入宫告诉皇兄,他这一次可算是输给我了!”   ·   相府尚未分家,拢共三房。   大房便是魏相魏仕承,是太夫人所出的嫡长子,他的夫人琼华郡主出身靖远侯府兰陵谢氏,育有三子。   二房魏仕聪是楚老姨娘所出,夫人是楚老姨娘的内侄女儿小楚氏,如今在宜州任职,育有二子,其长子在魏家孙辈中行二,现是养在京城太夫人身边。   再就是太夫人的小儿子,三房的魏仕安,夫人李氏,同样也是育有三子。   说来就奇了怪了,魏家也不是生不出女儿。那太夫人和老姨娘还各有一女,可到了孙辈,几个儿媳断断续续的生了八个孩子,却连一个姑娘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连嫁出去的姑奶奶们都是生的儿子,尤其是魏太夫人的嫡女,将军夫人魏程沁那是一口气生了一对双胞胎,还都是儿子。   好不容易盼到了琼华郡主再度有孕,恨不得一举得女才好啊!   原是算着日子看,琼华郡主生产的日子该是正月间,却没有想到她竟提前发动了。幸好是琼华郡主身体底子好,虽是早产,却是有惊无险的生下了一个小娘子来。   这就不得了,阖府上下都欢喜的很,尤其是魏太夫人,当下就赏了府上下人们双倍月银,又立刻就派人去宫门口守着,务必要第一时间通知到长子魏仕承。   满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的,琼华郡主却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小只,依稀有些泪眼朦胧,而怀中襁褓里的小小只也并不知晓,只呼吸浅浅的睡着。   她生产虽有惊无险,却叫这小婴儿受累,轻得跟猫崽儿似的。抱在怀里仿佛一点儿重量都没有,她怎么能不担心?   “郡主,您可千万莫哭。咱们小娘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您担心甚。”墨葵是琼华郡主身边的贴心人,打小便同琼华郡主一处长大的。自然是晓得琼华郡主这眼里心里的担心为的是什么。   琼华郡主脸色缓和了些,她生了三个儿子了,快三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小娇娇,可不就是如珠如宝的眼珠子了。   魏太夫人也进来了,拄着拐杖却很是精神,瞧见了琼华郡主脸色不大好,又看见魏府唯一的小娇娇叫她抱在怀里,哪有什么不知道的。   只是她也不上前去,怕是在外头站久了,寒气伤着小婴儿,只在原地站着,同琼华郡主说道:“愁什么,老三从前瘦弱也叫我养大了,如今相府养个娇娇也不在话下。”   魏太夫人说话自带一股子令人信服的味道,琼华郡主立即就明白了婆母的意思,她倒是也生了三个孩子的,她的小娇娇必定也会平安健康的长大。   见琼华郡主展了笑颜,魏太夫人这才满意的笑了,她这会儿是真真儿高兴,香香软软的小孙女啊,想想就开心。   外头琼华郡主的几个儿子都在门口眼巴巴的守着,就想着怎么进去看看妹妹呢!   妹妹呀!多新鲜呀!听说是软软娇娇的,奶声奶气,浑身都带着香气儿的妹妹啊!   大公子魏明谨今年九岁,不论嫡亲的算后头且还有七个弟弟呢。那妹妹就不一样了,妹妹多新鲜啊!他都没见过妹妹的!多好啊!又香又软的,他也有妹妹了呀!还是母亲生给自己的妹妹!   诚然,大公子误会了,这妹妹不是母亲生给他的,是给自己的才对。   只是产房污秽,不得让几个小孩子进去,小明谨只能与着弟弟们一起等着。还没等来嬷嬷说可以进去,倒是把他父亲魏相大人等来了。   魏相策马疾驰回来的,发髻都有些吹乱了,脚下的步子也快,都来不及同小明谨几个孩子说个话,瞧见嬷嬷开门,就奔进去了,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大公子长兄风范,虽然有些委屈,但是他还能克制自己又要推迟一会儿看妹妹的心情。可是这种委屈不能白受的,他看了看后头几个小的,叹了口气,说父亲进去了怕是又要等上许久才能看妹妹了之类的话。   几个小的显然是没这么懂事的,本来就眼巴巴的等着看妹妹呢,结果听大哥这么一说,哇的一声哭了好几个……   ·   皇宫,养居殿。   圣上这才看了一本奏折,就说广宁王求见,他摆摆手,让人进来了。   广宁王生的好看,自是风流倜傥,素来潇洒的很,这会儿更是意气风发的走进来,惹了不少宫女的眼。   圣上习以为常,看了广宁王一眼,道:“何事?”   广宁王‘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装得更潇洒,圣上见不惯他这副风流痞气的样子,随手扔了本折子过去,广宁王好险避开了。   摇着扇子,也不管这大冬天的冷不冷,就往圣上跟前凑:“皇兄,我可算是打赌赢了你一次。”   圣上多精明,听着广宁王的话,就知道琼华郡主生了,“琼华生了?”   “是个小丫头!”广宁王见圣上有兴趣,‘啪’的一下又收起了折扇,道:“看这回皇兄输给我点什么?”   圣上哼笑一声,天子之姿不怒自威:“有什么想要的,说就是。”   “哎呀,咱们让则衡带小闺女来看看,皇兄也好给个恩典啊。”广宁王直呼魏相表字,显然与魏相私交甚笃。   对于广宁王这话,圣上想了想觉得可行,他如今膝下也只有太子,那娇气柔软的小姑娘还真是没有。   “准了。”   圣上大手一挥,就让广宁王去魏相府了,也不管人家小闺女都才刚刚出生,自己都还没抱热呢。   广宁王奉旨跑了一趟魏相府,看了几眼小闺女,好歹是把喜极而泣欣喜若狂从此爱女如命的魏相拉进宫去了。   至于小闺女嘛,当然是留在相府了。   广宁王又不傻,这刚出生的小婴儿哪能到处跑呢?这凛冬寒日的…更何况,琼华郡主把孩子看得跟命似的,他敢抱着孩子走,怕是魏相府的大门都摸不到。   魏相显然是不愿意进宫去的,左右没什么大事儿,广宁王竟狠得下心来让他这个刚刚有了娇娇的老父亲离开他的娇娇。   啧,想到就生气,且这些怕是没有小闺女的人都不懂的。   广宁王乐颠乐颠的把魏相带进宫去,这时圣上和皇后都在养居殿里,翘首以盼,就盼着魏相可以带个香香软软的小闺女来瞧瞧。   魏相今日大喜,却不知为何,脸色臭臭的,进来同圣上请安也敷衍了事。   圣上瞧着奇怪,问道:“你家女儿呢?”   魏相一脸震惊:“陛下,这刚出生的小婴儿哪能出门见风,况臣家小姑娘身子弱些,叫臣离开她,臣都心碎。”   圣上与皇后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素来沉稳大气的魏相竟还有这么慈父的一面可真是叫人稀罕。   魏相见上头没动静,都要哭了:“陛下是不知道,臣的娇娇抱起来轻得跟猫崽儿似的,臣心疼啊!”   圣上仿佛被魏相惊呆了,他与魏相同朝多年却不知道这人还有一颗慈父的心?圣上看向广宁王,见广宁王微微颌首,可见那魏家的小姑娘的确是个身子弱的。   皇后咳嗽了两声,圣上立刻便说道:“那可取名字了?”   “小名娇娇,大名还待斟酌斟酌。”说到女儿,魏相立刻笑逐颜开。   皇后看了圣上一眼,圣上想了想,说道:“琼华是个郡主,不若朕给你的小闺女封个县主吧?”   魏相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多谢圣上厚爱,臣可不想让臣家小娇娇成为言官的话柄。”   圣上大笑,看了看魏相,又看了看皇后,说道:“既然如此,朕替爱卿给小闺女赐名。就叫令仪。出自司空图的障车文,‘夫人琁躔濬发,金缕延长,令仪淑德,玉秀兰芳。’则衡意下如何??”   司空图的障车文中‘令仪’的意思是美好的仪容、风范。   魏相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听圣上这么说,他把这两个字来回的重复:“令仪..令仪,魏令仪…魏令仪!”   好一会儿,魏相跪下谢恩:“臣魏仕承叩谢圣恩!”   于是魏家小娘子的大名就定下魏令仪这三个字。 第2章 混世小魔头   琼华郡主一朝分娩,喜得一女,圣上亲自赐名。   这事儿很快就在金陵流传开来,众人纷纷上门贺喜,魏相更是十分高兴的摆了三日流水席来宴请宾客。   琼华郡主身体底子极好,早已恢复如常,对待自家的小娇娇更是事事都亲力亲为,魏相就不用多说,好不容易得了个掌上明珠,便每日都要围着他的小娇娇看个不停,简直爱不释手。   若不是琼华郡主会打死他,魏相大概是想把小闺女拴在腰上,走哪都带着。   魏府小娇娇生得娇弱,琼华郡主便比先头几个儿子更为精心些,寻常人来等闲也是见不到的。这次数一多,琼华郡主和魏相爱女如命的名声已经传遍金陵城了。   只有亲近些的人来了,琼华郡主才会带着小娇娇出来见一见。   虽然小闺女娇弱了些,却生得雪玉可爱,白嫩软和,但凡见了的人没有一个不夸的。琼华郡主对此是习以为常的引以为傲,毕竟她曾经与广宁王妃并称为金陵双姝,姿容她是从不担心的。   说到广宁王妃,琼华郡主就有些头疼了。   广宁王妃如今膝下有个儿子,不过四岁,可那混世魔王的名声早就传遍金陵了。招猫逗狗,飞扬跋扈,性子暴戾得不行,广宁王府的庶出都叫这个小魔王欺负过,连两个次妃都在他手里吃过亏。   想到这样的一个小魔头要到府上来看她的小娇娇,琼华郡主就担心得吃不下饭,可是看到襁褓里小娇娇甜美酣睡的模样,心都被软化了哪还想得了那么多。   且等他来了再说吧!   与此同时,广宁王妃也正在准备往魏府去。   她同琼华郡主是手帕交,两人自闺中时关系就极好。好不容易琼华终于得了个女儿,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的。   可广宁王妃对自家小魔头也是十分头疼的,想到魏府的小娇娇软软的,怎么经得起她家小魔头折腾?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达成了一致。   “川紫,煊儿在做什么?”广宁王妃觉得自己说不定是可以速战速决的,比如她去魏相府看看闺蜜的小闺女便可返回。左右两府相隔不远,只要煊儿没发现她不在府中……   “王妃!小世子在王爷书房玩,把王爷最喜欢的字画给烧了!还砸了圣上赐给王爷的端砚!”   还没等广宁王妃去实施自己打算呢,外头就有人匆忙跑来汇报了。   广宁王妃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跳,川紫在一旁看着广宁王妃的模样都忍不住心疼:“王妃……”   “算了,我带着他走一趟魏府,省的他把书房都烧了。”广宁王妃素来好性儿,只有遇到这个小魔头的时候才会显露几分脾气。   于是广宁王妃到底还是没能摆脱她家的小魔头,在马车上广宁王妃便想同她家的小魔头说一说,谁知这小孩儿一本正经的说——   “我知道,琼华姨母生了个妹妹,母妃是要去看妹妹的。”   广宁王妃惊讶的看向小魔头,她可没有说过这件事,小魔头是怎么知道的?   “父王说的,皇伯父喜欢妹妹还给妹妹取名字了。”小魔头此刻看起来格外乖巧,一身宝蓝色衣衫,正襟危坐的样子看着像是观音座下的金童。   他又生得好,乍一看,显得格外无害,但看那双眸子却又不忽视其中隐隐的戾气。   广宁王妃闻言到也不觉得稀奇了,广宁王对幼子偏爱无度,说了这事儿倒也不是很稀奇。   “那煊儿等会儿看到妹妹可不能欺负妹妹,她与府中的姐姐是不一样的。”广宁王妃唯恐自家小魔头装乖,还是要耳提面命一番:“况且琼华姨母那么喜欢你,你也要多喜欢些妹妹是不是。”   “嗯!”小小的身躯用力的点头,迎着广宁王妃的目光说道:“我知道,妹妹同我是一样的。”   广宁王妃一愣,领会到了小魔头的言外之意……   妹妹和他是一样的,这个‘一样’是指魏府的小娇娇是魏相和琼华郡主的正统嫡出,与他是王府的嫡出是一样的。   看到小魔头眼底的坚定和认同,广宁王妃不由得心中莫名酸涩。   原本……原本他还可以有个兄长的……   广宁王妃想到往事忍不住眼眶泛红,小魔头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笨拙却又小心翼翼的想要给广宁王妃拭泪。从未见过如此贴心的小儿子,广宁王妃到底没忍住,一把抱住了他,落了滴至苦的泪。   马车到了魏相府,广宁王妃也早已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牵着如玉一样的小男童下了马车。几乎是下马车的同时,琼华郡主身边的花婴就迎了上来。   花婴:“奴婢见过广宁王妃,见过世子,郡主已经在等您两位了,请随奴婢来。”   广宁王妃笑着颌首,旁边的小男童也看起来十分乖巧。   魏相府的家丁瞧着这么粉雕玉琢的小男童,怎么也不像是个小魔头的样子啊!   当然若是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知道的话,肯定会保持一个礼貌而不是尴尬的微笑。毕竟,小魔头混账也不是写在脸上的。   广宁王妃到的时候,小娇娇刚睡醒,小嘴巴吧唧吧唧的,煞是可爱,眼睛又大又黑,像是两颗极品的黑葡萄一样,悠悠的,叫人看了就喜欢。   琼华郡主对于广宁王妃看到她家小娇娇时流露出来的喜爱表示十分得意:“如何?”   广宁王妃莞尔,抱着小娇娇不肯撒手:“小娇娇,当真是人如其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就是更招人喜欢。”   在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小魔头眼巴巴的看着母妃怀里的小襁褓,只可惜他才不过是个小豆丁,还没有桌子高呢,怎么着急也看不到的。   他被叫做小魔头可不是白叫的,见大人们没注意到他,他直接爬上了桌子,伸长了脖子往广宁王妃怀里瞧,差点子就要摔下来。   还是琼华郡主眼角余光瞟到了,连忙转身一把抱住了小男童,这才不至于让他从桌上摔落下来。   与此同时,广宁王妃怀里的小娇娇咿呀啊的叫了起来,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竟笑眯眯的。   “母妃!妹妹冲我笑了!”被琼华郡主抱在怀里的小男童欣喜的对妹妹伸出了手。   广宁王妃一愣,怀里的小娇娇竟一把抓住了男童伸过来的手,笑得可甜! 第3章 投缘   正当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都颇为惊讶的时候,小魔头‘啊’的一声,惊奇的说道:“她流口水了!”   琼华郡主定睛一看,可不是吗?小娇娇抓着小魔头的手指头乐不可支,口水都留下来了。   两个母亲对视一眼,简直是哭笑不得,小魔头也跟着握住了小娇娇的手,又小声的说道:“妹妹好软呀。”   广宁王妃笑了,道:“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软软的,母妃看了心都要化了。”   小魔头好似没听到广宁王妃的话,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娇娇,两个小不点视线一对上,就能听到小娇娇咿啊咿啊的声音,像是开心得不得了。   琼华郡主都有些吃醋了,抱着小魔头同广宁王妃说道:“她在我面前可是从没这么开心过。”   广宁王妃好笑的看了琼华郡主一眼,“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怎得还如此小孩子气。”   琼华郡主看了广宁王妃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姐妹,不瞒你说,虽然已经是老母亲了,但是吃醋这种事是不分年龄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小娇娇怎么对外人笑得这么开心呢?   小娇娇还没长大呢,琼华郡主作为老母亲已经感受到了危机感。   大人们之间的对话完全没有影响到两个小不点的交流,哪怕是小娇娇不会说话,流着口水憨乐也让小魔头觉得十分有趣,冲着小娇娇挤眉弄眼的,愈发引得她兴奋起来。   只是小婴儿到底精力不足,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些朦胧的睡意了,有些困倦的叭叭嘴,却还不肯松开小魔头的手。   小魔头立刻小声的对琼华郡主说道:“姨母,妹妹喜欢我。”   “是呢。”   琼华郡主看了她立刻就睡着了的小闺女一眼,应了小魔头的话,可广宁王妃听出来琼华郡主嘴里酸溜溜的感觉,忍不住笑了。   广宁王妃小心翼翼的把小娇娇放下,可小娇娇的手还攥着小魔头,广宁王妃看了小魔头一眼,小魔头立刻乖乖的让小娇娇攥着,并且一幅就要守着小宝宝睡觉的架势。   “我守着妹妹,母妃和姨母放心。”小魔头此刻乖巧认真,眼中的爱护之情显露无疑。   “这……”广宁王妃也犹豫了,她又不是不知道琼华郡主把小娇娇看的跟眼珠子一样。   琼华郡主笑了,道:“守着便是,我与你母妃就在旁边。”   语毕,花婴和墨葵两人直接把屏风推开了,琼华郡主带着广宁王妃就在十寸之内坐下了。   广宁王妃远远的看着小儿子,目光中流露出疼爱来,轻声道:“他这性子,竟也能安安静静的守着娇娇儿。原本来时我还在担心他会不会特别折腾,倒是没想到两个小东西还挺投缘。”   琼华郡主点头,颇为赞同:“倒是,这些日子娇娇的哥哥姐姐们都来瞧过了,没见她这么喜欢谁。”   这头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说话,那一头小魔头看着妹妹睡着了还攥着的手指,眼底流露出不知名的情绪。他看了许久,最后挪了挪位置,好离着小娇娇更近些,哪怕他的手有些麻了,却也不曾挣扎一下。   “你叫魏令仪,我叫赵宁煊,我比你大四岁,你应该叫我宁煊哥哥,我叫你小娇娇,将来我会保护你的。”   细声细气的男童声音十分温柔,仿佛是交付了某种信任一样,小宁煊的眼神格外的专注。   睡着的小娇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有那娇憨甜美的睡颜证明小宁煊说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   这厢琼华郡主还没同广宁王妃说上几句话,外头就传话,说是三太太带着八公子过来看小娘子了。   琼华郡主面不改色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嘴角一勾,透着些冷意:“瞧,这不就有人闻风而动了。”   说是闻风而动,自然就是冲着广宁王妃来的了。   三太太李氏惯是个争强好胜的,八公子只比小娇娇长个半岁,可小娇娇得到的关注却远超八公子。李氏自是心中有些不快,只不过碍于情分,未曾直接说出来罢了。   可平日里但凡有个机会,李氏是绝对不会放过和琼华郡主一争高下的。   琼华郡主没有出门去迎接,李氏已经袅娜的进来了,她生得美艳,有些妩媚,显然是精心装扮过了的。这一眼瞧去,也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妇人。   “见过王妃,见过郡主。”李氏行礼也无可挑剔,姿态十足。   广宁王妃素来温和,见状便叫她起来。   李氏起身后,便主动坐到了广宁王妃身边,让身后的奶娘带着半岁多的小八出来露脸。   琼华郡主脸色不大好,她前几日才听说小八在长牙,有些哭闹,李氏不好好的关心孩子,反而带着人到她面前来,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郡主,咱们小娇娇呢,我特意带了小八来同小娇娇玩呢。”李氏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小八却有些恹恹的,被李氏接过来之后,有些不开心的埋首在她怀里。   李氏立时便有些尴尬,却还是想让小八转过身来,可小八正在长牙本就不适,他又怎么肯让李氏摆弄。   琼华郡主立刻皱了眉头,道:“她睡着,不必了。”   李氏有些怏怏的,顺手就把孩子递还给奶娘,这种行为惹得琼华郡主已然有些不满了。   这李氏,想做什么?   “本是听说王妃带着世子过来,想着小八同世子年岁相近,也可亲香亲香,日后往来更熟悉些,只是小八今日有些不适,倒是叫王妃见笑了。”李氏掩嘴,颇为遗憾。   琼华郡主却不打算忍她,“既然小八不适,便带回去好生养着。这深冬寒月的,你竟不知心疼吗?”   叫琼华郡主一番斥责,李氏面上便挂不住了,即刻道:“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现在既然知道小八不适,还不带着人回去好生照顾?”琼华郡主根本不想同李氏打机锋,若平时也就罢了,小八还只是个孩子,竟被他生母拿来做斗气的筏子。   “我这不是……”   “吵死了!”   床帏前一个小男童走了出来,面上带着戾气,看着李氏,一字一句道:“你竟像只乌鸦一样聒噪。” 第4章 带回去养   赵宁煊年纪虽小,气势却不小,走出来瞧着李氏的眼神都带着狠意,让李氏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你是谁?”赵宁煊漠然的小俊脸看李氏十分不爽,他余光看见了李氏身后奶娘抱着的婴孩,抬手一指,恶意道:“不赶紧闭嘴滚蛋,等他长大,本世子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广宁王妃立刻冷了神色,“煊儿!”   赵宁煊看了广宁王妃一眼,慢悠悠的把目光转到李氏身上,语气十分之恶劣:“我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我母妃也不行。”   混世小魔头的名声李氏是听说过的,她从前只当是旁人将他的恶名得过于夸大,不过是个垂髫小儿罢了。可今日瞧见这广宁王世子的眼神之后她才感受到了那种杀伤力——年纪不大,戾气十足,从眼神中你就知道他说的话定是言出必行。   李氏被赵宁煊的淡漠凶狠的样子吓着了,还记得维持了基本礼仪,可也不敢多说,带着小八匆匆离去了。   琼华郡主摇头,直言道:“走了清净。”   赵宁煊还没桌子高呢,走到琼华郡主面前,诚恳的说道:“姨母,我喜欢娇娇,我可以把娇娇带回去养吗?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琼华郡主闻言一惊,差点连手中的茶盏都没拿稳,茶杯和杯盖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来。惹得赵宁煊皱眉,回头看了小娇娇一眼,不满的说到:“姨母你太不沉稳了,若是把娇娇吓醒了她肯定会哭的。”   琼华郡主:不沉稳???嗯???你都想把我女鹅带走了我怎么沉稳???   看到琼华郡主脸上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广宁王妃这才笑了,把小宁煊拉到自己身边来,轻声说道:“娇娇还太小了,离不开母亲,等娇娇长大些,姨母就可以带娇娇去王府做客,好吗?”   可是赵宁煊怎么肯,他固执的把自己转向琼华郡主,执拗的恳求道:“姨母,我真的会照顾好娇娇,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可以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所有人都不可以欺负她。”   广宁王妃有些咋舌,她简直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她家小魔头就看上了琼华家的小娇娇,还想抱回去养???抱回去,养??嗯??   她是不是错过了些什么??   广宁王妃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琼华郡主见赵宁煊如此诚恳,也感受到了这个被人称作小魔头的孩子对她家娇娇的爱护之情,方才他威胁李氏,她也看得出这孩子是出于对娇娇的维护。   琼华郡主看着赵宁煊格外俊秀的小脸蛋,蹲下身来与他齐平,也回以同样的诚恳道:“娇娇太小了,还不能离开姨母。若是你喜欢娇娇,姨母每日派人去接你来看娇娇也可。姨母知道你对娇娇的疼爱,姨母也疼爱你,但是娇娇是姨母的女儿,是姨母好不容易十月怀胎日日期盼才有的女儿,姨母舍不得把娇娇交给任何人,姨母这么说,煊儿能明白吗?”   赵宁煊看着琼华郡主依旧美丽的容颜,很努力地在消化她说的话,去明白琼华郡主对小娇娇的看重。   于是琼华郡主就看到小宁煊面上是肉眼可见的纠结和为难,她差点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谁说他混世魔头的呢?   果然,喜欢小娇娇的,不论长幼大小,在琼华郡主心中的地位都能得到迅速的拔高。   诚然,郡主已经忘记了在赵宁煊来之前自己愁的吃不下饭的事儿了。   广宁王妃也觉得很有趣,第一次见着幼子这么执拗,她也想看看到底他会怎么做。   小宁煊闷头想了很久,小小的俊脸上布满了愁容,当真是十分用心的在纠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拉了拉琼华郡主的袖子,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坚定——   “既然娇娇太小不能离开母亲,那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从今天起我就住在这儿了。母妃,有时间我会回去看你的。若是你想我的话,也可以来看我。”   琼华郡主直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广宁王妃直接傻眼了。   这儿子怎么回事?为了娇娇,连亲娘都不要了吗?   琼华郡主笑得肚子疼,广宁王妃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可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儿子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要是再长大几岁,怕是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家的小娘子吧……   广宁王妃几乎已经能展望到未来她儿子的后院里妻妾成群的样子了,她觉得仿佛有些头疼。   赵宁煊很不满,他明明已经认真的想到了解决养娇娇的办法,为什么姨母竟然笑得直不起腰来,还有母妃,那是什么表情?他很认真的。   “姨母!”赵宁煊有脾气了,一张小脸臭臭的,说着话就要往里走:“要是姨母觉得不可行,那我还是把娇娇带回去养,我一定可以养好的。”   琼华郡主生怕他真的去把女儿抱走,连忙拉住了他,哄着说道:“可行可行,煊儿还可以同哥哥们一起玩耍。”   谁知,赵宁煊竟摇头,十分认真:“姨母不要哄我,我是要照顾小娇娇的,只怕无暇同哥哥们玩耍。”   琼华郡主都被他这股子认真的劲儿给惊呆了,她的小女儿真有这么大魅力吗?琼华郡主想着,不由自主的侧头往床帏那边看了一眼,只能模糊的瞧见一个小襁褓而已。   广宁王妃见儿子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留在这里才有些正视此事来,她问道:“可你答应了皇后娘娘,要给她准备生辰贺礼呢。若是你日日待在相府,那皇后娘娘那儿你不就失信于人了吗?”   毕竟是小孩子,有些事也记得不大清楚。可赵宁煊又是个十分重诺之人,他相信他母妃既然说出来了,那一定就是他说过的,母妃是肯定不会骗他的。   琼华郡主就惊奇的看到了方才那种纠结又出现在了小男童的脸上,只是这次纠结的时间远比刚刚要短,他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赵宁煊:“那姨母,你可不可以让娇娇慢点长大,我给皇后娘娘准备好生辰贺礼之后,再来和姨母一起养娇娇好吗?” 第5章 气味(二合一)   关于小魔头赵宁煊要养娇娇这件事,最后在广宁王妃的干涉下暂时宣告失败。最后愣是在相府逗留得夜色深深,被广宁王亲自上门把人接走的。   魏相从琼华郡主口中得知广宁王府的小魔头居然想把娇娇带走,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哼哼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小娇娇人小觉多,这会儿也是睡着的。   可琼华郡主看着她夫君在这走来走去的,简直是晃得她眼晕:“你又在作什么?走来走去的,都晃得我眼花了。”   魏相闻言,立刻快步并到琼华郡主面前格外严肃的说道:“我瞧那小子不是个好的,我家娇娇还这么小,一定要防微杜渐!今日想抱走娇娇,说不准届时就会来偷走本相爷的娇娇!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看魏相谨慎的样子,琼华郡主有些茫然,道:“有,有这么严重吗?”   “有!”魏相强烈表示不满:“他是王府世子,谁敢惹他?你不是说李氏也叫他唬住,若他不来最好,来了你就要仔细派人看着,娇娇一眼都不能离开你!”   琼华郡主:“我还怕他个小孩儿不成?”   魏相见琼华郡主被自己勾起了几分火气,立刻就坐到琼华郡主身边赔着笑脸说道:“自然不是,夫人你才貌双全,自然是不会怕他个小孩儿。只是圣人都拿他头疼,我是担心娇娇啊。”   琼华郡主闻言,这才不冷不热的看了魏相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夫人高见。”魏相立刻说道:“我立刻去吩咐门房了,以后广宁王府的人不准上门!”   “胡闹什么呢你。”琼华郡主觉得自从有了娇娇以后,她夫君的脑子就好像有些不大正常了。   被琼华郡主呵斥之后,魏相这才怏怏的回来坐下,这模样看得琼华郡主直摇头,这人莫不是已经魔怔了吧?   “放心,娇娇是我的心肝肉,我怎么会让人带走娇娇呢。”琼华郡主不得不出言安慰,她总觉得有了女儿以后,她和夫君的角色对调了。   魏相连连点头,仿佛很是钦慕琼华郡主,惹的琼华郡主面飞红霞。   ·   自打小娇娇出生以后呢,魏府泰半的注意都转移到了大房去,加之已经嫁出去的大姑奶奶魏程沁常常回来,魏府的风向一直都牢牢的握在大房手中。   远在宜州的二房也送了贺礼过来,琼华郡主清点之后,发现二房送来的东西也极为用心,难免的对留在金陵的二房长子魏明谚更添多了几分照顾。   投桃报李就是这个意思了,想必二房心里也是有这个打算的。   虽然琼华郡主并不是个苛责的人,可多得了当家主母的照顾,魏明谚的日子自然也更舒服些。   魏家如今是金陵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得了个小娇娇,那满月酒自然是要大办的。只是满月那日怕人太多,便提前一日请来了些亲近的人给小娇娇过满月。   大姑奶奶魏程沁,也就是威远将军夫人早早的就到了魏府,给小娇娇准备了不少厚礼,那礼物抬进门去吃力的程度都叫人叹为观止。   李氏心中有所不满,却不敢当面表现出来,只是在看到将军夫人亲手给了琼华郡主一幅长命锁之后,她心中愈发的愤懑不平了。   凭什么她的小八就没有?况魏令仪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身子骨这么弱,能不能长大都另说,这么看重她,也不怕折了福气!   这些话,李氏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若是说出来,只怕是要被琼华郡主一巴掌劈死。   将军夫人性格大气好爽,见到李氏在一旁,便嘴角弯弯的看了她一眼。李氏也跟着回了个笑,只是那笑容多少带了几分勉强,叫人看得不大舒适。   将军夫人才不管这些,见李氏还是同从前一样小家子气,也不大愿意搭理她,拎着裙子就往小娇娇那处去。她也是多么的想要一个女儿,香香软软的,还会撒娇,奶声奶气的叫自己娘亲……   多么美好的画面!   光是想想,将军夫人就忍不住心头激荡,只可惜她生了两个小混账,一个赛一个的顽皮捣蛋。偏偏双生子生得一模一样,有时候还恶意换了身份捉弄人,她都有时候分不清。   真羡慕大嫂,居然能有一个如此娇憨可爱的女儿!   李氏见着将军夫人进去,愣了一下,眼神一暗,也跟着走了进去。   琼华郡主这会儿抱着小娇娇呢,她刚刚睡醒,胆子大得很,眼睛溜溜的到处看,要是有人发出声音逗她,她还会高兴得吐泡泡。   将军夫人忍不住同琼华郡主感叹:“女儿就是好,娇软的一团,叫人心都跟着化了。哪像几个臭小子,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稀罕了。”   李氏刚到内室,恰巧听到了将军夫人的后一句话,原本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立刻攥得紧紧的,显然是对将军夫人那句话十分介怀。   什么叫臭小子不稀罕?莫非儿子还没有女儿金贵不成?真是可笑!   李氏一低头,藏住了自己心思,复又抬头便是一张美艳又带着笑意的美人脸。   琼华郡主看了李氏一眼,她素来是知道这个李氏的,像是以为旁人看不穿她心里的小九九,可实际上都写在脸上了。好在李氏虽然花花肠子多,却没有害人的心思,否则的话,她琼华第一个就要腾出手来收拾她了。   魏府家风极好,容不下心思恶毒的人。   将军夫人喜欢娇娇喜欢得不得了,从琼华郡主手中接过小娇娇,欢喜的要笑出声来,叫琼华郡主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大姑姐实在也是太实诚了。   “我多抱抱娇娇,说不准我将来也还有机会生个小娘子。”将军夫人低头含笑的看着襁褓里乖巧的小女婴:“蹭蹭喜气。”   琼华郡主还没开口,李氏立刻便跟着娇笑道:“是了,说不准我将来也能给娇娇添一位妹妹。”   将军夫人听到李氏的话,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了一丝古怪,与此同时不动声色的把娇娇的方向挪得离她远了些。   只是却没有想到,娇娇突然猛的打了两个喷嚏,琼华郡主和将军夫人都一愣,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打了两个喷嚏,估计是难受了,娇着嗓子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听得人揪心的疼。   琼华郡主连忙从将军夫人手中接过娇娇,小心的拍着哄。   将军夫人却立刻看向李氏,发现李氏面上竟然也是担忧惊讶的样子,她收回了目光,对着郡主身边的花婴使了个眼神,花婴会意,悄悄的走了出去。   琼华郡主带着小娇娇往内室里头走,轻声细语的哄着。像是感受到母亲的心疼,小娇娇格外贴心,不多时就被哄好了。方才哭得难受,小婴儿睡着了,可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瞧着有些小可怜的模样,叫琼华郡主心都要碎了。   琼华郡主抱着孩子不想放下,将军夫人和李氏两人都有些担忧,尤其是李氏一眼不错的看着琼华郡主,真的像是担心极了的样子。   看李氏这幅样子,将军夫人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刚刚的判断了,莫非只是因为小娇娇身子不适,不是因为李氏?   李氏并不知道将军夫人心中所想,她是真的担心,担心琼华郡主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广宁王妃到,广宁王世子到。”   外头传来通报声,眨眼的功夫,广宁王妃就已经带着小不点赵宁煊走进来了。   赵宁煊几乎是立马就撒开了广宁王妃的手,直奔琼华郡主而去。将军夫人见状都惊呆了,唯恐这个小魔头要惹事,二话不说就一把捞起小魔头,小魔头腾空的那一瞬已然是懵了,那有些呆萌的样子让方才担心小娇娇的琼华郡主跟着笑了。   “你要做什么?”对小男孩,将军夫人素来是有些严谨的,更何况这个小男孩也不是一般的小男孩,三岁就能把人家七岁的小孩揍哭,还说人家菜鸡的小魔头。   千万!不能让他挨着娇娇!   赵宁煊茫然了一瞬,开始疯狂挣扎,声音却有意识的放轻:“松开松开!松开我!”   将军夫人也有些不晓得情况,还把小魔头牢牢的抱在怀里,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对视了一眼,琼华郡主这才开口让将军夫人把人放下来。   “你,确定?”将军夫人显然有些不放心,她是知道这孩子有多凶猛的。   看将军夫人这般如临大敌,广宁王妃想到自家熊孩子的名声,也跟着无奈的笑了,说道:“无妨,他不过是喜欢娇娇,急着来瞧,失了礼数。你放心,他绝不会伤娇娇。”   既然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都发话了,将军夫人自然也不会再抓着赵宁煊,把小不点放下来,他还煞有介事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平整的理了理,这才向琼华郡主走去。   小不点赵宁煊还不到琼华郡主的腰,这会儿只能费力的昂着头,看向琼华郡主,奶声奶气的说道:“姨母,我来看娇娇了,她睡醒了吗?”   琼华郡主对赵宁煊的印象从上次到今日十分之好,再看他如今这么有礼貌,琼华郡主对他的成见几乎也没啥了,温柔的同赵宁煊说娇娇还睡着。   赵宁煊闻言,面上挂满了失望,却不肯从琼华郡主身边走开,他小声的说道:“那我就等等吧,我是哥哥,可以多迁就小娇娇。”   将军夫人都被惊呆了,眼睛里就四个大字:不可置信!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小魔头竟如此乖巧,且……看起来像是十分喜欢小娇娇。   琼华郡主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便看向广宁王妃,广宁王妃立刻摇头,笑道:“我可没这么教他,是他自己知道的,说到底还是太喜欢娇娇了。”   琼华郡主觉得自己有些酸了,她的三个儿子,除了老大明谨沉稳些,老二明谟就蔫儿坏蔫儿坏的,最小的老四明语憨厚老实,竟没有一个像赵宁煊这般会说话。   李氏听到广宁王妃的话,心中是又酸又涩的嫉妒,她的明诩也不差,偏偏待遇跟魏令仪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魏令仪自出生便受到百官注目,那名字都是圣人取的,又得圣人亲弟广宁王之子的青睐,甚至是府上的老太太都偏心着她些!   一个丫头片子,她凭的什么得到这些?!   不如男儿尊贵就罢了,也不是什么旷世奇才,凭的什么!   小孩儿其实最能分辨人的情绪,就在李氏心中恶意满满的时候,赵宁煊已然盯着她许久了。   等李氏一回神,就看到赵宁煊恶狠狠的眼神,忍不住一个激灵,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琼华郡主狐疑的看了一眼李氏,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方才一股凉风。”李氏强撑着笑脸,实在是不大舒服的样子。   琼华郡主也不多说,李氏定了定神,长舒了一口气,问道:“娇娇如何了?”   “睡着了。”琼华郡主看着小女儿睡着了还皱着的眉头有些担心。   广宁王妃见状觉得有些不对,问道:“这是怎么了?”   “方才不知是怎么扯了几个喷嚏,哭得厉害。”琼华郡主语气轻柔,生怕吵醒了怀里的心肝宝贝。   广宁王妃还想说什么,赵宁煊却直径向李氏走去,一脚就踹在了李氏脚上,语气犹如小恶魔一样:“带着什么香包?交出来!”   李氏的脸一白,惊恐的看向赵宁煊:“我没带香包!”   “姨母,搜她身!”赵宁煊也不啰嗦,立刻说道:“她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很淡,不好闻!刺鼻!”   琼华郡主立刻抱着女儿后退,广宁王妃也上前把赵宁煊拉到自己身边,将军夫人则是直接一个反手噙住了李氏。墨葵和轻罗两个婢女也快步上前,从将军夫人手上接过李氏,制住了她。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府上的三太太!放开我!”李氏慌了,开始挣扎,“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这么对我?”   广宁王妃一向好性儿,此刻也忍不住心头怒气:“煊儿自幼便比旁人敏感,他说你有问题,你便是有问题。等会查一查,若是无辜,本王妃跟你道歉,若是……”   “若是你存心,我必让你后悔莫及。”琼华郡主抱着小令仪,脸色冷得如同千年寒冰。   李氏还不肯承认,不停地挣扎:“王妃,哪怕你是王妃也该讲证据,我并未佩戴香包。”   “莫说这些话,花婴已经去请府医了。”将军夫人见不得李氏这般,直接喝止了她:“注意你的仪态!”   李氏立即不动了,只是一双眼猩红的看着将军夫人,生了恨意。   她出身商户,本就与高门贵女不同,此刻叫将军夫人这么一说,她仿佛是被人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提醒着她与她们的不同。   花婴早早就去请来府上的女大夫,这个女大夫是琼华郡主生女之后,魏相特意向圣人求的。   李氏原本还说,府医是男子,怎可叫人侮辱清白,可她看到女大夫的时候,心中更是气急了:“你们,仗势欺人!”   女大夫名扶柔,从前在宫里也是太医院院首的得意弟子。   她速度很快,让人把李氏的外衫脱下来,她仔仔细细的闻了许久,才闻出来一些味道。而李氏此时已经哭得花容失色,十分凄惨。   扶柔从内室走出,对着琼华郡主行了个礼,恭敬的说道:“的确是有一些荨麻粉的味道,并不重,像是无意中蹭到的,只有左袖外侧沾了些,分量极轻。若我不细闻,怕是不会晓得。”   琼华郡主脸色极其难看,李氏却像是沉冤昭雪一样,也顾不上狼狈,放声大哭起来。   “来人,把今日三太太接触到的人和事全都带到玉衡院来,我要一个个的审。”琼华郡主并不相信李氏是无心的,在她心里任何想要害小令仪的人,哪怕是误会,她也不想放过。   “郡主!未免太过分了些,我也是母亲,小八才半岁,我每日都要抱着他,我又怎么会刻意去碰荨麻粉?”李氏哭得泪眼朦胧的,意图让琼华郡主停手。   琼华郡主冷笑,对花婴吩咐道:“去请老太太来,就说我请老太太看一出好戏。”   “是,奴婢遵命。”花婴立刻领命前去。   李氏一下就住了口,她万万没有想到琼华郡主竟然就要把这件事闹到老太太面前去,她又不是故意的,怎么就突然变得好像她蓄意谋害魏令仪了一样!   广宁王妃却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琼华,让府医给娇娇看看,她方才说她若不细闻,是察觉不到的。娇娇还这么小,她怎么能闻到呢……”   其实广宁王妃是在猜想,会不会小娇娇同煊儿一样,对气味格外敏感?   琼华郡主点头,她方才也想到了这个,只她没有熏香的习惯,故而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若不是荨麻粉味道刺鼻,怕是也不知道时候才能发现这个问题了。   想到这里,琼华郡主的眼里就忍不住掀起怒意——李氏,她好大的胆子! 第6章 自尝苦果   在魏府最受人尊重是魏老夫人没错了,但掌握实权的人仍旧是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请魏老夫人来,不过是为了让老夫人做个见证。李氏若是没有恶意还就罢了,若李氏有心,她势必要把这件事料理得干干净净的。   她绝不允许在她的势力范围内,有人成功的害了她的孩子!绝不。   赵宁煊一直都在看着小令仪,看到小令仪没有惊醒,心头放心了许多,只是看李氏的眼神显得格外的狠辣,仿佛是要把李氏的样子记在心中,好等来日报复。   李氏也不知为何,竟然心中畏惧这个还不到她腰的小孩子。   魏老夫人来得很快,看到李氏的狼狈样子,已经哭得妆容尽毁,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魏老夫人先与广宁王妃打了招呼,随即便看着李氏皱了皱眉,琼华郡主上前扶着老夫人坐下,老夫人看了一眼,道:“出了什么事?”   “弟妹,不如你自己说?”琼华郡主冷眼瞧着,她不把魏家的男人们喊过来,已经给足了李氏脸面,若她还不肯老实交代,那就甭怪她琼华心狠了。   李氏抖了一下,咬咬唇,很是委屈的样子,甚至是在琼华郡主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像是被人威胁了一样。   魏老夫人将李氏的做派看在眼里,她打从心里就不大喜欢这个儿媳的行为举止,不说非要同长媳一样端庄有礼,也莫把自己搞得跟个妾侍一样,极尽妖娆之态。   李氏看到了琼华郡主的不耐,她抽泣了一下,说道:“儿媳今日同大姑姐一块儿来看小娇娇,却不曾想娇娇打了几个喷嚏,说是因为儿媳身上带有荨麻粉的味道所致。可是儿媳并未沾染过此物,况且儿媳整日都要与诩哥儿在一起,又怎么会去碰那些个脏东西?请母亲为儿媳做主。”   李氏说完,魏老夫人看了琼华郡主一眼,问道:“她所言属实?”   “前一句属实,后一句不知。”琼华郡主瞧着李氏,眼神十分冷漠:“说是无意说是不知,可今日小八都同奶娘呆在一处,你根本看都不曾去看过他,何谈沾染?”   琼华郡主这会儿往外头扫了一眼,跪着的一大片人,当中就有李氏的贴身婢女,此刻有些害怕得发抖的样子。琼华郡主嘴角一勾,显然心中已经明了李氏的手段:“你若自己说,我还能放过你,不牵累小八。若是叫我查出来,三弟都护不住你!”   魏老夫人没说话,可她的脸色已然表明她是站在琼华郡主那一边的。作为魏府的老封君,老夫人最喜欢的便是儿孙承欢膝下,孩子们兄友弟恭。最最不能见得李氏这种鬼心眼,若是李氏有意为之,还不肯承认,那这等品性恶劣的人带着小八岂不是会让小八误入歧途?   想到这里,魏老夫人便有力的笃了笃拐杖,一双老眼看着李氏,道:“若是撒谎,我魏府也不要这等品性恶劣之人做魏府子孙的养育之人,小八送到长房养便是。”   李氏立刻抬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噩耗,她震惊的看着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琼华郡主看李氏的神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命人把院门关上,阻隔了外头跪着的那一片人的目光。   她慢慢的走到李氏面前,伸出手,抬起了李氏的下巴,看着李氏这张美艳绝伦的脸蛋,心中头一次生出了恨意。猛地出手,干脆利落的扇了李氏一巴掌,这一巴掌几乎用了琼华郡主的十成力,把李氏都打翻在地,嘴角渗出血迹来。   李氏不敢反驳,只扑在地上嘤嘤哭泣。   琼华郡主闭了闭眼,倏然睁开,也顾不上广宁王妃和魏老夫人等人,厉声道:“我琼华和长房有什么对不住你的,想出这种恶毒的法子来害我的孩子?你说明白,若是不说清楚,我立马请奏皇后娘娘,请以圣裁!”   “琼华!”魏老夫人见琼华郡主已然有些情绪失控,竟要把这件事闹大,她出声呵斥了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转过头看向魏老夫人,眼中是无尽的失望:“母亲,若是有人要害你的孩子,你还能忍得住吗?”   魏老夫人被琼华郡主一句话堵住,她自然是知道琼华郡主和长子把这个小孙女看得有多重,可李氏……   罢了,都是儿女债。   琼华郡主见魏老夫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这才看向李氏,漠然道:“说话。”   李氏的脸肿的老高,也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她一念之差,落的这个下场是她咎由自取。可小八,小八怎么可以交给长房呢?   “都是魏家的孩子,凭什么你的女儿比我的儿子还要金贵?”李氏发髻凌乱,看向琼华郡主:“你出身靖远侯府,又受封郡主,自幼锦衣玉食,从不晓得旁人的苦楚。可即便如此,我的儿子又比你女儿相差多少?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关注她?凭什么她什么都比我儿要好!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哪有儿子金贵?”   琼华郡主闻言只觉得李氏简直无可理喻,竟只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理由,所以李氏就不想让她的娇娇好过,甚至是对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下手!   “你说这话是在诛谁的心?你爹娘为何在你嫁入魏府时,可是将你兄长弟弟的东西都分给了你,若与你一样觉得你不如儿子金贵,你能得到什么?”将军夫人听了李氏的话也气不过:“你自己也是个女子,怎么如此轻贱女子!”   李氏双手掩面而泣,似是有了悔意:“我只是一念之差,真的只是一念之差。我没有想要害她,我只是想让郡主体会一下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出了事了是什么感受。荨麻粉,荨麻粉不过是令人鼻痒,绝不会叫人有事啊!”   琼华郡主几乎是气得发抖,李氏满口胡说,可笑的是李氏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套谎言,这套谎言之深,李氏自己都深信不疑!   赵宁煊听着李氏的话,脸色愈发的臭,敢害娇娇,他一定会让李家整个家族都为之付出代价!   虽然他年纪小,可长在王府,远比一般的孩童要更为聪慧,自幼便知晓个人与家族之间密切而不可分割的关系。在他看来,这件事李氏的错,就是错在李家没有教好,哪怕是李家不知情,可李氏做的事就被小魔头记在了李家名下,打算将来找李氏一一讨回。   “毒妇!”魏老夫人听完李氏的话也忍不住大骂:“娇娇一个未足月的婴孩你也下得去手?不看看小八也才半岁,你竟如此恶毒?还敢寻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   李氏自知有罪,她已然不想辩解,唯独是跪着上前拉扯魏老夫人的裙角,恳求道:“我,我错了。儿媳知道错了,儿媳但求母亲,不要让我和小八分开,小八才半岁,不能没有离开母亲不能啊!”   “我也不想养你的儿子。”琼华郡主冷眼瞧着李氏,看尽了她作死的姿态,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种自己不如别人,便要拼命害人的人。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赵宁煊突然大声的说道:“既然她害人,便让她自己尝尝这被害的滋味,否则的话难消我心头之气!”   魏老夫人愣了一下,广宁王妃也跟着说道:“是魏府家事,本不该插手。可煊儿说得也不无道理,老夫人觉得呢?”   比起这屁大点事儿上达天听,老夫人自然是同意的。   于是此事就以李氏生受荨麻粉七日结束,可魏相知道此事之后,还是觉得不解气,跑到三房去把魏三爷揍了一顿。   亲兄弟啊,魏三爷被魏相揍得鼻青脸肿的,第二天都告了半月的病假不敢去上朝。   魏三爷也很委屈啊,他是知道李氏有些不靠谱,但是不知道李氏居然这么过分。有道是夫妻一体,既然李氏也自尝苦果,他挨大哥一顿打,只当是给小娇娇赔罪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魏府如今唯一的一个娇娇!李氏脑子怎么长的!?   一场风波就此熄灭,琼华郡主也因此查出小令仪与赵宁煊一样,对气味异常敏锐。   这一查出来,也是一场大的清洗,日常的熏香什么的都全部撤换,唯恐对小令仪有所影响。魏相更加是豁出去老脸入宫求圣人赐香,圣人也看重魏相,对此所求也准了。   小令仪一天天的长大,赵宁煊再完成了给皇后的生辰礼之后果然是雷打不动的每日都来魏相府报道,若不是广宁王亲自来接,他都恨不得住在魏相府才好。   惹得琼华郡主同魏相说赵宁煊比起儿子们更像是小娇娇的哥哥了,这份疼爱之心实属难得。   魏相简直觉得自家夫人不要太天真好吗?什么哥哥?他女儿三个嫡亲哥哥!往上数还有五个堂哥!缺哥哥吗?缺吗?   那广宁王世子,叫什么来着,赵宁煊!   这家伙一看就是奔着他娇憨可爱的女儿来的,这是居心不良!居心不良! 第7章 他的脾气   眨眼的功夫,小令仪就一周岁了,愈发的雪玉可爱,娇憨得让人爱不释手。连皇后每每见到小令仪都会开心上几分,圣上特许琼华郡主常带小令仪入宫来见皇后。   皇后的身体愈发的不好了,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都入宫去见来,太医也是束手无策,说皇后娘娘是病体沉疴,好生将养着还能拖个一两年。圣上直接暴怒责罚了不少太医,后宫的一应事物都交由太后处置。   且,太子满了十岁,按理当迁入东。因着皇后病重,在太子迁入东宫之后也准允了太子如往常一样可探望皇后,让太子好承欢皇后膝下,也算是了慰皇后的一点心愿。   因着皇后病重的缘故,再度金陵城也显得格外寂静,不敢有一些声色犬马的事儿。   这一日,琼华郡主又请旨入宫探望皇后回府,恰好魏相下朝,两人一同回府的。   打宫里回来之后,小令仪还精神的很,还能咿呀的说些话,已经会叫爹娘了。魏相每日最有乐趣的事情就是逗着女儿喊爹爹,琼华郡主都已经看烦了,常常是一巴掌拍开他。   魏相如常的想逗逗女儿,小令仪的小身子一扭,直接趴在琼华郡主颈窝处,表现出一副拒绝的姿态。   魏相也不恼,绕到琼华郡主身后同小令仪做鬼脸,小令仪咯咯的笑出声来,很是欢乐。小令仪又扭头躲开,在琼华郡主怀里扭来扭去,魏相也绕来绕去的同小令仪做游戏。   绕得琼华郡主眼晕,把女儿往魏相怀里一塞,小令仪同魏相一起大笑。父女同乐的场景让琼华郡主嘴角弯弯的。   魏相哄着小令仪玩了好一会儿,小令仪终于是累了,又亲自哄着女儿睡了才走出来。   “睡了?”琼华郡主轻声问。   魏相点头,走到琼华郡主身边坐下,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在担心皇后娘娘吗?”   琼华郡主点头,她与皇后娘娘同出一族,都是兰陵谢氏的姐妹,只是皇后娘娘家族底蕴在兰陵更加深厚一些,而她的家族在金陵扎根更深。   幼时琼华郡主也是同皇后娘娘一起生活过的,两人的姐妹情谊颇深。如今看到皇后娘娘病容哀哀的模样,又想到兰陵谢家的举动,觉得心中有些悲凉。   皇后娘娘还在病中,兰陵谢家居然已经在准备送进宫中的人选!   想到这些,琼华郡主心中便有些不忿,哪怕是见惯了多年的尔虞我诈,权力斗争,她仍然会为皇后娘娘觉得不值。   魏相握住了琼华郡主的手,琼华郡主看向他,眼底有几分动容。   “不必担心此事,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已经有所准备了。”即便是不该,魏相还是透露了些:“太子的地位不可动摇,这是娘娘和圣上的共识。”   说道小太子,琼华郡主也心疼。虽贵为太子,可他小小年纪承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可这就是各人的命数,无可更改。   “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琼华郡主唯独在魏相面前,才有一些温柔的姿态:“本以为都苦尽甘来了,却没想到……”   魏相拍拍琼华郡主的肩,把人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孩子们的。”   “嗯,我知道。”琼华郡主露了个笑,语气轻柔得仿佛是少女:“我从嫁给你那一天起,就没有后悔过。”   魏相闻言,愈发用力的拥紧了琼华郡主,得妻如此,他也从未后悔过。   ·   广宁王府·花园。   一年过去,赵宁煊也长高了些,起码也得有桌子高了。   他今日叫了工匠来,想在花园里弄一个十分精致的秋千,等将来娇娇长大些了,来王府便可以在这儿玩耍了,多好。   于是赵宁煊亲自过问了用工和材料。得到了确切回应之后,更是亲自守在这里,时不时帮上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   王府的下人们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要做什么。在得知他只是要做一个秋千时,大家就放心了不少,但是这还不算完。这位小祖宗他亲自守在这儿等着秋千完工,可让下人们又提起了那颗战战兢兢的心来。   在小祖宗的监工下,秋千很快就坐好了,可他眉头紧紧的皱着,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看着赵宁煊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工匠额头都冒着汗,就怕小祖宗一怒之下,他会被乱棍打出王府。   毕竟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从前有个丫头要碰他的东西,被这位小祖宗直接打出了王府,连带着一家子都逐出王府了。   想到这事儿,工匠就满身冷汗,唯恐自己也会落得这样凄凉的下场。   被王府打出去的奴才,哪还有什么活路呢?听说那家人,仿佛是过得很惨呢如今。   赵宁煊轻飘飘的看了工匠一眼,已然知道了问题在哪,他耐着性子同工匠说,工匠更是仔仔细细的听着,按照赵宁煊的要求重新修改了秋千,这修修改改一个上午了,临近午时了才弄好。   在看到小祖宗点头,露出笑容的那一刻,众人都松了口气。   赵宁煊淡淡的扫了一眼,说道:“这个秋千除了魏家的小娘子,谁都不能坐。若是叫我看到,直接打死。”   没错,小祖宗就是这么霸道,他的东西从不叫旁人碰,碰就要挨打受罚,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众人纷纷点头,并表示会把这件事奔走相告,赵宁煊这才满意的点头离开了花园。奔着广宁王妃的院子去了,他这是要去邀功,请广宁王妃来看看这个小秋千。   这可是他专门为小娇娇做的,这世上再没有人这样细心了吧?小小的赵宁煊还有些得意。   待他走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可看着这个秋千,又有些为难。小祖宗说旁人不准碰,可从前小祖宗的东西都在自己院子里,这花园来来往往的,况王府还有小娘子,看到了怕是也想上来玩会儿呢。   “派个人守着吧,不然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到底还是一个小管事发了话,指定了一个小厮见天儿的守在这,左右王府家大业大,人手自然是够的。   众人散去了,留下个小厮看守。好巧不巧,人有三急,他看着这四下无人,想着也不会来个人,自己快去快回便是了。故而,那刚做好的小秋千便无人看管了。   更巧的是,广宁王妃娘家大嫂,也就是荣国公府世子妃带着四岁的女儿聂丹平来拜见王妃,恰好是要路过花园。   这一过,便瞧见了这个精致漂亮的小秋千。   小丹平在家中也是十分受宠,瞧见这个秋千,便心下喜欢,央着世子妃说要去玩一玩。   世子妃也是长带女儿来广宁王府的,看不过是个秋千,哪有不允的道理?在女儿答应只是坐一小会儿,绝不耽误面见王妃,这才亲自抱着女儿上了小秋千去。   这会儿,赵宁煊也已经把广宁王妃强行拉着来了,广宁王妃也想瞧瞧,儿子到底给小令仪做了个什么样的秋千。   只是还没走到花园,小宁煊远远的瞧见了那秋千上竟然有人!立时怒不可遏,连广宁王妃都顾不上了,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毫不客气的把小丹平一把就给拽了下来!   小丹平猝不及防,被人凶狠的拉了一把,直接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哇’的一声大声的哭了起来。   赵宁煊却很是厌恶的看着她,怒道:“谁让你碰这个秋千了!” 第8章 换新的   这一变故谁都没有想到,广宁王妃更是没有想到赵宁煊竟会一把将侄女儿聂丹平从秋千上拉下来。   世子妃也惊了一下,但她反应也很快,立刻上前查看小女儿丹平的伤势,幸好这地上是软草,只是摔了一下,并未瞧见明显的外伤。   广宁王妃见状,冷着脸呵斥赵宁煊:“还不快给丹平表妹道歉!”   赵宁煊气得很,听到了广宁王妃的话也不作反应,像是一只发怒的小豹子一样,死死的看着小丹平。   小丹平好不容易被世子妃哄好了,又被小魔头这么一盯,又给吓哭了。   广宁王妃只觉得头大,颇有些失望:“若是你今日不道歉,你往后也不必再去魏相府了。娇娇想必也不喜欢这样蛮不讲理的哥哥。”   赵宁煊的眼神在听到广宁王妃说到小娇娇时发生了一丝变化,有些软化了,可是他心中就是不忿!他专门做给小娇娇的,却叫个外人抢先玩了!   想到这件事,小宁煊觉得心头都能气得喷出火来!还道歉呢!   广宁王妃自然没错过儿子眼神的变化,她皱眉,继续说道:“真的不道歉吗?”   世子妃哄着女儿,还用心听了广宁王妃的话,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秋千说不定就是赵宁煊给魏家小娘子做的。她心中才有些气闷,这魏相府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亲,怎么赵宁煊对他正儿八经的表妹也不知道多上点心?   世子妃想得没错,可若是小魔头做事常人猜得透,他还是小魔头吗?   见儿子久久没有反应,广宁王妃生气了,正准备责罚他,却看到他硬邦邦的转向小丹平,十分冷淡的说了句对不起。   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让广宁王妃深感丢人。   她这个儿子是不是也太熊了些?   “好好说话!”广宁王妃严厉的看着赵宁煊:“母妃平日里是这样教你的吗!丹平是你的表妹,又不是你的仇人!”   赵宁煊极少听到他母妃呵斥他,此时抬头看了广宁王妃一眼,也不闹,规规矩矩的跟小丹平道了歉。   世子妃见赵宁煊这副模样都十分不习惯,抱着女儿说无碍无碍,惹得赵宁煊心中有些恼火。   既然无碍,何必哭得这么大声?小娇娇都比你懂事!   赵宁煊的腹诽旁人是无从得知了,可广宁王妃经此一事,深深的觉得赵宁煊这个臭脾气要是不改,将来怕是少不得吃亏的。   刚过易折,况他还是王府世子……广宁王妃不想有朝一日看到他因为自己的臭脾气跌得很惨。   于是广宁王妃只好请了世子妃回府,说改日上门赔罪。   待世子妃母女走后,广宁王妃拉着赵宁煊到了世子院落旁边一个院子,屏退左右,只带了赵宁煊一个人进去。   这个院子东西摆设都还挺新,每日都有人来打扫,屋子里摆着的是一些小孩儿的玩具,有些小弓箭,还有蹴鞠球……   广宁王妃从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情便变得沉默起来。   赵宁煊敏锐的察觉到了母妃情绪的变化,他安安静静的站在广宁王妃身边,低着头,没说话。   广宁王妃把屋里都看了一遍,轻声说道:“煊儿,若你哥哥还在,或许你的性子也不至于如此之坏。”   赵宁煊闻言抿嘴,一副不肯多谈的样子。   广宁王妃也不看他,继续说道:“我原以为你只是任性,行事也还算有章法。可今日我见你拉扯丹平,将她一把拉下秋千,我才觉得是不是我平时对你疏于管教才会让你行事如此戾气十足?”   赵宁煊耳朵动了动,可还是不愿意说话。   广宁王妃叹了口气,缓缓蹲下,与他视线齐平,沉声道:“煊儿,娘只有你一个孩子了。如果你永远这样戾气十足,行事莽撞,娘真的担心有一天会护不住你,会重蹈覆辙……”   赵宁煊与广宁王妃对视,他在母妃的眼里只看到了后怕,一种他能理解了的情绪。   “娘……对不起,是我不对。”赵宁煊小声道歉,心中也十分愧疚:“我不该用这种粗暴的法子。”   广宁王妃一愣,继而摇头:“娘不要煊儿的道歉,娘想要煊儿好好的。可娘害怕,怕你刚过易折。你小小年纪,戾气十足,娘实在是担心你会因此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赵宁煊早慧,他母妃的话他都懂了。   “娘放心,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广宁王妃看着幼子严肃的面容,心中拿不准他是真的明白了,还是只是为了敷衍自己。   而赵宁煊却好想知道广宁王妃在担心什么,他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想旁人碰我要送给娇娇的东西,谁都不想。”   广宁王妃一愣,“是因为这样?”   “嗯。”赵宁煊坦然承认:“我虽然不喜欢聂丹平,可我也不会无缘无故伤她。”   广宁王妃摸了摸赵宁煊的头发,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儿子这么霸道的性子到底是好是坏?   可广宁王妃知道他并不是有意要针对聂丹平,心中便已经放心了许多,他到底也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能将来的时间,慢慢教导他了。   赵宁煊这时才开始打量屋内的陈设,比起他屋子里的东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突然看了他母妃一眼,发现她正盯着一个有些陈旧的布老虎发愣。   莫名的,赵宁煊觉得此刻的母妃很是落寞,甚至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也感觉到了一些难过,他知道母妃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跟他如今一般大。   他应该叫他……哥哥。   广宁王妃没发现赵宁煊的异样,只她再度进到这个院子,心中隐藏多年的痛楚到底没有能忍得住,眼眶微红,只要一想到就仿佛心如刀割。   “母妃,走吧。”赵宁煊扯了扯广宁王妃的衣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儿子陪着您。”   广宁王妃心中得到了一丝安慰,她强撑起笑容,牵着小宁煊的手走出了院子。   院外,川紫雪青两人见广宁王妃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广宁王妃莞尔,对赵宁煊说道:“今日可还去魏相府?”   “不去了,我要去换个新的更好的秋千。”赵宁煊始终对秋千有执念,他想要给娇娇最好的,谁都不能碰。 第9章 哥哥们   自从小令仪会说话之后,满府的人都在逗小娘子说话。小令仪性格极好,谁同她玩都乐呵呵的。   但给抱的人,就这么几个。   魏家前头三位小公子都开蒙读书了,且都考上了金陵城内最有名的鸿蒙书院。鸿蒙书院的院长是当世大儒楚惑,楚老是魏相的授业恩师,也曾与圣上有过教导之恩,桃李满天下。原已致仕,是圣上为天下学子计,再请他老人家担任鸿蒙书院的院长。   楚老担任鸿蒙书院的院长,自然鸿蒙书院比旁的书院要求更高了。鸿蒙书院不分贵贱,只看实力与品性,且从鸿蒙书院出来的人那都是个顶个的优质人才。起初还有人闹事,想要以权压人,可最后被不声不响的处理了才知道背后的靠山是圣上。   故而鸿蒙书院,是天下学子皆向往之地。   既如此有名气,鸿蒙书院也是相当严格的,一是为了不坠名声,二也是书院规定,一月有两日休息,可回家探亲,再者便是年关才会有假了。   魏家大公子魏明谨、老二魏明谚、老三魏明谟刚从书院回来,便直奔琼华郡主处,要看小令仪。   小令仪这会儿在和琼华郡主玩爬爬乐呢,琼华郡主拿着个拨浪鼓逗着她往前爬,小令仪小胳膊小腿的可有劲儿了,一直追着琼华郡主呢。   花婴来通报,说是公子们都回来了,要来看小娘子。   琼华郡主大手一挥,让人进来了。   魏明谨如今已经是个十岁的大少年了,长兄风范十足,首当其冲第一个。可看到妹妹的时候,魏明谨一些沉稳风范都有些端不住了,谁让妹妹这么可爱!还张开双臂要抱抱!   “鸽…鸽……”小令仪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大哥,伸出小肉手要抱抱,琼华郡主手中的拨浪鼓也顾不上了,咿呀呀的就想要哥哥。   魏明谨显然很是受用,准备上前抱妹妹,谁知道正当他弯腰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撞了一下,妹妹已经被老三魏明谟给抱走了!   魏明谟直接挤开了大哥,抱走了小令仪,惹得小令仪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魏明谟还故意抱着小令仪挑衅大哥,小令仪仿佛也是知道,还伸手摸摸大哥,大哥刚想碰,魏明谟立刻抱着小令仪撒开老远。   魏明谨想抱妹妹,可又不敢硬抢,竟然一时之间觉得拿他没办法。   魏明谚也跟着魏明谟走,他直接伸手,把小令仪从魏明谟怀里抱了出来,小令仪笑声更欢快了,还抱了抱魏明谚的脖子,可开心了。   魏明谟两手一空,得了,妹妹又被骗走了。   魏明谨叹了口气,朝魏明谟走了过去,妹妹只有一个,只能小心着点,弟弟没关系,随便收拾。   魏明谟见状撒腿就跑,魏明谨也毫不客气的追了上去,小令仪抱着二哥的脖子看戏,欢快的笑出了声。   琼华郡主见女儿这么开心,也跟着笑:“还是你们来了她更开心些,带她出去玩会儿吧,让轻罗跟着去。”   自从娇娇出生,琼华郡主就开始操心自家小娇娇的日常,自己身边的几个贴身婢女,就属轻罗最贴心的最会照顾人,她便有意想让轻罗来贴身照顾娇娇,故而日常小娇娇的事儿就都交给轻罗去跟了。   “是,我们会照顾好娇娇的。”魏明谚郑重点头,这才抱着小令仪准备走了。   可小令仪舍不得娘亲,看着二哥要抱着自己走,哇的一声就哭了,“娘……娘……呜呜……娘……”   魏明谚哪知道小令仪突然猝不及防的就哭了!他刹那间就被定在了原地,仿佛是被下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开始僵硬了。   听到小令仪的哭声,琼华郡主和在打闹的大哥三哥都看过来了。   琼华郡主看着娇娇伸手要自己,就知道她肯定是不想离开自己,上前自如的从魏明谚怀里把女儿抱过来。   好不容易不哭了,小令仪眼睫还挂着泪珠儿呢,又伸手要二哥:“鸽…”   魏明谚有点茫然了,琼华郡主这才笑道:“怕是不想离开我,又不想你们走远,娇气得很呢。”   “母亲,娇娇是咱们家唯一的小娘子,娇气些是应该的,有哥哥在呢,娇娇。”魏明谟素来嘴甜,最会哄人,上前半个身子都压在魏明谚身上,说道:“二哥没事儿,娇娇就是哭两声儿。”   魏明谚了然,点点头,冲着小令仪露出了标准的露齿笑,叫小令仪看得更开心了。   就母子几个说话呢,外头通报说是广宁王世子来了,还带着一箱子的玩具来的。   魏明谨兄弟三个一听,脸就黑了一半了。他们可是听说,这熊孩子每日都来他们家瞧妹妹的,还特别招妹妹喜欢?   这可不是他家妹妹!肯定是有什么狼子野心!   魏明谨几个眼神对视了一下,彼此会意,魏明谟立刻扭头对琼华郡主说道:“母亲,您和二哥带娇娇,我和大哥去帮您招待广宁王世子。”   这话音刚落,琼华郡主都还没应声呢,魏明谟直接拉着大哥就跑,留下魏明谚乖巧的站在原地,琼华郡主有些哑然,可是她能说啥呢?   小令仪不知道哥哥们的心思,但是看到二哥还在,高兴的抓着拨浪鼓冲二哥摇得特别起劲儿,叫魏明谚看得心头一软。   果然,妹妹还是与弟弟不一样的。妹妹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可爱最可爱最可爱的人!   魏明谟拉着大哥跑了几步,漂亮的桃花眼闪着坏主意:“大哥,得让这小子知道咱们家娇娇可不是随便看的,这毕竟是外男啊。”   魏明谨点头,嘴角一勾,也露出个坏笑来:“你说的没错,咱们娇娇哥哥多着呢,他可不能算哥哥。”   魏明谟和魏明谨两人商量了一下,直接去了正厅等着,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来,魏明谨立刻反应过来,道:“不好!他肯定是直接去母亲那儿了!”   魏明谟一愣,拔腿就跑,他怎么就给忘了呢!广宁王世子还是个小孩儿,哪需要正厅接待他啊!   等魏明谨两兄弟又从正厅赶回琼华郡主身边的时候,赵宁煊已经同小令仪咿咿呀呀的玩起来了,看样子还真是挺开心的呢。   魏明谟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10章 青梅竹马   赵宁煊惦记着小娇娇,昨日又因着秋千的事儿没来看小娃娃,心中愧疚的很,搜罗了不少玩具,抬过来给小娃娃赔罪。   琼华郡主看他抬了这么大一箱子东西过来,还以为是广宁王妃要送过来的,打开一看却发现全是一些小玩意儿,水晶球,小的九连环,东珠……各式各样,总是能叫的出口的玩具说不定都已经被放在里头了。   “煊儿,这东西太多了些,况娇娇也还太小了。”琼华郡主看了赵宁煊一眼,温声道。   赵宁煊正在跟小令仪玩九连环,闻言头也不回的低声说道:“姨母放心,这些东西尚可,待她长大些也能玩。”   琼华郡主忍不住咋舌,她倒是知道赵宁煊对自己东西的要求及近乎苛刻。人家的极好,到他嘴里就是一般,人家觉得顶尖的东西,他觉得也不过尔尔。   这会儿听他说尚可,就知道这些东西也都不是凡品。   小令仪很是喜欢这个小哥哥,每每赵宁煊来的时候,她总是很开心。旁人或许要逗逗她,同她玩一会儿,可她看到赵宁煊就会开心,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   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小令仪就对赵宁煊表示出了空前的热情,这份热情连魏相这个老父亲都十分吃醋。   赵宁煊今日穿得一身嫩青色,像是一颗挺拔的小树苗一般。同小令仪坐在一处,给小令仪玩他刚带过来的九连环。小令仪的小肉手抓不住九连环,赵宁煊就把九连环捧在手心上,让小令仪在他手上玩。   一旁的二哥魏明谚看得很是稀奇,他虽然不常见这位广宁王世子,可也知道这位是个暴脾气,不能惹的。竟会有这么好的耐心,托着玩具给堂妹玩耍……   魏二哥眸色一暗,再看赵宁煊的眼神就有些不大对劲了,这小子莫不是看上了他们家娇娇,打算从小就守着?   想到这个可能性,魏明谚心中就燃起汹汹警报!甚至都有些后悔,刚刚他应该同大哥老三一起去兵分三路拦截的!   是了,没错。   在赵宁煊到了这儿的时候,魏明谚就知道他大哥老三没有堵截到人。   果不其然,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看到大哥和老三冲过来了,老三像是被气得不轻,就想上手收拾人家了。   魏明谚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魏明谟的步伐,以眼神暗示了他一下,又扬着下颌指了指赵宁煊和堂妹那儿,意思是堂妹这会儿挺开心的,别惹事。   魏明谟也注意到了,当下磨了下牙,到底也没上前去。   小令仪同赵宁煊玩的很是开心,她专心的在玩九连环,觉得很是有趣。赵宁煊就安安静静的陪着,也不说话。   琼华郡主倒是觉得女儿这个习惯挺不错的,做事情能专心,周遭的事儿都不管。   魏明谨兄弟几个,就坐在小令仪和赵宁煊的对面,坐了一排,三人一眼不错的盯着赵宁煊。琼华郡主看了都觉得哭笑不得,孩子们对妹妹的占有欲可高了。   看这样子,就让琼华郡主想起了魏相,整日都在她耳边念念叨叨的,就是因为赵宁煊这孩子。说来也奇怪,怎么夫君儿子侄子们都觉得这孩子对小娇娇有所图谋?人家分明才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这么小能懂什么呢?   魏相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跳起来告诉琼华郡主,这是蓄谋已久蓄谋!赵宁煊这小子肯定也不是个善茬!不是!   魏相大人遇到与女儿相关的事儿,总是显得特别不淡定。对此,琼华郡主都已经习惯了。   小令仪力气不大,抱着九连环结了半天,没解开,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赵宁煊晃了晃手里的九连环,小令仪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他耐心的同小令仪说话,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明白,大意是再说他来给小家伙解开。   小令仪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处于对赵宁煊的喜欢,一边拍着赵宁煊手里的九连环,一边高兴的呀呀呀,看着就挺兴奋的。   赵宁煊立刻就开始认真的解九连环,小令仪咿咿呀呀的叫喊,像是在给赵宁煊助威一样。   魏明谟显得十分不屑,那九连环解开倒不难,可他难不成还想就这么一会儿就给解出来不成?   即便是这么想的,魏明谟的面上也没表现出来,时不时的看看小令仪又看看赵宁煊。   小令仪是专心的很,完全无视她三哥的眼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宁煊正在解九连环,那专心的小模样实在是格外的惹人喜欢。   赵宁煊速度极快,也没用多久就把九连环给解开了,小令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副奶娃娃的软萌可爱实在是让人觉得太惹人喜欢了。   “啊……鸽!”小令仪快乐的拍起手来,企图扶着赵宁煊的肩膀站起来。   赵宁煊连忙把九连环一扔,小手也紧紧的扶着小令仪,眼神都紧张的看着小奶娃。小令仪还无知无觉的,笑得格外开心,要往赵宁煊怀里钻,要抱抱的意思。   赵宁煊对这一动作显然已经是十分熟练了,他直接抱起了小令仪,动作不要太自然哦。   魏明谨几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魏明谟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他母亲琼华郡主,却发现琼华郡主只是笑着,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何不妥。   魏明谟皱眉,上前对着小令仪伸手,“娇娇乖,三哥抱抱。世子抱不动你的。”   赵宁煊都和小令仪坐在榻上,赵宁煊这会儿也没站起来,就坐着抱着小令仪,也不费劲儿。听到魏明谟的话,赵宁煊抿着嘴巴不想同他说话。   最让魏明谟可气的是,小令仪居然一扭头,抱住了赵宁煊的脖子,显然是抗拒着小三爷的。   魏明谟都惊呆了:“娇娇,我可是三哥啊,这么久没看到三哥,都不想三哥吗?”   小令仪软萌的回过头,眨巴着大眼睛,极其可爱的对着她三哥露出了咧嘴笑容,几颗小奶牙显得格外明显,她想哥哥呢~   魏明谟瞬间就被妹妹甜蜜的笑容俘获了,妹妹对他笑一笑,他啥都可以不计较了。 第11章 青梅竹马II   小令仪喜欢赵宁煊,但是哥哥们她也是很喜欢的,她还会拍拍赵宁煊的肩膀,像是安慰安慰赵宁煊,就朝着魏明谟伸出小手手去要抱抱。   魏明谟美滋滋的把妹妹抱起来,琼华郡主一旁看着都觉得孩子们实在是有趣,叮嘱了魏明谟几句,别把妹妹给摔了。   赵宁煊怀里的小奶娃被人抱走了,他有些小失落,但是他知道那是娇娇真正的亲哥哥,跟他这种哥哥是不一样的。   他有些落寞的拿过九连环,又重新打乱了组合。   魏明谨把赵宁煊的一系列动作都看在眼里,倒是没否认赵宁煊对于他们小娇娇的爱护之情,也惊叹于这个孩子的确是很聪明的。   寻常大人玩九连环也需要花费些时间,他看起来像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不管是解开还是重新组合到一起,他都很顺手很自然。   小令仪被哥哥们抱来抱去的,她也很喜欢,咿咿呀呀的喊哥哥,只是还有些口齿不清,总是不那么标准。小令仪又很喜欢笑,小奶牙露出来,显得格外的软萌可爱。   尤其是她皮肤白白嫩嫩的,笑起来简直不要太软和了。   小令仪被琼华郡主带着,平日里也常去老太太那,倒不大认生。性格也软萌得很,只要她信赖的人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脾气。   日常一些的小脾气,约莫就是刚醒来的时候一定要有人在,不然就哭得撕心裂肺的。琼华郡主有一次听到女儿哭,哭得她心都碎了,连带着自己都气上了。   琼华郡主看孩子们也玩得差不多了,又看了看时辰,叫魏明谨几兄弟先去休息休息,这哥儿几个回府就来瞧娇娇了,读书也是累人的事儿,该休息。   魏明谟还不想去,魏明谨冲他使了个眼神,魏明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魏明谚倒是很洒脱,同小令仪好好的再见,几兄弟就出去了。   赵宁煊的情绪却有些回不来,他今日是自己过来的。他母妃有些琐事,所以他就让母妃身边的川紫带着自己过来了。   琼华郡主注意到了赵宁煊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她抱着女儿走过去,坐在赵宁煊身边,柔声问道:“煊儿怎么了?”   赵宁煊听到琼华郡主温柔的声音,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琼华郡主明艳动人的面容上带着慈母的关怀,他心中一软,低声问道:“姨母,母妃当年失去哥哥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琼华郡主一愣,抱着小令仪的手倏然一紧,小令仪感受到母亲用力,还奋力的挣扎了一下,奈何也没挣扎动。   毕竟小娇娇才有一点儿吃奶的力气。   琼华郡主没有想到赵宁煊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而赵宁煊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一直有些沉默。   琼华郡主叹了口气,把小令仪交给轻罗抱着,摸摸赵宁煊的头,同赵宁煊说道:“是,哪个母亲失去孩子不难过呢。你哥哥…你哥哥他,是个生性温柔的孩子,同你母妃一样温柔。”   赵宁煊抬眸,看向琼华郡主,眼睛里蕴藏着一丝水汽:“我同哥哥生得像吗?”   琼华郡主闻言,也并没有敷衍他,低头看了看赵宁煊,莞尔道:“三分像,你长得更像你的父王,你哥哥要像你母妃一些。”   赵宁煊沉默的点头,琼华郡主看着这个孩子低落的情绪,心头也有些心疼,她摸摸赵宁煊的头发,问道:“为什么想问姨母这个问题?”   赵宁煊抿嘴不答,琼华郡主见状也不逼问,只是继续说道:“你母妃是个温柔又坚韧的人,过去的事固然痛苦,可是人要学着往前看。珍惜现在在身边的人,故去的就放在心里。煊儿,你也是一样。”   琼华郡主不知道赵宁煊为何会这样问,可她知道这孩子想必因为一些什么事知道这件事,他心中也是有些症结的。可他不愿说,旁的她也猜不到,只能尽量劝慰他几分。   或许是琼华郡主的话让赵宁煊想明白了些什么,他一下就跳下塌去,端端正正的站在琼华郡主慎重的鞠了一躬,说道:“宁煊多谢姨母开解。”   琼华郡主笑了,她实在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然而,此时的琼华郡主显然并不能预见到以后,不然的话,她大概是会后悔的。   “好孩子。”琼华郡主笑着拍了拍赵宁煊的肩膀,这意思也是鼓励之意。   赵宁煊看了看小令仪,又对琼华郡主说道:“姨母,我今日是来下请柬的,请姨母明日带着小娇娇过府做客,我准备了秋千可以同小娇娇一起玩。”   琼华郡主:……这可真有心啊,太有心了吧?啊?   看着眼前郑重其事的烫金请柬,琼华郡主觉得有些烫手是怎么回事?   赵宁煊也不给琼华郡主犹豫的机会了,直接把请柬放在了琼华郡主的手里:“请姨母明日务必要来的,我在家中等候姨母和小娇娇。今日就打扰姨母了,我现在就先回去了。”   琼华郡主愣了愣,点点头。   就看到赵宁煊走到轻罗面前,牵了牵小令仪的手,轻轻的摇晃了一下,笑了,说道:“小娇娇,宁煊哥哥在家等你,明天见。”   小令仪:“呀呀呀……啊啊啊……哥鸽……”   得到了小令仪强烈的回馈,赵宁煊满意的笑了,同小令仪挥手再见。   直到小令仪咿咿呀呀的要找母亲,琼华郡主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问轻罗,道:“轻罗,是不是我想太多了?这孩子对娇娇,是不是太好了些?”   轻罗不知琼华郡主的担心,说:“世子对小娘子好,也是好事,证明小娘子招人喜欢。郡主暂时还不比担心这些,小娘子还小呢。”   琼华郡主恍然大悟,笑自己多虑:“也是,我可能是被相爷影响了。”   琼华郡主接过小令仪,点点她的小鼻子,惹得她笑出声,嘴角还带点儿晶莹的口水。琼华郡主笑得不行,觉得女儿怎么都好看。   “明日带你去王府玩秋千好不好呀,跟宁煊哥哥一起玩。”琼华郡主轻声哄着小令仪,觉得此生真的再满足不过了。   小令仪听到了赵宁煊的名字,咿呀咿呀的手舞足蹈,果然还是很喜欢宁煊哥哥。   ·   广宁王府   广宁王妃知道今日琼华郡主要带着小令仪上门做客,特意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恰好天气也不错,还可以带着小孩儿去花园走走,不然就怕冷着了。   琼华郡主来得也早,亲自抱着小令仪就走进来了。   广宁王妃一见小令仪面上就漾出笑意来,她实在是喜欢小令仪,如此乖巧娇憨的小娘子,一笑起来都甜甜的,露出几颗小奶牙,可爱得能把人心融化了。   “小娇娇呀,来姨母抱抱。”广宁王妃完全无视了儿子赵宁煊,迎着琼华郡主走去,对着小令仪就伸出了手。   小令仪也常常见到广宁王妃的,对广宁王妃也很是熟悉,再加上赵宁煊也在广宁王妃身边,小令仪便毫不犹豫的伸手要广宁王妃的抱抱。   广宁王妃见状心都化了,爱怜的抱着小令仪,贴着脸同她亲近,引得小令仪高兴的笑出声,一听便觉得快乐。   琼华郡主看广宁王妃这样子,忍不住摇头,笑道:“娇娇还是喜欢你。”   广宁王妃怪嗔的看了琼华郡主一眼,道:“你可是娇娇的母亲,说这样的话。”   琼华郡主笑而不语,看到赵宁煊一直昂着头看着娇娇,便想要抱他起来。谁知道赵宁煊一下就给躲过去了,琼华郡主还不知为何,赵宁煊便解释了。   “母妃说我已经五岁了,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让人抱着了。”赵宁煊说得很认真:“但是娇娇还小,就可以抱。”   琼华郡主看了广宁王妃一眼,广宁王妃点头,琼华郡主便爽朗的笑了:“好,姨母不抱你了,自己走。”   “嗯。”   赵宁煊在前头带路,就准备把人往花园里带。小令仪被广宁王妃抱着,她从没来过广宁王府,这会儿有些新奇,趴在广宁王妃肩头看着王府的环境。   看了一会儿觉得也与家中相差不太大,她就失去兴趣了,搂着王妃的脖子看前头带路的赵宁煊,高兴的喊:“哥哥!”   这一声‘哥哥’字正腔圆,把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还有赵宁煊都惊呆了!   往日她叫哥哥都有些含糊不清,今日倒是叫得很清楚了!   广宁王妃更是惊喜:“娇娇真是聪明,是叫宁煊哥哥吗?”   小令仪有些害羞,把自己埋在广宁王妃脖子里,又一下抬起头来,坚定的喊道:“哥哥!”   赵宁煊不知为何,看着小令仪,大声的应了一声。小令仪就更开心了,在王妃怀里小幅度的扭来扭去,惹得王妃笑意不断。   看着儿子这么高兴的样子,广宁王妃偏头同琼华郡主说道:“青梅竹马,倒也极好的。”   琼华郡主心里一惊,看向广宁王妃,“你说什么?”   看琼华郡主有些惊吓的样子,广宁王妃笑得很是无奈:“我不过是说煊儿同娇娇两个这样长大便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你怎么像是吓着了一样。”   琼华郡主眨眨眼,莞尔:“啊,没什么没什么。说不定是被相爷影响的……”   琼华郡主哪敢说她刚刚想到了魏相说的,这小子不会是对她家娇娇有什么非分之想吧?啊?青梅竹马!老天…   赵宁煊才不管,要广宁王妃把小令仪放下来,带着她荡秋千去。广宁王妃便同琼华郡主坐在一旁,让轻罗和川紫看着这两个小不点。   赵宁煊有些费劲儿的抱着小令仪,轻罗说她来,赵宁煊还不肯。发现自己实在是没办法把小令仪送上秋千,这才让轻罗和川紫两个把自己和小娇娇放在秋千上。   这秋千做得极好,说是秋千倒不如说是大摇篮,两个小娃儿坐在里头,也很安全。   赵宁煊把小娇娇抱在怀里保护她,心里却因为刚刚小娇娇的那一句‘哥哥’赶到心花怒放。 第12章 荡秋千   小娇娇还没玩过秋千,这会儿觉得挺新鲜的,被赵宁煊抱在怀里,上下的张望打量。   魏府没有秋千,并不是因为不舍得,而是一直都是儿子们。好不容易有了女儿吧,魏相又觉得小令仪还太小了,这东西也玩不了,打算等女儿再长大些给她准备的。   赵宁煊抱着小令仪,温柔的哄她:“这个是秋千,等会儿就可以让他们推起来,咱们就可以飞高高了。”   小令仪似懂非懂,但就是开心,紧紧地抓着小哥哥的衣襟,咿咿呀呀的叫着,甚至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流出了口水。一旁的轻罗看了想要上前给她的小主子擦一擦,谁知道赵宁煊毫不嫌弃,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锦帕给小令仪擦口水。   而小令仪也知道赵宁煊这个动作是要给她擦口水了,格外配合的撅起小嘴来。赵宁煊见状笑了笑,给小令仪擦口水的动作变得愈发温柔了。   广宁王妃在不远处看着,忍不住同琼华郡主惊叹:“他可从未如此贴心过,对小娇娇是真的上心。”   琼华郡主笑而不语,她是不知道怎么回广宁王妃这话了。她也觉得赵宁煊对她女儿是不是也太耐心了些?这一年多来,对上她女儿,那就是温柔温柔再温柔。瞧他对旁人的态度,都还是那个混世小魔头,谁都不能惹。   前些日子还听说他表妹聂丹平都被他揍了……   关于聂丹平被揍这件事,琼华郡主也并不知道当中内情,更加不知道赵宁煊就是因为这个秋千对聂丹平出手的。若是知道的话,只怕琼华郡主的心里更不好想了。   赵宁煊听不到广宁王妃的话,仔仔细细的给小令仪擦了口水,又十分贴心的给她的小揪揪摸了摸。小令仪享受来自小哥哥的任何举动,就连赵宁煊摸了摸她头顶上的小揪揪这个动作都能让小令仪咧开嘴咯咯咯的笑。   这一笑,又给笑出口水来。   赵宁煊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戳了戳她嫩白的小脸蛋,道:“可是个小口水精吗?”   小令仪不开心了,虽然不会说话,可是人家若是笑她呀,她还是很清楚的。这会儿就不乐意了,咿咿呀呀的拍这赵宁煊的小臂,表示对赵宁煊刚刚那句话的不满意。   赵宁煊立刻低头,小声的哄她:“不是不是,小娇娇是最可爱的小娘子,不是什么小口水精。来,哥哥给你擦擦。”   小令仪也很好哄,看赵宁煊又举起锦帕,她也又乖乖的撅着嘴巴让人给她擦,这动作熟练地让人发笑。   轻罗和川紫两人在旁边看着两个小主子互动,简直不要太可爱了好吗?   赵世子长得极其俊朗,从小就看出来了,魏小娘子更是娇憨可爱,软软萌萌的,两人在一起做些小动作,看了都让人恨不得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孩子才好呢。   擦完口水了,小令仪在秋千里更好奇了,不想让赵宁煊抱着了,挣扎着要去旁边摸摸。   赵宁煊捉住了她的小肉手,耐心劝她:“等会儿,悠起来就好了。”   川紫闻言,会意,上前轻轻的推动了秋千,秋千悠悠就这么荡了起来。   小令仪感觉自己好像在动,又好像是这个悠悠再动,她新奇的很,企图抓着赵宁煊的手站起来。   赵宁煊给吓了一跳,牢牢的把小令仪抱在怀里,“娇娇不能乱动哦,等下可以飞更高一点。”   这个小秋千就等于是个精致结实的大篮子,让赵宁煊和小令仪在里头呆着是绰绰有余的。但毕竟赵宁煊抱着小令仪,这秋千必定是不可能荡得特别高,也是处于安全起见。   荡了一会儿,小令仪情绪高涨,十分欢乐,抓着赵宁煊的衣襟,只要飘起来高一些,她就啊呀啊呀的喊,兴奋得很。   约莫是玩了好一会儿,赵宁煊听着小令仪都怕是玩累了,才让川紫把秋千停了下来。   小令仪可还没过瘾呢,抓着赵宁煊衣襟,十分着急:“哥哥…啊!悠!悠!”   赵宁煊哭笑不得,她这是上瘾了?   “悠!悠!呜呜……悠!”   小令仪急得很,生怕赵宁煊就不玩了,都快急哭了。   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两个也坏心眼的看着,看赵宁煊准备怎么办。   赵宁煊一听小令仪都快哭了,连忙拍拍她的背,好声好气的哄她:“悠,悠!再悠一会儿,娇娇乖啊,不哭不哭。”   小令仪听到赵宁煊说‘悠’,这才扁扁嘴巴,没有哭出来。但是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赵宁煊,这专注的小眼神儿,谁顶得住啊!   “推!”   赵宁煊一声令下,川紫也只好继续在这儿推这个小秋千。   果不其然,小令仪看到秋千悠起来了,立刻就眉开眼笑的,还主动的贴了贴赵宁煊的脸。   于是!赵宁煊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红了起来!   广宁王妃看到儿子红透的耳根,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她哭笑不得的看向琼华郡主说道:“瞧我这儿子,可真是个傻乎乎的。”   琼华郡主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娇娇这也太主动了些。”   广宁王妃跟着笑:“倒也好,她长大些了,便能同煊儿说说话。”   琼华郡主听广宁王妃这么说,倒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默许了这件事:“无妨,叫煊儿多往我府上去,还有几个小的,都在一处玩儿也不错的。至于旁的人,你也不用操心这么多。这王府的王妃是你,世子是煊儿,谁都不能改。你也该硬气些,莫叫那些贱人骑在头上。”   琼华郡主说的贱人,自然就是府上的两个次妃,一个赛一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广宁王妃点头,面上还是带着清浅的笑意:“我知道,她们如今什么都得仰仗我,不过是个妾罢了。我哪里又会这么糊涂,你别担心我。”   琼华郡主点头:“就是,还有皇后和圣人给你撑腰呢。再说了,荣国公府难道是摆设不成?”   “是了,我知晓。” 广宁王妃道:“自从煊儿出生,我就知道我再不会那么软弱了。” 第13章 皇后病逝   秋千荡了许久,小令仪愣是没玩腻。最后是玩累了,乖乖的窝在赵宁煊怀里睡着了。   赵宁煊抱着小令仪,一下一下的拍拍她,还真是特别有哥哥的样子。   秋千不晃了,小令仪睡着了,赵宁煊抱着小令仪也有些昏昏欲睡了,索性就抱着小奶娃躺在秋千里睡了。一旁川紫和轻罗两人在瞧着,给添了层小毯子盖着。   广宁王妃瞧着,觉得实在舒服得很:“我从前还想生个女儿,可煊儿一个人都让我忙不过来了,哪还有这个念头。”   琼华郡主也跟着笑:“我还想呢,这要是个小子,叫给他哥哥们带去。老天怜我,给我一个娇娇。”   “可算是得偿心愿了。” 广宁王妃笑得很是温柔。   琼华郡主笑着点头:“我如今的想法就是一家子都好好的,再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了。”   广宁王妃颌首,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顺手给琼华郡主添了杯茶,小声的说道:“娘娘…怕是不好了……”   琼华郡主面色微变,立刻追问:“消息属实?”   “左不过就这些日子了,王爷每日入宫劝慰圣上,太子又且年幼……”广宁王妃心中叹息,怎么看都觉得令人揪心。   圣人如今只有太子一个儿子,皇后在位尚且无妨,待皇后故去,太子失恃,外戚便会蠢蠢欲动。为了遏制这种情况的出现,兰陵谢家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接替皇后的人选…这些事都无可避免,可有些未雨绸缪做出来就是伤人至深。   琼华郡主叹气,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可兰陵谢家的事,她管不着。   “这几日已经不准任何人去探视,圣上亲自带着太子陪着娘娘。” 广宁王妃虽然没入宫去,可这是从广宁王那得到的消息。   琼华郡主沉默了会儿,说道:“竟不知道该如何想。”   广宁王妃也跟着沉默了起来,这世间就是生死有命,阎王叫你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只希望最后的日子里,皇后娘娘能过得舒服些。   “哇……呜呜呜……呜呜呜……”   小令仪突然惊醒,张嘴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的感觉。而赵宁煊猛地一下被惊醒,好似被梦魇了一样。   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都一愣,纷纷起身上前。琼华郡主心疼的把小令仪抱在怀里哄,可也不知为何怎么也哄不好,小令仪却越哭越大声,甚至都有些声嘶力竭了。琼华郡主有些着急了,看着女儿哭得这么惨,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赵宁煊也才反应过来,想要垫着脚去安慰小令仪,而这时候小令仪已经哭得打嗝了。   琼华郡主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忙着哄小令仪,顺手拍嗝。赵宁煊已经缓过来了,他脸色不见玩笑,还带着些严肃。   “娇娇,娘亲在呢,在呢。” 琼华郡主心疼得眼眶都哄了,小令仪更是哭得嗓子都哑了。   就在此时,外头匆匆忙忙来了人,头上绑着白幡,看到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在这儿,立刻就跪下磕头:“皇后娘娘,殡天了!”   这句话就像是平底投雷,生生得镇住了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偌大一个花园,只剩下小令仪的哭声。   赵宁煊捏紧了拳头,双眼猩红的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   皇后病逝,辍朝五日,服缟素,日三奠,内外会集服布素,朝夕哭临三日。太子亲自扶棺皇陵,守孝三年。金陵城更是禁歌舞,禁荤腥三月。   那日之后,小令仪大病了一场,过了半月才将将好起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儿肉肉,就这么消瘦下去,惹得琼华郡主和魏相心疼不已。那头赵宁煊入宫去守灵,与太子同吃同住月余才从宫里离开。   等他再去魏府看小令仪的时候,便发现她瘦了许多了。   经此一事,赵宁煊仿佛成长了些,日常看到都比从前更加沉稳了些,自然也是消瘦了不少。   那日小令仪突然大哭的事儿,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都下了严令不准外传。赵宁煊自然也是知晓的,他在宫中时听到说小令仪大病,也是担忧,只人却不能出来瞧一瞧。   今日得见小令仪,赵宁煊抱起小家伙,发现她的确是瘦了太多了。   “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饭呢?娇娇像羽毛一样轻了。”   赵宁煊抱着小令仪,小令仪变得安静了许多,这会儿被他抱着也只是依恋的抱着他的脖子,没有说话。   赵宁煊没听到小令仪说话,但是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依恋,忍不住拍拍她的背:“宁煊哥哥在,宁煊哥哥陪着娇娇。”   “哥哥……”小令仪抱着赵宁煊的脖子,小声的说:“娘,娘…”   听到小令仪稚嫩的小奶音,赵宁煊知道小令仪是在说仙去的皇后娘娘,忍不住心里一酸,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小令仪的脸都被赵宁煊的眼泪打湿。   小令仪急了,小手手在赵宁煊脸上胡乱的擦,又在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不,不,不…”   赵宁煊紧紧的抱着怀里软软的小人儿,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琼华郡主看着两个孩子这样,心头忍不住也一酸,上前去抱住了两个孩子,把两个孩子环在了怀里:“好孩子,别哭。娘娘在天之灵知道你这份心疼,好孩子。”   赵宁煊始终倔强的没有哭出声来,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小令仪学着大人安慰她的时候拍拍赵宁煊,嘴里还小声小声的说着话。   琼华郡主实在是没忍住,把小令仪从赵宁煊怀里抱出来,认认真真的给他擦了擦脸:“不哭了孩子,仔细哭坏了眼睛,连娇娇都在安慰你呢。”   赵宁煊点头,抓着琼华郡主的衣袖,紧紧的抿着唇。就在琼华郡主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听到赵宁煊开口了。   “姨母,太子哥没有母亲了……”   琼华郡主本就心疼太子,竟从赵宁煊口里听到这种话,一下就忍不住了,当着赵宁煊的面儿,落了泪。   赵宁煊见状,掏出锦帕给琼华郡主擦了泪,认真的说道:“姨母不要哭,太子哥还有我。”   琼华郡主到底是忍不住多日来为皇后的心酸,抱着赵宁煊失声痛哭。 第14章 小可怜   皇后故去以后,圣上罢朝三日,众臣工们都忧心忡忡。   好在圣上并非不肯见人,广宁王带着众臣工们的期盼入宫觐见到底也还是见到了圣上的。   可皇后病逝对圣上的打击极大,仿佛一夜之间就老去了十岁。广宁王入宫时见到圣上,心中都觉得酸楚。   如今哪怕是已经过了月余,广宁王下朝后去养居殿求见圣上的时候,再看到圣上还是忍不住要心疼他皇兄。   圣上与皇后少年夫妻,一路走来,感情颇深。先帝子嗣众多,虽然圣上和他都是正统嫡出,可圣上偏爱容妃,连带的容妃的三皇子也格外偏爱,偏爱到当年圣上差点保不住太子之位,还要丢了性命。是皇后这么多次都陪着圣上风风雨雨里闯过来,甚至是在容妃怂恿先帝下毒时,以身试毒,替圣上捡了一条命,却破败了自己。在帝位争夺之中,皇后为了圣上吃的苦、受的罪这世上再也没有的第二个人可以做到。   可就是因为这样,皇后的身体衰败得很快。这看看太子才几岁,皇后便撒手人寰……   圣上对皇后用情多深,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皇后对圣上而言,并不仅仅只是妻子而已,更是命里骨血的一部分。   可圣上是帝王,既然是帝王就会有一些寻常人没有的身不由己。这些东西,不光圣上在承受,皇后也同样在承受。宫里除了皇后还有贤妃惠妃等人,而她们所出都是公主,公主们比起太子大了一轮不止。可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一定少不了争斗。   现下圣上只有一个儿子,子嗣方面比起先帝差太远了,总引得朝臣们非议……哪怕是他府上,也有好几个庶子……   于是外头便有传言说是皇后对妃嫔下毒手,导致后宫自太子以后再无所出,更有史官直言上谏,皇后生性偏妒……这些话一听就知道是中伤皇后,若是皇后真的要下毒手,那些公主们从何而来?   生不出儿子这种事,谁能控制?   广宁王记得那个史官被圣上赐了十个小妾,让他一年之内务必生下五个孩子,还必须都是儿子,否则的话,就人头落地,不然就辞官回家,莫要做什么言官了。   圣上维护皇后的动作,没有人不懂,也没有人敢再去触圣上的霉头。   广宁王回想起这些桩桩件件,都让他对眼前这个穿着帝王龙袍的男人充满了同情。皇后是病逝了没错,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圣上还要继续为了江山,为了天下安宁,肩负起偌大责任。   “来了这许久都不做声,来朕这儿当柱子的吗?” 圣上不知广宁王在想什么,到了养居殿,却久久不曾说话,只是看着他发愣。   广宁王如梦初醒,连忙抬手鞠躬:“臣弟失态,臣弟是挂念皇兄,想来看看皇兄。”   圣上看了广宁王一眼,道:“看了,觉得朕如何?”   “额……”广宁王卡壳了,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   圣上叹了口气,摆摆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广宁王侧着身子,让圣上从龙椅上走过来,走到旁边的软塌上,见他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壶酒来,对着广宁王招招手:“过来,陪朕喝几杯。”   广宁王神色犹疑,可很快就转变成了坚定:“臣弟来了。”   圣上笑了笑,只是这笑仿佛有些苦涩,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饮下,复对广宁王说道:“朕有些累了,可是为了太子,朕也会撑下去的。”   广宁王心头一惊,抬头看向圣上,圣上的神色早已恢复如常。他迟疑了一下,按住了圣上准备倒酒的手。   圣上看向广宁王,神色很平和:“怎的了?”   广宁王鼻头一酸,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有些哽咽的说道:“皇兄,别,别丢下我……”   圣上闻言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拍广宁王的肩膀,眼中疑似有些泪光闪过:“不会的,皇兄永远不会丢下小五的。”   ·   初春还未至,行走在路上的人都还身着厚棉袄。广宁王从宫里饮了酒出来,圣上怕他着了冷风,特意派了马车送他回家。   广宁王不想这么早回府,便让车夫绕着金陵城一圈一圈的走,直到日落黄昏了才慢悠悠的往王府去。   “路过四季斋给王妃带一份奶白枣糕。” 广宁王揉揉发昏的额头,吩咐了下去。   马车停在四季斋没多远的地方,却听到来往的人在说些什么。他一时八卦心起,便偏了身子在马车里仔细听。   外头说话的人怕是也不知道这马车里还有人,自以为窃窃私语,却实际早就已经被在马车里的广宁王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说了没,据说今日那家主母又让前头那个出来买药了,我瞧着那棉衣都破破烂烂的了,脚上连鞋都没有一双好的……”   “可真是个毒妇!”   “谁说不是呢?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那位也不管管,这好歹也是亲儿子,多少也是自己的血脉。”   “你可不知道,咱们外头的人都能瞧见他过的日子有多苦,那亲爹跟瞎了眼一样,愣是不管不顾。”   “也是可怜那小子了,生母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两岁,如今都快六岁了,小身板看起来还没我家四岁儿子壮实呢。”   “这豪门恩怨啊,说不清了。那小妾变正妻,虐待前头正房的儿子,那孩子还能得个好?”   “诶,快别说了,这些说出去也没个人心疼!”   “谁说不是呢。我婆娘每回瞧见让我给那小子送点热汤,那小子感激地跟什么似的,哪像个侯门小公子,简直比长工还惨!”   “快别说了,隔墙有耳呢。”   “走走,快走吧,冷死个人了。”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广宁王在马车里,酒已经彻底的醒了过来。从这两人的谈话中,不难猜出他们说的人是谁。广宁王脸色有些难看,他当即就想到了兰陵谢家即将送来替代皇后的谢氏女,心中已然生出了一股子抵抗的情绪。   “去,去查一查宁国侯府什么情况。”广宁王立刻吩咐人去查探刚刚那两人说的消息。   生母早亡,小妾上位,年纪跟他幼子差不多大,这情况好巧不巧他就知道一家——宁国侯贺祁! 第15章 读书   “那个小杂种呢?怎得让他出门买个东西都磨磨蹭蹭的。”   宁国侯府正厅,坐着一位珠钗满头,衣着奢华的贵妇人,此人正是宁国侯贺祁的第二任夫人申氏。嘴里说话却十分不客气,骂骂咧咧的,破坏了她那份华服堆砌的贵气。   她嘴里说着骂着小杂种,举止之粗鲁都令旁边的嬷嬷看不下去,暗自摇头。   申氏看了嬷嬷一眼,抬手吹了吹自己刚做的丹蔲指甲,嘴角挂起了嘲讽的笑意,出口的话也是恶意满满:“常嬷嬷,您摇头这是看不惯本夫人的意思吗?”   常嬷嬷低头,回话不卑不亢:“奴婢不敢,皇后国丧未过,夫人太过鲜艳了些,若是叫人知道夫人也难逃罪责。”   “你一个奴才敢指摘我?” 申氏立刻横眉怒对:“我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常嬷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是,夫人的事儿奴婢管不着。”   申氏最看不惯常嬷嬷这副模样,就好像是从心底里就看不上她一样。申氏看得来火,起身走到常嬷嬷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常嬷嬷侧过脸去,连嘴角都被申氏的指甲划破。   “嬷嬷!”   外头冲进来一个四五岁大模样的瘦弱小男孩,原本手上还拎着药包,在看到申氏一巴掌打得常嬷嬷都要站不稳时,直接凶猛朝着申氏冲了过去,药包撒了一地。   “哎哟!”   申氏被撞了个趔趄,幸好被旁边的丫头扶住了,她反应过来之后,当即就想要抬脚踹向那小男孩。常嬷嬷立刻翻身抱住了那小男孩,替他挨了这一脚。   “嬷嬷!” 小男孩声音尖锐,抬眼看向申氏,那是一双像狼的一样凶狠眼睛,当中带着嗜骨的杀意。   申氏被这眼神吓得一抖,可看到常嬷嬷拼了命想要护着这小杂种,她心中便快意得很:“敢顶撞主母,我就是打死你个老奴才也没人敢说什么。”   “你敢!”小男孩霎时迸发出一种恨戾:“敢动常嬷嬷,我要你死!”   申氏不以为意,只当是在逞能,她轻蔑的看着这一对瘦弱的主仆,冷然道:“贺阎,我是你母亲,你为了个奴才要我死,这样的事儿说出去,你往后也就是那泥潭里的臭泥巴,谁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小男孩名贺阎,是宁国侯贺祁原配所出的嫡子。   小贺阎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申氏,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申氏见状得意极了,当即换了副嘴脸,骂道:“来人,贺阎不敬主母,以下犯上,让他滚到大门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夫人!”常嬷嬷震惊的看向申氏,万万没有想到申氏竟然想把大公子赶出去!   申氏冷笑一声,道:“我还忘了你这个老奴才,来人啊,把常氏给我拖到暗房去关上两天,不用送饭了!”   小贺阎没想到申氏竟然如此恶毒,想要活活饿死常嬷嬷,他想要抓着常嬷嬷不分开。可是他不过六岁大,平日里连吃饭都吃不饱,怎么有力气挣脱得了成人奴仆的力气?   主仆俩硬生生被分开,在初春料峭的天气,小贺阎被扔在了宁国侯府的路边,甚至连一件暖和的棉衣都没有。   ·   今日照惯例,广宁王妃又带着赵宁煊去魏相府探望小令仪。小令仪已经能够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了,除了日常还有哥哥们来陪伴,赵宁煊最常做的事儿就是给小令仪启蒙,读三字经千字文。   琼华郡主近来也有些繁忙,广宁王妃倒是晓得,因为二房的人要回金陵来探亲,毕竟在外多年未归了。这次回金陵除了探亲,自然会有些别的事情。   魏相府除了魏太夫人还有一个楚老姨娘,也就是二房的生母。先前是跟着二房去了宜州的,如今二房回金陵来一段时间,楚老姨娘也是该跟着回来的。   琼华郡主是知道楚老姨娘的,年轻的时候就心高气傲,只是被魏太夫人死死的压制着,这不是因为二房的有了外放的机会,也跟着走了。这时候要回来,琼华郡主想也知道,总会闹出点儿子幺蛾子的。   谁家还没有几件糟心的事儿呢,比起其他府,琼华郡主觉得魏相府已然十分的好了。最起码,魏相府家风还是清正,主子们也多数都是拎得清的人。   赵宁煊今日陪着小令仪读书,小令仪喜欢宁煊哥哥,总是特别认真的听他说话,于是常常会看到赵宁煊的耳朵不自觉的就会红一点儿。起初小令仪还没注意到,有次读书的时候,赵宁煊摸了摸耳朵,小令仪这才惊奇的发现小哥哥的耳朵红了呢。   她觉得可好玩了,赵宁煊在一旁读书,她的心思早就飞到别的地方去了。她的小肉手蠢蠢欲动的想要摸上赵宁煊的耳朵去,偏赵宁煊还读的挺认真,就真叫小令仪捏到了他的耳朵。   “红的呀……” 小令仪摸到了小哥哥的耳朵,笑咯咯的。   赵宁煊登时一愣,耳朵还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有些不知所措,把书一摆,脸就板起来了。   小令仪惯会看脸色,见赵宁煊摆出这副严肃的架势,她立刻扁扁嘴巴,张嘴就要哭了。赵宁煊无奈,她仿佛已经知道要怎么制住自己,每每自己摆臭脸,她就要哭。   有时是真的要哭,有时是要假哭吓唬他的。   赵宁煊知道,这会儿的小娇娇就是要假哭吓唬人了,他这次决心不哄她,看看她能怎么办。   小令仪原本是要假哭吓唬一下小哥哥的,可眼看着她都要哭了,对面的小哥哥脸色还是那么臭,她心里一慌,就哇的一声真的哭了。   豆大的泪珠儿从小令仪白嫩的小脸上落下来,像是掉金豆豆一样掉个不停,赵宁煊都愣住了……   说好的假哭呢?   小令仪才不管赵宁煊愣没愣住呢,张嘴哇哇哭得起劲儿,引来了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还不明所以,广宁王妃就皱着眉头去把小令仪抱起来了,还瞪了儿子一眼。   赵宁煊也委屈,他啥也没干啊! 第16章 路遇小可怜   广宁王妃毫不客气的就怼了赵宁煊一顿,赵宁煊沉默的让广宁王妃消气。   小令仪眼巴巴的看着赵宁煊,突然就冲赵宁煊灿烂的笑了一下,赵宁煊瞬间心里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琼华郡主见状还不知道么,就是她的小娇娇犯矫情呢。   “你别惯着她,叫她惯坏了。”琼华郡主无奈的摇头,伸手轻轻的戳了戳小令仪的脑门。   小令仪嘟嘟嘴,爱娇的抱着广宁王妃的脖子不肯撒手,奶声奶气的说道:“爱姨姨~爱哥哥……哥哥好。”   看小令仪这么贴心,广宁王妃忍不住亲昵的去蹭蹭这个娇憨可爱的小丫头,把爱不释手发挥到了极致。   赵宁煊也笑,他还是更喜欢笑着的小令仪。   当然,撒娇的也爱。   只要不哭,什么都好说。   广宁王妃又同小令仪玩了一下小会儿,直到小令仪也昏昏欲睡了,广宁王妃这才把人交给了琼华郡主。琼华郡主哄着她睡着了之后,走出来同广宁王妃站在一处看赵宁煊给小令仪收拾她的小桌子和小玩具。   琼华郡主不禁说道:“她的亲哥哥都不见得有煊儿这么耐心。”   广宁王妃也跟着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对谁这么耐心。只怕是我都不如小娇娇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对视一眼,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啊,都想些什么呢。   孩子们的事儿,将来长大了才知道呢。   如今赵宁煊愿意对小娇娇好,那是小娇娇和赵宁煊之间的缘分。至于将来长大了,那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看,能看出来个什么呢?   琼华郡主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沉吟了一下,说道:“皇后国丧未结束,那边已经准备把人送到金陵来了。”   听完琼华郡主的话,广宁王妃的脸色不大好,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就如此的迫不及待吗?皇后百日都未过,竟如此的不顾颜面了!”   琼华郡主心中也不太好受:“此事我兄长已经收到消息了。”   “圣上不会准的。”广宁王妃笃定的说道:“比起兰陵谢家,圣上更看重的是太子,圣上不会让谁有打脸太子的机会的。哪怕这个人是太子的亲姨母也绝对不可以。”   说道皇后仙逝百日,两人的心情都有些不太好,广宁王妃草草的同琼华郡主说了几句,便带着赵宁煊准备回王府去了。   琼华郡主亲自送了广宁王妃母子出去,看到她们上了马车之后,才回府。   广宁王妃在马车上脸色也不太好看,赵宁煊看了他母妃一眼,低声问道:“是太子哥的后母吗?”   广宁王妃一愣,道:“或许是。”   广宁王妃觉得自己居然也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她的儿子好像一下就长大了许多,又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他有时候问出来的一些话,总是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赵宁煊沉默了一下,跟广宁王妃说道:“我听父王说了,有后母就有后……”   广宁王妃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赵宁煊的嘴,压低了声音,慎重的对他说道:“煊儿,你太子哥哥和皇伯父不是普通的父子,这些话你心中知晓就是,说出来便不可。是妄议天子,这样的罪名你父王都担当不起,煊儿要记住谨言慎行。”   赵宁煊没有想到广宁王妃会捂住他的嘴,也没有想到广宁王妃会这么认真的跟他说这件事。他虽然有些不太理会当中深奥的意思,可他起码也知道了有些话即便是可以用在皇伯父和太子哥身上,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赵宁煊认真的点点头,广宁王妃这才放开了他,轻声问道:“方才母妃吓着你了吧?”   赵宁煊摇头,表示没有。   正当广宁王妃想问赵宁煊要不要绕到去四季斋看看点心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川紫在马车外侧问道。   外头车夫有些犹豫,见马车里问了,便说道:“前头倒了个小孩儿,穿得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广宁王妃闻言撩开帘子一看,这仿佛是宁国侯府附近,按理来说应该也不会是有什么小叫花子的。她想了一下,说道:“川紫,去看看。”   “是,奴婢这就去。” 川紫撩开马车帘子,下去查探,发现人还有气息,面上也干干净净的,只是脸色十分难看,像是在外头吹了许久的风了。   川紫正准备去给广宁王妃复命,却看到了这小破孩子手上的一个胎记,有些眼熟。她拧着眉头想了一下,立刻起身快步跑到了马车旁边敲击窗口,低声说道:“王妃,是宁国侯府的大公子,他手上的那个月牙黑痣奴婢记得!”   广宁王妃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宁国侯的长子贺阎?!   他怎么会穿的破破烂烂的倒在这个地方?!   一旁赵宁煊立刻说道:“母妃,我去看。”   广宁王妃点头:“去吧,母妃也去。”   赵宁煊一马当先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叫人把小男孩儿扶起来喂了几口水,又给了一件赵宁煊备用的大氅把人给裹了起来,这才看到昏迷了的小男孩儿醒了过来。   小贺阎一醒过来就发现一个精致漂亮还很贵气的小男孩看着自己,他立刻防备心起,缩着躲到了一边,仿佛对赵宁煊怀着极大的敌意。   赵宁煊皱了皱眉,也不说别的,只道:“你是不是饿了,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小贺阎明明比赵宁煊还要大,可是看起来却十分瘦弱,尤其是脸色煞白,嘴唇还泛着紫,显然是被冻着了。   广宁王妃看不得这种场面,走到小贺阎身边蹲下,掏出手帕给小贺阎擦擦嘴,他竟也不躲了。   广宁王妃眼中泛起心疼,这孩子,她依稀记得是比煊儿要年长些的,可如今看这模样,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会让一个六岁多的孩子看起来比四岁小孩儿还要瘦弱?   “好孩子,别怕。”广宁王妃细声安慰小贺阎。   赵宁煊皱了皱眉,眼中浮现起不耐,从川紫手中一把夺过了点心,冲到小贺阎面前,别扭的说道:“你吃,吃了就不会饿晕!”   小贺阎看着眼前这个别扭却好心的小男孩和温柔的夫人,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他居然会有些眷恋? 第17章 伴读   广宁王妃看到小贺阎衣衫褴褛的样子心中便忍不住生出一股子怒意,她仔仔细细的给小贺阎擦去面上的污渍,温柔又亲切。   小贺阎心里酸酸的,紧紧的捏着自己的小拳头,嘴巴也抿得紧紧的。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沉醉在这种得不到的温柔里,显露了自己的软弱。   可才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哪里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呢,只不过是小贺阎自己仅剩的一点点倔强而已。   小宁煊把小贺阎的举动看在心里,眉头皱了皱,对广宁王妃道:“母妃……”   广宁王妃起身,面色冷了许多,她低头复又看了小贺阎一眼,对川紫说道:“去传话,就说广宁王妃来了,让这家主子出来。”   川紫福身,走到了前头不远的宁国侯府传话。   广宁王妃这才微微俯身,对小贺阎说道:“别怕,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敢这样对你。”   小贺阎的手紧了紧,一时之间还没有做出反应。   而广宁王妃也并不在意小贺阎是否做出反应,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到了宁国侯府的大门口站着,后头是广宁王妃的仪仗和马车。   申氏起初听闻说是广宁王妃来了,她还纳闷儿,这广宁王府和她们宁国侯府又没什么来往,她来做甚?   可申氏是个惯喜欢攀高枝儿的人,听到是广宁王妃来了,心中也是欢喜的。这就还抹了口脂,小小的打扮了一下才快步的出去迎接广宁王妃了。说起来,若是她能和广宁王妃打好关系,想必侯爷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毕竟若能背靠广宁王府的话,宁国侯的地位会更加稳固一些吧?   想到这些,申氏的步伐就变得更快了些。   而当申氏走到了宁国侯府大门口,看到一个气质高雅,通身贵气的女子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孩子时,她是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就直接迎了上去,好听的话就这么不要钱似的说出来了。   “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还请王妃恕罪妾来迟了。” 申氏这会儿的礼数是拿捏到了,且又道:“王妃的两个孩子可真是生的精致,妾好生羡慕。”   广宁王妃心中原本就因为申氏恶待小贺阎有些恼怒,却也没有想到申氏竟然浓妆艳抹、衣着鲜艳的就这么走了出来!甚至,甚至指甲上还染着丹蔻这种如此扎眼的红!   皇后的国丧,还未过百日啊!   广宁王妃顿时怒从心头起,直接抬手一巴掌就把申氏掀翻在地。申氏毫无防备,就这么被广宁王妃一耳光都给抽懵了,她下意识捂着脸,惊恐的看向广宁王妃。   广宁王妃深吸一口气,冷眼瞧着申氏,怒道:“皇后国丧未过,你竟敢浓妆艳抹,满头珠钗!此等不敬皇后之举,治你一个耳光都算是轻的!”   “王妃!王妃!我是无心之失,我不是故意的啊……” 申氏立刻就想到了常嬷嬷说的那句话,皇后国丧未过。她心中万分后悔,可当下面对这广宁王妃的怒气,她只想让广宁王妃消气!   广宁王妃冷冷的看着申氏,并不言语。   申氏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全凭宠爱成为了宁国侯如今的夫人,且宁国侯也还没有给她请封诰命,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   当下见到广宁王妃生气,申氏便开始卖惨,连忙跪在广宁王妃面前开始用力的抽自己的耳光,一边抽还一边说自己错了。   广宁王妃素来厌恶小妾,更别说申氏这小妾还熬成了妻。即便如此,申氏的作风却全然不改,还是从前的贱妾作风。这会儿子在她面前自抽耳光这种伎俩,在她眼里还真是不够看的。   申氏想着自己抽自己耳光,已然是给广宁王妃下台阶了,想必王妃很快就会饶了自己的。   可申氏没有想到,自己都抽了自己那么久,广宁王妃居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于是申氏停了下来,看了广宁王妃一眼,却被广宁王妃身边的婢女呵斥:“王妃没叫你停下来,你怎么敢停!”   申氏愣住了,不是都说广宁王妃素来好性儿吗?   广宁王妃一看申氏的表情就知道申氏在想什么,她对上了申氏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到:“好好看看,我身边站着的是谁?今日我就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川紫,宁国侯府申氏不敬皇后,在国丧期间公然抗旨,本王妃替皇后痛心,叫她受二十棍以儆效尤。”   “是,奴婢遵旨。”   川紫是广宁王妃身边的一等侍女,办事效率奇高,再加上王妃出行自然有护卫队,护卫队里来了人,直接把申氏给架起来了。   “王妃!我是宁国侯夫人!你怎么可以滥用私刑!”   申氏早看清了广宁王妃身边站着的人,她开始疯狂挣扎,可耐不住护卫队实力强劲,被硬生生的架起来了!她见挣扎无望,这才高声喊了出来,恨不得现在宁国侯能出现救救她才好!   广宁王妃一个眼神过去,川紫立刻就上前再度甩了申氏一个耳光。   申氏都懵了,广宁王妃却说道:“你算哪门子的宁国侯夫人?有诰命还是有圣旨?我知道的宁国侯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杨氏!”   申氏听到广宁王妃的话,彻底明白过来了,广宁王妃今日根本就是为了贺阎这个小杂种来的!什么皇后国丧都是借口!申氏眼神恶狠狠的看向小贺阎,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小杂种居然还能请到广宁王妃来害她!   小贺阎看着申氏被打,眼神里一点儿情绪都没有。唯独是他和申氏眼神对上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狼一样,恶狠狠的盯着申氏。   申氏忍着痛,她想着,等广宁王妃走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收拾这个小杂种!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去请人帮忙!她果然从前还是太善良了,贺阎这个小杂种竟然找得到广宁王妃做帮手!   她真是恨不得贺阎也跟那个短命杨氏一样死了算了!   赵宁煊全程没有说话,对申氏这种不敬皇后的行为十分记仇。但当他看到申氏看小可怜的眼神时,赵宁煊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怒意,这个女人简直比府上那两个次妃更讨厌!   赵宁煊直接一把扯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走到小贺阎面前,往他手里一塞,故意大声的说道:“我是赵宁煊,广宁王世子。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伴读了,以后每天我都会派人来接你。若是有人敢欺辱你,就等于是欺辱我广宁王府!”   小贺阎惊呆了,没有想到这个小公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有些愣住了,看着那块玉佩不知道该不该接。   广宁王妃见状,对着小贺阎说道:“煊儿说得没错,你是他的伴读,谁敢欺负你,就是欺负广宁王府。”   小贺阎闻言,接过了小宁煊给的玉佩,紧紧的握在了手心。   申氏听到广宁王妃和小世子的话,简直气得吐血的心都有! 第18章 宁国侯府   宁国侯继室在侯府门前被广宁王妃斥责的事很快就传遍了金陵,当然这事儿自然也瞒不过圣上。   圣上原本就对皇后辞世之事耿耿于怀,申氏因为不敬皇后被广宁王妃斥责这件事,圣上不但不会责怪广宁王妃,并且亲自下旨申斥了申氏,连带着宁国侯也受到了牵连。   圣旨一下,宁国侯府便成为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申氏被广宁王妃斥责之后,一直对小贺阎怀恨在心,宁国侯回府之后,申氏打算狠狠的告上一状。可是申氏万万没有想到当天事情被传到了宫里,被圣上知晓,竟下旨申斥了她!   圣旨到了宁国侯府的时候,宁国侯面不改色的接下了圣旨,也认了圣上的责罚。   申氏哭哭啼啼的同宁国侯哭诉自己并非有意,实在是无心,就只怪贺阎引来广宁王妃,才会给宁国侯府招来祸事。这种漏洞百出的话,宁国侯竟也信了,想到自己也被圣上罚了俸禄,还被点名斥责,想着这些破事儿又被申氏挑拨,就要拿长子出气。   恰好此时通报,说是广宁王妃派人来接大公子去广宁王府。   宁国侯不明所以,直到小贺阎亮出了赵宁煊给的玉佩,他的神色才有些变化,让广宁王府的人带走了小贺阎。   待人走后,宁国侯原本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对申氏嘱咐了几句,让申氏以后在衣食住行上对长子尽心。申氏自然是否认她从前对小贺阎不好,可宁国侯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让申氏觉得有些可怕。   宁国侯心中自然是另有打算的,他原本是想让幼子去给太子或者广宁王世子做伴读,却没有想到广宁王世子自己选了贺阎。但不管怎么样,伴读的名额总归是落在了宁国侯府,这就是件好事儿。   至于被申氏连累的事,宁国侯便也自然的忽略了。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小贺阎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送到了广宁王府,他来的时候,赵宁煊正好准备去见一见他的新武师。看到贺阎来了,便立刻让人带他过来了。   赵宁煊今日要练武,穿得十分简练,他昨夜已经从母妃那里得知了贺阎的身世情况,他的确是有心,想要帮一把。   毕竟,太子哥……也即将会面临这样的场景。   赵宁煊想的,就是不管是贺阎还是太子哥,都应该有自保的能力才是。   “你想不想学武?” 赵宁煊看向贺阎,认真的问道:“有自保的能力,不是靠宁国侯府,是靠你自己。”   “想。” 贺阎点头,神色坚定:“我想。”   赵宁煊看了贺阎一眼,说道:“我让你做我的伴读,不是因为我可怜你。”   贺阎不解,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小小的脸上显露出狠色,拿起一旁的弓箭,用力的拉开弓,对准不远处的箭靶,一箭正中红心!   贺阎羡慕的看着赵宁煊这一行云流水的操作,可赵宁煊却说:“一年前我连弓都拉不开,被我大哥嘲笑,可如今我能一箭中红心,他远不及我。但凡我学的东西,我就不会让他超过我,谁都不可以。”   “你那后母敢欺辱你,无非是因为你弱小可欺,你毫无反击之力!”赵宁煊说着又抽出了一根弓箭对准了贺阎,凶狠的说到:“若是你可以反击,你有了她畏惧的力量,她便不敢欺你,只敢敬畏!”   ‘嗖’的一声,赵宁煊方向一转,力道之大直接将前一只正中红心的箭靶挤了下来,稳稳的扎在红心上。   贺阎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看起来年纪很小,可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让人不敢小觑,甚至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他心生羡慕。   赵宁煊看到贺阎的眼神,就知道贺阎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他放下弓箭,对贺阎说道:“我给你这个机会,也只有一次。”   “好。” 贺阎一口应下。   赵宁煊见状,便让贺阎跟着他去见了武师父。   见过武师父之后,赵宁煊便起身要走,贺阎却拉住了他,疑惑道:“你去哪?”   赵宁煊抖了抖手,抖掉了贺阎的手,撇撇嘴道:“你只管在这儿学就是,莫非还要我陪着你?小爷哪有那功夫。”   贺阎皱了皱眉,“不是。”   赵宁煊瞧了贺阎一眼,说道:“等你学到我这样,你才有资格跟我一起进学。”   贺阎闻言,那双眸子里发出一种惊人的亮光,仿佛是曙光一样,他慎重的答应了赵宁煊,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上他。赵宁煊不以为意,这家伙瘦弱不堪,得先补补身子,否则这副瘦弱的样子怕是□□都拿不动吧?   赵宁煊压根儿就没打算让贺阎回宁国侯府,身为伴读,当然是整日都在在广宁王府跟他在一起了,这十天半个月回去一趟才正常。   他今日还没去魏相府呢,有些想娇娇了。   想到娇憨可爱的小奶娃,赵宁煊便兴致冲冲的往外走,结果才走出去没几步,就被广宁王拎起来了。   “放开我!” 赵宁煊愤怒的扭动着小身子,奈何广宁王老父亲并没有如他所愿。   广宁王好奇的看着幼子,问道:“听说你找了个伴读,带父王瞧瞧。”   “放我下来!不然我就砸了你书房!” 赵宁煊保持愤怒瞪着广宁王:“与你何干!”   “小兔崽子,我可是你父王!”广宁王把儿子举高高的,故意恐吓他:“小心我揍你。”   “你敢揍我我就告诉母妃,告诉太子哥,告诉皇伯父!” 赵宁煊拧着身子,一脚就要踢在他爹的肩头。   广宁王吃痛了一下,把幼子抱在怀里,呲牙咧嘴的:“小兔崽子,今日就把你关在王府,哪儿都不准去!”   赵宁煊咬着牙看着广宁王,他爹力气奇大,他被抱着就死活都挣脱不开。偏偏心里又惦记着小令仪,就想着去魏相府看她。   广宁王好笑的看着小儿子这么努力的挣扎就为了去魏相府看一眼魏相家的小娇娇,倒是相信了广宁王妃说的,儿子对魏相的小娇娇格外上心。   “不用去了,魏相府派人来传话,琼华郡主带着小丫头去靖远侯府看老夫人了,你去了魏相府也见不着。” 广宁王幸灾乐祸看着儿子。   听广宁王这么一说,赵宁煊倒是不着急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让他爹抱着他,指使他爹把自己抱到母妃那儿去。   广宁王少有见到幼子这么老实让他抱着的时候,所以赵宁煊肯让他抱着,他倒也是顺了赵宁煊的意,抱着人去广宁王妃的院子里了。   而在不远处的假山旁边,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看着广宁王与赵宁煊父子和乐的画面,眼底生出了一股子名为羡慕的情绪。 第19章 她的姐妹们   靖远侯府在金陵扎根已百年有余,百年前从兰陵谢家迁至金陵至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   琼华郡主出自靖远侯府,在她之上还有两个兄长,长兄是如今的靖远侯,二兄任户部侍郎,官拜三品。靖远侯府家规严格,不准纳妾,故而府上也只有正经主子。老靖远侯多年前就已经不在,如今家里的长辈也只有靖远侯太夫人在了。   琼华郡主带着小令仪去靖远侯府,早早的侯夫人就在门口等着了,手里也抱着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小奶娃。   两个小奶娃一见面就互相好奇的打量对方,小令仪的胆子更大些,看到侯夫人怀里的就知道是妹妹,害羞的抱着琼华郡主的脖子说:“妹妹…”   靖远侯夫人看小令仪这么不认生也跟着笑了,引着琼华郡主进了侯府。   小令仪全程都在看侯夫人怀里的妹妹,或许是被小令仪娇憨灿烂的笑容传染,侯夫人怀里的小奶娃也怯生生的露出个笑容来,高兴得小令仪拍起手来。   靖远侯夫人回头看了小令仪一眼,笑道:“娇娇和意儿好像还挺投缘的。”   靖远侯夫人生育有些晚,如今有两个孩子,长子谢鸿飞,另一个便是怀里抱着的这个小女儿谢安意了。   琼华郡主笑,说道:“本就是姐妹,自然是投缘的。”   靖远侯太夫人还在等着,靖远侯夫人便先带着琼华郡主和小令仪去了春晖堂,春晖堂还有二太太也带着长女谢安翎在,都是女眷。   琼华郡主先是带着小令仪给她母亲太夫人请安,太夫人看到小令仪心中是开心的不得了,把人抱过去也不认生,就乖巧的窝在太夫人怀里。   二太太见状,笑道:“娇娇胆子还是大些,意儿还有些认生。”   琼华郡主闻言,看了二太太一眼,又看了看靖远侯夫人怀里的小安意,的确是看起来有些认生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古怪,这都是养在府里的孩子,怎么连自家人都认生?   可琼华郡主也不会去深究,毕竟娘家嫂子弟妹的事情她从来也不插手。   靖远侯夫人也没接二太太的招,只道是小安意今日同娇娇会面还笑了。   太夫人喜欢看儿孙们其乐融融的样子,靖远侯夫人说的话正好就戳中了太夫人的点,她招手把靖远侯夫人喊过来,说:“往后叫意儿多与娇娇玩耍,姐妹之间也多个玩伴儿。”   靖远侯夫人自然是点头应下的,二太太也跟着面上挂着笑意,丝毫不为刚刚那句话觉得有什么。   琼华郡主看她嫂子和弟妹两人都还是有些别苗头的样子,也不多说,只把快六岁的谢安翎招到身边,关心了几句。   谢安翎是靖远侯府的长女,二太太也教得很好,小小年纪就沉稳安静,有长姐的风范。自然靖远侯和太夫人对这个孩子也是格外喜欢的,故而谢安翎平日里的待遇比起谢安意这个正统的侯爷之女也不差什么。   琼华郡主很是喜欢谢安翎,这么乖巧温柔的孩子她也少见,最好是常常往她府上去,多与娇娇来往才好。   谢安翎对琼华郡主的关心都一一应下了,小令仪看到母亲跟小姐姐说话,就咿呀的挣扎着要从太夫人怀里下来,往琼华郡主身边走。太夫人顺手就把小令仪放下,看她怎么办。   小令仪两只小短腿迈得稳稳的,贼起劲儿,吭哧吭哧的往琼华郡主跟前走,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着琼华郡主身边的谢安翎。   谢安翎是长姐,对弟弟妹妹什么的都有天然的保护欲,在小令仪走过来的时候,谢安翎就下意识的抬手护着小令仪。此番动作落在众人眼中,都是不同意味的表情。   琼华郡主自然是看到了的,对于谢安翎这么保护小令仪的动作她是领情的:“安翎可是个细心温柔的孩子。”   谢安翎生性温柔,听到琼华郡主这么夸奖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太夫人还饶有兴趣的看着小令仪,看她准备干什么。   小令仪也不负众望,走到琼华郡主跟前,就一头撞进了谢安翎怀里,小嘴一张,奶声奶气的:“姐姐!”   虽然小令仪的声音不大,但却口齿清晰,字正腔圆。   太夫人惊讶的看向琼华郡主,说道:“娇娇说话如此利落了?”   琼华郡主掩嘴笑,看向小令仪的眼神有些揶揄:“那倒没有,只是喊人格外利索,是个嘴甜的。”   这话就惹得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小令仪不明所以,也呲着牙齿跟着笑,那小奶牙嫩白嫩白的,实在是惹人喜欢得很。   谢安翎忍不住蹲下,把这个小表妹抱在怀里,闻一闻她身上淡淡的奶香,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肉脸。   小令仪显然很享受的把小胖脸放在表姐谢安翎的手上,还主动蹭蹭,那娇憨的小模样惹得谢安翎的心都化了。连声的说,娇娇实在太可爱了。   琼华郡主看谢安翎这副被她家小娇娇俘虏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说道:“若是喜欢娇娇,便多往姑母府上来,你们姊妹之间是该亲近些的。”   谢安翎听了有些欣喜,还是十分矜持的点了头,认真的答应了琼华郡主:“是,姑母的话安翎记住了。”   二太太看到谢安翎的表现觉得很满意,她面上一直都是淡淡的,到方才又才露出了一些笑意。   看着小令仪和谢安翎相处的这么好,靖远侯夫人忍不住摇头笑,又看向太夫人怀里的小安意,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总是不大作声,性子也害羞的很。今日同娇娇笑了,我都觉得稀奇。”   靖远侯夫人也是特别想要女儿呢,这生了女儿之后也是千娇万宠的,但女儿似乎性子有些胆小怕生,她也不得办法。   琼华郡主闻言,便道:“意儿还小,常常让她同哥哥姐姐们玩耍,久而久之就好了。我这个娇娇,别瞧着现在乖呢,什么坏事怕是都能干的。左右她哥哥们多,护着她,还真拿她没办法。”   小令仪年纪小也知道母亲在说自己坏话,立刻撒开表姐安翎,转身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琼华郡主怀里,眨巴着大眼睛:“好!娇娇好!哥哥好!”   这么奶声奶气的反驳,实在是又惹得众人发笑,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第20章 占有欲   琼华郡主到靖远侯府且就是为了让小令仪与娘家的表姐妹们熟悉熟悉,再则是有事要告知长兄靖远侯,恩师叶太傅一家回到金陵了。   说起这个叶太傅,就是靖远侯兄妹的老师,因为多年前因为触怒了先帝被贬黜偏远苦寒之地,这如今才被圣上请回金陵。这么多年来,琼华郡主也深知兄长惦记着恩师,琼华郡主便忍不住想要告知兄长此事。   靖远侯得知此事果然是十分欣喜,就准备择日去拜访恩师的。   琼华郡主便同靖远侯说到女儿们的教养之事,叶太傅家中有一女叶房灵,也是饱读诗书,学识渊博。她有心想请叶房灵为小令仪做老师,连带着谢家姐妹也可去魏相府一同授教。   靖远侯沉思了一下觉得可以,金陵也不是没有女夫子,况叶太傅也是桃李遍天下,他的女儿自然也是极为聪慧之人。   “既如此,待恩师入京,便可带着娇娇一同拜访恩师去,也好让她们见一面。”靖远侯笑着说道:“这师徒的缘分也不一定是这么简单的。”   琼华郡主自然是一一应下了,恩师之女若是可以做小娇娇的老师,这关系自然也是更为亲近了。若是没这个缘分,她自然会另外寻人,也不会勉强。   看到妹妹这么爽快,眉宇间依旧疏阔开朗的样子,靖远侯便对魏相满意了几分,这个妹夫不错的。   “我听说广宁王世子基本上是日日不落的往府上去,可得为娇娇将来的名声考虑。” 靖远侯看似严肃,实则琼华郡主最清楚这个大哥特别啰嗦特别操心,比话痨还话痨。   琼华郡主无奈的说道:“他不过是个孩子,况且广宁王妃带着他来,两府来往再正常不过。”   “这流言可不能不管。”靖远侯肃容,痛心疾首道:“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我十分明白则衡的心。外头的男子不论大小,都是狼子野心!”   琼华郡主:“……”   所以她当年是如何被狼子野心的魏则衡拐走的???   “兄长不必担忧,则衡爱女如命,待娇娇能说明白话了,他自会处理。” 琼华郡主不以为意:“况我们世家之间有来往本就正常,再说了广宁王世子谁惹得起?若真是废话这么多,往圣上面前说去,还不是柿子都捡软的捏。”   琼华郡主心中明白,赵宁煊日日去府上看娇娇,同娇娇关系好,金陵城瞒不住的。她自然也不会让娇娇陷入名声的为难,可如今都还不过是孩子,若有人存心造谣,她也不怕事,有一个算一个,往死里清算。   对的,往死里清算。   别看琼华郡主性格大大咧咧的,可她的确是个能下狠手的人。   谁敢动娇娇,就等于是踩到了琼华郡主的底线,更加是魏相的底线。   这夫妻俩疯起来,怕是圣上都制不住。   一个百官之首,巧舌如簧,心机深沉,另一个看似大家闺秀,实则内心崇尚没有什么是暴力不能解决的问题,虽然当娘之后更加温柔了不少,但她的杀伤力从来不弱。   听到妹妹这个话,靖远侯就了解了,表示自己也会一同去拜访恩师的。   说完了自己要说的事儿,琼华郡主便准备带着小令仪回府了。回到春晖堂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小令仪和小安意因为一块玉牌僵持不下了。   琼华郡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靖远侯夫人便简单的描述了几句。原来是小安意同小令仪玩耍的时候,被小令仪腰间的玉佩吸引了,抓着玉佩不放手,偏偏小令仪也很喜欢那块玉佩,抓着穗子不肯放。这一下,两个小奶娃还倔上了。   小令仪这会儿有些生气了,她抓着穗子,大大的眼睛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想要吓退小安意。可小安意却牢牢的抓着玉佩,丝毫不为所动。   太夫人看着两个小娃儿较劲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哄着谢安意,一边哄着小令仪。   小安意抓着玉佩可认真了,破天荒的说了个字:“要!”   小令仪急了,拉着穗子就要往自己这边扯,小肉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我的!”   琼华郡主皱眉,看了看那块玉佩,对靖远侯夫人说道:“这块玉佩是广宁王世子的玉佩,那日被娇娇给拽了下来,原是打算收起来退还给他,没想到被这个小顽皮给拿出来了。”   靖远侯夫人听完,她的脸色也有些尴尬,刚刚二太太带着谢安翎一走,小令仪便主动来找安意玩儿。她也是没有想到女儿居然看上了小令仪身上的玉佩,还抓着不肯放手。   琼华郡主抬眼看了靖远侯夫人一眼,直径朝这两个小娃儿走过去,对小令仪说道:“娇娇,回家了。”   “我的!要!哥哥的!” 小令仪满脸的不开心,原本可爱软乎的小脸蛋此刻布满了不快乐,仿佛有些不喜欢这个喜欢跟自己抢东西的妹妹了。   小令仪能说的话有限,可琼华郡主哪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别说琼华郡主了,都能明白。这魏家小娘子说的,不就是这玉佩是广宁王世子的吗?   靖远侯夫人觉得自己面色发烫,快步上前,强行从谢安意手中扣出了玉佩,交到了小令仪的手里。小令仪顿时眉开眼笑,抓着玉佩开心的投入了琼华郡主的怀抱。   可下一秒,谢安意的哭声就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小令仪冷不防的被谢安意的哭声一吓,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太夫人见状只觉得头疼,靖远侯夫人的脸色极为难堪。琼华郡主无奈的拍了拍小令仪,轻声细语的哄着她。   谢安意哭声震天,仿佛是没了什么重要宝贝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小令仪的怀里,哭得很是撕心裂肺。   靖远侯夫人拿自己的玉佩哄她,却丝毫都没有用。   琼华郡主也有些无奈,小令仪只是被吓着了,哄了一会儿已经哭声渐渐小了,这会儿都有些困了。可谢安意还是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还不肯听,叫琼华郡主也有些佩服了,可是真能哭。   这玉佩若是旁的什么玉佩也就罢了,大不了给她就是,这个玉佩可不是娇娇的,自然是不能给出去的。   靖远侯夫人无奈,太夫人看不过去了,亲自抱着谢安意在哄,又给了谢安意一个她随身带着的玉珏,慢慢的或许是哭不动了,就直接睡着了。   琼华郡主也不多留,离开了靖远侯府。   而这件事也让琼华郡主心里警醒了一下,她也该教一教娇娇在外的一些自保方法了。   不管是保物,还是保人。 第21章 妹控   小贺阎每日都在广宁王府同赵宁煊一起读书习武,但是贺阎的基础略弱一些,身子骨也差很多。   贺阎对比起赵宁煊实在是太弱了,广宁王妃便先让人给贺阎重新安排膳食,务必要把他的身体养好。在广宁王妃的授意下,半月的样子便足以看到贺阎的气色是逐渐的好起来了。   赵宁煊也不知道是被广宁王说了什么,还是怎么的,往魏相府跑的次数少了些。连带着的就是广宁王近来得了不少魏相的好脸色,约莫是魏相看赵宁煊去相府去得少的缘故?   这些事儿赵宁煊都不知道,他叫人重新修改了那悠悠秋千,改成了一个真正的大秋千。毕竟娇娇慢慢的长大了,将来就可以自己抓着秋千玩儿,不用在悠悠里了。   贺阎在武学方面极有天赋,再加上他又肯吃苦,短短月余的功夫就与赵宁煊不相上下。   对此,赵宁煊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贺阎有些不解,明明师父是在夸他,为何赵宁煊觉得自己很厉害。   赵宁煊摸着长弓看了贺阎一眼,说道:“是我有眼光,不然呢。”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贺阎也摸清楚赵宁煊有些臭屁的脾气,立时撇撇嘴,不同他搭腔。   赵宁煊反而还有些皮,见贺阎不理他,便非要同他比一比弓箭,贺阎也不甘示弱,说比就要比。两人叫来了武师父做个见证,就比三箭即可。   武师父也同意,他也想看看是赵宁煊胜过贺阎,还是贺阎能赶超赵宁煊。   这一场比试,赵宁煊格外用心,每一箭都正中靶心,且力道也足。贺阎也不差,准头十足,不过是力道上稍微弱了些。   赵宁煊亲自过去看了贺阎的箭靶之后,把他的弓箭一扔,说道:“我甘拜下风了。”   “明明是你赢了。” 贺阎不解,他准星虽够,却力道不足,若要看的话,自然是赵宁煊赢了。   赵宁煊抖了下肩膀,坦然的说道:“可我练了一年,你才练了多久?”   贺阎一愣,看到赵宁煊眼中并没有其他情绪,只有坦然。   赵宁煊看贺阎愣住了,拍拍他,说道:“你很厉害,假以时日会比我更厉害,不要怕比我厉害,因为我也会很厉害!”   果然是小孩子说的话,不复杂,却充满了坚定。   贺阎被赵宁煊的话打动,他在这一个月里感受到的东西比过去几年在宁国侯府更多。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要成为厉害的人,只有人告诉他不能表现的比申氏的儿子还要好,一定要把自己的聪明藏起来。   就在刚刚,赵宁煊说他赢的时候,他心中那种旧年的感觉又来了,下意识的想要否认这个事实。可赵宁煊却说,不要怕比他厉害,因为他也会很厉害。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可以不要藏着自己了。   贺阎的心中莫名的有些受到了感动,以及心里渐渐的有一个念头开始萌芽,他想要成为最厉害的武将!   身为广宁王世子的伴读,自然是要和世子同吃同住的。但也不是说不让人回家,不然这伴读也太惨了些吧?   故而,今日是贺阎回宁国侯府的日子。   赵宁煊让自己身边最得力的护卫褚昭跟着贺阎回去,别的不说,褚昭作为广宁王世子的护卫在外是有头有脸的。况且赵宁煊深知褚昭的战斗力,要打架能打的,要骂人也十分了得。就贺阎那后母,也该吃点苦头了。   贺阎原本不想,被赵宁煊一句话怼了回去,贺阎便也乖乖接受了赵宁煊的好意,带着褚昭回了宁国侯府。   贺阎出门之后,赵宁煊便直奔广宁王妃那儿,十分乖巧的站在广宁王妃面前,俨然一幅等着表扬的模样。   广宁王妃觉得有些好笑,把儿子拉到面前,问道:“叫褚昭同他回去了?”   “自然是。”赵宁煊十分骄傲,他这个伴读性子有些沉闷,多半都是受欺负的。跟他赵宁煊在一起还被人欺负,没道理啊,必定是要找回场子的。派褚昭跟着贺阎回去就是最好的法子了,但凡他那个后母敢对贺阎做什么,褚昭都会护着贺阎的。   广宁王妃赞赏的摸了摸赵宁煊的头,她觉得很是欣慰。   赵宁煊没有嫡亲的兄弟了,那几个庶出,广宁王妃也并不打算让儿子同他们如何。如今有个伴读贺阎陪着儿子,她也放心不少。而且有了贺阎,儿子似乎也变得会为人考虑了,脾气比起从前也是好多了。   “母妃,我有好一阵子没去看过娇娇了,今日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娇娇?” 赵宁煊眼巴巴的看着广宁王妃。   说起来赵宁煊也还是个眉目英俊可爱的小正太而已,这样乖巧听话的样子广宁王妃简直不要太喜欢好吗?别说是看娇娇了,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想办法给儿子拿啊!   于是广宁王妃便带着赵宁煊去了魏相府,恰好到的时候琼华郡主正带着小儿子魏明语和小女儿令仪在花园玩耍呢。   小令仪眼睛尖着呢,老远看到赵宁煊来了,小短腿‘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一边叫还一边跺脚,可爱得很:“哥哥!来!来!”   小令仪会的话不多,可偏偏她哥哥们又多,大哥二哥什么的都叫不过来,所以不管见谁都是叫哥哥。   赵宁煊原本还矜持些,看到小令仪这么兴奋的样子也忍不住快步小跑过去,同小令仪站在一处。小令仪见状可开心了,就往赵宁煊怀里冲,两个小揪揪愈发显得可爱。   琼华郡主的小儿子魏明语在家排行第四,同赵宁煊差不多大的年纪,也还是个小正太。不过小明语就是个性格温柔乖巧的孩子,比赵宁煊这种外放的小霸王气势,明语实在太乖。   然鹅,再乖的人,是个妹控也是有脾气的。   小明语十分不客气的把小令仪从赵宁煊怀里□□,抱住,眼神格外不善的看着赵宁煊。   这个场面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每每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看到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笑。   广宁王妃忍不住低声同琼华郡主说道:“娇娇实在可爱,总叫哥哥们为她争风吃醋,看看明语这么乖的孩子,都格外护着妹妹。”   小令仪觉得广宁王妃好像是在夸她,还喜滋滋的扬起小脸来,一脉的软和娇憨。 第22章 玩闹   赵宁煊看着小令仪这副娇憨的样子,刚刚的气也就没了。   对,他可生气了。   虽然魏明语是小娇娇的哥哥,可是他也是娇娇的哥哥呢!怎么就抱不得了?   赵宁煊这想法要是叫魏明语知道,魏明语能气死:我是一母同胞的哥哥,你是哪门子的哥哥!给点儿面子就要上天了是不是!   论妹控这事儿,其实四哥魏明语是最明显的,虽然魏明语性格软和,可是有关娇娇的事情,他是绝对寸步不让的!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再也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了!能不小心吗?   被抱着的小令仪丝毫没有察觉到小四哥和她的宁煊哥哥已经眼神过招无数个回合了,她被抱着还挺美滋滋的,又回过头来想要拉住赵宁煊的手。可她手短呀,就够不找赵宁煊。赵宁煊见状,往前走了一步,好让小令仪抓住他,谁知道小令仪刚抓住呢,小四哥往后退了一大步,偏偏小令仪抓着赵宁煊也不撒手。   这小四哥往后一退,小令仪就被一扯,有些不稳,叫小四哥也跟着一晃,连带着赵宁煊也被扯了过去。   三个小娃娃就人挨着人的摔了下去,唯一不变的是摔下去的时候小四哥和赵宁煊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伸手护住了小令仪。   好在底下是垫着软垫,也不会摔伤。   小令仪没啥感觉,还以为是两个哥哥在跟她玩儿,摔倒在软垫上之后,小令仪还美滋滋的在上头滚来滚去的,好不快活的样子。   琼华郡主都有些没眼看,撇开了眼神,有些不忍直视,她女儿显得有些蠢是怎么回事?   广宁王妃同琼华郡主手帕交那么多年,哪能不知道琼华郡主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呢,她好笑的拍了琼华郡主一下,说道:“想什么呢。”   琼华郡主看了广宁王妃一眼,叹道:“我这女儿怕是个憨的。”   “胡说,娇娇聪明着呢 。”广宁王妃是真心喜爱娇娇,恨不得给娇娇认个干亲。可也不知为何,她虽然有过这个念头,却从未提出来过。   琼华郡主忍不住摇头,笑道:“你就可着劲儿敷衍我吧,她呀,皮着呢。”   广宁王妃笑看孩子们没说话,她心中是宁愿孩子们皮实些的,过于柔弱总是不大好的。   小令仪在软垫上滚来滚去的,速度又快,她也不嫌头晕,玩得可开心了。却让小四哥和赵宁煊两个紧张兮兮的,就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于是就看到两个小正太小心翼翼的护着一个小萌娃,这画面也是十分养眼。   小令仪简直是乐不思蜀,她好些日子没有看到赵宁煊了。今日难得看到赵宁煊,这会儿一颗心都扑在赵宁煊身上。把自己的小玩具都堆到了赵宁煊怀里,看得旁边的小四哥眼睛都嫉妒红了。   赵宁煊对于小令仪的这种示好十分受用,跟小令仪有来有往的玩耍,还手把手教着小令仪再次玩九连环。小令仪乐得小奶牙都露出来了,还把一旁的点心捧着喂到赵宁煊嘴边,赵宁煊也是毫不客气的就吃了。   小四哥差点捏碎手里拿着的小瓷碗,他想了下,觉得不太行,把小瓷碗放下之后,强行介入到小令仪和赵宁煊之间。   小令仪见状立刻就要推开小四哥,小四哥立刻就把赵宁煊手里的九连环拿过来,温柔的说道:“四哥也会,四哥教你玩。”   谁知小令仪不领情,小脸严肃的拍拍小四哥,示意他让开。   小四哥瞬间心里就受伤了,可是处于妹控的心态,小四哥还挣扎着想要哄一哄小令仪。可哪里晓得人家硬是撑着两只小短腿站起来,绕过了小四哥,直接扑倒了赵宁煊。   赵宁煊倒下去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护着小令仪的头,比起小四哥这个亲哥哥也不差什么了。   小四哥转头见到这副模样,心中的怒气稍微消除了一点了,这家伙好歹还知道要护着娇娇。不然一定揍得王妃都不认识是他去!   赵宁煊才不知道小四哥心里想的什么,就知道小令仪看到他高兴,他也是高兴的。   方才魏明语拦在两人中间,赵宁煊还有些不开心呢,谁知道小令仪直接扑过来了,幸好他护着小丫头,不然怕是要磕破点皮了。   “娇娇,改日再让姨母带你去王府玩,玩秋千。” 赵宁煊把小令仪扶起来,给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温柔地说道。   小四哥眉头一皱,秋千?他说他爹怎么突然在府上弄了个秋千,感情是这家伙拿秋千骗妹妹呢!?   “不用了,咱们府上有秋千的。” 小四哥骄傲的往秋千的方向一指,小模样不知道多自豪。   赵宁煊皱眉,小令仪的目光果然就被秋千吸引了,甚至站了起来,企图拉着赵宁煊一起去坐秋千。   小四哥见状直接上前牵住了妹妹的手,准备带她过去玩秋千。而赵宁煊也跟着站起来,牵着小令仪的另一只手,三个小娃娃就往秋千走过去。   广宁王妃看着这副场景忍不住说道:“家里多几个孩子,还是热闹些。”   琼华郡主知道广宁王妃必定是想到了什么,她道:“叫煊儿来府上,娇娇的哥哥也是他的玩伴,热闹些。”   广宁王妃点头,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带着煊儿过来了吗。”   琼华郡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玉佩来,递给过广宁王妃,正是之前在靖远侯府两姐妹争夺的那个玉佩。   广宁王妃一愣,说道:“这玉佩不是煊儿送给娇娇了吗?你拿出来给我做什么?”   琼华郡主无奈,只得把靖远侯府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广宁王妃无奈的摇头,把玉佩收了起来。她是明白琼华郡主的好意,可就不知道靖远侯夫人能不能明白琼华郡主的好意了。   说是娇娇拿了煊儿的玉佩去玩,也就是场面话,谁不知道这是煊儿送出去的。不过是为了不让另外的小女娃难堪罢了。   “这你等会儿自己给煊儿说吧,若是我给他,指不定要发脾气了。”   不得不说广宁王妃就是了解儿子,他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会要回来的。 第23章 小太子   别说广宁王妃了,就算是琼华郡主也知道,赵宁煊这孩子脾气硬得很,送出去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收回来的。   琼华郡主瞥了广宁王妃一眼,说道:“既如此,我还得问问。”   广宁王妃跟着笑,让川紫把人叫过来。   赵宁煊原本是要和小令仪一起荡秋千来的,听到广宁王妃叫他,虽然不说不开心,但是没有能和小令仪一起玩秋千,他还是有点失落的。不过又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走到广宁王妃面前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他方才有些小失落了。   广宁王妃见赵宁煊来了,便同他说了几句,琼华郡主也把玉佩拿出来给他看。   琼华郡主原以为赵宁煊会生气,却没有想到赵宁煊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接过了玉佩。   赵宁煊把玉佩小心翼翼的佩戴在自己的腰带上,顺手解下了另一块他常常带着的玉佩,说道:“那就把这块玉佩送给娇娇,她喜欢的。”   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都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赵宁煊也不管这两人什么神色,只道:“姨母要保护好娇娇,莫叫人欺负娇娇了,我送她的东西,只能她有资格拿。”   赵宁煊虽然同意换了玉佩,却不代表他不计较小令仪被人抢玉佩的事儿。   琼华郡主点头:“是,之前是姨母疏忽了,必定不会再有第二次。”   “那就辛苦姨母了。”赵宁煊说完就拿着新玉佩朝着小令仪走去了。   留下琼华郡主茫然的看向广宁王妃,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他方才这么理所当然的说辛苦我了?”   广宁王妃憋着笑点头,实在是常常看到她儿子把闺蜜弄得一头雾水的样子,挺有趣的。   琼华郡主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真把娇娇当自己妹妹了,真是尽心。”   广宁王妃笑而不语,若是娇娇将来能给煊儿做世子妃那便再好不过了。她目光看向不远处乖巧的抓着秋千的小令仪,心中感慨颇深,幸好她没有同琼华说要认干亲,不然不是连一丝可能都没有了吗?   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十分骄傲的广宁王妃差点笑出声来。   琼华郡主看广宁王妃忍着笑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伸手拍了她一下:“我说王妃娘娘忍忍您的笑好吗?我这个亲娘还在这呢。”   作为手帕交的闺蜜,琼华郡主怎么会不知道广宁王妃的想法?   不是她不喜欢赵宁煊,而是广宁王府当真有些复杂了。除了赵宁煊之外,还有庶子庶女一堆,广宁王妃就在这方面吃了大亏,差点连命都没了…这皇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想到广宁王府的破事儿,广宁王妃的脸色也不太好。   琼华郡主自知失言,正想补救,却看广宁王妃面上十分平静的说道:“若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把王府清理干净。”   广宁王妃话音刚落,琼华郡主就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小令仪的方向……   娇娇和赵宁煊?   也不等琼华郡主说话,广宁王妃又道:“孩子们的事儿就随他们去吧,这才多大呢。我就操心这个,可真是杞人忧天。”   琼华郡主被广宁王妃说的一愣一愣的,结果她高举轻放,还真是吓唬人:“少吓唬我。”   “没吓唬你,我是真的有这个念头。” 广宁王妃偷笑,又惹来琼华郡主一个白眼。   小令仪被小四哥轻轻的推着秋千,但是她是好久不见赵宁煊了,就算在秋千上,眼神也是黏在赵宁煊身上的。   看到赵宁煊过来,小令仪差点就要从秋千上自己跳下来,可把小四哥和赵宁煊两人吓得不轻。   “不许这么吓唬人,多危险啊!” 赵宁煊肃着一张小正太的脸对小令仪说道。   小令仪扁扁嘴,很是委屈,她只是看到宁煊哥哥高兴而已…又不是真的这么不懂事…还说人……   看到小令仪嘟嘴不高兴,赵宁煊眨了眨眼,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来哄人:“看看这个,给你换个新的戴着好不好?我送给你的,谁也不敢抢。”   小令仪看到新玉佩,小眼神就往赵宁煊腰上溜达了一圈,那块原来的玉佩好端端的挂在他的腰带上呢。   小令仪很开心,喜滋滋的抓住了玉佩,甜甜的说道:“谢谢哥哥!”   小四哥显然很不乐意,但他是知道靖远侯府的事儿,也知道赵宁煊这一举动是在维护妹妹,故而他即便是有些不爽,也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记仇。   ·   皇宫·养居殿   小太子近日来的课业都十分刻苦,刻苦到圣上都觉得儿子有些过分努力了。   圣上知道皇后去世的事对小太子打击颇深,也知道小太子是个懂事的孩子,努力的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做个合格的太子。在这一点上,圣上对小太子很是关注的。   常常召魏相入宫,问他怎么哄儿子。   魏相即便是有三个儿子,他也无法回答圣上的问题。   因为他从不哄儿子,只会哄女儿。   圣上竟然觉得很有道理,儿子辣么多的话,果然是女儿珍贵些。   于是圣上又找哄儿子永远哄不好的广宁王……可既然哄儿子永远哄不好,广宁王也没啥好建议。   最后就是广宁王说不如给小太子找几个玩伴,男孩女孩儿都可以,说不定能缓解一下小太子紧绷的弦。   圣上自己是有公主的,可是公主们都比小太子大了不少,都快到适婚之龄,也同小太子没什么太多的来往。   广宁王这建议一出,圣上也觉得不错,让广宁王赶紧去落实这件事。   广宁王想都不想噼里啪啦念了一大串儿金陵城里适龄公子们的名字,惹得圣上哭笑不得:“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煊儿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伴读,臣弟想着太子殿下也该如此,从前皇兄觉得不需要,如今臣弟觉得很需要了。” 广宁王是知道圣上的打算,可小太子也已经十岁了,太子伴读不能再拖了。   圣上点头:“这样,你明日让王妃带着宁煊入宫,还有他那个伴读……对了,顺便把琼华和小令仪也请来。”   圣上想起皇后在的时候,也很喜欢见小令仪,想必太子也喜欢这个小妹妹。 第24章 入宫去玩   圣上吩咐的事儿广宁王自然是上心的,回府就直奔广宁王妃的院子同她说了这事儿。   广宁王妃对此不置可否,广宁王观察了一下王妃的神色,赔着小心说道:“煊儿同太子本就是兄弟,倒也无妨。”   听到广宁王有些小心翼翼的口气,广宁王妃这才回过神,轻声道:“并无不可,明日便可带煊儿和贺阎入宫。”   “魏相那儿,还要劳烦王妃替我去一趟,实在是怕了那刀子嘴。”   广宁王每每要同魏相见面,魏相深恨广宁王纵容儿子日日登门,不好收拾小子,只能欺负老子。故而广宁王常常是被魏相欺负,最明显的也最容易的就是广宁王同魏相吵架什么的,基本上是没有赢过的。   对此,广宁王已经被魏相弄出心理阴影了。   广宁王妃闻言,轻描淡写的瞄了他一眼,点头,算是应下了广宁王的请求。   本以为广宁王要走,广宁王妃正打算命人传膳,却看到广宁王还坐在椅子上没动,她疑惑的说道:“王爷这是打算留下用膳吗?”   广宁王点头,英俊的面容上带些不易察觉的讨好:“陪王妃用膳。”   “川紫,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王爷爱吃的。” 广宁王妃顺口便吩咐下去,广宁王神色一动。   看广宁王妃就好像是没有看到广宁王神色的变化,自顾自的在摆弄花草。广宁王见状,嘴巴动了动,到底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用完膳后,广宁王本是想留下,不想王妃却说小日子来了,不便伺候王爷,广宁王被噎了一下,没说什么,独自一人往书房去了。   广宁王妃看着广宁王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黯然,她已经记不清到底多少次了。   自从宁珏没了之后,她简直恨透了这个男人。她想过一死了之,可却又发觉自己怀有身孕,最后还是生下了宁煊。可即便宁煊已经六岁多,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始终复杂得难以言说。   一旁的雪青看到广宁王妃如此神伤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劝道:“王妃,奴婢不劝您放下,但劝您放过自己。想想世子,您忍心吗?”   广宁王妃回过头,看到双眼通红的雪青,竟笑了一下,她道:“我知道,我还有煊儿,他还没长大呢。”   雪青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广宁王妃笑了笑,道:“不必担心,若他就此作罢,也算是我看清他。”   这话雪青和川紫两人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接了,王妃和王爷的事儿,旁人都没法管。   ·   翌日,广宁王妃带着赵宁煊和贺阎,琼华郡主带着小令仪便一同入宫去了。   圣上重视太子,自然对此事也十分关心,派自己身边的大监苏英亲自去接人,把人送到东宫去。   宫里是有太后的,只是太后信佛,常年都在五台山。皇后去世,太后便回了宫里,就为了陪陪太子。故而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两人带着孩子入宫自然也是要去拜访太后的。   太后从前是个性子十分果敢之人,自从夺嫡成功,圣上登基之后,她便卸下一身珠钗奢华,长居佛堂了。可即便如此,太后也是个耳聪目明的老人家。   广宁王妃并琼华郡主看到太后,给太后请安,太后都还反应挺平淡的。   当太后看到赵宁煊牵着小小个的小令仪出现,身边还跟着个小贺阎的时候,眼神微微亮了一下。   “这是你的小闺女?” 太后目光落在小令仪身上久久没有移开,这个小小丫头长得很是干净漂亮,那双大眼睛的眼神也极为清澈。   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有看到这样的孩子了。   琼华郡主笑着回话:“是,大名魏令仪,小名娇娇。”   太后也跟着笑了,点头同意:“娇娇……娇娇……是个好名字。”   广宁王妃也跟着笑,她这些年也难得看到太后,就更别说太后笑了。   太后知道两人入宫来是所为何事,只道:“等会儿太子来请安,让小家伙们去玩儿。”   “是,正好能陪陪母后。” 广宁王妃对太后的感情很复杂,并不影响广宁王妃对太后的尊敬和喜爱。   太后点头,对广宁王妃的提议也很同意。   小令仪没见过太后,也没来过太后的建章宫。她虽然小,但是知道这是皇宫,这个地方她没来过。有些好奇,但是牢牢的牵着赵宁煊的手,也并不怕生。   软软娇娇的模样惹得太后很是喜欢,可太后也并没有表现出要抱一抱的意思,只是满含笑容的看着她。   魏府有太夫人,小令仪叫奶奶。   太后这么和蔼可亲的样子,小令仪也不怕,歪着头看了太后一会儿,奶声奶气的叫道:“奶奶!”   小令仪这一声‘奶奶’惊呆了众人!   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都愣住了,琼华郡主也从没有想到娇娇会这样称呼太后,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太后的神色,却发现太后已经愣在上首了。   太后也意想不到,这个小小丫头竟然会喊她作奶奶?   奶奶…这个称呼前所未有的新鲜啊~   太后回过神来,嘴角挂起笑意,应了小令仪这一声‘奶奶’。   小令仪见状,撒开了赵宁煊的手,小短腿吭哧吭哧的跑得快得很,就溜到太后面前了,伸出小肉手,软甜软甜的撒娇:“抱!”   太后看向琼华郡主,琼华郡主都有些想捂住自己的脸了,平日里自来熟就算了,这宫里还这样……没心眼儿的傻囡囡哟……   看到琼华郡主的表情,太后约莫也就知道是这小奶娃自己喜欢她。   太后弯下身子,在众人惊呆的眼神中把小令仪抱起来了。小令仪也很给力,见太后主动抱她了,十分爽快的搂着太后的脖子亲了一口。   太后又是一个没想到,这次就爽朗的笑出声来了:“琼华,你养了个好闺女。”   被点名的琼华郡主正羞愧难当呢,她还在想回去要怎么教教宝贝女儿别什么人都这么亲近才好。突然间被太后点名还有些慌张,结果太后老人家夸了她,还是因为她女儿?   广宁王妃看着太后,觉得小令仪实在是十分惹人喜爱,或许很适合……   毕竟太后从来不曾表现出多喜爱一个孩子,哪怕是圣上所出的太子和她的长子幼子,都未曾得到太后的格外喜欢,只是寻常而已。 第25章 偏爱   太后抱着小令仪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抱着一会儿,感觉到怀里这个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对自己仿佛很是亲近。搂着脖子时不时蹭蹭自己,实在是能把人的一颗心都给融化掉。   琼华郡主都有些没脸看,广宁王妃却觉得很新鲜。   赵宁煊目光一直都在小令仪身上,贺阎也觉得有些好奇,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子口中最好的妹妹。   小令仪实在惹人喜欢,才到太后宫里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俘获了太后的心。   不多时,小太子便来建章宫给太后请安。   小太子已然是个少年了,自幼养在宫中,玉面王冠,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但因皇后怀太子时身子弱了些,连带着小太子的身子也有些瘦弱。圣上不知道花了多少心力将小太子的身子养好了许多,如今看,也并无不足,只看起来时,比寻常人瘦弱些。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小太子素来老沉,给太后请安时动作也是行云流水的标准。   太后也心疼这个孙子,不叫小太子多拜。只是怀里的小令仪又看到了小太子觉得有些眼熟,她总是觉得这个哥哥像是见过一样。   太后原本还想给小太子说一说自己怀里这个宝贝,却没有想到太子直接对着小令仪伸出手,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轻声说道:“小令仪,我是太子哥哥,还记得吗?”   小令仪约莫也有快半年没有看到小太子了,可她对温柔的人总是没什么抵抗力,看到小太子这么温柔的笑容和声音,想都不想直接伸手要小太子抱抱,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喊着哥哥。   看到小令仪这一举动,赵宁煊瞬间脸就黑了!   一旁的贺阎看到赵宁煊脸色的变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小令仪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宁煊哥哥的情绪变化,只顾着这个新的小太子哥哥可真是温柔啊。   要不怎么说小孩儿的忘性最大呢?   广宁王妃看到儿子的脸色变化,伸手戳了戳琼华郡主,琼华郡主也看见了,她此刻觉得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可真是令人头大。   小太子也不多留,同太后和广宁王妃琼华郡主几人告辞,就要带着小令仪和赵宁煊贺阎几个小的去东宫。   广宁王妃自然是同意的,琼华郡主也没什么话说,有赵宁煊在,娇娇也不会如何。   而连琼华郡主自己也没意识到,在她心里,赵宁煊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是可以维护娇娇的人了。   小太子直接抱起小令仪往东宫的方向走,一旁的小太监连忙说道:“殿下,您怎么可以如此受累,让奴才来帮您抱着这位小娘子吧?”   小太监话音刚落,就被赵宁煊狠狠的踹了一脚!   那小太监还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错,立刻跪下磕头求饶,也不敢抬头看。   赵宁煊脸色阴鸷的看着那小太监,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碰娇娇?”   小太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着小令仪说道:“看看你宁煊哥哥,维护你得很。”   听到了赵宁煊的名字,小令仪也乖巧,很上道,要从小太子怀里下来,去找赵宁煊。   小太子也不拦着,把小令仪放下来,她屁颠屁颠的往赵宁煊身边走,赵宁煊一个箭步上前,就把人牵在手里了,用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问小令仪:   “要哥哥抱还是自己走。”   “走,走走!” 小令仪紧紧的抓着赵宁煊的手,还使劲儿跺了跺脚,像是证明自己可以走一样。   太子被赵宁煊和小令仪的举动逗笑,摆摆手,让那小太监退下去了。   赵宁煊看了太子一眼,说道:“太子哥,娇娇是郡主的宝贝,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   太子点头,心里却道这怕也不光是郡主的宝贝儿一。但面上是嘴角含笑的应下了,迈开步子往东宫走,为了照顾小令仪,还特意步子慢了许多。   贺阎在旁边算是见识到赵宁煊变脸的速度了,心中对于魏府小娘子在他心里的地位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小令仪全然不放在心上,牵着赵宁煊的手,小短腿吭哧吭哧走得有点带劲儿。   可她毕竟人小,走了一会儿就不想走了,努力的拉拉赵宁煊的手,嘟着嘴巴说要抱抱。   赵宁煊也毫不客气就把人抱了起来,太子回头看了赵宁煊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羡慕来。他六七岁的时候,可没有宁煊这么好的身子骨。   赵宁煊跟上太子的步伐,说道:“她太小,走不动了。”   “嗯,孤知道。” 太子有些好笑,这个小堂弟实在是有些可爱,虽然性子有些乖戾,却又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到了东宫,太子便带着几人去了他的书房。小令仪早已经在赵宁煊怀里睡着了,娇憨软萌的样子让人不忍心叫醒她。   太子立刻让人准备好软枕,赵宁煊便小心翼翼的把小令仪放在软塌上,靠着软枕,动作轻柔得让人不敢相信那是混世小魔头赵宁煊做出来的事儿。   赵宁煊安置好小令仪,一回头就看到太子面含轻笑的样子,他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不知是想掩饰什么。   太子也不以为意,只轻声说道:“有人生来就天真纯粹,不由得让人心都要软上三分,想来令仪就是这样的人。”   赵宁煊点头,同意了太子这个说法。   太子见状,把赵宁煊和贺阎两人叫道身边,问了些日常功课。   赵宁煊对贺阎这个小伙伴很满意,有心想要帮他一把,便同太子说道:“他如今在王府,与我同吃同住。”   太子闻言,略微皱了皱眉,道:“宁国侯,尚未请封世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先前苏英大监来的时候,说的是宁国侯府大公子,而不是宁国侯世子。   赵宁煊肯定的点头:“未。”   太子看了看贺阎,问道:“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贺阎一愣,没有想到太子会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自从遇见赵宁煊以后,他有太多太多的没想到了。就好像,这些事理所应当,并不是他想一想都罪大恶极。   太子看贺阎愣住了,也笑了,不着急催问贺阎答案,而是静静的等着他,等着他给出一个回答。   好在贺阎也并没有想太久,直接说道:“我更想要属于我自己的实力。”   贺阎这话让太子觉得耳熟,他看向赵宁煊,觉得这话十分像是赵宁煊的风格。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着贺阎略有些瘦弱的身量,认真的说道:“说得没错。”   得到太子的肯定,贺阎心中愈发有一股子念头要喷涌而出。   然而太子又说道:“可属于你的东西,也不能轻易的便宜了别人。”   贺阎一愣,赵宁煊却反应极快:“既如此,就辛苦太子哥哥了。”   太子笑了笑,无奈道:“你倒是会利用我帮他办事。”   赵宁煊面上毫无愧色,更是理直气壮:“将来我和贺阎都是太子哥的左膀右臂,这事儿太子哥最划得来了。”   太子摇摇头,面上都是纵容的表情,并不将赵宁煊‘利用’他这件事放在心上。   贺阎看着太子和赵宁煊的相处,心中生出一股子羡慕来。   赵宁煊敢这样对太子说话,何尝不是因为太子的偏爱呢? 第26章 谢嬛   赵宁煊和贺阎两人入宫来是为了陪太子读书的,按理说今日该有太子太傅来授课,谁知太子早就告知太子太傅今日不必来东宫。   太子与赵宁煊本就是兄弟,又对赵宁煊诸多偏爱,自然对他已经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但是贺阎,太子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一些字面上的讯息:自幼丧母,后母恶毒,常被毒打虐待,却心性坚韧,懂得隐忍……   对于贺阎,太子是有些同情的。   可是他真的看到贺阎本人的时候,他发现那种同情不该用在贺阎身上。他是可以自己强大起来的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从赵宁煊选他成为伴读到今日,也才过去短短半年的样子。可贺阎的成长速度已经跟太子当时知道的相去甚远了,最起码如今身形有了变化,眼神也并不是隐藏着的,且最重要的是贺阎的品性的确不错。   交谈之间,太子对贺阎的欣赏实在是过于明显,赵宁煊嘴角揶揄着笑意,就是最好的证明。   贺阎对太子的感官也颠覆了不少,他也曾经听过府上的人说过太子是个病弱之身,或许无力担当储君之责之类的一些闲言碎语。可他自幼在后母手上讨生活,自然也是知道流言蜚语可信度并不高,从不轻信。   而今日一见,贺阎就觉得太子不愧是太子,的确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就像是先生说的那样,是人中之龙,气度非凡。   太子让贺阎写几个字来看,贺阎依言上前,写了几个大字,是‘动心忍性’。   字迹干净利落,只不过是因为或许习字时间不久,看起来还有些生涩。   可太子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深深的看了贺阎一眼。   赵宁煊自在得很,太子同贺阎说话,他往软塌上一躺,自个儿给自己喂点水果吃。时不时还往小令仪那儿瞄几眼,看小娃娃是不是要醒过来了。   太子抽空瞥了赵宁煊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对贺阎说道:“你瞧瞧他,泼皮无赖的样子,将来不要学他。他这样的,有一个就够了。”   贺阎沉默的点头应下了太子的话,赵宁煊却嗤了一声,朝贺阎说道:“我你是学不来了,倒也不要太乖。容易被人欺负。”   赵宁煊话里话外袒护贺阎的意思叫太子听了个清清楚楚,太子纵容的笑了笑,对贺阎也点头,意思是赵宁煊的话也没错。   贺阎心中其实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很想说,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欺负他了,不管是因为广宁王府还是因为他本人,都没有人敢随意欺负他了。包括,那个在宁国侯府作威作福的女人。   想到申氏,贺阎还是忍不住浮起一股子恨意,实在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太子看到贺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便想到了宁国侯府的家事。他心中暗叹一声,不知道他的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后母。   是了,太子虽然年纪小,却很清楚自己一定会有一个后母的,这个后母还是他母后的妹妹,名叫谢嬛。   说起谢嬛,太子已然记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说到底,皇后在的时候,万事不需太子操心,他自然也不会过多的去观察什么。   正当太子有些神伤的时候,却听到‘哇’的一声,小令仪哭着醒过来了。   太子寻声望去,只看到赵宁煊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直接蹦到小令仪面前,熟练的把小娃娃抱着哄一哄。又是叫娇娇,又是喂糕点的,竟奇异的把小令仪哄好了。   小令仪就是睡醒了没见着熟悉的人,又是陌生的环境,小孩儿忘性也大,哪里还记得自己睡前做了什么?这心下一慌,就放开嗓子哭起来了。   还没哭几声呢,就被她宁煊哥哥抱在怀里细声细气的哄,她被哄好了之后好像也记起来还有另外两个哥哥,有些颇为不好意思的把脸藏到赵宁煊怀里去了。   赵宁煊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看得太子忍不住发笑。   听到太子的笑声,赵宁煊有些不满:“太子哥笑什么?”   太子止住了笑,对赵宁煊说道:“从未见过你哄小孩儿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挺顺手的。”   赵宁煊哼了一声,道:“我只哄娇娇,不哄小孩儿。”   太子失笑,也不知道赵宁煊为何对魏府小娘子这么偏宠,若不是他年纪也小,这不就像是带女儿吗?   太子怎么想的,赵宁煊不管,他反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照顾好娇娇。   ·   皇后母族·承恩公府   白幡已经撤下,承恩公府却还是一派清净安宁的样子,唯独是来来往往的下人们手上捧着不少东西显得府上很是忙碌。   谢嬛是早早就已经到了金陵,这会儿正在闺房中休息。   承恩公心疼长女病逝中宫,原本不远再让幼女谢嬛入宫,可谢嬛本人却并不是这么想的。她是愿意入宫去的,且成为皇后,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承恩公与夫人大吵了一架,最后以承恩公夫人哀切的说这是皇后遗命时,认了命。   与其送一个谢家培养出来的棋子,不如让小妹谢嬛入宫。好歹,她与谢嬛还是亲姐妹。   况,皇后心中也清楚,谢嬛哪怕是有些野心,也没有那个实力,太子之位只能是她儿子赵暨的。可若是换一个人去,圣上不会手下留情,也不会太顾及谢家,这是她和圣上共同达成的想法。   也就是说在谢家非要推出来一个人去接皇后之位的话,为了太子,这个人只能是谢嬛。而谢嬛也没得选择,去也得去,不去也的去。既然她自愿入宫,那自然再好不过。圣上,也不会太过亏待谢嬛。   谢嬛今日听到了外头传来的消息,说是广宁王妃并琼华郡主带着孩子们入宫去陪伴太子了,这是圣上的意思。   她立时就在琢磨这件事,圣上的用意是什么。   承恩公夫人来的时候,就看到谢嬛一幅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她皱了皱眉,抬手敲了敲窗户,这才惊醒了谢嬛。   谢嬛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承恩公夫人面前,勉强打起笑容,道:“母亲来了。”   “你在想什么?” 承恩公夫人其实也不太想要小女儿再入宫,可耐不住这件事已经成为圣上皇后谢嬛三个人既定的事实,她也只能接受。   谢嬛神色游离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在想圣上让广宁王世子和宁国侯大公子入宫陪伴太子是何用意……”   “你放肆!”承恩公夫人脸色大变,甩开了谢嬛的手,怒道:“天子行事,岂是我们可以猜测的?”   谢嬛脸色一白,承恩公夫人又忍不住心疼,叹了口气说道:“嬛儿,入宫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万万不要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往外说,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大麻烦,知道吗?”   谢嬛看了看承恩公夫人担心的样子,慢慢的点头:“知道了。”   “母亲实在是担心你……”   “不必担心!”谢嬛立刻道:“母亲不必担心,长姐身边的人都还在,我有什么问她们便是。”   看着小女儿这么天真的样子,承恩公夫人开始后悔,她不应该把小女儿养在兰陵,养在婆母身边。结果养成这样一幅不知世事的样子,这离入宫的日子也没多久了,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谢嬛看承恩公夫人还愁眉不展,抿嘴,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我是入宫去做一个好看的摆设。”   承恩公夫人抬眼看向谢嬛,眼里有些泪意,也不知聚集了一些什么情绪。   “就算是摆设,也是旁人惹不起的。”谢嬛想了想鼓足勇气说道:“圣上是姐夫,将来也是夫君,太子是外甥儿,将来也是我儿子,贵为中宫皇后,谁敢惹我。”   承恩公夫人听谢嬛这么说,忍不住心底一酸,开始埋怨兰陵谢氏的贪得无厌,非要让谢家女接下这个皇后之位。   “嬛儿,母亲没有别的要告诉你了,只是你记住,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你身上的担子重着呢。”承恩公夫人轻声说道。   谢嬛点点头,了然于心的样子:“女儿知道了。”   承恩公夫人摸了摸谢嬛的发,有些不舍,她道:“琼华郡主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堂姐,也可去拜访拜访。”   谢嬛有些不理解,方才母亲不让自己说圣上的想法,这会儿让自己去拜访琼华郡主郡主……   见谢嬛目露不解,承恩公夫人便耐心解释道:“她同皇后关系也不错,也是个不错的,你去同她来往,有利无害。况,她也是谢家出来的女儿。”   谢嬛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可谢嬛的心中对于琼华郡主却充满了同情。   她在兰陵便听祖母他们说过,谢慕华这个琼华郡主的位置是老靖远侯拿命换回来的,虽得封郡主,却自幼失了父亲……谢嬛失神的想,谢慕华在听别人叫自己琼华郡主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老靖远侯?   承恩公夫人看到谢嬛的神色,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暗自咒骂婆母简直不堪为一大宗族的宗妇,尽晓得嚼些舌根子!   谢嬛的神色哪里还需要明说什么,承恩公夫人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慕华的郡主之位!   谢慕华的郡主之位哪里就是婆母说的老靖远侯拿命换的了?分明是因为当年局势动荡,慕华养在太后身边,故而太后央求了先帝给慕华一个郡主的身份傍身!但这事儿也都是在老靖远侯战亡沙场之前的事了!   偏偏在她婆母眼中,慕华的郡主之位就成了老靖远侯战亡沙场的代价!还敢四处宣扬?   这种人血馒头她婆母竟也吃得下! 第27章 生辰   承恩公夫人真的是气得眼前一黑,偏偏小女儿还无知无觉的样子,她心中要喷出血来。   承恩公夫人深吸一口气,拉着谢嬛坐在软塌上,命人关了窗户守在外头,一幅要拉着谢嬛深谈一番的样子。   谢嬛眨了眨眼,想到自己方才被母亲看出来什么了?   承恩公夫人不管这么多,她觉得对小女儿不能委婉,就要直接粗暴的告诉她:“你是不是在想慕华的郡主之位是怎么回事?”   谢嬛一愣,低下头去,没否认。   承恩公夫人见状,死死的克制了自己想冲到兰陵咬死那个老虔婆的心,冷静地把琼华郡主的郡主之位怎么来的同谢嬛说了一遍。谢嬛虽然不在承恩公府长大,但是对于承恩公夫人说的话她都是相信的。   她是有些直肠子,也不是个傻子。况祖母说的话,她的确觉得很不妥。   幼年时也见过琼华郡主,不像是个能轻易接受父亲死亡换来郡主之位的人。   这会儿听到承恩公夫人说了原委,她便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承恩公夫人心里叹气,她有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同小女儿交流。她不傻,甚至还有些聪慧,可就是直肠子,又有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你跟她说个事儿,她脑子里的想法能偏到什么地方去。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小女儿要入宫为后,承恩公夫人是一万个担心。   谢嬛显然是没有承恩公夫人这么忧心自己入宫以后的生活,在她看来这件事是长姐早就告诉了她的。她已经花了好几年来准备这件事了,她不会让长姐失望的,当然她也不会让爹娘失望。   只是谢嬛的这些想法,她也并不会告诉承恩公夫人,更加不会告诉任何人。   承恩公夫人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去拜访琼华郡主的事儿还是往后推一推吧,当务之急是要告诉小女儿一些宫里的情况和一些不该做不能做甚至连想都不能想的事儿。   她这才刚刚开口,谢嬛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对承恩公夫人说道:“宫里的娘娘们其实都没有儿子是不是?”   承恩公夫人看了谢嬛一眼,点头:“正是,圣上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若是我生了儿子呢?” 谢嬛问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夫人没想到谢嬛会问这样的问题,她深深地看了小女儿一眼,说道:“这件事你不要问母亲,也不要问圣上,你问问你自己。若你生了儿子呢?”   谢嬛又是一愣,陷入一种复杂的心情,她不打算瞒着承恩公夫人,直言道:“母亲,若是我真的生了儿子,我怕我会偏心。”   承恩公夫人看着谢嬛如此坦诚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母亲知道,所以母亲希望你生个公主。”   谢嬛沉默了,没有再继续接承恩公夫人的话。   这是一个未知且残忍的问题,既要你直面人心,又要你承担责任。做任何的假设,都无法成立。   承恩公夫人话里的意思,谢嬛明白,就免不了有些难受。她也清楚进宫的目的,可是她到底是个人,不是真正的棋子。若她将来真的生了儿子,那太子怎么办?或者,她的儿子怎么办?   不得不说谢嬛这种忙乱式的认真成功的带跑了承恩公夫人——太子之位,圣上一人金口玉言,哪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还没入宫操这份心,谢嬛也算是白费心了。   承恩公夫人也不想扎死女儿的心,当下说:“入宫之事母亲知道你受委屈了,可……”   “我会做好的。”谢嬛打断了承恩公夫人的话,与之对视:“长姐能做好的事,我也能做好。”   ·   魏相府近来很热闹,一是因为小令仪两岁生辰快到了,二是因为二房夫妇也快要抵达金陵了。   小令仪如今是能自个儿迈着小腿腿满府上乱窜的,同三房的小八一起,整日在府上瞎溜达,还时不时跟婢女小厮们玩个捉迷藏。   小孩儿的时光实在是太快乐了。   三太太自从一年多前被琼华郡主收拾了之后,老实了很多,规规矩矩的做人,也不敢再作什么幺蛾子。   看在这一点上,琼华郡主待小八的态度也是一如往常没有改变的。   小八比令仪大个半岁,兄妹俩也很黏糊,尤其是小八,晨起之后立刻就要找妹妹,陪妹妹吃饭,陪妹妹玩儿。把上头几个在书院读书的哥哥给羡慕得不行,每次月休回来小八都别想有机会跟妹妹玩儿,非得等到哥哥们走了才行。   好在小八也是个小屁孩,哥哥们只要带着他玩儿,见得着妹妹,他也不计较,整日乐呵呵的,跟小令仪就是魏相府的一对儿活宝。   不过小八也有怕的人,那就是——广宁王世子赵宁煊,在他半岁的时候,扬言说要三太太不走,就看到小八揍小八一次的恶魔世子赵宁煊!   赵宁煊也六岁多了,每日要学的东西可多了,还入宫去陪太子读书呢。这来魏相府的时间就少了许多,可一个月四五回也是有的。   只要赵宁煊派人来传信儿,说是要来,小令仪铁定是高兴的。从知道他要来的时候就高兴,一直到赵宁煊真的来,她都是极为开心的。   琼华郡主也跟魏相嘀咕过,不知道赵宁煊和娇娇到底是怎么个缘分,这娇娇对赵宁煊也实在是太喜欢了些。   魏相本就不喜欢赵宁煊接近他的小娇娇,再听爱妻这么说,心里更是对这个赵宁煊是千防万防的。不说每次赵宁煊来,魏相都能赶个正着,这五次里头有两次是肯定的。   琼华郡主都被魏相的操作给惊呆了,她夫君这是为什么要跟个孩子过不去呢?   不光如此,魏相还在阖府下令,说是绝对不准小娘子和其他外男单独相处。   这‘其他外男’说的,不就是赵宁煊嘛。   这事儿传到了圣上那儿,还被圣上拿来取笑魏相,魏相对此已经毫无顾忌了,脸皮这种东西哪有宝贝娇娇重要?   小令仪生辰在冬日,她今年生辰被琼华郡主打扮得像个小福娃,一身的红袄子小红裙子的,瞧着就特别喜庆。加上小令仪皮肤生来白皙,这红色正好衬得她雪玉白嫩,任谁看了都觉得可爱得很。   今年生辰送礼的人可就多了,家里就上到太夫人,下至小八都给小令仪备了礼。还有外头的,圣上也挂了心,派人送了礼,又有太子哥哥也送了礼,还有靖远侯府上下也都给小家伙准备了生辰礼……   这礼物多得,小令仪拆礼物的时候都笑得合不拢嘴。叫琼华郡主笑她是个小管家婆了,她的礼物可是谁都不能动的呢。   赵宁煊这日早晨派人送了礼来,到了午间的时候,又由广宁王夫妇带着上魏相府来了。   广宁王都亲自来了,魏相肯定也得去陪着,走之前特意对琼华郡主使了眼色,意思是别让赵宁煊这小子太靠近娇娇了。   琼华郡主哭笑不得的把人送走,回过身来就看到广宁王妃揶揄的神色,她道:“相爷这是防着煊儿呢?”   琼华郡主干笑了一下,看了赵宁煊一眼,道:“他是除了家里人,都防着呢。”   赵宁煊乖巧的同琼华郡主问好之后,便去找小令仪了。   小令仪就在琼华郡主的院子里同她的小八哥哥玩二叔从宜州寄回来的新鲜玩具呢,高兴得很,都还没发现赵宁煊已经来了。   赵宁煊看到小八这个小胖子同娇娇黏在一处,便不走过去,站定在小令仪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清了清嗓子。   小令仪听到动静,立刻抬头,看到赵宁煊一身紫金衣袍站在她面前,跟观音座前的金童一样俊美,顿时就愣住了。   这叫为美色所迷。   赵宁煊还以为能听到小令仪甜甜的一声‘宁煊哥哥’,谁知道这小丫头看他看呆了。   一旁的小八见状也抬头看想赵宁煊,赵宁煊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抬脚走了过去。   走到小令仪面前,伸手摸摸她头上的小揪揪,他道:“娇娇,生辰快乐。”   听到赵宁煊的声音了,小令仪这才如梦初醒,仿乳燕投林一般投进了赵宁煊怀里,甜甜的说道:“谢谢宁煊哥哥!娇娇很开心!”   赵宁煊就很自然的搂住小丫头扑过来的身子,看到她这么开心,赵宁煊心里也像是开了花一样,甜得很。   他也说不上来什么,就是喜欢看到这个小丫头,见她笑,他也开心。   小八抖了一下,颤颤的起来,喊了一声世子哥哥。   赵宁煊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小八本来想走的,可是记着大伯父说不能让外男和妹妹单独相处,他忍着害怕站在原地没动,守着呢。   小令仪长大了些,也有些晓得了。她知道赵宁煊不是她们家的哥哥,可还是忍不住对赵宁煊表露出喜欢来。   从赵宁煊怀里钻出来,又和小八哥哥站在一处,对赵宁煊说道:“宁煊哥哥今晚陪我吃饭吗?”   赵宁煊含笑点头,“陪,哥哥陪娇娇吃饭。”   “可好了,娘亲说哥哥们都回来陪娇娇吃饭,宁煊哥哥也在就齐了。” 小令仪说得无心,叫赵宁煊听了心里有点美滋滋。   看,小娇娇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重要的人了。赵宁煊这样想,心里还挺乐呵的。   小八闻言也开心得很,他也想哥哥们了。   小令仪一手牵赵宁煊,另一只手牵着小八,就准备带着人往琼华郡主面前去。   赵宁煊低头问她,“去哪儿啊?”   “找娘亲,跟娘亲说让宁煊哥哥跟我坐一块儿。” 小令仪扬起白嫩小脸蛋,一脸娇憨。   赵宁煊还没说话,小八着急了,拉着小令仪急急忙忙的问:“娇娇,那我呢?你不是说要跟我坐一块儿吗?”   小令仪老神在在的说道:“对啊,你在右边,宁煊哥哥在左边,还是坐一块儿啊。”   这话说得多有水平,左拥右抱的典型啊。   小八听了就开心了,可是赵宁煊就心里有些堵堵的,不那么是滋味了。   他方才听小令仪的话还挺开心的,以为小令仪只想同他坐在一块儿吃饭,谁知道还要带上这个小胖子一起? 第28章 二房   两岁生辰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日子,魏相便没有大肆宴请。   可是广宁王夫妇带着赵宁煊来了,他是不爽啊,但也不能把人撵出去不是?   更可气的是,郡主居然把赵宁煊那个小混蛋安排在娇娇的左边,跟她坐在一起!偏偏他还不能去说,不然显得他小肚鸡肠不是吗!   魏相觉得今天本来是他有了娇娇两年的好日子,不知怎么的这会子坐在这儿像是攒了一肚子火气呢?   琼华郡主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夫君内心那点别扭的小情绪,她的心思都在小女儿那,眼神稳稳的落在小令仪身上。她看到赵宁煊简直是事无巨细的在照顾小令仪的时候,心里是十分满意了。   小令仪生辰对外不是大事,在魏府就是大事儿,她的哥哥们除了二房还有一个小七哥不在,上头七个哥哥们那可都是到了的。再加上赵宁煊和小令仪本人,这也是能凑一桌了。   从大公子到六公子,都对小令仪身边的位置虎视眈眈。本来小八挨着娇娇也就罢了,他小嘛。   谁知道啊,还有个从天而降的赵宁煊?   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魏家大公子对此十分不满,原本还想抗争一下的,可是看到老母亲琼华郡主的眼神,他憋屈的坐在凳子上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宁煊给妹妹夹菜,擦嘴,喂菜,擦嘴……   好气啊!   不止是魏相和大公子心里气呼呼的,二三四五六哪个不气?   那可是魏府唯一的娇娇!   然鹅看到小娇娇这么开心的接受着赵宁煊的投食,哥哥们只好含着泪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以眼神凌迟赵宁煊。   赵宁煊不是没感受到娇娇的哥哥们看过来的死亡凝视,可他是什么人?混世小霸王,谁怕这个啊?   硬是若无其事的照顾小娇娇一整场晚膳的时间,吃得这个小丫头肚子都圆鼓鼓的了。   吃完了晚膳,魏相还给小娇娇准备了一些烟火的,小令仪是知道的,她可喜欢看了。   立即就拉着赵宁煊奔过去了,大公子见状立刻就要霸占小令仪的另一只手,谁知道被老二撞了一下,等他费劲儿的站稳,老四已经火速的窜过老三老二牵上了小令仪的手。   大公子x二公子x三公子以及未参加这场小战役的五公子和六公子内心都是来抢我妹的都是仇人啊!仇人!   广宁王妃看着魏府热热闹闹的一群孩子,眼底生出羡慕来。琼华郡主见状握住了广宁王妃的手,广宁王妃回以一个笑容,显然是明白了琼华郡主的好意。   广宁王自然也是把王妃的举动看在眼里,他心中有些黯然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相完全没心思看其他人,一颗老父亲的心都飞在自家小娇娇身上!恨不得现在一同去放烟火才好。   突然,魏相灵机一动,说道:“啊,这群孩子们真是鲁莽,还是我去看看他们,省的他们伤到自己,这烟花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   还没等琼华郡主他们反应过来,魏相已经大步迈开追了上去了,等琼华郡主和太夫人几个回过神来,连魏相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琼华郡主瞠目结舌,自从有了小娇娇之后,她觉得自己在夫君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她大概有必要让魏相爷认识一下这个家里应该是如何排序的吧?   ……他这失了智的举动可真是丢人!客人都还在呢!   全然不知道自己被琼华郡主记了小本本的魏相大人这会儿欢脱得很,直奔小娇娇去。   他想着等会儿就可以抱着他的小乖乖看烟花了,多好啊。   父慈女孝,这种场面多么的感人!   只可惜等着魏相到的时候,小女儿被长子抱在怀里,周边一圈的小萝卜头,他哪里好意思挤进去?!看着一圈儿的小崽子们,魏相简直是眼睛都要喷火!   幸好琼华郡主也带着广宁王夫妇等人也跟着过来了,魏相这才灰溜溜的走到琼华郡主身边小意讨好的说道:“我看孩子们玩儿得挺高兴的,就没过去了。”   琼华郡主瞥了魏相一眼,冷笑了一声,并不理他。   魏相自知理亏,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正巧撞上广宁王揶揄的眼神。   哦豁,魏相恶狠狠的瞪了回去。他怂郡主,可不怂广宁王!   广宁王立刻就往广宁王妃身边挪了挪,一幅‘你能奈我何’的贱贱模样,惹得魏相差点磨牙。   烟花‘嗖’的一声冲上天去,炸开来,满目璀璨,就好似繁花似锦的金陵城一样,美丽夺目。   ·   约莫是有两月的时间,二房这才从宜州到了金陵。   到金陵的日子也巧,小令仪生辰过了,按时间算,还可在金陵过个年。   魏二爷并二太太小楚氏带着小七还有楚老姨娘到了魏相府,门口是魏府的总管在迎候着,见人来了便赶紧往里带,说是太夫人和郡主已经在正堂等着了。   时隔多年,楚老姨娘重返魏府,特地着了件藏蓝色的衣裙,显得端庄大方,起码也是自己当家做主的人了。   在宜州多年,楚老姨娘也算是一府的掌权人了。   可当楚老姨娘走进正堂,看到太夫人的那一刻,她心头猛然一刺,恨不得生出獠牙来——她竟穿了一身正红坐在上首,还有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让她一下回到了当年敬茶时的情景。   当年她也是这样一身正红,受了自己的茶……   楚老姨娘感受到了来自太夫人的会心一击,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了,规规矩矩的跟太夫人行了礼,下意识的就站在了太夫人身边。而太夫人对楚老姨娘的这一举动显然也是习以为常的,脸色都不带变一下。   魏二爷和二太太进来便同太夫人行了礼,又与长房的琼华郡主和三房的三爷三太太互相见了礼,这才关注到了小令仪。   二太太面色含笑的看向琼华郡主怀里的小小娇娃,夸赞道:“这就是娇娇吧,果然是生的雪玉可爱,不愧是大嫂和大哥的孩子。” 第29章 拉郎配「入V通知」   二房的到来让魏相府显得热闹起来,带来了生在宜州长在宜州的七公子,除了去读书的几个大点儿的哥哥,剩下的几个哥哥们都对小七挺好奇的。   小令仪更是一心扑在小七哥身上,小七哥可温柔啦!跟二哥一样温柔呢!   说道小七,府上人都说七公子同二公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都是翩翩公子人如玉,令人如沐春风的类型。   小令仪也听说这个事儿,琼华郡主还特意问她是不是,她狂点头,乐呵呵的说道:“一个娘,一样的。我也跟大哥三哥四哥一样!”   琼华郡主忍俊不禁,她小小年纪倒是知道这些东西了。   二房到了金陵想必就是来述职的,原本琼华郡主是猜测多半就该留在金陵了。可过了大几天都没听到说二房留下的消息,入了夜里,她才同魏相询问。   “莫不是还有什么旁的事情没做好?” 琼华郡主有些担心,虽然二叔是庶出,却素来与他们长房关系不错,故而琼华郡主也上了一份心。   毕竟,若是能阖家团圆,也是好事儿。   那楚老姨娘脑子不清醒,可二叔是个明白人。   魏相脱了外衫,诧异的看了琼华郡主一眼,问道:“你从前可是从不过问这些事的。”   “这不是今日娇娇说想要七哥留下吗?她觉得那孩子独自一人在宜州没个伴儿,想留下她哥哥呢。” 琼华郡主上前接过魏相的外衫,亲自放好。   魏相闻言笑了,拉住琼华郡主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慢声说道:“不必担心,至多还有五年,二弟回来必定晋升二品大员了。”   “二品?” 琼华郡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倒是快得很。”   差不多十年的时间,从一个白身到二品,魏二爷的速度也可以算是很快很快了。   “还有一事,我要同你说一说。”魏相突然肃容正对着琼华郡主道。   琼华郡主问完了自己想问的事儿,这会儿的神色显得很是轻松,莞尔道:“说便是了,这么正经。”   魏相道:“我今日入宫去,圣上召我说了两件事。”   “你说。”琼华郡主闻言与圣上有关,她也正襟危坐。   魏相:“第一件事,是谢家女入宫,待两年期满,便立后。”   琼华郡主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既然兰陵谢家打得这个主意,两年怕已经是极限了。”   魏相不多说,紧接着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他想为太子选妃……”   “是好事儿啊!” 琼华郡主立刻点头:“为太子选个高门贵女,有力的岳家,也是太子的依仗,更是圣上的恩宠。”   魏相盯着琼华郡主,眼底弥漫这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他看着高兴的琼华郡主,顿了一下说道:“他看中的人是娇娇。”   ‘啪’!   刚端上手的热茶,在听到魏相这一句话的瞬间吓得双手不自觉的一抖,茶盏自手中摔落,滚烫的茶水四溅,上好的茶杯也碎了好几片。   魏相见状立刻拉着琼华郡主起身,一脸紧张的问她有没有烫到。   琼华郡主猛的一下反手抓住了魏相的手,顾不得自己有没有烫到,急切的问道:“然后呢?后来呢?!你答应了吗!”   最后一句琼华郡主急得声音都有些尖锐起来。   魏相连连安抚琼华郡主:“没有没有,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你别慌,别慌。”   琼华郡主却不肯信,固执的拉着魏相:“别跟我绕弯子!快说!”   魏相无奈,只得继续说道:“圣上是有这个想法,可娇娇太小了。况,他也知道我爱女如命,不过今日一提,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琼华郡主听完魏相的话,一颗悬到嗓子眼儿的心根本就没办法落下来。   什么叫娇娇太小了?莫非是准备等娇娇长大吗?小太子…小太子可是大了娇娇七八岁啊!   “不行!绝对不行!” 琼华郡主死死地抓住了魏相,眼神慌张得不得了:“娇娇绝对不能嫁给太子!”   魏相能理解琼华郡主如今的形状,他先好好安慰人,把琼华郡主劝得冷静下来。待她已经能心平气和的端茶喝时,魏相才继续同她说此事。   “我知道,圣上约莫也是知道的。” 魏相无奈道:“怪我方才没有说明白,圣上多半是为了试探我,实则他心中已然有太子妃的人选,只是太子年纪也不大,目前先观察观察再说。此事少不得要劳动惠安大长公主和广宁王妃几位宗室王族了。”   琼华郡主‘啪’的一声把茶杯往桌上一磕,面色不善的看向魏相,冷笑着开始秋后算账:“方才没说明白?我看你就是存心想看我失态!”   “没有没有,哪敢啊夫人……”魏相连忙上前讨好,十分卑微,他可不敢惹老婆大人。   看着在人前风光无限的魏相大人此刻这种卑微讨好的样子,琼华郡主哼了一声,懒得同魏相计较了,转眼就提了另一件事:“我去请恩师的女儿来府上教导娇娇,待娇娇再大个一岁两岁的,也该开始了。”   琼华郡主对小令仪很是偏宠,且也不打算让小令仪过早的去接触礼教什么的。她的女儿,不需要成为名扬四海的才女,只要会,懂,明白就够了。世俗理念这些东西,将来有的是机会教。   可无拘无束的日子,却就只有这么短短几年。   魏相点头,给琼华郡主赔着笑:“好事好事,夫人做主。”   琼华郡主睨了魏相一眼:“我大哥二哥的两个女儿安翎安意也过来同娇娇一起。”   琼华郡主说到了这个,魏相便正色想了想,而后说:“可以,不过小姑娘家在一处难免会比较,上次玉佩的事儿我也知道,就怕安意的性子有些拗,撞上娇娇,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琼华郡主大手一挥,表示:“放心,你女儿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再说了她们都还小,就是要接触接触才知道。不然你想着将来等娇娇长大了,连她的姐妹们是人是鬼都不晓得吗?”   魏相恍然大悟,即便是谢安意有些执拗,也是在魏相府,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夫人,高见!” 魏相大人表示佩服,话锋一转,道:“夜深了,夫人我们就寝吧……”   好不容易小令仪愿意自个儿睡了…   琼华郡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口小令仪哭着喊娘亲娘亲,估计是下午睡早了,这会儿梦魇醒了要她哄呢。   听到宝贝女儿的哭声那么惨,她理都不理魏相直奔门口去了。   魏相愣住了,心中有些迷茫:说好的贴心小棉袄呢?娇娇啊,爹怎么觉得你这个小棉袄带着点儿黑心呢? 第30章 一只小娇娇   到底魏相没能够如愿以偿的早早就寝, 反而是哄女儿睡觉哄到半夜里,还时不时能接收到琼华郡主的眼刀。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娇娇, 格外的难哄……魏相心里苦啊。   翌日晨起, 魏相还在睡梦中便被小令仪扯着胡子弄醒了。察觉到下巴一阵刺痛, 他睁眼醒过来, 看到一张放大了的娇憨脸蛋上……的两个鼻孔。   “娇娇啊……”魏·老父亲·相苦口婆心:“乖了……”   “爹爹懒虫,赖床赖床!还不如娇娇!”   小令仪利落的从她爹身上趴下来, 往梳妆台她娘亲那里跑,一边跑还一边抹黑她爹:“娘亲, 爹爹是赖床精!赖床精!”   听到小令仪这个童言无忌的话, 惹得琼华郡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回头看了一眼, 只能看到那只魏·老父亲·赖床精·相一脸茫然,茫然中还带着点心酸的样子。   琼华郡主心中冷笑, 哼,这下知道了吧?你这个娇娇,可不光是乖, 还会扎心呢。   可还不到过年, 魏相还得去入宫去。身为百官之首, 魏相每日的事情其实多得不得了,有时即便是休沐也不得休息。   琼华郡主气归气, 还是给魏相打理的干干净净的, 叫他用了早膳才让他出了门。出门前, 抱着他的爱女一顿亲香,惹的小令仪咯咯发笑。   魏相去上朝后,琼华郡主抱着小令仪走回房,低声同她说道:“爹爹是赖床精的事儿,不许外传哦,不然会有人笑爹爹的,知道吗?”   小令仪点头,一副小机灵鬼的样子,脆生生的一口应下:“嗯!是我和娘亲的秘密!连哥哥们都不能说!”   “对啦,娘的娇娇真是聪明。” 琼华郡主亲亲小令仪的小脸蛋,滑滑嫩嫩的,叫人爱不释手。   小令仪说魏相是赖床精这个话,在闺房之内说一说也就罢了,传到外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琼华郡主有意识的培养一下女儿一些场合的话不能外传的习惯,她不希望女儿轻易的就被人套话,被人算计。   毕竟也不是没有一些心怀恶意从小娃娃那儿套话,就只是为了取笑他人的人存在。   琼华郡主不希望小令仪将来遇到这种恶臭之人,也希望小令仪即便是遇到这样的人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虽然娇宠女儿,但不会把女儿养成个傻子。而这些东西她会潜移默化的来告诉小令仪,琼华郡主也相信长期这样影响,小令仪会把这种行为当成一个习惯。   这是世家贵女必修的一个习惯,关键时候甚至可以保命用。   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可不是说着好笑的。   小令仪今日可开心了,因为娘亲告诉她上次见面的妹妹和姐姐会来家中做客。是跟她一样可好看的妹妹和姐姐呢~   不得不说小令仪被琼华郡主教得很好,她生性疏阔,带着小令仪便也不拘小节。连长辈们看小安意和小令仪两个小孩儿都只能想到抢玉佩的事儿,唯恐两个小家伙见面不和。可小令仪却告诉琼华郡主说,那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妹妹那次见面时,看见她就笑了呢。   对于小令仪的这份态度,琼华郡主也有些自愧弗如。   故而,琼华郡主也觉得不妨让小姑娘们都多多接触接触。况小安意也都还小,抢东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姑娘家家的也都正常。   反观魏府都是些男儿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她可不想将来娇娇跟哥哥们学得像个野猴子一样,还是要做个香软的小姑娘才好。   琼华郡主回了房,看小令仪脸上还挂着格外高兴的笑容,连带着她也被感染上笑意。   小孩子的高兴就是这么简单,这种快乐又这么容易传染。   “可高兴了?” 琼华郡主温声问小令仪。   小令仪端坐在一旁的圆凳上,两只小短腿还不能着地,一晃一晃的,那张小小脸蛋上挂着格外灿烂的笑容。听到琼华郡主这么问她,立刻兴奋的点头:“嗯嗯!我就不是最小的啦!我可以当姐姐啦!”   琼华郡主失笑,她可真是个孩子,就为这个也能高高兴兴的等着姐妹们来玩。   有些人恨不得一辈子都是最小的,让别人照顾一辈子才好,可她家这个娇娇却是想当姐姐的。   其实也难怪,小令仪身边基本上都是比她大的。家里头八个哥哥就别说了吧,再说赵宁煊和太子,甚至贺阎,哪个不比她大?还都是些哥哥们……小令仪也是爱美色的人,不光是男色,还有女色呀。   从她十分喜爱广宁王妃便足以见得她多喜欢美人了。她觉得呀,上次见到的姐姐妹妹,都好看的呢。   这一点,小令仪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琼华郡主摸摸小令仪的双丫髻,有意想要逗逗小令仪,便说道:“你同安意差不了多少,说不定人家比你像姐姐呢。”   还以为小令仪会同她争辩,谁知道小令仪一本正经的对琼华郡主说道:“可是爹爹说了,我就是姐姐,不是像不像,我就是姐姐。”   还特意强调了‘是’这个字,认真的样子又把琼华郡主给逗笑了。   小令仪看到琼华郡主笑了,也跟着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嫩生生的,着实可爱。   看了看时间,琼华郡主便开始给小令仪选衣衫了,看看是想选一件什么样的衣裳来见见姐妹。琼华郡主有心培养小令仪,便让她自己挑颜色。小令仪也很开心,她可喜欢打扮自己了呢。   最后是选了一件嫩黄色的比甲搭配着月白色的上袄,下身选了一条粉色的小裙子。   换上之后,小令仪可臭美了,蹦蹦跳跳的跑到在铜镜面前走来走去的,一会伸手,一会儿踢踢腿什么的,各个方位欣赏一下自己和漂亮的小衣服。   琼华郡主看着小令仪这么臭美的样子,忍不住摇头笑,也不知道她这样儿是像了谁,先头几个也没有她这么自恋的。   若不是没法子,她可真想让广宁王妃来看看这个小臭屁精这副爱美的小样子。   “我和娘亲一样好看啦~”小令仪欣赏够了自己的美丽,终于想起被遗忘的老母亲,转身冲到琼华郡主怀里,撒娇的说到。   琼华郡主听了这话,再度失笑,她伸手点了点小令仪的小鼻子,揶揄道:“这个小娘子的嘴巴是不是抹了蜜呀,说话怎么这么甜这么甜呀?”   小令仪捂嘴偷笑,最后忍不住笑倒在琼华郡主怀里。   琼华郡主光是看到小令仪这么娇憨可爱是笑都笑够了,她家这个呀,实在是个小调皮丫头。   花婴墨葵等人都早早的得了琼华郡主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表小姐们来的点心和玩具,还有一些书本,总之是小姑娘家玩的东西都应有尽有的准备好了。   琼华郡主最后给小令仪配上了太夫人送给小令仪的玉佩,小令仪也乖乖的让娘亲打扮,带好玉佩之后又去铜镜面前走了几圈,满意了才慢悠悠的走到琼华郡主身边。惹得几个大侍女都忍不住发笑,小娘子实在是过于软萌了!   今日是靖远侯夫人和谢二太太递了帖子过来约下的日子,两位都对琼华郡主之前说的要去请叶太傅之女叶房灵做女先生的事儿很有兴趣。再一个就是她们分别都有一个女儿,将来也是要同气连枝做姐妹的,多多来往总也是没有错的。   小安意今日穿了一身嫩绿,看起来格外清新,安翎则是穿的一身涧石蓝,显得温婉大方。   几个小姐妹甫一见面,就小令仪最主动,先是去叫了安翎表姐,又去牵着安翎表姐的手同小小个的安意打招呼,小安意也回她一个有些生涩的笑容,全然一幅小害羞的样子。   打完招呼,琼华郡主便让几个小家伙自己去旁边玩,命轻罗去照顾小主子们,自己则是带着靖远侯夫人和谢二太太在这一边喝茶聊天儿。   靖远侯夫人远远的看着,无不感叹的说道:“还是娇娇性子好,落落大方。我竟不知如何是好,安意总显得有些怕生。”   琼华郡主诧异的看了靖远侯夫人一眼,她印象中这位大嫂可不像是自曝其短的人。她只轻笑了一下,道:“安意还小,大嫂倒也不必过于紧张,我看安意挺好的。”   谢二太太也点头,虽然她与靖远侯夫人总是别苗头什么的,可到底没有仇。对于这种养孩子的事儿,大家都能说上一嘴。   靖远侯夫人跟着笑了,说:“安翎性子也好,带着安意我更放心。”   闻言,谢二太太温婉的笑了,只说安翎是长姐,照顾弟妹都是应该的。   琼华郡主觉得养孩子这事儿的确是够让人操心的了,这不就操心女先生的事儿吗?   “去拜访过恩师了,却还不曾提及拜师的事儿。我想来是一时半时会儿也不着急的,侯府亦有家学。” 琼华郡主主动提到了去请叶房灵的事儿,也摆出了自己的态度:“我不求娇娇要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家,但求她可以明事理,知文武便足够了。”   谢二太太颌首,心中一颗石头放下来了:“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靖远侯夫人却皱了皱眉,道:“既如此,倒是真的不必太着急了。”   “嗯。” 琼华郡主是知道,靖远侯夫人皱眉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并不是她对此事有何不满。   长辈们在聊天,小家伙们也在玩。   安翎是最大的,在谢二太太的教导下,已经开始读一些书了。她站在那儿,与两岁多的小令仪和小安意又有一些不同味道的沉稳来。   小令仪喜欢安翎表姐,安意表妹也喜欢。   她大大方方的拿出自己的玩具同小安意分享,小安意看了一圈,选了个九连环。   小令仪看了拍着手开心的说道:“我也最喜欢这个了!”   安翎见状,都有些担心两个小家伙又像上次玉佩那样抢起来。虽然上次她没看到,可是听说了两个小家伙都哭了呢。   小安意听到小令仪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露出了牙,又低头,认认真真的捣鼓九连环去了。   小令仪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最初玩九连环的时候也是这样呢。都不想搭理人,谁叫就笑一下,然后专专心心的弄自己的东西,直到弄好才有功夫搭理人呢。   看小安意的动作,她是很认真的在解这个九连环的。于是小令仪也不玩自己的小风车了,一个屁墩就坐在了小安意旁边,看人家玩这个九连环。   两个妹妹都安安静静的在玩/看九连环,连带着安翎也被吸引了,看小安意解这个九连环入了迷。   小令仪是个话痨,忍不住不说话的。她看着小安意慢悠悠的解九连环,她又不能告诉人家步骤,急得哟,都开始跟安翎一步一步的解释小安意为什么要这么解了。   许是被小令仪吵得受不了,小安意扭了扭身子,侧过身去了。   小令仪愣了一下,有点受伤,立刻又转向小安意的正面,认真地说道:“我不吵你了,你快点。”   或许是小安意感受到了小令仪的诚意,这会儿她又抬头看了小令仪一眼,应了她的话:“嗯!”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令仪觉得自己脖子都有点儿酸了,她正想活动一下脖子呢,就听到‘啪’的一声九连环就这样被解开了。   “哇!表妹好聪明呀!” 小令仪欣喜的看着被解开的九连环,小手啪啪的鼓掌,带劲儿得很。   “安意真棒呀!”安翎也笑着夸奖小安意。   小安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把九连环往小令仪怀里一堆,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给你。”   小令仪又‘哇’了一声,开心的抱住了小安意,道谢:“谢谢表妹!”   两个小家伙抱在一起,不知道多乐呵。   琼华郡主也关注着几个小家伙这边的情况,就听到小令仪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嘴角便不自觉的挂上了笑意。看到小令仪和小安意抱在一起,她也不意外,她女儿就是有这种本事,同谁都能亲热起来,况这还是她喜欢的姐妹。   靖远侯夫人却觉得很是新奇,同琼华郡主说道:“安意是真的喜欢娇娇,我从未见她主动抱过谁。”   琼华郡主也很给面子:“毕竟是姐妹,相处来总会喜欢的。”   谢二太太也点头,她本就觉得靖远侯夫人有些操心过头了,还是要多带安意接触接触外人,不然的话,再外放的孩子没人陪,只怕也不爱搭理人。像娇娇这么脾气好的,也是少见了。   不得不说谢二太太在某个层面上就真相了。   光是抢玉佩这件事,两府知道的人都担心小安意会被小令仪嫌弃,却没有想到小令仪是这样的一个性子,也没想到两个小家伙都不约而同的忘记了这件事。   所以说有时候就是长辈们一叶障目罢了,小孩儿家家的,才不过一岁大点儿能记什么呢?   谢二太太毕竟不了解小令仪,可琼华郡主是了解的。   小令仪认可了谁,那在她对这个人失去耐心之前,都可以好好哄着,什么都不计较。要是她一旦不耐烦了,做得再好都不领情。   这一点,在魏相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安翎帮着小令仪把小安意解开的九连环放好,然后给两个妹妹仔仔细细的擦了手,一手一个的牵着去小桌板上吃东西。   小安意是性格偏执拗,又有些认生的那种,这个事儿同在一府上的安翎是知道的。所以当小安意主动靠近小令仪两个小可爱坐到一处去的时候,安翎都有些惊讶了。   “吃这个,好吃。” 小令仪丝毫不在意,看到小表妹挨过来,她也很顺手的把自己喜欢吃的糕点往小安意嘴里喂。   小安意也乖巧,张嘴就吃了。礼尚往来的要给小令仪喂吃的,小令仪也爽快的一口吃掉了。   安翎看两个小家伙吃得嘴上手上都是,忍不住发笑,要伸手给她们两个擦手。   小令仪摆摆手,对安翎说道:“翎姐姐不用管我,我会擦手哒!”   说完,就从轻罗手中接过小手帕,给自己仔细的擦手,看起来有模有样的。擦完之后,还怕安翎不放心,伸出白白嫩嫩的小肉手到安翎面前,给她检查。   于是安翎就看到小令仪的手果然擦得干干净净,她微微一笑,表扬小令仪:“娇娇真棒,是个聪明孩子。”   小安意就有些茫然,这些事儿她没做过,都是母亲做的。看到小令仪那白净的手时,当下的小安意心里有一种名为羞耻的情绪开始蔓延……   像是注意到了小安意的茫然,小令仪拿了另一块小帕子放在安意手上,说道:“来,安意妹妹,姐姐教你。”   看小令仪这认真的自称姐姐的模样,安翎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这小丫头怕不是在过当姐姐的瘾吧?   安翎还真是猜对了,小令仪这会儿,正在过小姐姐的瘾呢。   ·   广宁王府。   日子愈发去就愈接近深冬,广宁王妃也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风寒,还染上了咳疾。她唯恐自己的咳疾传给赵宁煊,勒令众人不得告诉赵宁煊,让他好好在宫里呆着。即便是回来了,也不准靠近她的院子。   广宁王对此很是上心,请了太医来瞧,给王妃开了好几次药方,这咳疾顽固,还是折腾了王妃大半个月。   待宫里赵宁煊得知此事时,立刻就同太子告假,直奔王府。   好巧不巧的,他回府的时候碰见了他大哥,闻次妃所出的庶长子赵长瑀。   赵宁煊只轻飘飘的看了赵长瑀一眼,正准备擦肩而过,却听赵长瑀说道:“你可真幸福。”   赵宁煊眉头一皱,斜眼看了赵长瑀一眼,说了句“莫非你觉得你自己过得很惨吗”就扬长而去。   赵长瑀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他居然被一个小孩子嘲讽了是吗?   这一插曲并没有影响到赵宁煊想要迫切看望广宁王妃的心情,一路上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褚昭在后面都有些跟不急了的样子。   他刚到广宁王妃的院子就听到了广宁王的声音,赵宁煊脚步一顿,不知为何也没有进去。   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若不是王妃身边的川紫出来看到了他,还不知道他要在门口站到几时去。   广宁王妃看到发髻都有些凌乱的小儿子有些心疼,猜想到了他约莫是一路奔过来的。她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赵宁煊也有些心疼他母妃,上前探视广宁王妃,完全无视了老父亲广宁王。   广宁王妃看儿子担心的很,便扯出一个笑容来,说道:“煊儿别担心,母妃已经好了,再养养就痊愈了。”   赵宁煊臭着一张脸道:“既然不想笑就不要笑,儿子不要您强颜欢笑的对我。”   广宁王妃陡然间听到赵宁煊这样的话,睁大了眼睛,眼眶中的泪水仿佛一下涌了出来,她竟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原来,她的小儿子也已经长大不少了,懂得看穿旁人对他的迁就了。   广宁王妃心中有些酸涩,不知道煊儿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   广宁王也听到了赵宁煊的话,他原本还想责骂赵宁煊是怎么对母妃说话的,可后一句话却让他这个当爹的面上羞愧难当。   “好,母妃知道了。” 广宁王妃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母妃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担心,既然能好母妃便不想让你操心。”   赵宁煊看了广宁王一眼,十分不客气的抱怨道:“母妃不说自有母妃的考量,父王也不说是不是没有把母妃放在心上!?”   “煊儿!怎么能这么对你父王说话?” 广宁王妃第一次听到赵宁煊对广宁王这么不客气,她立时就变了脸色。   赵宁煊倔强的看着广宁王,同他对视,丝毫不畏惧广宁王接下来的任何举动。   他甚至有种,如果广宁王承认他对王妃不上心,就要跟人狠狠的打一架的架势。   广宁王叹了口气,蹲下来,与赵宁煊视线齐平,说道:“是父王的疏忽,下次父王不会瞒着你了,什么事都不会。”   赵宁煊神色肃穆,眼神带着一股子狠劲儿,伸出手对着广宁王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广宁王看了看儿子的举动,抬起手,迎上了那小小的手掌,珍重许诺:“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广宁王妃到底是没忍住,撇过头去,不愿看这样的场景。   广宁王仿佛知道广宁王妃在想什么,一把抱起了赵宁煊,对广宁王妃说道:“你好生休息,我带煊儿出去了。”   赵宁煊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什么的,对于他老父亲这种动不动就把人扛起来的姿势表示十分不满,一路挣扎着被广宁王扛出了广宁王妃的院子。   “放我下来!丢死人了!” 赵宁煊说到底,也只是个小男孩儿。   可小男孩儿的自尊心不容小觑。   广宁王哈哈大笑,扛着儿子像扛着小猪仔一样毫不费力,任凭赵宁煊怎么挣扎,都没法子。   赵宁煊可能是累了,他这个爹看起来风度翩翩文弱书生的样子,谁不晓得广宁王天生就力大无穷!   莽夫!这个莽夫!!   广宁王一路把赵宁煊扛到书房,好不容易把人放下来了。赵宁煊毫不客气对着他爹腿上就是一脚狠踹,广宁王早有防备,抬脚就避开了。赵宁煊气不过,一个虎步上前一顿怼,广宁王一个侧身,避过了儿子的拳头,却不小心撞到了书架……   赵宁煊见他老父亲被撞头,猖狂的笑出声来,广宁王吃痛的捂住了额头,瞪向这倒霉儿子。   小霸王才不怕呢,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嚣张的看着广宁王:“何事?”   广宁王好笑,伸手飞快的拿扇子敲了一下赵宁煊的头,道:“没事儿就不能同你说说话?”   赵宁煊撇嘴,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嘟囔道:“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广宁王被赵宁煊这一句话给噎得死死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儿子就这么不喜欢同他交流。明明,明明宁珏不是这样子的……他真的和他哥哥一点儿都不像。   “本王带你去魏相府看看小丫头?”广宁王有心想哄儿子开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魏相家的小娘子了。   为了哄儿子,就算被那个老匹夫多怼几句也认了!广宁王深刻的觉得他为了哄儿子实在是付出太多了啊!   赵宁煊狐疑的看向广宁王,说道:“母妃和先生教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广宁王哼了一声,十分傲娇:“我是你爹,怎么就是无事献殷勤了?去不去?”   赵宁煊想了想,答应了。   他近来都在宫里,小令仪也不常入宫,是真的有些想念这个小丫头了呢。   广宁王得意的瞧了儿子一眼,这小子是对小令仪真上心啊!莫名觉得自己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是怎么回事呢?   只是广宁王带着赵宁煊出门,刚到王府的大门口就看到了魏相府的马车停在门口。   广宁王懵逼了,问门房:“琼华郡主来了?”   门房毕恭毕敬的回道:“是,郡主带着小娘子来的。”   赵宁煊嫌弃的看着广宁王一眼,身子一扭,毫不留恋的就直接转回王府里奔着广宁王妃那儿去了。   广宁王一脸震惊,他怎么能这么倒霉呢?好不容易儿子肯跟他出门一趟,不曾想人家居然直接找到家里来了?   就不能,不能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好好哄一下儿子吗?   他太难了……   然而琼华郡主也只是赶巧了,她今日本来就是要来探望一下广宁王妃的。她是知晓广宁王妃病了许久,想带小令仪来看看,可王妃怕过了病气,谁都不见,她也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得知广宁王妃好些了,琼华郡主这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小令仪来了,只盼着小令仪能够让王妃一展笑颜。   广宁王妃果然看到小令仪之后神色有些愉快,尤其是小令仪捧着她的手轻轻的贴在她小脸蛋上的时候,广宁王妃感受到了小令仪满满的关心。   那双大眼睛里盈满了担心,小小的眉头也皱成一团,看起来真是担心得不得了。   “姨姨,快点好起来呀,就带姨姨去庄子上喝汤。” 小令仪很是担心的看着广宁王妃,小小人儿可会操心了。   广宁王妃却一愣,“喝汤?”   琼华郡主‘噗嗤’的一下笑出声来,嗔了一句:“她不知听哪个说冬日里去泡汤池子对身子有好处,便想邀你同去。只是小孩儿家家的,话都听不全。”   广宁王妃一听也跟着笑出来,搂着小令仪温柔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宠爱的说道:“娇娇可真是个贴心的宝贝,姨姨很快就好起来了,到时候就让娇娇带姨姨去庄子上泡汤池子好不好?”   “嗯!一起去!” 小令仪抱住广宁王妃,小脑袋靠在广宁王妃怀里,很是乖巧。   广宁王妃无不感叹:“你是真有福气,这么大的孩子这么贴心。”   琼华郡主无奈的摇摇头,坐在广宁王妃身边,恨铁不成钢:“煊儿也贴心得很,我听他说煊儿得知你病了,立马就出宫来了。不是我说你,你也尤其应该注意一下自个儿身子,你不知道我听说太医给你改了几次方子,我都快吓死了。”   琼华郡主的担心真心实意,广宁王妃也接受了她的好意:“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两人说着话呢,川紫说世子来了。   琼华郡主一回头,就看到赵宁煊小小少年,面如冠玉,已是浑然天生的世家贵子仪态。   “姨母好,娇娇好。” 赵宁煊没忘了给琼华郡主行礼,还带上个小娇娇。   小令仪看到赵宁煊,立刻眉眼带笑,甜甜的喊道:“宁煊哥哥好!”   听到这一声甜甜的‘宁煊哥哥’,赵宁煊便冲着小令仪一笑,温柔得很。   琼华郡主见赵宁煊来了,便让赵宁煊带着小令仪去旁边玩会儿,她也有事要同广宁王妃说。   赵宁煊看了广宁王妃一眼,广宁王妃笑着点了点头,赵宁煊这才上前去把小令仪从广宁王妃怀里抱出来。   小令仪今日穿的红色小袄子,显得她特别白嫩,还有一圈白狐毛领子,都显得整个小家伙有些圆滚滚的了。   她被赵宁煊一抱,就自觉的抱住了赵宁煊的脖子,她小声的说道:“姨姨好起来我们带姨姨去泡汤吧。”   赵宁煊想也不想的点头:“好,去泡汤。”   走到旁边的小榻坐下,吩咐人给小令仪拿一个手炉过来,他是记得小令仪似乎是早产,有一点点畏寒的毛病。   小令仪也乖巧的受了赵宁煊的好意,乖乖的坐在赵宁煊身边,小声的问他:“宁煊哥哥最近怎么都不来看娇娇了呢?”   赵宁煊低头,看到小令仪疑惑的眼神,他温柔的笑了笑,说道:“哥哥要读书,将来娇娇也要的。”   “啊,是人之初性本善吗?” 小令仪目前虽不曾正式的请先生上课,可家里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的,况还有个魏相在。这些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随口拈来不要太简单了。   赵宁煊失笑,摸摸小令仪的头,道:“比这个稍微更难一点的东西。”   “比这个更难……”小令仪想了想,露出崇拜的神色:“宁煊哥哥真厉害呀!”   在小令仪眼中,三字经千字文已经很厉害了,她四哥就能随口背出一大段呢。但是宁煊哥哥更厉害啊,学到比这个还要难的东西!   真棒!   小令仪的想法幸好魏府的公子们都不晓得,不然怕是连生吞了赵宁煊的心都有!   就你棒,我们不棒了?!真是!   赵宁煊再三莞尔,他同小令仪在一起总是觉得很快活。小家伙三言两语的,总是能让人觉得心情很好,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他仔细看了看小令仪,觉得这个小丫头莫不是哪里有什么神奇之处,让人对她喜爱非凡呢?   赵宁煊可没忘记,这个小家伙一入宫就得到了皇祖母太子哥还有曾经的皇后娘娘的喜欢呢。   小令仪这年纪正是好动得很,这下看着窗外,眼巴巴的转向赵宁煊说道:“宁煊哥哥,我想去荡秋千……”   赵宁煊看了看外头有些严寒的天气,又看了看这个小不点,皱了皱眉,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出去。不去吧,怕她失望,去吧,怕她生病。   小令仪久久得不到回应,小屁股一挪一挪的靠近赵宁煊,拉着赵宁煊的袖子开始撒娇:“宁煊哥哥去嘛去嘛,我带着手炉还有斗篷去,就玩一会会儿就回来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她生得就雪玉可爱,又白嫩娇软,声音还奶声奶气甜甜的,这谁顶得住啊!?   赵宁煊自然是成功的被俘虏了,别说是荡秋千了,就是要出门打猎,他怕是也没有二话说了。   但是为了小令仪的身子着想,赵宁煊便把人又厚厚的裹了层斗篷,还叫小令仪手里揣着个手炉,就抱着这个小圆球出门去了。   小令仪能如愿以偿的去玩秋千,不知道多开心,虽然被她宁煊哥哥裹成一个球,但是快乐的心挡不住呀。她一路上就叽叽喳喳的跟赵宁煊说话,赵宁煊还耐着性子听她念念叨叨的。   后头跟着的轻罗和川紫都不知道小娘子哪来这么多要说的话呀,实在是太可爱了。   秋千被赵宁煊改过了,刚好可以两人玩,赵宁煊就抱着小家伙上了秋千。   心满意足的坐上了秋千,小令仪还能空出只手来挥挥,看起来就贼拉开心,笑得她眼睛都迷成一条线了。   赵宁煊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朗声问道:“娇娇开心吗?”   小令仪笑得可大声了:“娇娇开心!”   秋千荡得高,小令仪的笑声就愈发的大。   隆冬之际,这一抹笑声就像是一抹暖阳,划破了冬日的寒冷,显得不这么寂静了。   突然之间一大片白落在小娇娇的手上,她从未见过雪,立刻哇哇叫道:“这个是什么呀!”   可雪花一碰到温热的小手就消失不见,唯独留在小手上的那一点凉意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小令仪还在翻来覆去的找那片小雪花,赵宁煊抬头一看,鹅毛大雪就这么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了。   他心里不知为何一暖,低头温柔的说道:“这是雪花,下雪了。”   “下雪啦!” 小令仪也不晓得是什么,可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实在是太美丽了,她一点儿也不想玩秋千,想去追雪花:“去追去追!追雪花!”   赵宁煊立刻抱着小圆球令仪下了秋千,十分给力的说道:“走!哥哥带你去追雪花!”   “好啊好啊!” 小令仪兴奋的抱着赵宁煊的脖子。   川紫和轻罗还愣住了,追雪花?两人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这可怎么追?   赵宁煊已经抱着小令仪冲到宽敞的地方,到处跑着。小令仪时不时伸手企图要抓住某一片雪花,却每每只能抓到一片到手即融的凉意。   即便如此,小令仪也很高兴,挣扎着要下来,同赵宁煊两个人在地上跑跑闹闹的,欢快愉悦的笑声几乎穿透整个王府。   这雪花下得格外迅猛,不多时,放眼看去所见都是一片白了。   赵宁煊和小令仪的衣服上和头上都顶着些白白的雪花,川紫和轻罗唯恐两个小主子受凉,赶紧上前想要劝说他们回屋子里去。   谁知小令仪眼尖,看到轻罗过来,转身就要跑。她才不想回去,还想再玩会儿!   赵宁煊一伸手都没抓住这个小胖球,手指一捏,抓了个空。他顺着小令仪看去,只能看到一颗红色的小胖球在雪地里跑得可起劲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   即便是再是个沉稳的哥哥,看到这么个小胖球吭哧吭哧的跑,他到底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小令仪……哈哈哈,实在太像个球了!   小令仪听到赵宁煊的笑声也跟着停下来,再不足十寸的地方也跟着笑出声来。   赵宁煊就在这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捞起小胖球就往屋里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声笑道:“捉住小胖妞啦~”   小令仪被突然抱起来还有些兴奋得哇哇乱叫,哪里注意到赵宁煊叫她小胖球呢? 第31章 两只小娇娇   赵宁煊抱着小胖球冲回了屋子里, 两人冲进来还带着些外头的凉意,一阵冷风吹进来,惹得广宁王妃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结果看到两个孩子一头白, 脸上还挂着乐开怀的笑容。   琼华郡主哭笑不得, 原来是下雪了。   川紫轻罗两人小跑着跟了进来, 立刻就跪下请罪, 琼华郡主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她早就晓得, 依娇娇的性子,头次见到下雪还不知道兴奋成什么样儿了。宁煊能把人带回来, 她都已经阿弥陀佛了。   “下雪啦下雪啦!” 小令仪急不可耐的想要同娘亲分享外头下雪的快乐, 自己挣扎挣扎就从赵宁煊怀里滑下来,像个小圆球一样冲向琼华郡主。   小令仪被赵宁煊抱在怀里冲进来的时候, 琼华郡主还没仔细看。这会儿看到小令仪冲过来了,才发现赵宁煊把她女儿裹得严严实实的, 简直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小圆球,实在是忍俊不禁。   广宁王妃看到小令仪因为穿太多跑步很吃力却还是要努力跑过来的样子也跟着笑了,不管什么时候, 只要看到小令仪总是能令人心生愉快的。   琼华郡主一把抱住了小令仪, 小令仪立刻抱住她, 亲昵的蹭了蹭琼华郡主的脸,笑嘻嘻的说道:“娘~凉凉的~舒服~”   冷不防的被小令仪这么凉了一下, 琼华郡主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小令仪见状笑得更欢实了。   赵宁煊比小令仪身形大一些, 他唯恐寒气过给母妃,便站在原地没有动。可他的眼神一直都黏在小令仪身上,看到小令仪的动作他也是不自觉的嘴角会扬起笑容来。   广宁王妃看了赵宁煊一眼,看到赵宁煊的表情,心下一软,对赵宁煊说道:“过来吧,屋子里暖和得很,不影响什么。”   赵宁煊迟疑了一下,在自己外衫上摸了一下,的确没感受到什么凉意,这才应了一声,慢吞吞的抬脚走了过去。   琼华郡主注意到这一点,心中对于金陵流传的那些有关于赵宁煊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留言觉得十分可笑。宁煊,明明是个极具孝心又体贴懂事的孩子。至于目中无人,谁又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了不成?   对一个小孩子,竟也如此过分,可真是叫人不齿。   然而,实际上琼华郡主也知道的,赵宁煊的好脾气从来都只给自己人。旁人,他从来不管。   只是当下赵宁煊对小令仪贴心呵护,叫琼华郡主对他好感倍增。   广宁王妃摸摸赵宁煊的手,温柔的说道:“方才玩的开心吗?”   “嗯,娇娇很开心。” 赵宁煊回头看了小令仪一眼,小令仪立刻回馈给哥哥一个超级甜的笑容,他失笑,又道:“我也很开心。”   广宁王妃看着两个孩子,心中实在是觉得这缘分太过玄妙了。   琼华郡主默默的摸了摸小令仪的衣服,有些多了,给她把外头的斗篷解下来,才发现这是赵宁煊的斗篷,折起来给小令仪用的。琼华郡主不免多看了赵宁煊一眼,这孩子对娇娇……是不是太过体贴了?   赵宁煊毫无知觉,同小令仪两个挤眉弄眼的。   看到这幅场景,琼华郡主心中叹了口气,也罢,宁煊也是个可怜孩子,会对人好,就恨不得倾尽一切的给她东西。   这种感受,琼华郡主觉得自己能理解。   小令仪刚好是两岁多的年纪,再乖巧也总是坐不住太久的。   这不,才在琼华郡主怀里坐了一会儿,就扭扭身子,想要下来。琼华郡主一把搂住她的小肚子,小令仪歪着头,可怜巴巴的同琼华郡主说道:“娘亲娘亲,让娇娇再去玩一下玩一下就回来了,哥哥也去!”   琼华郡主忍不住笑,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想出去玩就算了,还想把宁煊也给带上,我看你真的像个小猴子。”   听到娘亲说自己小猴子,小令仪不乐意了,不满的说道:“不是的!爹爹说娇娇是宝珠明珠,才不是小猴子!”   小孩儿的童言童语总是会让人觉得很可爱,不管她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琼华郡主才不心软呢,眉毛一挑,道:“可以趴在窗户上看一会儿,不准出去,不然罚你三日不能吃点心。”   小令仪马上夸张的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忙点头,着实是憨态可掬。   琼华郡主到底是在小令仪面前绷不住脸,低头蹭了她一下,才把人放下来了。谁知道她刚把人放下来,人不是奔着窗口去,是先去拉赵宁煊的手,要他跟自己一起去看雪。   赵宁煊也好脾气的让小令仪拉动了,跟着小令仪去窗边的炕上,支起了窗户陪她看雪。   广宁王妃看两个孩子相处得这么好,对琼华郡主说道:“当孩子多好,像娇娇这么可爱。”   琼华郡主睨了广宁王妃一眼,撇嘴道:“你啊,赶紧好起来,多带着宁煊出门走走。外头传他的那些话,难听。”   广宁王妃知道琼华郡主的好意,莞尔道:“我晓得了,纷纷扬扬传了这么久,也该清理清理了。”   琼华郡主点头,她知道广宁王妃也并不是软弱可欺的人,是温柔没错,不代表温柔没有力量。   小令仪胳膊肘撑在窗台上,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蛋,羡慕的看着外头一直不停在落的雪。   赵宁煊侧目看她,看到她一脸羡慕的样子,轻声问道:“娇娇在想什么?”   “刚刚进来早了呀~” 小令仪笑嘻嘻的回头看他,声音里都是娇俏可爱:“不然就还能偷偷玩,嘻嘻嘻。”   赵宁煊也跟着笑了,忍不住抬手摸上小令仪的头,温柔地说道:“以后下雪哥哥带你出去跑马,要等你再大一些可以骑马的时候。”   “哇!” 小令仪惊叹,跑马耶……   看到小令仪因为他说的话露出惊喜的表情,赵宁煊心里觉得格外满足,他可能想要的就是看到小娇娇开心。   小令仪看了一会儿雪,便有些困了,主动往赵宁煊那边靠,小声的说道:“哥哥,我困……”   赵宁煊便把窗户落下,叫轻罗过来给她解开一个外衫,又才让人在炕上睡了。他坐在旁边看着小令仪几乎是刚沾枕头,就闭眼睛睡着了,总也忍不住自己嘴角的笑。   正好琼华郡主准备走了,看到赵宁煊守在女儿身边,便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娇娇睡了?”   “刚睡着。” 赵宁煊声音也很轻,生怕吵醒小令仪。   琼华郡主点头,上前把小令仪连着衾被都一起抱起来,赵宁煊见状立刻起身,道:“我送姨母和娇娇。”   琼华郡主笑,应下,“好。”   赵宁煊便同广宁王妃说一声,同琼华郡主一起走了出去。   赵宁煊一直把人送到王府门口,看着琼华郡主抱着小令仪上了马车,他看着马车走了才慢慢的转身回了王府去。   琼华郡主带着小令仪刚回府,才把小令仪放下,就看到花婴脚步匆匆的过来了。但是因为看见她在摆弄小令仪,便站在外头没有进来。   小令仪睡眠好得很,一路马车回来也没醒,就下马车的时候哼哼了几句,这会儿又已经被琼华郡主拍着睡着了。   确定小令仪睡深了之后,琼华郡主这才撩了帘子出来,轻声问道:“什么事儿?”   “有两件事儿。”花婴走到琼华郡主身边才轻声说道:“原本侯夫人和二太太要带表小姐们后日过府来,但是派人来说,侯夫人和二太太同时被诊出身孕,不能来了,前后相差不过半月的日子。”   “有了身孕?几个月?” 琼华郡主皱眉,这时间很是敏感,先皇后周年祭才过。   “那边传话,说不影响,请郡主放心。”花婴低声回话。   听到这个琼华郡主才稍稍放心,圣上虽然有立后的打算,可不代表世家们能不尊重先皇后。若是这孩子在丧期有的,怕就不是下旨斥责这么轻松了。   幸好,家里哥哥弟弟还是脑子清楚的。   琼华郡主想到这个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她大哥二弟都不是傻人,又怎么会犯这种错?   “那就送些东西过去,不必大张旗鼓,日子还浅呢。” 琼华郡主是知道的,长嫂和弟妹都对请叶房灵的事儿很上心,故而三天两头的过来。这一时不能来,也没想到又有好消息了。   也是凑巧了,还一起有孕。   若是没记错的话,好像都是第三胎了。   想到这,琼华郡主往帘子里瞟了一眼,她是盼了多久才盼来了这个宝贝呢。   琼华郡主看向花婴:“第二件事呢?”   “相爷传信回来,说是要在宫里待几日,是圣上的意思。吩咐奴婢把信交给您。” 花婴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信封上写着爱妻琼华亲启六个大字。   看到信封上的字,琼华郡主在心里淬了魏相一口,这个老不正经的。手是一刻不停就把信给拆了,花婴等人会意的后退了几步,静等琼华郡主看完信。   魏相的信内容不多,很是简洁,透露给琼华郡主的消息就是谢嬛不日就要进宫了。   琼华郡主看完信,花婴会意上前,递出了火折子,墨葵把炭盆移了过来。琼华郡主点开了火折子,把那封信点燃。   谢嬛入宫,就等于是一个信号——一个太子地位无可撼动的信号。 第32章 三只小娇娇   临近年关, 各大府上都开始忙了起来,魏府上的公子们都从书院回来了,整日同小令仪从早狂到晚。   魏相见不得崽子们如此‘荒废学业’逮着几个大的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通通丢到书房读书写字, 连四岁的小七都得去。   小令仪还说心疼哥哥们, 得去看看, 琼华郡主把人抱住了,捏着她的小鼻子, 说是这几日也玩够本了,哥哥们可不能天天这么玩儿。   突然嗨到顶峰被迫失去哥哥们的小令仪很是难过, 她问琼华郡主:“娘亲, 我以后也要读书吗?”   琼华郡主点头:“要的,像你宁煊哥哥给你读的那些, 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去看一看是不是?”   小令仪似懂非懂的,但是想起五哥说不听夫子的话就要被打手心儿, 立刻把小胖手藏起来,小声的说道:“那夫子会打人吗?”   琼华郡主一听就知道估计是那几个皮猴子里哪一个跟她说夫子打人了,她说道:“夫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嗯?” 小令仪疑惑的看向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道:“自然是学生做得不对, 惹怒了夫子, 才会受到惩罚。”   “那夫子说的都是对的吗?” 小令仪直击问题中心。   琼华郡主一愣, 看着小令仪清澈的眼神,她竟然没有办法肯定的回答这个问题。   夫子说的, 都是对的吗?   自然也不全是如此, 诗书礼教教人礼义廉耻, 可千人千面,谁能说读了书的都懂这些?都能做到这些?   这本来就是一个充满了不确定的问题。   琼华郡主想了想,说道:“娘亲也说不清楚,但是你长大了一些,再遇到这种事的话,说不定自己就明白了。”   小令仪眨了眨眼,甜甜的笑了。   琼华郡主手头上的事儿也不少,就把小令仪放在一边,让她自己玩。   ·   楚老姨娘自从回到了金陵,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儿。府上太夫人虽然不让她日日去请安了,可她在魏相府的地位连她侄女小楚氏都不如。这让楚老姨娘每日都有些不舒坦,恨不能快些回到宜州,偏偏还得过了年才回宜州。   故而,小楚氏每日去给太夫人请安,再来楚老姨娘这儿的时候,总是能感受到楚老姨娘的一些阴阳怪气。   “你可真是个好儿媳,每日请安都不落下。” 楚老姨娘看着小楚氏神色淡漠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楚氏微微皱了皱眉,撇下了嘴角道:“您要作威作福在宜州府可以,在金陵魏府还是算了。若不是为了二爷,姨娘觉得我能忍你这么久?”   没错,楚老姨娘和小楚氏虽然是姑侄俩,可小楚氏性格很刚,对于楚老姨娘这种自甘做妾的十分看不上,也就对于她总想挑事儿的一些行为十分不满。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老姨娘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小楚氏:“我是你婆母也是你姑姑,你就这样对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了?!”   小楚氏冷笑:“您省省,我婆母是魏相府的太夫人。况您不要在我面前摆长辈的谱儿,在我这行不通。”   原本在宜州府的时候,小楚氏对楚老姨娘便多番忍让。她好歹也是知州的女儿,出身虽比不上大嫂,却也是家中娇女。没道理嫁给魏二爷,就要屈尊在一个妾面下,哪怕这个妾是她姑姑。   楚老姨娘怒不可遏,抬手指着小楚氏,手都在发抖:“我看你是要翻天了,你信不信我叫二郎休了你!”   “我为他生了两个儿子,操持家业,忍辱负重,公爹去世我与他一同守孝,你有什么资格让他休我?” 小楚氏眼皮都不带掀一下,道:“您要是想好好过日子,就别跟我摆谱。年后去宜州,二爷还会带您去。您要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晓得自己什么身份,太夫人自然会让您认清您的处境。”   “你威胁我?” 楚老姨娘震惊了,她知道小楚氏脾气大,可没有想到小楚氏竟然敢威胁自己。   “算是吧,您考虑考虑。” 小楚氏起身,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标准的对着楚老姨娘行了个礼,“这几日我身子有些不大舒服,便不来看姨娘了。”   楚老姨娘几乎是被小楚氏气得说不出话来,明明在宜州的时候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小楚氏哪里会给楚老姨娘指摘她的机会,脚下飞快的就走出了楚老姨娘的院子,让她连衣角都摸不到。   待出来之后,小楚氏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可真是磨人。”   “太太,您等会儿要出门去吗?” 身边章月的低声问道。   “不去了,去见见大嫂,再去看看我那可爱的娇娇宝贝儿快活一下。” 小楚氏也喜欢女儿,可惜了,小七是个儿子。   小楚氏直接往琼华郡主的院子走去,刚好她到的时候,琼华郡主才看完了一批账本。得知她来了,叫人上果茶来,选的都是小楚氏喜欢的口味。   小楚氏也不同琼华郡主客气,落座之后满足的喝了一大口。   琼华郡主见她这副像是口渴了几百年的样子,忍不住取笑她:“我看你这是如牛饮水,二叔亏待你了不成?”   琼华郡主性子其实偏爽利些,魏府的两个妯娌不论嫡庶,就是小楚氏同她还处得来些,故而长房和二房的关系其实更加亲近些。   小楚氏摇头,一脸的无奈:“我刚从姨娘那过来。”   琼华郡主立刻了然,同花婴说道:“快多备几壶茶给二太太,不然她这心火都下不去。”   “可去你的吧!” 小楚氏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她这才觉得快意:“还是大嫂体贴我。”   琼华郡主摆摆手,花婴等人不动声色的就退了下去,她知道小楚氏和楚老姨娘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和谐,甚至是因为楚老姨娘,小楚氏跟家里的关系也有些僵硬。   当年楚老姨娘非要给公爹做妾,楚家家风清白,哪里肯接受自家女儿如此自甘下贱,与人为妾?竟一怒之下就与楚老姨娘断绝关系了的。哪怕是后来楚老姨娘生了儿子,楚家也没有一点儿表示,就好像是真的忘了楚老姨娘这号人一样。   楚老姨娘生了魏二爷,也不能养。据说是公爹怕二爷跟着楚老姨娘移了性情,便不肯让楚老姨娘养育二爷,是把二爷给了太夫人,叫太夫人养着二爷的。二爷同相爷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俩感情也极好。   二爷是个懂事的,知道自己身份不同,便更加的努力,在任何方面都十分刻苦。这一点,魏相自己都说过他不如二弟狠。   至于跟小楚氏的婚事,也是小楚氏主动的。   怪只怪少年风姿好,偏偏引风流。小楚氏第一眼看二爷就被二爷吸引了,千方百计的托楚父打听二爷。谁知楚父打听到是妹妹的儿子,立刻就回绝了小楚氏,并想要立刻为小楚氏定下另一门婚事。   小楚氏是个倔的,哪里又肯轻易依了楚父?她直接去找了魏二爷,问他有无婚配,若是没有,看她怎么样。   这事儿琼华郡主是晓得的,那时候她和魏相的婚事也才定下来不久,且那时候她就听魏相来说自己弟弟的八卦。   魏二爷也是个果断的人,被小楚氏的英姿飒爽吸引,便回禀了太夫人,太夫人立刻就同公爹说了此事。二爷被公爹叫去,确定了心意之后,公爹亲自请了人去楚家为次子提亲。   这亲提得就久了,少说也有五六次了。楚家这边看公爹和二爷态度诚恳,也知道二爷养在太夫人名下,身份不比嫡子差多少,更重要的是看重了二爷本身的能力和坚持了那么久的心意,才肯松口让小楚氏嫁过去。   结果,成亲之后,楚家上门,楚老姨娘就忍不住了,要给小楚氏摆个婆母的谱儿。被太夫人收拾了一顿,可还是惹得楚家人气愤不已,差点就直接要带走小楚氏,让两人和离了。   幸好,小楚氏和二爷两人心志坚定,不然怕是被楚老姨娘这么搅和,这小两口就得黄了。   楚家虽然没有带走人,却觉得小楚氏一定会吃苦头,时常来劝。次数多了,小楚氏也不耐烦,同家里大吵一架,虽然后续她带着夫君回去哄爹娘,可楚家父母到底还是对二爷有根刺,觉得小楚氏变了都是因为二爷。   时至今日,对着二爷都属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种。不过还好的是对小楚氏的两个孩子很是关心疼爱的。   其实说起来,魏家三兄弟的妻子都是自己选的。太夫人和公爹都不是那种特别有门户之见的人,尤其是公爹,虽然祖上是文人,可他本人其实是武将出身,性情十分爽朗,就更加不会计较门户之见了。   小楚氏也懒得同琼华郡主诉苦,这些事儿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况又不是制不住楚老姨娘,到也没必要说出来。   她这会儿就是想来看看全家的小宝贝娇娇的。   “娇娇呢?” 小楚氏还四处看了看。   琼华郡主莞尔,“方才玩着玩着就睡了,哥哥们都被相爷罚去看书写字,没人陪她玩了,自个儿玩的无聊。”   小楚氏听了就笑,说道:“叫我啊,我陪她玩儿,左右我又没什么事儿,还能帮大嫂你带孩子。”   琼华郡主跟着笑:“你这么想要女儿,不如再生一个好了。”   小楚氏连连摆手:“不了不了,生孩子太疼了,我不想生了。我最佩服的就是大嫂,生了三个儿子,最后到底是能得偿心愿生个女儿。”   说起娇娇,琼华郡主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柔和许多,她同小楚氏说道:“娇娇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往后我肯定也是不生了的。”   小楚氏连连点头:“小七也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家里兄弟这么多,他也有亲哥哥,不会寂寞啦。”   “你是真的想得开。” 琼华郡主道。   小楚氏爽朗一笑:“我应该想得开,不然早被气死了。”   琼华郡主无奈的摇头,小楚氏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琼华郡主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要请大嫂帮忙。”   小楚氏神色正经,琼华郡主便也上了心,点头道:“你说。”   其实琼华郡主知道,小楚氏和魏二爷都不是轻易开口求人的人,但凡自己能解决的事儿是绝对不会麻烦别人的。这么多年,二房唯一有求于她的一件事就是老二魏明谚留在金陵的事儿。   小楚氏道:“想必大嫂也知道,二爷他还要去宜州,这一去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小七已经四岁了,宜州毕竟不如金陵,我想把小七也留在金陵,只是要再次长久的麻烦大嫂了。”   琼华郡主以为是什么别的大事,听完小楚氏的话,她便痛快的应下了:“也好,小七也有伴儿。只是,你们夫妻二人在宜州,总也会有些孤单。”   小楚氏闻言坏笑道:“那不如你把娇娇换给我,也好叫我不寂寞。”   “算了,你还是孤单着吧。” 琼华郡主瞥了小楚氏一眼:“别打我娇娇的主意。”   小楚氏被琼华郡主这副护犊子的样子逗笑了,连连摆手:“不打不打,我早就听说了,你和大哥把娇娇看得跟命根子一样,我要是敢把人带走,我怕是要被你们夫妻俩生吃了。”   琼华郡主哼了一声,十分骄傲:“知道就好。”   “这些年,辛苦大嫂替我照顾明谚了。”小楚氏当年把他的长子留在金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刚到宜州,局势还不太稳定。作为妻子,小楚氏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难免会疏忽了孩子,就恐楚老姨娘会教唆长子一些不好的东西,便把人送到金陵,请太夫人帮忙照顾。   可小楚氏也明白,请太夫人照顾不过是句空话,真正照顾得到明谚的人只有这位大嫂。   并非太夫人不肯带孩子,只是太夫人年纪也大了,无法长时间的照顾一个小孩子,其实还是大嫂帮忙操持着明谚的生活。   小楚氏这次回到金陵城,看到长子长成一个温润少年,她心中不是不感慨的,到底是不得已,不然她也想亲自带着孩子。   琼华郡主摇头,目光之中有着为人母的理解:“我知道你们在宜州也辛苦,明谚是个乖孩子,同明谨几个要好着呢,我也不用操什么心,这些年孩子们都大了。”   小楚氏跟着笑,可她也很清楚带一个孩子哪里不累的呢?衣食住行样样都要操心的。琼华郡主这么说不过是不想揽下这份功劳罢了,无论如何这个恩情她是记在心里了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小令仪在里头醒了,朦朦胧胧的看到外头坐着两个人,她知道有一个是她娘亲,还有一个是谁啊?   小家伙也不哭不闹的就滑下床去,费劲儿的给自己穿了鞋,蹬蹬蹬蹬的往帘子外头跑:“娘亲~”   冷不丁的听到小令仪的声音,琼华郡主立刻回头,看到小家伙就穿了个鞋就跑出来了,连忙上手抱起她,珠帘外轻罗立刻就递上了外衫。   穿好外衫之后,小令仪立刻乖巧的冲着小楚氏喊道:“叔母~”   “哎!” 小楚氏立刻就高兴了应了一声,笑眯眯的看着小令仪道:“娇娇睡醒啦?”   “嗯,睡醒啦。” 小令仪脸上红扑扑的,打了个哈欠,眼睫上挂着一点点泪,她刚要伸手去揉,小楚氏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拿手帕轻轻的给她擦了擦。   小令仪十分享受小楚氏给她擦眼睛这种温柔的行为,还会在小楚氏擦完之后,同小楚氏道谢:“谢谢叔母~”   小楚氏忍不住挂上了姨母笑,羡慕的对琼华郡主说道:“我可算是知道婆母为何说小娇娇是满府的心肝儿了,这么乖巧懂事的宝贝,还会体谅你,谁不爱啊?”   琼华郡主笑,“你可别夸她了,如今谁不夸她像是不习惯一样,我是怕她将来移了性子。”   小楚氏摆摆手,看着小令仪白净的脸蛋说道:“不会的,咱们娇娇看眼睛就是个清澈的孩子,这样的人不会因为被夸赞就移了性子,况大哥大嫂亲自教养,绝不会的。咱们娇娇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况还有八个哥哥们呢。”   说道这八个哥哥,这会儿前头七个都在书房写字呢。   琼华郡主摸摸小令仪的头发,怜爱的说道:“我只希望我的娇娇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其他的事儿……”   “其他的事儿,都交给哥哥们解决了。”   小楚氏顺口就接了一句,与琼华郡主相视而笑。   ·   新年很快就到了,金陵城红彤彤一片,年节的时候,广宁王夫妇还带着赵宁煊到魏相府来玩,又同小家伙在一处玩了一整日。   新年还没过完,初七的时候,谢嬛就入宫了,住在景阳宫,圣上未赐封号,宫人们只管她叫谢娘娘。可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位就是将来的新后了。   比起早已经知情的魏相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夫妇,其余大臣们的反应就足以让圣上看出来不少东西了。   毕竟宫里也还有不少高位妃嫔,若是赌一把说不定,这后位还不知道落在谁家呢。至于儿子,早晚会有的。   只可惜,那些人都猜不透圣上的想法。谢嬛入了宫,可圣上也不见得十分宠爱,又不允许旁人对她不敬,也不拦着她去看太子。甚至她去建章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也是见她的。   要知道太后素来不喜欢圣上后宫的妃嫔们,只认先皇后。哪怕如今为了太子回宫,也只有太子能叫太后给几分面子了。   宫里的娘娘们到底是熄了想要夺位的这份心,好歹也是圣上的枕边人,怎么会不晓得这个男人下了狠心不会改呢?况,他是皇帝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也就到了二房再赴宜州的日子了。   小令仪得知二叔和叔母要离开金陵了,想到平日会逗她笑,抱着她玩,同她说哥哥们小时候糗事的叔母要离开,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好多好多天都不能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这是她出生之后,第一次和亲近的人分开,显然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已经送到金陵城外了,小令仪眼巴巴的在魏相怀里看着魏二爷夫妇,尤其是看着小楚氏,眼泪汪汪的。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两泡泪,还偏偏小小丫头忍着不肯哭,看的小楚氏心都要碎了,哄了哄小七,又抱抱小令仪。   小令仪很懂事,她知道哭是不对的,便忍着。   惹得小楚氏的眼泪反而忍不住了,她豪迈的一擦眼泪,同小令仪头顶头的说话:“娇娇不哭,叔母过几年就回来了,到时候看到娇娇就是小姑娘了。”   “嗯,娇娇会想叔母的。”小令仪蹭蹭小楚氏,又仿佛看了站在一旁也很是疼爱她的二叔,又补了一句:“也会想一想二叔的。”   小孩子说话就是很有趣,这一句话惹得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冲淡了离别的气氛。   道别了许久,实在是怕入夜行路不安全,便只能忍痛与小令仪小七挥别。   待马车已经走得不见影子了,小令仪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跟不要钱似的。   魏相看着小闺女这哭法,那心肝脾肺肾都疼得慌,连忙轻声细气的哄。   可小令仪扭着要从魏相身上下来,哭得抽抽搭搭的往她小七哥的方向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哥哥。因为哭得太伤心了,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七,七哥,不哭,娇娇,娇娇陪,陪你一起等二叔,叔,和叔母。”   小七比小令仪要大上个三岁的样子,对于今日父母离开金陵去宜州赴任的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妹妹哭得这样伤心,还不忘要来安慰一下他,实在是让他这个当哥哥的觉得心中无比的温暖。   小七也用力的抬手抱住了妹妹,还会轻轻的拍拍她,郑重的答应了妹妹:“好,七哥不哭,娇娇陪七哥等。”   魏相惊讶的看着小令仪对小七做的行为举动,忍不住在心里觉得女儿似乎是有格外强烈的共情能力,不知是好是坏。   可魏相却又觉得,兄妹友爱,这样很好。   琼华郡主显然已经看惯了宝贝女儿这波操作了,哭是真的哭得上心,安慰哥哥也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的女儿,像是天生就能治愈人的不快乐,笑一笑,甜甜的说几句话,逗笑你,她也跟着笑。小脸蛋上除了真切的关心和喜爱,还有高兴呢。   外头风也大,带着孩子们,琼华郡主和魏相便一人一个把孩子们抱上了马车,回城。   ……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接着就是春夏秋冬一个个过去,又是新年再过寒暑两季。   不知不觉,小令仪都已经长到五岁了,身量也拔高了不少,快要到琼华郡主的腰了。   小令仪如今也已经启蒙了,请的先生便是琼华郡主早早就打算要请的叶太傅之女,叶房灵。同她一起启蒙的还有谢安意,有一些旁的课程,谢安翎也会来上。   总之是姐妹三个也常常聚在一起玩耍,虽然安翎年纪大一些,却不影响她同两个妹妹联络感情。   也正是因为谢安翎和谢安意,小令仪也并非是一味的同哥哥们玩耍,也还有姐妹一起。再则是靖远侯夫人和谢二太太那第三胎都是两个儿子,长房幼子取名谢鸿岳,二房幼子便是叫谢嘉誉。   令琼华郡主想不到的是小令仪同谢安意的关系是看着越发的好了,且安意同小令仪在一起,多少也受到她的影响,也不那么害羞了。   这几年过去,琼华郡主看得挺清楚的就是谢安意性子挺倔,又不大喜欢同旁人说话,比起一两岁的时候好很多。但若是与寻常姑娘家相比,她还是偏向于沉默一些,就是对着娇娇的时候话会多一些。   琼华郡主便觉得安意说不定生来就是如此,倒也不必因为从前的事对她耿耿于怀,如今娇娇与安意两姐妹相处得很是融洽。   变化最大的可能就是赵宁煊了吧,原本日日都想来,年纪大一些了被太子拘在宫里给太子做伴读,这要出宫也不那么简单。偏偏太子对赵宁煊又慈又严,生活上是对他予取予求,学业上简直比夫子还要严厉。   幸好是太后会愿意常常接了小令仪入宫来玩,太子便会带着赵宁煊一同去太后宫里,两人在宫里倒也能时常见到。   然而,赵宁煊的臭脾气也已经传遍皇宫,可宫里的人也知道,广宁王世子只会对一个人温柔,那就是魏相家的小娘子。   今年太后寿诞,圣上打算大办,便各路诸侯都奉诏入京,当中最令人瞩目的两个,一是镇守云南的海宁王,二则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安王。   海宁王是一方武将,手中握有精兵数十万,是圣上的心腹。而安王,他年纪小,先帝去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之中,如今也不过弱冠之年,此番入京也就只是为了给太后贺寿。   魏相被圣上钦点,说是他去负责招待海宁王,还说了海宁王带着女儿海宁郡主来的,说不定同令仪能玩到一处。   魏相对此十分的嗤之以鼻,海宁郡主十一二岁了吧,他家娇娇都才五岁多呢,能玩啥?   但魏相又有一种蜜汁自信,觉得海宁郡主一定会喜欢娇娇的,毕竟娇娇万人迷,惹人爱不是么。   然鹅,真当海宁郡主接触到了小令仪的时候,眼中散发出来想要把小令仪偷偷带走的那种光芒,让魏相在心里默默的记了圣上一笔。   呵,广宁王府那个小魔头还没解决呢?这头又来个海宁郡主想偷他女儿?!   想都别想啊!没门儿!!   小令仪因为近来太后寿诞的事儿,也兴高采烈的,同琼华郡主商量说是要送太后什么寿礼呢。   然,因为魏相的缘故,结识了从大老远来给太后贺寿的海宁王之女,海宁郡主聂欢。两人还格外投契,见面才没多久,就欢姐姐,小娇娇的叫起来了,那亲热劲儿仿佛是亲姐妹一样。   海宁郡主生性十分豪爽,堪比男子,相貌也很是英气,一看就晓得这人是正气凛然。   她家中有个比小令仪大个两三岁的幼弟,平日里不学无术,招猫逗狗的,不是一般的可恨。那家伙,每日是干干净净出去读书,回来就跟街上要饭的小叫花子一样,活像是去要饭来,哪里像是读书?海宁王问他做什么去了,他还不肯说,原是夫子授业时就喜欢捣乱,还各种欺负人家小盆友,屡教不改。海宁郡主是棍子都揍断一根的凶悍,也不见那混蛋弟弟改个半分。   如今看到这么娇憨可爱,连说话都带着甜味儿的小令仪那简直不要太喜欢了哦!   越看小令仪,海宁郡主就越喜欢,越喜欢呢海宁郡主就越气自家那个混蛋弟弟。海宁郡主暗搓搓的、嫉妒的想,要是可以拿弟弟换娇娇就好了哇!   不过海宁郡主也打听到广宁王世子想偷娇娇好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仿佛也并没有成功的样子,于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才是。   “欢姐姐,你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儿啦~”小令仪伸手在海宁郡主面前晃了晃,等海宁郡主回过头来就看到一张极其可爱的小脸蛋,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担忧。   海宁郡主觉得自己心上仿佛中了一箭,那什么,这才是弟弟妹妹该有的样子啊!体贴长姐,以弱小的身躯也想要去关心爱护姐姐……   想着想着,海宁郡主坚定了自己脑海中的某个想法。   “那什么,我还不曾去看金陵啥样,不然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咱们多带几个护卫就好了。” 海宁郡主年纪也不大,刚满十二,正是活泼的年纪。   小令仪立刻眼睛放光,刚想点头,又想到她娘亲的叮嘱,可不能两个孩子一起出门,出门必须要有大人陪着才行。不然她这么可爱,欢姐姐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出门怕遇到拍花子的呢。   看小令仪又想去又犹豫的样子,海宁郡主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娘亲说不让我们两个小孩子出去玩。” 小令仪一脸纠结:“可我也很想去,不然欢姐姐等等,等娘亲稍后得闲,让她带我们出去吧?”   海宁郡主听到五岁大的小令仪说出这样周全的话,心里不知道多感动,简直羡慕死魏相夫妇了,小娇娇这么乖巧的女儿怎么养出来的?有什么诀窍吗?她真的很想回去好生收拾一下那个兔崽子啊!   呵呵,若不是那个兔崽子贪玩摔断腿,如今在书院卧床,她这会说不定能在小令仪面前表演一顿暴揍弟弟!   海宁郡主现在是各种迁就小令仪,听她这么说,马上就同意了:“好,那等郡主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带我们一同出去。现在我们去你家演武场,我给你看我射箭的技术,走吧走吧。”   在云南被海宁王放养的海宁郡主显然没有想到过金陵贵女对于射箭这种活动是全然不在行的,玩个投壶还可以,射箭就为难人了。   若换做旁的贵女,估计对此没什么兴趣,为了附和海宁郡主,也会去看。那海宁郡主估计也看得出人家是真喜欢还是敷衍,那就会扫兴了。   幸好小令仪是个对什么东西都十分有趣的人,她又还挺喜欢海宁郡主,听她说还会射箭,那岂不是跟宁煊哥哥一样厉害?想到这里,小令仪也十分捧场的拉着海宁郡主往自家演武场奔去。   而即将要到达魏相府的赵宁煊突然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一旁贺阎笑他,说不定是有人在骂他了。   赵宁煊冷冷的瞪了贺阎一眼,迈开步子往魏相府去了。   到了魏相府,给琼华郡主请安之后,才晓得小令仪在演武场。   赵宁煊还莫名其妙了,怎么就去演武场了?娇娇从来不玩兵器,去演武场做什么?   于是赵宁煊和贺阎到演武场的时候,就听到小令仪欢喜的鼓掌,高兴的绕在一个少女身边,不远的前方就是箭靶。   赵宁煊清楚的看到,羽箭三只,都是正中红心。   “欢姐姐真厉害!”小令仪很捧场,她看到海宁郡主拉弓时那潇洒果断的姿势羡慕坏了,眼睛里盈满了星星。   海宁郡主很是受用小令仪的夸赞,嘴角一弯,同她说道:“这不算什么的,若娇娇肯学,一定也可以的。”   赵宁煊闻言,眉头一皱,大步上前,冷着脸说道:“她不学!”   贺阎在赵宁煊身后慢悠悠的走,听到他的话,顿时嘴角一勾,一幅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海宁郡主本是在和小令仪说话,突然有人强势的加入对话,而且看起来就来者不善的样子,海宁郡主的脸色也立刻就变了。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替娇娇决定?” 海宁郡主上前一步,刚好挡住了赵宁煊要走向娇娇的路。   “你让开!” 赵宁煊臭这一张脸,想要蔑视一下海宁郡主,奈何他才八岁,哪有海宁郡主十二岁的身高。   于是海宁郡主就看到一个跟她家臭弟弟一样的小孩儿板着一张脸,不服输的看着她,让她有种这人是不是她臭弟弟假扮的错觉。   很快,海宁郡主就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了,因为她身后的小娇娇啊,就毫不犹豫的奔向了眼前这个小破孩!嘴里还甜甜的喊着,宁煊哥哥~   海宁郡主眉头一皱,宁煊?赵宁煊?那个想要把娇娇偷走,结果从出生到现在愣是没成功的广宁王世子赵宁煊?   虽然也不知道海宁郡主到底是怎么把赵宁煊对娇娇好理解成是想偷走娇娇自己养的,但是大体上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既然都是想偷娇娇的,那就不是朋友,是敌人!   小令仪每次见到赵宁煊都能保持最高涨的热情,也是赵宁煊每次来看小令仪都十分开心的原因。   但今天不一样了,小令仪仿佛是有了新的姐妹,对他这个哥哥有点疏忽了——因为小令仪奔过来之后,立刻就转向了对面的少女,还十分欢喜的介绍,说这是欢姐姐,海宁王府的郡主。   赵宁煊撇了撇嘴,没放在心上。   贺阎这才慢慢的走到三人面前,小令仪又喊了贺阎,同海宁郡主介绍了赵宁煊和贺阎。   赵宁煊的脸色始终很臭,手却一直牵着小令仪没松开。小令仪就左手牵着海宁郡主,右手牵着赵宁煊,她想去喝口茶,还得把两人都一起带过去。   贺阎看着小令仪实在是为难,忍不住说道:“你们俩能不能松手让令仪喝水?”   “要你管!”   “要你管!”   赵宁煊和海宁郡主异口同声的怼了贺阎,却又纷纷默契的松开了手。   贺阎双手举高,一脸笑意:“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小令仪没有把赵宁煊和海宁郡主的针锋相对放在心上,反而是对贺阎露了个笑容,这才端起茶杯喝水。   赵宁煊立刻就瞪了贺阎一眼,贺阎笑而不语,给自己倒了杯茶。   海宁郡主一直在观察赵宁煊,这个广宁王世子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像是跟她弟弟一挂的人,啧,这种人幸好没偷到娇娇,不然娇娇得气死。   在被海宁郡主打量的同时,赵宁煊也在观察海宁郡主。他在心里把海宁郡主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批评了个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海宁郡主第一眼,他就瞧她不顺眼!   海宁郡主自然也察觉到了赵宁煊对她的不喜,只有小娇娇这么天真可爱就看不出她们大人的刀光剑影!哼!   小令仪喝完了茶,海宁郡主和赵宁煊两人眼神过招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扬起小脸对赵宁煊说道:“欢姐姐可厉害了,方才她给我演示□□和射箭,都好棒!”   海宁郡主立刻趁热打铁:“娇娇想不想学?”   “我说了她不学!”赵宁煊脾气上来了,怼着海宁郡主开火:“娇娇不学!”   海宁郡主也生气了,瞪着赵宁煊:“你又不是娇娇,你怎么知道娇娇不学?说不定她想学呢!”   两人剑拔弩张,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小令仪在旁边都惊呆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对的样子?? 第33章 四只小娇娇   赵宁煊和海宁郡主两人对持, 眼中都燃起了战意,恨不得跟对方打一架才好。   小令仪有些心慌的吞了吞口水,眨眨眼, 幼小的她察觉到了危险, 默默的往后缩了一步。   赵宁煊立刻就对海宁郡主发难:“你看娇娇都不想靠近你!”   “分明是不想靠近你!” 海宁郡主不甘示弱:“看你这么凶!”   赵宁煊一愣, 下意识低头去看娇娇, 果然在娇娇脸上看到了一丝茫然,他立刻就收起了这副针锋相对的样子, 对小令仪轻声说道:“吓着你了?”   小令仪摇头,甜甜一笑:“没有, 宁煊哥哥不会凶我的, 欢姐姐也是。”   赵宁煊心中嗤之以鼻,傻丫头你才认识她多久你就知道她的为人了吗?   海宁郡主显然对赵宁煊主动收起战意这种事感到了共鸣, 立刻收敛了自己凶狠的样子,她可不能吓着娇娇了。   贺阎围观了这一场来得快去的也快的小型眼神战争, 只觉得十分有趣,回头跟太子说一说去。   太子愈发出类拔萃,圣上对太子的期望也极高。太子肩上的胆子太重, 平日里能消遣的也就是赵宁煊了。   小令仪让海宁郡主把弓箭放下, 一直拿着可累了。   海宁郡主对此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娇娇怎么可以这么贴心的呢?   赵宁煊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海宁郡主自然是看到了赵宁煊的表情, 她本想揍人, 后来想想, 这就跟她臭弟弟一样大,她犯不着跟个小孩计较。这么一想,她就舒服多了。   反而是赵宁煊对着海宁郡主那种‘我虽然想揍你,但是看你年纪小就算了’的表情简直是牙痒痒,偏偏也不想在娇娇面前同她杠上,免得吓着娇娇。   还没说上几句话,琼华郡主便派人来说是要用午膳了。   海宁郡主这几日因为娇娇的缘故都住在魏相府,同娇娇住在一起,自然也是在魏相府用膳的。赵宁煊和贺阎两人刚来,不可能立刻就走,自然也是留下的。   于是吃饭的时候,也是四个人一同吃饭。   海宁郡主和赵宁煊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小令仪的身边,贺阎自觉的坐到了小令仪对面的位置。   看到赵宁煊和海宁郡主两人非要坐在她身边的架势,小令仪如今终于有一种她三哥说的那种感觉了,太多人喜欢她了,也是种甜蜜的烦恼呢。   最搞笑的是用膳的时候,两人都你一筷我一筷的往小令仪的碗里夹菜,小令仪碗里的菜都堆成了小山一样高。   “宁煊哥哥,欢姐姐,我吃不下了,不要给我夹菜了。娘亲说浪费不好呢。” 小令仪认真的看着两个哥哥姐姐,小眼神都是诚恳。   海宁郡主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跟这个臭小子叫什么劲儿呢?反正她同娇娇都住在一起,不在乎这一会儿半会儿的了。   海宁郡主爽快的说道:“没事儿,你吃,吃不完的话,分点给我。”   赵宁煊‘唰’的一下,捏紧了筷子,死死的盯着海宁郡主。   贺阎看着海宁郡主把赵宁煊气得不行,又不能发作,他很想笑,可又只能忍着,他憋笑都快憋不住了。   这位海宁郡主可真是个宝贝。   一顿午膳,就在小令仪开开心心,海宁郡主美滋滋,赵宁煊气得不行,贺阎看戏的氛围中落下帷幕。   海宁郡主请求琼华郡主带着小令仪去金陵的市集看看,琼华郡主自然也是同意的,一群半大孩子,她也不放心,便亲自带人出去,把赵宁煊和贺阎一同带着去。   能出门的小令仪很是开心,牵着海宁郡主的手蹦蹦跳跳的。   赵宁煊一眼不错的盯着小令仪牵着海宁郡主的那只手,复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心里有点失落。可是他也知道,随着娇娇越长越大,这种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贺阎看着赵宁煊的样子,想起太子说的,宁煊聪明,只可惜情窦开得太晚。   太子看赵宁煊对小令仪的态度,心中对于这一对青梅竹马多半也是十分看好的。可赵宁煊这个傻子自己是没什么察觉,还觉得小令仪把他当成哥哥挺好的。   贺阎觉得这样说不定也不错,他和太子都觉得以赵宁煊的性子,多半要出现个人跟他争抢小令仪他才会明白。   那个人,得是个男子才行。   海宁郡主虽然也同赵宁煊争抢小令仪,却并不会让赵宁煊觉得有失去的危机感。   毕竟,海宁郡主是个姑娘,在赵宁煊眼里多半也就是多了个小令仪喜欢的姐姐,并没有什么。   贺阎也觉得很有趣,像太子说的,宁煊九岁了,对于男女方面没有任何意识,有些世家的孩子这个年纪,就已经晓得暗恋明恋,以及谁家小娘子好看谁家小娘子不好看这种事儿了。   而太子又说过,对于宁煊来说,这或许也是件好事儿。   说起来,圣上似乎也已经又想法给太子殿下物色太子妃了。   琼华郡主带着一群孩子们出去,也不便去集市上乱走,便去了金陵有名的点心铺子四季斋。   魏相府的马车往前头一停,即刻就有人上来伺候,给妥善的安排了二楼临街的雅间,方便几个孩子们看看外头集市上的热闹。   正在上楼梯的时候,海宁郡主明显的察觉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隔空砸了过来,她正想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却看到贺阎先一步,挡住了那个东西。   ‘哒’的一下砸在了贺阎深蓝色的衣衫上,留下了一坨白色的粉末。   是一块糕点。   琼华郡主也注意到了,立刻回头看是什么情况。   这一看,就看到了宁国侯府的申氏,还有申氏所出的儿子贺晋。   而刚刚那块糕点,就是贺晋随手抓了一块旁人桌上的糕点扔的。   贺晋今日同母亲申氏出门,本是想高高兴兴的来四季斋吃糕点,却没有想到看到了贺阎。他心中不爽,抓了块想要扔贺阎的,可是年纪小准头不够,往海宁郡主身上扔过去了。可他看到贺阎主动的挡了那块糕点,还高兴地不得了。   “打得好打得好!”贺晋高兴的拍手,得意得很。   琼华郡主皱眉,正要发作,可有人比她更快——海宁郡主皱着眉头,直接越过了贺阎,抽出腰间的小短鞭,气势汹汹的走向贺晋。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这臭小孩谁啊!?   “道歉!” 海宁郡主本就英气,不爽的冷着一张脸就显得愈发冷酷。   贺晋素日在宁国侯府无法无天的横行霸道惯了,面对海宁郡主的责难他也不怕,还敢做了个鬼脸冲着海宁郡主挑衅:“我就不!”   申氏也晓得那为首的人是琼华郡主,可她没见过海宁郡主,以为海宁郡主是琼华郡主家中的哪个远亲,正想随便敷衍一下人家。却没有想到对面这个少女这么凶悍,直接一鞭子抽在地上,‘啪’的一声,打得地上的尘土都扬起。   “我再说一次,道!歉!” 海宁郡主素来见不惯这种没教养的死小孩,况她刚刚没看错,这小孩就故意扔的糕点!   “略略略!” 贺晋同小令仪差不多大,身量不足小令仪高,却比小令仪要胖上许多。   这会儿躲在身材偏瘦的申氏后头,根本都挡不住!   海宁郡主彻底的被贺晋挑起了怒火,冷冷的说道:“本郡主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委屈!若你不道歉,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出了任何事,我海宁王府负责!”   话音刚落,申氏还来不及恐惧呢,就被海宁郡主大力的扒到一旁,直接一鞭子抽在了小胖子的屁股上,毫不留情!   她在家,就是这么抽弟弟的!   贺晋这个小胖子,哪里想到海宁郡主是这么凶悍的人!他被抽了这一鞭子,瞬间外衫都被抽破了,立刻就放声大哭起来。   海宁郡主不知道见识过她那臭弟弟多少次这种伎俩,一点儿都不心软:“道不道歉!”   胖胖的贺晋哭得可大声,听到海宁郡主这么问,心里气的很呢:“就不!有种你就打死我!看我爹怎么弄死你!”   申氏听到贺晋的话脸都白了,海宁王府她是知道的呀!可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海宁郡主啊!   “贺阎!贺阎!你不来救救你弟弟吗!你弟弟都要被人打死了!” 申氏立刻抱住了贺晋冲着贺阎喊道。   海宁郡主震惊了,回头看了身姿修长、容颜俊美的贺阎一眼,又看了看这个胖得又小令仪两倍大的胖墩,这俩是亲兄弟?   小令仪是知道贺晋的,她不喜欢这个胖孩子,当下就想冲出去。被赵宁煊一把拉住了手,小令仪疑惑的看向赵宁煊,赵宁煊却小声的说道:“不用担心,你贺阎哥能解决。”   琼华郡主闻言,看了赵宁煊一眼,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   贺阎听到了申氏的话,抬脚走下了楼梯,越过了海宁郡主,把申氏扶了起来,申氏还恶狠狠的甩开了贺阎的手。贺阎也不介意,继续把胖嘟嘟的贺晋扶着站在申氏身边,才走向了海宁郡主。   海宁郡主看到贺阎这样的举动,又看到他向自己走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刚贺阎帮她挡糕点的好感一瞬间就消失殆尽,她也臭着脸道:“你要拦着本郡主?”   申氏在一旁得意的笑,假意替贺阎说话:“郡主,晋儿毕竟是贺阎的弟弟啊。”   海宁郡主扭头瞪了申氏一眼,骂道:“你给我闭嘴!”   复又看着贺阎,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不是要拦着我?”   贺阎一笑,如清风霁月,他轻声道:“郡主不必动怒,幼弟犯错,是我做长兄的错失管教之责。”   海宁郡主抱臂冷笑,“然后呢?”   贺阎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看着海宁郡主,诚恳道:“就不劳烦郡主了。”   “你这什么意思?” 海宁郡主气死了,这贺阎莫非还要包庇他这弟弟!   几乎是话音刚落,贺阎便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直接抬腿一脚踹飞了贺晋,这一脚大概用了贺阎七成力。贺晋这么胖都被踹的连着滚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来,一众人等都惊呆了。   唯有赵宁煊看到贺阎踹出这一脚的时候,有多么的果断决绝。   贺阎踢完胖墩贺晋,姿态极其漂亮的收了腿,掸了掸长衫下摆的灰尘,走到海宁郡主面前,抱拳道:“不知郡主解气了没有?”   海宁郡主都惊呆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都不让海宁郡主的惊讶持续多久,申氏那惊天的叫喊差点没刺破她的耳朵。   琼华郡主围观了这一场闹剧,看到申氏失态的样子,她自然有义务要上前收尾。   “喊什么喊。” 琼华郡主常年掌权,比起申氏这种小妾扶正的,自然是威压十足,“人又死不了,你再这么喊下去,说不定吓也被你吓死了。”   申氏素来有些怕琼华郡主郡主,又实在担心儿子,只好冲着贺阎开骂:“你个没良心的!老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居然对你弟弟下这么重的毒手!你是不是想要害死他啊你!”   “申氏!” 琼华郡主厉声喝止了申氏:“你满口胡言,是失心疯了吗!”   赵宁煊这时才慢悠悠的走上前去,看着有些狼狈的申氏,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问申氏:“谁害死谁?”   申氏被赵宁煊问得莫名一抖,居然有些害怕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她的骨子里,到底还是畏惧权贵。   赵宁煊却不跟申氏客气,居高临下的看着申氏:“你生了个小儿子,疏于管教,目无礼数。今日敢扔糕点,明日说不定就敢扔刀子,今日敢扔郡主,明日说不定就敢扔太子……你有几条命够死的呢?”   申氏听到赵宁煊搬出了太子的名头,再看看自己,顿时连哭都不敢哭了。   整个大堂,就只剩下贺晋哇哇的哭声,惹得赵宁煊心烦,一个眼刀甩过去:“别哭了,再哭就把你丢去横山喂野狼!本世子说到做到!”   贺晋在宁国侯府是个小魔头,可赵宁煊却是金陵城的大魔头。   小魔头碰上赵宁煊这个大魔头,也只有闭嘴的份儿。   赵宁煊尤嫌不够,微微低头,道:“我和贺阎等会儿还要入宫给太子复命,海宁郡主今日也要去见圣上,她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你说,你该怎么赔罪呢?”   申氏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妇人,哪怕平日里知道太子圣上,也不曾想到可能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宫里最大的掌权者知道。多年的本能,让她立刻摁着贺晋给海宁郡主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着对不起,是她没有教养好孩子,冒犯海宁郡主,请海宁郡主大人有大量,饶过她们母子之类的话。   海宁郡主也没有想到过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她头一次有些无措的感觉,下意识的看向贺阎。   贺阎看到海宁郡主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凭郡主斟酌。”   海宁郡主还能怎么说,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算了,道了歉就赶紧消失在本郡主面前,看了就烦。”   申氏想要抱着贺晋赶紧离开,可贺晋这么胖,她和婢女好费劲儿才把贺晋扶起来,狼狈的走出了四季斋。申氏走的时候甚至都不敢抬头,她觉得今日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居然这么倒霉!   看着申氏等人离开,赵宁煊这才走到了贺阎身边。   小令仪全程看完这一出闹剧,这会儿她有些担心的走到贺阎身边,拉拉贺阎的手,贺阎低头看她,她道:“贺阎哥衣服脏了,咱们去换一件吧。”   贺阎笑了,他身边也有关心他的人,申氏和贺晋……算什么东西?   海宁郡主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还有些愧疚,还不等贺阎开口,飞快的说道:“去换一件,我给你买。你,你也是为了帮我挡住才会弄脏衣服的。”   贺阎侧目看向海宁郡主,看到她眼中的忐忑,笑着应下了她的要求。   琼华郡主看着几个小孩子,心中感觉复杂极了。可她又觉得,如此甚好。   决定了要给贺阎换一身衣服,琼华郡主便带着他们往金陵城最好的成衣铺自在布庄去。   一路上海宁郡主都没想明白,怎么贺阎这么优秀的人,会有那样的母亲和弟弟?实在是令人费解。   可她想不明白呢,也就不想了。她家里不也有个混蛋王八蛋弟弟么,可真是同命相连呢。   到了自在布庄,海宁郡主便十分殷勤的给贺阎找衣服,贺阎对海宁郡主突如其来的热情都有些懵了,他挠挠后脑勺,想跟海宁郡主说实在不必这么客气的。   可海宁郡主热情的很,他又开不了这个口。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给了赵宁煊,哪晓得赵宁煊拉着小令仪选衣服去了,人都不在。   贺阎有些头疼,只好任由海宁郡主给他选了一套他从未穿过的白色衣衫。   待贺阎换好出来之后,海宁郡主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呀,你什么衣服都挺顺眼的呢。”   贺阎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感觉。   小令仪也选好衣服了,看到一身白衣的贺阎,顿时眼前一亮,说道:“贺阎哥穿白色也好看!像二哥说的翩翩公子!”   琼华郡主忍不住笑,摸摸小令仪的头,对贺阎说道:“很是不错。”   贺阎少有被夸奖,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他拱手对着海宁郡主道谢:“今日让郡主破费了。”   “诶呀,没事没事,你都是因为我呢。” 海宁郡主摆摆手,毫不在意,又忍不住看了贺阎俊美的侧颜一眼,发现这人长得有那么点好看的呀。   赵宁煊把海宁郡主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觉得这人就真是个贪图美色的人!   可不是,贺阎生得俊美着呢! 第34章 五只小娇娇   一行人在集市上逛了逛, 海宁郡主买了不少小玩意儿送给小令仪, 赵宁煊自然也不甘落后, 而贺阎自然也给小令仪买了些。   故而一通下来,小令仪的东西反而是最多的。   打道回府的时候,赵宁煊和贺阎两人便不再去魏相府,直接入宫去了。   赵宁煊和贺阎到东宫时, 太子正在看一些奏折,两人便直接在书房里等着。   等太子看完奏折出来, 看到贺阎出宫一趟还换了身月白色衣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道:“这到不像是你的风格。”   贺阎是更适合一些硬朗的颜色,比如黑色,深蓝色,玄色, 且他从未穿过浅色的衣裳。   贺阎道:“遇到些小麻烦。”   赵宁煊看了贺阎一眼, 哼了一声:“的确只是小麻烦。”   太子看赵宁煊这么别别扭扭的样子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看向贺阎,问:“遇到那位了?”   “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贺阎不以为意,申氏至多也就是去跟他那个不顾他死活的爹告状, 她还能怎么样?   赵宁煊看了太子一眼,还是决定不说了。这件事还是得让贺阎长个记性,可他如今还没有强大到让宁国侯忌惮的地步, 申氏那个贱妇回去说不定就会跟宁国侯告状……   想到这里, 赵宁煊眸子一暗, 若是宁国侯当真的听了申氏的话,要来弄死贺阎……   太子也如赵宁煊一般想到了宁国侯,而太子却不打算等宁国侯做什么,而是他准备先发制人,若要贺阎能好过,那申氏就不能留。   宁国侯要是脑子清醒的话,贺阎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年苦。而申氏,是贺阎受苦的最直接原因,这个女人绝不能留。   兄弟俩此时奇异般的对上了眼神,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想法。   太子立刻说道,“你们在东宫等我,我去一趟养居殿。”   贺阎何等聪明,当然知道太子此举是何意思,他心中除了感激,便是觉得自己简直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曾经失去的东西,如今以另一种方式都回到他身边了。   赵宁煊往椅子上一躺,冲太子摆摆手,高兴地说道:“去吧去吧,我同贺阎在这等太子哥回来。”   太子见状笑了一下,带着人往养居殿去。   太子刚走,赵宁煊便幽幽的看着贺阎说道:“我想起来一件事儿,想问问你。”   贺阎手上拿着兵书,头也不抬:“别问,不知道。”   赵宁煊哼笑一声:“我都没问,你怎么知道你不知道。”   “你问什么我都不知道。” 贺阎和赵宁煊相处这么多年了,可以说大致上是了解了赵宁煊的性格。   若是什么正经事儿,他绝对不会这么说。一般这么说的,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再加上,他今日同海宁郡主似乎有些逾矩,这破小孩脑子里说不定就是这种事儿。   赵宁煊哪能让贺阎这么躲过去,一个起身,飞快的抽掉了贺阎的兵书,盯着他,说道:“快说,你对海宁郡主感官如何?”   贺阎叹气,他就知道赵宁煊是一个这么无聊的人!   一把扯回了兵书,没好气的瞪了赵宁煊一眼:“别人的事管得多,先照顾照顾你自己。”   “我又没有喜欢的小娘子。” 赵宁煊立刻就反驳,可他脑子里出现小令仪娇憨的笑颜,竟觉得很甜。   听到赵宁煊飞快的否认,贺阎嘴角一勾,继续翻看兵书,不打算理他。   赵宁煊才不会这么放弃,他道:“我听我母妃说了,海宁郡主也快到适婚之龄,说不定海宁王这次来给皇祖母贺寿还顺带相看女婿呢。”   贺阎忍不住了,抬起兵书就想敲一下赵宁煊的脑子,赵宁煊往后一闪,身手灵活的避开了。   “打不着~” 赵宁煊活像个皮猴子,不过是好看许多的皮猴子。   贺阎皱眉,直言道:“若有人拿令仪的婚事说笑,我看你要把人抽经扒皮。”   “那是自然,娇娇的婚事岂能轮得到旁人置喙?!” 赵宁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贺阎开怼:“那你还说人海宁郡主?”   赵宁煊顿时哑口无言,也是……   不过嘛……   赵宁煊探究的看着贺阎,这人可从来不会帮别人说话呢。刚刚为了阻止他,还学会拿娇娇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了……啧啧,要说贺阎心里一点儿猫腻都没有的话,他可是半个字都不信呢。   但是,既然他不想说就算了。   反正距离能成亲年纪,还早着呢!   这边东宫赵宁煊和贺阎斗嘴,那边养居殿,太子已经把宁国侯的黑状都告完了。   圣上看着太子,看到太子一日比一日健康,一日比一日聪慧,心中的满足感难以言喻。   他又想了想,宁国侯的长子在太子身边,也该有个像样的身份。   “你觉得贺阎如何?” 圣上问太子。   太子没有很快回答,想了一下,说道:“儿臣觉得贺阎此人是个可造的人才,短短几年时间他各方面的水平都突飞猛进。不管是武艺还是学识,只要有人教,他必定能把东西化为己用。”   短短几句话,却是太子对贺阎最真心的评价。   圣上听完,神色有些变化,他问道:“你对贺阎赞誉如此之高,朕倒是有些好奇了。”   作为帝王,圣上每日都是极其繁忙的。太子身边的伴读,其实也不多。可圣上除了日常从苏英那里了解情况,其实没怎么接触过。   “父皇不必着急,再给他几年时间,他一定会成为我大越朝最好的武将!” 太子并不着急让圣上看到贺阎,贺阎是很不错。可是他年纪还小,还没有到他发光发热的时候,这会儿也不必过早面圣。   圣上这下是真的觉得好奇了,太子少有的夸人,就算是宁煊他也不过是偶尔夸夸。今日对贺阎却很是维护,圣上觉得心中有些感慨,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好,朕就再等几年。” 圣上爽快的答应了太子,却又道:“朕不能轻易插手臣子们的家事,宁国侯对朕也还很有用处。所以,如果申氏没有大错,朕是不会管的。你明白吗?”   太子一愣,抬头对上了圣上十分认真的眼神。   圣上见太子愣住了,哈哈大笑,继续说道:“朕不能因为你说的话去责罚他,而是要他自己犯错。”   看,这就是圣上教太子什么叫阴谋阳谋了。   也是圣上直接的表明,太子将来也不能如此因为一个人的话就轻易相信,哪怕相信,也不能因为一句话去责罚。一定要有个由头,哪怕这个由头看起来很假,可它起码是个正经的名目。   太子不是不懂,只是他没有想到圣上会教他怎么去坑宁国侯……这种感觉,很奇妙。   比小时候和宁煊偷偷做坏事,还要奇妙。   太子没犹豫太久,当即就应下了:“是,儿臣明白了。”   圣上看着太子坚定的神色,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有时候看到太子脸色露出一些不一样的神色,他都会觉得十分奇妙,故而他也喜欢刻意逗逗太子。这种感觉让他也觉得自己也是一个父亲,不止是皇帝。   “去吧。” 圣上也不准备多留太子,他这会儿过来,说不定东宫还有人等着他回去。   太子同圣上告辞,走出养居殿的那一瞬,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也不知为什么,自从立了新后,太子心中总有些奇怪的感觉,到今日那种感觉才彻底消失。   或许,他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对贺阎多了一分偏心。   ·   宫里太子为贺阎奔走,魏相府,海宁郡主对贺阎也十分好奇。问小令仪,小令仪也说不上来什么,她只好去问琼华郡主。   听到海宁郡主的问题,琼华郡主也不太意外。   海宁郡主本就是属于那种英姿飒爽又不拘小节的女孩子,有什么问题是肯定会问出来的。再加上贺阎今日帮她挡下糕点的事儿,她来问再正常不过了。   可琼华郡主也不想道太多宁国侯府的是非,只是简单的说了说那是贺阎的后母和后母所出的弟弟。   海宁郡主咋舌,同琼华郡主说道:“难怪,我觉得贺阎生得这般俊朗,怎么弟弟就跟捡来的一样。我家弟弟虽然也不听话,却与我又五六分相似的。”   琼华郡主爱怜的看着海宁郡主,她知道海宁郡主是有个弟弟的,通过娇娇的描述,她也知道海宁郡主作为长姐也是时常操心的。   “欢姐姐好看的,我喜欢。”小令仪立刻就黏糊糊的粘着海宁郡主:“我喜欢。”   海宁郡主哈哈大笑,同小令仪说道:“那你到时候要跟我回云南吗?等你玩腻了,我送你回来好不好?”   小令仪还不曾出过远门,不知道云南有多远,便先问道:“云南在哪?比去宜州还远吗?”   小令仪唯一能拿来对比的就是二叔夫妇去的宜州了,据说骑马也得半个月呢。要是她的话,肯定不能骑马,坐马车去的时间就更久了啊。   海宁郡主不晓得小令仪为什么拿宜州作对比,她道,“同去宜州不是一个方向的,应当是比宜州还要远的。”   听海宁郡主这么说,小令仪立刻摆摆手,拒绝了海宁郡主,小脸蛋上苦恼极了:“不行不行的,太远了。我要是跟欢姐姐走的话,那爹娘得多久见不到我,我得多久见不到爹娘啊。我可能第二天就要哭着回来了呀……”   琼华郡主和海宁郡主看到小令仪这么认真的在烦恼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令仪这才不好意思的对海宁郡主说道:“欢姐姐,我还太小了,等我长大些,说不定我可以去云南看你了。”   海宁郡主笑得不行,听到小令仪的话,立刻就伸出手来跟她勾手指,“那好的,等你长大一些之后就到云南看我,我带你玩遍云南。”   “嗯,等我长大。” 小令仪毫不犹豫的跟海宁郡主勾勾手。   琼华郡主看着小令仪,是知道她说这话没有开玩笑的。不禁为宝贝女儿觉得勇气可嘉,她知道云南很远很远,现在的她出不了远门,却愿意长大以后跋山涉水去看她的欢姐姐。   小令仪是个注重承诺的人,她要说了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   这一点,琼华郡主和魏相都觉得很好。做一个重诺之人,是件好事。况娇娇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个意识,已经超出许多人了。   两个孩子拉钩钩完毕,都笑得格外开心。   小令仪是想着,将来长大了还能和欢姐姐见面,而海宁郡主开心是哪怕小令仪哄她,她也觉得很满足。   突然间,小令仪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高兴的对海宁郡主说道:“可以写信!我可以给欢姐姐写信,让娘亲帮我送到云南去。就像二叔和叔母会给娇娇写信一样,我给欢姐姐写信。”   海宁郡主惊讶的看向琼华郡主,琼华郡主笑道:“她二叔在宜州任职,时常会写信回来,偶尔也有写给她的,我会给她转述。”   海宁郡主惊喜的把小令仪抱起来,特别高兴的说道:“小娇娇呀,你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大宝贝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令仪被海宁郡主抱起来,眼睛都笑眯了,还不往回应海宁郡主:“欢姐姐也是讨人喜欢的大宝贝啊!”   “哈哈哈哈哈……”   屋内的欢声笑语一直不断,连外头守着的侍女们都能听到。   自从海宁郡主同小娘子在一起之后,连带着琼华郡主笑的次数都变多了不少呢。   正当几人笑得开心的时候,花婴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看到人的时候低下了头。   海宁郡主会意,同琼华郡主说道:“那我先回避。”   琼华郡主笑了,对海宁郡主行事风格十分喜欢,便道:“你同娇娇去休息一会儿,在外头玩了那么久也累了。”   海宁郡主莞尔,抱起小令仪就走了出去。   等海宁郡主走了之后,琼华郡主这才看向花婴,面色不悦的说道:“你素来沉稳,什么事让你这么莽撞的闯进来。”   花婴立刻跪下,小声的说道:“广宁王妃派川紫来传信,说是宫里出了些事。皇后有孕不自知,在今日探望太子时……被冲撞了。”   “什么?!” 琼华郡主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35章 六只小娇娇   “什么叫被冲撞了?被谁冲撞了?” 琼华郡主死死的盯着花婴:“把话说清楚。”   花婴立刻道:“王妃那边传来的消息只有这个, 但王妃请主子放心,此事绝对不会波及到太子。”   琼华郡主脸色不大好, 自一年多以前立谢嬛为后,她便时不时的要为太子担心一下。这是处于对先皇后的感情, 是牵挂故人之子,而不是太子。   “立刻去等消息,还有把消息锁死了,一点风声都不能透出去。绝对,不能是从魏相府出去的。” 琼华郡主让花婴去等消息,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嘱咐了几句。   花婴点头,“是, 奴婢晓得。”   “去吧。” 琼华郡主摆摆手,让人走了。   等花婴走了,琼华郡主这才有些无力的坐在了凳子上, 她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出了一个‘谢’字。   “谢嬛啊谢嬛,万望你明白……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的意思。”   琼华郡主的眼神望着皇宫的方向,喃喃道。   ·   景阳宫。   太医们来来回回, 仿佛情势很是紧张的样子。   圣上坐在景阳宫正殿,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来来往往。而跟在谢嬛身边的婢女却是跪在了正殿, 圣上的面前。   太子被圣上送到了建章宫太后那里,还有赵宁煊和贺阎一并也带了过去。   此刻圣上的心情极为不好, 众人也不知圣上到底是因为皇后心情不好, 还是因为太子心情不好。可总之是圣上不虞, 众人都不敢大口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院的院首李太医才走了出来,擦了把汗,对圣上说道:“回圣上,娘娘目前没有大碍,需休养些日子即刻。臣已经开了安胎的方子,让医女去煎药了。”   圣上看了李太医一眼,一言不发的起身,往内殿皇后寝宫走去。   谢嬛此刻躺在床上,双眼都有些哭红了,心中十分忐忑。   圣上进来看到这幅样子,立刻道:“都给朕滚得远远的!”   原本寝宫里还有些个服侍的人,听到圣上龙颜大怒,即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纷纷低着头快步的走了出去。   圣上这才大步的迈向了谢嬛,直接一把掐住了谢嬛的脖子,怒道:“你敢算计朕?”   谢嬛这下才慌了,拼命的拉扯圣上的手,可她到底是个女子,若不是圣上最后放开了,她也不可能掰得开圣上的手。   “咳咳咳……咳咳……” 谢嬛拼命咳嗽,对于自己这条刚捡回来的小命十分珍惜。   圣上看着谢嬛的样子,说道:“既然有了就生下来。”   谢嬛闻言马上看向圣上,一颗心飞的老高了,可是圣上的下一句话立刻就把她打入谷底:“是个公主就罢了,若是个皇子,太子没有的,他也不配有。”   谢嬛顿时如遭雷击,怔怔的看着圣上,什么叫若是个皇子,太子没有的,他也不配有?   看谢嬛好像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圣上竟然还弯下腰,看着她,耐着性子说道:“你算计朕,得来了这个孩子。可朕不想要,所以如果是个公主,你便可逃过一死,若是个皇子,你就去地下给卉雪赔罪吧。”   卉雪,是先皇后的字。   “陛下!”谢嬛崩溃了,没有想到圣上居然是这样想的!   圣上直起身来,冷冷的看着谢嬛:“朕没聋,听得见,你也不必这么大声。”   “那圣上娶我是为什么?”谢嬛双目通红的看着圣上:“就是为了当姐姐的替身吗?”   圣上皱眉,看着谢嬛与平日完全判若两人的样子,冷静的说道:“你入宫之前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如今何必多此一问。况且,论替身,你也不配。”   “圣上的心好狠哪。”谢嬛苦笑:“可我后悔了,我不甘心只做一个摆设,我贵为皇后,为何连自己的子嗣都不能有?您连碰都不肯碰我,作为一个女人,我又何其可怜?”   圣上看着谢嬛,觉得有些可笑:“可怜?这些东西朕与皇后从前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若你不愿,在入宫,甚至是立后之前,你也有千百次机会反悔,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那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姐姐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啊!”谢嬛几乎是哭着说出了这句话。   圣上悲悯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对她这句话的同情:“你不可以,你连她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谢嬛彻底没了声音,掩面低泣。那发髻凌乱的样子,的确看起来是有些可怜。   圣上心中毫无波澜的看着她 ,又说道:“在临产之前,你就不要离开景阳宫了,朕会派最好的太医和医女给你。”   “如果我现在就弄死他呢!?” 谢嬛突然抬头,手放在小腹上,看着圣上,恨恨的说道。   圣上轻描淡写的看了谢嬛一眼,道:“要朕帮你吗?”   “圣上的心,真的好狠。” 谢嬛听到圣上眼也不眨的说出这句话,顿时觉得凉意彻骨。   “既不敢就不要拿出来威胁朕了,朕的耐心有限。” 圣上说完,便拂袖而去。   谢嬛躺在凤床之上,笑得眼泪都留了出来:她简直是这世上最傻的人!   ·   圣上出来之后,苏英立刻迎了上来,圣上道:“她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若是无事的话叫旁人也不必来请安,让她好生养胎。”   苏英听了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敢有什么表情,只是依言应下了。   圣上出了景阳宫便直奔太后的建章宫,他到的时候太后正在看太子和贺阎下棋,赵宁煊在旁边慢悠悠的削苹果,看到他来了,这才起身请安。   圣上看了赵宁煊一眼,道:“给朕也削个苹果。”   赵宁煊:“……”   “怎么,不乐意?” 看他沉默,圣上反问。   赵宁煊看了太子一眼,说道:“多的是人给皇伯父削苹果。”   对于赵宁煊这一句显然带着脾气却维护太子的话,圣上没有生气,反而还哈哈大笑的同赵宁煊说道:“没有了没有了,只有小宁煊给皇伯父削苹果了。”   赵宁煊立刻点头,拿起苹果说道:“就给您削了。”   圣上无奈的笑了笑,“母后,朕在煊儿心中的地位怕是还没有令仪高。”   太后近来要准备过寿了,小令仪自然也是说用心准备寿礼去了,没空来看她。圣上这么一提,她便道:“哀家,都好久没见那小丫头了。”   “无妨,接进来住几日便是。” 圣上不以为意,他是晓得太后有些偏宠那个小丫头的,就跟当年偏宠琼华一样。   太后笑了,道:“你这是要跟琼华抢她的心肝。”   “便让她和广宁王妃也来宫里一并陪您。” 圣上认真的说道。   太后看圣上的样子就知道,新后在圣上面前必定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要她说,本就不该让谢嬛入宫。可此事是圣上与元后都坚持的,她便也不再管了,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若是插手,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待太后说话,圣上便说道:“皇后身子微恙,为了保胎,太医建议卧床休养,便这些日子她不能来母后面前请安了,请母后担待。”   太后听圣上这么说,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保胎,怎么就会要卧床了呢?不过是圣上动了怒,变相的软禁谢嬛。   她点点头,应下了圣上的话,转头去看太子和贺阎的对局。   圣上也跟着走过去两步看了几眼,两人的棋艺都不错,起码比广宁王的棋艺好多了。   太子早早的就发现了圣上的到来,有些分心,圣上也发觉了,立时笑道:“太子要输了哟。”   太子立刻不服输的抬头同圣上对视了一眼,但见圣上眼里满满的慈父之情,他心里一动,低下头专心的同贺阎下棋。   赵宁煊削完了苹果,圣上恰好看了一眼,那苹果被他削得坑坑洼洼的,还有些地方已经泛黄了。   圣上一惊,他不太想吃这个丑苹果,立刻抬脚就要走:“母后辛苦了,朕御书房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赵宁煊急了,冲着圣上说道:“皇伯父,苹果呀!”   圣上走得极快,像是脚下生风一样。苏英看着小世子这表情,连忙哄了他一句,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赵宁煊撇撇嘴,‘咔呲’一口咬在苹果上,恶狠狠的说道:“我自己吃!”   太后见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圣上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更为放松一些。   等赵宁煊咔咔咔的吃完苹果,太子和贺阎的一局棋也已经落下帷幕,以太子多胜半子结尾。   “殿下好棋艺。”贺阎由衷的佩服太子,好像在太子手里没有什么事儿是不优秀的。   太子笑了,说道:“是你太紧张了,这是险胜。”   赵宁煊啧了一声,说道:“不必如此谦让吧?”   “比你这个臭棋篓子好多了。” 太子嘲笑赵宁煊。   赵宁煊不服的说道:“我是不用心,太傅都说我有天赋。”   太子闻言,幽幽的说道:“若你不认真学,将来怕是要伤仲永。”   赵宁煊马上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太子见他还会不好意思,便没有再说了。   太后有话要同太子说,赵宁煊便带着贺阎去建章宫的后花园看鱼去了,他想着下次娇娇来的时候,做根鱼竿来钓钓鱼多好。   贺阎同情的看了后花园的鲤鱼一眼,说道:“不好吃。”   “你怎么知道不好吃?”赵宁煊每次都对太后这一池子的鱼十分感兴趣,但总是没机会。   若是真的想皇伯父说的那样,娇娇入宫住几日,那便有机会了。   贺阎淡淡的说到:“我在家中,吃过。”   赵宁煊看了贺阎一眼,撇撇嘴,说道:“不一样,你家中的哪有皇祖母的金贵,不试试我总是不会甘心的。”   贺阎忍不住摇头:“太后不杀生。”   “我来。” 赵宁煊和贺阎对上了:“就是要钓鱼,谁劝都不好使。”   贺阎冷笑一声,抛出杀手锏:“让令仪劝你?”   赵宁煊:“……贺阎,算你狠。”   “哈哈哈哈哈哈哈……”   ·   魏相府里头小令仪在和海宁郡主一起,在想要给太后准备什么寿礼。   其实魏相府的寿礼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小令仪是自己想要给太后送一个寿礼,也好报答一下太后这些年对她的照顾。   可小令仪把自己的玩具看了一圈儿,都没选出什么满意的来。   恰好今日也不要读书,琼华郡主便打算亲自来教一教小令仪下棋。   海宁郡主对此有些好奇,便留下来看琼华郡主打算如何教导小令仪下棋。她是知道小令仪有一个特别有才华的夫子,倒是不知道下棋是琼华郡主亲自教的。   小令仪也不是第一次跟琼华郡主下棋了,只是每每同琼华郡主下棋,小令仪总是很舍不得被琼华郡主吃掉的棋子,哪怕是一颗。   今日也是,小令仪眼泪汪汪的看着琼华郡主拿掉自己的三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海宁郡主都想安慰小令仪了,被琼华郡主的眼神制止了。   小令仪却晓得海宁郡主的好意,她扁了扁嘴巴,还是很认真的说道:“欢姐姐,这叫愿赌服输,是我这一招不如娘亲下得好,所以娘亲赢了这一步。那三个棋子,是娘亲该拿走的。我不会哭的,下一步我也要吃掉娘亲的棋子。”   琼华郡主笑而不语,海宁郡主倒是觉得很新鲜了,这小小丫头扎着双丫髻,还挺有志气的。   要知道,她当年学棋的时候,可是差点都把棋盘给掀了呢。   果然小令仪认认真真的,还就真的赢了琼华郡主一步,吃掉了琼华郡主的大半棋子,仿佛已然胜券在握。   小令仪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看自己好像快要赢了的样子,小脸上已经挂满了笑意了。收棋子的时候,都快乐的哼哼。   可海宁郡主却觉得这一局啊,小令仪肯定要输了。看着琼华郡主嘴角微扬的样子,她总觉得琼华郡主憋着坏呢。   于是过了一会儿,琼华郡主扭转败局,反杀了小令仪,小令仪都傻眼了。   海宁郡主看着小令仪,看小令仪会不会哭。   哪晓得小令仪赞叹的看向琼华郡主,崇拜的说道:“娘亲好厉害啊!我还以为我赢定了呢。”   琼华郡主看小令仪不因为一局棋局的输赢而产生不好的情绪,心中十分满意。   她摸摸小令仪的头发,笑着说道:“因为棋局之间千变万化,在最后定盘之前,永远也不能知道谁输谁赢。方才你赢了娘亲的棋子,觉得娘亲要输了,是因为那是娘亲故意让你赢的,才能让你放松警惕,最后出其不意的赢你。娘亲的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令仪听得有点茫然,可一旁海宁郡主却若有所思。   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真的能每一次都能如此吗? 第36章 七只小娇娇   皇后卧床静养的事很快琼华郡主就知道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心中多半也有了一点预兆。只是她到底是没想到谢嬛为何要在太子东宫发难,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在挑衅圣上。   圣上对太子有多看重,满朝皆知。   新后有孕,却在太子东宫被人冲撞……这样的事儿传出来,不管是谁都会多想。   况……琼华郡主眼神一暗, 新后谢嬛怕就是故意的。   只可惜, 圣上对太子的信任不是她能打破的。这一出, 不光没有伤到太子半分, 反而把自己折了进去……怕是如今在宫里那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琼华郡主也没法想太多, 就在隔日收到了太后的懿旨,说是让她带着小令仪入宫去住几日,便直接在宫里陪着太后过了寿辰再回。   小令仪自然也没有不愿意的,听到要入宫去见太后就兴冲冲的准备自己的小东西。为了不让太夫人吃醋,小令仪还特意去同太夫人说,入宫的这几天也会在心里很想念很想念太夫人的,惹得太夫人直搂着小令仪叫心肝宝贝。   琼华郡主带着小令仪入宫,在宫门口便遇到了广宁王妃。在看到广宁王妃的时候, 小令仪眼睛都要发光了。   “王妃姨姨~”小令仪甜甜的叫道。   广宁王妃看到小令仪立刻就笑容满面,同小令仪打了招呼。   太后派了人来接,一路到建章宫都不怎么费劲儿。   这才刚下了步撵,小令仪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拉着琼华郡主往里快步走去。广宁王妃见状, 笑了, 小娇娇真是不管何时都显得如此活泼。   太后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点心等着小令仪来了, 在看到琼华郡主带着小令仪走过来的时候, 太后的神色显然比之前要显得更加柔和一些。   小令仪也没忘了礼仪,如今五岁多了,出门在外也知道要维持自己的小贵女形象,可懂得礼貌了。这会儿先给太后行礼请安,姿势也十分流畅了。   太后乐呵呵的应了,把小令仪招到身边来,细细的问了这些日子在家中准备什么了,小令仪都悄悄的同太后说了。   原本太后还问了小令仪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寿礼,谁知小令仪还想卖个关子,说是寿宴那日给太后一个惊喜。   太后很是开心,也就不追问小令仪了。   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给太后请安之后,入座在太后的身边。   太后叫人拿了个椅子给小令仪就坐在自己身边,她看了看广宁王妃,问道:“这几日可见你气色好些了。”   “多谢母后关心,我不过是气虚的毛病,养养就好了。” 广宁王妃的气色的确有些不大好,精神却是不错的。   琼华郡主看了广宁王妃一眼,她这些日子都不曾同广宁王妃碰面,今日看着仿佛是有些不大好。   太后看到琼华郡主的动作,便笑道:“你们两个可真是从小就要好,如今嫁人生子,都已经是母亲了,还是这般要好。”   琼华郡主幼年时是太后带大的,她对太后的感情也颇深,听到太后这么说,她立刻道:“是要好的,将来也这么要好。等我成了没牙的老太太也要同她着般好。”   这话便说得有些任性了些,可太后已经看惯了太多变化,听到琼华郡主这么说,反而露出了笑容:“就你鬼主意多得很,小丫头也是跟你学的。方才问问她,给哀家准备了什么,她说等太后奶奶寿辰那日才能说呢。”   广宁王妃也跟着笑起来:“娇娇是个有心的孩子,母后就等着吧,总归不会失望的。”   见广宁王妃这么说,太后便饶有兴致的问:“可是给你送过什么宝贝了?”   广宁王妃掩嘴:“去岁我生辰,娇娇同煊儿去后山挖了嫩笋送给我,说是要我将来如那嫩笋般永远青葱。”   太后闻言乐不可支,最后无奈的摇头,点了点小令仪的鼻子:“小丫头惯会作怪。”   小令仪嘻嘻笑,一脸的娇憨可爱,惹得太后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结果,她立刻抱着自己的脸揉了揉,太后不解,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小令仪道:“揉一揉,免得肉肉都给捏紧了,就不可爱了。”   “哈哈哈哈哈……” 太后终于被小令仪逗得开怀大笑。   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对视一眼,太后到底是偏爱这个小家伙的,说什么都能给面子的笑一笑。   不多时,便到了太子请安的时辰。   太子每日来,必定是带着两个小尾巴的,一个赵宁煊,另一个自然就是贺阎了。   说起来,太子伴读自然也不止是这两人,赵宁煊自然是身份特殊。可贺阎在太子身边,不少人都不服气,明里暗里都找过贺阎的麻烦,都被贺阎一一化解了,最后也不得不服。   如今的贺阎,自然是今非昔比了。   太子今日来建章宫请安,还未走到正殿,就听到了太后的笑声,他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立刻说道:“必定是娇娇来了,若不是娇娇,皇祖母怎么会如此开怀大笑?”   不得不说,赵宁煊是个十分细腻的孩子,他是真的了解身边的人。   果然,太子和赵宁煊贺阎三人甫一进来,就看到了太后身边粉粉嫩嫩的小姑娘,笑得跟朵花似的,夺目得很。   太子给太后和两位长辈请安之后,才同小令仪说话。   打从他们一进来,小令仪第一眼就看到赵宁煊了。挤眉弄眼的冲赵宁煊做鬼脸,赵宁煊忍着自己心底的笑意,同小令仪眨了下眼睛。   这会儿太子同小令仪说话,太后便开口说道:“去吧,去后花园跟哥哥们玩会儿。老陪着哀家,你也闷。”   小令仪立刻摆摆手,拒绝道:“我还可以再陪陪太后奶奶。”   “去吧,哀家有你母亲和王妃陪着呢。” 太后慈爱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可真是个会心疼人的。   小令仪这才被太子和赵宁煊一左一右的牵着手往后花园去了,贺阎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赵宁煊瞪了太子好几眼。太子偏偏就喜欢逗着赵宁煊,每次总要同小令仪牵手,惹得赵宁煊在心里不痛快不痛快的。   啧,太子殿下的恶趣味啊。   出了正殿往建章宫的后花园走,赵宁煊突然握紧了小令仪的手,飞快的往前走,小令仪为了跟上赵宁煊,自然就不由自主的脱开了太子牵着的手。   赵宁煊看小令仪松了手,立刻回头挑衅的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不以为意,脚步慢慢走,同贺阎说道:“瞧瞧他,同娇娇一样大。”   “殿下说的是。” 贺阎点头,眼里都是认同,还默默的添了一句,您也跟令仪一样大。   每日都要逗着赵宁煊,恨不得天天都把赵宁煊心里的邪火逼出来,这恶趣味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赵宁煊牵着小令仪便不管后头那两个人了,他同小令仪说道:“吃过鱼吗?”   小令仪不明所以,愣愣的点头:“吃过呀。”   “今日带你去钓鱼好不好?” 赵宁煊坏兮兮的说道。   小令仪还没去钓过鱼呢,当下听赵宁煊这么一说,马上就答应了:“好啊好啊,去钓鱼,吃鱼。”   “对,钓鱼吃去。”   赵宁煊志得意满地带着小令仪往后花园旁边的小屋子里走,让她在外头等一小会儿,自己进去拿两根鱼竿来,小令仪便依言乖巧的在门口等着他。   这两根鱼竿可不是简单的鱼竿,是赵宁煊和贺阎两人亲自去做的鱼竿。虽然有些简陋了,但胜在心意啊。   赵宁煊拿着两根鱼竿出来,小令仪惊奇的看着两根长长的竿子,上下打量着。   小令仪自幼时起便是如此,对所有没见过的东西都保有高度热情和好奇。这也就是她为何时常保持着活力的原因,好奇而已。   赵宁煊一手抓着两根鱼竿,一手牵着小令仪往后花园旁边的池子走去。   太子见状,扭头问贺阎:“他这是要做什么?”   贺阎耸肩道:“殿下自己看。”   “他这是要钓皇祖母最喜欢的鱼?” 太子有点不可置信,“这鱼竿鱼饵都准备好了?”   贺阎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原以为令仪会劝他的……”   太子也沉默了一下,反问道:“莫非你还不知道咱们娇娇,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很乐于尝试吗?”   贺阎:“……”他错了!!   在看到赵宁煊给小令仪示范了如何上鱼饵,然后漂亮的甩竿出去的时候,太子叹了口气说道:“等会儿去跟苏公公说让他多准备些太后喜欢的鱼,如今池子里这些怕是经不起他们俩折腾。”   太子显然是深刻的知道,这花园池子里哪怕是皇祖母再喜欢的鱼,被赵宁煊和小令仪联手钓上来了,她老人家什么都不会说的。说不准,还得夸一句娇娇比哥哥能干。   嗯……小姑娘在皇祖母眼里,可不就是个宝贝么。   这些鱼,算什么?   贺阎默默的点头,他觉得自己除了点头,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小令仪被赵宁煊示范了一下,然后跃跃欲试的想要自己上鱼饵,赵宁煊有些担心鱼钩会划伤她,便主动的帮她弄好了,教她如何甩竿。   小令仪聪明着呢,赵宁煊甩了一次鱼竿,她就记住了。自个儿甩竿的时候,有模有样的呢。   远远围观了两人认真钓鱼的太子和贺阎:……心情复杂。   赵宁煊作为一个钓鱼的理论派,方才把技巧都已经跟小令仪说了。什么手不能抖,说话声音不能太大之类的。   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起劲儿。   鉴于小令仪年纪太小了,握鱼竿估计一会儿手就酸了,忍不住不抖,赵宁煊便帮她找了个东西把鱼竿架好,让她好好看着有没有鱼上钩就好了。   于是,小令仪就听着赵宁煊的话,认真的盯着水面的动静儿。   过了好一会儿,小令仪有些忍不住了,压着嗓子,悄悄的问赵宁煊:“宁煊哥哥~怎么~还~没有~鱼儿上钩呀~?”   赵宁煊老神在在的说道:“再等一会儿~”   “嗯!” 小令仪握着拳,信了。   已经走到两人身后的太子和贺阎面面相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的样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令仪蹲在地上的脚都有些麻了,她拉了拉赵宁煊的衣袖,问道:“宁煊哥哥我已经等了好久了呀~”   赵宁煊面色一僵,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鱼儿上钩,但是不能在小令仪面前露怯。   他想了想,说道:“钓鱼最不要的就是着急了,咱们再等等,娇娇乖啊。”   太子一听,差点忍不住要笑喷了,赵宁煊察觉到了太子的小动作,回头,恶狠狠的眼神。   太子立刻憋住了自己的笑容,假装一本正经的同赵宁煊说道:“说的没错。”   看太子这么一本正经的敷衍赵宁煊,反而是贺阎忍不住,转过脸去,以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哪晓得,小令仪立刻就对着贺阎嘘道:“嘘,别把我的鱼儿吓跑啦~”   太子马上拍了贺阎一眼,贺阎死死的忍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配合着小令仪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太子也快要忍不住了,两个傻孩子。   太后这花园池子里的鱼每日都有专人喂养的,肚子都吃得饱饱的,对他平平无奇的鱼饵自然也没什么兴趣。这傻小子要带着娇娇玩,也不去多打听打听怎么钓鱼才是。   贺阎实在是忍不住了,快步走开了这地方,他怕下一秒忍不住,笑得太大声会吓跑了小令仪的鱼。   太子见状,也拔腿就走,两人一直都走到了赵宁煊看不到的地方,这才疯狂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傻弟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小令仪腿都蹲麻了也没有钓到一条锦鲤,赵宁煊气得差点都要亲自下池子去捞鱼了。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太子哥和贺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两人感情是在看自己笑话呢?   赵宁煊憋着火,把小令仪送回给琼华郡主身边,又转身折返去找太子他们了。   广宁王妃想同他说几句话,结果连衣角都没捞着。   太后见了笑道:“男孩儿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广宁王妃无奈的笑:“他就是太风风火火了。”   小令仪窝在琼华郡主怀里,显然是累坏了。   琼华郡主不知道宝贝女儿出去玩了什么,问道:“同哥哥们玩什么了,这是累了吗?”   小令仪点点头,却突然想打哈欠,她连忙拿小手遮住了嘴巴,打完了哈欠,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琼华郡主见了,更好奇了。   小令仪说道:“和宁煊哥哥钓鱼去了!但是鱼儿们都不肯被我们钓,娇娇腿都蹲麻了。”   太后听小令仪的话,这才若有所思的笑道:“哀家道是他这几日往后花园跑,原来是打着哀家锦鲤的主意呢。”   广宁王妃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建章宫后园的池子里那锦鲤可是十分难得的品种,这小子……   琼华郡主觉得无言以对,这还得了?   可太后却又说道:“今日他钓不到鱼,明日肯定就会想法子要钓到鱼了。”   “那可是您最喜欢的。”广宁王妃无奈道:“您别纵着他胡来。”   太后摆摆手,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小事,若他学会了钓鱼,哀家也不过是损失了几尾鱼而已,无妨。”   赵宁煊直接冲到了凉亭里,和太子对峙:“太子哥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钓不上来鱼,刚刚同贺阎在荷花池边笑我!”   太子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笑道:“知道了?看来还不算笨。”   “太子哥!” 赵宁煊恼羞成怒,他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可生气了。   太子看了贺阎一眼,笑而不语。   贺阎有些无可奈何,有时候坏人总是他来做比较好:“今日钓不到,明日再去便是了。”   “你们早就知道那些锦鲤被喂饱了,才不会咬我的鱼饵!”赵宁煊气愤的说到。   太子却说:“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没告诉你,还是因为在娇娇面前失了面子?”   赵宁煊梗着脖子想怼回太子,可听到他这么一句,却愣住了。   太子见状,笑道:“你好好想明白。”   赵宁煊一点儿也不按常理出牌:“不用想,都生气。”   太子讶然,继而笑了:“你倒是坦诚。”   “那是。”赵宁煊还是气哼哼的,想到方才太子和贺阎两人看他出丑就不快乐。   “明日还去吗?”贺阎忍住了笑,问道。   赵宁煊想也不想:“去,今日就叫他们别再喂食了,看那些锦鲤明日上不上钩。”   “好,明日就等你的锦鲤当下饭菜了。”太子显然对赵宁煊特别有信心。   赵宁煊一个撇嘴,十分傲娇:“不给。”   “那我就去同娇娇要。毕竟我也是她的太子哥哥,她想必也是十分舍得的。” 太子故意逗弄赵宁煊,看到赵宁煊气得脸都红了才罢休。   ·   有关皇后在宫里静养的原因,承恩公夫人是多半猜到了的。   她得知此事时,心中只剩下烦恼愁绪。可偏偏也惦记怀有身孕的幼女,再三思考之下,递了牌子入宫,想要求见太后娘娘。   她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也没有把握太后会不会见她,可为了两个女儿,为了太子,她也必须要去试一试。   而叫人觉得意外的是,太后居然肯见她了。   承恩公夫人入宫去见太后,可在太后跟前看到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两人的时候,她心里便上下打鼓,忐忑得很。   一个是太后喜欢看着长大的琼华郡主,另一个是太后幼子的王妃,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太后宫里,是不是意味着嬛儿把太后气得够呛?   不得不说,承恩公夫人的想象力也很丰富。   太后看到承恩公夫人,便让她入座了,语气温和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承恩公夫人却好像是如坐针毡,她想去看看女儿,可是她又担心自己此时说要去看看嬛儿会惹怒太后……   承恩公夫人觉得自己太难了。   太后像是看不到承恩公夫人的尴尬,同她说道:“太子稍后就会来请安,你也等会儿,许久不曾见他了。”   承恩公夫人是太子的外祖母,她每每因为长女身子衰弱而难过时,总会担心一下太子。可如今,她今日都到了建章宫,竟忘了太子…顿时她的心里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广宁王妃看了承恩公夫人一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承恩公夫人始终和从前一样没有变化,一颗心都挂在了女儿身上。   从前是先皇后,如今是谢嬛。   只是不知道谢嬛对不对得起承恩公夫人的这片牵挂之情了。   对于谢嬛,广宁王妃的不喜程度远超琼华郡主。   不说旁的,为了太子,就算是为了太子也有千百种方法,不一定非要入宫做皇后。做了皇后,偏偏还要想不该想的东西,这是贪得无厌。   不管是琼华郡主也好,广宁王妃也好,对于谢嬛有孕这件事都不是很意外。她们意外的,是谢嬛在还没有认清楚自己身份的时候,就去挑衅太子的地位……这样的做法,真不知道是蠢还是贪。   原本承恩公夫人是十分期待着太子来给太后请安的,可是左等右等的,也不见太子来,最后来人说是太子被圣上叫到御书房去了,一并去的还有广宁王世子,宁国侯大公子和魏小娘子。   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纷纷一怔,圣上这是哪一出?   ·   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小令仪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赵宁煊顿下脚步,不解的看向小令仪,问道:“娇娇怎么了?”   太子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关切的看着小丫头。   小令仪看着两个哥哥关切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心,小嘴一扁,说道:“昨天,昨天我和宁煊哥哥干坏事了。”   太子觉得有些不对,她和赵宁煊去钓鱼,太后都不曾说过什么,她怎么会觉得是坏事呢?一定是有人教唆。   赵宁煊也是这么想的,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摸摸小令仪头上的小揪揪:“别怕,皇祖母准的,咱们不是干坏事儿。”   “真的吗?” 小令仪大大的眼睛里盈着泪,好像是赵宁煊否认的话,立马就能哭出来。   赵宁煊点头,“真的。不过,你要告诉宁煊哥哥,是谁说你做坏事了?”   小令仪看着赵宁煊和太子认真的眼神,小声的说道:“我是听荷花池的宫女姐姐们说的。”   赵宁煊几乎是立刻就要去找人算账,太子一把拉住了他,道:“先去御书房,此事不急。”   小令仪看赵宁煊就要生气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手:“宁煊哥哥别生气了,娇娇以后不乱听别人说话了。”   赵宁煊摸摸小令仪的头,牵着她的手往御书房走去。   可太子却总觉得,娇娇昨日是不是还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第37章 八只小娇娇   近来朝政之事颇多, 可太子常常能替圣上分担, 故而圣上倒是清闲了不少, 况他还把事情都交给了魏相去做。   自从小令仪进宫之后, 圣上就派人去关注着, 这个小丫头挺好玩儿的,, 每次入宫来都会有些趣事儿,这次也不知道有什么惊喜。   果然,太子昨夜就派人跟苏英说多准备几尾太后喜欢的锦鲤,圣上一问才知道, 赵宁煊这熊孩子居然带着小令仪去太后宫里的荷花池里钓锦鲤!   这锦鲤多珍贵, 能和一般的鱼一样吗?   最好笑的是荷花池的锦鲤每日都吃得极好, 对赵宁煊的鱼饵那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赵宁煊带着小令仪蹲了一下午也不见有半条鱼,连那鱼饵捞起来一看,动都没动过。   赵宁煊可气坏了,太子和贺阎还取笑他。   此事圣上知道的时候可是乐坏了, 果然宫里还是要有些调皮的孩子才好玩。他早朝之后, 还特意同广宁王说了一次, 让广宁王准备好锦鲤, 万一他儿子能折腾到那锦鲤,总得有人赔吧?   广宁王对着飞来一口锅含泪接下了。   处理完了政事, 想着也许久不见几个孩子了, 想起来了, 便让太子一并带过来看看。   太子带着人来的, 左边是贺阎,右边是小令仪,小令仪的右边自然就是赵宁煊了。   圣上看着这四个孩子,眉眼都十分标致。   太子和贺阎已有少年模样,赵宁煊虽不到十岁,身量却很好,袭承了广宁王妃和广宁王的好容貌,俊朗得很。   中间的小小丫头,快要到赵宁煊的肩膀,小圆脸上永远是挂着笑容,一笑起来就让人觉得甜甜的,头上的双丫髻也让她更加可爱了。   几个孩子请安,圣上的目光都落在小令仪身上,看到她小小年纪把行礼之事做得十分流畅觉得琼华郡主把人教得很是不错。   “娇娇。”圣上喊她。   小令仪立刻看向圣上,甜甜的应了一声:“在!”   圣上看到小丫头这么活泼,有心逗一逗她,说道:“昨日太后宫里的锦鲤少了几条啊?”   若是赵宁煊和太子方才没说她没有犯错的话,这会儿圣上的问题她估计就要担心害怕了。   不过小令仪是个实诚孩子,现在听到圣上的问话,她认真的说道:“回陛下,一条都没少。我没钓到…”   听着小丫头还有些遗憾的声音,圣上忍不住笑了,说道:“改日朕带娇娇去,叫你宁煊哥哥看看真正的钓鱼是什么样子的。”   “好啊,带上太子哥哥和贺阎哥一起可以吗陛下?” 小丫头很会顾及人,不忘把太子和贺阎一起带上。   圣上笑,道:“好,都带上。”   “谢谢陛下!” 小令仪开心得拉了拉赵宁煊的衣袖,很快又给圣上行了个谢礼,她刚刚太高兴都差点忘记谢谢圣上啦。   全程把小令仪的动作收入眼底的圣上,突然十分羡慕他的魏相大人,居然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儿。这每日有个娇娇甜甜的叫自己爹爹,还会给自己端茶倒水什么的,这画面太让人羡慕了。   不过圣上想到自己已经出嫁了的公主们,觉得说不定他就算再有个女儿也就同从前的公主们差不太多,总归是不太能亲近了。   想到这件事,圣上便不可遏制的想到了谢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心中升起了一丝厌烦。可一低头看到小令仪那眼睛亮晶晶的样子,觉得若是谢嬛生了个女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   承恩公夫人等不来太子,太后便也不强留她,只是说皇后如今身子不大好,又要保胎,即便是探望也莫要劳累到她。   太后话里的敲打,承恩公夫人自然是听出来了,可是她能怎么样呢?只能千恩万谢的谢过了太后,往景阳宫去了。   景阳宫门口是侍卫守着的,拿着太后的手牌才能入内。   承恩公夫人看着这副景象,心中颇有些凄凉的感觉。说是静养,谁不知道这是软禁呢?   她来的消息,谢嬛并不知道。故而她到的时候,谢嬛正在书房写字,听到了她来的消息,快步奔了出来,抱着她就失声痛哭。   承恩公夫人差点被谢嬛这一哭哭得魂飞魄散,立刻劝导道:“娘娘,娘娘如今有孕,不易大喜大悲!”   谢嬛到底也还是听承恩公夫人的劝,这会儿眼镜红红的看着承恩公夫人,带着哭腔开口:“母亲,我太苦了。”   承恩公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苦又如何?当初那般好言相劝,也拦不住你非要入宫。如今的苦果,也只能你自己吃啊孩子。   这些话,承恩公夫人没有跟谢嬛说,她不想再打击谢嬛了。   谢嬛还记得如今自己的身份,擦了擦眼泪,挥退左右,想要去寝宫同承恩公夫人说一些隐晦的话。   承恩公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去寝宫,就在书房编号,毕竟自己也不能在此久留。   谢嬛便带着承恩公夫人往书房的内室走去,这才对承恩公夫人说道:“母亲,你救救我,圣上说了若是我这胎是个公主便可逃过一死,若是个皇子,他便要我去死啊!”   承恩公夫人大惊,没有想到圣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会?圣上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说?” 承恩公夫人不敢相信,圣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谢嬛入宫这件事是圣上准的呀!可,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承恩公夫人脑子都是懵的,看着眼前谢嬛的泪眼,她突然鬼使神差的看了谢嬛的肚子一眼,不会是……   承恩公夫人有些惊疑,犹豫的说道:“你,这肚子……”   说道这个肚子,谢嬛就忍不住掩面低泣:“是我的错,是我算计了他,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我竟然真的有孕了…可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像重视太子一样重视我的孩子……”   “你……你糊涂啊!” 承恩公夫人捂着心口,险些被谢嬛气得倒仰。   谢嬛连忙上前扶着承恩公夫人,承恩公夫人立刻紧紧的抓住了谢嬛的手,说道:“娘求求你了,你安安分分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千万不要再多生事端,圣上对你姐姐和太子有情分,可是对谢家对你对任何人,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   听到承恩公夫人这样的话,谢嬛的一颗心彻底的灰暗了。   她有些迷茫的摸着肚子,怔怔的说到:“那,我要怎么办?娘,我该怎么办?”   看着小女儿这副模样,承恩公夫人心里实在是又恨又气又怒其不争:“好好养着这个孩子,是个公主也就罢了,若是个皇子……”   承恩公夫人狠狠心,说道:“若是个皇子,你怕是也不能要他了。”   “娘……” 谢嬛惊恐的看着承恩公夫人:“我,我下不去这个心……”   承恩公夫人看到谢嬛这样就晓得她想岔了,连忙说道:“不,不是。是去求太后,说你身子不好,养不了孩子。若是你不抚养皇子,或许圣上会网开一面。”   谢嬛迟疑的看着承恩公夫人,“真的可以吗?”   “不管可不可以,只能试一试。” 承恩公夫人摸了摸谢嬛的头发,她何尝不想让小女儿过得更好一些,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承恩公夫人道:“生产之前,你就好好的呆在景阳宫,不要胡思乱想。娘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的,你别做傻事知道吗?!”   一定要好生提醒谢嬛不能再惹怒圣上,不然的话谁还能保得住她?   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谁能容许旁人算计自己?还要拿自己心爱的儿子去做比较,寻常人都不能忍,况他是帝王啊。   谢嬛哭着点头:“是,我知道了。”   承恩公夫人语重心长:“嬛儿,你往后的路还很长,若是生了公主,娘希望你的心放在公主身上就好了。旁的东西不要去想了,那些已经注定了与你无关。将来太子登基,你就是太后,明白吗?”   谢嬛有些怔忪,脑子里还不晓得在想什么,只是承恩公夫人说完了,她便下意识的点点头。   这幅样子,叫承恩公夫人看的十分不放心。   “嬛儿,莫要忘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今事情还没到绝路上,你就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也不要胡乱猜测什么,更加不要去算计什么。”承恩公夫人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太子,才是你的立身之本,明白吗?”   谢嬛听到这一句,便有些期望的看着承恩公夫人:“娘,我想见见太子,可不可以去请太子来见我?我有话想跟他说……”   “嬛儿!” 承恩公夫人喝止了谢嬛:“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当好你的皇后就够了,太子不用你管,后宫也不用你管。”   谢嬛失落的撒开了承恩公夫人的手,默默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承恩公夫人这下却已经不知道如何再说了,她叹了口气,道:“若你一意孤行,就只能好自为之。大不了,整个谢家一起陪葬。”   “不!” 谢嬛立刻反驳: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不会的,我会做好我的本分,我不会让谢家出事的。”   承恩公夫人摸了摸谢嬛的头,“嬛儿,你好生养着。圣上对外宣称你身子不好,要卧床静养。宫里一切如旧,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你如今要做的事,就是淡化这件事的影响。你是聪明的,娘相信你知道怎么做。”   谢嬛默默点头,淡化这件事的影响,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直到……直到她的孩子出生。   外头跟着承恩公夫人一起来的嬷嬷敲门了,她知道这是时间太久了,她只能同谢嬛道别,整理了仪容走了出去。   谢嬛看着承恩公夫人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必执着什么不是吗?   娘亲虽然疼爱长姐,可是对她也不是不用心。她犯下这样的大错,娘亲还是会告诉她要怎么做,不是放弃她,也不是责骂她……   摸着自己有一些些微微隆起的小腹,谢嬛突然盼望这是个小公主,那样的话她或许还可以在余下的人生里有个恕罪的机会……   ·   太后的寿宴很快就到了,那日,圣上很是高兴,太后便提议让皇后一同出席,原本圣上不愿,可太子也跟着求情,圣上便心软了。   谢嬛再得知自己可以去太后的寿宴时,心里竟有些紧张。可她听太后说,是太子求情,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子对太子的愧疚感。   这些不论,寿宴当天,小令仪把自己的寿礼献给了太后,是一株盆栽的不老松被修建成了桃子的形状,小小的一株,显得很可爱。   太后问她为什么送这个,小令仪就很坦诚的说了希望太后奶奶多福多寿,跟南山不老松一样。   可是寿字太难修建了,她做不到,只能在哥哥们的帮助下剪成一个桃子的形状,像是寿桃一样,预祝太后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很是喜欢,把这株小寿桃放在了自己平日里常呆的地方,还特意夸了小令仪心灵手巧。   小令仪则是不好意思的说道,自己是剪坏了许多小盆栽才剪成这样,希望太后奶奶一定不要介意。   太后又被小令仪逗笑了,一直到晚宴上的时候,太后的面上都挂着慈爱的笑意。   今年寿宴,皇后要保胎,圣上也没有把权利分给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嫔,而是让自己身边的心腹苏英去处理此事。   于是众人便也知道,太子从不曾失势,皇后也是。   寿宴开始,先是圣上带头给太后祝寿,跟着便是广宁王,安王,海宁王,众位皇室宗亲,这些人完了才到百官。   小令仪同魏相和琼华郡主夫妇坐在一处,而三个儿子都坐在后头一排,一家子也十分整齐。   而靖远侯府就排在魏相府旁边,靖远侯夫人的幼子调皮得很,今日怕他闹事,便只带了长子和爱女。   谢安意一瞧见小令仪就露了个笑容,两人悄咪咪的在下头挤眉弄眼的。   琼华郡主看了小令仪一眼,微微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两个呀,这么亲。”   小令仪冲琼华郡主甜甜的笑了笑,显然是十分乖巧。   魏相摸摸乖女儿的头,心中很是满意。哪怕这些日子圣上以嫉妒他之名给他指派了不少事情,看到女儿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哈哈哈哈哈……连圣上都嫉妒他有女儿!   魏相默默的在心里飘了一会儿,注意力便被安王吸引了,他正在与太子和赵宁煊交谈。   安王是先帝最小的孩子,如今也才是个少年人的模样。他离开金陵的时候,仿佛就是娇娇出生那一年,还是个孩子,却义无反顾的离开了金陵去往封地。   安王比起太子也大不了几岁,同太子站在一处丝毫也不显逊色。   魏相眯了眯眼,不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安王在封地,其实远不如留在金陵得好。   可……这是圣上的决定,他无权置喙。   ……   太后寿宴过后,海宁王不日便要动身返回云南去了。海宁郡主有些舍不得离开金陵了,她可喜欢小娇娇了,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不知道多快乐啊。   海宁王对此有些头疼,他到金陵虽然说住在宫里好吃好喝的,可是他女儿住在魏相府感觉每天都很快活……快活得跟出了笼子的野猴子似的,一点都不顾及老父亲在外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感觉。   如今要准备回去了,她居然说不想回去了???   海宁王也是见过娇娇的,他也喜欢那个小丫头。可是要把人女儿偷走也不现实,这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海宁郡主和海宁王一合计,不能换孩子,可以让娇娇以后嫁给弟弟啊!要是弟弟对她不好,就往死里揍,揍死了也就算了,左右也不太想要的。若是娇娇嫁过去,肯定也是没有婆媳关系的苦恼,作为公爹的海宁王和作为大姑子的海宁郡主表示贼喜欢娇娇啊。   父女俩一拍即合,商量着怎么跟魏相说这个事儿呢。   海宁郡主本来还住在魏相府的,想到这事儿就赶紧跟海宁王一同商量去了。   海宁王觉得很苦手:“此次来金陵都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就是上门送礼本王都找不到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海宁郡主点头,同苦手:“谁知道能遇到娇娇啊!我要是知道,我就把聂乐带来,索性换孩子还好些!”   海宁王头疼得很:“那你说怎么办?”   “得留个信物吧?!” 海宁郡主说:“我看戏文里,都得要信物。父王,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做信物吗?!”   海宁郡主说着,就把海宁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企图看出海宁王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做信物的。   海宁王也是个憨憨,想了下,想不到什么,往怀里一摸,掏出一块令牌同海宁郡主说道:“这个,我海宁王的令牌够不够?”   “够哇父王!这个简直太有诚意了!” 海宁郡主兴奋的点头:“这当然可以!”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魏相府?” 海宁王觉得小令仪要是给自己做儿媳妇,那日子也挺美的。   这不,魏相每天都美滋滋的炫耀自己的女儿!   海宁郡主当即拍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海宁王被女儿的豪爽震惊了一下,犹豫道:“会不会太匆忙了点?”   海宁郡主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又看了看自己和老父亲的样子,斟酌了一下说道:“明日吧,明日赶早,父王好好收拾一下,得要个好点儿的形象。”   海宁王一口应下,父女俩分别之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   魏相府一大早就迎来了一位稀客——广宁王。   魏相今日好不容易休沐,准备跟儿子们带着娇娇去骑马场玩一玩,谁知道广宁王突然上门来了。   原本魏相是不想见他的,就准备叫人把广宁王骗走,谁知道广宁王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冲了进来。魏相连装病都来不及,被广宁王逮了个正着。   魏相:“……王爷是没被我骂够,追到家里来了?”   广宁王哈哈大笑:“本王有这么讨骂吗?”   魏相面无表情:“你有。”   广宁王突然尴尬:“……” 好像是…   魏相不耐烦了,准备轰人:“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就请王爷先走,今日臣还有事儿!”   “则衡,不要这样。你我好歹同朝为官多年,又是好兄弟……”   “你的废话不是一般的多,赶紧说,别耽误我带娇娇出门去玩。”魏相瞥了广宁王一眼,嫌弃的很。   广宁王笑道:“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魏相:“你真的是这世上最啰嗦的男人了,不知道王妃怎么受得了你。”   广宁王又笑,颇为得意:“自然是因为本王英俊的容貌。”   魏相受不了了,恨不得能啐他一口:“令人作呕!”   广宁王一点儿也不在意:“无妨无妨,是要你帮忙做个媒,此事是惠安大长公主求到我头上,我没法拒绝。”   魏相皱了皱眉,“谁?”   “惠安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儿,江都县主商蕊,和你家长子。”广宁王道。   魏相立刻说道:“长子婚事不由我做主,此事该问他母亲和他自己。”   广宁王愣了一下,道:“他自己?”   魏相理直气壮的怼道:“不问他自己问谁,这媳妇儿将来是跟他过,又不是跟我过,问我有什么意思?”   广宁王都懵逼了,“可明谨,他是长子。他的妻子该是魏家宗妇,若他喜欢的人担不起宗妇之责可如何是好?”   魏相像是从没认识一样,诧异的看向广宁王:“与我何干?我妻子做得很好啊,这事儿也是他自己该操心的。”   广宁王有点回不过神来,魏相哼了一声,准备往外走,谁知道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神色慌张得很!   魏相皱眉,肃容道:“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   即便是被呵斥了,小厮反而更着急了,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海宁王来了,带着海宁郡主一起!”   “来就来了,慌什么?!” 魏相不以为意。   小厮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道:“海宁王让奴才来找相爷,说是……说是……”   “说什么你倒是说啊!”广宁王也跟着回神了,听到小厮说话都着急。   小厮一咬牙:“说是来给小娘子提亲来了!”   魏相脸色一变,立刻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他做梦!”   提亲?给小娘子?那,那不就是小令仪吗!   广宁王如梦初醒,那可是他儿媳啊!   于是广宁王拔腿就跑,同时怒骂到:“姓聂的你做梦!” 第38章 九只小娇娇   一大早, 海宁王便同海宁郡主两个人认真的拾掇了自己许久, 两人兴冲冲的奔向魏相府。   完全没有考虑过魏相可能根本都不会把宝贝女儿嫁到云南那么远的地方一定会拒绝的可能性……   于是这会儿,海宁王带着海宁郡主两人就在魏相府的正厅坐着等候魏相了。   海宁王还在想等会儿要怎么跟魏相开口, 谁知道魏相直接就冲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个广宁王。   海宁王高兴啊,立刻起身迎接魏相, 还不等魏相开口,便对刚刚站定的广宁王说道:“广宁王也在就更好了, 可以给我做个见证啊!”   “你做梦!”   “你做梦!”   魏相和广宁王同时怒了!   魏相扭头看了广宁王一眼,第一次给了广宁王一个赞赏的眼神。   一直被魏相怼得溃不成军的广宁王感动啊,他一感动就误会了,他以为魏相是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儿子一些。   不过广宁王很快就知道, 这只是他的错觉。   而海宁王都愣住了,看魏相这么怒气冲冲的,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的问道:“相爷, 你,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来找你为的是好事儿啊!”   魏相气得肚子都快炸了:“本相知道!本相不准!不可能!绝不同意!我家娇娇才多大!你就打我娇娇的主意!”   魏相是个斯文人,看他气得青筋暴起,海宁王都惊呆了:魏相还有这一面?   而围观了一个斯文人暴走的海宁郡主深深的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可能……好像……应该……是有点不太对???   海宁郡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还是悄悄溜了吧, 父王……你保重啊。   所以, 海宁郡主就悄咪咪的从椅子后头绕过去, 溜了。   魏相几个, 根本就没注意到海宁郡主,别说海宁郡主悄悄溜走了。   海宁王想了一下,挣扎的说道:“我儿子其实还挺不错的,虽然平日里皮了些,但是娇娇嫁过来一定不会受委屈的,我会……”   “你会什么!你会什么我不会的?!” 魏相气疯了,就想冲上去抓花海宁王的脸,他是斯文人平日里是不会打架的,可是为了女儿他拼了!   广宁王见势不妙,立刻拦腰抱住了魏相,连连劝道:“则衡则衡!息怒!息怒!要冷静!”   “我不能冷静!我怎么冷静!我女儿才五岁多还不到六岁,这人竟然想让我女儿嫁到云南去!简直是其心可诛!他想要我的命他!娇娇是本相盼了十多年的心肝宝贝,谁也别想带走她!谁都不可以!聂擎你想都别想!!”   广宁王不劝还好,一劝,魏相更生气了,几乎是怒吼着说出了这一串话。为了表示气愤,他连王爷都不喊了,直呼海宁王大名。   海宁王心有余悸的往后躲了几步,他虽然是个武将,可这种发了疯的斯文人还是躲着点儿吧。   “你,你冷静冷静,本王又没有强行让你同意,你不愿就算了,认个干亲也可以的!”海宁王简直怕了魏相,他和魏相两人一直都是圣上的肱骨之臣,两人一直互相佩服。可今日海宁王觉得,魏相可能灵魂深处藏着一个疯子,而且是他打不赢的那种!   魏相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弧度大得很,广宁王担心的看着魏相,生怕魏相一个激动把自己给撅过去了。   “你这是看不上我女儿了!” 魏相开始发疯:“认什么干亲!我女儿不配吗!”   海宁王欲哭无泪:“你讲道理好不好!本王哪里看不上你女儿了!是你不同意她给我做儿媳妇的!”   “就不同意!不准!”广宁王立刻气势汹汹的说道。   魏相这会儿反应过来,把广宁王一推开,站到一边,防备的看着广宁王:“关你什么事儿!”   广宁王理直气壮的说道:“则衡的事就是我的事,王妃这么喜欢娇娇,我当然也不准!”   好歹广宁王还留了个小心眼,他可不会现在就跟魏相摊牌。   看看人家海宁王说要给儿子求娶娇娇之后,魏则衡这副发了疯的样子,就算是为了王妃开心,他,他也不能这样坑儿子!   魏相狐疑的看了广宁王一眼,继续将炮火对准了海宁王:“谁,谁让你来提亲的!呸!想都别想!”   海宁王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圣上说的,魏相把娇娇看得跟命根子一样是什么意思了。既然这事儿不可能,他也就没什么想法了,就大喇喇的坐在了主座上,神色十分轻松:“这茬就过了,我也觉得我儿子配不上娇娇。”   “哼!” 魏相听到海宁王这样说,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走到上首坐在海宁王旁边。   广宁王见状,心里也对魏相的态度有个底了,娇娇是绝对不可能远嫁的!刚好啊,他儿子将来就在金陵,这点儿稳了!   不得不说,广宁王的小算盘打得可好了。   魏相看了广宁王一眼,他还能不知道广宁王和赵宁煊两个人的心思?一个这会儿装模作样的在这儿劝他,另一个早早就登堂入室,同他女儿打好关系!这简直比聂擎还要阴险!   想到这里,魏相突然对海宁王的态度就好了许多,起身对海宁王毕恭毕敬的拱手致歉:“王爷啊,刚才牵扯到爱女娇娇,我太冲动了。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恕罪啊。要是王爷不解气,揍我一顿也可以的。”   海宁王哪里敢让魏相这么道歉,他是怕哪天魏相想起来还能背地里阴自己一回,立刻拱手回敬:“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娇娇这么可爱,相爷操心也是应该的。本王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没有。”   魏相也不管一旁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广宁王,殷勤的对海宁王说道:“方才王爷说,要认干亲?”   “啊,这这个,这个魏相不愿……”   “愿意!则衡,愿意!” 魏相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海宁王的话,一幅十分诚恳的模样:“愿意的。”   “啊……”海宁王不晓得为什么魏相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刚刚还对他喊打喊杀的,这会儿就同意认干亲了。   啧,这文人的心……也是海底针呢。   “王爷不愿意?”魏相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看向海宁王。   海宁王连连点头:“自然是愿意的!本王也可以多一个乖巧的女儿,娇娇还可以多一个哥哥呢!”   哼…魏相心里冷哼,哥哥这玩意儿,娇娇多得不能再多了。   可面上魏相却还是十分诚恳,毕竟他觉得海宁王的确是个好人选,最起码将来娇娇嫁了人,除了魏相府,靖远侯府,还有海宁王府呢!   看谁敢欺负她!   魏相的心跟三月的雨一样,变化多端的。   立时就去派人请了琼华郡主带小令仪过来,自然,来的还有刚刚溜走没有围观到全程到了之后发现居然要认干亲的海宁郡主。   琼华郡主有些茫然,怎么突然就要认干亲了……她疑惑的看向魏相。   魏相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说道:“自然是因为娇娇和海宁郡主一见如故,我和海宁王一见如故。”   听魏相这么坦诚,琼华郡主反而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魏相立刻道。   小令仪在一旁歪头看着爹娘,问海宁郡主:“欢姐姐,什么叫认干亲?”   海宁郡主想了想该怎么跟小令仪解释,想了半天,她道:“简单的说就是我爹娘以后也可以是你爹娘了,你爹娘还是你爹娘,我就是你的干姐姐,我弟弟以后就是你的干哥哥!”   小令仪花了点时间来理解,她扭头问琼华郡主,“娘亲,是跟二叔一样吗?”   她问的是这种认干亲是不是就想二房夫妇那样。   琼华郡主看了海宁王一眼,看到海宁王看自家女儿都要冒出星星眼来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蹲下身来同小令仪说道:“不一样。可你就多了一个干爹干娘,干哥哥干姐姐,都是会疼爱你的人。”   小令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转身抱住了海宁郡主的腰,甜甜的喊道:“姐姐!”   “哎!” 海宁郡主也毫不客气的应下了这一声儿。   海宁郡主又牵着小令仪走到海宁王面前,小令仪看到海宁王也不怕,露出了招牌式的甜美笑容:“爹爹!”   “噗……”广宁王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惹得小令仪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广宁王有些狼狈的擦干了自己,对小令仪说道:“你该叫干爹。”   小令仪回头,看琼华郡主夫妇,看到两人都点头了又才认真的重新叫了一遍:“干爹。”   “哎!乖女儿!” 海宁王兴奋得很,他早在海宁郡主出生的时候就期盼着一个香软可爱的女儿。只可惜,欢欢她性子太活泼好动,跟儿子差不多,体会不到那种娇气女儿的老父亲对此也是有一点点怨念的。但是如今有了小娇娇,那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啊!   海宁王高兴地在身上摸出了一块令牌,强行塞给了小令仪,并兴高采烈地说道:“干爹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了,来的匆忙。这个啊,是干爹的令牌,你拿着这个令牌将来可以在云南横着走!”   魏相和琼华郡主两人都看到了海宁王的这块令牌,魏相脸色微微凝重,他是知道这块令牌的重要性的。   “王爷,这个太贵重了。娇娇,退给干爹。” 魏相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跟小令仪说话。   小令仪也晓得看爹娘的神色,想到这个令牌可能是很贵重很宝贝的东西,她又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海宁王。   谁知海宁王豪爽的一挥手,说道:“不贵重不贵重,原本是想把这个东西送给娇娇做定亲的信物,可兜兜转转认了干亲,这个东西她也能拿!”   “定亲?!” 琼华郡主惊呼:“什么定亲?”   魏相立刻瞪了海宁王一眼,海宁王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海宁郡主一眼,眼中带着疑惑……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琼华郡主紧盯着魏相,魏相马上解释了一遍,琼华郡主将信将疑的看向广宁王,这是一个唯一不参与的人,看看是不是真的。   广宁王接收到琼华郡主的眼神连连点头:“是,是这样。还是认干亲好些。”   魏相立刻顺杆爬:“不然,王爷也一起认个干亲?”   广宁王的内心几乎是疯狂摇头,他要是认了这个干亲,可能今晚的广宁王府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好吗!   魏则衡!你果然还是那个阴险小人没变!   虽然内心有些崩溃,但是广宁王还是维持住了他稳如泰山的面部表情:“娇娇本就叫王妃姨母,也不必再认干亲了。”   琼华郡主瞪了魏相一眼,道:“你以为干亲是随便就能认的吗?”   面对琼华郡主的怒火,魏相显然是有点怂了,马上就附和着琼华郡主的意思。   小令仪抓着那块令牌,觉得有些烫手。她看向海宁王,小声说道:“干爹,这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啊?如果是,干爹先帮娇娇保管,等娇娇长大了再找干爹拿好不好?”   听到小令仪的话,海宁王心里都要被萌化成水了,怎么会有这么乖巧可爱又懂事还会体贴长辈的女儿?   海宁王几乎是飘着说道:“送给娇娇了,就是娇娇的,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不过娇娇切记这个东西,不能让外人看见。除了你爹娘以外的人,都不能给看。”   海宁王的话让小令仪感到了这个东西的确是很重要的,她牢牢的握在手里,重重的点了头。   海宁郡主见状,想了想,把自己一直都带着的玉镯交给了小令仪,笑道:“那姐姐就把这个玉镯给你吧,记得要给姐姐写信啊。”   “嗯!好呢!” 小令仪爽快的接下了海宁郡主的玉镯。   但是小令仪收了两个礼物,她觉得不好意思白拿东西,就把自己的长命锁从脖子上摘下来了,小心的放到海宁郡主的手里。   小小的人儿认真的说道:“这个是祖母给我求的长命锁,姐姐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我也要给姐姐一个我一直很珍贵的东西才合得上我对姐姐的心意。”   海宁郡主简直太感动了好嘛?这个妹妹认得真的血赚了好嘛!   看着两个女儿友好交流,海宁王顿时就酸了,为嘛他刚刚没有回礼?   不是他跟小孩子计较,可是就是心里酸得冒泡……   而我们小令仪当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宝贝,既然给了姐姐,没理由干爹给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不给干爹好东西的。   “干爹。” 小令仪走到海宁王面前对他招招手,海宁王学着琼华郡主刚刚和小令仪说话的样子蹲了下来,看到小令仪眉眼都仿佛是一个缩小版的琼华郡主,还小呢,就看得见她将来长大有多好看了。   “娇娇会给干爹准备礼物的,因为娇娇现在都是女孩子的东西,干爹是大男子汉了,不适合呢。干爹不要生气哦……”   小女娃细声细气的哄着海宁王,海宁王就被小令仪这么三言两语的哄好了。   魏相本来是想让海宁王认干亲好顺便把广宁王拖下水,可是看到女儿对海宁王这么关心的样子,他居然觉得心里好酸哦!   他前世一定是颗柠檬!   ·   约莫是过了两日,海宁王和海宁郡主就要返回云南,小令仪如约的送给了海宁王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匕,说是干爹是武将,这个符合干爹的气质。把海宁王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有了上次和二房夫妇道别的经验,小令仪这一次就显得比上次成熟些了,可到底是年纪小,虽然没有嚎啕大哭,但是没忍住眼泪。   海宁郡主也十分不舍得,还在和小令仪话别。   两人还在说话呢,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寻声看去,居然是赵宁煊和贺阎两人独自骑马出来了!   琼华郡主看得心惊,赵宁煊才将将十岁,贺阎也才十一岁,这两个人太胡闹了!   赵宁煊像是知道琼华郡主要说他,他和贺阎下马就先直奔海宁郡主和小令仪的方向,唯恐被琼华郡主抓住一顿训。   海宁郡主万万没有想到赵宁煊和贺阎竟然会来送她,她还有些感动!   赵宁煊很是直接的把一个盒子往海宁郡主面前一杵:“送你的,回去再看。”   海宁郡主刚有点感动,想要谢谢赵宁煊的时候,赵宁煊话锋一转,小声的说道:“你弟弟想娶娇娇,想得美的!”   “你!”海宁郡主顿时握拳想要揍他,可这么多长辈都在,她到底是忍住了,只是表情一下变得有些扭曲。   “娇娇不会学射箭,也不需要离开金陵。我会保护她,保护她一辈子。” 赵宁煊继而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海宁郡主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赵宁煊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我父王把他的令牌给了娇娇吧。”   赵宁煊只是听到海宁王说要去魏相府给小娇娇提亲,可不知道后来他们认了干亲的事儿。当下听到这句话,他都有些懵了。   海宁郡主得意一笑,让你嚣张。   贺阎把两人过招的样子看在眼里,他迈了几步上前,也递给了海宁郡主两个盒子,温声道:“金色的盒子是太子送你的,黑色的是我的。此番返程路途遥远,你一路保重。”   海宁郡主接过两个盒子,分量还挺沉,差点没接住,还是贺阎帮她扶了一把。   “多谢了,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见……若有机会再见,说不定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海宁郡主看向贺阎,她总觉得看到了贺阎之后,她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贺阎点头,冲海宁郡主笑了笑。   赵宁煊被海宁郡主一句话给说懵了的,直到贺阎送完礼物给海宁郡主他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就是不知道,海宁王为什么要把令牌给娇娇?   赵宁煊把目光投向海宁王,海宁王看娇娇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他的心里愈发的忐忑起来。   小令仪不晓得赵宁煊在担心什么,她同干爹话别,小嘴叭叭叭一直没停下。她还有心的让琼华郡主给她一起准备了给海宁王妃和世子聂乐的礼物,把海宁王感动得哟,差点就想抢人回云南了。   不过魏相虎视眈眈的看着呢,这肯定不行的。   送行也不能太久,海宁王的队伍也已经等了许久了,再不出发便不好落脚了。   海宁王直接翻身上马,而海宁郡主也一同上了马,她勒紧了马儿回头,对金陵的小伙伴说道:“我走了~”   “姐姐一路顺风!干爹一路顺风!” 小令仪使劲儿的挥舞着自己的小手。   赵宁煊惊讶的看了海宁郡主一眼,他在海宁郡主的眼里看到了得逞的笑意。可心中突然放下了一块的大石头的感觉让赵宁煊也无暇去跟海宁郡主计较了,娇娇,她还会留在金陵,就好。   没有定亲,就好。   而赵宁煊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心里会觉得娇娇还没定亲,就好。   海宁王的队伍慢慢悠悠的走了,海宁郡主的身影也已经淹没在人群里,再也看不见。   小令仪有些难过的抱住了老父亲魏相,小声地说道:“爹爹,我会想姐姐的。”   魏相拍拍女儿,有些心疼她。   这个孩子,太重情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等都走的没影儿了,琼华郡主这才上前抓着两个少年:“你们两个也太胡闹了!怎么不带着护卫就这么出来了!多危险,不知道吗!”   赵宁煊低头乖巧认错,那模样简直不像混世魔王的作风。只是这事儿的确有些鲁莽了,贺阎也有些不好意思。   琼华郡主见状,也不好再训两人:“罢了,跟我上马车。”   “多谢郡主好意,贺阎怕是不便。” 贺阎已然是个少年,对令仪来说,他是外男,避嫌才好。   琼华郡主闻言,觉得这孩子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她道:“娇娇还是个娃娃,谁会在乎这个。况你们几个一同长大的,谁敢多说什么,本郡主撕了他的嘴。”   贺阎听了琼华郡主的话,无奈的笑了笑,只能应了琼华郡主的邀请,只是上马车之前,他鬼使神差的往云南的方向瞟了一眼,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赵宁煊就不一样了,坐上马车,自然地就坐在了小令仪身边,小令仪马上就冲赵宁煊甜甜的笑了。   琼华郡主本想问赵宁煊今日怎么赶着来送海宁郡主,反倒是赵宁煊先发问了:“姨母,我方才听见娇娇喊海宁王干爹了。”   琼华郡主一笑,也不打算隐瞒,此事反正圣上也已经知道了:“是,在走之前海宁王同娇娇认了干亲。”   得到了确切回复,赵宁煊就彻底放心了。   贺阎看着赵宁煊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嘴角微扬,看来小魔头开窍,指日可待了。   马车一路穿过金陵最繁华的路段,百姓们熙熙攘攘,繁华的商铺里也是百姓们热热闹闹的声音,就好像这金陵城不断地迎来送往,始终屹立。 第39章 十只小娇娇   “哇!中了中了!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魏相府后花园里几个少女围成一团, 在围观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衫的少女投壶。   这距离可就远了,都过河了呀!   鹅黄色长衫的少女羞涩一笑, 随手拿起旁边的箭对准了对河的壶口, 轻巧一掷,‘咚’的一声又进了!   “令仪太厉害了!”   “又中了哇!”   “哎呀下次聚会肯定赢了那聂丹平去!”   鹅黄色长衫的少女正是魏令仪,她如今十一岁,已经是出落的愈发水灵,亭亭玉立。   魏令仪摆摆手, 嘴角挂起笑意, 露出一个小酒窝来:“输赢常有啦,蕊儿你不要在意嘛。”   蕊儿全名商蕊,是惠安大长公主的外孙女, 也是景安郡主的嫡女, 受封江都县主,同魏令仪谢安意几个也十分要好。   商蕊哪里肯依, 立刻拉着谢安意说道:“上次你生病没去, 你不知道聂丹平多嚣张,仗着自己表哥是赵宁煊, 差点就把安意挠破相了!”   “这么过分,安意你怎么提都不提?” 魏令仪惊讶的看向谢安意,安意同她一起长大, 又是姐妹, 怎么受得了被人欺负。   谢安意瞥了商蕊一眼, 同魏令仪解释道:“哪里就挠破相了, 你还不晓得蕊儿喜欢夸大吗?聂丹平那么要面子,哪会当众挠人。”   魏令仪冲商蕊眨了眨眼,商蕊立刻就举双手投降:“好吧,其实是她下楼的时候没小心,撞到安意,手指差点划伤她。”   谢安意有点头疼:“你是不是要看到令仪和聂丹平打起来你才满意?”   “我哪有。”商蕊委屈巴巴的看向魏令仪,说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因为广宁王世子对令仪好些,便处处要针对令仪。真不知道荣国公怎么教的女儿,如此嚣张跋扈。”   商蕊这么说,谢安意也点头,同魏令仪说道:“说嚣张跋扈,聂丹平和她表哥就是同出一族的!”   魏令仪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说道:“哎哟,我的两位小祖宗啊,可别生气了。反正她在我手里也没占到便宜,咱们自己玩,别提她了。明日我还想去看看崔家姐姐呢。”   说起崔家姐姐这四个字,商蕊和谢安意立刻八卦的凑了过来,两个脑袋都要怼到魏令仪面前了:“快说说,这个未来太子妃,我可好奇了。满金陵的贵女不选,选了清河崔氏的小娘子。”   “听说长得可好看了。”   魏令仪看两人好奇的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转身去取手帕擦手了。   商蕊急得都上前堵住她的去路了,看到她的小脸蛋上挂着坏笑,便撒娇的拉着魏令仪的手:“说嘛说嘛,我保证不说出去,安意也是,对吧对吧。”   说完,还晓得冲谢安意眨眼。   谢安意也举着小手发誓:“不说,保证不说。”   魏令仪见状,便低下头来,两人马上凑近了,她这才说道:“未来太子妃啊,她啊,长得,真的很漂亮啊!”   “什么嘛!这是什么消息啊。”商蕊不满魏令仪的敷衍,立刻挂在她脖子上:“不行不行,再多透露些,再多说些。”   魏令仪直接搂住了商蕊,嘻嘻的说道:“知书达礼,温婉大气,堪为太子妃!”   谢安意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儿吗?”   魏令仪哈哈大笑:“真是不知道你们急什么,不是后日就要在崔家举行赏花会,到时候不是就会看到了嘛?”   “就是好奇嘛。” 商蕊素来八卦,小道消息也是各种灵通,魏令仪和谢安意这些年不晓得通过这位江都县主听了多少金陵八卦。   商蕊:“我听说,这位准太子妃本来是早两年要嫁给太子的,可因为家中亲长过世,故而推迟了时间的。”   魏令仪看了商蕊一眼,故意吓唬她:“打听皇族辛秘,小心被抓去扒舌头!”   商蕊立刻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看向魏令仪,魏令仪看自己又一次成功的吓到了商蕊,笑出声来。   看魏令仪这个样子,商蕊哪里不晓得自己又被骗了,立刻就想抓住魏令仪挠她痒痒。魏令仪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人,灵活的一闪,早就跑掉了。商蕊气不过上前去追,谢安意怕两人闹过头了,连忙在中间挡住,惹得魏令仪更加嚣张的挑衅商蕊,三人笑笑闹闹的缠做一团。   好一会儿了才玩累了,回了魏令仪的衔思院。   三个人把婢女都遣走,往大大的塌上一躺,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最近金陵都没有什么八卦消息了,好寂寞啊。”这肯定就是商蕊,八卦之王。   “我只想我娘不要这么快捉我回去,我实在是烦死谢泓岳了,嘉誉比他乖多了!”这是被一个姐控逼疯的姐姐谢安意。   “可是我觉得最近日子过的好快好快呀~不知不觉,我们都长成大姑娘了。” 这是感叹时光的娇娇魏令仪。   听到魏令仪的话,商蕊一咕噜爬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重大事件一样,对魏令仪说道:“你你,你大哥不是要成亲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魏令仪好奇的看向商蕊:“我要着急什么?”   “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连娘都忘了,肯定也会忘了妹妹的!” 商蕊信誓旦旦的说道。   魏令仪‘噗嗤’一下笑出声:“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歪道理啊?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这是我祖母说的咯,说我爹咯。” 商蕊大喇喇的说:“就觉得我爹娶了我娘,就不管她了。”   魏令仪和谢安意两人对视一眼,对这个江都县主可真是无奈。这都是家事,怎么一点儿都不顾及就往外说,这拦都拦不住。若是将来有个人来套她的话,怕是都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说不定她自己就说出来了。   可到底是多年的姐妹,魏令仪道:“即便是你祖母说的,可你看到你爹真的不管你祖母吗?这些话你听听就算了,别放在心上,也别往外说。”   商蕊看向魏令仪,问道:“这个也不能说吗?”   魏令仪和谢安意又对视一眼,同时叹气,同时点头,“不能。”   商蕊撇撇嘴,“好吧,就不说了。说你未来大嫂。”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是都见过吗?”魏令仪有点懵,这还需要说什么吗?她大嫂温柔可亲,跟她一样笑起来有小酒窝呢!   “见过啊,可是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失落啊?”商蕊是家中独女,虽然她有表兄妹,可她表兄妹比她大太多了,都玩不来一块儿。   “失落什么啊?” 魏令仪是真的不懂了,她问。   这话谢安意接上了:“就是,大表哥他们以后都会成亲生孩子的,你会不会难过啊?”   “可是这是好事啊,难过什么?” 魏令仪被两人弄懵了:“应该开心呀。”   商蕊也学着谢安意翻了个白眼,同谢安意说道:“算了,不跟她说,讲不明白。”   魏令仪笑道:“我懂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是哥哥们成亲了,你们觉得他们对我的关心就会减少了,我会不会因此失落是吗?”   “是啊。”商蕊点头。   魏令仪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会的,因为知道关心爱护一个人,并不会因为别的东西变化的。我和欢姐姐干爹那么多年没见,他们对我的关爱从来不曾少,甚至连没见过面的干娘都很惦记我,其实我很幸福啦。大哥成亲是好事,他就有自己的小家了,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也不会发生改变的。”   商蕊听了魏令仪的话,啧啧称奇:“魏令仪,大越第一奇女子也。”   魏令仪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娇娇这话这倒是真的。” 谢安意突然说道:“原本谢泓岳出生之后,不少人都在背地里说我要失宠了,又不是长女,也不是儿子,说不定我娘就不管我了。我也担心过,甚至害怕。可是我仔细观察过我娘,她除了不晓得怎么说出来,该做的事一件都没少,对我的爱护更甚从前。”   魏令仪默默的摸了摸谢安意,她是知道的。谢安意本就是个敏感的性子,又容易多思,这些话不知道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幸好大舅母对她一如既往地好,不然以安意的性子,怕是吃了亏都不会明说的。   商蕊翻了个身,托着下巴看着两人,“我可真羡慕你们有兄弟姐妹,我家就一个,平日里说话都没个人。”   魏令仪好笑的戳了戳商蕊的肩膀:“有咱们不是一样的吗?”   商蕊笑嘻嘻的又躺下了,滚来滚去的:“那倒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谢安意撇了撇嘴,嫌弃的说道:“你若再聪明一点儿就更好了。”   商蕊立刻弹起来,怒目相视:“你说我蠢吗?!”   “请江都县主恕罪,我可没说你蠢,是你自己说的。” 谢安意得意的摊手。   商蕊‘嗷’的一声就扑过去了,这下换魏令仪怕两人伤着,挡在中间,三个人又在榻上滚做一团……   其实每每三人聊天聊不得多久,总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闹成一团。有次琼华郡主见了,觉得几个丫头太没规矩了,还罚她们面壁思过了一会儿。可惜三个孩子在一块儿总是如此,久而久之,琼华郡主也就不管了,左右她们三个也只在家里这么闹,还是晓得分寸的。   闹了好一会儿,商蕊这才住手了,也没挠着谢安意几下,头发凌乱的不行了,她笑得嗓子都哑了:“等我过几天再收拾你。”   谢安意同魏令仪背后探出头来,吐了吐舌头,十分挑衅:“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   “有本事你让令仪让开!”   “你有本事你让令仪让开啊!”   魏令仪忍不住笑出声来,发现两人都盯着自己,连忙挽回刚刚的失误,说道:“蕊儿,我让轻罗给你重新梳个发髻,不然这也太有损形象了。”   “哎呀,快快快,让轻罗帮我。” 商蕊连忙下了榻,直奔梳妆台。   魏令仪把轻罗唤来,给商蕊重新梳头,这才把商蕊收拾好了,又同谢安意把人送了出去。   等过了一会儿,靖远侯府也派人来接谢安意了,这一会儿时间就把小姐妹都送走了。   魏令仪回了衔思院便去了书房,想寻本书看,可站在书架前头走来看去的,也不晓得自己想看什么书。总是走过去看一下,又觉得不满意,可具体哪儿不满意又说不出来。   就是有一种今日还有什么事情没做的感觉。   她索性走到书桌面前坐下发愣,轻罗见状,上前轻声问道:“小娘子怎么了?”   “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可轻罗姐姐,我想不起来了。” 魏令仪有些苦恼的撑着下颌,仿佛是真的困扰至极。   轻罗想了想,说道:“今日是十五了。”   “哎呀,十五了!?” 魏令仪突然一拍脑袋,惊喜的说道:“有我的信吗?”   若无意外的话,同欢姐姐的来往信件应当是今日到的,这么多年了年年如此呢。   “不如小娘子亲自去看看吧。”轻罗笑道。   说了就去做,魏令仪立刻起身,往相府的门房快步走去。   她这边才刚出了衔思院的门口,就撞到人了。   她走得急,又没看路,一头撞上去,脚下不稳,眼看着就要一头栽下去了。来人长臂一伸,把她稳稳的扶在了臂弯里。   待魏令仪站定,她这才抬头看人,却只能见一个冷峻的下颌,薄唇微抿,像是有些生气了。她抬眼往上看了看,才看清他的全貌,美若冠玉,气质非凡。   可魏令仪却不管这么多,她许久不曾见到这人了,立时便甜甜的叫道:“宁煊哥哥!”   来人正是赵宁煊,他今日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直奔魏相府来见这个小丫头,却不曾想小丫头走路风风火火的,连路都不看,直接往人怀里撞。这幸好是他,若是旁人……   赵宁煊心里暗自磨牙,若是旁人,就把那人手都砍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赵宁煊就生气,原本有些俊美的面容都带上了冷意。   只可惜这一脸的冷意还没维持三秒,就被一声甜甜的‘宁煊哥哥’给融化了。   在娇娇面前冷脸?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赵宁煊无奈,只得温声道:“跑这么急做什么,又没有旁人追你,若是摔着了怎么办?”   魏令仪立刻扮乖:“不会的,宁煊哥哥一定会接住我的。”   赵宁煊顿时就没了脾气,看着她无奈的笑了。   魏令仪莞尔:“宁煊哥哥笑了就好,不要生娇娇的气呀。”   赵宁煊更加无奈的摇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魏令仪抓着赵宁煊的手臂晃了晃,央求道:“宁煊哥哥陪我去门房拿信吧,今日是十五了,一定是有欢姐姐的信来。”   赵宁煊能怎么办呢,只能惯着她啊,哪怕是要去拿聂欢的信,他也得陪着:“好,陪你去。”   轻罗在后头一步,看着赵宁煊同她家小娘子过分亲近的姿态有些迟疑,她是不是该同小娘子说一声以后该离广宁王世子远一些?小娘子,毕竟已经长大了,若是旁人得见了,怕是有损小娘子清誉。   赵宁煊如今已经十五,个头也窜得老高。魏令仪已然是小娘子里头个头算高的,可赵宁煊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都不止。   故而金陵虽然有这广宁王世子是个混不吝的传闻,可有关于广宁王世子是个极其俊美之人的传言也更多一些。   长身玉立,加之不俗的容貌,怎么看都是后者多一些。   而世上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是特别包容的,比如赵宁煊。   赵宁煊并未与魏令仪过度亲密,不过是刚才她不小心撞人要摔倒,赵宁煊才扶了一把。这会儿走路的时候,同魏令仪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不会叫人看了觉得这两人过于亲密。   轻罗把广宁王世子的行为看在眼里,不由得对他多了份警惕。   相爷说的没错,广宁王世子就是对小娘子有所图谋,表面上看起来是安分守理的,可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轻罗暗下决心,但一定要防着这位世子过度接触小娘子。   于是轻罗加快了步子,直接跟上了魏令仪,好巧不巧的就把赵宁煊给隔开了。   赵宁煊见轻罗的举动,眼神一暗,并未言语。   魏令仪到了门房一问,果然就是刚到了海宁郡主的信,门房正准备派人给小娘子送去呢,想不到小娘子自己就来了。   拿到了信的魏令仪很是开心,连走路的步伐都透露着快乐。   她转身往回走,拿着信开心着呢。   轻罗立刻跟上她家小娘子,这防备的姿态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赵宁煊见状,嘴角一勾,站定不动了,道:“娇娇。”   魏令仪马上回头,看到赵宁煊站在原地没动,一下也没多想,折回道赵宁煊面前,问道:“宁煊哥哥怎么了?”   “娇娇等等我,我走不快。” 赵宁煊低头冲她笑,声音温柔得简直是不像话。   魏令仪听赵宁煊说话,莫名耳朵一红,小声的说到:“等你呀,我慢慢的走。”   赵宁煊点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嗯,走吧。”   轻罗目瞪口呆的看着广宁王世子这一操作,不行,她得把这事儿告诉郡主! 第40章 十一只小娇娇   魏令仪倒也没有急着去看信, 赵宁煊来了自然是要去拜访长辈的。   两人一同去太夫人的院子,给太夫人请安。   近来太夫人就总是喜欢同令仪说话,今日晓得她有小姐妹来原本是不着急的, 这会儿听说是广宁王世子和小娘子一起来的。她立刻就有些惊醒了,这广宁王世子这么些年来,可都是老往府上跑了。   这娇娇也长大了, 该避嫌的。   可当太夫人看到少年带着少女走进来, 宛如一对璧人时,她心中突然觉得, 这广宁王世子好像还不错?   “宁煊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近来可安好?”   少年长身玉立,英姿挺拔,还谦逊有礼,待娇娇又格外上心,特别温柔。这一下就戳中了太夫人的心,她的娇娇呀, 将来就是要这样的人才配得上。   她们魏家的宝贝, 能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少年。   太夫人乐呵呵的看向赵宁煊,点点头,和蔼的说道:“好好, 好着呢。”   赵宁煊闻言看了魏令仪一眼, 太夫人看到赵宁煊的动作是对他愈发满意了。少年人意气风发, 还能时常惦记着娇娇, 已然是把娇娇放在心上了的。   不过……太夫人嘴角弯弯, 露出了个眯着眼睛的笑容,就算是她满意这个孩子,将来如何还是得好好观察观察的。毕竟娇娇如今尚未及笄,她爹娘也暂时没有给她相看的打算,自然是不着急的。   赵宁煊的直觉很准,他总觉得今日太夫人看他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这种感觉有些微妙。让赵宁煊下意识的,愈发挺直了腰杆。   给太夫人请安之后,赵宁煊同魏令仪又去给琼华郡主请安,琼华郡主自然也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日琼华郡主却要留下赵宁煊,说是有话要同他说。   魏令仪立刻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这就走,宁煊哥哥等会在二哥那儿见呀。”   “去吧。”赵宁煊对魏令仪说话的声音十分温柔,在琼华郡主听来就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魏令仪应了一声,欢快的就走了。   赵宁煊等她背影看不到了,才回过头来。琼华郡主自然也是把赵宁煊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只是此事尚且不着急。   宁煊是开窍了,可娇娇还是个孩子,懵懂着呢。等她知道什么叫喜欢,再谈此事也不迟。   “姨母,有事请说。”   赵宁煊对魏相府的人都十分客气,最起码对琼华郡主夫妇和二房夫妇都挺给面子的。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都是娇娇放在心上的人。   是,爱屋及乌。   琼华郡主莞尔,道:“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是殿下大婚之事。”   “姨母想问什么?”赵宁煊不知琼华郡主提到太子大婚是想问什么,但无非也就是太子哥的心意了。   “只是想问一句,殿下可还如意?” 琼华郡主这么些年一直都挂记着太子,太子也有心,知道她的关心,在公众也是对娇娇颇多照顾。   听到琼华郡主的话,赵宁煊嘴角微扬,笑道:“请姨母放心,太子哥很满意。”   “如此就好。” 琼华郡主听到赵宁煊说太子很满意,心中大石就放下来了。   未来的太子妃出身清河崔氏,名崔语婳,是个端庄有礼的大家闺秀。在外没有太多的听说,崔家把人保护得很好。故而,琼华郡主也想知道这桩婚事太子是个什么态度。   也就是琼华郡主问了,赵宁煊会告诉她。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已经被赵宁煊丢出去了。   “没事了,去吧。” 琼华郡主笑着摆摆手:“不必同娇娇提起。”   “是。宁煊告辞了。” 赵宁煊抬手拜别琼华郡主,转身离去。   等他走了,花婴上前小声的同琼华郡主说道:“郡主,世子近来跑府上的时间也有点频繁了。”   琼华郡主点头:“无妨,姑且看着吧。孩子们在一处玩耍,不会有人说太多的。”   大越也没有什么过于苛刻的男女教条,如赵宁煊和魏令仪这般,显然是青梅竹马,来往多些倒也无妨,只要不是逾矩,都好说。   而赵宁煊,琼华郡主也相信这孩子心里是有打算的。   赵宁煊往魏家二公子魏明谚的住所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人都同他低头行礼。他走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仿佛是魏家大公子魏明谨的婚期也就是这一两个月左右了。   魏明谚正在带着小八和令仪两人在看画呢,小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里嘟囔的都是吃的。   魏令仪恨铁不成钢,往小八身上拍了一下,佯怒道:“看看你的肉,你怎么好意思天天吃。”   小八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吃饭同哥哥们吃的量都差不多,偏偏哥哥们都是往高了长,只有他是横向发展。魏令仪若是站在身后怕是被遮个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儿都别想看到。   小八也很委屈,肉嘟嘟的脸上很纠结:“这也不怪我,我吃得也比从前少了。”   魏明谚忍不住笑,摸摸小八道:“无妨,不必刻意节食,若是你将来因为节食长不高可不是亏了。等你长大一些就会瘦下来了,老六小时候也胖,再长大些才瘦下来的。”   小八将信将疑的看向魏明谚:“真的吗二哥?”   “真的。” 魏明谚温柔的说道。   小八立刻信心百倍:“既然是二哥说的,我就相信了。今日起还是照常吃饭。”   魏令仪憋着笑,眼角瞥见了一个少年阔步走来,立刻兴奋的挥挥手:“宁煊哥哥!”   小八一听到‘宁煊哥哥’四个字一抖,胖胖的身子企图往魏明谚身边挪一挪,然而他体积太大了,魏明谚一个文弱公子哥,怎么可能遮得住他?   赵宁煊走到跟前,同魏明谚见礼:“魏二哥。”   魏明谚也拱手见礼,看了小八一眼,“小八,叫人。”   “世子哥。” 小八抖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就是怕赵宁煊。他才不敢同娇娇一样,叫赵宁煊做宁煊哥哥,虽然赵宁煊也没对他做过什么。   但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无法解释。   魏令仪见状,笑嘻嘻的说道:“八哥每次见到宁煊哥哥都这么客气。”   小八内心绝望,简直都要哭了:娇娇,能不能不要说他了啊……   赵宁煊看了小八一眼,心情还挺好:“娇娇说的是,也不必这么客气。”   “啊,好,宁煊哥。” 小八被迫,喊出了一个有些害羞的称呼。   魏令仪忍不住笑,被魏明谚轻轻的敲了一下头,“顽皮。”   魏明谚又看向赵宁煊,说道:“正在看画,你就来了,过来看看。”   魏明谚正在看一幅山水画,赵宁煊依言上前去看,第一眼便看到这幅画并未署名,也不知是谁作的画。   他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画的笔触有些熟悉,便道:“有些小小缺憾,却已经很不错了,着色很是新颖。天青水蓝,颇有意境。只是看着有些眼熟,不知是谁所作。”   魏明谚闻言一笑,同赵宁煊说道:“你不妨仔细看看。”   赵宁煊看了魏明谚一眼,魏明谚退开一步,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赵宁煊挑眉,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这副山水画,越看越觉得熟悉。最后在河边钓鱼的老叟身上看到了线索,他惊讶的看向魏令仪。   魏令仪见他看向自己,心中的得意便有些藏不住了,欢喜的说道:“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魏明谚笑道:“他都还没说是你,你可倒好自报家门了。”   魏令仪听她二哥这么说才发现自己太得意了,宁煊哥哥刚刚分明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暴露了!哎呀!气人!   赵宁煊看魏令仪的眼神从兴奋到得意最后变得有些懊恼,他有些想笑,忍住了,轻声说道:“娇娇很厉害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若不是你自己说,我都不一定能猜到。”   魏令仪拧着眉头,嘟嘟嘴:“真的吗?”   赵宁煊笑了,十分好看:“我何曾骗过你。”   “哎呀,那是真好呀!” 魏令仪一下又变得开心起来,“这个技巧是语婳姐姐教我的,她不愧是才女。”   崔语婳?   赵宁煊倒是没有想到这幅画还有崔语婳的功劳在,不过转念一想,娇娇这惹人喜欢的本事,让崔语婳对她一见如故也不是什么难事。   娇憨可爱,眼神清澈的小姑娘,谁见了都喜欢。况娇娇一片赤诚之心,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的确是厉害,二哥都想向你讨要这幅画了。” 魏明谚是真的喜欢,这幅画就是在他的书房里完成的,晾了几日,他看着都心痒。   魏令仪听二哥的话,立刻就同意了:“好啊好啊,就送给二哥。不过我还没有想好要提个什么字呀……”   说到这个魏令仪就有些为难,她不想用大名,可不知道想什么好呢。   赵宁煊见小姑娘这么愁苦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头,轻声细语的说道:“就提‘娇娇’二字足矣,不信你问魏二哥。”   魏令仪惊讶的抬头,看向赵宁煊,又看了看魏明谚:“就用‘娇娇’?”   魏明谚略一思忖,也觉得极好:“可以,‘娇娇’便极好。此画可以就用娇娇。”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啊……” 魏令仪还有些羞赧,谁把乳名往画上提啊。   赵宁煊笑了,道:“只是这幅画,看着色,看笔触,都适合。往后你再画画,等你想好叫什么,我再帮你刻一个章便是。”   “真的呀?” 魏令仪惊喜的看向赵宁煊:“真的吗?”   “真的。”赵宁煊看小姑娘高兴的笑颜,从心里便觉得舒畅,声音愈发轻柔:“宁煊哥哥何时诓过你?”   “自然是没有!” 魏令仪高兴呀,她有一个赵宁煊给她刻的名章,是她十岁那年,宁煊哥哥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刻字的字体用的是小篆,印出来的样子十分漂亮,她一直都特别珍惜,每次用了都要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才收起来的。   如今赵宁煊说给她做个新的,她当然高兴了。   魏明谚显然已经准好了,这会儿已经开始给魏令仪研磨了。   魏令仪也不扭捏,提笔蘸墨,在左边提了娇娇二字,用的也是小篆,行云流水,字一出,足见气质。   看着魏令仪写完‘娇娇’二字了,小八忍不住夸赞道:“娇娇多才多艺,才是真的才女呢。”   “嘘。” 魏令仪马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同小八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才女,八哥别给我戴高帽子呀。”   魏相自幼培养她便是最高标准,若论才女,魏相本身才高八斗,琼华郡主也是才女出身,他们两个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平庸。   可琼华郡主和魏相都觉得才女这个名头,对于娇娇而言并不是特别需要的,不过是个虚衔而已。   在夫妻俩的影响下,魏令仪是什么都学得好,对于才女这种虚衔,她自然也是不在意的。   魏明谚跟着笑了,“好,不是不是。我们娇娇,低调着呢。”   金陵有才女之名的,魏明谚也不是不知道,不过比起娇娇,魏明谚觉得到底也是差了些水准。只是家中严令,不得外传娇娇之事,故而他也从来不提。   只有小八这个小傻子,傻乎乎的。   赵宁煊看魏令仪写完了字,便十分顺手的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给她擦手,而魏令仪也很自然的接过了赵宁煊的手帕擦手。魏明谚见状,看向赵宁煊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起来了。   这人倒是个惯会伪装的,连他都差点儿忘了,这小子早就对娇娇另有所图了!   “娇娇下次也给宁煊哥哥画一幅吧。” 赵宁煊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他生的好看,又对魏令仪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温柔,她素来抵挡不住,她低头应下:“嗯,下次给宁煊哥哥画一幅。”   “等你想好要提什么字顺便把章刻了。”赵宁煊顺利成章的约了下一次来府上的理由,速度快得连魏明谚都来不及阻拦。   魏明谚只能保持微笑在一旁看着赵宁煊,心里已经在想要怎么和老三老四一起把这家伙扒皮了。   赵宁煊丝毫不畏惧魏明谚的眼神,他对娇娇的企图从来不瞒着魏府的任何人,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   他就是喜欢娇娇,心悦娇娇,从小就认定了娇娇。   只不过是因为娇娇还小,他只能耐心等一等,等到她稍微长大了一点,他就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他的心意。   至于娇娇的哥哥们…… 赵宁煊心中暗下决心,这是无论如何也要搞定的!   魏明谚嘴角一弯,说道:“娇娇上次送给我的香包很是不错,的确是清雅淡香。”   听魏明谚说道香包,魏令仪便关切的问道:“二哥夜里睡得好些吗?”   “好,能一觉天明。” 魏明谚看着妹妹,心中还是很感动。他前些日子随口说了句夜里难眠,小丫头就准备了可以助眠的香包,的确也是有效果。   “哇,那就好呀,到时候我给二哥再准备。那香草十日得一换,不然效果就不如从前。” 魏令仪有心把这事儿记下来。   魏明谚心疼妹妹,只道:“不必,你告诉我,我自己准备便是。总是累着你,二哥心疼。”   “不心疼不心疼,顺手的事儿,二哥不必放在心上啦。” 魏令仪冲魏明谚甜甜一笑,总是那么体贴。   魏明谚无奈,只能应下:“既然如此,二哥就占一回便宜了。”   魏令仪乖巧的笑笑,目光落在画上,想起明日要去崔府,她神色有些游离。   “娇娇……”   魏明谚和赵宁煊同时出声,魏令仪回过神来,看着两人,有些茫然:“怎么了?”   “见你出神,看你想什么呢。” 赵宁煊问。   “在想明日去崔家姐姐的事儿。” 魏令仪无心的就说了出来。   魏明谚便紧跟着话音说道:“明日二哥送你去。”   “嗯,好。” 魏令仪点头:“多谢二哥。”   赵宁煊看向魏令仪,他每次见到娇娇,总是差一点克制不住想要同她更亲近一点的想法。可是她还小,不能吓坏她了。   魏明谚可以名正言顺的护送她出行,以哥哥的身份。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每一次听到娇娇唤他‘宁煊哥哥’的时候,又甜蜜又痛苦。   甜蜜是因为她每叫一次,也在唤他的名,痛苦的是她如今也只是把他当成哥哥而已。   所以,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总是让赵宁煊觉得自己人格分裂。   天色也不早,赵宁煊也不便久留。   原本是魏令仪单独送他出门,魏明谚却不愿让妹妹单独送外男出门,便要带着小八一同去。   谁知,在魏相府门口,赵宁煊突然折返,对魏令仪说道:“过些日子,太子哥约着我们去马场骑马,让我带上你一同去。”   “骑马?” 魏令仪一愣,随即道:“可是我还不会啊。”   “无妨,我来教你。” 赵宁煊道。   魏令仪想了一下,道:“那我问问娘亲,若是得空,我便让轻罗去王府告知你。”   “好,明日我等你消息。”   赵宁煊说完,也不等魏令仪回话,直径走了。   魏明谚眉头一皱,这个赵宁煊简直太不要脸了!   骑马!这事儿怎么教?娇娇不得骑马,他莫不是想借此占娇娇的便宜吧?!   “娇娇。”   “嗯?”   “不如二哥教你骑马吧,免得到时候同太子他们去骑马的时候,宁煊还要费神教你,便玩得不够畅快了。”魏明谚素来温柔又体贴,他这么说话,魏令仪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什么,反而觉得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既能去骑马,又不耽误玩儿,多好呀。   “二哥真聪明。” 魏令仪开心的看向魏明谚:“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骑马?”   “等你三哥回来之后就带你去,他估计还有个三四天就回来了。”魏明谚笑了笑,“你这几日行程安排得也满档,明日去崔府,后日也是去崔府,倒也不急于一时。”   魏令仪想了想觉得也是,便笑道:“那我先去准备骑马服,二哥八哥我先走啦~”   小姑娘说风就是雨,就要去准备骑马服了。毕竟,魏相和琼华郡主觉得她年纪太小了,还一直都不让她骑马的,也就能在骑小马驹让人牵着溜几圈而已。如今可以自己学骑马了,那可不就是高兴得嘛。   小八看着魏令仪跑开的样子,默默地说了句:“大伯父还不准娇娇骑马呢。”   “若是他知道赵宁煊要教娇娇骑马,他会准的。” 魏明谚嘴角一弯,笑得分外温柔。   小八莫名一抖,看向他二哥,总觉得这个笑容里头带着一些他看不懂但是有点毛骨悚然的东西。   “好了,你也别闲着,娇娇山水画的水平都能拿出去卖了,我来检查一下你最近的功课吧。”魏明谚对着小八亮出了一口白牙的笑容,差点闪瞎了小八的眼。   小八:弱小可怜又无助……   魏明谚走了几步,发现小八还在原地,扭头看他:“走啊,愣着做什么呢?”   小八一点点的挪上前去,魏明谚气笑了:“还不动的话,我可就要跟三叔说去了。”   “马上就来!就来了!” 一说道他爹,小八立刻精神百倍:“二哥,走吧!”   ·   魏令仪回到衔思院,马上就奔进内室,在里头寻找可以去骑马的衣服。   轻罗忍不住笑了,上前说道:“小娘子,先不着急,若是从前的小了,直接重做就是了。”   “可是那些我一件都没穿过,爹爹说我太小了不准我去骑马。” 说起这件事魏令仪就满是遗憾,她其实早就想去骑马了,可老父亲不准啊。   轻罗今日听到二公子和广宁王世子的对话,也知道二公子是什么想法,她自然是站在二公子这边的。   广宁王世子,还是得远着点儿。   “相爷担心小娘子无可厚非,小娘子就别委屈了。”轻罗笑道:“小娘子不如先去问问郡主,若是郡主同意,您与二公子三公子去骑马,自然是更好一些。”   魏令仪也不是不明白轻罗的意思,不过她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   她也想跟宁煊哥哥一起骑马的呀~ 第41章 十二只小娇娇   赵宁煊才刚到广宁王府大门,川紫就迎了上来, 说是王妃请世子回府就去见她, 说是有要事相商。   于是脚下一转, 又去了广宁王妃那儿。   到了之后,广宁王妃还在泡茶, 见赵宁煊来了, 便招招手让赵宁煊过来。   “母妃。” 赵宁煊在广宁王妃身边坐下,看着她泡茶,也不着急问。   广宁王妃见他这么安静,莞尔道:“刚从相府回来?”   赵宁煊抬眼看了广宁王妃一眼, 大方地承认了:“是。”   “见到娇娇了?”   “见到了。”   广宁王妃笑,说道:“这些日子听你琼华姨母说你常去相府, 母妃有话要问你。”   “母妃请问。” 赵宁煊正襟危坐, 他觉得母妃接下来要问的事儿一定和娇娇有关。   广宁王妃见赵宁煊这副模样, 嘴角微弯:“你如今也十五岁了, 你舅母有意把丹平表妹与你为妻, 你意下如何?”   赵宁煊拧着眉头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不可能。”   “丹平这孩子为人也不错, 母妃也挺喜欢的。” 广宁王妃嘴角一弯,继续说道:“况且你与丹平也算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   “我不会娶她的。”赵宁煊倏然起身, 面色冷然:“我想娶的人是娇娇,除了娇娇我谁都不要。”   广宁王妃听到赵宁煊这样说, 笑容愈发深了:“可娇娇才十一岁。”   “我可以等, 等她长大。” 赵宁煊坚定的看向广宁王妃:“母妃, 我认定她了。除了她,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她一个。”   广宁王妃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你舅母那,我会回绝她的。”   赵宁煊皱着眉头看向广宁王妃:“真有此事?”   他还以为这件事是广宁王妃拿来诳他的,舅母居然真的动过这样的心思?   广宁王妃讶然:“母妃怎么会拿这个事来骗你。”   “回绝便是,我眼里除了娇娇谁都容不下。” 赵宁煊道。   广宁王妃有意逗逗他,问道:“连母妃都容不下吗?”   赵宁煊无奈的看向广宁王妃,“母妃……”   广宁王妃笑出声,摆摆手:“去吧去吧,母妃不逗你了。你父王在书房等你,有事同你说。”   赵宁煊点头,同广宁王妃说了几句,便去往广宁王的书房。   在路过花园的时候,赵宁煊看到那个秋千,他恍惚间想,娇娇好像有许久不曾来过广宁王府了。   他一路走到了广宁王书房门口,褚昭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赵宁煊略一思衬,想必他父王找他和母妃找他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来了就进来,不要再门口磨磨蹭蹭的。” 广宁王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赵宁煊挑眉,推门就进去了。等他进去了之后,褚昭才把门关上,守在外头。   甫一进去,就看到广宁王架着一手的笔,左手飞快的在写什么,时不时还换一支笔,看这架势也不像是作画。赵宁煊懒得过去,一点儿都不好奇,寻了个角落就自己坐下了。   广宁王也不着急,刚刚把人叫进来,这会儿自己又在涂涂画画的,一时间还顾不上赵宁煊了。   这都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广宁王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七八根儿毛笔,舒展了一下筋骨。他一转头看到赵宁煊在这,惊讶的说道:“你还没走呢?”   赵宁煊看着广宁王翻了个白眼,立时起身就要走。   广宁王连忙说道:“哎哎,别急别急。本王还有一件大事儿没说呢。”   赵宁煊站定,转身看向广宁王:“您说。”   广宁王看赵宁煊这么乖巧,,摸摸下巴,嘀咕道:“你这么乖巧,本王还有些不习惯。”   “那就别废话了。”赵宁煊皱眉,他实在是不知道母妃到底是为什么嫁给他父王这么不靠谱的男人?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活得跟个小子一样。   广宁王没看出来赵宁煊暗中嫌弃,他是很直接的同赵宁煊说道:“你舅母说要给你和丹平定亲,本王觉得聂丹平配不上我儿,我就给拒绝了。不过,本王想问你一句,你如今十五岁了,相中了哪家姑娘没有?要是有的话,本王就帮你去提亲。”   “有,不急。” 赵宁煊看自己猜中了,倒也不着急说了。   广宁王挑眉,也没想到赵宁煊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立刻追问道:“跟父王说说,不然万一被人捷足先登了可如何是好?”   赵宁煊皱眉,看向广宁王:“这些年我身边除了魏相府的魏令仪,你见我理过谁?”   “啊,小娇娇啊。”广宁王假装恍然大悟,扮了张苦脸说道:“可是人家还小呢。再说了,我和魏相素来不和,不然你换一个。”   赵宁煊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眼刀冷嗖嗖的往广宁王身上甩。   广宁王忍住了儿子的眼刀,继续说道:“而且,娇娇她家上头八个哥哥,这要是吃了委屈,你也打不赢,算了算了,你换一个,不然我看她一起长大的靖远侯府的谢安意还不错啊,起码哥哥少,你说是……”   “别演了,演得不像,很假。” 赵宁煊往后退了几步:“演得连三岁小孩都不信,还是算了吧。”   广宁王身子一僵,他还以为他进步了呢。   索性,广宁王往椅子上一坐,折扇‘啪’的一下打开了:“你要谢谢本王,要不是本王当年有先见之明,海宁王跟娇娇认干亲的时候,怕是连你一起也算进去了,你还能有今日?”   赵宁煊沉默了一下,忍不住想要鄙视他爹的智商:“母妃和姨母这么要好,这么多年从不提过,你以为是什么?”   广宁王一愣,原来王妃也早就知道了啊。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也是。王妃七窍玲珑心,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臭小子,可是从王妃肚子里出来的,她的孩子,她再了解不过了……   “那来商量一下,你打算怎么办吧。” 广宁王说道:“别以为就你喜欢娇娇,但凡这些年见过娇娇家中又有适龄儿子的,哪个不惦记娇娇。性格好家世好,又温柔又体贴,笑起来甜甜的,哪个主母不喜欢。”   赵宁煊看了广宁王一眼,终于有了想要聊天的欲望:“那要如何?她如今不过十一,我不想吓着她。”   “这话虽如此,但先下手为强,你最起码也要让娇娇知道你这个人不光只是哥哥而已。” 广宁王还能不知道赵宁煊心里想的什么?   这么多年了,娇娇唤他做哥哥都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了,若是这个改不掉,要动心也不简单吧?   谁能对自己哥哥动心呢?是不是。   广宁王不愧是老父亲,直接戳中了赵宁煊心中的痛点:“若我不是哥哥,又该如何?”   “说你聪明,你就犯傻。” 广宁王嘴角一弯,露出个坏笑:“你们俩是青梅竹马,这个哥哥可不是嫡亲的。”   广宁王的意思也很明显,是要赵宁煊想办法提醒娇娇,他和魏府的公子们,和太子和贺阎都是不一样的。   “况且啊,我看娇娇也不是不喜欢你,不过是还未开窍。” 广宁王微微一笑,说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只要你往相府去,她瞧见你总是很开心,到如今这个习惯也没变。到底来说,你对娇娇而言,或许也是特殊的。”   赵宁煊点头,他第一次觉得广宁王说的话很有道理。   看到赵宁煊点头,广宁王得意得不行:“等娇娇十二岁生辰一到,我就带着你母妃亲自去跟魏相说明此事。若是能先定下来,你们往后能多多接触也好。”   广宁王的设想很快,都已经想到要去定亲了。   赵宁煊点头,表示应下了:“多谢父王。”   “你小子,若不是本王先说这件事,等你来问,娇娇怕是要被别人定下来了。” 广宁王哈哈大笑,第一次觉得猜中了儿子的心思多么的快乐。   赵宁煊看了广宁王一眼,郑重的说道:“父王,我对娇娇势在必得,除了她以外,我谁都不要。此生,我只要娇娇一个。”   广宁王看赵宁煊如此郑重,收敛了笑意,低声问道:“你知道,此生只要她一个意味着什么吗?”   赵宁煊:“我知道。”   广宁王摇头,道:“你不知道,这样的承诺不是一时兴起就能许的。今时今日你说出来了,为父并不怀疑你。可你才十五岁,这句话的重量在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你能保证它不变吗?人生短短几十年,你能遇到什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赵宁煊看向广宁王,他从广宁王的神色里看出了惆怅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或许是因为母妃。可……   “我跟您不一样,为了她,我会让自己更加强大,谁都不能动摇我。”   赵宁煊看着广宁王的眼睛说完了这句话,话音刚落,他就转身离开了。   广宁王没有拦着他,只是心中有些黯然。这孩子说到底,心中对他还是有些怨怼。   可是,煊儿,旁人不能动摇你,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会动摇吗?   广宁王不知道若是回到当年,他是不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   赵宁煊从书房出来便准备直接入宫去,这些时日太子也吩咐了不少事情,他住在宫里更加方便些。   只是还没走出花园,就被人拦住了。   赵宁煊冷着脸看着眼前身穿紫色长袍,腰间系着黑金腰带的青年,觑了他一眼:“让开。”   “别急啊弟弟,二哥有话跟你说。” 这青年是容次妃所出,王府庶出二公子赵长恺,长赵宁煊两岁多。   赵宁煊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赵长恺嘴角挂起邪性的笑意,侧开了身子给赵宁煊让路,嘴里却没停下:“若是事关魏府小娘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吗?”   赵宁煊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赵长恺,目光如炬。   赵长恺笑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二哥呢,虚长你几岁,这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父王答应我让我自己挑选我的妻子,我觉得魏府的小娘……啊!”   赵长恺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宁煊一拳揍翻在地。   赵宁煊揉揉自己的拳头,嘴角勾起一个阴冷嗜血的笑容:“你也配?”   被打了一拳,直接打得嘴角破血的赵长恺好似也没把赵宁煊这句话放在心上,毫不在意的擦去了嘴边的血迹,继续说道:“长得漂亮,声音又甜,等我娶……呵!”   赵宁煊根本不想听他废话,直接一脚踹上他胸口,把人都踹晕过去了。赵宁煊尤觉不够,还想再补几下,褚昭连忙上前,希望能够劝住赵宁煊。   “世子手下留情!”   “他不配!” 赵宁煊抓起已经昏迷的赵长恺直接往旁边的小河里一扔,褚昭根本都来不及阻拦!   “啊!杀人了!杀人了!”   好巧不巧,容次妃正带着女儿赵一蔚往花园里走,没想到就看到赵宁煊把人扔下河去!   容次妃看得肝胆俱裂,瞬间惊声尖叫起来!一旁的赵一蔚都吓呆了!   赵宁煊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也跟着跳下河去,把赵长恺像是拖死狗一样拖上来。容次妃连忙冲过来,想要从赵宁煊手里夺回儿子。却没想到赵宁煊看到她冲过来,便两手一松,刚刚迷迷糊糊呛水的赵长恺又一咕噜直接滚了下去!   “长恺!” 容次妃失声惊叫,跟着就要冲下去,被赵一蔚死死的抓住了。   赵一蔚看了赵宁煊一眼,她是知道这个嫡出的世子哥哥有多狠,若是母妃再过去,她哥哥估计还得多被折磨几次。   赵宁煊也看了赵一蔚一眼,让褚昭把赵长恺拉了上来,直接解开他的腰带把人反手绑住了。   “容次妃,怎么教儿子的?” 赵宁煊率先发难:“他若是嘴里再对人不敬,我第一个废了他,谁也不敢说什么。”   容次妃自从他小时候差点放火烧了自己的院子,就离他远远的。今日之事她完全不知情,当下听到赵宁煊这么说,她心中着实气不过:“他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他算我哪门子的哥哥?他也配?” 赵宁煊眼神里带着刺骨的凉意:“我哥哥,不是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长眠地下了吗?容次妃,在说什么?”   被赵宁煊眼里的阴鸷给吓了一跳,可儿子还在褚昭的手里,她咬咬牙,对着赵宁煊愤恨的说道:“我要去问问王妃,她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   “你敢这样跟我母妃说话,他以后就永远都不要站起来了。” 赵宁煊直接一脚踹在赵长恺的小腿上,迫使他一下就跪了下去。   容次妃见状差点都要被赵宁煊吓得晕过去,偏偏儿子又在赵宁煊手里,这人下手又狠,她急得无主:“我求求你,放过长恺!”   赵一蔚及时拉住了想要向赵宁煊下跪的容次妃,对赵宁煊说道:“即便是我哥哥说了再不中听的话,你也不能这样滥用私刑!况我母妃也是王府次妃,你不请安也就罢了,你的礼数呢!”   “一个妾生的女儿跟本世子论礼数?” 赵宁煊嘲讽的看向容次妃,道:“给你们脸了?”   容次妃瞬间就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赵一蔚被赵宁煊这么一说,也跟着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边儿动静闹得这么大,广宁王自然是听到了的。   他从书房走出来一看,庶子被小儿子的护卫捆了起来,看样子好像还被打了一顿又落了水,而容次妃和小女儿赵一蔚两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看到这些个人居然聚在一处,他就头疼,命人去请了王妃之后,他才走下去。   “煊儿。” 广宁王第一个喊的是赵宁煊。   容次妃原本看到广宁王的时候眼里放出了光,可再听到他喊了赵宁煊之后,那束光一瞬间就熄灭了。   赵一蔚则是抵着头,没有去看广宁王,旁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赵宁煊看到广宁王来了,心中的气还没消,却也晓得不会让广宁王太难堪,到底是应了他一声。   毕竟,容次妃几个看到他父王对他好而感觉不开心,这也就可以了。   “怎么了这是?” 广宁王看着庶次子被收拾得这么惨,有些不理解:“怎么闹成这样?”   赵长恺这会儿有力气了,发髻凌乱,嘴角还挂着淤血,看向广宁王,有些嘲讽:“父王有什么可问的,不过是宁煊看我不顺眼,我又敌不过他。”   广宁王皱眉,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冷笑一声,当着广宁王的面,直接一脚把赵长恺踹下了小河。   这时节,河水不深,也淹不死人。   容次妃发出尖叫,简直震耳欲聋,她直接扑倒在广宁王身边哭喊道:“长恺!王爷!您看看赵宁煊!当着您的面就敢这样对长恺,他……他……这是想要长恺的命啊!”   “赵长恺的那条贱命我儿还看不上!”   广宁王妃带着人出现在花园入口,气势逼人。   容次妃愣住了,她已然许久许久没有见过广宁王妃了。万万没想到,广宁王妃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广宁王妃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就好像是踩在了容次妃的脸面上,直到她与赵宁煊并肩站在一处,声音不若平日里的温柔,只剩下冷漠:“容次妃最好慎言。”   哪怕赵长恺的确是被赵宁煊踹进了小河里,她儿子也绝对不会是胡乱动手的人。   “煊儿,他受的罪比起他犯的错,如何?” 广宁王妃毫无条件的站在儿子这一边。   容次妃没想到广宁王妃一来就直接定了是赵长恺的过错,她立刻辩解道:“王妃是不是也要讲证据?方才我亲眼所见赵宁煊把长恺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入河中,若是这水再深一些,凉一些,我儿哪里还有命?”   “煊儿,说话。” 广宁王妃看着赵宁煊,全然不将容次妃放在眼里。   赵宁煊,看了泡在河里的赵长恺一眼,又看向容次妃,最后看向广宁王,说道:“他犯的错,比起他受的罪,万死难赎。”   广宁王皱了皱眉,心中也猜到了这件事会是因为什么而起,他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煊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赵宁煊看了广宁王一眼,对赵长恺说道:“今日我放过你,若你敢再生一丝念头,我亲自废了你。谁说话都没用。”   赵宁煊转身,扶着广宁王妃,毕恭毕敬的说道:“劳母妃操心,小事不足费心。”   广宁王妃看了容次妃一眼,跟赵宁煊离开,这个过程中连看都不曾看广宁王一眼。   可广宁王的眼神一直都黏在广宁王妃身上,有心观察广宁王的容次妃和赵一蔚两人心中都有些神伤。   等赵宁煊和广宁王妃都离开了之后,容次妃的人才敢去把赵长恺从小河里拉出来。   赵长恺这会儿狼狈不堪,看到广宁王,刚想张嘴说话,就被广宁王狠狠的劈了一个耳光。   “王爷!” 容次妃一下就扑到了赵长恺身上,惊恐的看着广宁王:“王妃世子不分青红皂白,王爷也是么!”   广宁王素来好性儿的人这会儿却十分冷酷:“滚开,不然本王连你一起打。”   “王爷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好了!”容次妃搂着儿子不肯松手。   广宁王眯了眯眼,看向赵长恺说道:“你找本王求的事就为了惹怒煊儿?若是你不在王府好好待着了,就滚出去。再敢生事,本王亲自废了你。”   赵长恺咳了几声,不服输的说道:“父王从小就这么偏心,问都不问为何,便把罪名一股脑的栽在我身上!莫非就因为我是庶出吗!”   广宁王原本转身欲走,听到赵长恺的话,停下了脚步,对上了赵长恺的目光,说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若不是你惹怒了他,这么多年来,他何曾对你动过手?你说本王偏心,以本王看,是本王给你的东西太多了,才让你贪得无厌!”   “父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长恺挣扎着大喊。   广宁王看了赵长恺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觉得是本王冤枉了你?”   “莫非不是吗?” 赵长恺还死倔的不肯承认,连一旁的赵一蔚和容次妃也深深的觉得广宁王无情。   广宁王冷笑了一声,道:“整个王府都在本王的控制之内,你以为你说的话本王就真的不知道吗?”   赵长恺看着广宁王背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再看看广宁王一脸失望的表情,脸色煞白的晕了过去。 第42章 十三只小娇娇   早在三年前的时候, 圣上就已经定下了崔家嫡女为太子妃, 婚期便定在一年后。   可崔家老太爷病故, 准太子妃崔语婳为了守孝, 便守了三年。不少人都以为这太子妃之位会有些不安稳,太子不愿横生枝节, 便带着人亲自去了崔府,拜祭了崔家老太爷。此后,再没有人敢多说未来太子妃一个字。   太子这个举动,还不足以表明对崔家和太子妃的重视吗?   再者, 金陵城内的贵妇们多数都以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等人为首,圣上有意让崔语婳成为太子妃,自然也会给崔家牵线。   比如魏令仪和崔语婳交好, 自然就也有圣上的意思在里头。   琼华郡主虽然对崔家人不大熟悉,可每每令仪从崔府回来都挺开心的,还同崔家娘子交流了一些画术上的小技巧, 这倒是让琼华郡主对崔语婳的印象也不错了。   故而令仪要去崔府同崔语婳见面,她是同意的。   只是长子婚期也快了, 各种俗务缠身, 哪怕是小楚氏也在帮忙,都忙得转不开身, 便也不亲自送娇娇去了, 让二房的老二明谚去送也是一样的。   二房夫妇已然在四年前返回金陵, 魏二爷更是加官进爵, 如今已经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官拜二品。   说起今日去崔府,魏令仪今日还特地准备了一个香囊,是要送给崔家娘子的,放在锦盒里,自己亲自拿着。   魏明谚还打趣:“这么珍贵,可是要好生收好了。”   “自然是的,多谢二哥提醒。” 魏令仪眉眼弯弯的笑,搭着魏明谚的手上了马车。   魏相府与崔府相隔有些远了,魏令仪都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之后没多久就到了。   她这才刚到崔府门口,就看到一个妙龄少女站在门口等着她,待她看清那人时,顿时睡意全消,小步上前,惊喜的说道:“婳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呀?”   崔语婳人如其名,生得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都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听到魏令仪开心的声音,她微微莞尔,轻声道:“我是等一个好看又可爱的小娘子。”   “哎呀,那就是我了呀。” 魏令仪小手捧着脸有些娇羞的说道。   崔语婳被人逗笑,抬手掩嘴以免失态。魏令仪怔怔的看了崔语婳一会儿,小声的说道:“婳姐姐就如同画里的神仙妃子一样好看呀。”   冷不防的被人一夸,崔语婳是真的有些羞赧,魏令仪这才想起来她二哥,立刻冲魏明谚说道:“辛苦二哥了!”   崔语婳这才注意到了魏明谚,微微屈膝,算是见礼了,魏明谚也立刻拱手还礼。   看妹妹高兴的样子,魏明谚也跟着露了个笑容,温声道:“何时来接你?”   “婳姐姐说要留我用午膳,二哥未时来接就最好了!”魏令仪高兴地说道。   “好,那我就先走了,祝娇娇和崔娘子玩得开心。” 魏明谚风度翩翩,对妹妹又颇多照顾,实在是引人瞩目的很。   好在他不多停留,便又带着相府的马车回去了。   崔语婳牵着魏令仪入府内,笑着说道:“我曾听说你有八个哥哥,个个都待你如珠如宝,如今一见,真的是名不虚传。”   魏令仪听到崔语婳夸的是自家哥哥们,便骄傲的挺起小胸膛说道:“是啊,哥哥们待我都特别特别好,故而我也是有八个哥哥要爱护的。若是我有东西要给大哥,那其他哥哥们也不能少呢。”   听魏令仪这样的话,崔语婳是真的觉得这个魏家的小娘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若是旁人,应了便是,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也十分以疼爱哥哥们为傲呢。   一路上走到崔语婳的院子,不少人都跟魏令仪行礼,魏相家的小娘子可可爱了呀,每次来了娘子都很高兴呢。   等到了崔语婳的闺房,魏令仪才把自己抱了一路的锦盒递给崔语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婳姐姐,上次你教我画山水,我受益颇多。可是也没有什么好回报婳姐姐的,便做了个香囊送给姐姐,驱蚊助眠又奇效,已经试过了的呢。”   崔语婳有些惊讶,在她而言,教令仪画山水也不是刻意为之,并不需要回报什么,却没有想到小丫头这么放在心上。且,做个香囊费时费力,可真是比她教的山水画更辛苦。   “婳姐姐打开看看吧。”魏令仪轻笑:“只是我绣工不精,也做不出什么巧夺天工的香囊,挂在床头就是了,不必佩戴的。”   魏令仪知道自己的绣工十分一般,算不上是精致,故而也提醒了崔语婳,免得她以为这个香囊还得佩戴出去,不让她为难。   崔语婳心中有些感动,还没打开锦盒便对魏令仪说道:“真是贴心得很,叫我不知该说什么了。反倒是让我有些受之有愧,不过是卖弄了一下画技。”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学到了。” 魏令仪很是诚恳:“婳姐姐也不必有负担呀。”   崔语婳点头,这才打开了锦盒,上面是绣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崔字,用的是小篆的字体,香囊的旁边倒是绕了不少花结,略一看也十分打眼。   魏令仪看崔语婳看了香囊许久,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说道:“实在是绣不来什么花草,娘亲说我天赋有限,大概就是一手字还算拿得出手了……”   崔语婳闻言看了魏令仪一眼,小丫头眼神游离,就是不肯与她对视。崔语婳见状忍不住笑了,把香囊拿下来,比了比自己今日的装扮,笑着说道:“看,倒是挺合适的。”   魏令仪转头看向崔语婳,见她准备把香囊佩戴起来,立刻阻拦道:“哎呀,这个不好看呀,到时候带出去别人该笑话你啦!”   崔语婳实在是被魏令仪这么可爱的行为逗笑,她抓住了小姑娘的手,温柔的说道:“不会的,你的一手好字即便是绣出来也是极好的,况这花结也不是随随便便能编出来的,这么好看,你却让我放在闺房不见天日,它可是要委屈的。”   魏令仪眨眨眼,然后叹了口气,引得崔语婳十分好奇:“这是怎么了?”   魏令仪故作苦恼的说道:“想不到婳姐姐这么喜欢,早知道我该努努力绣朵花的。”   崔语婳‘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是她想嘲笑小丫头,有幸见过她绣的花,实在是看不出原型来。   “真是个皮丫头。” 崔语婳忍不住点点魏令仪的小鼻子:“我很喜欢,多谢令仪。”   “不谢不谢,我给姐姐带上吧。” 魏令仪主动给崔语婳把香囊挂在腰间,的确还是挺好看的。   崔语婳把锦盒递给婢女兰若,自己带着魏令仪往外走,准备就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凉亭待客。毕竟这几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闷在屋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令仪平日里玩投壶吗?” 刚坐下,崔语婳便问道。   魏令仪点头,看向崔语婳:“玩呀,都是同哥哥们玩,婳姐姐也玩吗?”   “既如此,怕是不如你精湛的。” 崔语婳笑了笑,“要玩一会儿吗?”   魏令仪刚打算点头答应,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面上显露了一些像是为难又像是无奈的表情。   崔语婳见她小表情多多,有些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想起来,明日婳姐姐办赏花会也有投壶吧?” 魏令仪想起商蕊上次说的,说不准明日聂丹平是盯着她来的。   实在是讨厌,她不想因为同聂丹平扰乱了婳姐姐的赏花会。   “有,近来大家都喜欢玩这个,解解闷也好。” 崔语婳不明所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也不是。” 魏令仪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告诉崔语婳还是不告诉。   崔语婳见状,挥退左右,魏令仪自然也让轻罗跟着退下了。   “若有什么事为难的,可以与我说一说,说不准我能帮忙。” 崔语婳温柔的说道。   魏令仪纠结了一会儿,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便小声的说道:“我素来与荣国公府的聂丹平不和,虽不至于到见面就要挠花脸,却是总会被人拿来比较。此事她颇为介意,可管不住旁人的嘴,便总想一争高下。”   崔语婳一愣,随即笑开,说道:“我道是什么叫小令仪如此为难,原是为了她。”   “嗯?听婳姐姐的语气是知道这件事吗?” 魏令仪还有些愁苦,总觉得背后说人仿佛也不大好。可她的确不喜欢同聂丹平比较,常常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令人不喜。   崔语婳看魏令仪这么为难的表情,忍不住心生怜爱,宽慰道:“此事总归是在金陵城内发生的,日子久了都能看出些苗头来。只是我以为你不曾放在心上,但看来你倒也是替她顾全过好几次颜面了。”   魏令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顺口就说到:“总不能叫她输得太难看了,毕竟荣国公府也是要面子的。”   这话一出,她立刻惊得站了起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讶的看向崔语婳。看到崔语婳面上的惊讶,她一时情急,又想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哎呀,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刻意让她,只是选了自己的短处与她相比,自然也讨不到好处……哎呀,也不对!”   魏令仪突然一下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失言了……”   崔语婳看她这么紧张的样子,微微蹙眉,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抚:“不要慌忙,我知道令仪是个善良的姑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且此事你也不是有意羞辱,无心比较才出此下策,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别担心。只是,依我的意思,你往后也不需要让着她。”   魏令仪一愣,看向崔语婳的眼神开始发懵:“她若输了一次,便次次想要找回面子,我不耐烦与她次次比较。况且,我与她想法不一样,便不太想深交。”   崔语婳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魏相夫妇真的是把小令仪教得很好,温暖善良又懂得保护自己还会体恤他人。可是有些事不是她退让,旁人就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荣国公府的聂丹平那个脾性也有些不赞同,崔语婳便同魏令仪说道:“娇娇,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嗯嗯。”魏令仪点头。   “娇娇,虽然我与你相识不久,却觉得相处之间十分愉快。” 崔语婳温柔的看着她说道:“故而也不在意什么当忌讳交浅言深这样的话。你与聂丹平之事,绝对不是你退让就能结束的。”   魏令仪听崔语婳也这样说,她有些心情复杂的咬住了下嘴唇,只要她一有什么纠结或者说难以决断的事总是会有这样的一个小动作。   崔语婳把魏令仪的动作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有些人或许是因为退让可以博得余下时间的清净,可有些人却不是这样的想法。若你退让,她便更加气焰嚣张,恨不得能把你踩到泥里,看你苦苦挣扎不得救才解气。”   魏令仪猛然间抬头看向崔语婳,她没有想到崔语婳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精准刺透人心的话来。   崔语婳看魏令仪的动作又哪里不明白她其实想得通这个道理,只不过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崔语婳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她这番话到底也算是戳破了小姑娘心中一片纯净的世界了。   果然,魏令仪的神色变得有些纠结起来。   过了一会儿,魏令仪才小声的说道:“娘亲说我懵懂,安意和蕊儿说我憨,只有婳姐姐一语中的,说中我不敢细想不敢深究的东西。”   崔语婳想到两个小姑娘纠葛的根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知道她为何针对你吗?”   “……算知道。” 魏令仪声音愈发的小。   崔语婳忍不住想笑,却又知道这时候不适合,忍住了继续问:“那,你想过这件事吗?”   “什么事?” 魏令仪又有些脑子不在线,看向崔语婳。   崔语婳摇摇头,无奈的说到:“你有八个哥哥,莫非你感觉不到广宁王世子对你并不像你那八个哥哥一样吗?”   魏令仪头一次被人这么明晃晃的戳中内心深处,她有些怔忪的看着崔语婳。   崔语婳见她不语,继续道:“那你对他的特殊,你也无法察觉吗?”   无法……察觉吗?   魏令仪听到崔语婳的话在心中反问自己,真的是无法察觉吗?   她回想起昨日,赵宁煊同她说一起去骑马的时候,她心中的那点小雀跃,还想要提前练习骑马,可以同宁煊哥哥一起并肩策马……   对他的特殊……   魏令仪下意识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的玉佩上,这个玉佩……是她在很小的时候,宁煊哥哥送的。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为什么不换?   明明,妆箧里有不少玉佩,娘亲送的,爹爹送的,太后奶奶送的,甚至是皇帝陛下送的……她为什么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换掉?   这个就是特殊吗?   魏令仪一脸迷茫的抬眼看向崔语婳,那小眼神儿实在是太惹人心疼了。小姑娘生得又好看,眉眼都温柔,原本一笑就该甜美的容颜此刻变成了懵懂迷茫的神情,莫说男子看了会多看几眼,哪怕是崔语婳是个女子,看到这样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心生怜爱。   “可是我说得过了?” 崔语婳也有些担心,毕竟小令仪年纪还小,旁的姑娘或许已经开了情窦,可她是真的单纯得很,从未去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吧。   不然的话,怎么会单纯的觉得她退让了,聂丹平就肯罢休呢?   广宁王世子的那份心简直不要太明显了,莫说太子同她说过。哪怕是不说,她知晓了广宁王世子做的一些事,也能感觉得到广宁王世子对小令仪的在意。而这种在意,绝对不是世家妹妹的那种在意。   是少年爱慕,是动了心。   聂丹平或许更早的,就懂得了自己对广宁王世子的爱慕。又因为表妹这个身份的优势,对广宁王世子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可令仪就是她眼中最大的威胁,就凭赵宁煊对令仪的特殊,也凭聂丹平心中的直觉。   女子的直觉,向来都是最可怕,又最准确的。   魏令仪无知无觉的摆摆手,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他是哥哥啊……是宁煊哥哥。”   崔语婳一听便知道魏令仪心中的态度了,她莞尔,拉着小姑娘的手说道:“娇娇,婳姐姐只是让你想明白这件事,不是立时就要你去面对这件事。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想一想。就好比,就好比我知道我和太子殿下。”   “太子哥哥?” 魏令仪完全是下意识的跟着崔语婳的语境在走了。   崔语婳忍不住笑了一下,摸摸令仪的发,说道:“是啊,太子。”   魏令仪好像才反应过来,两眼放光的看向崔语婳,好奇地问道:“婳姐姐和太子哥哥是怎样相许的?”   相许?   崔语婳听到这个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可很快她便说道:“殿下是个很好的人,会全神贯注的看着你,思你所想,念你所念。他是个很温和的人,浸透你生活的方式就如同春雨润物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现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在。”   崔语婳的声音很柔和又很缱绻,听得魏令仪心中莫名的想到了赵宁煊。   好像……好像宁煊哥哥也是这样……   永远对她都是最温柔的,只要关于她的事永远都是最妥善的,甚至会被爹娘更加细心,若是她有个不舒适,他比谁都着急她的状况…每年生辰都换着法的给她送礼物,一年比一年都更合她心意…她送的东西,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爱护着,谁都不让碰。   呀……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令仪也没有发现崔语婳看着她嘴角微扬,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小脸蛋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发烫了。   崔语婳看到魏令仪这悄然红起来的小脸蛋,抿嘴笑了一下,这样青梅竹马的感情实在是令人羡艳呢。   若是将来能成,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了。   终于发现自己愣神太久回过神来的小令仪第一反应是双手唰的一下摸上了自己的小脸蛋,崔语婳见她这个小动作都忍不住笑了。听见了崔语婳的笑声,魏令仪立刻有些不好意思的捂着脸笑了。   “不必害羞,娇娇以后也是要嫁人的。最多再过一年,郡主和相爷就会给你提前相看人家了。” 崔语婳温柔的拉开令仪的手,慢慢的说道:“据我所知,金陵城里不少贵夫人都觉得娇娇很不错呢。”   “啊……这个这个……实在是太早了太早了……” 令仪忍不住眨眨眼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我离及笄都还早呢。”   崔语婳看她实在是害羞,便不再逗她了,只是说道:“虽今日姐姐说了些突兀的话……”   “没有没有!”魏令仪连忙摆手:“不是突兀不是。”   崔语婳无奈的笑了,笑容中还带着一丝纵容:“真是个乖妹妹。娇娇,即便姐姐今日说的这些话你从未想过,却也不代表什么。旁人说的东西也不见得就是真的,只不过是外人看来罢了。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的。你要学会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魏令仪听得有些认真,低声重复了几句:“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是啊,旁人说的做不得真。” 崔语婳再次提醒道:“你是如何想的,如何看待这件事,你就如何想,如何看。”   魏令仪点点头,应下了:“多谢婳姐姐,我知道了。”   崔语婳莞尔:“那明日怎么做,你已经心中有数了吗?”   魏令仪露出了可爱的小酒窝,眼神变得坚定:“有的。”   “那等会儿可不许让着我,我自己什么水平我倒也是清楚的。” 崔语婳吩咐兰若去准备投壶的东西,笑着对魏令仪说道。   魏令仪也跟着笑,甜得很:“自然是不会让的,今日就叫婳姐姐看看我的长处好了。”   小姑娘自信的很,眉眼之间都灵动得很。   兰若很快就回来了,手中却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崔语婳露出了疑惑,询问兰若是怎么回事。   兰若屈膝,福了福身,说道:“广宁王世子来了,说是替太子殿下给娘子送明日赏花会的一些小玩意儿来的。”   听到这话,崔语婳下意识的看向魏令仪,小姑娘一下就有些懵了,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第43章 十四只小娇娇   最凑巧的是就是你刚刚还在想这个人, 下一瞬就出现在你面前了。   魏令仪显然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点、这个时候、这个情况下会见到赵宁煊…当下便有些手足无措, 下意识的看向崔语婳, 寻求帮助。   崔语婳看着魏令仪这么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 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拍拍令仪的小手,转头对兰若说道:“请世子至大堂,我稍后便过去。”   “是。” 兰若低声应下, 转身离去了。   魏令仪深吸一口气, 此刻不用照镜子,她都能够感觉自己的小脸蛋一定是红扑扑的。   崔语婳看道魏令仪的模样, 心中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娇娇, 要随我一同去吗?” 崔语婳柔声问道。   魏令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都能感觉到脸在发烫, 立刻拒绝了崔语婳:“不了,我……我在这里等婳姐姐。”   崔语婳温柔的笑了笑, 轻声说道:“好,那你在此处稍等小会儿, 我去去就来。”   “嗯。” 魏令仪眨了眨眼,努力想要平静下来。   崔语婳起身,刚走了一步,又折返回来, 说道:“娇娇, 你不如趁此机会, 想一想刚刚我跟你说的话。”   魏令仪听得一愣, 崔语婳已经翩然远去了。   ·   明日崔府办赏花宴,太子有心,便派人来送些东西,赵宁煊便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任务。   太子看完一本奏折,拿眼睛觑了赵宁煊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要去见令仪?”   “未必能见到。” 赵宁煊倒是清楚,面不改色。   “那还去?”太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若是出宫,想见谁见谁。   赵宁煊起身,看了太子一眼,转身欲走:“殿下贵人事忙,臣弟就不打扰了。”   “站住。” 太子翻了一页书,叫住赵宁煊,说道:“替我带封信。”   “不带。” 赵宁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听到赵宁煊拒绝,也不见太子生气,太子道:“那接下来三个月你别想迈出东宫一步,谁都别想见。”   赵宁煊立刻折返回来,面无表情:“东西。”   太子嘴角一勾,手指顺着书上字迹看过去,对赵宁煊这个反应毫不意外,顺手一指桌上的锦盒:“那。”   赵宁煊面无表情的看了太子一眼,上前拿了锦盒就要走,动作粗鲁。   太子分明是背对着赵宁煊,却好似看到了他的动作,慢悠悠的说道:“好好拿着,磕着碰着就翻倍。”   “……”   “去吧。” 太子丝毫没把赵宁煊的气愤放在眼里,嘴角弯弯,显然很开心。   赵宁煊对太子这种幼稚的行为不予理会,直接拿着东西离开了东宫。   太子看赵宁煊离开,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赵宁煊提着锦盒,出了东宫就把锦盒扔给褚昭,冷着脸说道:“看好,坏了你赔。”   “……”   褚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接稳的锦盒,若里头是糕点怕已经坏了吧…   赵宁煊才不管这些,一出宫门,翻身上马,直奔崔府。褚昭跟在后头,看着前面策马疾驰的世子,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锦盒,认命了,也只能骑着马跟上去。   一路从崔府门口进来,到了正厅等人。   崔语婳姗姗而来,见赵宁煊已然自己坐在正厅,自如得仿佛在自己家里。   见崔语婳来了,赵宁煊微微挑眉:“崔娘子,殿下送来的东西已经在桌上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   崔语婳点头致谢:“有劳世子。”   赵宁煊起身准备走,崔语婳正准备送人出去,却看到赵宁煊折返站定,崔语婳便问道:“世子还有什么事吗?”   “有劳……照顾了。” 赵宁煊说道。   崔语婳闻言,觉得这位广宁王世子也不如传闻中那么混不吝,她道:“世子,说的是什么?”   赵宁煊看了崔语婳一眼,道:“太子妃。”   崔语婳猝不及防被赵宁煊揶揄了一次,面色微微泛红,她转身背对着赵宁煊说道:“世子这份心用在娇娇身上更好。”   赵宁煊立即皱眉,语气立即变得着急:“你同她说了什么?”   崔语婳已经整理好情绪,转身面向赵宁煊的质问:“世子不妨问问自己做了什么,而不是我说了什么。”   赵宁煊还想再问,崔语婳却已经开始送客。   赵宁煊岂是这么容易被送走的人,他直接伸手拦住了崔语婳,面色不善:“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崔语婳被拦住也不见气恼,只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世子难道不知道因为你的缘故,有人受到牵连。”   被这么一说,赵宁煊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明白了崔语婳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他皱了皱眉,拱手致歉:“宁煊失礼,还请见谅。有劳太子妃嫂嫂照顾娇娇,等来日再谢。”   崔语婳还来不及说什么,赵宁煊就已经转身带着褚昭走了。   她倒也不意外赵宁煊会说这样的话,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兰若把太子送的东西收起来了。   魏令仪这才喝了一杯茶,崔语婳便已经回来了。   “婳姐姐。”   崔语婳上前,笑道:“耽误了一会儿。”   “无妨。” 哪怕是见到了崔语婳回来,魏令仪心中也还是有些心慌意乱,实在是先前崔语婳说的话太让人心惊了,她其实一直都未曾彻底的回过神来。   看到魏令仪还在愣神,崔语婳有几分自责,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鲁莽的把这件事揭破。   “娇娇……”   “啊?” 魏令仪总是走神,听到崔语婳唤她,这才回神:“婳姐姐……”   崔语婳道:“我看你总是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我刚刚说的让你接受不来了?”   魏令仪坦诚的点头,却又摇头:“是也不是,婳姐姐不必担心,不过,我…我想先回去了,明日再来可好?”   崔语婳一愣,想了下,也点头说道:“好,可若你想不明白的话,你也不要憋着。”   “好,我知道了。”   崔语婳送魏令仪出门,派了崔府的护卫送她回魏相府。   ·   回到魏相府,魏令仪就直接回了衔思院,还把自己关在了内室,不让任何人进来。   轻罗本想哄着她家小娘子出来,却总也没有办法,里头一点儿回应也没有。轻罗无奈,只能等着,直到酉时了,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轻罗这才着急了。   正当轻罗准备闯门而入的时候,就听到里头的动静,还没等她细听,门就开了。   小姑娘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就是刚刚才睡醒。   轻罗长舒一口气,这位小姑奶奶差点没吓死她。她看着小娘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失常的小娘子呢。   “轻罗姐姐,有没有吃的啊?我饿了。” 刚睡醒的令仪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   轻罗笑着点头:“备着呢,小娘子先坐一会儿。”   魏令仪转回内室,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她原本回来是打算仔细想一想的,可是想着想着她就困了,抵不住困意,就睡了过去。可等她一觉睡醒了之后,先前想的事儿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其实她起初是想了一会儿的,可是没想明白。   宁煊哥哥,一直都是对她好的呀。从她有记忆起,便是如此,她对宁煊哥哥也是。   既然都是这样,她也没什么可纠结的,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做就是了。   就如同她娘亲和大哥说的,她只要做好自己,其他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便舒爽的睡了一觉,这会儿觉得开心着呢。   轻罗给魏令仪端来了些小食,她倒是吃得很开心,轻罗看着她吃东西也挺欢快的,便不再多问方才的事儿了。   照例,她每日傍晚都是同琼华郡主一同用膳的,今日也不例外。   魏相今日见宝贝女儿都是一如既往的吹了一顿彩虹屁,魏令仪憋着笑坐在了琼华郡主身边。   琼华郡主没好气的看了魏相一眼,多大的人了啊,还这么不沉稳。   魏相被琼华郡主瞪了一眼,也没放在心上,问令仪今日都去做了些什么。琼华郡主直接打断了魏相,忍不住吐槽他:“娇娇已然是个大姑娘了,今日去崔府你不是知道了吗?莫不是还要问问小姑娘们聊了些什么吗?”   魏相很委屈,他这不是关心女儿嘛!夫人的火气最近可真是越来越旺盛了…他太难了。   见魏相不说话,琼华郡主又道:“明谨婚事将近,我近来都忙得不得了,加之太子大婚的日子也不远了,平日里若你回得早,带着几个小的出去放放风。”   琼华郡主和魏相带孩子的方式从来都不是养在家里就好,日常也是常带出去游山玩水的,娱乐活动那是必不可少的了。   魏相点头:“辛苦夫人了,这些事就交给夫君来做吧。”   魏令仪看着爹娘恩爱的样子,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琼华郡主见到女儿甜甜的笑容,一整日什么辛劳都没有了。   一顿饭用完,琼华郡主把女儿留在身边说说话,她近来忙于府中事物,已经许久不曾与女儿谈心说话了。   魏相自然是把位置让给她们母子,出了院子去寻几个小的了,这功课检查也是必不可少的,还可以同二弟三弟小酌几口。   等魏相走了,琼华郡主这才同令仪说话,便问了她午间提前回来可是因为在崔府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儿。   “不是不是,没有的事。” 魏令仪连忙解释:“是我突然生了困,便提前回家了,一觉睡到黄昏时分……”   魏令仪的解释也合情合理,琼华郡主也并未多想,她道:“不是有什么事儿就好,若你遇到什么事不能自行解决的,千万不能一个人憋着,知道吗?”   面对琼华郡主的关心,魏令仪认真的应下了。   她觉得同婳姐姐说的那件事,她可以自行解决了。虽然这个解决方法算不上多高明,却是最舒服的。   琼华郡主近来除了操心长子的婚事,还有次子和幼子去游学回家的事儿。前几年,魏明谟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学院读书,便总是想出门游学,连带着魏明语也一同去游学了,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饶是是常有书信来往,琼华郡主的心里也是牵挂着的。好不容易两个孩子说要回家了,这还不让人牵挂啊。   这日子愈发的近,琼华郡主心里就愈发的想念。   魏令仪见琼华郡主的样子就知道她心中牵挂着三哥和四哥,她道:“娘亲别担心了,三哥和四哥这几日就会回来了,届时女儿陪娘亲一同去接哥哥们。”   女儿是再贴心不过的小棉袄了,可琼华郡主也知道魏明谟行事的风格,他哪里会让人知道他在哪儿落脚?莫说去接了,说不定回府的日子都不具体哪一日呢。或许是早一日的,也有可能是晚几日,哪里接得到人?   不过说到这件事儿,琼华郡主突然想起来了,问道:“我听你二哥说过几日打算带你去骑马,都准备好了吗?”   说到骑马了,魏令仪便十分高兴:“早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爹爹一直不准我骑马。”   琼华郡主听出女儿语气里的遗憾,笑道:“怕你身子骨太小了,驾驭不住马儿,如今是可以了,也不必遗憾。说到底,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嗯,娘亲说得对,娇娇都听娘亲的。”   魏令仪依恋的窝在琼华郡主的怀里,撒娇的说到:“娘亲,娇娇觉得自己真的太幸福了~”   “傻孩子。” 琼华郡主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道:“娘亲就是希望娇娇每日都可以这么幸福就对了。”   “每日都这么幸福的呀 ~” 魏令仪很满足于目前的生活,偶尔有一些不大喜欢的人,倒也不是常常见面,故而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琼华郡主和魏令仪说这话,花婴上前来通报,说是广宁王世子来了,来的很急。   琼华郡主一愣,不是昨日才来过的,怎么今日又来了。   “去请进来。”   魏令仪听到说是赵宁煊来了,便立即从琼华郡主的怀里起身,端正的坐好了。   琼华郡主揶揄魏令仪,可她自己心中知道,这一日好像有些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的感觉。   她方才听到‘广宁王世子’这五个字的时候,有一种意外惊喜的感觉。   赵宁煊来得很快,他因为想明白了一些事,却忍不住要等到明日,只好入夜前来打搅琼华郡主。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他想见的那个小娇娇也在,娇憨软糯的模样看得他心中一动。   “宁煊给姨母请安,贸然来访,宁煊有事相求。” 赵宁煊对着琼华郡主行了一个大礼,琼华郡主连忙把人扶起来。   “有什么事也不需如此客气。” 琼华郡主这些年对赵宁煊的好感那是直线上升,可以说赵宁煊这些年的表现已经把琼华郡主的好感赚足了。   赵宁煊看了魏令仪一眼,小姑娘恰好和他对上眼神,露出一个带着小酒窝的笑容来。   这一笑,差点晃乱了赵宁煊的心,他定了定神,慎重的对琼华郡主说道:“姨母,我有要事要同娇娇说两句,可否请姨母同意我与娇娇借一步说话。”   琼华郡主和魏令仪皆是一愣,琼华郡主更是有些不解,她看了魏令仪一眼,又看了看神色凝重的赵宁煊,想了一下说道:“此事是否事关重大?”   赵宁煊当即拱手说道:“于宁煊而言,事关重大。”   赵宁煊此言就等同于在琼华郡主面前变相的承认了他对魏令仪的态度,而琼华郡主这么多年哪怕是真的心中有数,当赵宁煊真的说出口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可遏制的有些抵触赵宁煊了。   夫君说的没错,这小子早就盯上娇娇了!   但琼华郡主很快又想明白了,这孩子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对娇娇那是好的没话说,有些事体贴周到的程度连她这个娘亲甚至都有些敌不过。只是陡然之间听到这样的话,她是立刻就有一种女儿马上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不快之感!   魏令仪则是有些惊讶,不晓得他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的,紧急到他如此不顾礼数的冒夜前来,在娘亲面前说了这样耿直的话。   赵宁煊心中忐忑,他看到小娇娇的眼神有些惊讶,而琼华郡主则是突然就沉默了,他其实心中也并没有把握。   可是当着琼华郡主的面儿大大方方的同娇娇说清楚,和夜探闺房这两个选项,以赵宁煊对魏令仪的态度,他必定是不会贸然唐突小娇娇的。   琼华郡主在这时候居然想起了魏相,她想着若是魏相在的话,说不定已经把赵宁煊给赶出去了。   那人,爱女如命已经疯魔了。   琼华郡主久久不语,赵宁煊也没有再问,可眼神却一直都在等着琼华郡主的回复。   终于,琼华郡主回过神来,同赵宁煊说道:“不如你问一问娇娇。”   魏令仪突然被她母亲大人点到,小眼神儿还有些茫然,一转眼对上了赵宁煊的眼神,就只听得到他温柔的声音:“娇娇,我有话要同你说。”   “好啊。”   魏令仪仿佛已经灵魂出窍,她总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是来自天边一样遥远。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赵宁煊欣喜所狂。   可他也没有忘记琼华郡主其实也还没同意,故而他再度看向琼华郡主,请求道:“求姨母同意,我就与娇娇在门口说几句话便是,绝不逾矩。”   赵宁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琼华郡主其实也没有阻拦的想法。   他一不带走娇娇,二又不是无人在场,不过个距离远一些,听不清他说什么罢了。   “既然娇娇都同意了,我也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去吧。” 琼华郡主端起了茶杯,冲着魏令仪露出了一个笑容。   魏令仪看了琼华郡主一眼,见道琼华郡主面上的笑容她才稍稍有些放心,起身朝着赵宁煊走去。   两人一起并肩走到了外头屋檐下,周边的婢女都已经退下了,却还在琼华郡主的可视范围之内。   “宁煊哥哥,你要说什么?” 魏令仪微微抬头,赵宁煊身量过高,她如今要看他,还是有些吃力的。   赵宁煊低头,看着魏令仪娇憨柔美的容颜,心中愈发的柔软:“或许我说的话会吓着你,可今日我去崔府,她却告知我,因为我的缘故有人针对你。”   魏令仪闻言一怔,没有想到崔语婳同他说了这个,她心中着急,连忙想要解释:“我……”   “娇娇别急,先听我说完。” 赵宁煊见小娇娇神色焦急的样子,神色愈发的温柔,连说话都是哄着她的:“此事是我疏忽,往后必定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委屈。只是有一件事,我想要知道娇娇是怎么想的。”   他的声音太好听,魏令仪都快毫无抵抗之力了,只迷迷糊糊的跟着他的话音走:“嗯……”   赵宁煊看着小娇娇有些迷糊的样子,有些忍不住眼底的宠爱,他特别想抬手摸摸小娇娇的发,又碍于琼华郡主,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努力的克制自己想对娇娇摸头的想法。   没有听到赵宁煊继续问,魏令仪茫然了一下就清醒了,小声的说道:“什么事?”   “原本我想你太小了,待你过完十二岁生辰再告诉你,如今却觉得你提前知道了,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什么……?”   “娇娇知道,我待娇娇千般好是为什么吗?”   魏令仪骤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心中突然心跳加速,她抬头看着他,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喜欢娇娇,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子对心爱的姑娘那种喜欢。”   魏令仪已经彻底的呆住了,她看着赵宁煊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她的倒影,仿佛整个眼里都是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丝其他的存在。   赵宁煊其实也是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小姑娘,他实在是知道他今日莽撞,可崔语婳的话让他心中十分不安。   唯有,唯有早些有个名分,他才好更好的保护他的小娇娇,不让她遭受任何一点点委屈。   魏令仪愣了许久,久得赵宁煊都已经不会听到她回复自己了,却没想到她突然开口了——   “知…知道了呀…”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赵宁煊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喜的感觉!   她……知道?! 第44章 十五只小娇娇   这样的回应让赵宁煊陷在这种惊喜之中有些难以自拔, 以至于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失控的僵住了。   魏令仪偷偷的看了赵宁煊一眼,看到赵宁煊有些愣住的样子, 她竟忍不住了, ‘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宁煊哥哥你傻了?”   赵宁煊的确是有些傻眼了, 他做好了很多种准备……   比如说小娇娇对此毫不知情乍一听却很是茫然,再比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他说的话……   短短一日之间, 这些画面都在他的脑子里过了成千上万遍了吧大概。   可他万万没想到,娇娇的反应居然是……知道?!   赵宁煊回过神来了, 看到脸蛋红扑扑的小娇娇,竟不知如何再开口才好。   魏令仪方才回了赵宁煊的话, 是知道了, 可她的心里远远比表现出来的要狂风巨浪得多了。   而且小姑娘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见赵宁煊并未说话,她便有些想要躲一躲了。   赵宁煊看出了魏令仪想躲的心思,当即轻声说道:“娇娇,我不想当你的哥哥, 从来都不想。”   魏令仪又是一愣, 她发觉今日令她愣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赵宁煊见她又愣住了, 忍不住露出了宠溺的笑容,轻声哄道:“娇娇还小, 我本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你, 可人算不如天算, 终究是没能再等一等。”   魏令仪低下了头,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烫坏了的样子。   小姑娘害羞的很,赵宁煊也有些心疼,不忍心逼她太紧,便又道:“娇娇,我只想让你知我心中所想,你不需为此感到负担。”   魏令仪低低的应了一声,赵宁煊笑了,道:“进去吧。”   “嗯。”   魏令仪心里有些慌张,都不敢抬头再看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直接就走进了内室,坐在了琼华郡主身边。   赵宁煊见她入座之后,在原地对着琼华郡主作了个揖,告辞了。   琼华郡主见女儿这么害羞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心中无比的感慨,这才养了几年的娇娇,竟然就要被人叼走了吗?   不过琼华郡主知道归知道,并不打算戳破此事让女儿更害羞,只是问道她要不要早些回去休息了。   有个台阶下,魏令仪自然是忙不迭的就答应了。   魏令仪前脚刚走,魏相后脚就闻风而来,看到琼华郡主的时候,立刻就问到:“我听说广宁王世子来了,在哪?”   琼华郡主一脸的无奈:“走了。”   魏相这才放心,这屁股都还没沾上椅子呢,冷不丁的听到爱妻说了句‘我算是知道你怎么看赵宁煊不顺眼了,我如今也是’之后,马上‘噌’的一下站直了!看着琼华郡主,心中惊疑未定。   “夫人,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相问得小心翼翼,心中已然十分后悔自己来迟,他应该捉住赵宁煊那小子暴揍一顿的。   只可惜魏相对自己的武力值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哪怕是赵宁煊在,他也不见得能把人暴揍一顿。   琼华郡主转头,认真的看向魏相,问道:“你说,娇娇将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   “夫君?!” 魏相失声惊道:“什么夫君?夫人,娇娇她还小啊!夫君什么的,早着呢!娇娇她……唔唔唔……”   琼华郡主被魏相一惊一乍的给吓了一跳,直接捂住了魏相的嘴,不满地说到:“魏相大人,你吓到本郡主了。”   魏相立刻乖巧的点头,企图通过无辜的小眼神来让琼华郡主相信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琼华郡主和魏相眼神对视,魏相拼命眨眼,琼华郡主这才松开了手,并嫌弃的拿锦帕擦了擦手,道:“能不能有个当爹的样子?”   “夫人,为夫有的。” 魏相马上讨好的上前给琼华郡主捏捏肩膀,企图打听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那小子过来怎么了?”   琼华郡主看了魏相一眼,不予回复,她暂时不打算把此事告知她这个爱女如命的疯狂夫君。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等有了苗头再说吧。   可想归想,琼华郡主也已经决定日常对娇娇的照顾要更加周密才可以。从前是不在明面儿上,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此事,那自然不能让娇娇与赵宁煊过多的接触了。   毕竟,孩子们都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啊!   琼华郡主脑子里已经把许多事情都飞快的过了一边,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完完全全的无视了一旁在等待回答的魏相大人。   魏相:弱小无助又可怜。   ·   再说魏令仪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的衔思院,进了内室就直接把自己给扔在床榻上了。   她怔怔的看了床顶发了会儿呆,又忍不住摸摸自己滚烫的脸蛋和小耳朵,感受到自己异乎寻常的心跳感觉,她就忍不住傻笑出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之后,突然一下就起身,直奔梳妆台,打开了旁边的箱子。   这里头全是这些年来,赵宁煊送给她的礼物,大大小小的加起来都上百件儿了吧。   目光在这些东西上流连,不光是有玉佩,九连环,印章……还有她每年生辰都会给她雕的小木头人……   魏令仪把小木头人都拿出来,按照年龄一个个的摆好,一共有六个。从他九岁那年起,便每年都会拿木刻雕一个小木头人给她。   她拿起第一个小木头人,这个木头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小木头人,比起之后的,这个小木头人是当中最为粗糙的一个。   没有细致的眉眼,只有简单的眼睛嘴巴,可嘴巴的形状是笑着的。   后来几年,他送的木雕愈发的精致,从初具形态到现在是栩栩如生。   她的目光落在了最新的一个木雕上,那张小小脸眉眼弯弯的样子,还有笑起来时的小酒窝,不管是谁看到了,都能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她。   拿起这个最新的木雕人,魏令仪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它的容颜,心里顿时就有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这个是我啊……” 魏令仪看着木雕人,声音小小的说道。   看着这些东西,魏令仪的心里仿佛有一根线一样,把一些东西都穿连起来,慢慢的在脑海里变得清晰。   她把东西放下,快步走到床榻上躺下,双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感受到这与常日不寻常的心跳,“实在是好奇妙啊……”   小姑娘闭着眼睛在想,刚刚赵宁煊说的话。   ‘原本我想你太小了,待你过完十二岁生辰再告诉你,如今却觉得你提前知道了,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我喜欢娇娇,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子对心爱的姑娘那种喜欢。’   ‘娇娇,我不想当你的哥哥,从来都不想。’   魏令仪越想越脸红,她叫了他那么多年的哥哥了,他却说不想当她的哥哥,从来都不想……   那他想当什么?   小姑娘光是想想就羞得抓起被子盖住脸,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啊?   这么想着,魏令仪拍拍自己的小脸,觉得不能这样放任自己的情绪失控下去,复又起身,走出内室,往书房去。   轻罗原本以为小娘子从郡主那儿回来之后,便要洗漱安寝了,却没有想到小娘子居然又去了书房了。   到了书房,魏令仪便不让轻罗跟进来了,她道:“轻罗姐姐在外间便是。”   轻罗一愣,这是第一次小娘子不需要她在旁研磨,可轻罗也没多问,只是屈膝应了,守在外间。   魏令仪独自进了内书房,自己再铺开宣纸,以镇纸压平,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慢慢的开始研磨。   她自幼受爹娘影响,又素来是个活泼快乐的性子,平日里总也不会有什么过于波动她情绪的事。偶尔一两次,她便总会以读书写字来平心静气。   今日她磨了许久的磨,都没有想出来要写什么。   魏令仪叹了口气,有些无措的自言自语:“居然,会这样扰乱我…”   她索性去书架上寻书来抄,找来找去,找到了一本《妙法莲华经》,她刚一拿起来,又觉得自己并非无欲无求之人,也做不到这佛经中的内容,此刻怕是不适合看的,又给塞了回去。   最后,她竟找了一本《孙子兵法》来抄写。   若是赵宁煊在,怕是会哭笑不得,这两本看起来天差地别,实质上对她而言也相差不多。一个过于无欲无求,另一个却是奇思妙想。   魏令仪沉下心来,认真的抄写,这一时之间倒也不会想起那些乱她心神的事了。   ·   魏府这边魏令仪在抄写兵法以静心凝神,广宁王里赵宁煊却是在练武场一遍又一遍的与褚昭过手,最后褚昭都被赵宁煊累得瘫在地上快要起不来了。   “世子,求求你放过属下吧,属下今日认输了认输了。” 褚昭哪里不知道自家世子是怎么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世子到底是个毛头小子,这事儿太刺激他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拖着他来比武。   赵宁煊也不见得好到那儿去,汗湿了鬓角,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下来,居然显得有几分惑人。   少年身长腰细,却并不见瘦弱之象,反而是精壮有力,显出少年独有的侵略感,十分霸道。   “不行,认输了也不行。” 赵宁煊挑起一杆红缨枪,直接对准了褚昭:“起来,再打。”   褚昭今日简直被赵宁煊折磨死了,看到他还拿着红缨枪指着自己,干脆就往地上一躺,一幅累垮了的样子:“世子打死我吧,好给自己换个侍卫。”   赵宁煊被褚昭气笑了,“最后一局。”   “半局也来不了了,世子我明日还得陪您和殿下赛马去,您让我留点儿力气。” 褚昭求饶。   赵宁煊皱眉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提枪一甩,稳稳当当的落进了兵器架里。   看到赵宁煊把红缨枪丢进了兵器架,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然而猝不及防的赵宁煊就一个腿风扫过来,褚昭连忙退闪。赵宁煊却不给他再退的余地,直接欺身上前,直拳迎面。   褚昭后压腰身,赵宁煊的拳就险险擦过。   褚昭连忙躲开:“世子你不守信!”   “我没说不打,只是不用兵器打。” 赵宁煊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认输也没用,不想脸上挂彩,就给我好好打。”   褚昭一见赵宁煊这是铁了心要跟他打,一咬牙正面迎上赵宁煊,出拳速度快如疾风,对面一掌接下,随即而来就是呼呼的破空之声。   两人在练武场赤手空拳的对战了许久,硬是把赵宁煊的体力也耗尽,两人都大汗淋漓。赵宁煊整个人被汗水湿透,微微弯着腰,单手扶着兵器架累得说不话来,褚昭更惨,像是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又给扔地上了。   褚昭累得大口喘气的力气都没了,他费劲儿的转头看向赵宁煊,问道:“世子今日到底去魏府做了什么,回来就同我一幅不死不休的样子,若我今日被世子累死,也要知道是怎么死的,不然我都不甘心。”   赵宁煊却看了他一眼,褚昭见赵宁煊看过来兴奋地很,马上就竖起耳朵准备听。谁知道赵宁煊只不过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大步流星的就离开了练武场,只给褚昭留下了一个冷傲的背影。   褚昭哼了一声,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撇撇嘴,不服气的说道:“不用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忍不住对小娘子把该说的都说了。哎,世子长大了啊……”   不得不说,褚昭作为赵宁煊的贴身护卫,的确是很了解他的。   的确是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赵宁煊回到自己院子,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面色有些古怪。   那青年却像是察觉到了赵宁煊的到来,转身看向他,说道:“回来了。”   “有什么事?” 赵宁煊在他面前站定,十五岁的少年在这个青年面前也并不显得弱势,反而隐隐有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那青年见他一身大汗,便知他刚从练武场回来,笑了笑,说道:“我明日便启程去登州,来同你辞别的。”   赵宁煊看了他一眼,“登州不错,比起幽州,登州更适合你。”   “多谢。” 那青年欲抬手对赵宁煊致谢,却被赵宁煊稳稳的端住了他的礼,他不解的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有些不耐,道:“不必谢我。”   那青年见他面色不耐也没有别的反应,倒像是习以为常,反而说道:“那就五年后再见了。”   “五年?” 赵宁煊皱眉,不悦的看向他:“你找父王改了时间?”   “于我而言,三年五年并无差别。远离金陵,对我才是一种解脱。” 青年的语气很是轻松,仿佛真的是一件解脱的事。   赵宁煊面无表情的看了青年一眼,道:“闻次妃,你就留在金陵?”   青年笑了,看向赵宁煊的眼神带着一种兄长的纵容:“即便旁人说你心狠,我却知道你是个骨子里温和善良的人。”   赵宁煊嘲讽的笑了一声,“那你很了解我了。”   “谈不上,比你以为的稍许多些。” 这青年正是赵宁煊的庶出大哥赵长瑀,生母闻次妃。   “自以为是。” 赵宁煊懒得同他多说废话,抬脚欲走,却被赵长瑀一把拉住。   赵宁煊眼神中露出明显的不悦,赵长瑀却还是温和的笑了,说道:“若你要成亲,也给我去封信,赶不回来,也可替你庆贺。”   “胡说八道什么你。” 赵宁煊被人戳中心事,有些恼羞成怒的甩开了赵长瑀的手。   赵长瑀见他这样,也不恼,只是继续说道:“父王和母妃就要你多多照顾了。次妃那儿……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宁煊皱着眉头看他,“你倒是把别人安排得清楚,父王替你安排的婚事都推了。”   “我既然无心,便不要耽误人家姑娘,嫁给我又有什么好。” 赵长瑀无所谓的笑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语气轻描淡写得像是说不用晚膳一样轻松。   赵宁煊对他无话可说,准备进了院子,赵长瑀却道:“我要走了,明日打算来送我吗?”   “不去。” 赵宁煊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赵长瑀面上不见失落,仿佛早就预想到了赵宁煊的反应,仍旧是笑笑,道:“不来也好,怕你哭鼻子。”   赵宁煊怒目而视:“赵长瑀!”   “直呼兄长姓名,母妃听见该骂你了。” 赵长瑀不以为意,调侃起赵宁煊来毫不费力。   赵宁煊撇撇嘴,声音却小了许多:“要你管。”   赵长瑀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赵宁煊认真的说道:“煊弟,我走了。”   赵宁煊点头,没有回头,“怎么走的怎么回来,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赵长瑀失笑,“嗯,不用。”   “没什么事我就进去了。” 赵宁煊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烦躁来。   赵长瑀好脾气的应了:“进去吧。”   赵宁煊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赵长瑀这才慢慢的从这离开。在月色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闻次妃的院子。   闻次妃,一个在广宁王府礼佛数年,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人。唯一的一点点存在感,大概就是她的儿子是广宁王府的庶长子赵长瑀了。旁的,她几乎是无欲无求,甚至衣着打扮都十分朴素,常年在自己院子里也不会外出,用膳也全都是素食。   只广宁王妃心善,时常会派人给她送一些东西,倒也无人敢苛待她。   赵长瑀走到了闻次妃的院子,外头只有一个嬷嬷看守,看他过来,连忙迎上来,说道:“大公子,娘娘已经歇下了,大公子明日再来吧。”   “无妨,我同次妃说几句话。” 赵长瑀并未把嬷嬷的话放在心上,直接越过了嬷嬷往里走,一直走到了最里头的一间小佛堂外头,才顿住脚步。   嬷嬷见状,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下去。   赵长瑀一撩衣袍,直接跪在了小佛堂门前,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不孝子赵长瑀拜别生母,明日远赴登州,此去数年不得归,此间未能尽孝于您膝下,万望您…保重。”   小佛堂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赵长瑀却不在意,话音落下,他便俯身磕头,连磕三次,一次比一次重。最后待他抬头时,额头已经一片红肿。   小佛堂的门还是没有打开的迹象,赵长瑀心中难免有些失望,还是继续说道:“不孝子今日去,不知何时得返。若将来……若将来不能继续尽孝于您,还请您切莫念怀。”   这话一出,小佛堂的门便开了。   一个身穿素色道袍的中年女子拉开了小佛堂的门,此人正是常年闭关礼佛的闻次妃,她看到跪在门口的青年,神色动容:“长瑀……”   “娘!”赵长瑀没想到小佛堂的门居然开了,一时竟叫出了一个这样的称呼。   闻次妃立刻蹲下捂住了赵长瑀的嘴,摇摇头,一脸肃容:“长瑀,你不能这样叫我。”   赵长瑀看着闻次妃苍老了不少的样子,忍不住眼底的心酸,眼眶微红的点头:“儿子,知道了。”   闻次妃看着儿子这么隐忍的样子心中也十分愧疚,可她心中还有更加难以释怀的事需要她去赎罪,她心疼的摸摸赵长瑀的脸,眼睛也泛着红。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的把人扶起来,带着他走进了佛堂。   赵长瑀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二次踏进这个地方。   第一次,是十五年前……宁煊出生的那天。   闻次妃让他稍等一会儿,进去拿了一个小包袱出来,交给赵长瑀,说道:“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好给你了,这几件衣裳是我让嬷嬷问了你的尺寸给你做的。去了登州,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在金陵,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赵长瑀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刺痛,他接过这个小包袱,仿佛重逾千斤。   闻次妃摸了摸他额头磕红的地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交到赵长瑀手里:“这是伤药,明日你要出门,莫叫人说你。”   “好。” 赵长瑀一口应下,忍住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既如此,就走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儿不要担心。” 闻次妃笑了,容颜与赵长瑀有七分相似。   赵长瑀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小瓷瓶,断然转身离开了小佛堂。   闻次妃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默默的把门关上,跪在佛前,虔诚的说道:“求佛祖保佑长瑀此去平安归来,信女闻霜愿折寿十年。” 第45章 十六只小娇娇   翌日, 天刚蒙蒙亮,广宁王府的大门便已经悄然打开。   赵长瑀一人带着一个随从护卫,只提了一大一小的两个包袱, 便打算轻装简写的离开。   门口的马儿早已备好,赵长瑀翻身上马,回头看了广宁王府一眼, 毫不留恋的一夹马肚就策马离开了。   天色尚早,路上都没几个行人, 赵长瑀一路疾驰至金陵城门口,城门守卫正想拦人问问,他的随从立即亮出令牌,守卫便马上打开城门, 毕恭毕敬的把人送了出去。   只是赵长瑀还没走多远,就隐约的看到前头有两个人, 他皱了皱眉, 驱马上前,却发现竟然是赵宁煊和褚昭两人。   “大公子。”   “世子。”   两个随从分别跟赵宁煊和赵长瑀行礼,赵长瑀摆摆手, 两人会意的退了一小段距离。   赵长瑀嘴角挂着笑意,始终都是那么温和:“多谢你来送我。”   赵宁煊傲娇的嗯了一声, 也不多说。   赵长瑀好笑的看着赵宁煊这副变扭的样子,问道:“可还有什么事要说吗?若是没有, 我就先走了。”   赵宁煊看了赵长瑀一眼, 默默的从马上把准备好的东西丢给了赵长瑀, 冷然道:“拿着。”   赵长瑀接住了包袱,隔着包袱摸了摸,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居然是把匕首。   “怎么同父王的习惯一样,总是喜欢送人兵器。” 赵长瑀无奈,“你知道我不善武。”   “防身用,随身带着。” 赵宁煊深深的看了赵长瑀一眼,道:“登州虽比幽州好些,却也不是什么安生地方,你只带了一个人过去,倒是胆子大。”   “带上萧风足够了。” 赵长瑀笑笑,收下了赵宁煊的好意:“这匕首我会随身带着的。”   说着,就直接把匕首拿出来,才发现这把匕首短小精悍,藏在腰间也不会被发现。他看了赵宁煊一眼,心中记下了赵宁煊的好意。   “走吧,困死了。” 赵宁煊开始赶人,勒紧了缰绳,随时就准备掉头离开。   “回去休息吧。” 赵长瑀好脾气的笑笑:“还是多谢你来送我。”   “废话真多。”赵宁煊不耐,调转马头:“褚昭,走了!”   赵宁煊直接策马奔回金陵方向,褚昭同赵长瑀抬了抬手也跟着赵宁煊回城了。   萧风慢悠悠的骑马过来,道:“公子,世子还是与他表现出来的很是不同。”   赵长瑀收回目光,摸着腰间的匕首,若有所思的笑道:“他是个好孩子。走吧,我们也不要耽误了。”   “是。”   两人扬鞭策马,天色将明,只留下了尘土飞扬,证明刚刚有人疾驰而过。   ·   赵宁煊回了王府时天都亮了,索性就直接去广宁王妃的院子请安。   广宁王妃恰好准备用膳,看赵宁煊来了,便让川紫去给赵宁煊备一份碗筷来,赵宁煊也就毫不客气的坐下了。   见赵宁煊身上有些微的凌乱,又想到今日是赵长瑀出发去登州的日子,她笑了笑,说道:“去送了长瑀?”   “嗯。” 赵宁煊也没打算瞒着广宁王妃,在王府他觉得尚可的也就是赵长瑀了,至于其他人,与他何干。   广宁王妃叹了口气,看了看赵宁煊,说道:“宁煊,如今你也长大了,母妃也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赵宁煊放下碗筷,肃容看向广宁王妃,道:“母妃请说,儿子听着。”   “长瑀是你大哥……”   “二哥。” 赵宁煊打断了广宁王妃,道:“是二哥。”   广宁王妃一怔,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道:“从我记事起,他就告诉我,他是我的二哥,不是大哥。”   广宁王妃心中一恸,竟有些语塞。   赵宁煊看广宁王妃的神色,大概也已经明白了广宁王妃想要说的话。   这么多年来,广宁王府表面上看似安安静静,实则内里始终有人对广宁王妃和广宁王世子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也或许是因为他大哥赵宁珏夭折,故而他父王这么多年来除了母妃这里和书房哪儿也不去。   所以这么些年来,王府没有孩子出生,他始终是最小的那一个。   他父王好像是在恕罪,可不是什么事都能弥补的。   容次妃野心有余,能力不足,这么些年别说是他母妃,就连他也不会把容次妃放在眼里。至于容次妃所出的一儿一女,就更加没什么好说的了。既不懂得隐藏锋芒,也没有什么实力。不作死也就罢了,若是胆敢动手,那就不要怪他赵宁煊不客气。   这样的人活在王府,他不至于容不下。可若是还有想要些什么别的,那就试试看。   “你和长瑀到底也是兄弟,母妃不希望你将来孤独一人。”广宁王妃低声说道。   赵宁煊皱了皱眉:“此事母妃也不必担心,无论如何我都可以。”   广宁王妃何尝不知道赵宁煊的脾气,而她在嫁给广宁王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广宁王的后院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她以为她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可是在宁珏夭折之后,她就发现她做不到。   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   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曾碰过后院的女人,可她的心也一点点的冷下来了。虽然知道宁珏的夭折跟王府里的其他孩子们没关系,可就是心里过不去那一关,尤其是容氏,愚蠢又恶毒,拿着赵长恺来刺激她。   她是被刺激到了,赵长恺的下场又好到哪里去?   广宁王从前还愿意看几眼赵长恺,自从容氏刺激她之后,广宁王对王府里的孩子除了宁煊都不管不问了。   广宁王妃想到广宁王的行为,心中也觉得可笑。即便如此又如何,赵长瑀和赵长恺难道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吗?   “罢了,你自己有主意,母妃便不多说了。来,多吃一点。” 广宁王妃很快就把此事放下,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宁煊就是她如今生命里最重要的,旁的,都无所谓了。   赵宁煊点头,三两口的就把早膳用完。   广宁王妃见他用得快,便吩咐人上了一杯茶叫他漱漱口。待他漱完口,这才问了昨天夜里的事:“我听说你昨夜连夜出府,去了魏相府?”   “是。” 赵宁煊正襟危坐,对着广宁王妃说道:“母妃,我昨日去找娇娇了。”   广宁王妃讶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她看向赵宁煊,赵宁煊的神色认真,根本不像是口误说出来的。   “你,去同她说了什么?” 广宁王妃迟疑了一下,问道。   赵宁煊见广宁王妃这么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笑了,道:“正如母妃所想,我对娇娇的心意已经告知于她。”   广宁王妃这是真的大吃一惊,这想到和真切的知道赵宁煊这么多了,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娇娇……她还小呢……” 广宁王妃下意识的说道。   赵宁煊却笑,反问广宁王妃:“您总是说娇娇还小,可您也知道满金陵多少双眼睛盯着她长大。比起那些,不如我早早的同她说清楚,最起码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我。”   广宁王妃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跟你父王真的全然不一样。”   赵宁煊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会变成他那样,永远都不会。”   广宁王妃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依稀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人鲜衣怒马的样子……   她笑了笑,说道:“宁煊,你要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承诺。”   赵宁煊颌首,目光之中是不可摧毁的坚定:“是,儿子知道。”   广宁王妃无奈的摇头,“我原本以为你还能等等,倒是不知道你怎么回事,有些突然。”   说到这个,赵宁煊便有些面色不悦,皱了皱眉,好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同广宁王妃说这件事一样。   广宁王妃一看就知道赵宁煊有话想说,立刻道:“跟母妃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吗?”   “不是。”赵宁煊听广宁王妃问,便也不想了,说道:“替太子哥去了趟崔府,崔府大娘子同我说了几句话,用在了娇娇身上。”   广宁王妃不解,问道:“什么话。”   赵宁煊想起崔语婳当时说那句话的语气,低声道:“她同儿子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广宁王妃何其聪明,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很惊奇赵宁煊居然是因为这句话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故而,儿子想的不过是想要一个名分光明正大的护着她,谁都不能借机欺负她,谁都不行。”   广宁王妃笑了,既然儿子已经决定好了,这个儿媳,她也十分满意,倒也不能这么干坐着了。   “好,母妃知道了。” 广宁王妃冲赵宁煊笑了笑:“母妃会帮你的。”   赵宁煊立刻毕恭毕敬的对广宁王妃行了个礼:“宁煊先谢过母妃,母妃别吓着娇娇。”   广宁王妃哭笑不得,忍不住戳上了赵宁煊的脑门,“这么护着娇娇,就不怕母妃不开心吗?”   赵宁煊完全是有恃无恐:“母妃怕是比我还要护着娇娇。”   “好了,母妃知道了。” 广宁王妃起身,对花婴说道:“准备一下,我要去魏相府看看我的未来儿媳了。”   赵宁煊站在广宁王妃身侧,听到‘未来儿媳’这四个字,竟破天荒的红了耳朵。 第46章 十七只小娇娇   崔府的赏花宴开始之后,崔府门口便是络绎不绝的马车。   未来太子妃举办的赏花宴自然是万众瞩目的, 况且崔语婳素来不常在人前露面, 这次赏花宴不少人都是奔着这位准太子妃来的。   魏令仪自然也是受邀前来的, 她与谢安意谢安翎和商蕊小姐妹都约好了,差不多一样的时间到了崔府。   一见面几个人就开开心心的往崔府里走,自然就有人上来迎接。   魏令仪一看来迎接的人居然是崔语婳身边的兰若, 便问道:“兰若,婳姐姐忙吗?”   兰若微微低头, 说道:“娘子暂时还不那么忙,派奴婢来接各位娘子入内。”   “这样啊, 那我们来得可算早了。”商蕊高高兴兴的挽着魏令仪, 跟着兰若就去见崔语婳了。   除却魏令仪之位,这几个都是第一次来崔府的, 而谢安意和商蕊都是第一次见崔语婳。   等兰若把人带到了花厅时,她们便看见了一个端庄典雅的女子,一身水蓝色祥云图案的立领斜襟长衫,衬着湖蓝色袄裙。听见了脚步声, 缓缓回过身看, 她们才瞧见了那张脸。   眉如远黛,眸若皎辰,嘴角微弯,一个笑容便足见得女子的天生丽质。   魏令仪是见多了崔语婳, 对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所了解, 故而今日一见只觉得她愈发的沉稳大气了。   可商蕊却拉了拉魏令仪的衣袖, 小声地说道:“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妖妃长相,却是真的瞧一眼便觉得神仙妃子合该如此。”   魏令仪闻言扭头看了看商蕊,商蕊立刻闭嘴。   谢安意也听到了商蕊的话,她对于商蕊的话,她默默点头。太子妃就该是这个样子,端庄不失大气,貌美却不落艳俗,崔家大娘子很适合了。   “都来了,我还道你们会什么时候来呢。” 崔语婳的声音也很是温柔,见到魏令仪几个,便请她们入座。   魏令仪也不同崔语婳见外,介绍了一下谢安意和商蕊,至于谢安翎,她倒是与崔语婳早早就认识了的。   崔语婳面上始终是挂着浅淡的笑意:“原是我生性惫懒,故而也不大见过你们,今日一见倒是想起一句话来。”   “什么话呀?” 商蕊快人快语,立刻好奇发问。   崔语婳看着商蕊好奇的样子,莞尔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商蕊眨了眨眼,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虽然是脸皮厚,可也不是什么场合都那么脸皮厚的。   她方才刚刚夸了人家,用得还是通俗粗暴的语言。结果美人转头就来夸她们,还借用了古人的诗句,这可真是羞死个人。   魏令仪见商蕊和谢安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笑道:“婳姐姐别夸了,蕊儿和安意怕都是要羞坏了。”   崔语婳笑笑,同谢安翎说道:“我是不知道你两个妹妹如此有趣,一个活泼可爱,另一个安静淡雅。”   崔语婳的这话里说的两个妹妹就是魏令仪和谢安意了。   谢安翎与崔语婳本是同窗,自然也有些来往熟悉,听到她这一说,安翎便也跟着笑:“是了,都是家中的宝贝,不轻易示人。”   崔语婳倒是知道谢安翎的性子不轻易开玩笑,也知她是向自己示好:“今日得了便宜,一见就见到了四个宝贝。”   魏令仪见状,不由得啧啧称奇,崔语婳看向魏令仪,眼神发问。   魏令仪道:“原以为我就是最甜的了,不曾想婳姐姐比我还要甜呀。”   崔语婳和谢安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而不语。   毕竟今日是赏花宴,不少人都要来,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有人来了,巧的是来的还是熟人——荣国公府的聂丹平和聂元思。   聂丹平今日特地穿的一身粉衫,她皮肤白皙倒也看着很是养眼。旁边的聂元思也穿得活泼,嫩绿色的袄裙,显得很是活泼。   “见过崔娘子。” 聂丹平并聂元思和崔语婳见礼。   崔语婳也同两人见礼了,请两人入座,自然也是免不了要同魏令仪几个先来的打招呼。   聂元思倒是挺喜欢魏令仪的,见到她便冲她笑笑,魏令仪自然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算起来,同她一年的也不多,今日都到齐了,一个谢安意,一个聂元思。   聂丹平却不如聂元思这般好脸色,除了最初打了个招呼,便是看都不看魏令仪那边一眼,只同崔语婳说话。   商蕊看聂丹平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便有些不爽,正想怼人,被谢安意在桌子下悄悄拉了拉衣袖。商蕊看了谢安意一眼,谢安意几乎是不可见的摇头示意,商蕊又看了看和谢安翎说话的魏令仪,显然是也没把聂丹平放在眼里,她这才熄了要怼人的心思。   这个聂丹平,可真是让人看了都来火。   崔语婳自然也不会冷落几人,见人来了不少,便带着人去花园赏花去了。   今日她请众人来赏牡丹,她唯有此点偏好。平日没什么想要的,就是爱花,独爱牡丹。   崔语婳的小花园里都是牡丹,放眼看去,这一片花都开的极好,花色泽艳丽,玉笑珠香。   “大娘子养出来的花果然是极好,其中自然是这一株姚黄上佳。” 聂丹平一眼看去便看见了那一株风中直立的姚黄,道:“堪称牡丹之冠。”   崔语婳莞尔,对聂丹平露了个笑,轻声道:“聂大娘子好眼力,一眼便见到了这株姚黄。”   见崔语婳对自己的话认同,聂丹平便得意的看了魏令仪一眼,说道:“姚黄属千叶黄花牡丹,在牡丹众多品类之中尤为难得。它枝条直立挺拔而高,花朵分布紧凑,但因难得故是极难养育。今日得见这一株姚黄足有半人高,可见大娘子用心。”   崔语婳听完聂丹平的话,点点头:“牡丹品种成千上百,今日请你们来看,不过是我偏好罢了。倒不曾想,聂大娘子对此也颇有了解。”   “丹平自是不及大娘子爱花,略懂皮毛罢了。” 聂丹平看似谦虚,却实在的接下了崔语婳的夸赞。   商蕊在一旁忍不住摇头,‘啧’了一声。聂丹平寻声看去,见商蕊面露不屑,当下便瞪了魏令仪一眼,颇为不服的冲着商蕊说道:“不知江都县主有何赐教?”   商蕊皱眉,这人是狗吗?这么小声都能听到?   “赐教倒是没有,只是聂大娘子说自己略懂皮毛,我信了。” 商蕊一张嘴不说话就算了,说起话来真的能气死人。   “你。” 聂丹平立刻就被商蕊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激怒,她皱了皱眉,却也不再出言反驳商蕊,只是低下头,仿佛是被商蕊方才说的话伤到了。   商蕊见聂丹平摆出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人又在装,当下就不想放过她,还想着怎么拆穿她刻意显摆自己,被魏令仪拉住了。   “娇娇!” 商蕊看向魏令仪,小小声的说到:“别拦我,让我教训她。”   魏令仪摇了摇头,也道:“今日婳姐姐请我们来赏花,有人替我们讲解还不好吗?人家说略通皮毛是谦虚,你怎么能当真呢。”   商蕊抬头看向魏令仪,见魏令仪调皮的冲她眨眨眼,她立刻心领神会的冲着聂丹平说道:“哎呀,聂大娘子,方才是我不对。我还想着我不如聂大娘子博学,嫉妒你的学识。原来聂大娘子是为了给我们讲解这品类繁多的牡丹,是我误会了,在此给聂大娘子陪个不是,娘子你继续呀。”   聂丹平原是想让崔语婳看到商蕊出言伤人,却没有想到魏令仪一插嘴,商蕊立即改了口风,反倒是自己卡在这儿,上下不得。   崔语婳哪里不知道聂丹平的心思,不过她也不会拆穿。只是没有想到这位江都县主商蕊如此爽直,也没想到令仪这个小丫头也如此有趣。   看来,令仪已然成了聂丹平心中的一个执念,每每她们同场,聂丹平便总是想胜过令仪……这好胜心的确是极强。   聂丹平还想说什么,崔语婳却笑了笑,说道:“既是无心,又何必道歉,聂大娘子想必也不会在意。”   商蕊不由得对着魏令仪暗自比了个大拇指,魏令仪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给压了下去,轻轻的捏了捏。   聂丹平还能怎么说?主人都开口给台阶了,总不能不下吧。   她只好收起了自己面上的情绪,同商蕊互相礼手示意,这事儿就轻描淡写的过了。   众人也不多话,专心赏花。   崔语婳不愧是爱牡丹,在她园里的牡丹品类粗略一数,大概都有上百种。这走了一圈了,半数的牡丹都还没看完,是真有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之感。   魏令仪看了小半圈,当中赵粉和玉楼点翠最得她心意,一个是粉一个白,虽然颜色不算新奇,耐不住喜欢,她走过几回,目光总是落在那几株牡丹上。   谢安意同她走了一小会儿,问道:“我依稀记得小时候你总是缠着姑母要在衔思院种满玉楼点翠,后来就真的种了一满院,连姑母的院子里也有好几盆玉楼点翠。”   听谢安意这么说,魏令仪这才抿嘴笑道:“是啊,玉楼点翠虽不是格外名贵的品种,但就是喜欢。况它色、姿、香、韵俱佳,花大色艳,还可食用,做一碗牡丹羹,又或者是制成牡丹露酒,口味香醇,美妙得很。”   “牡丹露酒?” 谢安意陡然失笑,她道:“我说怎么突然那一院子的玉楼点翠都不见了,原是你这个小馋猫拿去制酒,难怪姑母不给你种花了。”   说起这个,魏令仪也忍不住小声抱怨:“娘亲太小心了,牡丹露酒不会醉人的呀……”   谢安意摇摇头,看她这幅样子是打算有机会准备再试一试的,想起这满院子的花,拉着魏令仪,认真的说道:“忍住了,可不能摧残了崔娘子的花。”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摧残?” 聂丹平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只身一人。   魏令仪看了聂丹平一眼,莞尔,轻描淡写的说道:“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聂丹平一愣,这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却让她心中陡然间升起了一股子危机感。   商蕊在不远处招手,魏令仪便打算同谢安意一起过去,却不想聂丹平一把抓住了魏令仪的手腕。   魏令仪蹙眉,看了聂丹平一眼,问道:“聂大娘子,有什么事吗?”   被魏令仪这么一问,聂丹平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立刻松开了手,还后退了两步。见聂丹平这么莫名其妙,魏令仪也不打算多留,抬脚就要走,又被聂丹平喊住。   “等等。” 聂丹平像是鼓足了勇气喊住了魏令仪。   魏令仪不解的回头,看向她,“何事?”   聂丹平看了看魏令仪,她的确是生的好看,眉黛青颦,言谈间都带着神采,一笑起来那双小酒窝显得分外甜美,看似毫无攻击力,却又极具侵占性的一个人。   聂丹平看得有些久,魏令仪叹了口气,无奈道:“即便是我生得好看,聂娘子也不需要特地叫住我来欣赏我吧?”   这话说得十分骄傲了,偏偏魏令仪语气真诚,聂丹平还真是没法生气,她只得咬咬唇,说道:“我不会让给你的。”   “什么?”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魏令仪显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聂丹平却误会了魏令仪的话,以为她不屑与自己相争,当下赤红了面颊,急冲冲的说了句‘总之我一定不会输的’就提起裙摆快步走开了。   魏令仪愣在原地,实在是没明白聂丹平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反而是一旁的谢安意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若有所思的看了呆愣的魏令仪一眼。   另一边商蕊等不及两人过去,便自己过来了,还嘟囔着抱怨两人速度慢:“等你们许久,怎么这么慢。我刚刚看聂丹平过来了,她该不会又是过来找麻烦的吧?”   谢安意摇头:“不是,即便是也没占到便宜。”   魏令仪,看似好相处,惹急了就知道这位的嘴也是十分不客气的。   商蕊拍拍魏令仪,好奇地说道:“她同你说什么了。”   “莫名其妙,不用管她了。” 魏令仪没想明白聂丹平的话,她好像是脑子里有一点头绪,却也不愿意费心去想,左右她也没什么要和聂丹平比试的东西。   “那就走吧,婳娘子说等会儿玩投壶,走啊走啊。” 商蕊每次遇到玩的事儿总是显得有些兴致勃勃的,拉着两人就要往外头去。   魏令仪跟着商蕊往外头,就也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玉楼点翠,眼中有一些垂涎的意思。   等三人过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在开始玩投壶了,都跃跃欲试的。   这是一个待客用的小花园,旁边还有石桌石凳,摆上了不少小食。若是不擅投壶,也可以在这儿坐一会儿。   崔语婳便起初玩了一下投壶便来坐着聊天了,她实在是不擅此道。见魏令仪过来了,便让她去试试,商蕊几个也推着她往前走。   谢安翎同崔语婳坐在一处,崔语婳笑道:“令仪涉猎极广,投壶怕是也不在话下。”   谢安翎点头应了,对此也很同意:“这倒是,姑母并未刻意培养,只她有兴趣的东西总会去试一试,故而倒比我们多几分勇敢。”   “这倒是。” 崔语婳听出谢安翎语气中的夸赞,便跟着说道:“此事于她而言也是好事。”   魏令仪走到这边来投壶,商蕊和谢安意两个也拿了几只箭走了过去,另一边有几个人瞧见她们来了,便同魏令仪几个打招呼,让出了一小块地方。   “魏小娘子,许久不见你投壶了,快来试试。” 当中有和魏令仪交好的,知晓她投壶厉害,便叫她来玩。   魏令仪爽快的应了,走过去站定,手一扬就轻轻松松的把箭送进壶口里,还在壶里晃了几圈,像是很得意。   “哇!厉害呀!一次就中了呢!” 那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娘子,名吕淑曼,比起魏令仪稍微大个一岁的样子。   魏令仪见她如此高兴,便道:“手腕用力,瞄准些,不必抛得太高,试一试。”   吕淑曼立刻就想试一试,魏令仪把手中另一只箭递给她,她站在刚刚魏令仪站的位置,小心翼翼的瞄准,又看了看魏令仪,魏令仪便鼓励她先试试,她依言做了,手腕跟着用力,抬手一丢,竟也丢进去了。   “哎呀,我也丢进去啦!令仪你真的太厉害了呀!” 吕淑曼十分开心,连连夸赞。   魏令仪摇摇头,笑道:“你本就聪明,又掌握了技巧,自然是能进的。”   商蕊在一旁倚着谢安意,见此情景忍不住摇摇头,说道:“若令仪是个男儿,不知要骗到多少姑娘的芳心。”   吕淑曼也听到了,回头一笑,认同的说道:“若令仪是个男儿,我也是愿意嫁给她的。温柔体贴,又生得如此好看,岂不是美哉?”   几人听了纷纷笑起来,连魏令仪都忍不住笑了,这个吕淑曼看起来斯文,想不到同蕊儿是一款性格。   商蕊笑得肚子疼,跟着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她不是男儿也好。不然,我怕是要跟淑曼打起来,争一争谁嫁比较好了。”   她这一说,原本又准备去喝茶休息的魏令仪差点吓得一个趔趄,她回头看商蕊,只见商蕊冲她挤眉弄眼的,她也只能无奈的笑了。   另一边投壶的聂丹平听到这边欢声笑语,忍不住把目光投注在魏令仪身上,她不明白魏令仪到底哪里好?表哥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照顾这个小丫头片子?难道魏相府比荣国公府更好吗?还是魏令仪比她这个表妹更亲近些?   这样想着,聂丹平心中愈发的不服气,她就是看不惯魏令仪一幅轻描淡写却又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的样子。   分明就是早有心机!   聂丹平很是不服,看着手中的箭,想了想,走到魏令仪面前,刚准备说话让她和自己比一场,却听到了外头传话,说是太子殿下派人送了东西来,请崔娘子收下。   崔语婳应了,随即便是两排小太监和宫女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吃喝玩乐的东西都有。   贵女们看到太子对未来太子妃的用心纷纷都前来恭喜崔语婳,一时间又热闹了起来。   魏令仪全然都没注意过聂丹平,直到赏花宴结束了,聂丹平也没机会跟魏令仪说来比一场。反而是商蕊注意到了聂丹平那憋屈的脸色,和谢安意两人偷笑不已。   最后聂丹平还在想在崔府门口等着魏令仪,又觉得过于打眼这才打道回府了。   商蕊同魏令仪几个分别的时候,又约了过些日子一起去护国寺小住一段时间,吃吃斋饭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魏令仪上了马车,准备回府,哪晓得谢安意一下就钻了进来,差点把魏令仪给吓了一跳。   “你差点吓死我了。”魏令仪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气呼呼的瞪了谢安意一眼。   谢安意连忙搂着她的胳膊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有话要同你说。”   “说吧,什么呀。” 魏令仪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谁让她是姐姐呢,就让着点儿吧。   谢安意小声地说道:“聂丹平今日跟你说的不会输,是不是说的赵宁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魏令仪反应极快的捂住了谢安意的嘴巴,那双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里都是震惊:“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不是?”   “不是,你听我说啊!”谢安意毫不费力的就掰开魏令仪的手,小小声的附在她耳边说道:“在太子送东西来之前,我可看到她要去找你了,后头一直盯着你跃跃欲试呢。”   “这能证明什么啊?” 魏令仪不以为意,但心中也相信了谢安意的说法。   谢安意瞥了魏令仪一眼,得意的摇了摇自己:“我跟你打个赌吧。”   “赌?赌什么?” 魏令仪看她小脸都是得意,忍不住好奇问她。   “就赌赵宁煊,我赌他绝对是喜欢你!!” 谢安意是真的胆子大,这样的话也敢说。   魏令仪眨了眨眼,坏笑了一下,道:“那不赌了,我认输。” 第47章 十八只小娇娇   “什…什么?” 谢安意一时半会儿的还没反应过来,她有些呆住了, 看魏令仪的眼神都有些迷茫了。   魏令仪起初还是忍着笑, 看她这么呆愣的样子之后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过了一会儿,谢安意才缓缓的说到:“我, 我赢了?”   魏令仪听到她这么一句, 更是笑得不行了。   谢安意这才明白了刚刚魏令仪那一句‘我认输’是什么意思,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魏令仪, 抬手颤颤的指向她, 若不是魏令仪眼疾手快, 谢安意怕是又要惊声尖叫了。   魏令仪仿佛是嫌谢安意过于迟钝,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的问:“缓过来了没?”   “嗯……” 谢安意连连点头,眼睛紧紧的盯着魏令仪,示意她快把自己放开。   魏令仪这才松开了手, 轻描淡写的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谢安意眉头一皱,上下上下的打量魏令仪,看得魏令仪都不耐烦了, 她这才说道:“娇娇, 我以为你是我们当中最晚开窍的, 想不到你还不是最后一个啊。”   魏令仪皱皱眉, 这话是什么意思?嫌她笨吗?   谢安意没注意魏令仪的神情, 紧接着就抓着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快说快说。”   魏令仪被谢安意激动得头晕眼花的, “你还晃我几下我能直接晕过去你信吗?”   谢安意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了手, 嘻嘻的凑近她,小声问:“那你告诉我啊,你怎么知道的。从前我同你说,你都不信的。怎么突然好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啊?”   两人说着话呢,外头马车却突然停了,两人都愣了一下,魏令仪小声的问道:“轻罗姐姐,外头怎么了?”   轻罗在马车外间,听到魏令仪的话,低声回道:“前头好像堵住了,我已经让车夫绕道了,小娘子别担心。”   谢安意看了看魏令仪,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娇娇从前都不相信也不会去想赵宁煊对她好是不是因为喜欢还是单纯的兄妹之情。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这速度快得有点让人惊奇啊。   还没等魏令仪说话呢,马车莫名的狠狠晃了一下,里头的人都狠狠的跌了一下,谢安意还好,可魏令仪却是直接一头磕到了马车壁上,疼得她眼泪都飚出来了。   “娇娇,娇娇你没事儿吧?” 谢安意连忙上前查看魏令仪的伤势,这一看都有些吓人了。   她生得白皙,皮肤又嫩,这一下撞得可狠了,又是装在窗框的地方,她额头都已经有些红肿,有清晰可见的血丝了。   魏令仪皱着眉头,实在是太疼了,她下意识的想拿手去摸一摸她的额头,这么轻微的一晃她都觉得头晕。   谢安意发现她状况不对,连忙小心的把人搂在怀里,急急忙忙对外头说道:“轻罗姐姐去医馆,娇娇撞到头了!”   轻罗一听,立刻撩开马车帘子,果然就看到她家小娘子额头血红的一大片,就差破皮流血了,看得人触目惊心的。   “小娘子,还好吗?”轻罗小心的上前,凑近了看魏令仪的额头伤势。   魏令仪顿时有些委屈,眼睛都红了,委屈巴巴:“好疼啊……”   轻罗顿时后悔不已,若不是她要绕道,就不会遇到这个坑,把小娘子撞成这样……真是罪该万死。   轻罗看着都心疼得要命,立刻准备让车夫去附近最近的医馆。   可是马车一动,魏令仪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一把抓住了谢安意的手,闭着眼睛,脸色极其不好……她觉得好晕啊…   谢安意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说道:“让人去请大夫过来,娇娇头晕,还是别晃着她。”   马车的避震功能不好,加之又魏令仪本就伤着了,这晃来晃去的,她是真的有些受不住。   轻罗立刻就撩开帘子出去吩咐,她刚出来就被人发现了,唤了喊一声她的名字。轻罗抬头一看,居然是广宁王世子!   赵宁煊皱眉,这不是娇娇今日去崔府的马车吗?轻罗在这儿,神色紧张的让人去请大夫是怎么回事。   “世子。” 轻罗看到赵宁煊时,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一点儿都不夸张,真是这种感觉。   赵宁煊的脸色不大好,骑着马缓缓靠近马车,整个人的气势都有些凌厉:“怎么了?”   轻罗也是跟着琼华郡主见过不少世面的,按理来说不应当如此惊慌的,可是她想到马车里小娘子额头的伤势,她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一下便没来得及回了赵宁煊的话。   赵宁煊见轻罗不说话,顿时就有些不悦了,凤眸微凛,眼神里已然有些暴虐的气息。   谢安意听到了赵宁煊的声音,立刻低声问道:“娇娇,是赵宁煊。”   魏令仪疼得脑仁一阵一阵的,这会儿听到赵宁煊的名字,心中竟奇迹般的有些安定下来,她拧着眉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谢安意这便直接撩起了帘子,冲外头说道:“赵世子,娇娇撞到头了,这会儿晕得不能动弹。”   赵宁煊脸色突变,直接翻身下马,就准备上马车查看情况,同时让褚昭去把天和医馆的林大夫直接抓来。   轻罗还顾及着男女之防,拦住了赵宁煊,低声道:“世子,金陵当街,请怜惜小娘子的名声。”   赵宁煊却毫不客气的一掌越过她,语气强硬又坚定:“她的名声哪有她的命重要。”   魏令仪靠在谢安意怀里,额头血红已经肿得老高了,眼睛还红红的,看得赵宁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一刺,有一种尖锐的痛感。   真的看到了魏令仪额头的惨状,赵宁煊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了,他皱着眉头小声的唤她:“娇娇,娇娇?可还好?”   魏令仪是被撞得头晕的不行,倚在谢安意怀里,脑仁缩着缩着疼,她的眉头一直都不曾舒展过。   这会儿听到了赵宁煊温柔的声音,她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看到赵宁煊温柔关切的眼神,也不知为什么,就这么看着他。只一眨眼,泪珠就像是断了线一样落了下来。   赵宁煊皱眉,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的给魏令仪擦了擦眼泪,温柔的说道:“娇娇不哭,宁煊哥哥在。”   赵宁煊不说话还好,一听他说话,魏令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下就酸了,怎么都克制不住,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看着魏令仪这么难受的样子,赵宁煊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代之。   “人呢,怎么还没到。” 赵宁煊撩开帘子,面色不善。   轻罗担忧的往里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说道:“世子,还是把小娘子带到旁边的茶馆去,马车太小,也不方便大夫看诊。”   赵宁煊看了马车里倚在谢安意怀里的小人儿,到底有些不忍心,只低声问话,声音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娇娇,还能不能起来?”   魏令仪倒是有些力气的,只是总感觉头晕得很,她落脚感觉踩不到实处。只能扶着谢安意的手,缓缓的出了马车。   等魏令仪出了马车,赵宁煊直接把人抱起,往旁边的茶馆走去。轻罗已然在前头带路,谢安意也连忙跟在身后进去。   雅间除了没有床榻,什么都有。赵宁煊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又给魏令仪垫了个靠枕,让人斜斜的倚在上头。他蹲在魏令仪跟前,双手把在了椅子上,防止小姑娘从椅子上滑下来。   魏令仪虽然觉得头晕,这会儿却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头上还是有些一阵阵的疼。她能感受得到赵宁煊的气息在自己身边,就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谢安意后头跟进来,看到赵宁煊对娇娇照顾的十分体贴,当下对这两人的状态都有些茫然。可她看到魏令仪头上的那个伤口,她就一点儿别的心思都没有了。   那么大一块儿,还是伤在头上,肯定疼得要命吧!   赵宁煊看着魏令仪额头上的伤势,皱了皱眉,起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车突然倾斜,娇娇刚好在反边,撞到窗框,我也没来得及拉住她。” 谢安意自己也撞到了手,伤势远不及魏令仪这么严重。   听完了是怎么一回事,赵宁煊始终脸色不大好看,看着闭着眼睛的小姑娘,赵宁煊心里不知道有多暴躁。   轻罗派人去请的大夫已经来了,那大夫背着药箱匆匆忙忙的来了。看到一屋子非富即贵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行礼,就被赵宁煊直接下令先给靠在椅子里的小姑娘看诊。   大夫拎着药箱过去,看到魏令仪额头上的伤势,血红一片,看得见血丝了,还肿了老高。他为了看清楚症状,抬手摁了一下伤处,魏令仪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赵宁煊顿时暴躁得直接拎着衣领责问。   “你在做什么?!” 赵宁煊眼里都能冒出火来。   那大夫哪里见过这么凶残的架势,被赵宁煊吓得说不出话来。   轻罗见状连忙上前解救大夫,劝赵宁煊冷静:“世子,大夫在给小娘子看诊,您冷静些。”   赵宁煊面色不见半分缓解,厉声道:“莫非你看不见她的伤口如此严重,下手如此重是瞎了吗!”   对这个大夫已然产生了不信任感,赵宁煊挡在魏令仪面前,不让大夫再接触了。   轻罗还为难,总不能让小娘子一直这么半昏迷半清醒的吧?   幸好褚昭的动作够快,天和医馆的林大夫也到了,简直是健步如飞的走了进来,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两手空空的就来了。褚昭在他身后,帮他提着一个大大的看诊药箱子。   林大夫是见过赵宁煊的,也晓得这位是世子的脾气实在是太烂了,他都懒得同他多费唇舌,直言道:“看谁?”   “这。” 赵宁煊侧了一步,让出了位置,林大夫一眼就看到了魏令仪。   看到小姑娘头上那么触目惊心的伤势,林大夫也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样子,上前仔细的查看,眉头皱着,也没撒开。   看了一会儿,他坐在了魏令仪对面,问道:“小娘子当下感觉如何?”   “疼,晕。” 魏令仪缓缓睁开眼,眼眸盈盈,娇弱。   林大夫看了赵宁煊一眼,对魏令仪说道:“请小娘子把手给我,把脉。”   魏令仪抬手,林大夫立刻让褚昭把脉枕拿出来,垫在了魏令仪的手上,小心翼翼的探脉。   旁边那个先来的大夫想要说话,赵宁煊冷冷的看了褚昭一眼,褚昭马上就把人给送了出去。   林大夫给魏令仪把脉,这脉象倒还不是十分危险,他问了魏令仪几句话,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确认没有伤及眼部,便也不同赵宁煊废话,说是没伤及根本,看起来有些可怕,这撞狠了是得晕一会儿的,过个一两个时辰就没事儿了,刷刷刷的就开了药,外敷内服。   魏令仪皱了皱眉,道:“大夫,帮安意看一下,她方才也撞到了。”   谢安意一愣,立刻说道:“我无事,不过是撞到手臂,也就是皮外伤。”   “小姑娘家哪里晓得什么皮外伤内伤,过来看看。” 林大夫有些不悦的看向谢安意:“不要讳疾忌医。”   谢安意:“……”我是真的觉得我没事儿。   熬不住魏令仪可怜巴巴的眼神,谢安意只好伸手给林大夫看看,谁知林大夫说她受惊,也得喝一两服药,免得夜里惊眠。   谢安意眨眨眼,总觉得自己没毛病。   林大夫也不管这么多,他只问赵宁煊道:“就两个小丫头,没了吧?”   赵宁煊点头,看着魏令仪额头的伤处,还不肯放人走:“她的伤,怎么办?”   “你小子刚刚是不是没听老夫的话?” 林大夫觉得自己也头疼:“外敷内服,我不是开药了吗?”   “少废话,我知道你有已经配好了的上等伤药,交出来。” 赵宁煊看了林大夫一眼,毫不客气就掀了林大夫的底:“不交出来,以后都别想再去王府的药田。”   “你小子威胁我?!” 林大夫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宁煊:“你……”   赵宁煊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打开了林大夫的看诊药箱,在里头翻翻找找的,最后找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小瓷瓶。他看了林大夫一眼,三小瓶都拿了出来,直接扔了一瓶给谢安意,另外两瓶自然是留着给娇娇用。   林大夫看赵宁煊这么不客气,顿时心如刀割:“你怎么全拿走了!好歹也给我留一瓶吧!这药我做得不容易啊!好多药材都要我千辛万苦的去找去挖的!况且这个刀伤都能恢复如初,这两个小娃娃外伤都没有,用这个简直是暴殄天物!太医院的院首求我我都没给他,你小子像个土匪!”   林大夫巴拉巴拉一大堆,总而言之就是这三小瓶上等伤药如何如何珍贵,赵宁煊如何如何过分。   魏令仪也顾不上头疼,觉得这个大夫很有趣,被转移了注意力,倒还露了个笑来。   赵宁煊见她笑了,便大发善心的丢了一瓶回去。林大夫没注意,手忙脚乱的去接,险些没接到。   这一来林大夫又忍不住了:“你还我不会说一声吗!这摔了十个你都赔不起啊你。”   赵宁煊被他念得心烦,“过几日你同王府的府医一起去药田,要什么自己拿,再把碧玉膏给我配五瓶。”   林大夫起初听到他可以去药田很开心,可是后头听到说要再给他配五瓶碧玉膏,当下就气得直接拎起看诊药箱走人了,连轻罗要给他诊金,他都不要,气哼哼的就走了。   赵宁煊也不管那么多,坐在魏令仪身边,低声说道:“他医术很好,碧玉膏是他的独门配方,比金疮药还要好的伤药。每日三次,让轻罗帮你擦,三五日便可消肿祛瘀。”   “好。” 魏令仪看着赵宁煊温柔的样子,心中好像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好像在他面前总是想撒娇呢?   “先把自己养好了,骑马的事儿不着急,登你好了再去。” 赵宁煊担心小姑娘贪玩想去骑马,还特地嘱咐了她。   魏令仪自然是应下了的:“我又不是傻姑娘,自然不会这么莽撞。”   赵宁煊听到她语气里还有些撒娇,心中稍宽:“好好好,娇娇是个聪明的姑娘,你在这休息一会儿,我派人去相府说一声。”   轻罗连忙上前,说道:“世子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郡主了。”   赵宁煊看了她一眼,又走到魏令仪身边坐下了,和谢安意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   谢安意把碧玉膏放在魏令仪的身边,说道:“我用不上这个了,娇娇留着吧。”   魏令仪立刻就不同意,“不行,你方才也撞伤了。”   赵宁煊看了谢安意一眼:“留着吧,我还有。”   谢安意看了魏令仪一眼,魏令仪点头,谢安意这才收起来,看着她头上的伤口,忍不住说道:“这会儿能不能先擦一点,瞧着有些吓人。”   赵宁煊道:“我来吧,娇娇忍着点疼。”   魏令仪一愣,轻罗还在呢,这人。刚刚还说让轻罗姐姐给自己上药,这会儿又要自己来了。   趁着赵宁煊出去净手的功夫,谢安意小声的凑到魏令仪身边说道:“他肯定是不放心别人给你上药,怕弄疼你,所以他决定自己来。”   魏令仪听了谢安意的话,看着赵宁煊的背影,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绪,像是心跳过快的时候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又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   她这是怎么了? 第48章 十九只小娇娇   魏令仪磕伤了头, 最后是琼华郡主亲自带着长子来把人接回去的。   当琼华郡主看到魏令仪额头上的伤口时, 顿时眼眶就红了。她的娇娇长这么大, 虽然也有磕磕碰碰, 可这样严重的伤势还是第一次。偏偏娇娇皮肤生得嫩,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反而是魏令仪还能笑笑得同琼华郡主说话, 魏明谨是连看着都于心不忍。   最后就是魏明谨把表妹谢安意送回靖远侯府,赵宁煊则是跟着琼华郡主一起回了魏相府,赵宁煊全程沉默着,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说起来,魏明谨起初看到赵宁煊在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想法,但是看到赵宁煊因为妹妹的伤势一直愁眉不展,多少便对他有了些改观。   说实话, 这么多年来魏明谨始终看赵宁煊觉得不顺眼, 这小子太黏娇娇了。自从娇娇出生起, 仿佛他就常常出现在家中,长大了一点儿就更加不得了了, 娇娇还会念叨这个臭小子。   作为长子长孙, 魏明谨如今也要成亲了, 他还在想若是娇娇成亲……   啧, 这个想法一起,他都觉得受不了。娇娇成亲?那得多好的人?最起码, 也不能比赵宁煊差吧?   人品家世相貌品格……这些东西缺一不可, 还得对娇娇好, 得把娇娇如珠如宝的捧着, 不光如此,这个人,他们还得要知根知底。   这些条件下来,魏明谨把金陵城里年少有为且年龄差距五岁上下的青年男子都过了一边,奇迹般的,他发现赵宁煊居然还是当中的佼佼者。   这个发现让魏家大哥的心情变得十分微妙了,以至于他现在看赵宁煊就处于一个一会儿顺眼一会儿十分不顺眼的状态。   赵宁煊哪有什么功夫观察魏明谨的神色,若论往常说不定还和魏明谨说几句话,当下他心中只惦记着娇娇的伤势,别的什么都没心思去想。   回了相府,琼华郡主便让魏令仪休息去了,赵宁煊把碧玉膏交给了琼华郡主,并把林大夫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告知了她,直到夜色降临,令仪还没有舒醒的迹象,赵宁煊这才从魏相府告辞。   等赵宁煊走后,琼华郡主同长子说道:“娇娇受伤,宁煊比你都上心。”   魏明谨表示十分冤枉,他也很关心妹妹的。   琼华郡主都懒得听魏明谨解释,说道:“你也没些日子就要成亲了,这妻子是自己选的,可要好好疼爱她 ,也得自个儿立起来,将来魏府是要交到你两个手里的。况你是长子,下头有弟弟妹妹,都是你要操心的,将来妙容作为长嫂,这些都是免不了的。明白吗?”   魏明谨的妻子姜妙容,出身百年世族姜家,是个很聪明也与他性情相投的人。   “儿子知道,娘不用担心。” 魏明谨对琼华郡主所说的心中都十分清楚,妙容虽说性子风火了些,倒也不是不懂事,相反她为人处世都极为不错,且与他一起,恰到好处。   再,喜欢不过了。   琼华郡主看到儿子一说起姜妙容就面带笑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长大了,这时间看着看着,你都快要成亲了……”   魏明谨当即就起身给琼华郡主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道:“这些年母亲辛苦了。”   琼华郡主抬手拍了拍他,笑道:“为人母的,只要看到你们几个越来越好,就放心了。”   “前些日子,我是听说了有个姑娘看上了二弟,最近正打听呢。” 魏明谨莞尔,他和魏明谚两人相差不多,他要准备成亲,二叔夫妇自然也是准备要给明谚相看亲事了的。   琼华郡主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惊奇:“我道是娇娇骗我呢,此事居然是真的?”   魏明谨大笑,“正是因为娇娇的缘故。”   “哦?和娇娇有什么关系?”琼华郡主很是好奇,小楚氏这些日子也在给二郎相看,但是成亲是大事儿,不光是要他们满意,最重要的是二郎也要喜欢才是。   魏明谨简单的说了一下,原来是那家小娘子对魏明谚一见钟情,这起因就是有一回魏明谚陪着娇娇送叶先生回叶家,返回魏相府的时候,在四季斋买小食被她撞上了。说是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温柔,对妹妹还细心周到,这样的人还是出自魏相府,那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琼华郡主听完就笑了,“说不定是真的有缘呢,届时也可去打听一下人家,瞧瞧是哪一家的。这性子,怕是投了你二婶的心。”   那小楚氏当年,不就是一眼看上了魏二爷吗?   可真是巧得很了。   魏明谨点头,“好。”   只魏令仪自己也没想到,这无意间还凑成了她二哥的婚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魏令仪这几日顶着这额头的伤口显然是看着有些可怕的,她小姑娘家家的都不乐意出门儿了,把自个儿关在院子里,也不出去闹腾了。   太夫人心疼得很,变着法的折腾孙子们去给孙女逗乐,又是心疼,那好东西都源源不断的送到衔思院去。   “奶奶太疼娇娇了,这些东西太多了我也吃不下啊。” 魏令仪看着她祖母送来的东西,又是感动又是小烦恼,她是真吃不下这么些。   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好像是比前几日要好上许多了,那林大夫的药也不算苦,她一口闷了,夜里也睡得很舒坦。   轻罗见状,笑道:“小娘子没事儿就万幸了,太夫人哪里会吝啬这些个身外之物。”   魏令仪扁扁嘴:“是倒是,可我也用不着这么多。啊,对了,有没有欢姐姐的信?”   轻罗就知道她会问,从袖子里拿出了来自云南海宁王府的信,“厚实得很,小娘子慢慢看,奴婢给您准备些小食去。”   “嗯。”   魏令仪高兴的接过了信,小心翼翼的拆开。里头除了欢姐姐的,还有干娘的一封,她拆了信慢慢看,越看小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了。   把信看完之后,她就一刻不停的又往外奔,想要把信里的这个好消息去跟琼华郡主分享。   只是她刚跑出衔思院,就又撞到人了,这一回被人牢牢的抱在怀里,她抬头看,那张好看得过分的俊脸格外的熟悉。   赵宁煊本是今日来探病的,谁知道刚刚走到衔思院小丫头又没头没脑的冲出来了,幸好是他。   魏令仪被人抱在怀里一时间有些愣神,这场景,是不是有些熟悉啊?   赵宁煊却没有多抱她,哪怕是想念得很,他也顾忌到小姑娘的名声,待她站稳了就把人放开了。   “什么事儿这么匆匆忙忙的,伤也还没好,这么疯跑不怕摔了自己。” 赵宁煊又想教训她,又舍不得,话到嘴巴都软和得不像样。   魏令仪有恃无恐,冲赵宁煊一笑,得意地说道:“宁煊哥哥会接住我的,我不怕。”   赵宁煊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忍不住笑,他总是拿她没办法。   魏令仪晃晃手里的信,神秘的说到:“宁煊哥哥,你猜,欢姐姐跟我说了什么?”   赵宁煊嘴角一勾,露出个勾魂的笑容来,“娇娇告诉我。”   魏令仪遭美□□惑,一下把持不住就直接告诉他了:“欢姐姐说为了庆贺太子大婚,她和世子哥哥会一起来金陵,这次还可以在金陵多呆一段时间呢!”   世子哥哥?   赵宁煊眼神一暗,这个称呼,可不太好听呢。   “聂乐也来?” 赵宁煊心里怕是惦记聂乐许久了,他爹想要把娇娇拐到云南去的事儿,他可是记在心里的。不能跟海宁王算账,跟聂乐这个儿子算账也没错,毕竟海宁王都是为了儿子嘛。   远在云南的聂乐此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可怜的他还不知道到了金陵还有个比他更混的大魔头等着收拾他。这会儿喜滋滋的收拾东西,心里不知多美呢。   魏令仪点头:“对啊,世子哥哥也来。”   赵宁煊皱了下眉头,突然逼近了魏令仪,低声哄她:“乖,以后不要随便叫人世子哥哥。”   魏令仪一愣,下意识抬头,却发现那张俊朗帅气的脸就近在咫尺,她几乎都能看清楚他眼睫在扇动的样子,好近啊…   她小心翼翼的憋住了呼吸,看着赵宁煊,有些紧张的眨了眨眼。   赵宁煊看到小丫头如此紧张的样子,于心不忍,稍稍后撤了些,她都吓得不敢呼吸了,总不能把这个小丫头憋坏不是?   好不容易等他挪开了点,魏令仪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心虚的说道:“我也不常常这样喊,他又不在金陵……”   嗯?不常常喊?不在金陵?   作为小动物的直觉,魏令仪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可能不太对,看到赵宁煊有些危险的眼神,她立刻举手做发誓状,诚恳的说道:“不了不了,不喊了。”   看到魏令仪这么乖巧的样子,赵宁煊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叫他世子哥哥,但他就是。‘世子哥哥’这个称呼,即便她不喊,也不想让她喊别人。   赵宁煊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娇娇的占有欲如此强烈,他看向无知无觉的小姑娘,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她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第49章 二十只小娇娇   赵宁煊今日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广宁王妃得知小姑娘伤到了头早就心急如焚的想来看看, 奈何她近来身子有些虚弱,还不大方便出门。这不就是好了一点儿,就马不停蹄的带着赵宁煊过府来看了。   赵宁煊这会儿看着小姑娘高兴的样子,头上那个碍眼的伤势却还是有些显眼。   “还疼吗?” 赵宁煊凑近看了看,红肿淤青的, 都好一些了,只是她皮肤过于白皙娇嫩, 看起来还是很打眼。   魏令仪冲赵宁煊笑了笑, 十分乖巧:“有些疼,不过好多了。”   “夜里睡得好吗?” 赵宁煊就担心小姑娘那天被吓着了, 他是没忘记林大夫给她开的药还有安神的作用,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魏令仪点头:“嗯,睡得好呢。”   赵宁煊还想再问,魏令仪直接抬手把人推着往琼华郡主那边的方向去,一边推着人走还一边说:“宁煊哥哥别担心啦, 我都好着呢。爹娘奶奶哥哥们都关心的很, 我不会有事儿的。”   赵宁煊直接转身, 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站定了步子, 微微皱眉的看向她:“那我的关心多余了吗?”   魏令仪一愣,没想到赵宁煊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眨眨眼, 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了:“没, 没有啊。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宁煊哥哥你别生气…”   赵宁煊看小姑娘突然像是被吓着了,连说话都结巴了,无奈的叹口气,看着她不说话。   魏令仪马上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的撒娇:“我知道宁煊哥哥关心我,我知道的嘛~可是我真的没什么事啦,别怕呀。”   小姑娘说话软软的,又刻意撒娇,这谁顶得住?   赵宁煊也缓和了脸色,对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魏令仪见状得意的笑了,拉着赵宁煊就往琼华郡主那边走去。   赵宁煊低头看小姑娘拉着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   前一段时间琼华郡主都在忙着长子成亲的准备适宜,好在也不突兀,这么些年也是陆陆续续的准备着。说仓促,是特地为了长媳准备一些东西罢了。   好些时日都不曾同广宁王妃见面,琼华郡主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今日一见面,琼华郡主还肉麻了一会儿。   广宁王妃便要取笑一下她:“都不是小姑娘了,谁知道你还这么黏人。都是没几年要做祖母的人了啊。”   琼华郡主很是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满意的说到:“这话可真是让人听了生气。”   “瞧着不像,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广宁王妃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娇娇怎么样了?我在家中担心得不得了,今日才来也是心中惦记得很。”   说起娇娇的伤,琼华郡主就忍不住叹气:“她长这么大从没磕碰过什么大伤,那天去接她,见着就把我唬了一大跳。”   “很严重吗?如今怎么样了?” 广宁王妃急得不行:“你别拖着我,快说。”   琼华郡主看了广宁王妃一眼,安抚道:“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我觉得她近来是不是有些运气不大好?”   “怎么说?” 广宁王妃诧异的看向琼华郡主,“莫非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吗?”   “那倒不是。” 琼华郡主有些无奈:“那日马车上还有安意也在,那孩子也被撞得不轻。我想着,让她去护国寺小住一段时日也好,可我又脱不开身去。”   广宁王妃笑了,一如既往的温柔:“我当是什么大事,若是去护国寺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同去就是了,左右我的时间最空闲了。”   “殿下的事儿你都处理好了?” 琼华郡主看向广宁王妃,她是知道的。圣上把太子大婚的不少事情都交代给了广宁王妃,其实她也是忙着呢。   广宁王妃点头:“皇后如今自己也可理手此事,殿下也觉得可以,我还能忙里偷闲一阵时日。”   说到继后,琼华郡主倒也不说什么了。   那年继后有孕,闭宫养胎,生了个小公主,倒是很可爱。这些年也安静的过去了,唯独是为了小公主赵姝她上心些,旁的事儿都不怎么搭理了。   后宫里的妃子们虽然比她年纪大,却不敢轻易招惹这位继后。   “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琼华郡主轻声道。   可不就是么,有了公主,也没和殿下生分,又是殿下嫡母,又是姨母的,这地位,只要不作死必定是稳固的。   广宁王妃笑而不语,对此事她向来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多说无益。   “宁煊去叫娇娇了? ” 琼华郡主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赵宁煊就不见了。   说到赵宁煊,广宁王妃冲琼华郡主笑了笑,问道:“你说我们当年怎么没说要定个娃娃亲?”   琼华郡主没好气的看向广宁王:“定什么娃娃亲?娇娇生得晚,她那三个哥哥同宁煊也亲不起来。”   听着这充满了抱怨的语气,广宁王妃忍不住笑起来:“你说话总是这般出乎我意料。”   “可不就是了,都是臭烘烘的儿子们,哪还想娃娃亲。” 琼华郡主想到自己生老四的时候,又想吐槽了:“当年我怀老四的时候,他们都说得是个姑娘了,肚子圆圆的,还喜欢吃辣。啧……我当年可都把小姑娘的衣服都缝好了,谁知道连生三个儿子,气得我的那个心呀!”   看琼华郡主说起当年还是这么生机勃勃的样子,广宁王妃眼中闪过一抹怀念:“明语也是个乖孩子,说起来他们到底何时回来?”   琼华郡主听广宁王妃说起魏明语就又忍不住一大堆话了:“他原本是最乖巧的一个,老三就带着他玩,谁知两个人都跟我说要去游学。这好不容易要回来了吧,又说在颍州遇见一个投契的才子,推迟几日才回,真是儿大不由娘了……”   广宁王妃看琼华郡主这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一大串都是抱怨儿子的,嘴角微微勾起,“快了快了,总是要回来的。”   “我是懒得管了,左右明谟在,也吃不得什么亏。” 琼华郡主是晓得的,老三魏明谟那是跟他爹一样是个小狐狸,狡猾的很。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欺负他。   广宁王妃笑着摇摇头,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她倒是习惯了。   琼华郡主把话题又转回来:“那你选个日子去护国寺,我让娇娇同你一起去。”   “好,等娇娇来了,我瞧瞧她的伤。”广宁王妃是没忘记小姑娘头上还带着伤呢。   两人说这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了魏令仪的声音,广宁王妃立刻笑道:“小姑娘是不能说,一说就来了。”   果然,魏令仪就迈着小步子进来了,后头跟着赵宁煊。   广宁王妃只顾得上魏令仪了,看到她头上那么大一块儿淤青,看着都心疼,连忙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而琼华郡主却是在两人刚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赵宁煊,赵宁煊的目光都落在了娇娇身上,少年的目光是炙热又直接。   看到这一幕,琼华郡主心中已然在思忖要不要同娇娇说一说赵宁煊的事儿了。   广宁王妃心疼得很,看着魏令仪的伤势,忍不住连连摇头:“这么大的淤青,当时得撞得多狠,可真是疼着我们娇娇了。”   这几日都是长辈哥哥们的关怀,魏令仪也都听得太多了,又听广宁王妃这么说,心里免不了一阵感动,又不想让广宁王妃太担心,还能冲她笑一笑。   她这一笑,广宁王妃就更心疼了,多懂事儿的孩子啊,还会为了不让她担心,就安抚她。   “王妃姨母呀,我不疼了,宁煊哥哥给的药膏很好用,我过几日就可以好啦。” 魏令仪冲广宁王妃笑笑,神色很是轻松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不疼了。   要是谢安意在的话,她必定会说这药膏分明是人家林大夫给的,怎么就成赵宁煊的功劳了?   即便是听到了魏令仪这样说,广宁王妃也觉得很心疼:“看来你母亲说得对,我是真的想带你去寺庙住一段时间,去去晦气。”   魏令仪微微惊讶的看向琼华郡主,小声地说道:“我同蕊儿和安意也约好了过些时日去护国寺呢,这几日事情多,我都忘记告诉娘亲了。”   琼华郡主听了觉得不错,她道:“倒也不错,江都县主素来是每年都会去的,这倒也可行。”   “娘亲你同意啦?” 魏令仪开心的抱着琼华郡主的手臂撒娇:“就知道娘亲最疼我啦。”   琼华郡主忍不住伸手摸摸女儿的小脸蛋,无奈中又带着纵容:“你呀你,不让你出去住是为了你好。这次是你王妃姨母也去,还有江都县主和安意,我就放心了。”   “嗯,女儿都知道!” 魏令仪高兴得很,连连卖乖。   赵宁煊始终站在旁边看着她,只觉得小姑娘的举手投足都可爱,恨不得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刻在心里才好。   广宁王妃看魏令仪还是这么活泼,心里稍微放心了一点儿了,看她的目光还是很慈爱:“这几日在家好好养养,我记得煊儿那有碧玉膏,很好用,叫他给你。”   魏令仪听广宁王妃说碧玉膏,便看了赵宁煊一眼,又冲着广宁王妃笑笑的说道:“多谢王妃姨母,宁煊哥哥已经给我了,这几日都在用。的确是很舒服,消肿快,味道也不重。”   赵宁煊和魏令仪两个鼻子都太灵敏,味道很重的东西他们都不喜欢。所以在这一点上,赵宁煊觉得不错的东西,魏令仪自然也是会觉得不错。   毕竟,鼻子太灵了也是一种困扰。   广宁王妃闻言笑了笑,看了儿子一眼,道:“算他还是贴心,不然姨母就要说他了。”   魏令仪立刻说道:“宁煊哥哥对我很好的,姨母就放心吧。”   这话一出,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都愣了一下,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又觉得没什么毛病。   唯独赵宁煊在一旁,面含笑意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心里的满足感多多的。   小丫头不错,知道要维护他了。   魏令仪这么随口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人心里各有所思,偏偏她是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还是广宁王妃打破了这种微妙的气氛,她把话题转向了另一边,魏令仪便被她带过去了。   可琼华郡主却看了赵宁煊一眼,赵宁煊迎着琼华郡主的目光,不躲不闪,坦坦荡荡的。   琼华郡主也没别的意思,看到赵宁煊这么坦荡,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了赵宁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魏令仪抬手准备喝茶,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同娘亲说欢姐姐和聂乐要来金陵给太子哥哥庆贺大婚的事的。   “娘亲,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呀。” 魏令仪一脸高兴的看向琼华郡主:“要不要猜一猜?”   琼华郡主也陪着女儿玩这个你问我猜的游戏,她想了想,说道:“今日是十五,必定是欢儿给你的信里有什么好事儿吧。”   “哇,娘亲真厉害啊。” 魏令仪惊叹,却不由自得看了赵宁煊一眼,才对琼华郡主说道:“欢姐姐说她要和世……子,一起来金陵,这次还可以多住些时日呢。”   琼华郡主料想得也差不太多,海宁王不可能三番五次入金陵,派一双儿女来倒是最好不过的了。   想到海宁郡主聂欢,琼华郡主也是笑意满满,她是很喜欢那个英姿飒爽的姑娘:“既然如此,你又多了个陪你玩的人了,一次还多两个。”   “是啊,欢姐姐说她给我准备了好多东西呢。” 魏令仪是真开心,这些年她都是通过信件和海宁郡主联系,这要见到长大后的海宁郡主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琼华郡主看她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了:“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金陵,别跟你去寺庙的时间冲突了,欢儿必定是一来就要来找你的。”   魏令仪点头,肯定的说道:“还早呢,太子哥哥大婚在冬日呢娘亲。欢姐姐约莫是要秋天到了。”   “也好,差不多等你从护国寺回来,就刚好了。”广宁王妃也记得当年的海宁郡主,鲜艳又明媚的一个姑娘,一眼看去就能看出她和金陵娇生惯养的贵女不一样,那是一种凌驾风雨之上的气质,令人羡慕。   魏令仪连连应下,这会儿已经在想多给海宁郡主准备些礼物了。   琼华郡主忍不住同广宁王妃笑道:“她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总想着玩儿。”   “无妨,娇娇不需要去想什么。” 广宁王妃很满意魏令仪如今的状态,本就是小小姑娘,要操心什么?只需要吃喝玩乐就好了,左右娇娇也不是什么也不知晓的傻孩子,她心里有分寸着呢。   琼华郡主摇摇头:“你们就惯着她吧,好在她自己知晓分寸。先生说她近来的画技长进了不少,还给她二哥画了幅画,我瞧了也是不错,比照我的好多了。”   广宁王妃被琼华郡主逗乐,笑得很开心:“那下次我可要瞧瞧了。”   魏令仪被琼华郡主夸的不好意思,她又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欠着赵宁煊一幅画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赵宁煊。   赵宁煊看到小姑娘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迎着她,好像是再说‘你还欠我什么呢?’   魏令仪心虚得很,立刻就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赵宁煊笑,小姑娘还知道心虚?看来是想起来拖欠了那么久的那幅画了。   赵宁煊也是没猜错,魏令仪的确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忙着玩乐呢,哪还记得去画画?   不过今日这么一提,她想起来了,得提醒自己找个日子把画给画出来,总的来说,就是不好失信于人呀是不是?   ·   近来贺阎被太子派出去做了不少事情,他如今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助手,再加上那人长得好看又不苟言笑的,的确还是挺能唬人的。   不过也只有太子和赵宁煊几个亲近的人才知道,贺阎不是不苟言笑,只不过是不熟罢了。   熟悉了就知道,贺阎这人,说话最是狠毒,一针见血的那种。让你和他说几句话吧,仿佛这人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容易。   今日贺阎才替太子跑了一趟皇陵回来,正回东宫复命,刚到就看到不少内监手中端着东西鱼贯而入。他正好奇呢,太子身边的良山公公就看到他了,连忙把他迎进书房去。   “大公子来了,殿下稍后就来,请大公子等会儿。” 良山公公是太子贴身内侍,十分忠诚可靠。   贺阎抬眼看了看那群内监,也没多问。   良山公公注意到贺阎的眼神,低声说道:“是皇后娘娘心疼殿下,给殿下送来了不少新鲜的水果。”   贺阎了然,“跟着有口福,多谢娘娘。”   看贺阎这么不客气,良山公公捂着嘴偷笑,发出略微尖细的笑声。   太子也没让贺阎等多久,这会儿就来了,瞧见贺阎在同良山公公说话,他是多看了一眼。   贺阎见太子来了,立刻上前请安:“贺阎请太子殿下安。”   “起来吧,你们几个都出去吧。” 太子带着贺阎直接进了书房内室,问道:“事情办妥了?”   “是。” 贺阎素来言简意赅,一个字就让太子放心了。   太子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奏折同贺阎说道:“这个,是他第三次上折子要请立世子了。”   这个‘他’自然说的就是宁国侯了。   太子同贺阎交好,又看重贺阎,这样的一个讯息在金陵已然不是秘密。这么多年过去,太子心中对贺阎早已经不是当年看着的同情了,而是真真正正的把人放在了至交和心腹的位置上。   早在小时候,他就答应过赵宁煊,宁国侯府世子的位置是贺阎的,哪怕是贺阎不要,也轮不到贺晋来拿。   故而这么多年,宁国侯几次上折子给圣上说要请立世子,都被驳回了。这当中若说没有太子的手笔,那是不可能的。   宁国侯当年第一次请立世子的时候,还被圣上斥责了,第二次则太子动了些小心思,宁国侯按捺不住,又上了折子。偏偏那时候皇后即将临产,不少人都在猜测皇后这一胎是男是女,太子自己遭受了不少非议。   圣上本就不悦此事,因为皇后临产将近,心中情绪复杂得很。偏偏他宁国侯又是把小妾扶正,还要威胁正统嫡长子的身份,这样的一个人撞在这样敏感的枪口上,直接把圣上惹急了。   在朝堂之上就毫不客气的点名骂了宁国侯,还说申氏什么品性什么家世,怎么配得上诰命夫人?这一出,也算是直接灭了申氏想要成为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的心了。   要知道圣上都说整个人品性不行了,还会准她成为带品级的国公夫人?   这怕不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吧?   那么折腾了一回,宁国侯也老实了好多年。可申氏大概是不甘心的,自己成为不了国公夫人,可是自己的儿子如果成为了世子的话,她自然也是世子的母亲了,那世子的母亲自然就是国公府的主人了!   于是申氏这些年不断的在撺掇宁国侯,宁国侯对她也是真爱,圣上都这样说申氏了,宁国侯对申氏还是放不开手。   今日这折子,怕多半都是申氏努力的结果。   贺阎听了太子的话,心里没有一点儿波澜:“殿下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此事我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太子却很不赞同:“什么叫不放在心上?世子之位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别想要。”   贺阎沉默了一下,他心中还是有些执着的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来拥有更强的实力。   太子看了贺阎一眼,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太子这一次却不打算惯着他了:“孤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快要成年,这个世子之位也该尘埃落定了。从前宁煊就说过,该你的东西,就应该好好拿着。不必计较是不是自己实力得来的,就好比我这个太子之位一样,你明白吗?”   太子的话让贺阎心中一震,他猛然抬头看向太子。   太子却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又冷不丁的说了句话,“孤的大婚,海宁郡主会带着海宁世子一同前往金陵,大概能在金陵住个一年半载的吧。”   贺阎愣了一下,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这四个字了。   海宁郡主…… 第50章 二十一只小娇娇   不等贺阎说话, 太子又道:“届时,你和宁煊去迎接。”   贺阎皱着眉头看向太子, 太子丝毫没有半点心虚,眉眼弯弯的,十分好说话:“在此之前你宁国侯世子的位子应当是没问题了, 一个侯府世子和一个王府世子, 这个阵仗接海宁郡主姐弟,倒也是够了的。”   太子殿下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让贺阎忍不住心底发笑,他面上毫无表现,仍旧像是没什么表情一样,答应了:“好。”   太子反而回头看了贺阎一眼:“这么爽快?”   “殿下差遣, 莫敢不从。” 贺阎也学太子方才的模样,十分官方。   太子笑了一声,看着贺阎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贺阎一抬头,就和太子的目光相撞, 看到太子眼神中的揶揄,贺阎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眼神。   太子突然笑了起来,贺阎这厚脸皮的功夫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啊。   贺阎见太子忽的就笑了, 想也知道是自己掩饰的功夫不到家, 他沉默了一会儿,便彻底没了动静。   太子却道:“你倒也是不该如此, 这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想来海宁郡主对你来说, 有那么些不一样?”   太子是问句, 他也不敢肯定贺阎心中的想法。比起宁煊别别扭扭的,他更操心贺阎的情况。这小子这么些年过去,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不是没有人看上他,可他对外怎么说的?   如今尚未立业,不考虑成家之事。   啧,这话说得格外冠冕堂皇了。   别人不知道,太子还能不知道吗?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到他贺阎这儿就给倒过来了是吧?非得立业才成家?这么大个幌子,还真能忽悠了不少人。   贺阎听了太子的话,回想起几年前的事,他微微笑了一下,坦白道:“或许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心里,也曾经挂念过她的。   太子笑而不语,只是说道:“你也该到了可以考虑成家之事了,唯独你还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有劳殿下操心了。” 贺阎道。   太子摆手,全然不当一回事:“若不操心,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贺阎:“……” 您这是奶妈当惯了,管了赵宁煊还不够,还要来管他。   太子看贺阎沉默那样儿,就知道他在心中腹诽自己,笑道:“好了,走吧。今日不留你了,这几日也无事要找你,得闲了便好生休整一番。”   贺阎点点头,同太子告辞,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看过去像是皇后在带着小公主在赏花,一大群人跟着小公主,生怕小公主磕着碰着。贺阎单看了一眼,便马不停蹄的出宫去了。   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办的。   ·   一晃过去几日,魏令仪在家中闲来无事,同商蕊几个定下了去护国寺的时间,约莫初十便可去了,今日才初八她便在家中准备作画了。   自然也是收到了她三哥四哥的消息,说是一定会在大哥大婚之前赶回来的,叫她莫要担心,还说给她带了不少好玩意儿。   魏令仪心里是挂念着哥哥们的,奈何她也见不到人,收到了信,这还算安心的。   她照了照镜子,瞧着这额角上的伤也不大明显了这是放心了不少。   她那日撞头回府,崔家姐姐是知道了,还来瞧过她,心里不知道多担心,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事儿实在是她自己不小心,晃神呢,加上马车撞得厉害,她没稳住便随着惯性撞去了,谁知道撞了这么大一下。还不知道叫多少人都跟着担心,她也实在是羞愧得很。   经过此事,魏令仪便多了份心思,她往后要多看顾一下自己,不要叫大家都跟着操心才是,这就是她的不对了。   说起来,她撞了头的消息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偏偏不少人都知道了,太子哥哥也送了伤药来,还有未来的长嫂姜妙容姜娘子也送了些东西来。若不是婚期将近,魏令仪觉得她或许也是会过来看看她的。   这一遭想得明白了,魏令仪也就不受困扰了,她心里想着这几日恰好无事,便把前些日子答应给宁煊哥哥的画给画出来。   于是叫来轻罗给她研墨,只是这墨也研好了,魏令仪看着这空白的画卷,她又觉得无从下手了。   这可怎么是好,脑子里空荡荡的,竟不知道要画些什么。   轻罗不晓得她为什么不动笔,低声问道:“小娘子怎了?往日下笔如有神助,今日却好似缺了神思?”   魏令仪摇头,可怜巴巴的看向轻罗,眼睛里盈满了委屈:“我想画山水,却不知该从何下手,竟没有一个好一些的构图。”   “依奴婢愚见,小娘子若是困扰,不如出门走一走,闷在屋子里怎么想的出来呢。” 轻罗轻轻的同魏令仪说道。   魏令仪有些别扭,她也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总觉得额角的伤势过于碍眼。除了日常请安之外,她是真的不大愿意往外走了。   况且,出门还好说。自己家中总不能去散个步都待个斗笠遮起来吧,多夸张呀。   看魏令仪一会儿就蔫了下去的样子,轻罗是又好笑又心疼,想法子的想让魏令仪开心,便同她说道:“小娘子既然不愿出门,那便看看书也好。等过几日去护国寺了,也可同表姑娘她们一同瞧瞧护国寺的景色,说不准那时会有了感觉。”   魏令仪闻言看向轻罗,连连点头:“这倒是,轻罗姐姐说的是。既然想不出来,便改日来说。我去看书啦~”   魏令仪欢脱的从书房往内书房走,这一大片的书架上都是满满当当的书,有不少是哥哥们搜罗来的闲书杂书,左右魏相也筛选过了,她便放心大胆的看了。   这会儿从书架上拿了本志怪小说看了起来,轻罗见状便小心的把画画用的用具都先收了起来,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   她刚到门口,便看到了八公子快步走了过来,见了她欢快的问:“轻罗姐姐,娇娇在忙吗?”   “八公子。” 轻罗先行了个礼,这位八公子最是憨直,同小娘子是最好的,什么都要分享:“小娘子在里头看书,我可给八公子通报一下?”   “好好,多谢。” 小八点头致谢,他这会儿可是有大八卦要同娇娇说。   没一会儿,轻罗出来了,便让小八进去了。   小八一进去,立刻就高兴地说道:“娇娇,我来给你说故事了!”   魏令仪捂着头不让他看,道:“你说吧说吧,正好闲得无聊。”   “你这头别捂着了,我也不是没见过。”小八快语连珠:“左右娇娇貌美,这也影响不得你的容颜半分。”   魏令仪受不了小八的彩虹屁,忍不住笑了,把手放下来,“你如今说话格外的不同,想来也不怕你将来找不到八嫂了。”   小八立刻肃容道:“你年纪小,这些事你都不要管,哥哥哪能让你操心呢。”   魏令仪被小八这幅样子逗笑了,笑倒在榻上:“得了得了,快说故事,我等着听呢。”   “别笑,这故事跟你有关呢。” 小八故作神秘的冲着魏令仪挑了挑眉,仿佛很是厉害的事情。   魏令仪眨眨眼,顿时老实了,这就叫小八给唬住了:“什么事啊?我近来乖巧得很,哪有什么事儿跟我有关的。”   “咱们府上的,就是跟你有关。” 小八神神秘秘的。   魏令仪有些急了,连忙道:“那你说啊,怎么尽卖关子了。”   “你记得上回在四季斋碰见的那个彭家娘子吗?” 小八冲魏令仪挤眉弄眼的:“就是看到二哥,说嫁给他一定很幸福的那个。”   魏令仪愣了一下,想起来了,那个彭家娘子……“记得是记得,怎么了吗?”   “二伯娘带二哥去相看宋娘子了,说是快要定下来了!” 小八看起来倒是很欢喜,一副美滋滋的样子。   魏令仪这又被小八给弄糊涂了,她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况且,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八一幅‘你看你就是不自觉’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若不是你要去四季斋买小食,怎么会碰上宋娘子呢?”   魏令仪张了张嘴,看小八的眼神有些嫌弃:“这是二哥和宋娘子的缘分,跟我有什么关系的。”   “你不知道,二哥回来之后说,宋娘子说是妹妹的福气,将来要来谢谢你。” 小八一脸的八卦,贼兮兮的:“这就是最新的消息,我左不过就是提前告诉你一下,最迟夜里用膳你也该晓得了。”   魏令仪忍不住摇头:“你消息是真的灵通。”   “对了,我还听说你家大表姐也定亲了是不是?” 小八可真像个包打听,比商蕊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令仪这次是真的惊叹了:“你能打听到二哥的事儿我是不稀奇,连大表姐的事儿你也知道啊?”   谢安翎是订了亲的,定亲的是京卫指挥使家的长子,虽说男方家中差了安翎表姐家中一些,可听说是个十分上进的人,二舅舅就是看重这一点才同意了这门婚事的。   “那就是真的了?”小八同魏令仪再确认。   “是啊,怎么了吗?” 魏令仪察觉有些古怪,“有什么不对?”   小八面上露了点为难,觉得这事儿不大好说,立时就恨不得自己刚刚没说这句话。   魏令仪看他面色有变,就知道他必定是晓得了一些事情,怕还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的直觉,向来挺准的。   “若你知道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呀。”魏令仪担忧的说道:“女子一生嫁人可是大事,若出了什么差错可是会叫人痛不欲生的。八哥,你若是不好直接同我娘亲说,你也要告诉我的。”   小八纠结了一会儿,只觉得说的内容有些不堪,她是个小姑娘,怎么能听这些呢?   小八想了想还是不肯说,魏令仪急了,她几乎都能确定小八知道一些不大好的事儿,只是不知为何他不肯说?   “不然这样吧,八哥,你跟我一起去见娘亲,你告诉她不就是了。”魏令仪想了一下说道:“娘亲总比我们俩本事高,不管真假也能查一查。”   小八看了魏令仪一会儿,想着这件事也的确如此。女子嫁人真是天大的事儿了,要是所嫁非人,那其实不是一生都不幸了?   “走,我跟你去见大伯娘。” 小八突然坚定了起来。   魏令仪立刻下榻穿鞋,拉着小八就直奔琼华郡主那儿,两人一窜就出了书房。轻罗还不晓得什么事儿,见两个主子这么一下冲了出来,也先跟着冲出去了。   到了琼华郡主的院子时,又听花婴说母亲和二叔母说话,魏令仪只好在门口等一等。   谁知小楚氏已经听到了魏令仪的声音,便让两个小家伙进来,还特地的夸了夸令仪,说是哥哥的小福气呢。   魏令仪原本心中着急大表姐的事,可当下看到小楚氏这么开心,她也跟着开心,同小楚氏说了几句。   小楚氏看到一旁不说话的小八,愁眉苦脸的,也是看出来了他们来寻琼华郡主有话要说,小楚氏便也不多留了,只是说明日后日再过来同琼华郡主细说就先告辞了。   琼华郡主派花婴把小楚氏送了出去,这才看向两个小的,问道:“急急忙忙的过来,可有什么事儿吗?”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小楚氏刚刚过来的时候便说了小八去给娇娇报喜了的,按理来说两个人这会儿该高兴的,这么急匆匆的来,怕不是有些什么事情了。   魏令仪看小八还在犹豫,便想要先说,又被小八拉住了,魏令仪疑惑的看着他。   小八却对魏令仪说道:“娇娇,你先去里头坐一坐,我来同大伯娘说。”   魏令仪有些不解,可小八坚持,魏令仪只好走进了内室去。   琼华郡主也正色看向小八,她让小八坐下喝口茶慢慢说,小八却很紧张,全然顾不上喝茶。   看小八这么紧张的样子,琼华郡主虽然还不知道什么事,但多半猜到这件事怕不是好事,小八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了,还知道让娇娇避嫌……   琼华郡主心里一惊,差一点开始胡思乱想。   小八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琼华郡主说道:“大伯娘,我我前几日从书院回来,晓得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事关娇娇的大表姐,也有些难以启齿。”   琼华郡主看了小八一眼,安抚道:“别怕,有大伯娘在,你只管说,这件事大伯娘去查。”   小八有时候很羡慕娇娇,因为大伯娘不管娇娇说什么,都不会随便对待。她会很认真,会把孩子说的话也当真,这么多年来,他唯一羡慕娇娇的只有这一点。   可他也知道,他娘,也是很爱他的。   “那位指挥使的次子与我一般大,那日在学堂说话,本是说谢泓岳为何没来上课,却不想他说谢泓岳的堂姐与他兄长有婚约,等他堂姐嫁过去便可直接当娘了,都不用自个儿生……”   琼华郡主一惊,看向小八,小八的脸都拧成一团,仿佛这些话很是难听。   “好孩子,这事儿就给忘了吧,大伯娘会去处理,待事情查清楚,大伯娘也会告诉你,好不好?” 琼华郡主认真的看向小八,眼神里带着安抚:“别怕,你做得很好了。那个孩子,会谢谢你的。”   小八沉默了一下,知道琼华郡主说的‘那个孩子’是靖远侯府的大小姐谢安翎,他心中也好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重重的点了点头。   琼华郡主笑了笑:“去吧,你同娇娇去玩会儿。”   “嗯。”   琼华郡主把魏令仪叫出来,让她跟小八出去玩儿了。而她自己则是叫来墨葵,让她去查清楚京卫指挥使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若查出来了什么,想法子把这件事传消息给谢二爷。   琼华郡主看着桌上的账本,在娇娇临出发去护国寺之前,居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琼华郡主开始担心,娇娇将来会不会也遇到这种情况?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应该怎么做?   第一次,琼华郡主觉得自己对这世上的事儿防不胜防。 第51章 二十二只小娇娇   广宁王妃要去护国寺小住一段时日, 便让赵宁煊护送着去。   起初广宁王知道此事的时候,心中很是不平,他也想护送王妃去护国寺。可是王妃说王爷政务繁忙,便不劳动他了, 硬是没给他插嘴的机会。   广宁王妃命人收拾行囊,这一箱子一箱子的收拾,看得广宁王心惊肉跳。   王妃莫不是去了就不想回来了吧?   广宁王愣是守着广宁王妃在清点东西,惹得王妃院子里的人做事都战战兢兢的。   广宁王妃看这样不行,便转身入了内室去。广宁王立刻就跟了进去,仿佛一刻都不能离开她一样。   入了内室, 广宁王妃亲自倒了茶,曼声道:“王爷过来喝茶吧。”   “好!” 王妃一喊,广宁王很是积极地就过去了, 坐在王妃身边,简直不要太乖巧了。   广宁王妃慢条斯理的饮了口茶,看了看广宁王, 道:“王爷,今日, 很闲?”   广宁王一愣,听出了王妃的逐客之意, 还是不想离开,只沉默了一下。   王妃见状也没有多说, 只是把那杯茶往他那边推了推。而广宁王看起来好像并不想喝这杯茶, 面上露出了一丝难受。   “我想再看看你, 你一去护国寺就是小半月,便是有小半月都不能见到你,你,不要这么快的赶我走。”   广宁王的话有些低声下气,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消沉。   广宁王妃看着这个男人又一次降低自己的姿态,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看着他低头的样子,她心里居然还能有一丝不忍。   过了一小会儿,广宁王才听到王妃的声音——“我没有要赶你走,只是让你喝杯茶。”   “好!我喝我喝。”   广宁王拿起茶杯就往嘴里灌,广宁王妃一愣,刚想告诉他这茶水还很烫,可已经来不及。眼前这个素来风度翩翩的潇洒男人瞬间被烫得弹起来,差点就把茶杯给摔了,又唯恐剩下的茶水溅到她,竟然稳稳的端住,把滚烫的茶水咽了下去。   王妃见状,皱了皱眉,立刻起身上前查看,“怎么吞下去了?那么烫的茶啊……”   广宁往深深的看着王妃着急的过来查看他是否被烫伤的模样,整个人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弄,也已经全然顾不上被烫到的嘴。他微微低头,看着王妃熟练的给他擦拭了衣服上的茶水,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里的关心不能作假。   莫名的,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尖刀狠狠一刺,心里破了个洞,血从洞里汩汩往外流。   都是他的错。   “不必忙了,我,我回去换一身衣服。”   广宁王几乎是有些狼狈的从广宁王妃身边逃开,转身快步的走了出去,他怕再慢一点,就会被她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广宁王突然离开,广宁王妃的手就空了下来,她有些愣神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唤来川紫清理一下这儿的残茶。   川紫入内清理,看到广宁王妃突然沉寂下来的心情有些担忧,她是怕王爷给王妃难受。   可王妃什么都不说,作为婢女,她自然也不能贸然上前,只好收拾了残茶就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广宁王妃脑子里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他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自己摆弄,不知多随她。   上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大概已经是十多年前了吧。   广宁王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立刻把弄湿的衣裳都换了下来,重新换了一身,就要再往来时的方向去,却是没想到暗卫突然出现。   他原本俊美的面容上多了一份肃杀:“出什么事了?”   暗卫,若无大事,必定是不会现身的。一旦现身,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安王处有人动身来金陵了。” 暗卫上前,附在他耳边说道。   广宁王闻言,眸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杀意,“盯着他,如有必要,在到金陵之前就解决掉。”   “是,属下遵命。” 暗卫跪地令命。   广宁王摆手,准备让人退下,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王妃要去护国寺,派人去护着。出了事,你提头来见,”   “是,属下遵命。”   “去吧。”   暗卫来去无影踪,就好像刚刚一个小插曲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一打断了广宁王出门的节奏,他陡然间就生了怯意,他有些害怕再去看到她的眼神,冷漠又克制的眼神。   若她对他已然死心不管,他哪怕这一生都拿来赎罪也无妨……可他看到了,看到了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她还是会关心他,会担心他受伤,会为了他神色突变,惊慌失措……   广宁王闭了闭眼,往椅子上一靠,整个人都显得很颓丧。   若无希望,他一生去弥补也可,若又半点星火,他的心就蠢蠢欲动的想要再一次拥她入怀。   这一切,总是命运弄人。   她不会愿意原谅他。   他一直都很清楚,却不肯放下。   ·   赵宁煊要送广宁王妃去护国寺,特地入宫给太子告假,期间还被圣上叫去了御书房打了个转。   “你也要去护国寺住着?” 太子看完一封折子,抬眼觑了赵宁煊一眼。   赵宁煊理直气壮的点头,他自然是要去的。   太子见状,笑了,“孤看你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子哥要成亲了,自然说话就是不同些。” 赵宁煊上前抽出了他圈红的折子,“贺阎的事儿太子哥知道了?”   “折子直接递到孤这里,能不知道吗?” 太子抽回折子,道:“至多还有三日,圣旨就会下达宁国侯府。”   “也算是全了他这么多年的委屈。” 赵宁煊挑眉,对此事尘埃落定发表了看法。   看赵宁煊这么轻轻松松的样子,太子无奈的摇摇头,开始赶人了:“去吧,别再我这儿呆着了,看你就烦。”   “那就让殿下清净几日,臣弟告退了。” 赵宁煊一摆手的潇洒,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东宫。   太子看着赵宁煊这么肆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几日怕是真的能清净许多,赵宁煊和贺阎都不在。   赵宁煊刚出宫门就直奔宁国侯府,恰好贺阎正从宁国侯府出来,赵宁煊便直接邀他明日去护国寺,贺阎倒也没什么好拒绝的,这就应下了。   等他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进了王府就发现总管在等他,看到赵宁煊回来连忙小步上前:“世子,有您的信。”   赵宁煊拿了信看了一眼,登州来的。   他哼笑了一声,“去吧。”   总管这才放心的走了,不然他是真的怕世子把信给扔了。   赵宁煊回了院子,仔细的把信封看了一遍,确信没有被旁人拆开过,这才打开了这封信。   是赵长瑀的信,信上有用的内容不多,多的都是些啰嗦的关怀之语,看得赵宁煊连连皱眉:“竟这么啰嗦了…”   看到了后面,赵宁煊的神色才渐渐严肃起来,信上写登州的前任刺史是安王的人,他会再继续暗中排查。   赵宁煊看完了信,本想去寻广宁王,可转念一想,广宁王的眼线比他的人多多了,这点小事儿怕是用不着他去提醒了。   他把信纸叠好,放在烛火之上,火舌一下就卷起信纸开始肆无忌惮的燃烧。   赵宁煊的目光落在火光上,想到那位年轻的安王殿下,眼神开始不善:不管是谁,都别想破坏当下国泰民安的局面。   谁都不可以。   ·   一大早的,魏令仪就自个儿醒了。   她若是要出门,必定前一天夜里就开始惦记了,翌日必定起个大早。   轻罗跟着伺候魏令仪这么些年,也晓得她的小习惯,当下早早的也同她准备好了早膳。   等魏令仪用好早膳之后,去给琼华郡主请安就准备去护国寺了。   哪晓得她大哥魏明谨突然冒出来了,说是今日恰好无事,送她去护国寺。   魏令仪迷迷糊糊的,她难道不是同王妃姨母一起去护国寺吗?   魏明谨看出妹妹的心思,笑了一下,道:“一起去,不过是大哥和二哥也护送你去。”   “二哥也去?” 魏令仪这下就有些惊讶了,她去个护国寺不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吧?   魏明谨就像是魏令仪肚子里的蛔虫,对她的想法简直不要太了如指掌了:“若不是拦住了小五小六,那才是真的兴师动众呢。”   魏令仪咋舌,连连点头。   五哥六哥凑在一起那阵仗不晓得多嚣张了,满府最能折腾的人不是她,是五哥和六哥啊!   只要这两人凑在一起,不整出点儿大动静那都不能叫事儿。   魏令仪想着五哥六哥被三叔这么沉稳的人追着满府要揍人就忍不住笑,她爱娇的拉住了魏明谨:“多谢大哥,要不然我这一路上能被五哥六哥吵得耳朵长茧子。”   “走吧,傻丫头。” 魏明谨爱怜的摸摸妹妹的头,时间真是快得不得了,不知不觉的,小娃娃就长成小姑娘了。   魏明谨牵着魏令仪往门口走,魏明谚自然已经是等在门口了的,见两人出来,这才缓缓的露出了笑容。   “二哥早!”魏令仪像是一只可爱的黄鹂鸟,又甜又乖。   魏明谚刚定下亲事,又是与小妹妹有关,当下看到魏令仪都再多出三分喜爱来,对着她说话的语气也愈发温柔:“娇娇早,上马车吧,二哥和大哥送你去护国寺。”   “嗯,辛苦大哥二哥了!” 魏令仪乖乖的上了马车,魏明谨和魏明谚对视了一眼,这才双双上马,护着魏府的小千金出行了。   ……   广宁王府的马车也就在金陵城外等着呢,既已经是约好了,自然是一同出发的。   广宁王妃和赵宁煊最先到的,便下了马车,在旁边驿馆喝茶等人,等来的第一个便是魏家兄弟护送来的魏家小娇娇。   “娇娇来了。” 广宁王妃一见娇娇便笑了,招招手让人过来。   魏令仪同魏家兄弟上前,先给广宁王妃请安,这才入了座。   广宁王妃见到魏家兄弟也忍不住赞叹一番:“娇娇的哥哥们果真都是一表人才。”   魏明谨和魏明谚两人都连连道不敢当,广宁王妃笑了笑,让赵宁煊去同魏家兄弟说话,她要和娇娇在一处说话。赵宁煊皱了皱眉,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娇娇软软的笑了笑,赵宁煊心中便没什么不情愿了。   左右都是舅兄,就当提前习惯了吧。   赵宁煊这想法很是危险,若是叫魏家兄弟晓得他脑子里想的是这个,怕是当下就要动起手来。   魏家兄弟把赵宁煊方才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果然这厮就对娇娇早有企图。娇娇才多大,非礼勿视不知道吗!   魏明谨和魏明谚一左一右走,顺势就把赵宁煊引到了外头,魏明谨道:“世子今日不用入宫去吗?”   赵宁煊听魏明谨问的话哪里不晓得魏明谨什么心思,也没有隐瞒的想法,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殿下准假,我随母妃一同去护国寺。”   “世子要住在护国寺?” 魏明谨立刻察觉不对,和魏明谚交换了个眼神。   “巧了,我们兄弟也伴着妹妹在护国寺小住几日。” 魏明谚当即就轻声跟上了魏明谨的节奏。   送完妹妹回府?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放任小魔头在妹妹身边待着?想都不要想好嘛!   赵宁煊闻言,扫了魏家兄弟一眼,在心中劝慰自己,这两人将来也是他的大舅哥和二舅哥,他要忍。   谁不知道你们这是临时改的主意!   赵宁煊第一次觉得娇娇的哥哥们,的确是很难缠。   “既如此,平日也可跟两位哥哥切磋请教。” 赵宁煊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在,他总不能现在把人打一顿。虽然能打得赢,但总归不好。   魏明谨人精一样,哪里看不出赵宁煊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反而轻松得很,“自是乐意之至,我兄弟二人早就听说世子文武双全,也可借此机会好好交流交流。”   赵宁煊面无表情的应了,魏明谨和魏明谚两人笑得十分开心。   只要有他们在,别想接近娇娇。   赵宁煊看这两人得意的嘴脸,面上的冷意愈发浓厚了。   好在也没多久,江都县主商蕊和谢安意就都到了。   人都齐了便又准备整装出发了,只是广宁王妃也爱热闹,三个小姑娘都钻到了广宁王妃的马车里坐下。   赵宁煊率先上马,跟在了广宁王妃的马车旁边,魏家兄弟也不甘示弱,纷纷上马追了过去。   魏令仪坐在广宁王妃身边,谢安意和商蕊坐在一处,有商蕊这个话痨在,这一路都叽叽喳喳的说话,一点儿也不闷,还逗得广宁王妃十分可乐。偶尔有风吹起马车帘子,魏令仪一眼过去就能瞥到那一抹玄色,心中便悄然滋生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   赵宁煊偶尔侧目,看到马车车窗上隐约的人影,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反而是魏家兄弟两个人的脸色变得不大好了,尤其是是魏明谨。   深深的为自己刚刚和二弟的决定感到十分庆幸,这小子几乎是见缝插针的要守在娇娇身边,幸好是他们兄弟决定留下。不然,这小半个月这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娇娇这么单纯,岂不是要被这个混小子欺负?   简直是其心可诛!   魏令仪哪知道哥哥们临时决定要陪她一起住在护国寺,这一路还因为哥哥们要回去有点不舍得呢。   护国寺在金陵附近,路程骑马一个时辰不到,若马车的话,不如骑马快,大半日也是要的。   护国寺的主持早早就得了消息,不光是江都县主要来,连广宁王妃和靖远侯府、魏相府都有人过来,便是慎重的把护国寺待客的整个东院都清理出来迎接贵客。   主持是一念大师,也是德高望重之人。   广宁王妃先同一念大师行了个佛礼,一念大师便让人带着广宁王妃一行人去往东院去。   到了东院,小沙弥这才又同广宁王妃说道,男客在外间院,女客在里间院……里里外外的都安排好了之后,广宁王妃也乏了,便先休息了。   魏令仪几个小姑娘精神好得很,一点儿都不需要,一窝蜂的涌到了魏令仪的屋子里,又叽喳的说着话。   魏明谨安顿好了之后便来魏令仪的房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魏令仪才出来,面上还带着刚刚嬉笑玩闹来不及收起的笑意,看到魏明谨之后有些收敛。   魏令仪看了看天色,道:“大哥,你和二哥不如在护国寺休整一日,明日再回府去吧。这时候若回去,都夜里了,不安全呢。”   面对妹妹的关心,魏明谨还是很受用的。   他笑了笑:“娇娇放心,我和你二哥决定陪你在护国寺小住半月,届时一同回去。”   “真的吗?” 魏令仪高兴着呢,哥哥们在的话,岂不是能玩得事儿就更多了呀。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魏明谨素来沉稳,也都是众兄弟里头的主心骨,他说话自然是可信的。   魏令仪很是开心,“要是五哥六哥也来的话,就更热闹了呀。”   魏明谨失笑:“你不怕他们两来把护国寺都掀翻了?”   魏令仪一窘,眨了眨眼,笑道:“应该,应该不会吧。”   “好了,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好生休息,有事就让轻罗来找我。” 魏明谨摸摸妹妹的小脑壳,嘴角露出了笑容。   “嗯,大哥和二哥也早些休息!”   送走了魏明谨,魏令仪愈发高兴。谢安意和商蕊不知她高兴什么,便问她。   魏令仪道:“大哥二哥说同我一起留在护国寺。”   谢安意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大表哥留在护国寺的原因是什么了,还能有什么?防着赵宁煊呗!   她看向魏令仪的眼神变得有些揶揄起来,不过这个事情还是不拿出来臊她了。娇娇这才有点儿苗头,别给吓着了。   商蕊立刻就窝在了魏令仪怀里,说道:“今夜我要同你一起睡。”   谢安意立刻就不同意了:“不行,我要同娇娇一起。”   魏令仪眨眨眼,笑道:“都一起都一起。护国寺的素斋很不错的,等会要尝尝吗?”   商蕊撇撇嘴,不大感兴趣的样子:“每年都吃,也吃腻了。”   魏令仪看她一幅懒散的样子忍不住笑她:“又不是每日都吃,怎么一年一回你就腻了?”   谢安意跟着点头:“无妨,她腻了也得吃。左右这半月没有荤腥,怎么都得吃。”   看谢安意和魏令仪两人兴致勃勃的样子,商蕊忍不住摇头,面上摆出了一幅‘你们还是太天真’的表情来:“往日你们只在护国寺小住几日,如今半月之久,我是不信你们忍得住。”   魏令仪嘴角微微弯起,谢安意直接哈哈大笑:“傻蕊儿,娇娇在府上常常同太夫人吃素,她平日吃素比你这几年吃的素都要多。至于我,你就更不用说了,我也不大喜欢吃肉。”   商蕊啧啧称奇,直接整个人都瘫倒在榻上,一脸绝望的看着这两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肉?哎,我要是不喜欢吃肉多好。”   魏令仪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蕊儿呀,你也不必如此绝望。我早就打听好了,护国寺新来了一位素斋师父,听说是从前一品居的大师傅呢。”   “真哒?” 商蕊一下就起来,两眼冒金星的看着魏令仪。   魏令仪点头:“真哒!这是小八哥告诉我的,他的消息我还是信的。”   听魏令仪说道魏家八公子魏明诩,商蕊就露出了一种古怪的表情,谢安意抬手撞了撞她,问道:“你怎么这个表情?”   商蕊看了谢安意一眼,说:“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觉得有人八卦比我厉害,就是魏家八公子了。”   魏令仪哈哈笑,她看着商蕊说道:“八哥可能,也不大喜欢这个名头。”   商蕊摇头晃脑的,整个人都很快乐:“我呀如今觉得能吃好喝好就是大大的快乐了,其他的事情太烦恼了。”   魏令仪和谢安意对视了一眼,这姑娘是话里有话啊?什么事太烦恼了?   “出什么事儿了,别一个人烦恼,说出来一起烦恼一下。” 魏令仪趴在商蕊身边。   谢安意跟着帮腔:“对啊,你把你的烦恼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商蕊本来还感叹魏令仪的贴心,谁知道谢安意这人实在是顽皮的很。她当即就起身要去抓谢安意,准备挠她的痒痒,谢安意哪里会这么轻易的让她得逞,一把就魏令仪拉起来,挡在自己面前。   魏令仪也很配合,在商蕊过来的时候直接抱住了她,“来来,我们大刑伺候一下这位江都县主。”   商蕊被抱住,一下不得动弹,谢安意得意的从魏令仪背后出来,和魏令仪两个开始挠着商蕊的痒痒。   江都县主双拳难敌四手,惨遭落败,在榻上被两人压着挠痒痒,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快放过我吧两位姑奶奶。”   谢安意得意的叉腰:“姑奶奶就放过你了。”   魏令仪把人拉起来,商蕊还揉揉肚子,没好气的看向两个坏丫头:“我娘给我相看人家,看上娇娇家的哥哥们了。”   “真的呀?看上谁了呀?” 谢安意好奇得要命,歪着头把魏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都想了一边:“大哥二哥定亲了,那三四五六七八都有可能啊。”   魏令仪也眼巴巴的看着商蕊,大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商蕊两手一摊,面露无奈:“我都还不知道是哪一个,所以才烦心呢。” 第52章 二十三只小娇娇   魏令仪和谢安意都为之一愣,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到两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商蕊故作失落的叹气:“对啊, 我就是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魏令仪眨眨眼, 继而笑道:“那, 你想做我的第几个嫂嫂啊?”   “瞎说八道什么呢?” 商蕊故作严肃的看向魏令仪:“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谢安意这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了, 以商蕊的性子若是这件事她都不知道是谁,怎么会说呢?   谢安意马上就扑到商蕊身上,开始问她:“快说,是不是你心仪魏家哪个公子?不然我才不信呢。”   魏令仪惊呆了, 看着谢安意,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她就眼看着商蕊瞬间耳朵爆红……   还真的猜中了啊!   商蕊被谢安意这么一闹,一下就端不住了, 立刻说道:“魏明询!魏明询!”   魏令仪再度被惊呆, 小嘴长成一个O型,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是七哥诶, 一直温文尔雅对谁都照顾有加的七哥诶。   魏令仪全然没听到谢安意和商蕊说话,她脑补了一下七哥和蕊儿站在一起的样子, 居然觉得很和谐。   “什么很和谐啊, 八字都没一撇呢。” 商蕊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魏令仪没回过神来, 她听到这话才发现自己刚刚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商蕊这才回了她一句。   “无妨啊。” 魏令仪冲商蕊笑了笑, 说道:“我家中哥哥们的婚事都是要看哥哥们自己喜不喜欢, 叔母和二叔都不会过于强硬的干涉此事的。”   商蕊捂了捂脸, 她突然觉得好奇怪呀。   谢安意点头,跟着说道:“这事儿我也知道。我爹说了,魏家人娶妻都是凭自己看中了的,当年姑爹可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姑母娶到手的呢。”   商蕊想到那个如月光一般温柔的人,觉得自己面上在发烫。   魏令仪看商蕊有些害羞的样子,一下起了逗她的心思:“不过,蕊儿啊,你和我七哥接触应当不多呀,你怎么看上他的?”   “也……也不是。” 商蕊有些支支吾吾的,她抬头看了魏令仪一眼,发现魏令仪眼中纯净,只有好奇并未其他,又看了看谢安意,眼神中也只有好奇和关切。   “急死人了,快说嘛。” 谢安意也着急了:“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魏令仪拍了谢安意一下,笑道:“你才是太监呢。”   谢安意自个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吧行吧,我说错话了。”   商蕊见两人说笑话逗自己,心下一暖,小声的说道:“其实也不是,是我娘觉得魏家家风不错……”   “就这样?” 谢安意表示不可置信:“然后就这样吗?”   魏令仪也一脸懵逼,她好像听了个不是很完整的故事,现在都还在云里雾里的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我娘觉得你七哥不错,你七哥的老师是我爹的师兄。”商蕊被谢安意逗得无奈,便说了此事:“我见过你七哥几次,在书院。我同爹爹去书院,你七哥门门课程都是优,我爹的师兄还对炫耀呢。”   “妙啊~” 魏令仪摇头晃脑的说道:“这缘分太妙了啊……”   商蕊却嘟囔道:“妙?我看也不见得。”   “怎么说?” 魏令仪好奇,这难道还不妙吗?她和蕊儿是好友,七哥的老师和蕊儿的爹是师兄弟,冥冥之中的牵扯啊。   “不是说要自己喜欢?他或许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呢。” 商蕊也不是傻姑娘,明白自己若是能嫁给喜欢自己又是自己喜欢的人有多难。她爹娘之间没有旁人,她自然从小想要的便也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若魏明询和她没有缘分,她必定也不会强求的。那到时候,难过是肯定会难过的。但她也有她的骄傲,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怎么样。   魏令仪听商蕊这么说,笑道:“这倒不是,他知道你的。”   “诶?” 这次到商蕊愣住了。   魏令仪见状,偷偷笑道:“江都县主与他妹妹交好,你以为他是傻子,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吗?你往相府去没有百次,也有五六十,怎么会不知道你这个人呀。”   商蕊心情一下高低起伏,她摸摸胸口感受到心跳的不寻常,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最后摇摇头说道:“看吧,这些事儿就是让人操心的烦心事儿。”   谢安意闻言立刻道:“这才不是呢,烦心事儿是你不去想也烦你,这事儿可不烦你。而且,这个说不准是好事儿。”   商蕊瞥了谢安意一眼,不做声。   魏令仪上前伸手捏了捏商蕊的脸,笑着说道:“别放在心上啦,此事就如你所说尚未定论,你怎么知道是烦心事儿呢。”   商蕊嘟嘟嘴:“应是如此,可我总不如脑子里的自己想的清楚。”   “这有何妨,总会有机会碰见的。” 谢安意贼兮兮的笑了笑:“说不准的事呀。”   看谢安意这副刻意逗她的样子,商蕊也终于笑起来,几个人笑闹成一团。   ·   广宁王府打从王妃带着世子去了护国寺以后,就变得安静了许多。   广宁王这几日的脸色都十分冷漠,府上伺候的下人们也变得战战兢兢,一点儿大气儿都不敢喘。   赵长恺自从那日被赵宁煊痛打了一顿,便怀恨在心。连容次妃来看他,都不见他有一点儿好脸色。   赵一蔚跟着容次妃来的,听见赵长恺这般对待容次妃,当下便冷嗤:“说你无能倒也没错,在别人那儿吃了委屈,把气往次妃身上撒,我要是父王我也瞧不上你。”   赵长恺闻言,大怒:“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赵一蔚皱了皱眉,上前抬手就是干净利落的一个巴掌,打得赵长恺整个人都晕头转向的。   容次妃都慌了,连忙上前扶着赵长恺,想要看看他被赵一蔚打得多严重,她方才听着那耳光都心惊!   可赵一蔚一把拉住了容次妃,态度极其坚定的说道:“次妃别管他,这一巴掌不能让他清醒,他就是个废人,没有一点儿用的废物。”   赵长恺猛地抬起头,看向赵一蔚的目光里带着狠毒,赵一蔚毫不在意,反而迎上他的眼神,挑衅道:“怎么?不服吗?冲着我们撒气有什么用?你有本事你对着赵宁煊去。技不如人就罢了,还是块烂泥。”   赵一蔚句句狠辣,听得赵长恺心中暴怒不已,他抬手就要一巴掌打在赵一蔚脸上,赵一蔚偏偏不躲不闪,就对着他,一字一句道:“真有种,就打。”   赵长恺气得回转身,一股脑的把身后桌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噼里啪啦一顿响。   容次妃看不下去,想要劝劝儿子,又想劝女儿:“蔚儿!长恺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赵一蔚闻言有些失望的看了容次妃一眼,道:“就是次妃纵容哥哥,故而他今日文不成武不就,这都是您纵容之过!”   “赵一蔚!” 赵长恺怒了,“你说我可以,怎么可以指责次妃!”   “说你你听吗?”赵一蔚目光如利剑一般看向赵长恺:“让你别去招惹赵宁煊,你满口应下,转眼就去挑衅他。怎么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跟他去比?父王的宠爱,还是你身为庶子有什么天资出众的地方,又或者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能和赵宁煊在武艺上能一较高下?”   赵长恺听到赵一蔚一句一句刺耳尖锐的话,渐渐沉默下来,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还有一股子恨意怎么也消散不去。   “然后你看到了吗?父王掌控整个王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自从王妃长子病逝以后,你可曾看到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十多年了,不曾去过除了王妃以外的任何人那里。”   赵一蔚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难过。   “所以你是来劝我放弃跟赵宁煊作对的?”赵长恺面色不善的看向赵一蔚:“你到底是我的妹妹还是他赵宁煊的妹妹?”   “若你将来还想让父王对你有几分情面,我劝你,不要企图去和赵宁煊争个高下。” 赵一蔚心里看得很清楚,次妃不会有复宠的机会,而她和赵长恺哪怕是加起来都不可能超过赵宁煊的地位。   可这又怎么样?   在广宁王府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样子了吗?不是不去争,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去争。   父王从不多看次妃一眼,也不多过问他们什么,哪怕是大哥赵长瑀,父王也不过是寻常待之。反而是王妃,王妃从来不曾苛刻过他们几个庶出子女,不插手他们的生活,衣食住行比照起正经人家的嫡子嫡女也不差什么了,比起那些恨不得庶出子女去死的主母,王妃已经再良善不过。   这样的局面下,争什么?争那个赵宁煊一出生就坐稳了的世子之位吗?   “凭什么?你凭什么劝我!”赵长恺不服气的说道:“我和赵宁煊一样都是父王的儿子,凭什么因为我是庶出我就不能去争一争?”   赵一蔚看到赵长恺这么执着的样子,到底是叹了口气,软和了态度:“哥哥,你争得到什么?父王早就不管我们死活,你若敢伤赵宁煊,父王就敢拿次妃祭天……你像大哥一样,谋个差使将来有机会自立门户,有何不可?哥哥,你看看清楚,广宁王府从来都不是我们能得到的。”   面对亲妹妹的软化,赵长恺心中依然有不平:“蔚儿,若没有王妃和赵宁煊,你可以成为王府的嫡女你……”   “哥哥!” 赵一蔚实在是看赵长恺有些魔怔了,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吼:“即便没有王妃和赵宁煊,父王也不会多看我们一眼!如果王妃母子没了,他会让整个广宁王府为她们母子陪葬你信不信!”   赵长恺愣住了,听到这句话怒起拍案:“你胡说!”   “她没有。”   容次妃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里是无尽的平静和绝望:“你妹妹说的没错,若是谁敢对王妃动手,他就会让谁去死。”   赵长恺不可置信的看向容次妃,容次妃沉默的看着赵一蔚和赵长恺两人,过了半晌才慢慢的说道:“这么些年来你总是怪我不和王妃争一争斗一斗,可你不了解你父王,他的底线就是王妃,谁敢动王妃,就等于自掘坟墓。”   “所以你千万不要有这个念头,不然谁都救不了你。”容次妃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转身离开了。   赵一蔚看着呆愣住的赵长恺,默默的说道:“哥哥,你好好想一想吧。”   赵长恺置若罔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赵一蔚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天色尚早,离着秋日还早得很,赵长恺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在冰窖之中,已经快被冻伤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站起来,走到了书桌前开始磨墨,落笔极快,短短几行字而已。   “来人。”   门口来了个小厮。   赵长恺把信纸吹了吹,封好火漆,交给来人,道:“送到闻府去,就说我约大公子过几日骑马散心。”   小厮抬头看了赵长恺一眼,接收到赵长恺的眼神示意,当下应了:“是,奴才知道了。”   “去吧。”   小厮领命离去,可赵长恺还站在原地不动,透过窗户看到小厮远去,心里的执念愈发的深厚起来。   他就是想看一看,是不是这世上什么都不能争,争不到?   ·   护国寺乃大越的国寺,每日来上香祈福的人也不少。广宁王妃等贵客便是在护国寺的内院,专门以迎接尊贵客人的地方。   清晨广宁王妃便要去跟随一念大师念佛,魏令仪和谢安意商蕊几个小姑娘也跟着去,一上午的佛经念下来,倒也十分平心静气。   三个小姑娘都显得很精神,广宁王妃也觉得有趣,这么大的小姑娘倒是很能静得下心来,都是好孩子。   商蕊是最会逗笑的,同广宁王妃在一处,说笑话逗得王妃一整日都乐呵呵的。往日本就是温柔笑意,今日更是愈发高兴了。   照例,魏家兄弟和赵宁煊三个都要来给广宁王妃请安,今日还多了个人——贺阎。   与此同时,广宁王妃等人也知晓了一个消息,贺阎如今已经是宁国侯府的世子了。他特地接了圣旨才过来,也算是把此事告知王妃,让王妃放心。   “也好,该是你的东西到底都会是你的。” 广宁王妃对此乐见其成,对贺阎说话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心疼。   贺阎感念王妃这些年对他的照顾,心中觉得很是温暖。   他年幼时失去的,如今已经他也已经通过旁的方式得到了,今日贺阎,非往日可比。   孩子们多了起来,广宁王妃也不拘着小姑娘们,便让几个人一同出去走走看看,护国寺的后山还是景色极佳的。   魏令仪自然也晓得广宁王妃的好意,当下和谢安意几个就辞了王妃离开了小院。   这才刚出了小院儿,商蕊便说道:“去后山瞧瞧吧,那儿有个敬竹亭,地势偏高,还有一个小小的瀑布。”   “好啊!” 魏令仪一口答应下来,她本就还欠着赵宁煊一幅丹青水墨,去瞧瞧景色倒也是好事。   魏家兄弟见妹妹答应了,便跟着说不如一起去。   自然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后山去,果然在后山往上走便有一个敬竹亭,敬竹亭位于小瀑布的旁边,站在亭内可观瀑布飞流直下,这景色看得人心旷神怡。   姑娘们在亭子里,公子们自然是在亭子外头。   轻罗早就准备了不少小食,便将这些小食都分作两份,一份送给姑娘们,另一份则是往赵宁煊贺阎和魏家兄弟那儿送。   赵宁煊倒也没什么赏景的心思,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看亭子里,小姑娘言笑晏晏,仿佛很是开心的样子,他便不自觉的嘴角会带起一抹笑来。   贺阎看赵宁煊这模样心中已然有数,不过对面魏家兄弟的脸色可不算好。   当着人家兄长的面儿,也不见得收敛一点儿,赵宁煊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了。   魏明谨饮了一口茶,跟着就说道:“还未恭喜贺世子,今后必定顺心如意。”   对于魏明谚的祝贺,贺阎接下了,他举起茶杯与魏明谨对视,“多谢魏大哥,当下只有以茶代酒已全魏大哥的好意。”   ……   魏令仪和谢安意几个在亭子里听着瀑布飞流击石的声音,竟然觉得十分悦耳。   魏令仪冷不丁一回头,就看到了赵宁煊的目光正牢牢地盯着她,她也不知怎么的,有些慌张的回过了头来。   她这动作一大,就引起了谢安意的注意,谢安意也跟着她扭头的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赵宁煊。谢安意当下便用手肘抖了魏令仪一下,魏令仪看过去,只能看到谢安意脸上的坏笑。   商蕊看两人动作不知在做什么,道:“你两个密谋什么呢?”   “没什么。” 魏令仪在下头踢了谢安意一脚,谢安意嘻嘻的同商蕊笑了笑,打个岔把这事儿给岔过去了。   魏令仪起身往亭子边走了几步,看到下面水流湍急,却是一片格外的盎然景象,脑子里陡然炸开了一些灵感。   她快步走了回来,说道:“轻罗姐姐,研墨。”   方才来的时候,魏令仪便让轻罗把文房四宝都已经备好了,这会儿也就是磨个墨的功夫。   魏令仪的灵感来得很快,粗粗几笔已经看出这副丹青的意境悠然,谢安意和商蕊两人也起身过去看了她作画。   三个姑娘都站了起来,自然也是引得下头几个人的注意。   魏明谚看了看,说道:“或许,娇娇在作画。”   “走吧,去瞧瞧。”   赵宁煊也不同魏家兄弟客气,当下就迈步往前走去。   魏家兄弟对视了一眼,这人是真的不晓得什么叫客气的。   魏明谨还不知道,可魏明谚却清楚。娇娇今日这幅画,怕不是要落在赵宁煊的手里了。   他可没忘记上次赵宁煊找娇娇讨要丹青,娇娇还答应了的。啧…   几个人快步上了敬竹亭,却也不敢凑太近。赵宁煊到的最早,便还能占据最佳地势,足以将魏令仪作画的过程都看的清清楚楚。   魏令仪这幅画的感觉也就是置身于山水之中突然来的灵感,她专注于作画,对于后面站了一群人毫无知觉。下笔极快,仿佛是在手里已经有了一副山水,挥毫之间自笔尖落下了一道道山水来。   这是商蕊第一次见魏令仪作画,她都有些看呆了。这速度,这落笔的稳准潇洒实在是令人惊叹。   魏明谨也不是第一次看妹妹作画了,却觉得今日她作画格外的顺畅,往日还会偶有停顿,今日挥墨自如,想必是格外有灵感。   开始作画之后,魏令仪便全身心的投入当中,一点儿都不受外界影响,直到她把这幅画作完。她放下了几只笔,有些想舒展一下自己的双手,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回头,一回头就被后头站着的一群人给吓着了。   她有些茫然,“都在看我作画啊?”   赵宁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轻柔:“累了吗?”   “有一点儿。” 魏令仪回他的话也很顺口,就坐了下去,道:“好不容易有了些灵感,果然还是要快些下手,等这画干了便可以送给宁煊哥哥了。”   魏明谨:“……???”   “好,明日就给你刻章。” 赵宁煊一口应下,完全无视了一旁满脸问号的魏家大哥。   魏明谚都有些不认心告诉他大哥,这画是妹妹亲口应下的了。   魏明谨上前看了看魏令仪的画,脱口而出道:“山水秀丽,竟有至身其中,五内清明之意。”   魏明谚也走了几步,细细看了她的画,转头道:“娇娇比起上次,又进步了许多。”   商蕊在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说道:“都说聂丹平的丹青水平一绝,我看过她的画,比起你来简直差得不要太远了。”   魏令仪一愣,没有想到商蕊会提到聂丹平。谢安意便悄悄的拉了拉商蕊的衣袖,示意她,人家聂丹平的表哥可是就在这儿呢。   商蕊这才发现自己说得太顺口,把聂丹平拉出来溜了一圈,没发现人家表哥在这,她立刻捂着嘴后退了几步,希望赵宁煊没有听到自己刚刚的话。   魏明谨和魏明谚也都纷纷看向赵宁煊,赵宁煊却好像是没有听到商蕊说的画一样,只道:“娇娇作画素来不与寻常人比较,若论一二,娇娇自然是第一。”   魏明谨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人为了讨好娇娇,连自家表妹都可以不管的。   贺阎察觉到魏明谨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他道:“令仪学画师承叶家,加之天分使然,如今这个水平已然是远超众人,再无可比。”   赵宁煊和贺阎一人一句的夸赞,叫魏令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哪里有这么厉害,不过是大家互相吹捧罢了。   “不不不,贺阎哥过誉了,我尚且不足,大哥二哥画技不知比我好多少,哪敢说‘再无可比’,万万不敢的。” 魏令仪连连摆手,“今日不过是灵光乍现,若是迟疑一会儿,说不准也不过如此。”   赵宁煊却皱了皱眉,略有些不悦的说道:“娇娇不必过谦,贺阎从不说谎骗人。”   魏令仪愣了愣,只好冲着贺阎鞠了一礼,多谢他方才对自己的夸奖。   魏明谨看着赵宁煊如此维护娇娇,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他对赵宁煊不满,可赵宁煊对娇娇却是多年如一日的照顾。   将心比心,若……若将来娇娇出嫁,所嫁之人也该如赵宁煊般对待娇娇方可。   赵宁煊是不知道,今日无意间的护短让魏家的大哥对自己的印象好了不少,约莫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魏令仪作画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她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疲累了,叫轻罗看了看那画,叫人把画送回东院她屋子里去。   她同赵宁煊说道:“就等着宁煊哥哥的章,那幅画就算完成了。”   赵宁煊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愈发的温柔:“好,明日便可。”   “嗯。” 魏令仪也高高兴兴的应了。   魏明谨和魏明谚对视一眼,实在是担心,这女生外向,真怕哪天就给赵宁煊拐走了。   不想让赵宁煊继续接触娇娇,魏家兄弟便以娇娇作画也累了为由头,这一场赏景之行就此结束。   只是最后,魏令仪顺着小路下来的时候,应当是作画太久有些眼花,一脚踩空,幸好是赵宁煊一把把人捞在怀里才没有让人摔下去。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魏令仪也被吓得不轻,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角还有一点点淤青的地方,她可不想再摔个重伤来。   赵宁煊心中也是一惊,万幸自己把人捞住了,不然他不是要恨死自己。   “小心些。” 赵宁煊松开她,语气包含担心。   魏令仪看了看他,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就反应过来,点点头:“知道了。”   魏明谨和魏明谚两人不放心,非把赵宁煊挤开,一左一右的在魏令仪身边,牵着她走下了小路。   赵宁煊也不争,就跟在身后照看着。   贺阎大步略过赵宁煊,却突然回头,冲他挑眉,似笑非笑:“长路漫漫,世子慢慢走。”   赵宁煊目光如利剑一般看向贺阎,贺阎才不管呢,大笑着,直径走开了。   赵宁煊看了看在娇娇身边宛如左右护法的魏家兄弟,想了想像这样的还有六个,又觉得贺阎的话也没错,的确是长路漫漫。   不过,慢是不可能慢走的,他得快点。   ……   夜色如幕,魏令仪都睡过了晚膳才醒。   轻罗等人见她实在睡得香,也不忍心叫醒她,便让她睡到自然醒来,自己守在了床边。   这会儿看到魏令仪醒了,等她醒了点儿才递了茶水过去给她漱口。   “几时了啊?” 魏令仪皱了皱眉,她瞧这天色都已经入夜了。   “已过戌时。”   “那……” 魏令仪看向轻罗。   轻罗笑了笑,低声说道:“王妃和大公子还有世子都派人来看过小娘子了,都是让小娘子安心睡会儿,不必担心他们。”   魏令仪这才点了点头,起身就往画桌的方向走去,轻罗跟了过去,问道:“小娘子可要用膳了?”   “一刻钟之后,先下去吧。”   魏令仪的注意全在画上,她原本就打算再水墨画里隐一行字,只是但是没想到身后那么多人,她便作罢了。这会儿醒了,便直接奔着画来。   她想了想,自己开始研磨,慢慢的添了点茶水,试了试这颜色。等颜色淡到几乎不可见时,魏令仪才停止了添茶的动作,提笔沾了些墨,落在画中所画的黑石上,仔仔细细的写了两行字。   她写的很用心,速度也很慢,这会儿的字就是慢工出细活。   好不容易写好了,她这才收了笔,看着这一幅画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天色,这时间怕是外头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可她就想出去走一走,便换了衣裳往外头走了出去。   东院有个很大的鱼塘,小桥流水一样不差。   当下还是属夏季,偶有蝉鸣鸟语,入了夜也能听得见。她寻了个石凳坐下,抬头望向天际,能见漫天繁星,美不胜收。   “再多一瓶牡丹露酒,便胜过诗仙对月举杯对饮的快活了……”   魏令仪小小声的仰头嘀咕,却惹来一声轻笑,她倏然回头,看到那张异常好看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宁,宁煊哥哥?” 魏令仪有些结巴,她刚刚好像说到酒了。   赵宁煊本是有些心事难以入眠,才想出来走一走,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醒了,还想喝酒?   “想喝酒?” 赵宁煊走近小姑娘,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夏夜偏凉,莫要只图一时快意。”   魏令仪低着头,任由赵宁煊把他的披风系在自己身上,模样不知道有多乖巧。   “以为你还在睡,倒是没想到跑出来看星星,还想饮酒。” 赵宁煊低声道。   魏令仪披着他的披风,整个人都像是被他的味道包围了一样,她一时间就有些分心了,怔怔的看向赵宁煊,也没说话。   赵宁煊没听到小姑娘说话,低头看她,看到她有些愣愣的看着自己,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啊,我我醒了,想出来走走。没有那么想饮酒…”   赵宁煊看着她,小姑娘面容娇丽,他微微笑,道:“你还太小了,饮酒这种事,不适合你。”   魏令仪默默的点头,她也知道不适合,所以她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看小姑娘仿佛有些不大想说话,他把腰间的一个荷包扯了下来,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魏令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抬眸看他,只见他嘴角含笑温柔的样子,她连忙低头不敢多看,小手从他手中把荷包抓过来,小心的打开。   是一枚印章。   她对月看了看,上面刻的正是‘娇娇’二字,还是用的她最喜欢的小篆。   “是印章啊!” 魏令仪惊喜道。   赵宁煊见她欢喜,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眸里的宠溺都要溢出来。   很快魏令仪就拿着荷包看了看,看向他,有些小心的问道:“你一直,把这个印章随身带着吗?”   “刻好了,等你什么时候画好便可以立刻给你。” 赵宁煊其实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章,只不过时常带着,只等一个机会而已。   魏令仪小心翼翼的把印章放进荷包去,系在了自己腰间,继而抬头冲赵宁煊甜甜一笑:“多谢宁煊哥哥。”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甜美的笑颜,忍不住微微低头,魏令仪就好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起身,往自己房里小步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让赵宁煊在这儿等等。   看小姑娘这么紧张的样子,赵宁煊失笑,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呢?   魏令仪立刻跑回房间,十分注意的把画卷了起来,卷好了就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又想起忘了什么,连忙回身把桌上的香囊给拿上了。   等魏令仪抱着画和香囊来的时候,看到少年凭栏望月,仿佛是披上了一层月光,她竟有些不忍破坏这样的一个画面。   赵宁煊却是很敏感的就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到来,侧目看向她来的方向,原本冷若寒霜的面容一下变得温和起来。   魏令仪快步走到了赵宁煊面前,把画往赵宁煊面前一递,轻声道:“这是答应给宁煊哥哥的画。”   赵宁煊接过了画,正想展开,又听她道:“还有,香囊。”   赵宁煊倏地看向小姑娘,小姑娘的面容慢慢泛红,她有些羞赧,赵宁煊眼睛盯着她,手却很不客气的把香囊拿到了手里。   “里面是什么?” 赵宁煊问,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香,很舒服。   魏令仪露出两个小酒窝,乖巧道:“不过是简单的檀香木。”   “檀香木?” 赵宁煊反问了一句,他闻出来却不止是檀香木的味道。   “我试了试把两种木材放在一起,加了一点点沉香。” 魏令仪声音小小的,她是知道的,赵宁煊同她一样,不喜欢味道浓烈的东西。这两个,她也折腾了去许久,才去了那么重的香味,如今只剩淡淡的木香。   赵宁煊心中微微动容,他默默把香囊好好收起来,温声道:“以后不必费心做这个。”   魏令仪一愣,眼眶立刻就红了。   赵宁煊见小姑娘会错意,立刻解释道:“怕你累着,工序过于繁杂,一次处理下来,便花去你不少时间。娇娇平日里只管玩乐便是。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可小姑娘却直接委屈得落了泪,赵宁煊皱了皱眉,抬起小姑娘的脸,眼眸里的泪水星光破碎,看得赵宁煊的心都跟针扎一样难受。   “娇娇乖,是宁煊哥哥错了,不该让娇娇难过。”   “不哭了,哭伤了眼睛就不好了。”   赵宁煊怜惜的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泪水,忍不住低头抵住她的额头,柔声道:“我怎么舍得娇娇为我辛劳?不要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魏令仪被赵宁煊哄得满脸通红,她起先以为是他不喜欢,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又觉得十分丢脸,这一委屈就忍不住哭了。偏偏他对外冷酷无情,对她就温柔至极,她更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一句句温柔的话在耳边响起,魏令仪都从委屈变得有些害羞,这人每次哄她都是一幅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样子,她又怎么会真的对他怎样。   魏令仪别别扭扭的把人推开,自己擦了擦眼睛,小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泪痕,看得赵宁煊心中后悔不已。   “娇娇莫气,都是宁煊哥哥的错。”   魏令仪低着头,闻言又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眼神里的懊悔,她咬咬唇,这才慢慢摇了摇头:“我不气了。”   赵宁煊嘴角扬起笑意,愈发显得好看了,魏令仪看着他,突然就觉得他待自己真的很好很好了。   “夜深露重,早些回去,我派人给你送些吃的,肯定还没用膳。” 赵宁煊牵着小姑娘的手慢慢的从院子里往她的屋子走去。   魏令仪任由他牵着自己,他的手很大,还有些茧子,可很温暖。被他牵着,就好像是无比的安心一样。   “轻罗姐姐给我准备了晚膳。” 魏令仪小声道。   赵宁煊侧目看她,笑了笑:“那我送你回房去,山里的夏夜总是会凉寒一些,莫要在外逗留太久。”   “嗯,知道了。” 魏令仪都一一应下。   很快就到了魏令仪的屋子,赵宁煊目送小姑娘进去,直到她关上了门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了自己屋子,赵宁煊这才缓缓的把那幅画展开,仔仔细细的看了这副丹青水墨画,一寸一寸的看过去,一点儿细节都不肯放过。   小姑娘的画工又精进了不少,山水像是被她画得活了起来……   赵宁煊的手慢慢的划过画卷,突然停住,他看到黑石上仿佛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定睛一看,上面好像隐隐约约藏了两行字在。   他凑近了看,上头果然是有两行字。   她写的是‘天保定尔,俾尔戬谷’。   出自先秦的《天保》,大意是上天保佑他安宁,享受福禄与太平。   赵宁煊缓缓的笑了,小姑娘的心思太隐晦,若不是他仔细看怕是要错过这句话了。   他的小姑娘,太让他心动了。 第53章 二十四只小娇娇   在护国寺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的小半个月都已经过去了。   魏明谨和魏明谚两人到底也没能在护国寺一直陪着妹妹, 住了十日便回了魏相府,贺阎倒是一直都在护国寺, 连赵宁煊中途都离开过几日。   好不容易到了返程那日,商蕊就显得格外高兴,她这些时日玩得是很开心, 可素斋吃上半月对她这种无肉不欢的人来说, 可真是太为难她了。   景安郡主夫妇亲自来把女儿接走了, 靖远侯也是带着长子亲自来接的女儿,那魏相肯定想都不用想了, 这个女儿奴也是亲自来的。   不过比起前两位家长,魏相就显得十分嚣张了——他带了魏令仪的全部哥哥们,除了老三老四之外的所有哥哥来接人。   故而魏相到的时候, 魏家兄弟们一字排开, 那护国寺门口便是一水儿的俊俏少年, 从青年到少年, 什么模样都有, 也惹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而当魏令仪和赵宁煊一左一右的跟着广宁王妃出来的时候, 魏相眼睛都红了!   女鹅呀!!离那个广宁王世子远一点啊!!   “娇娇,快过来让爹爹看看。” 魏·思念女儿·老父亲·相看到女儿就忍不住激动的挥挥手。   魏令仪也很高兴, 她知道今日是爹爹亲自来接,可她没有想到除了还没到家的三哥四哥, 其他的哥哥们居然都来了!   她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这阵仗, 突然间就觉得有哥哥们一起出动的场景真的好养眼哦。   广宁王妃看着魏相的这一系列骚操作有些忍俊不禁, 想到琼华郡主每日同魏相在一起,怕是少不了许多乐趣了。   魏相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   “连日来辛苦王妃照顾娇娇了,夫人让我代为传话,届时还请王妃赏脸,往府上一聚。” 该正经的时候,魏相还是很正经的。   广宁王妃从容颌首,应下了魏相的话:“娇娇如我亲女一般,这些日子都是她伴着我才是。”   魏相同广宁王妃客套了几句,便让魏令仪同广宁王妃辞别。   广宁王妃爱怜的摸了摸魏令仪的发,温柔的笑着说:“若是得闲便来王府看看姨母,姨母随时等你来。”   “嗯,好的。” 魏令仪乖巧应下,“姨母一路顺风。”   广宁王妃含笑对赵宁煊说道:“去同你娇娇妹妹道别了。”   赵宁煊看了魏令仪一眼,嘴角微扬,“娇娇,再见。”   “宁煊哥哥再见。”魏令仪不知为何有些羞赧,看得魏相恨不得一把就把女儿抢过来塞到马车里谁都不让看。   看着广宁王妃上了马车,魏令仪这才转过身去同哥哥们打招呼,她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哥哥们都来接我,到时候让人诟病了……”   “谁敢!”   “敢这么说我拔光他的牙!”   这是魏五魏明谦和魏六魏明诚,两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一看就是一对活宝。   魏令仪忍不住笑了,道:“那也叫人太害怕了。”   “没事没事,娇娇尽管放心,只有旁人羡慕你的份儿,谁还敢说什么。” 魏六立刻冲她挤眉弄眼:“咱们家娇娇可是有八个哥哥,旁人都羡慕不来的。”   魏令仪看了哥哥们一眼,发现哥哥们都纷纷点头,表示这就是基本操作的样子,实在是太叫人暖心了。   “好了,上马车,咱们回家了。” 魏七魏明询上前摸摸魏令仪的双丫髻,“好些天没见到娇娇,仿佛觉得你瘦了些?”   “回家给你吃好吃的,素斋好吃可不长肉,娇娇你太瘦了!”这是小八。   魏明谨上前把妹妹扶上了马车,也跟着说道:“娇娇还可以多吃点儿,瞧着都太瘦弱了,只怕风都能吹跑。”   魏令仪趴在马车车窗上,听到大哥的话嘟嘟嘴,不满的说道:“哪那么容易就被风吹跑,我有哥哥们拉着我呢,才不会。”   魏家兄弟们纷纷笑了,魏相叫魏令仪把马车帘子放下,这就带着相府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回府去了。   魏令仪还想着回家就能见到她美丽的娘亲,可琼华郡主这会儿却并不在相府,而是在靖远侯府。   ·   因着先头小八跟琼华郡主说的消息,琼华郡主便命人去查探这个消息。   京卫指挥使的夫人是个极为机警的人,这件事在指挥使府上都没人知道,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了出来,甚至是查到那个已经有孕了的婢女居然是指挥使夫人身边的婢女!   琼华郡主怒不可遏,靖远侯府和魏相府是多么注重礼数的人家,从未有这等阴私之事。   身为长子,居然与长辈身边的婢女私通有孕!江府的教养,可见一斑!   况此事之事,江大公子和江夫人都不以为意,甚至是想让安翎嫁过去认了这个哑巴亏…   琼华郡主想到此事就心中难平,直接拿着证据就去了靖远侯府找上了二弟夫妇。   对于琼华郡主突然的到来和要说的事情,两人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显然是谢二爷夫妇也并不知晓此事,因着那江大公子登门几次,都礼数周到,举手投足也是读书人的文弱气质,谁知道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不堪的人品!   二太太更是红了眼眶,强忍着没有落泪。她素来要强,看重江简自然是因为觉得他人品不错,可如今这证据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自己看走了眼。   而看着面色不善的琼华郡主,二太太也在心中记下了琼华郡主这份恩情。事关安翎婚姻大事,若安翎无知无觉的嫁过去了,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   这些假设,想起来就后怕。   谢二爷脸色难看得不行,看着桌上的口供,心头就一阵阵的怒火都压抑不住。   “他江家不仁,我谢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谢二爷一掌拍在桌上,恨不能将江简碎尸万段才好。   二太太忍了忍,也没忍住,跟着说道:“此事一定要让江简身败名裂,方消我心头之恨。”   琼华郡主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她道:“谢家的女儿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谢家如今是太子的母族,又出了两个皇后,连带着谢家的女儿都金贵几分。多少人求谢家女都求不到,他江家竟然敢如此羞辱谢家的女儿!   二太太想起江家往日的做派,心中作呕得很,立时说道:“此事不能瞒着大哥大嫂,况有人敢算计安翎,显然也是没把靖远侯府放在眼里。”   琼华郡主点头,她来自然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是因为二弟夫妇是安翎的亲爹娘,自然是先说一声有个准备的好。   这弟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谢二爷心中怒火难消,生生的干了一杯凉茶下肚,脸色也没有半分缓解。   二太太也气,可她又谢谢琼华郡主,若不是琼华郡主今日前来,她的安翎说不定就……   想到这里,二太太起身,正经的对着琼华郡主行了一礼,由衷道:“今日之事我夫妇二人多谢姐姐,若非姐姐告知,安翎的下半生怕是毁了。此恩……”   “弟妹。”琼华郡主扶住了二太太的手,也打断了二太太接下来说的话,肃容道:“本就是一家人,说什么恩不恩。我是安翎的姑姑,我怎么能见她眼睁睁的跳下火坑。”   二太太听了琼华郡主的话,实在心中复杂得很。一时间,对江家人的恨意到达顶峰,她若不让江简身败名裂,也枉为人母了!   他们想毁了她的安翎,那她就先把江简毁了吧!   “既如此,还请姐姐陪我们去一趟母亲那里。”谢二爷此刻已然心中有了定数,他必定不会让江家好过,谁都不会好过。   琼华郡主和谢二爷夫妇刚到靖远侯太夫人这儿,就听说靖远侯把小娘子接回来了,琼华郡主立刻让花婴去请人过来。   靖远侯夫人并靖远侯一同到的,听琼华郡主说了江家的事儿,两人的脸色都难堪的很。   “他们这是把我谢家置于何地?” 靖远侯夫人面带怒意,简直不敢相信江家居然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靖远侯看了琼华郡主一眼,道:“既然江家行事如此荒唐,这门亲是绝对不能结。我谢家女儿如此金贵,便不该屈就自己。江家存了羞辱之心,合该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羞辱。”   “大哥放心,此事是我的疏忽,我必定不会让江家的人好过。” 二太太起身,目光之中带着狠辣之意。安翎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如珠如宝的看护着长大,原以为是得配良人,谁晓得竟是如此下流无耻之人。   靖远侯转向谢二爷:“跟我来,内宅之事交给他们,剩下的我们来做。”   谢二爷点头,跟着靖远侯离开了太夫人的院子。   独剩下了琼华郡主和靖远侯夫人几个,太夫人颇为气恼此事,她道:“靖远侯府安静的时间太久了,久的连个不知名的江家也敢欺负到谢家头上来。”   琼华郡主顿时觉得心头一酸,她匍在太夫人膝上,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太夫人心疼的摸了摸琼华郡主的头,苍老的声音带着些意味深长:“只好让人警醒一下,就拿江家动手吧。”   二太太得了琼华郡主的证据,心中已然想出了无数种能让江简身败名裂的法子,当下听到了太夫人这句话,心里便稳妥了。   靖远侯府也是出自兰陵谢氏的嫡支,不过是因为老侯爷十分顾及同族故而忍让许多,可论实力,靖远侯府比起兰陵谢家,比起承恩公府不知好到哪里去。   江家瞎了狗眼,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想让她的安翎吃下这种恶心人的闷亏,那就拿江家开刀吧。   靖远侯府,从来都不是软弱可欺的对象。   ·   琼华郡主从靖远侯府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回到相府的时候,发现女儿还在等着她。   外厅,魏相和魏令仪两人专注下棋,魏相老谋深算,令仪常常被老父亲难倒,一步棋有时要思衬好一会儿。   朦胧的夜色中,琼华郡主看到父女俩都在等她回家的场景,便觉得嫁给魏相的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有婆母疼惜,夫君疼爱,子女孝顺,她的人生除了过早的缺失了父亲的角色,其余的都很圆满。   魏令仪被魏相的一步棋给难住了,举着白子半天都舍不得下,魏相也不着急,慢悠悠的看着女儿在想,刚端起了茶杯,就听到了脚步,他抬头一看,琼华郡主已经行至身边了。   “娘亲!” 魏令仪也发现了琼华郡主,高兴的叫了一声,白子准确又利索的落在了棋盘上,就起身扑到琼华郡主怀里。魏相一看,哟呵,小姑娘棋艺有进步了。   琼华郡主搂着女儿软软的身子,眉眼间都透出笑意来:“怎么这么晚了还跟你爹在切磋棋艺,早些休息也好,娘亲明日可以去看你的。”   “可是我想娘亲了嘛。” 魏令仪爱娇的依恋着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点点头,满脸的纵容:“好好好,咱们娇娇想娘亲了,今夜不如就同娘亲一起睡吧?”   魏相闻言立刻感受到了危机感,他咳嗽了两声,严肃的看向琼华郡主:“夫人今日怕是不妥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同夫人说。”   魏令仪听了魏相的话有些失落,只好同琼华郡主说道:“那明日吧,我明日来,有好多话想跟娘亲说。”   琼华郡主答应了魏令仪的要求,不动声色的瞪了魏相一眼,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当着孩子的面儿撒谎,也不害臊?   “既然爹爹还有话跟娘亲说,那我就先回去了,爹娘早些安置。” 魏令仪是个乖孩子,无比的体贴,生怕魏相要说的事儿会说很久,这就准备离开了。   琼华郡主便让花婴送她回去,等花婴出去之后,琼华郡主便毫不客气的一脚踢过去,怒道:“你要是没有个什么大事跟我说,你明日就别想见到初升的太阳了!”   魏相毫不畏惧的躲开了琼华郡主这一脚,说道:“夫人息怒,明日阴天,倒也没有太阳。”   “魏则衡!” 琼华郡主怒了,“这么大个人竟还和孩子争风吃醋!”   魏相呵呵一笑,凑过来小声的说道:“夫人近日来都在操心孩子们的事儿,为夫已经被夫人冷落很久了……”   琼华郡主俏脸一红,啐了他一句老不正经,魏相乐呵呵的把人揽在怀里哄了许久。   爱妻娇女,这就是魏相大人理想中的生活啊!   至于儿子们……皮糙肉厚的,谁管呢? 第54章 二十五只小娇娇   宁国侯府自从册封世子的圣旨下来以后,申氏便一直都在闹, 要死要活的折腾宁国侯, 千方百计的想让宁国侯去求圣上收回圣旨。   那圣旨一到宁国侯府, 申氏就知道自己的指望全完了!   既当不成侯夫人,儿子也没有当成世子!那她这么多年来, 争的都是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啊!   宁国侯起初还能看在申氏娇美的份上,容忍几分。可时间久了, 申氏始终这么不依不饶的,宁国侯便也生了几分厌恶。对府中的另外几个姬妾宠爱有加,冷落申氏。   宁国侯府的风向一向都是看着申氏来,这申氏不受宠了, 日子就难过起来了。   毕竟申氏也不过是口头上的夫人而已, 圣上都说了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只能有一个不是?   偏偏申氏也不是个肯认输的, 又是装可怜又是装病的, 到底把宁国侯又哄回来了。   这娇弱又需要依靠旁人的病美人的确是很要人怜惜的。   故而宁国侯这些时日对申氏有又了往日的看重, 这府上的下人们便又纷纷上前巴结。   申氏看惯了这些,心中唯一一点觉得十分不快的,就是贺阎。   自从那年广宁王妃带着贺阎上门之后, 贺阎的院子就跟铁桶一样,密不透风。她想要知道贺阎的情况,半分都打听不到。   如今重新掌权,申氏心里的欲望越发的膨胀, 她想要贺阎死!   只要贺阎死了, 世子之位空缺, 晋儿就能当上世子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申氏心中无比畅快,她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弄清楚贺阎的行踪,只要掌握了贺阎的行踪,她还愁弄不死他吗?区区一个少年,能有多大本事?还能翻天不成?   申氏一想到这件事,浑身热血沸腾,仿佛成功近在眼前。   “水绿水绿!” 申氏连声唤到:“人呢,死哪儿去了!”   水绿连忙从门口低着头走了进来,看到申氏,又把头低得更加下去了。   看到水绿这副模样,申氏心里顿时又浮起了另一个念头,她心中冷笑了一下,叫水绿抬起头来。   水绿颤颤的抬头,露出了那张姣好干净的面容。当她看到申氏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冰冷时,不由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申氏见状,不悦的说道:“抖什么?本夫人有这么可怕吗!”   水绿连连摇头,低声说道:“不,不是。”   申氏横了她一眼,道:“本夫人就不跟你计较了,今日起,你就去世子那儿伺候,红袖添香什么的,也该是这个年纪了。你下去收拾收拾,等会儿就过去吧。”   水绿被申氏这一句话吓得直接跪了下来,磕头说道:“夫人,夫人别不要奴婢,夫人别送走奴婢!奴婢什么都可以做的!”   申氏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道:“你个死丫头,本夫人是让你去伺候世子,这有什么慌张的!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若是被世子看上了,往后有你飞黄腾达的!”   “什么飞黄腾达?”   宁国侯从外间大步走了进来,身上的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听到申氏的话,便问道。   申氏一慌,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袅娜上前给宁国侯褪下了外衫,娇声细语的说道:“妾是想着世子年纪也这么大了,这房里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便想送了这丫头过去伺候,谁知这丫头还不领情。”   宁国侯展开双臂让申氏伺候自己,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是该如此,还是你贴心。此事你安排就是了,这个不想去就换一个,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申氏闻言心中一动,面上露出温柔小意的笑容来:“这丫头贴心,又生得好看,伺候世子正正好,妾也想不出旁的比她更好的人选了呢。”   宁国侯听了,便看了申氏一眼,复又把目光投注到了水绿身上,道:“抬头来给本侯看看。”   水绿心里一颤,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   宁国侯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对申氏说道,“此女不错,你安排吧。”   申氏立刻喜形于色,娇声的同宁国侯道谢。一会儿才转头看向水绿说道,“侯爷发话了,你便收拾收拾,今日就过去吧。”   生怕贺阎会拒绝这件事,申氏又对宁国侯道:“侯爷,妾与贺…世子有些不快,担心世子会把人赶出来呢。妾身份不够,可您是他父亲,正儿八经的长辈,您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呢。况长者赐不可辞,这都是为了世子好的一片慈父之心,妾也不能占了侯爷的这份关爱呀。”   宁国侯不以为意,道:“让老周领她过去。”   老周是宁国侯身边最为得力的人,有老周出马,这事儿就稳妥了。   申氏马上低声佯怒道:“水绿,还不快快感谢侯爷 ,这可是好事儿。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水绿心中不愿,可侯爷的话她也不敢不听,加之申氏握有她的卖身契,她也只能顺从的磕头谢恩然后退了出去。   申氏看水绿不甘愿的样子,心中微微思衬,这丫头不情不愿的可别坏了她的好事儿!还是得抽个功夫好好得教导一下这丫头,这件事不能坏在一个丫头手上。   水绿出了门,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怕世子,听说世子性格残暴,她要是去了,那还有命回来吗?   想起府上的那些传言,水绿的心里就十分忐忑,可侯爷已经下令了,她能怎么办呢?   于是水绿便一路哭着回了自己的小屋子,直到傍晚的时候,申氏来了。   水绿还来不及擦掉自己的眼泪,申氏就进来了。   看到水绿这副模样,申氏面露不满,说道:“叫你去伺候世子,那是好事儿。要是你让世子收了你,往后你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了,怎么就这么不知好赖呢?”   水绿听申氏这么说,当下就跪下了,哭着说道:“夫人,求求您,别让我去伺候世子求求您了!”   说着,还使劲儿磕头,仿佛申氏不是要让她去伺候人,是让她去死一样。   申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一把把人抓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别给我在这装可怜!让你去伺候贺阎,又不是让你去死,在这跟我寻死觅活的不如你现在就去死了算了!连同你那老母一起找个草席裹了算了!”   水绿是申氏才买来不久的婢女,家中有病重的老娘,若非如此谁会把自己卖身为奴呢。   听到申氏这恶毒的话,水绿立刻就闭嘴了,她不能死,她还要给娘买药。   看到水绿安静下来了,申氏这才松开了她,往床榻一坐,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在地上的水绿说道:“他不敢杀了你,毕竟你是侯爷送去的人,他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不过,我让你过去,自然是有我的用意。你多花费些心思在他身上,打听一下他的行踪,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然后把这些告诉我就是了。”   水绿愣愣的看着申氏,申氏继续说道:“当然这些事儿都是有风险的,我也不会让你白干。你的月银便是从前的两倍,你那老母亲我自然也会派人去照看的。”   水绿立刻俯身磕头:“多谢夫人大恩大德!”   “别急着谢我。”申氏娇媚的摸了摸头发,笑道:“这些事儿要是做不到,你的小命不保不说,你那老母……”   申氏欲言又止,可水绿已经明白申氏的意思了。   她咬了咬唇,她没有办法,只能答应申氏这样去做。   申氏见她点头,放下心来,提醒了她一句卖身契和老母,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哪怕是申氏走了,水绿还是跪在原地久久不肯起来,最终还是忍不住伏地大哭。   ·   赵宁煊近来的事都在金陵城内,也不用常常入宫,这些时日倒是常常同贺阎一起,顺便就担起了巡视金陵城之责。   巡城楼上,赵宁煊微微低头看着下头来来往往的人,整个人都透着冷意,叫人不敢接近。   贺阎在旁边,俊俏的面容上也是面无表情的在看着赵宁煊。   赵宁煊被贺阎看得不耐烦,侧目瞥了他一眼,道:“要发情也别对着我。”   “……有病。” 贺阎冷冷的回了他两个字。   “那你看什么看?” 赵宁煊不耐,右手屈起食指中指,轻敲栏杆,任风扬起衣袂,好不潇洒。   贺阎皱了皱眉,往旁边退了几步,像是很嫌弃:“我不过是在发愣。”   “发愣?” 赵宁煊反问,挑起眉梢:“看着本世子发愣?你这是想到了谁?”   贺阎连瞥都懒得瞥他一眼,直接闭嘴了。   赵宁煊却不肯罢休,追问个不停:“我来猜猜,你身边素来没什么女子,想男人就过分了。”   “若你当真闲来无事,不如下去排查一下谁是那边来的人。” 贺阎看向赵宁煊的眼神里带着冷冰冰的味道。   赵宁煊才不管,他哼笑一声:“不逗你了,无趣。约莫还有一个月的功夫,海宁王府的人就该到了。”   贺阎扫了赵宁煊一眼,没说话。   赵宁煊笑了,“你瞒不住我,我们一起长大我还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我跟你不一样。” 贺阎道。   两人迎着风口站着,突然之间风就猛烈起来,吹得两人墨发飞扬,周遭十米之内无人敢接近。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赵宁煊哼了一声:“你听,这风。从你我耳边刮过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用力。我跟你之间,又有多少不一样?贺阎,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无力反抗的小孩儿了。”   贺阎闭上眼,听着风声呼啸,脑海中那个弱小可怜的身影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最后又消失不见。   “别总以为不一样,没什么不一样。” 赵宁煊的声音在贺阎耳边响起,仿佛是惊雷,又像是大悟。   贺阎睁开眼,看了赵宁煊一眼,面上的冷寒化去了不少。   赵宁煊懒得废话,拍拍贺阎:“走。”   贺阎跟着赵宁煊一同离开,正下巡城楼时,听到一伙人在下头说话,隐约之间听到了谢家,成亲什么的字眼。赵宁煊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说不定跟靖远侯府有关,他立刻就想到了小姑娘有个表姐,好像是已经议亲了的…   赵宁煊冲贺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说话,跟着听。   贺阎顿住了脚步,打算看赵宁煊准备搞什么名堂的时候,听到人说了句看不出京卫指挥使之子江简竟然是个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这种人还能娶到靖远侯府的大小姐。   贺阎看向赵宁煊,赵宁煊面色不善,却依旧按兵不动。   于是两人继续听,便七七八八的把事情听了个大概。   京卫指挥使之子江简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旁人不知道他寻花问柳是因为他从不去青楼,而是去寻那些没什么名气的暗娼馆,若不是跟守城的一个士兵碰上了,这件事儿怕是没什么人知道的。   赵宁煊不愿再听,直接一脚踩得震天响,吓得两个士兵立刻闭了嘴,连个屁都不敢放。   赵宁煊走下城楼,走到两人面前,勾起嘴角,笑得很是邪性:“本世子这儿,有个立功的机会,想不想要?”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自然忙不迭的点头。   赵宁煊见状,对这两人勾勾手,示意两人附耳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   两个士兵听了赵宁煊的话,面上显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可当中有一人又有些犹豫,他迟疑了一下,道:“那可是……”   士兵指了指上头,有些心虚。   赵宁煊冷哼一声:“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登我广宁王府的门,往后你们就跟着本世子混。”   两人听了赵宁煊的话连忙答应下来,说是任凭世子差遣。   赵宁煊问了两人的名字,居然还是表兄弟,一个武田,一个李井。   “去把时间打听好,然后去广宁王府找褚昭。” 赵宁煊说完,扔了块银子给两人,潇洒走人。   贺阎见赵宁煊终于走过来了,便问道:“你刚刚又捣鼓了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 赵宁煊嗤笑了一下,道:“说不定还有人得谢我呢。”   赵宁煊拽得很,不屑多说。贺阎皱了皱眉,本想说早些离开,谁晓得赵宁煊却说让他一起。   “诶,此事总归是我们俩一起发现的,我总不能一个人吧?” 赵宁煊说得理直气壮。   贺阎被他气笑了,每次做坏事儿的时候总要带上他:“不去。”   “你不去也可。” 赵宁煊这会儿好像又很好说话的样子:“反正都得算上你。”   贺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你跟我去不就是了,怎么婆婆妈妈的。” 赵宁煊嫌弃的看着贺阎:“她不会喜欢这种婆婆妈妈的男人。”   贺阎:“……”你大爷!   不管贺阎怎么想的,反正赵宁煊总有办法让贺阎跟着一起,于是贺阎也只能跟着赵宁煊一起去。   两人原定说要在一品居用午膳,也因为此事赵宁煊还得回一趟王府。左右也不是今日,贺阎便也不同赵宁煊一起回王府,他直接回了宁国侯府。   贺阎刚到院子,常嬷嬷就迎了上来,说是有事要跟他说。   贺阎便道:“嬷嬷说吧。”   “侯爷给世子送了个人过来,说是伺候您日常起居用的。”常嬷嬷是知道水绿的,她虽然不喜欢水绿,可水绿是老周带着过来,奉了侯爷的命令,她倒也不好把人赶出去。   贺阎听了,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那就留下吧,找个地方给她住,不要让她靠近我的主院。”   常嬷嬷见贺阎心中有数,便十分高兴,她应下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贺阎叫住了常嬷嬷,道:“跟寻常丫头一样使唤她,若敢拿着我的名头生事,直接打死。”   常嬷嬷一愣,看着冷峻又漠然的贺阎,生出了一股子感慨,世子到底也变了些。   可这样的变化也不是不好,到底是世子已经长大了。   “嬷嬷?” 贺阎看到常嬷嬷愣神,便又唤了她一句。   常嬷嬷连忙应下:“有老奴在,请公子放心,绝对不会让公子失望。”   “嬷嬷平日也多注意身子,我不常回来,若有事便让人去广宁王府找褚昭。” 贺阎看到常嬷嬷两鬓斑白的样子,心中一软,低声说道。   常嬷嬷笑了笑,对贺阎的关心十分受用:“公子已经说过不少次,老奴知道了。老奴还没看到公子成亲生子,老奴心中有数的。”   听常嬷嬷说起成亲生子,贺阎也懒得再多说,直接进了屋内。   常嬷嬷便吩咐人给贺阎准备午膳过来,这又亲自去了水绿那边。   水绿这会儿正忐忑着,不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下场,看到常嬷嬷推门进来,还给吓得一哆嗦。   常嬷嬷看到了水绿的动作,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来。看来这个丫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胆小。   “水绿姑娘,今日起你就住在这儿了,若是有什么事,便会来同你说的,无事不要乱跑。” 常嬷嬷说完便准备走。   水绿想到了申氏的话,大着胆子叫住了常嬷嬷,鼓足了勇气,道:“嬷嬷,我,我什么时候要去伺候世子?”   常嬷嬷听到水绿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古怪。   水绿被吓了一跳,继而摆摆手,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我是受侯爷的意思过来伺候世子的……”   常嬷嬷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道:“该让你去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去的。”   水绿一愣,见不到世子,那…夫人的命令她要怎么办? 第55章 二十六只小娇娇   贺阎刚用完晚膳, 就收到了广宁王府来人,说是世子有请。   他皱了皱眉, 原本不想去,可想到了赵宁煊说即便他不去, 此事也会算在他身上。这么一想, 贺阎觉得若是不去的话, 他岂不是亏了。   左右都是看热闹, 他也得去。   只是没想到贺阎到了广宁王府的时候, 赵宁煊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而且特地换了一身紫衣, 他觉得有些过于亮眼了。   贺阎顿住了脚步,不肯靠近了。   赵宁煊察觉到了贺阎,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冲贺阎说道:“来了就别愣着,走啊。”   “你还能再招眼一点儿。” 贺阎慢吞吞的走过来, 跟着上马。   赵宁煊笑, 颇为邪性:“能啊,你等着。”   贺阎还没来得及反应, 赵宁煊就扬起鞭子猛的一抽,马儿受惊往前冲去,这横冲直撞的架势, 贺阎觉得自己看到了前几年这小魔王的作风。   他有预感, 接下来这事儿一点儿都不简单。   果然, 赵宁煊直接策马一路从广宁王府疾驰到巡城楼下, 巡城楼下居然站着两排黑甲卫。   黑甲卫寻常人可能不知,可贺阎作为太子心腹,得力干将怎么会不知道黑甲卫呢?   寻常巡城楼只是普通士兵,但是黑甲卫是特别培养出来保护皇宫的护卫,凶悍非常。调动权利如今在太子手上,这会儿被赵宁煊拿来用,太子对赵宁煊也是真放心。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贺阎不解。   赵宁煊哼了一声:“跟着就是了。”   “都准备好了吗?” 赵宁煊道。   “是!” 黑甲卫们齐齐应道。   赵宁煊手握着鞭子,一挥:“走!近日来说是金陵城里有些不太平,本世子既承担巡城之责,自然应该护卫百姓们周全。今日就好生查一查,尤其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形迹可疑的人都给本世子抓起来。听明白了吗?”   “是,世子!” 黑甲卫们中气十足,声音吼得震天响。   赵宁煊看着这架势,满意的笑了,多叫了一队巡城楼的士兵跟着去,当中就有武田李井两人,还是他们俩带的路。   看到这两个人,贺阎再联想到昨日赵宁煊听到的东西,若是还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也白跟赵宁煊一起长大了。   贺阎看了赵宁煊一眼,他就知道赵宁煊不是这么好心的人,若不是为了某个小姑娘,他怕是懒得管这闲事儿。   赵宁煊骑着马儿悠悠的走,看着黑甲卫们气势汹汹的搜过去,一众百姓们起初还惊慌失措的。可赵宁煊早有安排,他让人在百姓们中间说是为了排查一些外来的嫌疑之人,保证金陵的绝对安全,百姓们便也不那么害怕了,还给黑甲卫们让出了位置来,显得十分配合的样子。   可赵宁煊这么大张旗鼓的,该知道消息的早就知道了。   贺阎微微眯了眯眼,看向赵宁煊:“你这不是打草惊蛇?”   “怎么会呢?” 赵宁煊冷笑:“他可不是那么聪明的蛇。”   贺阎不语,既然赵宁煊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放心了。   从小到大,他赵宁煊要整的人,还从没有整不到的。   这次,也是。   赵宁煊停在一家青楼门前,黑甲卫两排列开,他看了武田一眼,武田细微的点点头,他便让黑甲卫进去搜。   这青楼寻欢作乐的场所,自然也是夜夜笙歌,这会儿突然被人闯了进来,慌乱无比。可黑甲卫闯进去之后什么都没做,四处搜查了一下,就准备走了。   正当此时呢,有个身影‘嗖’的一下,跳窗跑了!   黑甲卫们纷纷冲了出去,为首的同赵宁煊说道:“世子,刚刚有歹人从青楼里跑出去了,属下恳求世子扩大搜查范围!”   赵宁煊脸色一变,顿时就怒了:“查!传令下去,把周边都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了!还有注意了,不得伤害百姓们!”   “是!”   黑甲卫们领命而去,周边围观这一场搜查的百姓们对赵宁煊的印象都好了不少了。   谁说这广宁王的世子爷是个混不吝的小魔王,这人分明心系百姓,十分为百姓着想!这么晚了,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还在不辞辛劳的搜查!这分明就是大好人嘛!   贺阎注意到这一点,看向赵宁煊,这小子……   赵宁煊跟着黑甲卫们去,这不多时就听到旁边一个院落里头有些动静儿,立刻就有百姓叽喳起来。赵宁煊回头看了百姓们一眼,直接抓着剑,纵身一跃就下了马。   那贺阎只好也跟着下马去,刚下来就听到了里头混乱的,男的女在大喊大叫的。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民宅!可知道我是谁!他奶奶的!放开老子!” 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   黑甲卫是什么人,隶属圣上太子的,办事儿什么阵仗没见过,这人的威胁根本一点儿都没放在眼里!直接就把人拖了出来,拖到了大庭广众之下,除了男人还有一个裹着棉被的女的!   那男人被毫不留情的丢在地上,衣衫不整的,那脸上还有口脂印呢,一看就跟青楼里那些找乐子的一模一样。   赵宁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拿鞭子把这男的脸抬起来,道:“方才就是你从青楼中逃出去的?说!你是什么人!”   “什么青楼不青楼的!你是什么人,敢抓小爷!” 那男的被五花大绑了,也没什么还手的余地,就只剩下一张嘴还没被堵上了。   赵宁煊毫不客气一脚踩到人脸上,踩得死死的,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在本世子面前自称小爷?你算个什么东西?来人,把这身份不明的刺客给我送到大理寺去,严刑拷打!”   “你胡说八道!”那男的拼命挣扎,怒吼道:“我乃是京卫指挥使之子江简!你们谁敢动我!”   赵宁煊听完又是毫不客气的补了一鞭子,冷眼瞧他:“满口胡言!谁不知道京卫指挥使之子江简是个极为正派的正人君子,从不曾踏足这些烟花之地,更别说是住在这些暗娼馆了。给我把这人拖走,先往死里揍一顿再说!污蔑江公子简直是其心可诛!”   江简气得发疯,他到底是今日犯了什么太岁,这被府上老娘臭骂一顿就算了,出来找个乐子还被人当成刺客抓起来!他奶奶的!   “你他娘的胡说!”江简破口大骂!   赵宁煊皱了皱眉,被江简的出口成脏气着了,直接抽了黑甲卫的刀架在了江简的脖子上,微微用力,已然出了一道血线。   他凝视着江简,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冷冷的说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边。”   江简被赵宁煊这气势给吓着了,当下就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哪怕是脖子上的刀凉意彻骨,他却坑都不敢坑一声。   正在这时候,武田有些害怕的上前,看了看被长刀架着的男人,看清楚了之后,往后缩了缩,说了句话。   那句话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也足以让在场的百姓们都听到——“世子爷,这,这位是指挥使长子江公子没错了,我见过他!”   这句话一出,百姓们就纷纷骚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了。   “什么?这是江简啊?不是说他洁身自好出了名的那个嘛?”   “哎哟看不出啊,这人模狗样的!”   “啧,可真是玩得花。还专挑暗娼馆呢,要不是今日,还不知道是这么个东西。”   “听说还定亲了呢!”   “那那家姑娘可倒了大霉了,这么个玩意儿!”   百姓们的闲言碎语全都传进了江简的耳朵里,他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看向赵宁煊的眼神里也变得害怕不已。   赵宁煊听了武田的话,厌恶的把长刀移开,说道:“个狗东西!给本世子把他扒光了扔到江家门口去!简直是丢了金陵世家子的颜面!”   武田惊恐的看向赵宁煊,结结巴巴的说道:“世子爷,这……这个不好吧?他毕竟是指挥使的儿子。”   “指挥使的儿子怎么了!败类玩意儿!”   “对!败类玩意儿!”   听到武田的话,百姓们生怕赵宁煊官官相护的护着江简,便义愤填膺的骂了起来,一句比一句激动。   赵宁煊冷不丁的把刀架到了武田脖子上,吓得武田立刻不敢动作,赵宁煊看了周遭百姓们一眼,一字一句道:“黑甲卫按本世子说的去做,他江宏有意见就亲自到广宁王府来找我赵宁煊!”   “是!”   黑甲卫都完全不迟疑,就三下五除二的把人扒光了,再五花大绑起来,直接带走了。   百姓们看着这人被带走,都高兴的欢呼雀跃,说赵世子是个好人。   赵宁煊看了贺阎一眼,贺阎只好提他收尾,上前说道:“好了,夜深了,大家都散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是了。”   百姓们这才慢慢的散开了去,这街道上便只剩下几个人了。   赵宁煊看了武田一眼,武田立马就缩回了小队里,也分辨不出来刚才的小兵是谁了。   “李井。”赵宁煊喊道。   “小的在!” 李井从巡城楼的小队里站了出来。   赵宁煊拿长刀点了点他的盔甲,说道:“你负责把剩下的巡视完成,明日给我汇报,明白吗?”   “是,世子。” 李井会意的点头。   赵宁煊这才翻身上马,把长刀扔给了刚刚那个黑甲卫:“走。”   直到这时候,今夜的事儿,才算完了。   在回广宁王府的路上,贺阎看了赵宁煊好几次,赵宁煊不耐了,回头盯着贺阎:“你今天特别婆婆妈妈,有话就说。”   “你以前从不管闲事。” 贺阎道。   赵宁煊无所谓的抖了抖缰绳,笑了:“你也说那是以前,等着看啊,明日就有热闹瞧了。”   贺阎看了他一眼,没作声,直接调转马头往宁国侯府去了。   赵宁煊也不管,慢悠悠的就往广宁王府去了。   今日的事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江家人,看起来挺聪明的,能有本事和靖远侯府联姻。可烂泥扶不上墙就是这个意思了,哪怕是拿到了一张好牌,也能生生的给弄没了。   等着看吧,靖远侯府怎么会放过江家,放过江简呢?   必然,会有一场大戏啊。   ·   翌日。   魏令仪这边才早起去给琼华郡主请安,这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呢。花婴就匆匆忙忙的进来了,跟琼华郡主耳语了几句,魏令仪就看到她娘亲脸色大变,从皱眉到畅快的迅速变化!   “好!可真是天道好轮回!” 琼华郡主听到了江简夜里逛窑子被赵宁煊巡查的时候当刺客抓了起来他自报家门结果被赵宁煊剥光了被丢到江家的事儿简直是大快人心!   花婴也是十分解气,这件事也是她和墨葵两人去调查的,自然也是为表小姐鸣不平,哪晓得这么快就有报应了。   琼华郡主正高兴,便问道:“侯府那边知道了吗?”   “想必是知道了,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昨个夜里就在传了,现在是整个金陵都知道了。” 花婴说道。   琼华郡主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夸了一把赵宁煊,这好小子,可真是让人觉得心头痛快得很哪!   魏令仪一脸茫然,这都是发生了什么?她有些愣神,看着娘亲这么高兴的样子,她问道:“娘亲,什么事儿让娘亲这么高兴?”   琼华郡主看了魏令仪一眼,想了一下,把这件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魏令仪,包括那天小八跟她说的话,和她去靖远侯府的事。看到魏令仪神色变得愤怒,她又跟她说了昨夜发生的事儿,魏令仪都惊呆了。   她这才刚知道这件事,江简居然就已经有报应了!   这…这也太快了!   琼华郡主想了想,也没觉得赵宁煊是无意撞破,在她看来,这就像是赵宁煊设的一个局,一个江家人猝不及防而且无解的死局。   她看了看还在震惊的女儿,想着这傻姑娘刚知道这件事,想必也不是她说的。   可……是谁呢?谁把这件事告诉了赵宁煊吗?   想来想去,琼华郡主觉得不管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了赵宁煊,她们谢家都欠了赵宁煊一个人情。   而靖远侯府那边,不出意外的也是一大早就得知了这件事。.. .. ,, 第56章 二十七只小娇娇   江家和江简的事儿在金陵传得沸沸扬扬, 而与江家即将联姻的靖远侯府自然也是备受关注。   琼华郡主要去靖远侯府看看,自然也带上了魏令仪。   到了靖远侯府,魏令仪便被谢安意接了去,直奔谢安翎的院子。   在路上魏令仪还在问谢安翎情况如何, 毕竟这件事是她订了亲的未婚夫婿。   谢安意摇摇头,“你等会自己去看就是了。”   魏令仪也不解谢安意的态度, 始终没有放心,两人加快步子去见谢安翎, 却发现谢安翎依旧如往昔一般,坐在小亭子里等着两人,还煮着茶呢, 看到两人过来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魏令仪见状,也不问,上前同谢安翎坐在一处。   谢安翎挥退婢女,给两人倒了茶, 轻声道:“我知道你们两过来是担心我,不过倒也不必担心, 对此事我本就没有太在意。”   谢安意沉默了一下,看着姐姐面上平澜无波的样子, 问道:“不在意, 故而现在也不在意?”   “不在意。” 谢安翎笑了笑, 看着堂妹苦大仇深的表情, 说道:“此事还未成定局, 只是定亲, 哪怕是成亲了,觉得他不是个玩意儿,也能和离。”   “这倒是。” 魏令仪接话,“不过如此一来,难免劳心伤肝。”   谢安翎却不当一回事:“遇人不淑罢了,自身立得住,遇见什么人,只不过是增长了些相处的难度罢了。”   谢安意听得似懂非懂,魏令仪却好像是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是因为有底气吗?所以有底气就不畏惧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见什么样的事?   看到两个妹妹的表情,谢安翎又笑了,这次有些轻松:“其实你们都不必为我担心,母亲教养我多年,不是让我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件事就丢失了自己的分寸和自己的骄傲。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一定是能看清的,起初是的确觉得江简不错,不计较门第的同他定了亲。而今闹出这种事,不管是爹娘还是靖远侯府,亦或者是谢家都不会放过江简,也不会放过江家。”   “既然一定会被解决,我倒也不必因此再去动怒。”   “而我说了这么多,只是因为我不在乎而已。”   魏令仪默默的点头,补全了谢安翎说的话:“表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倒也不必动心思去想。这些都能做得很好,可若是自己很在意的人,做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就会放在心上,为此伤心难过。”   “娇娇真聪明。” 谢安翎对着魏令仪笑了笑,目光之中带着赞赏。   谢安意一直有些沉默,听着姐妹们说这个东西,她好像一开始从什么地方就有些错误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什么东西,太快了,她抓不住。   看着魏令仪和谢安翎两人,她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东西一样,可她也想不起来漏了什么东西。   魏令仪久不听见谢安意的声音,侧目看她,却看到她好像是在发愣,她和谢安翎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知谢安意这是怎么了。   “安意,安意?” 魏令仪抬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谢安意。   “啊?” 谢安意回过神来,看着姐妹两个担心的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道:“方才听到姐姐的话,我总觉得有些地方是我遗忘了的,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 谢安翎愕然,少了什么?   魏令仪皱了皱眉,“是你自己不记得什么还是这件事你漏看了什么?”   “这件事。” 谢安意道。   魏令仪摆摆手,了然道:“必然是江简还没遭到来自我们的报复。”   谢安意一愣,立刻反映过来,说道:“对!”   谢安翎也是愣住了,没想到娇娇会说这样的话。   “我听说他是被赵宁煊和贺阎两个丢到了江家门口,啧,都被剥光了,真是丢人。” 谢安意眯了眯眼,眼神之中带着些戾气:“可姐姐不在意归不在意,江简却是太不尊重人了,也不把姐姐和谢家当回事。”   “这可不行。” 魏令仪跟着说道:“怎么着,也得让他接收一下来自咱们的报复才是。”   “你觉得怎么办?” 谢安意完全无视了旁边有些愣神的姐姐谢安翎,直接看向魏令仪。   魏令仪磨了磨牙:“怎么办?最简单的就是叫上哥哥弟弟们,把那小子揍一顿,最是解气了。就算是谢家寻衅挑事,他江家无耻再先,还敢多说半个字不成?”   “好。” 谢安意觉得很是不错,家中兄弟姐妹合该如此团结。   “不算我三哥四哥,魏家有六个哥哥,还有表哥们。” 魏令仪想到江简这人简直无耻至极,心中便十分不快,这种人非打一顿不可。   谢安意跟着点头:“我大哥加上小弟鸿岳还有嘉誉,揍个江简绰绰有余了。”   “走走走,去找大表哥!” 魏令仪怕也是气着了,虽然表姐好性儿,但不代表她没人护着。表姐不生气,她生气啊。   江简,该打!   谢安意比魏令仪还快,拉着魏令仪就起身跑了,来不及同谢安翎说一句。   谢安翎愣在原地,都看了看跑得飞快的两个妹妹,都没来记得告诉她们,大哥已经出门去了……   ·   谢安翎和江简的婚事,当时是由晋王妃牵线的,这去退亲自然也要脚上晋王妃。   饶使是赵宁煊把江简在外寻花问柳养外室的事儿给捅了出来,谢二太太还尤嫌不够,叫人去添了把火。   命人在外散布传言,说这个外室也不是别的人,就是江夫人身边的婢女。   这尚未成亲就养了外室,有了身孕也罢,居然还是母亲身边的婢女!这简直不敬不孝,有违常伦!   这种事儿做出来,那就不是江简一个人的错,连带着江夫人,整个江家都被人诟病。这就是丢人丢出了新高度了。   从前也有混不吝的纨绔子弟,那也不至于对长辈身边的人下手,那简直不是个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金陵城里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说是靖远侯府可真是瞎了眼,找了这么一家人结亲。   故而,靖远侯府去江府退亲的时候,不少人闻风而动,都去江家门口看热闹的。   靖远侯府去的人是靖远侯的长子谢鸿飞,他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阵仗大着呢。   当年牵线的晋王妃来了,谢鸿飞身边除了自家府上三个弟弟,还有魏家的一二五六七八,一眼看过去个个面带寒霜,那都不是好惹的。   再一点就是,谢家到底是太子的母族,怎么说也是太子以后的依仗,这太子也很给面子的动用了黑甲卫去护着。   当江夫人和江宏出来的时候,晋王妃便让他们退还庚帖,这本亲事作罢,也就算了。   江夫人还死死的咬牙,态度不甚配合,江宏却觉得很是丢人,他枉为人父,儿子居然是这个德行,他却不知道!   对江夫人的不愿意,江宏也毫不啰嗦,当即就把定亲的庚帖和信物都交了出来。   谢鸿飞接过信物和庚帖一看,倒也是妹妹的东西,当下就给揣怀里了。   “还有一事,请江大人帮个忙。” 谢鸿飞抬手拱向江宏,道:“请令公子出门一见,也好做个了结。”   魏明谨和魏明谚两人对视一眼,往谢鸿飞的方向多走了一步,两人气势显得十分强势。   江宏看到来人这么多,还有黑甲卫,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根本都没有拒绝的余地。他大手一挥,叫人去把江简带出来。   江夫人立刻就想阻止江宏,被江宏命人拖了下去,慈母多败儿!若不是江氏一味地纵容,简儿又怎么会变成今日的这个样子?   江宏心中把一切的根源都归咎在了江夫人的身上,怒火难消。   江简被人带了出来,身上毫发无伤,只是看到谢鸿飞一众人等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江宏一看到江简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孽障!”   江简深觉颜面尽失,当下低着头不肯说话,双手攥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瞬就要爆发。   魏明谨看江宏父子做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江公子。”   江简闻声望去,看到魏明谨和谢鸿飞几个脸色如常,他心中还是耐不住气恼,他奶奶的赵宁煊!要不是你,他哪里会变成今天这样!   江宏看不下去,直接一脚踹向了江简,力求能够这一脚可以平息眼前这群人的怒火,最起码他也做到了不偏袒,不然的话,他江家以后就不要在金陵立足了。   “孽障!还不快去给世子赔礼道歉!简直是丢人现眼!” 江宏这话骂得是十分的真心,他是真的觉得丢人现眼。   江简原本还不想,被江宏这一脚给踹动了。   他几乎是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谢鸿飞的面前,整个人都弯了下去,咬着牙说了:“是我不对,对不起谢家娘子,还请谢兄原谅,也祝谢大娘子觅得良缘。”   谢鸿飞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江简的赔礼,他冷眼瞧着江简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扬声道:“我不原谅!辱及我谢家,区区不对二字怎堪赔礼?”   语毕,直接一拳揍上了震惊抬头的江简脸上!   “谢鸿飞!” 江宏立刻怒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黑甲卫们拦住。   魏明谨和魏明谚两人更是上前挡在了谢鸿飞之前,魏明谨道:“既然江家不会教儿子,那我们就免为其难的帮帮江大人,不然他吃的苦就不止是这一点了。”   江宏气愤不已,他心中清楚自己并不占理,况谢家百年世族,背后还有太子撑腰,他哪里惹得起?   可看着儿子被谢家的人暴揍,他又于心不忍。   魏家的人来了,并不动手,只是围成一圈,让谢鸿飞谢泓岳还有安临嘉誉四兄弟暴揍江简。   晋王妃被这一出弄得有些慌张,她第一次看素以礼教著称的谢、魏两家如此蛮横。甚至……甚至周边还有些百姓们的叫好声!   是了,谢家人连江府的大门都不肯进,自然是在这门口就有不少人围观了。   谢家兄弟好生暴揍了江简一顿,江简面上已经被打成了猪头,看起来十分惨烈。   谢鸿飞活动了一下手脚,毫不客气的踢了江简一脚,听到江简闷哼了一声,便对江宏说道:“江大人放心,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我再怎么替你教儿子,也不会把人给打死。毕竟,换做我谢家,都不用旁人动手,这会儿坟头草都该长了。”   江宏心头一惊,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样子,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明谨回头和谢鸿飞对视了一眼,确定了江简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便也放心了。   太医是他们从靖远侯府出来的时候,魏明谨派人去请的,看时间,这会儿也该到了。   果不其然,这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有人扒开人群挤了进来,看那装扮可不就是太医院的太医么?   太医看了看江简,给他把脉,一会儿之后,便说道:“回世子,大公子,这人都是些皮肉伤,养养就没事儿了。”   魏六颇为坏心眼,问道:“太医,他会死吗?”   “不会。” 太医看了魏六一眼,这小子,都说了皮肉伤怎么会死?   魏五立刻领会道弟弟的意思,跟着问道:“那会瘫吗?”   太医炸毛了,对于魏五魏六两个质疑他医术的人表示十分愤怒的说道:“老夫行医多年,连个皮肉伤都不会确诊吗!别说死伤瘫痪,就这个程度不过是看起来惨了些,过个三五天就没事了好吗!”   得了太医的话,魏明谚笑了笑,一脸严肃的对江宏说道:“江大人,儿子给你教完了,不会死也不会瘫,您可好生照顾了。”   江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他们简直是卑鄙!   莫不是,他还会拿简儿的伤势再做文章吗!   江宏气得不行也正常,可魏明谨魏明谚还有谢鸿飞几个都清楚,江夫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个能把垃圾塑造成一等一的好男人的人,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呢。   看到江简伤得这么重,她必定也是记恨江宏的,对此一定想要报复,一定会拿江简的伤来做文章。   可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经说了江简伤势无虞,甚至只需要养几天就好了。   若她敢拿这个来生事,江家,离完蛋也不远了。   “江大人,告辞。”   谢鸿飞同江宏对视了一眼,一个眼神平静,一个强忍怒气。   这一场满金陵的笑话,到此好像在表面上就已经画上了一个句号了。   但谢家人也知道,这件事到现在绝对不会是结局。   这才小小的收拾了一下江简而已,背后的江家,可是还没得到报复呢。   ·   谢家人暴打江简这件事实在是大快人心了,闹得满城风雨,连带着圣上都知道了这件事。   圣上特地把太子和赵宁煊喊到跟前说话,他看了看赵宁煊,这就是最开始揭开序幕的‘始作俑者’。   “宁煊。”圣上看了赵宁煊一眼,又低头看折子。   赵宁煊应了一声:“圣上。”   “朕记得,你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怎么突然管起这事儿来了。” 圣上假装漫不经心,实际心中也多半知道赵宁煊的动机,只是他总是想逗一逗这孩子。   赵宁煊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眼观鼻鼻观心,全然不搭理赵宁煊。   赵宁煊轻轻的哼了一声,道:“臣不是管闲事,不过是搜查贼人,碰巧罢了。”   圣上心中暗笑,这小子,倒是死鸭子嘴硬得很。   “哦,碰巧吗?” 圣上已然停下朱批,疑惑的看向赵宁煊:“朕怎么听说,你让褚昭连夜入宫请太子借的黑甲卫?”   赵宁煊沉默了,抬头同圣上对视,漠然的说道:“您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 圣上难得开心,同太子笑道:“看看,这小子这些年脾气就一直不改,经不起半点逗。”   “父皇,宁煊脸皮薄。” 太子面不改色的说着假话。   圣上笑得更大声了,赵宁煊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子,对太子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太子笑眯眯的冲他一笑:“承让。”   “这是,为了谢家大娘子吗?” 圣上语出惊人,假装想了想,跟着说道:“可是朕记得这谢家大娘子比你年长不少?宁煊喜欢年纪大的吗?不过这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事儿,不是民间有俗语,说是‘女大三抱金砖’嘛!”   面对圣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赵宁煊是彻底的服了,脸上表情管理已经失控,他忍了忍,没忍住,“皇伯父戏弄我好玩是不是?”   圣上看赵宁煊一脸隐忍的样子,哈哈大笑:“朕算是体会到你父王的心情了,果然逗弄你一下,朕心情都好了不少啊。”   “……” 赵宁煊默默在心里记了广宁王一笔,坑儿子呢?等着。   太子也忍俊不禁,难得看到宁煊这孩子被堵得没话说的样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十分的有趣啊。   圣上笑够了,一手撑在御案上,看向赵宁煊,问道:“太子婚期将近,你的婚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赵宁煊皱了皱眉,他还不大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可若现在不说,万一……他看了看圣上,他总觉得现在不说的话,圣上一定会捣乱的!   “等她再大一些。” 赵宁煊认真的说道。   “哦?” 圣上疑惑,“哪个她?”   对圣上的明知故问,赵宁煊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御书房暴走,他道:“我的心上人。”   “啊,心上人?”圣上和太子对视了一眼,圣上沉吟了一下说道:“这谢家大娘子再大一点儿,可就成老姑娘了啊……”   “皇伯父!!!” 赵宁煊炸毛了,到底没忍住,像个小狼崽一样,凶得很,露出了锋利的嫩爪。   圣上再度笑喷,同太子说道:“看看看看,生气了生气了。”   太子对他父皇突如其来的童心也有些忍不住了,看着赵宁煊炸毛的样子,还是决定给他顺顺毛:“父皇别逗他了,再这么下去,他非得把御书房拆了不可。”   圣上笑得越是畅快,赵宁煊的脸色就越是难堪。   到底圣上也不打算真的惹毛赵宁煊,便道:“你快说你的心上人是谁,朕就给你指婚。不然的话,这哪天有人求朕赐婚,不小心把你心上人许给别人了,你还不把皇宫都给拆了。”   赵宁煊无奈,今日圣上是一定要听到了。   他抬头,看向圣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心悦之人,是魏相千金。”   “魏、令、仪。” 第57章 二十八只小娇娇   “魏家小娘子?”   圣上笑了, 同赵宁煊说道:“你可知道魏相这个人爱女如命, 要知道你惦记他闺女, 他能跟你拼命你信不信?”   赵宁煊面上坚定, “我信。可我不想让旁人来照顾娇娇的下半生, 我不放心。”   听了赵宁煊的话, 圣上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当年他想要娶元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旁人朕就给你赐婚了, 这个等你搞定了朕再给你赐婚吧。” 圣上也怕疯子一样的魏相,魏则衡为了女儿能变成疯子,他惹不起惹不起。   赵宁煊:“……”   圣上看赵宁煊一脸嫌弃的表情,十分不满的说道:“这朕也有为难的事嘛, 再说了朕是站在你这边的, 朕会时不时帮你劝劝魏相的。朕觉得, 魏家小娘子跟你蛮相配的嘛,这青梅竹马的多好。”   圣上到底还是哄了哄赵宁煊, 赵宁煊听到‘蛮相配’、‘青梅竹马’之类的字眼时, 也懒得同他这个胡搅蛮缠的皇伯父计较了。   往后搞定了岳父大人的话,还得靠皇伯父赐婚呢。   忍忍吧。   太子围观了圣上逗弄赵宁煊的全过程,始终都面含微笑。   逗完了赵宁煊, 圣上把目光转向太子:“既然你在此事之中表态支持谢家,就该知道言官必定会捉住你不放。江家固然有过, 可谢家身份特殊, 你出场这件事在旁人眼中就不一样了。”   太子点头:“儿臣知道, 江家背后还有一些复杂的人在牵扯, 儿臣已经查明白了。”   圣上闻言,便也不再多问:“既如此,此事你全权处置便是。好了,两个小子,出去吧,朕也累了。”   “是。”   赵宁煊和太子双双告辞,两人从踏出御书房的时候,赵宁煊就问了太子:“太子哥也会八卦?”   太子侧目看他,笑得十分灿烂:“人之常情,为何不可?”   赵宁煊横了他一眼,快步的离开了,留下太子在远处笑得像只狐狸一样。   ·   自从那日魏令仪没能赶上哥哥们去揍人,心中颇有些郁闷。不过接连几日都听到江家公子只要夜里出门就被人揍消息便高兴了,那夜黑风高什么的,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偏江家先头还放出了些流言蜚语,说是谢家兄弟把江简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了,这就叫满城的百姓们都唾弃江家为人了。等江宏发现的时候,已然再度传得人尽皆知了,连带着去府衙的时候,同僚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了。   可江宏也没办法,这些事儿他也藏不住了。   也是经此一事,魏相特地找了琼华郡主说了一下,若是将来找不到满意的女婿人选,便从他学生里头挑一个,给娇娇入赘也不错。   气得琼华郡主差点锤爆魏相,这满金陵这么多好儿郎,她的娇娇就找不到个好的吗!   魏相很委屈,他只是以防万一呀,夫人下手太重了,心疼自己。   而琼华郡主心中对此也十分警惕起来,先前她是看好赵宁煊的。就如魏相所言,若是娇娇的夫婿门第不那么显贵,她和魏相还能把持得住一些,若是赵宁煊……那万一他哪一日欺负了娇娇,她和魏相又能如何?   可降低门第也不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看看谢安翎和江简的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想到这些东西,素来果决的琼华郡主也觉得头疼起来。   她第一次觉得世上还有这么进退两难,举步维艰的事情。   魏令仪兴高采烈的拿着新绣的兰花来找琼华郡主看看的时候,就发现她娘亲的神态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啊。   于是小姑娘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琼华郡主身边,默默的就坐在她旁边伴着她。   琼华郡主回过神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娇憨可爱的小娘子,她下意识的就伸手捏了过去。   感受到了手上滑嫩的触感,琼华郡主才知道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她冲女儿抱歉的笑了笑:“乖娇娇,娘亲刚刚走神了。”   魏令仪乖巧的摇了摇头,眨了眨眼,问道:“娘亲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娘亲才发现我。”   琼华郡主摸摸魏令仪的头,暂时还不打算把自己脑子里想的这些事儿告诉娇娇,毕竟她还小,即便是告诉她,她也不知道。   魏令仪也不计较琼华郡主说不说,把自己刚刚绣完了兰花手帕拿了出来,献宝一样的递到了琼华郡主面前:“娘亲看~这是我在轻罗姐姐的帮助下绣的兰花,好不好看?”   琼华郡主诧异的看了魏令仪一眼,不是她说,她女儿什么都好,简直是完美。但是唯独刺绣一项,那真的是烂到一种极致,她就没见过比她女儿绣工还烂的人。   拿过兰花手帕,琼华郡主展开之后发现竟然是有进步的,最起码已经能看出来是朵花了,但整体嘛……她保持了慈母般的微笑看向魏令仪,“娇娇进步真大,起码能看出来是朵花儿了!”   “是吧!” 这是对自己绣工有着无比清晰认知的魏令仪,得到了母亲的肯定,她十分开心:“那也不枉费我这么努力啦!”   琼华郡主听了她的话,有些不解:“娇娇努力这个绣工做什么,家中有绣娘,不需要你如此费力的去做这件事。”   魏令仪拉着琼华郡主爱娇的说道:“不过是想试一试,勤能补拙罢了。也不是真的要费力去做,娘亲不必担心我,我有分寸的。”   “如此就好。” 琼华郡主莞尔,她此生所愿真的不多,阖家安乐足矣。   魏令仪想起江简的事儿,便小声的同琼华郡主说道了几句。   琼华郡主笑着说道:“说不定这就是自有天收吧。”   魏令仪不知道,可琼华郡主是知道的。   江简挨揍还能有谁,自不然就离不开谢家和魏家的这几个小子了,尤其是谢安翎的两个亲弟弟。   想到这个,琼华郡主就无比的庆幸自己给娇娇生了三个哥哥,哪怕是不算表哥堂哥,娇娇也有哥哥护着,这就真是太好了。   魏令仪跟着点头:“可恨,该打!”   琼华郡主笑了,“去玩吧,别整日都闷在娘亲这里。”   “嗯,那我去找大哥啦!听说三哥四哥昨日有信到了,说是要回来了!” 魏令仪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儿一样,从琼华郡主的玉衡院飞到了魏明谨的院子里。   小丫头还在门口偷偷摸摸的张望,被魏明谨一眼就看到了。   魏明谨笑了笑,“还不快进来,等大哥出去抓你吗?”   “来了来了,嘻嘻。” 魏令仪小步跑进了大哥的书房,眼巴巴的看着大哥说道:“我听说三哥和四哥就要回来了,大哥,是真的吗?”   魏明谨笑着点点头,走几步,把书桌上的信抽了出来,递给魏令仪,道:“自己看看。”   魏令仪小手飞快的拆开了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看完之后嘴巴都长成了一个o型,她有些结巴的说道:“三,三哥差点被人逼着成亲啦?”   魏明谨失笑,老三素来鬼精鬼精的,想不到也差点被人算计了去。   “你三哥聪明着呢,怎么会让自己被人逼着成亲。” 魏明谨道:“不过是小打小闹,说出来吓唬吓唬你的。”   魏令仪摇摇头,肃容道:“成亲是大事儿呢,三哥若是不愿意的话,必然是不可以的。”   魏明谨看着严肃的妹妹,心中不免有些柔软,他抬手摸摸妹妹的头发,也软软的,和她这个人一样:“可是娇娇将来想嫁给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想过吗?”   魏令仪被大哥问得有些脸红,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赵宁煊那张好看得过分,眼睛格外深邃的脸。   她眨了眨眼,对魏明谨说道:“没有想过,可是我想我将来和我的夫婿也要像爹娘一样恩爱,夫妻和乐,最好了。”   魏明谨闻言一怔,小姑娘还没说完,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祝福:“我希望大哥和大嫂也是这样,夫妻恩爱和乐,然后再给我生小侄子小侄女,我会像大哥对我好一样,对他们好,护着他们。”   魏明谨听完妹妹的话,笑了笑:“好,大哥知道了。”   看着已经是少女模样的妹妹,魏明谨想起她出生的时候,小小一团,却跟他和老三老四是命脉相连的兄妹。他们眉眼之间有三四分相似,可兄妹四个之间,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老三像个小狐狸,从来都是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老四是个老实孩子,话不多,心思都体现在行动上;最后这个小丫头,娇娇软软的,却很有主见,她的存在,让三兄弟更加的团结——只为了护着她。   而今他要成亲了,小丫头也长大不少。   他却从小丫头的嘴里听到了说要护着他的孩子们……   魏明谨不是不动容的。   要知道他是魏家的长子长孙,作为第一培养的继承人,他从小就学会不要表露自己的情绪,学会沉稳的去面对每一件事,快速的学会父亲交给他的所有东西。日积月累的,他的心也变得有些冷酷了,不若从前那么柔软。   可是小丫头一句话就足以让他卸下防备,回到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面前,重新做回那个小丫头的大哥哥,而不是魏家继承人。   魏令仪高高兴兴的把信收了起来,魏明谨看着她却不打算告诉她,等会儿他和明谚、鸿飞一起,要请赵宁煊吃顿便饭。   江简的事儿不管怎么样,赵宁煊开了个好头,才让后面的事情变得十分简单。   这个情,谢家是记下了的。   不过这件事呢,就不必告诉娇娇了。   魏明谨坏心眼的不想助长赵宁煊在娇娇心中光正的形象,他必定是不会说的。   赵宁煊人是不错,可惜狼子野心,他对娇娇实在是太过上心了!   即将要成亲的大哥魏明谨怎么会不晓得赵宁煊什么主意,他不管将来怎么样,这一次刚好就可以试一试赵宁煊。   娇娇,可是魏家的宝贝呢!哪能让人轻易的就拐走的呢?   哼!   魏令仪丝毫不知她心心念念的赵宁煊已经被哥哥们惦记上了,这会儿还在跟哥哥开开心心聊天呢。   魏明谨和妹妹聊了一会儿,又夸了一边小姑娘的新绣的兰花,又把人给送回了衔思院,这才去二房找了明谚,准备出门会一会赵宁煊。   他是想看看,赵宁煊到底是会不会说实话?   ·   赵宁煊是早早就到了一品居,命人安排了雅间,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今日这一顿饭,赵宁煊是觉得不会那么简单的一顿饭。   他凑巧的帮了谢家一个忙,这个忙的根源在于他不想看到小姑娘因为别的事情伤心难过。若是谢安翎所嫁非人,以小姑娘的性子,必然会把这件是放在心上,那她一定会受到影响。   他连一点儿难过都不想让她尝。   也没等赵宁煊想多久,魏明谨和魏明谨并谢鸿飞都一起到了。   赵宁煊起身迎人,魏明谨率两兄弟和赵宁煊见礼。   “本是我请世子,不想让世子久等了。” 谢鸿飞还没怎么和赵宁煊打交道,便客气了不少。   赵宁煊淡淡的扫了谢鸿飞一眼,“无妨。”   魏明谨嘴角一勾,坐在了赵宁煊身边,他主动给赵宁煊倒了杯茶,说道:“家中表妹的事,多谢世子援手。这个情,我们记下了。”   赵宁煊和魏明谨对视,一点儿也不落下风:“小事,不过是顺手而已。”   “世子这顺手就顺得格外巧。” 魏明谨又把皮球踢回去:“不管怎么样,也是世子有心,不然哪能这么快就解决这件事,我兄弟几个都要谢你。”   谢鸿飞和魏明谚也跟着附和魏明谨,赵宁煊无奈,只能接下魏明谨的招。   魏明谨却不肯放过赵宁煊,继续说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世子也算是英雄救美了。”   “魏大哥。” 赵宁煊目光死死的盯着魏明谨:“慎言。”   魏明谨挑眉,收住了话头,却看了谢鸿飞一眼。   谢鸿飞收到表哥讯号,立刻就同赵宁煊说道:“世子不要动怒,大表哥也是为了安翎着想,这……”   “既然是为了谢家大娘子,谢世子你便不该在我一个外男面前提到她的闺名。” 赵宁煊肃容看向谢鸿飞,目光之中皆是不认同谢鸿飞说话的不妥之处。   魏明谚笑了笑,道:“世子常往相府去,我们兄弟也不把世子当外人看。”   “……”   什么鬼就不当外人看了?每次去相府防贼一样防他的人难道不是你们两个吗?   赵宁煊面对这三兄弟这种乱招,表示有点茫然。   谢鸿飞一看赵宁煊不说话,急了,就要说话,被魏明谨一把拦下。   赵宁煊就静静的看着魏明谨和谢鸿飞两人演戏,他和魏明谚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温和的笑意,他就有些琢磨不透这几兄弟到底是想干嘛来了。   魏明谨刚要说话呢,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敲了几下就停了,传来褚昭的声音:“世子,王妃派人来,说有要事找您。”   赵宁煊眉头一皱,同魏明谨三人辞别,他就带着褚昭离开了。   魏明谨魏明谚和谢鸿飞三人面面相觑。   “失策了。” 魏明谚忍不住扶着额头:“没想到他提前离开了……”   魏明谨摇摇头,笑道:“他这是知道我们有备而来。”   谢鸿飞也笑了,道:“来日方长,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也亏了他有心,不然江家这件事还没这么容易解决了。”谢鸿飞又道。   魏明谨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哪怕他为了不是谢家,可谢家的的确确就是受益之人,故而这份情是无论如何都要记的。   长辈不方便出面,就只能由他们晚辈来做了。   ……   回了王府的赵宁煊却并没有去广宁王妃那儿,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妃也根本无事找他,不过是他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他是没把握能在魏明谨和谢鸿飞的面前不露出马脚来,虽然无妨,可赵宁煊莫名的就不想和魏明谨对上。   他回到书房,看着小姑娘送给他的丹青水墨画,心中的念头乱七八糟的。   他就是……怕了。   怕对上娇娇的哥哥,怕被人挑开他做这件事是有目的的,怕被他无力应对,因为那是娇娇的哥哥。   他太想珍惜跟娇娇的一切,所以不管什么他都会有一种恐惧感。   还没得到,就在恐惧失去?   他闭上了眼,自嘲的笑了笑,今日之事,一定就是最后一次了。   对娇娇,他势在必行,不存在什么退让之说。   今日只是不想被魏明谨那人别有用心的说开,他即便是要表明此事,也绝不因为别的,一定是因为他觉得时候到了,该让娇娇身边的人都知道才是。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扼腕,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他的小姑娘了,实在是有些想念她。   得想个什么法子,去魏相府见她一面啊…   脑子里此时竟然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他从前嘲笑贺阎的话,笑他相思…   啧……   赵宁煊抬手覆上他的脸,忍不住笑了笑,风水轮流转啊,他赵宁煊也有今日? 第58章 二十九只小娇娇   距离魏明谨成亲的日子就一个月不到了, 琼华郡主从前忙了许久, 这些日子反倒是有条不紊的,不见半点慌忙。   而且在外游学一直说要回来又一直推迟回家日期的魏明谟和魏明语两人终于是在魏明谨成亲之前回来了,回家的第一天就被魏相罚跪在祠堂了。太夫人心疼孙子, 也没让跪多久就让两个孩子起来了。魏相气的很, 可倒也没有再让两人跪下去了。   魏令仪拿了伤药去给她三哥和四哥, 爹爹生气的样子太恐怖啦, 抽三哥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了。   魏明谟听到妹妹这么形容老爹,顿时笑出声来, 说道:“爹是刀子嘴豆腐心,看着狠, 倒也没伤多重。”   他把袖子捞起来给魏令仪看, 上头伤痕印记的确不深。   魏明语默默地把自己的伤痕露出来,魏令仪立刻就拿着碧玉膏走过去了,魏明谟当时就把眼刀甩到弟弟身上了。魏明语也是跟魏明谟学的, 不声不响的就吸引了妹妹的注意。   魏令仪小心的给四哥抹药, 她还吹了吹, 惹得魏明语也笑了。   “又不是小时候了。” 魏明谟说话都有些酸味, 他也想要妹妹帮忙上药。   魏令仪冲魏明谟笑笑, 说道:“可是吹一吹,凉些啊。”   “嗯, 娇娇说得对。” 魏明语是坚定的妹妹拥护者, 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   魏明谟冷冷的瞥了老四一眼, 想着出去游学这么些年, 这人性子还是没变,只要娇娇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魏令仪哪里不知道三哥吃醋了,她笑嘻嘻的给魏明语擦完药之后走到魏明谟身边,小声的说道:“三哥呀,我帮你上药吧,我会轻点儿的。”   魏明谟的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还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嗯,来吧。”   这次就轮到魏明语冷冷的瞥了魏明谟一眼,道:“虚伪。”   “呵。” 魏明谟毫不在意。   魏令仪一边给三哥擦药,一边诧异于她三哥四哥交流的方式,就这么互相怼来怼去的两个人在外头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给两个哥哥上完药,魏令仪便好奇的问了问,这三年哥哥们在外的见闻。   魏明语素来不善言语,便把这个给妹妹说故事的机会交给了魏明谟。魏明谟挑了些有趣的故事同魏令仪说了,这一说就是一天。魏令仪听得高兴,魏明谟也说得高兴,魏明语就是围观也围观得很高兴。   自然魏家老三老四回来了,也不会只有魏令仪一个人来看望,几个小的五六七八都跟着来听魏明谟说一路上的新奇见闻,不知道多羡慕呢。   最后还是小楚氏来拎着几个小的走了,这人都才刚回来,也不让人家休息休息,一窝蜂的跑过去,一呆就是一天呢。   魏明谟和魏明语送走了弟弟们和妹妹之后,魏明谟这才狠狠的喝了好几大口茶。   魏明语也不说话,默默的帮他把茶添满,魏明谟一饮而尽。   “小丫头好奇心可真是越来越重了。”魏明谟忍不住摇头笑笑,三年不见,小姑娘长得愈发标致了。   魏明语却突然说道:“她本就好奇心重,也不是一时。”   “好了,知道知道。” 魏明谟整个人懒懒的倚在榻上,看着魏明语说道:“若是有机会,带娇娇出去见一见也未尝不可。”   魏明语脸色一变:“你敢。”   “自然此事是要看看娇娇愿不愿意。” 魏明谟见魏明语有些激动,连忙解释道。   魏明语不赞同的说道:“娇娇是个小姑娘,跟着你去游学,她怎么吃得了那个苦。”   魏明语的话让魏明谟不同意了,他挑眉一笑,颇为不屑的说道:“说起吃苦,我反而觉得娇娇没问题。爹娘待她与我们稍有不同,可你看看我们几个,有谁怕吃苦的吗?魏家的孩子,可不是那种真的娇娇。”   魏明谟话中有话,魏明语自然也听出来了。   魏明语沉默的点了点头,这一点的确如此。   只是他作为哥哥的角度,并不希望娇娇去吃那样的苦,哪怕可以增广见闻,可他是不舍的。   魏明谟看魏明语又不说话了,他这才懒懒的起了身,拍拍魏明语的肩膀,打了个哈欠,说道:“放心吧,不管怎么样不是还有我们护着她么。我不过随口说一说,别往心里去。”   魏明语摇摇头:“我知道。”   “好了,早些休息吧。我困了,先去睡了。” 魏明谟哈欠连篇,饶使是他精神再好,这说了一天了,他也困得不行。   “嗯。”魏明语点头,目送魏明谟离开。   ·   眨眼的功夫半个月就过去了,魏明谨也迎来了大婚之日。   这一场婚事办得十分隆重,一则是魏明谨本身为了成亲这件事也花费了不少心力,再则便是魏家人对长子长孙和长媳的重视。   成亲那日,魏明谨带着自家兄弟去姜府迎亲,这阵仗就显得十分有排场,魏家本来儿子就多,一个个都长得很不错,还有不少小姑娘看着其他几个没成亲没定亲的公子们暗自脸红呢。   魏明谨大婚,也是魏相府除了魏令仪出生之后的第一件大红喜事,满府上下都显得十分高兴。   魏明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姜府接来了新娘子,一路回到魏相府,都是热热闹闹的。   射箭,下轿,跨火盆,然后是正厅拜堂行礼……   这一套成亲的流程走下来,魏明谨都觉得有些疲惫了,他便在拜完堂之后,直接一把抱起了新娘子。   他若觉得有些累,想必她更累些。   众人见状纷纷起哄,连带着魏令仪和谢安意两个小姑娘也贼兮兮的跟着众人一起闹腾。   赵宁煊就站在魏令仪身边不远的地方,看着小姑娘嬉闹的笑颜,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会迎娶娇娇的。   魏令仪仿佛是有些什么感触一样,被人群簇拥着往前走,可她突然就回头看了身后一眼,恰巧就对上了赵宁煊的眸子。   那双眸子若星渊一样,紧紧的看着她,眼神里炙热的光芒差点就让她失神。   赵宁煊看到魏令仪回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小姑娘这举动可危险得很。   他灵活的穿过人群,到了她身边,大手扶住了小姑娘的肩膀,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头看前面,别分神,小心着些。”   于是魏令仪一路都在赵宁煊的保护下,安全的到了新房所在。而在人群疏散之前,赵宁煊确认安全之后,便松开了手。   魏令仪抬头看他,微微有些脸红:“宁煊哥哥。”   “傻丫头。” 赵宁煊无奈,摊上这么个傻姑娘,他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刚刚多谢宁煊哥哥了。” 魏令仪有些不好意思,她是知道他穿过人群只是为了保护她不被人挤着,是专门为了她啊…   赵宁煊原本想抬手摸摸她的发,却觉得当下不是个好时机,微微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语气变得温和:“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那我先进去了。”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飞快的离开了自己跟前,被谢安意拉着离开这里,眼中止不住是宠溺。   魏令仪被谢安意拉着,也还是无法平息刚刚赵宁煊一路扶着她时那激动的心跳。谢安意看她这样,倒没多想,以为是大表哥成亲,娇娇太开心了,还一直跟她说快进去快进去看新娘子了。   新房早就挤了一堆人,自然魏令仪和谢安意两个小姑娘是团宠,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前头,恰好看到了魏明谨挑开盖头,那明艳动人的新娘子。   “可真是好看啊!”   “新娘子好看!”   “……”   夸赞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纷纷向新娘子砸来,魏五魏六两个皮猴子,便立刻大喊:“小弟见过大嫂!”   他们俩这一喊,魏家兄弟们和魏令仪还有谢安意,并魏家的一些表兄弟们都纷纷喊起大嫂来!这声音此起彼伏的,别提多热情了。   姜妙容原本还有些害羞,这毕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只是她也不知道魏家的小叔子并小姑子们都这么热情,一时之间都顾不上害羞了。   魏明谨无奈的笑了笑,老五和老六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皮一下。   他主动伸手牵住了姜妙容的手,冲她一笑。姜妙容被她夫君这一笑晃了神,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豪气的吩咐身边的婢女,拿出小荷包来给小姑子和小叔子们给见面礼。   这新娘子大方得体的很,众人都说魏明谨这是娶了个大方媳妇儿,一时间恭喜声都接连不断。   魏令仪和谢安意都收到了大嫂给的小礼物,魏令仪偷偷的冲着姜妙容眨了眨眼,姜妙容便会意的笑了。   这便是夫君家中最受宠爱的妹妹了吧,眼神清澈,娇憨可爱,谁不喜欢呢?   众人闹完了新娘子,便又把目光都聚集在了新郎官魏明谨的身上。   旁人道这魏家大公子是沉稳又得体,今日便总有人想要好生闹一闹,这闹得最凶的也不是旁人,都是魏家自己人。魏五魏六就是出了名的爱闹爱皮,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魏三,这三人差不多是把魏明谨给架着走的。   魏明谨一个人哪挡得住这么多人来闹他,他被架走之前只好回头大声的同妹妹们说,让她多帮忙照顾她嫂子。   魏令仪和谢安意连连点头,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送走了一众哥哥们。   而魏明谨总觉得妹妹笑的太甜,他好像也有些不安心。只是这些他都来不及考虑了,这亲兄弟表兄弟堂兄弟,还有书院要好的同窗们,一个个都猛如虎,他不认真点儿是真招架不住啊。   新房里闹腾的人都散去了,魏令仪上前关门的时候,同走在最后的赵宁煊对视了一眼,看着他认真看自己的样子,她莫名的就红了脸,连忙把门关上了。   赵宁煊回头看到小姑娘像是被夹着尾巴的炸毛小兔子一样赶紧关了门,笑了笑,跟着众人簇拥魏明谨的方向走去了。   他的小姑娘真可爱啊,脸红都很可爱。   魏令仪关了门回来,谢安意却看到她脸红红的,好奇的说道:“娇娇,你怎么回事,怎么一下脸这么红啦?!”   魏令仪随便搪塞了几句,两人看着明艳大方的新娘姜妙容,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些局促了。   她们方才起哄的时候,也很凶哒!   姜妙容看着两个小姑娘主动留下要来陪着自己,心中觉得很是温暖,这会儿看到小姑娘们不好意思了,她便主动开口说话了。   “让我来猜猜看,鹅黄色衣服的是娇娇,粉色衣服的是安意对不对?” 姜妙容冲两人笑了笑,声音也是好听。   魏令仪和谢安意双双点头,两人衣服除了颜色不一样,款式发髻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这会儿看着两人一起点头,愈发的像双胞胎了。   “大嫂长得真好看呀,还很聪明,大哥可真幸福!” 魏令仪素来嘴巴甜,笑起来又有小酒窝,看得人都恨不得醉在她酒窝里。   姜妙容忍不住笑了,说道:“可真是个小甜嘴,不过小礼物也没了,这夸可算是白夸了。”   魏令仪听姜妙容逗她的话,冲她眨眨眼,笑道:“没事没事,我娘说见到美人就是赚到,大哥娶了美人大嫂,我已然是赚大发了。”   姜妙容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了,这魏府的娇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宝贝?可真是叫人喜欢哪。   谢安意在外人面前慢热些,不如魏令仪这么自然,这会儿见姜妙容也好相处的样子,她才跟着魏令仪点点头:“娇娇说的没错,大嫂是美人。”   姜妙容直接笑倒在身边婢女身上,揉着肚子,她在嫁过来以前就知道魏相府是一个极其讲规矩的地方。这点,她爹娘也告诉过她,甚至是她初见魏明谨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   可没想到,魏府的小娇娇竟然这么有趣。   也难怪了,金陵城都有传言说魏家小娘子那就是魏家人的心肝,这样有趣又可人疼的孩子,合该是满府的小心肝儿啊。   姜妙容笑够了之后,才直起身来,对魏令仪和谢安意说道:“方才实在是忍不住,我以为魏家重规矩,早已经做好了过沉闷日子的准备,倒是没有想到遇到了娇娇和安意两个宝贝,这就算不是为了我这夫君,我也值了。”   “娘子!”   姜妙容身边的婢女见她这么豪爽的说出口,唯恐魏家的人对她印象不好,连忙想要出声阻止。   魏令仪和谢安意两人也见识到了这位大嫂可能是真的十分不拘小节了,她可真是直接啊。   看两个小姑娘有些呆愣了,姜妙容笑道:“怎么,被我吓着了吗?”   姜妙容身边的婢女见她这么放飞自我已然有些不忍直视了,默默的扭过了头不看这一幕……夫人老爷,奴婢对不住你们,娘子她都不用一天,这才几个时辰就暴露自己的耿直本性了。   魏令仪和谢安意连连摇头,又疯狂点头。   姜妙容笑,“别急别急,慢慢说。”   魏令仪:“没吓着。”   谢安意:“大嫂与我见的一般大家闺秀不一样诶。”   “哦?哪里不一样?” 姜妙容也好奇,她在这两个小姑娘面前实在是不想端起对外人的那一套,她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大嫂豪爽呀,令人羡慕的豪爽。” 谢安意晃了晃手里的小荷包:“又聪明!”   姜妙容哈哈大笑,实在是很想知道魏家和谢家是怎么培养出魏令仪和谢安意这样两个纯粹可爱的小姑娘的呢?   若是往后生女儿的话,她想了一下,大概也就是这样最好了吧。   新房里新妇和妹妹们相处极佳,可前院魏明谨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时候兄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没人坑哥哥的时候,弟弟们就是坑;有人坑哥哥的时候,弟弟们都挡在前头的。   魏明谨说自己有些喝迷糊了之后,魏明谚和魏明谟两个便一左一右的站在了他身边,替他接下了剩余的酒。那四五六七几个,便端着酒杯四处敬酒,那架势就是能放倒一个是一个。   赵宁煊和贺阎两人,一个是代表太子来了,另一个都不用人灌,自个儿捧着壶酒就在那喝得起劲儿。   魏家兄弟自然也就是略过这两人,往别人那边儿去了。   赵宁煊看着贺阎一杯一杯的下肚,仿佛这酒是白水一样,他皱了皱眉头,“你这是……”   贺阎看了他一眼,倒了一杯给赵宁煊。   赵宁煊狐疑的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面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了,可还是把那杯东西给咽了下去。   “你这是水?”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真能千杯不倒?”   贺阎声音很小,他道:“衣服上是酒没错。”   赵宁煊啧啧称奇,“我以为我就够不要脸了,想不到你比我还过分。”   贺阎继续一杯一杯的喝,同时小声说道:“世子放心,以后你成亲我绝对用真的。”   赵宁煊哼了一声,都懒得搭理他。看着前头热热闹闹喝酒的魏家兄弟,嘴角微微勾起,看样子他的确是要好生练一练酒量了。   这些大小舅子们……可是一个比一个能喝。   魏明谨虽然说是醉了,可眼底还有清明之色。魏明谚和魏明谟两个看不出是能喝酒的,可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俩喝得也不少,就连四五六七都一直没停过,现在还在满场找人敬酒呢…这战力…   赵宁煊忍不住磨了磨牙,也不知道魏相是怎么带孩子的,怎么魏家人都这么能喝吗?   贺阎观察到了赵宁煊的小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宁煊立刻回头狠狠的瞪了贺阎一眼:“不想被他们轮番灌酒,你就老实点。”   贺阎闻言马上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连带着手上喝酒的姿势也停了,他把酒壶酒杯都放下了,这模样简直不要太听话了。   “再给我装?” 赵宁煊暗自磨牙。   贺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一口白牙:“放心吧,你家兄长也不少,实在不济,你请太子殿下坐镇。”   “呵。” 赵宁煊冷笑了一声,请太子坐镇?太子不亲自领头灌他就已经是大善了,他哪敢请太子坐镇。   如今的太子哥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事事都为他着想的太子哥了,他变了,变得只想看弟弟出糗!   两人谈话间,这些来灌魏明谨酒的人多数都已经被魏家兄弟放倒了。贺阎放眼望去,这场上能稳稳的站着走出去的人,怕是不会超过十个吧……   想到将来赵宁煊要面对这样一群喝酒跟喝水没什么两样的舅子们,贺阎就忍不住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而这前院的景象,魏相也多半都料到了。   他正和广宁王等人喝酒,小厮来报说是公子们都喝得醉了,怕是要送回去了。他面上一点儿惊讶都没有,广宁王惊讶的看向魏相。   魏相先是让总管去处理此事,然后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酒,同广宁王说道:“自从!娇娇出生起,我便防着有一日,哪个狼崽子要把我的娇娇叼走!”   广宁王呆了呆,问道:“然后呢?”   “然后?” 魏相显然也有些上头了,听到广宁王的问题,他居然回了,说道:“我魏家儿郎说别的不行,这喝酒,再来二十个都不成问题!要娶娇娇,先喝翻我的孩子们!”   魏相简直是用心良苦啊,众人也算是听明白了刚刚小厮来报是什么意思了。   公子们都喝醉了,不是说的魏家公子,是来赴喜宴的的公子们啊!   看着魏相得意洋洋的样子,广宁王第一次有一种想要痛殴他的冲动!   这老贼!!   然而,广宁王也不可避免的为自家儿子鞠了一把同情泪,那魏家八子啊,儿子,父王是帮不了你了。   赵宁煊莫名的打了个喷嚏,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说他什么。   ·   魏家长子大婚的事儿在金陵是津津乐道的新鲜事儿,说是姜家和魏家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就有人问了,那江家不是得罪了谢家,怎么又跟魏家结了亲?   便有人说了,这和魏家结亲的姜家是姜太公的姜,那品行不端的江是江河湖海的江。   这本该是两件喜事儿的,可如今江家依然是在金陵人人喊打了。加之姜家和魏家联姻了,这同音的江家免不了又被拿出来溜了一通。   姜妙容显然很适应魏相府的生活,比起自家都适应得更快一些。府上长辈还有太夫人,接着便是她婆母公爹,然后是二房和三房的叔婶。   太夫人尤其和蔼,一看便知是豁达之人,她倒也投了太夫人的眼缘。隔房两位叔母倒也亲近,二叔母性情疏阔,眉目含笑的,三叔母便是更为冷傲一些。   这些都敌不过她婆母琼华郡主,她婆母简直是金陵城的少女们梦寐以求的那种神仙婆母。   长得好看不说了,气质极佳,温和又端庄,言行举止之中便能看出她多年来的养尊处优。然这也不算什么,第一日她婆母便同她说了,不催着生孩子,也不催着她早日执掌中馈,尚年轻还可多玩几年。至于孩子,那随缘是来了便来了。   姜妙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她担心的事儿一点儿都没发生。   婆母甚至是已经叫来了府上的管事,让他们一一认了她这个大少夫人,这一波操作又稳又顺,姜妙容除了赞叹没有别的话说了。   早间敬茶都敬了一圈,她也才彻底的了解到了魏相府的确是个很重规矩的地方,唯一能够让人破例的就只有小姑子魏家小娇娇了。   魏令仪也是一早的就跟在了琼华郡主身后,就眼巴巴的等着姜妙容来敬茶,叫自己一声小姑,可把她美坏了。那副可爱的小模样,也逗笑了众人。   有魏令仪在,大家气氛总是十分轻松,姜妙容也因此放松了下来。   魏明谨和妹妹交换了个眼神,兄妹俩都心知肚明。   这一套认亲的流程下来,一早上倒也过去不少了时日了。魏令仪本是想去黏一黏大嫂,叫琼华郡主给喊住了。   “娘亲怎么了?” 魏令仪不解,她见到今日梳了夫人发髻的大嫂,也真是好看的呀。   琼华郡主看看这个傻女儿,笑了笑,说道:“你大哥正值新婚燕尔,你怎么好去打扰人家?”   魏令仪听了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小脸蛋,冲琼华郡主笑了:“哎呀,我给忘了,就想着多了个大嫂,又多了个人陪我玩儿。”   琼华郡主不禁摇头笑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魏令仪吐了吐舌头,她的确还是个小姑娘来的。   “你这几日都没事做了吗?” 琼华郡主问道。   魏令仪想了想,点点头:“是啊,这几日先生说叫我自己温书习字,我已经完成今日的部分啦。”   琼华郡主爱怜的摸摸女儿,道:“你可知道欢儿到哪了?”   “按欢姐姐寄信给我的脚程来算,欢姐姐约莫还有不到十日的路程就到了。” 魏令仪想了下,小手扭了一下衣角,对琼华郡主说道:“娘亲,我想去接欢姐姐,可以吗?”   去接欢儿?   “你想去哪儿接欢儿?” 琼华郡主反应过来,她肯定不是想在金陵城外迎接聂欢。   魏令仪见琼华郡主问了,飞快地说道:“就在飞沙镇,就是金陵附近。欢姐姐若来的必经之路,那还有一个驿馆,我知道的。”   琼华郡主看魏令仪的模样,就知道她早早就准备好了的,只等今日一问,看自己同不同意了。   果然,魏令仪说出口之后,眼巴巴的看着琼华郡主,仿佛是琼华郡主不同意的话,她立刻就要掉金豆豆了。   琼华郡主想了想,道:“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可你哥哥们都分不开身。”   魏令仪眨眨眼,冲琼华郡主甜甜的笑道:“有宁煊哥哥在呢,娘亲。上一次宁煊哥哥说了他与贺阎哥,要去迎接欢姐姐的。我同他们一路,便是安全的。”   琼华郡主心中立刻响起警铃,赵宁煊?   “不行。” 琼华郡主当机立断,直接拒绝了魏令仪:“若是你哥哥们腾不出空,娘亲是不会让你去的。”   魏令仪一愣,这还是娘亲第一次这么果断的拒绝她呢?   看到女儿有些愣住了,琼华郡主以为女儿被自己态度伤心,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轻声细语的说道:“娇娇,你如今也快十二岁了,是个半大姑娘,不像是小时候了。若是你和煊儿……两人接触太近,怕是与你名声有碍,娘亲的意思,你明白吗?”   魏令仪回过神来,大概是听到了琼华郡主的话,她下意识就点点头。   琼华郡主看她好像还是有些不明白的样子,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她本是想找个时间同女儿说一说这件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下。她有心想让女儿明白这件事,可看样子她是不是有点晚了?   魏令仪倒是没当一回事,既然不能去,那就算了吧,在金陵城门口迎接欢姐姐也是一样的。   她是全然没注意到琼华郡主的纠结,当下就想到别的事上去了。她想着,不如等会儿去找三哥把他这一路上的见闻都编写成小册子,将来可以给哥哥们的孩子看呀。   “娇娇……”   “娘亲……”   母女俩同时开口,琼华郡主便有一丝纠结一闪而过,还是柔声问她:“怎么了?”   “我想去找三哥,把他去游学的故事编写成小册子,还可以给家中将来的小辈看呢。” 魏令仪美滋滋的,感觉自己想到了一个可棒的主意了。   琼华郡主听女儿如此单纯的话,笑了笑,说道:“这倒是不急,你三哥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到时娇娇去督促他便是了。”   “哎呀,三哥果然是跟我一样聪明呀。” 魏令仪听了也不气馁,反而还顺带又夸了夸自己。   琼华郡主笑了笑,让花婴等人都退了下去,魏令仪见状,乖巧的坐好了,她知道这肯定是娘亲有话要告诉自己了。   魏令仪是猜得没错,琼华郡主就是有事要跟她说。   “娇娇,娘亲一直很担心一件事,起初娘亲觉得这是娘亲自己该担心的,可现在想一想,也是你自己该知道的。” 琼华郡主跟女儿说事儿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   魏令仪认真的点头:“娘亲说吧,我听着。”   琼华郡主:“娇娇长大了,没几年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后便会有媒人会上门给你说亲。在此之前,你就是个小姑娘。大越的男女之防不到严苛过度的程度,可该有的距离还是要有的。”   魏令仪很聪明,一听琼华郡主这话,她就明白了。   “娘亲放心,女儿知道。” 魏令仪肃容看向琼华郡主,说道:“我知道娘亲想说什么,女儿都明白。娘亲是为了女儿好,女儿不会不懂的。”   琼华郡主也知道她的娇娇素来聪颖,这些话根本不需要说的太直白,只需要一个点,她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们都长大了,虽是青梅竹马,可也要注意避嫌。不然的话,人家只会说姑娘家如何如何,到那时吃亏的便是我的娇娇。”琼华郡主根本都不敢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会气疯成什么样儿。   魏令仪点头,表示明白琼华郡主的意思:“娘亲说的是,女儿记住了。”   看着乖巧的娇娇,琼华郡主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她摸了摸女儿一头墨发,轻声道:“娘想事无巨细的保护娇娇,可是随着你一点点长大,娘就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娘没有办法全都掌握。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明白,去知道该不该做,该如何做。”   对着琼华郡主的一片慈母心肠,魏令仪很是动容,她一直都知道爹娘兄长们对自己的疼爱,如珠如宝。而今娘亲有些担忧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况……   魏令仪想了想,娘亲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又不傻,即便是再小,这话本和故事也听了不少。再说了有人为她做得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的。   “娘不反对你们来往,可娇娇你要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才会见人心。” 琼华郡主笑了笑,开始给某人挖坑:“今时今日你看到的知道的,不一定来年来日还是一样。人心最易变,你还小,有些事尚且可以多看看再说。况娘的娇娇,本就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魏令仪忍不住扑倒琼华郡主怀里,她从小被娘亲爹爹和兄长们呵护着长大,又怎么能不懂她们这一份疼爱之心呢。反而是是自己,有些事明明不大应该,自己还是有些任意妄为了。   “娘亲放心,娇娇知道了。”魏令仪闷在琼华郡主怀里,十分肯定的说道:“等娇娇长大了再看,娇娇一定会看的更清楚。”   琼华郡主满意的搂着女儿娇软的小身子,心中的目的已经达成。   她不需要娇娇做什么,只是要告诉娇娇,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过于相信旁人。   一件事情的真相,除了用眼睛看,用耳朵听,自然还要用心观察。   赵宁煊即便是对娇娇有意,那她的娇娇也还太小了。   而琼华郡主这一招,就是娇娇知道了也无妨,她会再慎重的考虑这件事的真假,以及她以后都会有意去观察有关于这方面的事。   不是琼华郡主自负,她和魏相之间就是娇娇最好的榜样了。   在她眼里,将来找男人,怎么也不能找个比她夫君魏则衡差的吧?   ·   赵宁煊这会儿在宫里跟太子和贺阎商量去迎接海宁郡主姐弟的事宜,根本没有想到他素来敬重的琼华郡主在背后默默地摆了他一道。   “安王的人差不多也是同一时间到,皇伯父派去迎接的使臣说不定会跟咱们碰个面。” 赵宁煊算了算海宁郡主姐弟的脚程,时间和安王的人大致上是差不离。   太子想起赵宁煊前些日子的消息,道:“他另外的人怎么样了?”   “全在掌控范围之内。” 赵宁煊道。   “也不必在意,你只管安排下去就是了。” 太子随手翻出一本奏折来,递给赵宁煊,说道:“登州的消息。”   赵宁煊看了太子一眼,把那本折子打开看了,看完之后顺手递给了贺阎,他道:“安王的势力渗透得挺深的,几乎是无孔不入。”   贺阎也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内容,跟着说道:“不管多深,都要揪出来灭掉。”   看两人战意汹汹,太子笑了笑:“你们两有这份心,孤就放心了。交给你们去做,也是大材小用了。他的人虽多,却不是什么动不得的硬钉子,只是要小心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联络的方式,莫要把你们暴露出去才是。”   安王……太子一直怀疑安王有不臣之心,这么些年来,他也花了不少时间去查,还真是叫他查出了点什么来。   “太子哥放心,此事稳妥。” 赵宁煊认真的看向太子:“不会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   太子笑了笑,明白了赵宁煊的意思。   不过太子近来也不大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他有心逗逗赵宁煊,便说道:“孤听说魏明谨成亲那日,除了你和贺阎两人是端正的走出来的,其他人不是扶着就是抬出来的,这魏家人的酒量可真是令人惊叹啊。”   太子说起这个,赵宁煊自然也是知道了那一日魏相在喜宴上说的话,这还真就是魏相故意的。   贺阎听太子问这个,就知道太子憋着坏呢,默默的低下头来,怕赵宁煊看到自己嘴角上扬的样子。   “的确令人惊叹。” 赵宁煊斜着眼睛瞥了贺阎一眼,“咱们贺世子多精明,以水代酒,已然成了大家眼中的千杯不醉。”   贺阎低着头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赵宁煊不会让自己好过的,他一抬头对上太子揶揄的眼神,顿时就没招了,老实说道:“比起宁煊有太子这个护身符,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太子哈哈大笑,这两人在一起总归是能让他笑出声来的。   笑够了之后,太子才看着两人慢悠悠的说道:“距离你们俩成亲也还早,不如从现在开始多练练酒量吧。”   “孤看啊,不管是魏相还是海宁王,都不是那么好过关的呢。”   赵宁煊x贺阎:…… 第59章 三十只小娇娇   海宁王府的人很快就要到金陵了, 赵宁煊和贺阎自然也是带着人前往飞沙镇,等候海宁王府的人。   只是没想到当夜里的驿馆很是热闹, 而有一句话,叫做‘夜黑风高,最适合杀人的时候’。   夜里, 不知谁的宅院叫贼人翻墙而入, 那主院的门大敞着, 院中的主人却已经不知所踪。偏生四下无人的夜里,竟有一息烛火,明灭之间衬得这座宅子犹如鬼屋。   主院中的两颗老树此刻也叫风吹地簌簌作响,颇有一些山雨欲来风满树的感觉。   “人呢?”那人手中的刀,反着月色的光。   “说了在这,我白日来瞧过的。”身后立刻有人小声回复。   那人心头一惊, 怕是被算计了。   “快走!”他脚步一点就要跳出这院落, 可瞬息之间, 这院落灯火通明。   “既来了, 便多留一会儿。”   说话的人一身紫金长衫,显得长身玉立, 腰间一把佩剑, 那行走之间的气势,雅痞之中带着杀气。   而那张脸,才叫人过目不忘。   星辉之下的面容, 俊美无俦, 在这冷寂黑夜之中徒添一抹异色。   这人是广宁王世子, 太子心腹,赵宁煊。   赵宁煊倚在柱子上,玩味的摩挲着剑柄,拿眼睛斜了那贼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到:“擅闯我的地盘,人你是想杀就杀,怎么的?你当我赵宁煊是个摆设?”   那人冷笑一声,提刀刺来,手法狠毒。   赵宁煊面无表情的抬了剑迎上去,那一刀叫赵宁煊抬剑挡住。电光火石间,那人竟将刀柄往后一扯,刀中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寒光乍现!   赵宁煊这会子是真的冷笑了,叱了一句:“不知死活!”   赵宁煊手中剑柄一翻,重重的敲在那贼人的手臂,手臂一抖,匕首便失了准头,擦着赵宁煊的衣袖过去。不过一瞬间的事,赵宁煊一脚踹上那人心窝,力道叫他被踹飞出去,摔在地上,一口血从心口喷了出来!   即刻,几个黑甲卫上前把人扣住。   赵宁煊走了几步,看着那人,忽而笑了,说道:“功夫不够就在兵器上动手脚,我还以为是谁,不过是群宵小之辈。”   贼人还不知赵宁煊说的是什么意思,到他见赵宁煊的眼神落在了匕首上时,突然明白了什么。   “赵宁煊你不得好死!”那人恶声咒骂!   赵宁煊笑了,道:“我即便是不得好死,你也见不到。倒是你,进了黑甲卫,会生不如死。”   说完他摆摆手,手下人会意的卸掉了那人下巴,堵住口舌,为了防止他自戕。毕竟来做死士的,总也会有要被抓到的觉悟。为了不泄露主家的秘密,通常都会在牙齿之间暗藏毒药。   可黑甲卫的人个个都是贼精贼精的老人了,审问犯人的手段不说一万也有一千。这种雕虫小技,那都不会放在眼里。   “别让他死了,不然你们提头来见。”   赵宁煊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潇洒走了去,这一场擒贼闹下来,已可约见天空鱼肚白。   出了这院子,隔着不远就是批衣而起的贺阎,沉默的看着他。   赵宁煊看了看贺阎,语气里是刺骨的冷:“总有些人不想好好活着。”   “你打算怎么办?” 贺阎皱眉,这一场刺杀来得突然,他显然没有什么准备,可赵宁煊却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赵宁煊轻笑,冷意彻骨:“斩草除根。”   ·   “啊!”   魏令仪夜里惊梦突醒,失声惊叫。   外间守着的轻罗连忙举了盏灯进来,目光关切的看向床帏的方向,低声问道:“小娘子,可是梦魇了?”   魏令仪抬手抚上心口,刚刚她的梦里……那个场景太过真切,把她吓醒了。   听到轻罗的话,她撩开床帏,小脸上尽是茫然之色:“现在,几时了?”   “寅时刚过一刻。”轻罗把灯点亮,上前给她倒了杯茶。   魏令仪接过茶喝了一口,凉茶入口,却还是不能平息她心中方才的惊惧。   轻罗想问,可魏令仪摇摇头,让她出去了。   魏令仪躺回床榻之上,想着刚刚梦里的场景……   西北沙场血流成河,城墙上的战旗都已经血迹斑斑,依稀感觉到那是大越与契丹之间的战争。梦里不知她身在何处,仿佛是飘在半空中看着两军厮杀,看着黄沙染血,三尺不止…   她想要闭上眼不去看,可那画面真实得令她心惊,哪怕是她闭上眼了,甚至能感受到鲜血溅在脸上的温热。   而最可怕的是她眼睁睁看着从身着大越盔甲的主将被人偷袭,数十柄□□穿透了那人的胸膛!   在那一瞬,她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心脏被穿透了!   魏令仪深吸一口气,使劲儿的甩了甩自己的头,企图把刚刚梦里的画面甩出脑子里,可她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担心和慌张。   梦里的那个主将…给了她一个很熟悉的感觉。   可是她到底也没看清那个人是谁,忐忑到心跳加快,居然还有点疼。   梦里的画面太过可怕,她一时之间也再难入眠。   既然睡不着,她也只好起来抄写心经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一抄写,就是夜明天光之际了。   晨起时间到了,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叫太夫人看出她脸色不好来。   “娇娇,祖母的心肝儿,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 太夫人素来最是疼爱魏令仪,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小姑娘。这会儿看出她眼底的乌青,不晓得多心疼。   魏令仪摇摇头,轻声说道:“夜里做了个古怪的梦,吓得睡不着。”   太夫人一听,心疼把小姑娘搂在怀里,慈爱的说道:“咱们娇娇做了什么梦,吓得睡不着了。祖母心疼得很,跟祖母说说。”   魏令仪只道是梦到了战场厮杀,场面极其可怖,故而她也有些惊着。   太夫人没想到她会做一个这样的梦,一时之间也有些愣住了。   魏令仪笑了笑,反而来安慰太夫人:“祖母别担心呀,许是我最近兵书看多了。”   太夫人听小姑娘安慰她的话,也跟着笑笑,怜爱的摸了摸魏令仪的头发,颇有些怀念的说道:“兵书啊,咱们娇娇喜欢看兵书吗?”   魏令仪点点头:“喜欢的,行兵之道处处皆学问。只是看一遍也不大能懂,总是要多看几遍的。”   太夫人面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意:“你祖父啊,他是个武痴,也喜欢看兵书。偏偏呢,你□□父不喜欢他习武,他啊,就偷偷的,自己去练。后来,背着你□□父去从了军,差点没把你□□父气死。”   魏令仪很少听到太夫人说从前的事情,尤其是关于祖父的事。当下便好奇的看向太夫人,问道:“那后来呢,祖父怎么样了?”   “你祖父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不知落了多少道伤疤,好几次就差点把性命交代在沙场……” 太夫人陷入回忆,道:“我记得有一次是在西北……你祖父被人暗算,身重数刀,被找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   魏令仪心里一惊,面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太夫人侧目看了看魏令仪,笑道:“可他命硬啊,愣是挺过来了,养了半年多,又生龙活虎了。也是那一年,祖母有了你爹爹。”   “祖母,您不害怕吗?”魏令仪想到梦里的画面,令人心悸。   太夫人听小姑娘这么问,点点头:“怕呀,尤其是有了你爹以后,祖母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然后就把你爹托付给你□□父,悄悄的就去了西北。”   听到这里,魏令仪忍不住张大嘴巴,震惊得很:“祖母您独自去西北吗?”   太夫人想起这一段还怀念得很:“是啊,我就带着魏家的护卫一路艰难险阻也好,风餐露宿也好,就这么去了西北。我还记得,当年你祖父看到我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当时又是隆冬,立刻就把披风解下来披在我身上了……”   魏令仪看着太夫人陷入回忆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心疼。   祖母,一定很爱很爱祖父吧。可祖父早早的走了,留下祖母一个人在这世上,哪怕是儿孙满堂,却再也见不到那个可以为他奔波千里的人。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世上的一切,还有对他的思念……   太夫人说得很投入,魏令仪却忍不住悄悄的湿了眼眶,她默默的伸手抱住了太夫人,小模样很是伤情。   直到被小姑娘抱住了,太夫人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不知为何突然就湿了眼眶的小姑娘,有些愣神。   “娇娇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要哭了呢?祖母看娇娇落泪,这心肝疼呢。”太夫人轻声细语的哄着小姑娘。   魏令仪愈发的忍不住了,直接抽泣了起来,太夫人一下慌了手脚,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小姑娘这么哭,很是突然。   太夫人连连搂着她叫心肝,魏令仪好似眼泪决堤,哭得不行。   太夫人一看这不行,这样哭别说是眼睛哭疼了,这嗓子也哭得疼,她把小姑娘扶正了,严肃的问道:“娇娇,告诉祖母,你怎么了?”   魏令仪看着太夫人担心又着急的样子,努力的克制了一下自己哭泣的情绪,整个人都还有些一抽一抽的,带着哭腔小声的说道:“我,我心疼祖母,太心疼祖母了!呜呜呜……”   太夫人愣住了,没有想到小姑娘居然是为了这个理由哭的。她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安慰小姑娘。   可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还要同她继续解释:“我,我听祖母说从前的事,就觉得心痛。祖母和祖父鹣鲽情深,祖母甘愿为了祖父,独自千里奔波至西北…这种事,光是听一听便觉得当中需要莫大的勇气。可我,可我想到祖母如今孤身一人,身边哪怕有娇娇和哥哥们,可再无人站在祖母身侧,为祖母批衣添暖,就不免觉得,这里好痛啊。”   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眼泪就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落在衣襟上,成了泪印。   魏令仪的话说得简单,可太夫人却是全然了解了小姑娘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是说,自己如今孤身一人活着,失去了那个深爱的人,余生已然无人可相伴。哪怕是有晚辈相伴,可还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太夫人看着小姑娘哭得抽抽搭搭的说完这一段话,心中无比的动容,可她的心里却不全然是这样想的。   “娇娇啊,莫要哭。” 太夫人拿出手帕,温柔的拭擦着小姑娘的眼泪,声音也跟着温和起来:“祖母很好,有你们足以慰藉祖母。”   魏令仪泪眼朦胧的看向太夫人,小嘴抿得紧紧的。   太夫人看着她这么倔强的样子,红着眼笑了,温声说道:“祖母在刚失去你祖父的时候,痛不欲生,差一点就要随你祖父去了。我当时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走了,我怎么活?”   魏令仪听着这话,眼泪又忍不住冒了出来,她有些吃力的抓住了心口的衣襟,觉得整颗心都揪着疼。   太夫人顿了顿,道:“我连自尽的白绫都准备好了,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魏令仪哭出声来,扑到了太夫人怀里,泣不成声:“祖母!”   太夫人搂着小姑娘继续说道:“就在我踏上矮凳的那一刹那,你爹爹带着你三叔冲了进来……当时我万念俱灰,根本看都不想看你爹和你三叔。你爹,带着你三叔跪在我面前,摁着他,一起给我磕了三个头 ,说了一句话。”   魏令仪哭得眼睛鼻子都通红,闷着声音问道:“我爹爹,说了什么?”   太夫人抬手擦了擦小姑娘的泪水,笑道:“你爹说啊……‘娘,你放心的走吧,儿子会带着三弟会把魏家的门楣撑起来的。今日给您磕头,儿子不怨不恨,儿知道爹不在,娘已然了无生趣,儿子也想跟着娘一道追随爹去。可魏家,魏家不能毁在儿子手里 ,故而儿子今日带着三弟来送娘一程,请娘原谅儿子不孝。’…你爹说完,又给我磕了三个响头,一下比一下狠。”   “当年听着那一声声磕头,我才恍然如梦初醒。看着手中的白绫,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爹当年,尚且不足二十,与你娘亲成亲才没多久。我看着你爹红着眼睛,倔强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你祖父,他临终前跟我说的话,是叫我好好活着啊……”   “熬过了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渐渐的,祖母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爱过的人,哪怕是不在了,他永远都活在你心中,只要你活着,他就永远不死不灭。”   魏令仪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听着太夫人说当年的事,短短几句话就让她的眼泪溃不成军。她甚至是不敢想,当年祖母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熬过了那段生不如死的岁月。   太夫人看着哭得肝肠欲断的小姑娘,忍不住摇了摇头,心疼的摸了摸她,也没阻止她哭。只是心中难免为她伤神,这孩子共情能力太强,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呢?   过了好一会儿,魏令仪才止住了眼泪,抬眼看到太夫人慈爱的笑容,又忍不住再次落了泪。   太夫人叹了口气,唤人打了水来,亲自拧了帕子给小姑娘擦脸,一边帮她擦脸,一边慢声说道:“祖母跟你说了这些往事,却不想你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又叫祖母心疼了。咱们家娇娇,共情之力这么强,祖母怕娇娇往后会受伤。”   魏令仪听得迷迷糊糊,只小声的说道:“什么共情?”   太夫人笑了笑,给她擦干净了小脸,说道:“此事说来复杂,也简单。就好像你听到祖母说了过去的事,会因为替祖母想,觉得心中悲痛,哭到不能自已,可是有些人即便心中有所感触,也不及你如此悲痛,甚至是这只是个过去的故事,不痛不痒。”   这样说了,她点点头,似懂非懂。因着方才大哭了一顿,又半宿都不曾入眠,这会儿力气耗尽了,倒是有些困了。   太夫人起身,牵着小姑娘去了内室,叫她睡在自己房里,还说会陪着她一起休息一会儿,魏令仪这才乖巧的睡了过去。   等魏令仪熟睡之后,太夫人唤来轻罗,让轻罗守着她,自己去了外间。   看到太夫人出来,徐嬷嬷迎了上去,扶着太夫人,小声道:“小娘子可是睡了?”   太夫人点点头,回到主榻上坐着,叹了口气:“这孩子心太细了,我是真担心她。”   徐嬷嬷想起刚刚小娘子哭得做不得声的样子,难免也有些心疼:“小娘子向来心细,哭成这样也是因为心疼着您。”   “我倒宁愿这孩子别这么心细,将来若是……” 太夫人忍不住皱眉:“若是我走了,这孩子岂不是……”   “呸呸呸!” 徐嬷嬷连忙啐了好几口,脸上写满了不赞同:“您身子骨好着呢,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太夫人摆摆手,不以为意:“我自己命数去自己清楚。”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叫小娘子知道了,整日担惊受怕的怕是会寝食难安。” 徐嬷嬷看太夫人这幅样子,也知道劝不动她,只好再把小姑娘拿出来一用。   看着身边跟着自己多年的老奴这般在意,太夫人也于心不忍,连连点头,像是听了劝:“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徐嬷嬷忍不住摇头,唤人再打了水来,给太夫人净面:“您真是太任性了。”   太夫人自己擦了擦脸,忍不住想小姑娘刚刚哭得那么用力,怕是有些伤着,便吩咐了徐嬷嬷去吨一盅银耳雪梨,等小姑娘醒了喝,润润肺。   徐嬷嬷一幅早就知道的神情,道:“老奴已经准备上了,您就别操心了。”   太夫人笑了笑,其实她这日子过得也很不错,只不过身边少个人罢了。   人生短短数十年,总有人会先走的。她成为后走的那一个,那便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活着,等到哪一日油尽灯枯了之后再相逢,她也好有话同他说一说。说一说孩子,说一说孙子……甚至是重孙呢?   太夫人正沉思着,外头两个皮猴子就来了,魏五魏六这就来请安了,倒也是早得很。   “孙儿给祖母请安!” 魏五魏六两个生得近,长得也像,若不说,旁人猜一猜双胞胎也是有的。   看着两个活泼的孙子,太夫人笑了笑,吩咐了叫人上一些早点来,这话刚说完就看到两个孩子眼睛发亮,连带着眉眼都弯了起来。   “还是祖母好,我爹都不让我吃早膳。” 魏六小声嘀咕。   太夫人立刻皱眉,说道:“不让你用早膳?等会儿,祖母帮你教训他。”   “诶?不用不用。”魏六连忙摆手,嘻嘻哈哈的说道:“其实是孙儿想来蹭一蹭祖母的早点小食,徐嬷嬷做得东西可好吃了!”   “小六说话不过脑子,祖母别在意。” 魏五戳了一下魏六的脑门:“叫你胡沁。”   魏六委屈的抱着脑瓜子跑到太夫人身边,装模作样的喊疼:“祖母,五哥下手好重,我脑子都疼。”   太夫人笑着帮魏六揉揉脑袋,看着魏五在一旁气得跳脚。   “你两个小声点儿,娇娇在里间睡着呢。” 太夫人喜欢孙子们活泼,也担心孙女儿被吵醒。   魏五了然,放低了声音:“我说怎么没见着娇娇,感情这个小懒猫还在祖母着睡起来了,可真是个小懒猫。”   太夫人笑了笑,也没打算把刚刚的事儿告诉两个皮猴儿。   “祖母,有个事儿跟您说一声。” 魏五看了魏六一眼,说道:“大嫂说是这几日天气好,可以去跑马呢。”   妙容啊……太夫人笑了笑:“想让我给你们爹求情,放你们俩出门?”   “哎呀,祖母真是太好了!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魏六连忙挨着太夫人使劲儿撒娇。   太夫人被魏六磨得没办法,忍不住摇摇头,点了点他:“往后别往你爹气头上踩,我可不能回回都劝得住你爹。”   魏六心虚摸了摸自己刚刚痊愈的屁股,顿时觉得又有点疼了。   他不就是去帮老爹拿东西的时候看上了他的私印,悄悄借去用了几天嘛,犯得着这么生气?揍儿子那是往死里揍,要不是娇娇来求情,他是真的要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说到这个,他还得好好谢谢娇娇呢! 第60章 三十一只小娇娇   海宁王府的人速度比赵宁煊和贺阎两人想的速度要快得多, 信上说是还需要十日,实则第五日就到了。   处理了那档子刺杀的事儿之后,赵宁煊一切如常,甚至还反常的有些心情好,贺阎看他都有些不正常了。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赵宁煊不耐的瞥了贺阎一眼,他和贺阎两人率人来接海宁王府的人,这会儿两人骑马并肩, 慢吞吞的走着。   贺阎道:“你这几日开心得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是想明白了些玩意儿,开心不可以吗?” 赵宁煊勾勾嘴角:“我倒也安生不少年,想看看这再闹起来是什么样子。”   “你说我是唯恐天下不乱,我看你才是。” 贺阎无奈的看着赵宁煊,他这会儿说话可真是叫人听了都觉得心惊胆战。   赵宁煊笑了笑:“你就当做是我唯恐不乱好了。”   贺阎无奈的摇摇头, 也懒得再和他说话,这人说话总是这么欠揍。   没听到贺阎再追问,赵宁煊还好奇的侧目看了看他:“怎么不问了?”   “问了又如何。” 贺阎和他对视:“左右都是要拉着我去闹, 问了便没有惊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宁煊笑得格外痛快:“贺阎,你如今越来越会噎人了。”   贺阎嗤了一声:“跟世子你学的。”   两人走了没多远,就瞧见了前方的车队, 当中最为醒目的就是为首的少女和少年,两人一红一黑,显得格外潇洒。   赵宁煊一夹马肚,往前走了几步, 恰好就同为首的少女打了个照面:“海宁郡主, 多年不见, 别来无恙?”   海宁郡主一身火红骑装,哪怕是长途跋涉而来,也不见有多辛苦,反而是精神奕奕的,见到了赵宁煊便笑道:“好着呢,赵宁煊,客气了啊。”   赵宁煊哼笑一声:“你倒是很不客气。”   海宁郡主哈哈一笑,扭头看向后面的黑衣少年,说道:“阿乐,过来见一见广宁王世子。”   聂乐不紧不慢的上前头来,上下的打量了一眼赵宁煊,撇撇嘴说:“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娇娇说得有多厉害。不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么?”   赵宁煊看向聂乐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危险,这小子,他还没跟他算账,他倒是先编排起人来了!   海宁郡主一愣,立刻捧腹大笑,指着赵宁煊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家这个小混蛋口没遮拦,你要打就打吧,别弄死就行。”   说完,海宁郡主驱马越过两人,往贺阎的方向走了几步,笑道:“大公子,好久不见。”   “郡主,好久不见。”   贺阎和海宁郡主对视,看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少女,愈发明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带着笑意。   “看来,还是有机会相见的。”海宁郡主莞尔。   贺阎点点头:“所言极是。”   可聂乐就懵逼了,他刚怼完广宁王世子,他姐姐就这么无情无义的把他抛弃了?   还说‘要打就打,别弄死就行’???   这是为人姐该说的话吗!!   赵宁煊目光冷冷的扫过聂乐,聂乐整个人都有些颤栗,他有点怕这个广宁王世子赵宁煊。   以他多年胡说八道,到处闯祸的经验来看,眼前这个人说不定比他难搞多了!   虽然都是王府世子,但是人家亲爹是皇帝亲弟弟,又在金陵,这怕闯祸也好,闹事儿也罢,都比自己有分量多了吧!   “嘿嘿,那什么……赵,大哥!” 聂乐立马认怂:“毕竟我也是娇娇的干哥哥,咱们俩也算兄弟了是吧!”   赵宁煊看聂乐这么快就转变说法有些无语,调转马头,理都懒得理他。聂乐在后头看着,连忙驱马赶上。   赵宁煊带着一行人直接进了驿馆,坐下之后,赵宁煊问:“可要休整一日?”   “我和阿乐不用休整了,今日便可直接动身赶往金陵,至于其他人后头来也无妨,左右时间不会差太多。” 海宁郡主道:“我想娇娇得很,想立刻入京见她。”   赵宁煊一听到海宁郡主说到魏令仪了,脸色就有些臭了。   他几乎是可以预想得到,有海宁郡主在的日子,娇娇必定是跟她形影不离的,两人去哪都挨在一块儿。   赵宁煊就看向了聂乐,眼神变得有些危险。聂乐察觉到了赵宁煊的眼神不自觉的一抖,他姐姐说的没错,赵宁煊把娇娇当成宝贝的。他如今就好像是那个要来抢宝贝的人,惹了赵宁煊的眼了。   聂乐欲哭无泪,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招惹赵宁煊?   “金陵的王府已经安排妥当,郡主直接入住即刻。” 贺阎看了赵宁煊一眼,说道。   海宁郡主听了一怔,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是这个理,我带着阿乐,倒不好再常住在魏相府了。”   赵宁煊点头:“郡主所言甚是。”   海宁郡主默默的冲贺阎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多谢他提醒了。   她忍不住心里想,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赵宁煊对娇娇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占有欲作祟,还是……?   赵宁煊却没管这么多,吩咐了一起陪同来的使臣,让他去安排海宁王府的人,然后他们准备准备这就要直接回金陵了。   “先入宫去吧,陛下也时时关注着你的行程。” 赵宁煊道。   海宁郡主痛快的应了,刚好她也有她爹的一封密函要呈交给圣上,这入宫是不可避免的。   “阿姐,那我呢?” 聂乐心慌,他可不想跟赵宁煊待在一起!   海宁郡主皱了皱眉,嫌弃的锤了自家弟弟一下:“你自然是跟我一起了!这还要问吗?”   聂乐得到了确切回复当即眉开眼笑的,金陵他不熟,得先跟着姐姐混才行。   驿馆的人动作很快,赵宁煊一行四人用膳之后,便直接骑马奔着金陵的方向去了。   ·   荣国公府。   荣国公夫人正在安排过几日去护国寺的行程,却看到自己的小女儿聂丹平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冲了进来,她皱了皱眉,挥退左右,低声斥责道:“看看你,匆匆忙忙的,还有没有个贵女的样子!”   “母亲是私下去问了姑母让我和表哥定亲的事吗!” 聂丹平气势汹汹的看着荣国公夫人,她方才从大哥嘴里意外得知这件事,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母亲!母亲怎么可以如此鲁莽呢!!   荣国公夫人看着小女儿气冲冲的样子,不悦的皱着眉头:“看看你,成何体统?我教你,是教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聂丹平不服气的磨了磨牙,看着荣国公夫人的眼神就是十分凌厉。   荣国公夫人看了看她,说道:“是去说了,可你对着你母亲大呼小叫,你的教养呢!”   聂丹平气着了,顿时就不管不顾的一把推翻了荣国公夫人桌上的东西,惹得荣国公夫人起身就扬起了巴掌。   “打!你打死我吧!” 聂丹平咬着牙,心中简直在滴血:“你这样去问,叫人拒绝了,我还要不要脸?将来还要不要脸!”   荣国公夫人闻言,看着聂丹平的目光颇有些不成器,她道:“谁跟你说被人拒绝了?你姑母只要一日不为赵宁煊定下婚约,你就是他世子妃的最佳人选。既是自家人,荣国公府的地位也不差,再说你们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还有谁比你更合适不成?”   聂丹平呼吸急促的看着荣国公夫人,显然是这套说辞没有能说动聂丹平。   聂丹平冷冷的看着荣国公夫人:“你以为姑母是傻子吗?任由你摆布吗!”   “丹平!” 荣国公夫人高声呵斥了聂丹平:“你是这样对你母亲说话的吗!”   “实在是母亲让我太失望了!叫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旁人面前,让我将来如何自处!?” 聂丹平深深地觉得羞耻,她想的多半都是广宁王妃认为她贪图王府富贵,而不是她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赵宁煊这个人。   “胡说八道!” 荣国公夫人看也不看聂丹平,自顾自的坐下了,道:“母亲跟你说的话,一定都是真的。母亲说你是赵宁煊最合适的世子妃人选,你就是。他赵宁煊莫非还能扭过你姑母吗?”   “母亲被姑母拒绝了还说得出来这样的话吗?我都替您觉得羞耻!” 聂丹平简直是气得咬牙切齿,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王妃姑母接纳她成为表哥的妻子。   荣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姑母没有拒绝我,况且我也不过是随便说了说。闲谈之间的话,谁会当真呢。等你及笄之后,便让你父亲去求圣上下旨。他袭承了爵位,如今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你同赵宁煊青梅竹马,怎么看都是一对良缘,圣上自然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聂丹平狐疑的看向荣国公夫人,“母亲说的都是真的吗?别叫女儿空欢喜一场……”   荣国公夫人信誓旦旦:“母亲觉得你可以,自然就是可以。你姑母有多喜欢你,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你成了她的儿媳,只会是锦上添花,亲上加亲。”   聂丹平看着荣国公夫人如此笃定的样子,也已经信了大半了。   她自幼就听母亲说了她是要嫁给表哥成为世子妃乃至是王妃的人,所以她从小就对此事深信不疑。   在长大的时间里,表哥愈发的出色,同龄的儿郎们,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表哥。她便对表哥更加在意,更加上心,也因为母亲的话,深深地相信着,她一定会成为赵宁煊的妻子。   当她从大哥嘴里意外的得知姑母拒绝了她嫁到广宁王府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她明明就是和赵宁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论亲疏,她怎么样都是更靠近他的那个人。   可是这个消息几乎是击溃了她心里的唯一期望,因为她这些年来看得见表哥的眼里没有她,只有魏家的那个魏令仪!她唯一能有把握的就是姑母对她的喜欢,只要姑母喜欢她,同意她成为赵宁煊的妻子,那就算是表哥喜欢魏令仪又如何?他也不能违背母亲的命令,非要娶魏令仪不可吧?   她不是没试过不去在意,但当表哥出现的时候,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要去追随他的存在,习惯了要下意识寻找他,甚至是习惯了她将来会成为广宁王世子妃最后和姑母一样成为王妃这个念头。   一旦这个念头被人击破,她心里就无比的紧张。   荣国公夫人看着女儿这么惊疑的样子,十分肯定的说道:“自然是真的,再说了你姑母也喜欢你,往后没事就多往你姑母身边去,也该让她多瞧瞧你的好,教她离不开你才是。”   聂丹平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抬头看向荣国公夫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不明白吗? ” 荣国公夫人看向她。   聂丹平面上露出了一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点头。   “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儿丹平如此优秀,合该配上最优秀的人,若不是太子妃早早定下,以你的资质,将来的国母也当得。”   聂丹平摇摇头,道:“我不要当国母,我只想嫁给表哥,跟表哥成亲。”   荣国公夫人笑了,“乖女儿,只要你听母亲的,母亲自然会让你如愿的。”   “嗯!” 聂丹平的态度变得坚定起来。   “好了,收起你刚刚失态的样子,收拾收拾去给你姑母请个安,算起来,你也有半个月没去王府了。” 荣国公夫人拍拍聂丹平的手,递给她一个香囊:“拿好了,这是母亲给你准备的新香囊。”   聂丹平点点头,接过香囊系在自己的腰间,又同荣国公夫人为刚刚的事儿道了歉。荣国公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聂丹平退了出去。   打从院子里出来,聂丹平的心情就变得平静了起来。   母亲说得对,她就是赵宁煊妻子的最佳人选,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若有意外,那就让这个意外消失!!   聂丹平摸着母亲送给自己的新香囊,慢慢的用力握紧,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吩咐道:“去备车,我要去广宁王府给姑母请安。” 第61章 三十二只小娇娇   海宁郡主一出皇宫便要直奔魏相府, 赵宁煊拦住了她, 海宁郡主不解。   “你来拦我做什么?”海宁郡主一脸不快:“我不能去?”   “郡主还是先休息休息, 明日再去吧。” 赵宁煊道。   “问你为什么, 不说个一二, 我非去不可。” 海宁郡主和赵宁煊僵持不下,十分不悦。   赵宁煊淡淡道:“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 别熏着娇娇。”   “……” 海宁郡主沉默了一下, 默默地抬头闻了一下,咳嗽了一下:“行吧, 明日去。”   海宁郡主没好气的白了赵宁煊一眼,上了马车去。   赵宁煊看了贺阎一眼:“带路。”   贺阎转头,带着人去了金陵的海宁王府。   把人送到了之后,赵宁煊便同贺阎说道:“去相府。”   “……”贺阎不冷不热的看了赵宁煊一眼:“脑子没病?”   “她今日不能去相府, 得留在这儿。” 赵宁煊道:“刚到金陵,出入皇宫之后直奔魏相府,你是觉得金陵的有心人太少了些?”   “算你有心。”贺阎一愣, 反应过来。   赵宁煊嗤了一声:“纵着她也要有个度, 金陵如今人多眼杂, 她一时顾不上,你倒也给忘了?”   “多谢。” 贺阎突然道谢。   “早着呢, 不过是看在往日情分, 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你还早着呢。” 赵宁煊勾勾嘴角:“走吧。”   贺阎沉默的看了海宁王府的牌匾一眼, 跟着赵宁煊离开了这边, 往魏相府的方向去了。   而此时的魏相府,也早早的就在等待着赵宁煊和贺阎的到来。   两人刚到魏相府就被魏家总管迎了进去,直接去到了魏相的书房,魏相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两位世子,相爷已经在等着两位了,请进去吧,老奴就不再进去了。” 魏总管退开了步子,让两人进去。   赵宁煊对着魏总管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魏相显然是等了许久了,见两人进来,倒也面上带着笑,在面前摆了两杯茶,“坐吧,喝茶。”   赵宁煊和贺阎对视了一眼,也不同魏相客气,坐了下来。   魏相看了赵宁煊一眼,眼神锐利:“来得比想象的早一些。”   “不敢劳您久等。” 赵宁煊看向魏相,从手中掏出了一封手信,递了过去:“请您过目。”   魏相接过手信,细细看完,良久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圣上说世子年少有为,臣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   “您过奖。”赵宁煊沉着道。   魏相哈哈大笑,他倒是真的相信这小子只有在面对娇娇的时候才有一两分温柔可言,这会儿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的。   贺阎始终沉默着,魏相看向贺阎,说道:“贺世子的这些年,成长速度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过誉。” 贺阎更加冷漠。   魏相笑了笑,起身,走到书桌旁边,拿起了一份名册,走到两人面前,问道:“听闻两位以速记闻名,这份名册已然是我手中最后一份,希望你们仔仔细细的看一边,记下当中的内容。”   说罢,便将名册放在了桌上,示意两人去看。   赵宁煊看了贺阎一眼,贺阎拿起名册飞快的翻阅,不多时便翻看了一半。可他看到了一半之后,便交给了赵宁煊,并说道:“记住了,剩下的交给你。”   赵宁煊点头,把名册接过来,一目十行的阅览过去,速度比起贺阎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相看到两人看名册的架势不由得点点头,目光露出赞赏之意。   等赵宁煊看完之后,就把名册交还给了魏相,说道:“记住了。”   “好。” 魏相直接把名册扔到了一直燃着的火炉里,火舌一下卷了出来,那本名册眨眼之间就被焚烧殆尽。   赵宁煊皱了皱眉头,魏相看见了赵宁煊的动作,笑了笑,说道:“既然两位已经记住了,这份名册在我这里便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相爷思虑周全。” 赵宁煊点头,对魏相的举动表示同意。   魏相看着那火炉里还在燃烧的名册,突然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份名册上的人,还请两位世子多多注意,我已经不便插手了。”   赵宁煊和贺阎两人起身抱拳,接下了魏相的话:“请相爷放心,此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妥当。”   这份名册是魏相调查多年的安王安插在金陵和附近几个州府的人,可当下圣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他去做。那安王的事自然是交给太子去做,而太子的事自然是属意给赵宁煊和贺阎两人去做的。   这也就是赵宁煊和贺阎两人今日还特地赶到魏相府的原因了。   “好了,不如留在府中吃顿便饭。” 魏相嘴角含笑,嘴中十分客套。   赵宁煊原本低着头,闻言,嘴角一勾,抬头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多谢相爷,既然如此我与贺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相x贺阎:……   魏相心中就是后悔,十分后悔,直接送走就好了!为什么要客气这一下?   明知道赵宁煊这厮根本不晓得客气二字是什么意思。   啧,失策!   ·   海宁郡主到了金陵之事魏令仪也知道了,是海宁郡主从那边派了人过来告诉她,说是明日就会上门来拜访,一同来的还有聂乐一块儿。   魏令仪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准备着东西明日好迎接着海宁郡主的到来,琼华郡主见她这么高兴倒也随她去了,左右是小姑娘之间的来往,倒也不会叫旁人多想。   近来魏令仪沉迷制香,这几日倒也是捣鼓了一味很是不错的香,赠给家中的女性长辈,倒也是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尤其是姜妙容,格外喜欢魏令仪制作的这味香,只是这味香还没有名字。   “娇娇,这味香你还没想好名字吗?” 姜妙容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子,娇俏又可爱,还多才多艺,怎么能不招人喜欢呢。   魏令仪拧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未曾想好,哎呀,这些事最为难人了,不如大嫂帮我想一个嘛?”   姜妙容笑了笑,说道:“不如从制香方法和用料这些之中想一想?”   “诶,对啊。” 魏令仪恍然大悟,笑着说道:“还是大嫂聪明呀,这味香是用料倒不是很特别,只是法子有些不一样。就叫……叫……”   姜妙容看着托腮思衬的小姑娘莞尔,“叫什么呢?”   “叫月露吧!” 魏令仪一拍小手,高兴地说道:“月露吧!趁着月色煮的香,如何?”   姜妙容想了想,点头:“这个倒是不错,就叫月露。”   魏令仪想到了名字整个人都显得美滋滋的,立刻就提笔在小木盒上写下‘月露’两个字,得意的对姜妙容说道:“多谢大嫂!”   “谢我做什么,这名字是你自己想到的呀。” 姜妙容被魏令仪逗笑,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蛋。   “给王妃姨母留了一些,想等会儿就送去给王妃姨母。” 魏令仪开心的说道。   姜妙容嘴角一弯,笑道:“好,可要我陪同你一块儿?”   “大嫂愿意陪我那再好不过了呀。” 魏令仪朝着姜妙容露出甜甜的笑容,她也想去探望一下王妃。   姜妙容点点头,应下了一同去广宁王府的要求。   她心中所想不过是因为夫君叮嘱过了有关广宁王府的事儿,最好是别让娇娇一个人,否则的话广宁王府还有一只恶狼盯着小娇娇呢。   这‘恶狼’之说自然说的就是广宁王府的世子赵宁煊了。   这才嫁进来多久,她就已经体会到了魏府上下把娇娇看得格外重要的感觉了。这些个哥哥们,唯恐娇娇嫁人,但凡接近娇娇的人都得千防万防。   想到这些,姜妙容就忍不住摇头笑笑,觉得十分和乐。   “走吧,咱们去母亲那里,别错过了午膳。” 姜妙容笑着起身,准备去琼华郡主那儿用午膳。   魏令仪点点头,把小木盒交给了轻罗:“轻罗姐姐拿好了。”   “是,小娘子。” 轻罗小心的把小木盒收了起来。   魏令仪这才跟着姜妙容一同去了琼华郡主的玉衡院,这才刚到了,就听到花婴同琼华郡主说是魏相留广宁王世子和宁国侯世子在府上用膳,请郡主准备。   琼华郡主一听就知道魏相怕是不小心就又对着赵宁煊客气了,偏偏宁煊这这孩子吧,又是个实在孩子,怎么会拒绝呢。   无奈的笑了笑,琼华郡主便叫人吩咐了下去。   这边就瞧见长媳带着小女儿来了,她便笑道:“瞧咱们娇娇这开心的样子,是想出了名字?”   魏令仪开心得很,像个小蝴蝶一样飞到琼华郡主身边,撒娇的说道:“娘怎么知道的?”   琼华郡主很是无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看看你这一幅笑容满面的样子,都写在脸上了,能不知道吗?”   姜妙容跟着魏令仪一同进来,听到琼华郡主这么说之后,也笑道:“可不是,这就开心得要把这味香送给广宁王妃去呢。”   琼华郡主笑着看向姜妙容,连连点点头:“可也是如此,像个急于献宝的小孩子。”   “母亲说的是,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姜妙容跟着笑了笑。   魏令仪连忙说道:“娘亲,娘亲要同我一起去吗?”   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关系极好,以往魏令仪去王府探望王妃,都是琼华郡主带着去的。   琼华郡主看了姜妙容一眼,道:“叫上你大嫂一起去,也好跟我一同出去见一见人。”   “嘻嘻,方才已经跟大嫂说了,大嫂答应了的呢。” 魏令仪撒娇卖乖,惹得琼华郡主怜爱不已。   三人说这话,墨葵来了,说是广宁王世子和宁国侯世子来给琼华郡主请安,先头已经去过太夫人那儿了,现在便是转头就过来了。   闻言,琼华郡主便起身带着姜妙容和魏令仪去了主院,远远的就瞧见两人站在那儿。   魏令仪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玄衣少年,远远的就看到了他。   她不知为何,总是会这样。只要他在的地方总是能下意识的,第一眼就看到他,全然没有顾忌其他。   魏令仪收了收心神,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跟在琼华郡主身边,显得格外乖巧。   而赵宁煊和贺阎两人在主院正堂内,听到了脚步声,便侧目看去。   赵宁煊一眼就看到了琼华郡主身后的那抹亮色,小姑娘藏得不好,裙摆都露出来了,还探头看了他一眼,又缩了回去。   看着小姑娘这么乖巧的样子,赵宁煊心中一片柔软,他的小姑娘。   若是魏相知道赵宁煊心里一口一个他的小姑娘,怕是要把赵宁煊吊起来暴打一顿。   “见过姨母/郡主。”   赵宁煊和贺阎两人见琼华郡主便拱手请安。   琼华郡主抬抬手:“不必客气了,都坐吧。”   “倒是没想到这么巧,原本打算也是等会儿也要去广宁王府走一趟的。” 琼华郡主看向赵宁煊:“是娇娇近来折腾了个新玩意儿,说是要给王妃送点小礼物。”   赵宁煊看向魏令仪,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点头:“母亲想必会很喜欢,娇娇出手素来不凡。”   琼华郡主无奈的摇摇头,一脸的宠溺:“好了,你也不要吹捧她,免得叫她心气太高。”   赵宁煊却正色道:“娇娇值得。”   一旁的贺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听着赵宁煊说话都觉得牙齿都要酸掉了,这人碰到令仪就这样,可真是叫人不大习惯。   琼华郡主看到贺阎的举动,莞尔:“阿阎近来如何?但见你和宁煊整日都一起,你们两个也要注意休息。”   “多谢郡主关心,自当保重身体,不让您为我担忧。” 贺阎这些年跟着赵宁煊一起往魏相府和广宁王府跑,两府的女主人都对他照顾颇多的。这一份恩情,他都是记在心中的。   琼华郡主颌首,“无妨,该多疼你几分。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也别忍着不说。”   贺阎笑了笑,“是,您的关心我知道的,并无不妥。”   魏令仪站在琼华郡主身边,看了看赵宁煊,却发现赵宁煊冲她挤眉弄眼的,她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62章 三十三只小娇娇   聂丹平前脚刚从广宁王府离开, 是赵宁煊并琼华郡主等人就到了。   广宁王妃得知琼华郡主和魏令仪还有魏家长媳一同过来的,很是高兴,命人上了不少小食, 泰半都是娇娇喜欢吃的。   琼华郡主见状,便笑道:“你看看你, 每次都给她准备这么些吃食, 难怪她老是念念不忘, 还是个小馋猫好哄。”   广宁王妃亲热的把小姑娘拉到身边, 很是喜欢的说道:“比起这个, 我呀更喜欢看她吃得香的样子。”   琼华郡主忍不住摇头, 她家娇娇太惹人喜欢了,谁都想把她喂胖点儿。   她同广宁王妃说道:“这是我家儿媳妇,妙容, 来见过王妃。”   “妙容见过王妃。” 姜妙容款款上前, 给广宁王妃请安。   广宁王妃温柔的看着姜妙容,看着她明艳骄傲的模样笑了笑, 叫她起身之后,跟琼华郡主说道:“瞧瞧, 跟你当年可真是像。”   “老了老了,哪还比得上他们年轻人。” 琼华郡主被广宁王妃打趣,也跟着笑起来。   姜妙容看着这位广宁王妃, 原本脑子里想的这位王妃应该有的样子也在这样温和恬静的笑容中愈发清晰起来。   广宁王妃对姜妙容也是看重, 把自己手里常戴着的玉镯给姜妙容戴上了。   琼华郡主笑了, 说道:“我家还有老三老四还没成亲, 将来都带来给你瞧瞧,也能偏了你不少好东西去。”   广宁王妃笑着说她贫嘴,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魏令仪看广宁王妃开心,这就叫轻罗拿了小木盒过来,同广宁王妃说道:“姨母,我有个小礼物要给您。”   “好啊,什么小礼物?” 广宁王妃有些期待,娇娇时常会自己做一些小玩意儿,牡丹露酒,小手工之类,虽不是格外贵重的东西,却总是能让广宁王妃觉得心中十分熨帖。   魏令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小木盒推到广宁王妃面前,细声说道:“这是‘月露’,我新制的一款香,拿来熏衣服最好了,不会过浓,也不会淡得没味道。祖母和娘亲用过了也觉得喜欢,所以来给姨母献宝啦。”   广宁王妃这是真的惊喜了,拿着小木盒的动作都变得十分珍重,她道:“娇娇可真是个有心的乖孩子。”   魏令仪笑了笑,又说道:“姨母今日熏屋子的香也很好闻,娇娇也喜欢。”   广宁王妃一愣,随即想到了她和煊儿一样嗅觉灵敏,她疑惑道:“娇娇闻到了熏香?可我从不熏香。”   听了广宁王妃的话,魏令仪也是一怔,她差点忘记了宁煊哥哥跟她一样有着相当灵敏的嗅觉,故而王妃姨母是不熏香的。   琼华郡主看了一眼广宁王妃,问道:“可是你这香囊香的?我倒也是闻到一些淡淡的香气,只是不如娇娇闻得那么敏锐。”   广宁王妃把腰间的香囊摘了下来,递到魏令仪面前,问道:“可是这个味道?”   魏令仪微微凑近闻了一下,在香囊上闻到了更为浓烈的香味,她点点头:“是这个味道。”   广宁王妃笑了笑,把香囊放下了,说道:“方才你们来之前,我那内侄女丹平来过,这个香囊是她送过来的。那孩子也是个有心的,总是为我做香囊,还记得要来给我换新的。我的香囊多半也都是她做的,倒也难为她一片孝心了”   魏令仪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姨母以前的香囊也是聂丹平做的?可……   她目光落在那个香囊上,从前的香囊她应该也碰到过的,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的味道这样浓烈呢?   看着广宁王妃开心的样子,魏令仪第一次有了一种恶念,她怀疑这个香囊里是不是有些什么不大好的东西呢?   可她当下也不能这样直接跟广宁王妃说她怀疑这个香囊……魏令仪想了想,她不如就把这件事告诉给宁煊哥哥,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当下赵宁煊是同广宁王妃几个在一处的,他送了琼华郡主等人过来,便被广宁王叫去书房了,故而他是不在的。   琼华郡主多了个心眼,她之前来王府,或者说和广宁王妃相处也好,都未曾听女儿说过王妃身上很香,这突然的……   “那孩子倒也巧妙,这个香囊味道比起从前要浓烈些,的确是有心了。” 琼华郡主看了那香囊一眼,笑着说道。   广宁王妃莞尔,却也没有再把那个香囊佩戴在身上了。   姜妙容听着婆母和广宁王妃的对话,再看广宁王妃的动作,对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两人的感情又有了新的认识。   广宁王妃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魏令仪送给她的香上,她实在是很惊喜,小姑娘总是有些新奇的玩意儿。自己制香,也是别出心裁了。   “我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这‘月露’了。” 广宁王妃打开了盒子,里头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小把香,看起来颜色就十分纯粹。   “那就试试。”琼华郡主笑着说道。   广宁王妃点点头,吩咐川紫去取一件她明日要穿的衣裳来,就把香交给了雪青。   魏令仪微微笑,:“能得王妃姨母的喜欢,娇娇就开心了。”   广宁王妃忍不住把小姑娘拉到怀里一顿揉:“喜欢怎么不喜欢呢,我们娇娇什么都惦记着姨母,姨母不知道多高兴呢。”   琼华郡主和姜妙容对视了一眼,她无奈的笑道:“本就是小姑娘的玩意儿,她眼巴巴的惦记着你,我哪能不来看看呢。”   广宁王妃得意的笑了笑:“我看你啊,怕是醋了。嫉妒娇娇惦记我吧?”   “是是是,我醋了。自家女儿惦记你也不比我少呢。” 琼华郡主见广宁王妃开心,两人斗起嘴来。   魏令仪有些害羞,她小声的说道:“我这样重要呀,娘亲还吃姨母的醋?”   姜妙容看小姑娘娇憨的样子,目光中也带上了笑意:“自然是因为娇娇是个宝贝,人人都喜欢。”   广宁王妃笑着点头:“妙容这话是没错的。”   川紫和雪青两人已经开始点香了,烟雾袅袅升起,香味是淡雅清冷,并不是十分迫人的香。闻起来觉得细腻,不大明显,可又好像无处不在,这味道还真是香而不腻,可谓是上品了。   广宁王妃惊喜的看向魏令仪说道:“这香怕是费了娇娇不少心力吧,一闻便知是上品。”   魏令仪还愣呢,她不过是第一次制香,从前又不大懂香,哪里知道是否上品,不过是觉得味道挺怡人,这眼巴巴的来献宝了呢。   琼华郡主看女儿愣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姨母从前也是会格外爱香的,不过是因着宁煊的缘故,倒也不再碰香了。她说是上品呢,我就信了。”   广宁王妃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好友说话总是要揶揄她几句,不过都是自己人,她倒也不在意这个了。   魏令仪惊奇的看向广宁王妃,广宁王妃见状便是温柔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母亲说的是,当年论香,我说第二也无人敢称第一。”   “姨母好厉害呀。” 魏令仪露出崇拜的神色。   广宁王妃笑着说道:“你比姨母还要厉害呢。”   魏令仪笑得很是开心,心里却想的是聂丹平送的香囊,姨母想必也都晓得才是。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会把这件事告诉宁煊哥哥,哪怕是她多管闲事。   “王妃,衣服已经熏好了。” 川紫捧着衣服过来,笑着问道:“您可要试一试?”   广宁王妃起身,笑着说道:“你们稍后我一会儿,我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试一试。”   琼华郡主摆摆手,显然是习惯了:“去吧,我在这等着你。”   川紫便跟着广宁王妃一起入了内室去换一件外衫,过了一会儿出来,换了一套淡紫色的外衫。   只见广宁王妃面带笑意的走过来,魏令仪一路都一眼不错的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期待。   广宁王妃差点被小姑娘这期待的样子逗笑,她笑道:“极好的,只怕往后这便是我的独门香了。”   琼华郡主拍了广宁王妃一下,假装不悦的说道:“你这可不多,再说了我和妙容也有的。”   “瞧你,又来了,左右我府上只有我一人在用,不就是我的独门香吗?” 广宁王妃也跟琼华郡主拌起嘴来。   姜妙容见状,到底是没忍住,同魏令仪说道:“母亲和王妃的关系真好,亲姊妹也不过如此了。”   魏令仪偷笑着点头:“是了,娘亲和姨母自然是最最要好的。”   姜妙容看着魏令仪娇憨的笑容,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幸运,嫁给了她喜欢的人,又有这样好的一个婆母和小姑。难怪旁人都说她得了一门好亲事,她觉得也是呢。   广宁王妃很是喜欢魏令仪送的‘月露’,叫川紫好生收起来,往后便熏衣服便只用这个了。   “倒也不是叫你这么省着用,用来熏一熏屋子也不错。” 琼华郡主笑着说:“娇娇已经把做法都放在盒子里了,照着去做便不会出错,也省得你用光了就没香可用了。”   广宁王妃这下就有些惊讶了:“这制香的法子也写了?”   “是呀,姨母喜欢让人去做就是了,也不是不能外传的什么秘方。” 魏令仪笑道,小姑娘眼神里都是诚恳,全然不把那张制香的方子当回事。   广宁王妃忍不住摇摇头:“娇娇心性豁达,这样的东西给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叫姨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妙容听广宁王妃这么说,她才开口说道:“娇娇把王妃当亲姨母看,便是极其大方的。”   广宁王妃笑着点头:“既如此,我便厚着脸皮把这个制香法子收下了,但是姨母保证这香绝对不会从我广宁王府传出去。”   娇娇有心为她好,她自然也不能叫小姑娘吃亏。这香极好,制香的法子想必也不简单,若是流入市场,怕是也能赚个盆丰钵满。可小姑娘全然没有这个意思,不管她是怎么想的,自己总归是不能白拿人家东西的。   魏令仪看了琼华郡主一眼,琼华郡主默默点头,魏令仪这才点点头:“姨母的好意娇娇知道了。”   广宁王妃今日得了一味香开心得不得了,琼华郡主见她开心,便又道:“还有一件开心事。”   “何事?”广宁王妃好奇。   “海宁郡主和世子都到金陵了。” 琼华郡主道。   “是吗?”广宁王妃果然开心,面上笑容愈发的深了:“这下倒是能热闹些了,宁煊和阿阎两个性子都冷,平日里除去相府东宫,也没什么地方去了,这来了幼时玩伴,倒是个值得欢喜的事。”   “谁说不是呢。” 琼华郡主也跟着高兴,当年她就想着海宁郡主若能长留金陵,倒也可以同娇娇作伴,她那风火的性子,自己也喜欢得很。   “这说起来,阿阎这孩子……” 广宁王妃想到贺阎就有些心疼:“也不知他将来婚事如何。宁煊还有我操持,可那孩子谁能帮他做主。”   广宁王妃就是一个极致温柔的人,对于她遇到的人和事,都会极尽温柔的对待和关切。   琼华郡主想起贺阎,又想起那年贺阎和海宁郡主,她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我倒是有个猜测,想来那孩子的缘分也不会太远了。”   听琼华郡主这话,广宁王妃有些不解:“你这是知道什么内情吗?若是知道可千万别瞒着我啊。”   琼华郡主坏坏的笑了笑:“你别着急,等我确定了再说,免得你空欢喜一场。”   “看来你是真的知道点什么呀!” 广宁王妃高兴的看向琼华郡主:“我也不着急,就盼着那孩子能好一些才是。”   “这个自然,圣上也看着呢。” 琼华郡主比了比天,圣上对于贺阎的情况多半也是关注的,说不定他的婚事圣上会管一管。   广宁王妃连连点头:“这倒也是,圣上爱才。”   从圣上为了贺阎斥责了宁国侯,便也能知道,这宁国侯府的将来不在宁国侯身上,而是在贺阎身上。不是贺阎如今已经在太子身边做事了吗,圣上也对贺阎颇为看重呢。   “不知不觉的,你都有儿媳了,我还不知要等多久呢。” 广宁王妃看着明艳大方的姜妙容,又看了一眼魏令仪,眼中露出了明晃晃的羡慕。   琼华郡主哪能看不到广宁王妃的小动作,她道:“别急,儿孙自有儿孙福。明谨和妙容两个,不也是缘分么。”   广宁王妃笑,“倒也是,这事儿也着急不来。”   正聊着呢,说是广宁王带着世子过来了。   广宁王妃无奈,“这父子俩……”   说着呢,广宁王就带着赵宁煊走了进来,姜妙容和魏令仪便又起身给广宁王见礼,赵宁煊也给琼华郡主和姜妙容魏令仪见礼。   “来了不如在府上用晚膳,我今日打猎回来,倒是有些野味。” 广宁王长得是温文尔雅,行事却不那么斯文,酷爱打猎。   广宁王妃看了琼华郡主一眼,“他说的是,府上有个厨子做野味是一绝,不如试试,也好叫我感谢娇娇。”   “嗯?感谢娇娇?” 广宁王耳朵尖着呢,立刻问道:“娇娇做什么好事儿了?”   广宁王妃瞪了广宁王一眼,广宁王便有些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姜妙容还是第一次见到广宁王和王妃私底下相处是这个样子的,她有些惊讶。   别说姜妙容了,就连魏令仪也很少看到广宁王夫妇相处起来是什么样子,这见到广宁王对王妃言听计从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   广宁王看小姑娘笑了,折扇‘啪’的一开,挡住了自己的脸。   琼华郡主看了看在偷笑还以为旁人没发现的女儿一眼,无奈的说道:“既如此,我也不客气,便留在府上用膳,也好全了某个小馋猫。”   魏令仪听琼华郡主的话哪还不知道,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脸。   广宁王妃看着魏令仪那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那眼神里的喜爱都要藏不住了。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可目光触及到一旁的姜妙容时,赵宁煊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响——   ‘她能不能,快一点点长大,再长大一点点。’   ‘他太想站在她身边了。’   ‘再耐心一点,耐心的等着她长大。’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的眼神过于明显,广宁王妃咳嗽了几声,有点怕儿子犯傻。   听到广宁王妃的咳嗽声,赵宁煊这才慢慢的收敛了自己放肆的目光。   他眼神这样炙热,魏令仪又怎么感受不到,只是她不知该如何回应,面上已然泛起了轻微的粉红了。   姜妙容把这一系列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她是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位广宁王世子虽然从前名声不大好,可她见他几次了,对娇娇始终都是十分在意,连眼神都不会离开娇娇的。   姜妙容在心里想,论容貌论家世,广宁王世子配娇娇,倒也是不错的呀。   毕竟女子成亲嫁人,自然也是要嫁给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会疼爱自己的人不是吗?   赵宁煊,对娇娇的确是很上心哪。   好像,好像也没有夫君说的那么不堪啊……   姜妙容显然还没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就开始为赵宁煊说话了。 第63章 三十四只小娇娇   这一顿晚膳魏令仪用得是心满意足, 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小肚子有些鼓起来了。   广宁王妃微微笑着看她,魏令仪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不怪她呀, 平日里她吃东西还是有节制的呀!可是王府做野味的这个厨子真的太厉害了, 她这一不注意就吃了平日两倍多的量…   琼华郡主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真的不怪她女儿, 她都有些忍不住这口腹之欲了。   广宁王倒是很得意,看到魏令仪和琼华郡主几个大快朵颐,颇为高兴的说道:“琼华,怎么样?这个厨子是不是很不错。”   “岂止是不错, 就你最会吃了。” 琼华郡主也忍不住感叹:“宫里怕是都找不到这么厉害的厨子了, 替我赏他。”   广宁王哈哈大笑,‘啪’ 的一声打开折扇, 慢慢晃着, 面上得意洋洋的表情都藏不住了:“皇兄倒是想挖人,那也得看本王愿不愿意啊。”   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对视一眼,两人纷纷摇头, 广宁王这一口也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了。   什么都不算拔尖儿,说起吃,那就是一条老饕。   圣上要不走他的厨子,这不算是很意外了。   姜妙容听长辈们的话,默默的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了。她跟在婆母身边, 总是能感受到一些不大一样的东西, 比如她今天又知道了圣上其实也没能从广宁王手里要到这个做野味特别有一手的厨子…可真是令人震惊。   用完膳, 小聊了几句,时间也不早了,广宁王便让赵宁煊亲自把琼华郡主一行人送回去。   琼华郡主还不知道广宁王是什么意思,当即就说不用。   广宁王哪能罢休,跟琼华郡主好一顿掰扯,硬是把琼华郡主说烦了,懒得同他争辩,也就随他去了。   故,赵宁煊便得以有机会送魏令仪回家。上马车的时候,小姑娘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赵宁煊顿时心情好得不得了。   赵宁煊送琼华郡主回去,便只剩下广宁王夫妇两人。   广宁王妃转身回了院子,神色变得有些漠然。广宁王神色一黯,抬脚跟了上去。   这一跟,就跟到了广宁王妃的内室。   广宁王妃回头,看着面容依旧英俊,眼神却远不及从前明亮的广宁王,皱了皱眉:“王爷不走?”   “我想留下来。” 广宁王握紧了折扇,眼神紧紧的锁在广宁王妃姣好温娴的脸上,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广宁王妃一愣,她让川紫和雪青都退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   川紫和雪青两人面面相觑,可广宁王妃态度很是强硬,两人也只好关门,退了出去。   等两人走了,广宁王妃这才走了出来,坐在榻上,倒了一杯茶在对面。   那是刚刚煮的茶还温着,没有彻底凉透。   广宁王见状,立刻上前,坐在广宁王妃的对面,那双眼睛里有着隐隐的激动。   广宁王妃抬眸看着广宁王,看得很认真,仿佛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样。   感受到王妃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流连,广宁王居然会觉得有些紧张,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   王妃这样看他,是不是就代表……王妃的态度又在软化?   过了一会儿,广宁王妃才慢慢的说道:“王爷这些年苦吗?”   广宁王听到王妃对他说话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心中有些失望,他摇摇头:“不苦。”   不是苦。   “可我却替王爷觉得苦。”   广宁王妃轻描淡写,一下就把广宁王惊得站了起来,打翻了茶杯……明明是个不惑之年的男人,神色却有些无措的看着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茶水不烫,可凌乱的打翻在榻上,两人都没有去收拾的意思,任由茶水一滴滴的砸下去,没入地毯。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毫无声息。   “我……” 广宁王刚开口,就不知道还能怎么说,看着王妃,心里宛如钝刀割肉,一下一下疼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王爷这些年对臣妾的愧疚,对煊儿的偏爱,臣妾都看在眼里。” 广宁王妃也不管广宁王心中如何,只继续说道:“可王爷也知道,臣妾这个人一旦认死理,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王爷的厚爱,臣妾已经要不起了。”   “不!你要得起!” 广宁王倏然抬头,走到她面前,“是我的错,所以我会用一生来弥补你。从前做错的事我无从辩解,只是我求求你,不要拒绝我,不要再拒绝我。”   “如果我不拒绝王爷,王爷会觉得好受吗?” 广宁王妃和广宁王对视,她眼神里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广宁王沉默了。   王妃竟不知为何笑了一声,道:“可我不想让王爷好受,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广宁王满嘴苦涩,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是他做不到的样子。   “你想怎么样都好,左右你还活着。” 广宁王颓丧的低下了头。   “等煊儿成亲以后,我便再没有牵挂的可以……”   “你想都别想!” 广宁王听到王妃这句话,突然暴起,抓住了广宁王妃的双肩,双目猩红:“若你敢生出那样的想法,我就让整个广宁王府给你陪葬,包括赵宁煊。”   “你疯了!”   “是你疯了!”广宁王红着眼睛死死的抓着广宁王妃:“你恨我也好,不原谅我也好,但是你千万不要有那样的想法。对于我而言,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重要的,如果你不在,其他的也不配存在了。”   广宁王妃心如死灰,哪怕两行清泪落下,她都不曾发出过一点声音,对广宁王说的这些话也没有反应,甚至是整个人都脱力了,站都站不住,往下跌去。   广宁王顿时心慌意乱的把人搂在怀里,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阿韵,阿韵?” 广宁王几乎是慌乱的在喊着广宁王妃的名字。   广宁王妃除了默默落泪,就没有别的反应。   “阿韵,聂韵……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对自己。我宁可你折磨我,我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折磨你自己。你说话,说话啊!”   广宁王几乎是崩溃的抱着广宁王妃在喊,他的眼泪就掉落在广宁王妃的脸上,已经有些凉意。   “王爷,想要我说什么呢?” 广宁王妃看着前方,双目无神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空洞。   “阿韵,不要只想着宁煊,求求你,看看我。” 广宁王把王妃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此刻在才觉得王妃的手很暖,可是她的心却是凉的,他没有办法让她的心回暖。   广宁王妃缓缓转头,看向了广宁王:“看你?看看你这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吗?”   广宁王妃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进了广宁王的心里。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活该,是她自找的。   广宁王终于失声痛哭,广宁王妃在他怀里甚至能感受到他整个人悲痛欲绝的情绪,可这又怎么样呢?   她每一天,在失去宁珏的每一天都在这样的情绪里反复挣扎的活过来的。   若不是还有宁煊在,她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广宁王一个大男人哭得不成样子,声音哽咽无比:“我什么都不要你做,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好了。”   “那王爷……什么时候恩准我死呢?” 广宁王妃低声问他,甚至抬手给他梳理他额角的碎发,动作极其温柔:“我总归是要死的,早或晚有什么分别吗?”   广宁王妃愈温柔,广宁王的心里就越不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对他这么温柔的阿韵了。   广宁王一把抓住了广宁王妃的手:“我不逼你,你好好想一想,若是宁煊失去你,谁又能让他好好活着?”   广宁王妃轻敛睫翼,“娇娇可以,那孩子注定,就和宁煊是天生一对。”   广宁王定定的看着王妃,眼神之中是深深的痛意:“可娇娇也会难过,那孩子重情,先皇后过世她病了一月。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难以接受。宁煊等于同时失去两个至亲之人,你何至于让他如此痛苦?难道他就不值得你看着他长大成人吗!难道宁煊不是你的孩子吗!”   王妃缓缓侧目看向广宁王:“那你呢?这么多年过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后悔嫁给你。”   广宁王如遭雷击,看着广宁王妃面无表情的样子,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后悔……嫁我?”   “是啊。” 广宁王妃看着他,眼神之中没有报复的快意,只有陈年的痛楚:“你何必强留在我身边,又何必要执着这么久。”   “……我不管你了,你也不要管我好不好?” 广宁王几乎是用着恳求的语气在跟她说话:“求你。”   广宁王妃看着广宁王,眼神都有些怜悯:“你是堂堂亲王,这样低声下气的像什么样子呢?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的。”   好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可又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些话说出来,他心里反而空荡荡的,阿韵越是冷静,他就知道阿韵的心再也不会对他柔软了。   广宁王深深的看了广宁王妃一眼,把人抱起来,放到了软榻上,轻轻地摸着她的长发:“我只对你低声下气,不在乎是不是亲王的样子。”   广宁王妃直接闭上眼,一幅拒绝交谈的样子。   看着广宁王妃这副模样,广宁王的心里就像是被针细细密密的扎了一遍,他胡乱的往自己脸上抹了一通,克制住自己发抖的声音:“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日再让宁煊来给你请安……我不苦,也不觉得累。只是觉得如今我对你的这一切来得太晚了,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放弃。”   在广宁王离开之后,广宁王妃才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前方,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咬着自己的手臂呜咽着哭出声来。   老天爷,你可真是会折磨人啊……   ·   广宁王一路走到书房,气势极其迫人,一路的低压让众人谁都不敢靠近。   王府总管还想上前去关切询问两句,可被广宁王一个眼神就给吓退了。   广宁王没有在书房待多久,只是取了一把钥匙,去了一个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不敢去的地方——他已逝的嫡长子,赵宁珏的屋子里。   看着屋里的陈设还是跟十多年前一模一样,当年的记忆就一下全都涌入脑海里……   当年他年少轻狂,娶得娇妻便志得意满,夫妻也恩爱,可先皇赐下的两个次妃他也照收不误。不光如此,王妃前脚有了身孕,闻次妃后脚就被发现也有身孕了。他只顾着开心,沉浸在要当爹的喜悦里,未曾察觉到自己和王妃之间已然有了一些不可弥补的裂痕。   他以为他做得很好了,他虽宠爱妾侍们,可他给了王妃有正妻的体面,不管是什么事,王妃永远是第一个。且他下了命令,便觉得那些个次妃们,也不敢不敬王妃。   王妃生下嫡长子宁珏,闻次妃也生了一个儿子便是长瑀。后来王府有多了个长恺和一蔚……   他粗心大意得很,王妃怀着宁珏的时候动了胎气,宁珏生来便体质比起寻常人要弱上几分。王妃是个温柔又坚韧的母亲,一直以来把宁珏照顾得很好。他这个亲爹,好像什么都没怎么做过。   而更可笑的是,他自以为给了王妃体面和颜面,却小看了后宅女人的心机。   宁珏冬日‘意外’落水,是他的一个宠妾,而后又利用了闻次妃身边的婢女,成功的拦截了太医,改了太医的方子……   宁珏身子本就差,哪怕是王妃尽心尽力的养,还是不及寻常人的一半。落水再加上错的方子……宁珏到底没能扛过那个冬日。   说来可笑,堂堂一个广宁王府,乱七八糟得令人无法置信。   不过是区区一个宠妾,仗着身怀有孕,居然敢谋害他的嫡子!   宁珏的死让王妃彻底崩溃,果断出手命川紫和雪青两人用白绫活活勒死了那个宠妾。   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面白如纸的王妃,和已经是一具尸体的妾侍。   他永远都会记得当年王妃看着他说的那句话,王妃说她有孕了,却不得不对一个同样身怀有孕的女人下手,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能近过王妃的身。   而他痛失长子,接连被太后和圣上先皇后痛骂一顿,才晓得自己原来做的事情有多么荒唐。   明明娶的是自己喜爱的女子,却最后也没能护好她,更是连已经出生的孩子都保不住。他自以为的妾侍们都不敢不敬王妃,只不过是在他面前演的一场戏,除却闻氏是真的毕恭毕敬,其他人背地里居然也能差使得动王府的奴才,给他的王妃难堪……   若不是琼华郡主常来府中探望王妃,护着王妃,只怕王妃吃得苦更多。   长子的死,爱人的冷漠,和王府里肮脏龌龊的心机谋算,犹如当头棒喝让他清醒过来。   他雷霆万钧的清洗了王府里的所有奴才,除了闻氏和容氏两个先皇赐下的不能赶走,其余的妾侍都被他赶出了王府。   而闻氏深觉自己罪孽深重,她得王妃几分照顾,便让旁人盯上了她。更是她疏忽大意让旁人有可乘之机,才害得嫡长子死亡……出事之后,她自己在院子里建了一个佛堂,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容氏被他关了两年,也学乖了,自觉地的缩在了自己院子里,不敢出来,这些年也再不敢在王府生事。   可是哪怕他做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王妃变得冷漠,大概对他已经毫无指望,她的身边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也再也没有给过他一个笑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阿韵只会关心宁煊,满心满眼都是孩子,从来没有他的余地。   她的院子,他再也没有能在里面留宿过。   起初他以为只是闹性子,他以为她会体谅他的年少无知和自以为是。   可时间越久,他就越明白,不是宁珏的死让她突然冷漠,而是他一开始就没有能做得好。是他一开始就辜负了她,得到了又不珍惜。   不知道是在多少个绝望的夜里,她对他的爱一点一点的被他自己消磨殆尽……   既然如此,他又何敢去祈求她的原谅呢?   他犯下了天大的错,又怎么敢想,她一定能原谅他呢?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好端端的活着,最起码能让他多弥补她一些亏欠。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也好……   广宁王最终忍不住跪在屋子中央哽咽,他甚至这么些年过去都不敢再来长子当年的屋子,是他问心有愧,是他问心有愧啊!   屋子里的摆设如旧,可他就是觉得这一切越是无法回头了。   广宁王神伤不已,可外头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眉头一皱,冷然呵斥道:“滚出去!”   “王爷!急事!王妃院子走水了!”暗卫深知广宁王妃对广宁王的重要性,自然也不敢耽误。   ‘啪’的一声,门被打开,广宁王直接施展轻功往王妃的院子里奔去! 第64章 三十五只小娇娇   等广宁王赶到的时候, 王妃的院落火光冲天!   “王妃呢!王妃呢!”   他拉着人问,手劲儿大得快要把人的手骨都捏碎。   “王, 王爷!王妃,王妃她还在里面啊!”   火势很大, 王府的下人们都在救火, 广宁王直接抢过了他手中的木桶,把整桶水都倒在了自己身上, 把木桶一扔,直接冲了进去。   “王爷!”   总管还来不及拉住广宁王,就看到他直接冲了进去, 顿时肝胆俱裂:“快啊!救火!王爷冲进去了!!快啊!”   广宁王冲进火海引发了一阵骚乱,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淋湿了自己冲了进去。   总管心急如焚,他看到火势起来的时候已然是大火了,王妃不知所踪,王爷也跟着冲进了火海!   “阿韵!阿韵!你在哪里!回答我!咳咳……阿韵!”   广宁王几乎是疯狂的冲进了火场, 大火烧得凶猛, 他几乎是看不清任何东西, 心里的慌张更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他只要一想到,她若是还在这火场里,若是她……   这个可能性在他脑子里一浮现, 立马就吓得他一个激灵, 硬生生的用内力推开了前方的火堆……   火场外, 总管整个人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两个都是王府的主子, 若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哪!   “林总管。”   正当林总管急得要扯头发冷静冷静的时候,居然听到了广宁王妃的声音,他几乎是欣喜若狂的回过头,看到了他们家世子扶着王府,并雪青和川紫两人都在。   “王妃!”林总管激动地小跑了过来:“王妃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广宁王妃微微皱眉,“怎么回事?方才煊儿来寻我,我便跟他去了一趟归燕阁。”   林总管一拍脑子,着急忙慌的说道:“王爷以为您在里头,方才奋不顾身的冲火海去了!”   广宁王妃闻言立刻就白了脸色,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一片已经被烧得红彤彤的地方……他进去了?   若不是赵宁煊还搀着一下广宁王妃,只怕王妃连站都站不稳。   看着眼前还未不可收拾的火势,赵宁煊叫川紫和雪青来扶着广宁王妃,自己也是劈手就夺了一桶水来,往自己身上一淋,撕下了衣角的衣服捂嘴准备冲进去。   广宁王妃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赵宁煊,眼神里都是恳求。   赵宁煊却拍拍广宁王妃的手,坚定的说道:“母妃放心,我一定会把父王带出来的。”   说完,赵宁煊便甩开了广宁王妃的手,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冲进了火海!   “煊儿!” 广宁王妃心神俱裂,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川紫和雪青两人拼命抱住了王妃这才没让她跟着冲进去。   “煊儿!煊儿!” 广宁王妃整个人都快疯了,她刚刚……她刚刚只是想拉住宁煊,不想让他去冒险!   可……可她的傻孩子……居然以为她在担心他父王?   广宁王妃跌坐在地上,崩溃的哭出声来……她到底,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这场大火,又到底是从何而来!   若是她的宁煊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   幸好,赵宁煊动作很快,他直奔广宁王妃内寝的方向,果然就看到了广宁王!   “父王!母妃在外面!父王!”   赵宁煊和广宁王父子之间隔着一道火海,他已经过不去了,只能拼命大喊!   可广宁王像是失了心神,根本就听不到赵宁煊的喊话。   赵宁煊见状不对,看了看四周,便抓住了一根还没烧完的木棍,挥舞着周边的火焰,施展轻功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广宁王,怒道:“父王!母妃在外头等着你!”   广宁王猛然间回过神来,看着赵宁煊着急的样子,听清了他刚刚说的话,一手抓过赵宁煊手中的棍子,另一只手拉住了赵宁煊,道:“抓紧我!”   赵宁煊刚抓紧了广宁王,便感觉到自己突然腾空,眨眼的功夫已经落在地上了。   林总管眼看着从火海里腾空出来两个人,落在地上正是广宁王和世子,便惊喜的叫道:“王妃快看!王爷和世子都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广宁王妃立刻借力扶着川紫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父子两奔去。   还没等赵宁煊和广宁王反应过来,就被广宁王妃一人抽了一个耳光。众人都惊呆了,偏偏广宁王和赵宁煊两人却低着头一眼不发,一幅任凭王妃发落的样子。   “你莽撞的冲进火海,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出了事,母妃要如何自处!?” 广宁王妃哭了,却咬着牙斥责赵宁煊。   广宁王刚刚冲进火海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这时候听到广宁王妃斥责儿子的话,心里居然会觉得苦涩,她怕是……连骂都不会多骂自己一句了。   “还有你!” 广宁王妃深吸一口气,恨恨的看向广宁王:“枉你在府中安插这么多暗卫,莫非没有一个人告诉你,我不在里面吗!冲什么冲!”   广宁王府的下人们从未见过王妃发脾气,今日得见,心中都有些震惊,想不到王妃发起脾气来,连王爷也不敢吱声。   而广宁王虽然挨骂了,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窃喜。她既然骂了他,那就是还会担心他的……   阿韵,还关心他啊,真好!   广宁王妃见两人都不说话,更气了:“说话!”   “母妃我知道错了。”   “王妃我知道错了。”   要不怎么说父子两呢,认错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广宁王妃被气笑了,她怒不可遏:“今日起,你们两个每日给我把广宁王府的家规抄一遍,抄到我消气为止!”   广宁王丝毫不惧,抬头看向王妃:“即便是再来一次,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放过。”   “儿子也是。” 赵宁煊道。   广宁王妃沉默了一下,抱住了父子俩,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天知道,她刚刚心里多么复杂,天知道她刚刚有多后悔……   时隔十多年,再度拥抱到她,广宁王心里别提多感慨了。   火势虽大,可王府的人多,加之京兆尹也发现端倪,派了人来帮忙,这火到底也是灭了。   只是广宁王妃的院子已经烧没了,广宁王便主动要求把自己的院子让给王妃住,自己去住书房。   此事很快也就传到了圣上那边,把广宁王叫去好生训了一顿。圣上以为广宁王和王妃斗气,烧院子玩,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着广宁王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奇就奇在,广宁王被圣上这么臭骂了一顿也不生气。   圣上反而气着了,直接把朱砂笔往广宁王身上丢,还在他那身衣服上留下了个朱砂印。   “你这是一把火把你的魂都烧没了吗!朕跟你说话呢!” 圣上怒了。   广宁王这才慢慢的说道:“此事臣弟会去调查的,多谢皇兄关心了。我很好,王妃也很好。”   “也?” 圣上敏锐的抓住了广宁王的用词,皱了皱眉,也不多问,只是提醒广宁王莫要重蹈当年愚蠢的覆辙。   广宁王看向圣上,满面肃容:“臣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朕懒得多管你。” 圣上对广宁王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虽都是皇子,可他这个五弟是真的万事不操心,和广宁王妃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说是孽缘,两个人曾经相爱相知相许,说是良缘吧,如今两人就好比陌生人一样,除却一些表面的夫妻关系,还剩下什么?   “臣弟有件事想求皇兄准允。” 广宁王突然一撩袍子,跪在地上对圣上请求道。   圣上看了他一眼,“说说看。”   “待宁煊成亲之后,便将王爷这个位置交给宁煊。”广宁王说道。   圣上没有立刻同意,但也没有马上拒绝。广宁王等了一会儿,心中开始忐忑起来。   看到广宁王有些焦躁不安了,圣上冷笑一声,说道:“瞧瞧你,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朕不过是思考了一下,你看看你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请皇兄准允!”   “朕不准。” 圣上这次就果断的拒绝了广宁王,并且说道:“朕还不能离开你,太子也不行。他们都还小,你不能只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大局。”   广宁王叫圣上这一句话点醒,沉默了一下,便起身,说道:“是臣弟刚刚鲁莽了,皇兄就当我没说过。”   圣上点头:“去吧,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问内务府要就是了,烧掉的那些东西,朕从私库里补给你。”   广宁王听到‘私库’两个字瞬间两眼放光,“臣弟可以自己挑吗?”   “……你是想搬空朕的私库吗?”   “不敢不敢。” 广宁王嘻嘻一笑,看了看圣上的脸色,又小心翼翼的说道:“能挑吗?”   圣上金口玉言,都说出去了,能后悔吗?   “……能。”   这一个字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过广宁王不管那么多,嘴角咧开,笑得很是开心:“那皇兄等等我,明日等我把王妃接进宫来,让她挑。那么臣弟就先不打扰皇兄了,臣弟告辞。”   唯恐圣上反悔,广宁王叽里咕噜说了一串,马上走人。   圣上哭笑不得,同旁边的苏英说道:“朕是不是不该答应他?”   苏英低着头笑了笑,说道:“圣上疼爱王爷,又怎么会后悔呢。”   圣上哈哈大笑:“你就会哄朕,开的又不是你的私库。”   苏英跟着笑,很是羡艳的说道:“奴才也想陪王爷去见见陛下的私库,奴才斗胆请陛下给奴才个看眼界的机会。”   圣上大手一挥:“准了,明日你带广宁王夫妇去朕的私库,可注意了,别叫他把朕的私库搬空了。还有,朕特地给太子准备的东西不准他动,知道吗?”   “是,奴才遵旨。” 苏英见圣上同意了,也极为开心,脸上都笑开了花。   ·   魏令仪得知广宁王府走水,还是王妃的院子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山水画才画了一半儿,当下就冲了出去,直奔玉衡院。   “娘亲!娘亲!”   魏令仪一路小跑过来,找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显然是准备出门的样子,看到女儿这么匆忙的跑过来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当下也不多说:“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跟娘一起去吧。”   “嗯!” 魏令仪连连点头,上前牵住了琼华郡主的手,三人直奔广宁王府。   她们一早就到了,门口林总管就在等着了,见琼华郡主马车到了,主动上前迎接。   琼华郡主疑惑:“林总管这是在等我吗?王妃知道我要来?”   林总管笑了笑,说道:“不是王妃,是世子算准了您要来,让老奴在这等着您。”   琼华郡主不知为何,看了正在下车的女儿一眼,点点头:“有劳林总管了。”   “郡主哪里话,请随老奴来吧。” 林总管抬手恭请琼华郡主入王府去。   进了王府,林总管便直接带着琼华郡主几个去广宁王的院子,这一路过去也得看到广宁王妃原本的院子。   魏令仪忍不住看了几眼,原本富丽堂皇的院子,如今残垣断壁,显然是烧得很严重的样子,看着广宁王妃原本院子的模样,她心中不知为何就总有些害怕。   虽然广宁王府的人动作很快的把惨状收拾了一下,可这才过去了一夜,来人所见,还是能感受到昨夜那场大火的惨烈。   琼华郡主到了之后发现赵宁煊也在,而看广宁王妃的脸色显然是没怎么休息好的样子,眼底的乌青十分明显。   “姨母。” 赵宁煊先同琼华郡主打招呼,看上去脸色稍微比广宁王妃好一些。   琼华郡主应了,看着赵宁煊的眼神都有些心疼:“可吓坏我了,只是昨夜得知消息也不好深夜来,只好一早来看你。”   广宁王妃叹了口气:“昨夜更为惊险,王爷……以为我在院子里冲了进去,偏偏宁煊这孩子也冲了进去……”   广宁王妃现在说起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看了赵宁煊一眼,又才继续说道:“幸好没事,不然我该如何是好?简直是要疯了。”   琼华郡主大惊,连忙拉着赵宁煊过来问:“可有伤到什么地方?那可是火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魏令仪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赵宁煊,小姑娘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担忧,看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赵宁煊连忙说道:“姨母别担心,我没事,一点皮肉伤都没有。”   广宁王妃被他气着了,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琼华郡主叹了口气,让赵宁煊和魏令仪两个小的先出去,自己有话要跟广宁王妃说。   魏令仪看了广宁王妃一眼,乖巧的说道:“姨母不要伤心,宁煊哥哥没事,他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广宁王妃爱怜的摸了摸魏令仪,勉强笑了一下,道:“好,姨母知道了。娇娇别怕,跟你哥哥出去玩。”   魏令仪点点头,跟着赵宁煊走了出去。   赵宁煊关上门,魏令仪盯着他,眼神可怜得很。   赵宁煊无奈,低头看她:“我没事。”   魏令仪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赵宁煊,小声又带着一丝害怕的情绪:“我刚刚看到苘山院了,被烧得那样严重,好可怕。”   赵宁煊没有想到小姑娘会冲上来抱他,当时就有些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抱住了小姑娘的肩膀,柔声细语的安慰:“不怕,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魏令仪却更加用力的抱住了他,闷声说道:“幸好,幸好你没事。”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声音实在是太让人心酸,赵宁煊怎么都不忍心拉开她。再加上她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缘故,赵宁煊便更加不想松开她了。   “别怕。”   魏令仪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撒开手,推开了赵宁煊,小脸绯红的。   赵宁煊忍不住失笑,摸摸小丫头:“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了,好吗?娇娇不要怕,我不会让你再担心了。”   魏令仪听到赵宁煊的话,抬头看他,那双眸子里清澈得印着他的模样,认真又执着:“如果你再犯呢?”   “如果我再犯,就罚我不能见到娇娇。” 赵宁煊有模有样的抬手发誓。   魏令仪立刻拉下了他的手,有些犹豫地说道:“也不是,有些时候也不必如此刻板,你不要发誓,不要胡乱发誓。”   “好,都听娇娇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格外认真,心中愈发的柔软,他牵着小姑娘离开主院,往小荷花池的方向走去。   “去哪啊?” 小姑娘来了广宁王府很多次了,但广宁王的院子她是第一次来。   赵宁煊勾了勾嘴角,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带你去看看整个王府的景象。”   在广宁王的院子里有一座梵宗楼,在梵宗楼的最顶端就能看到整个王府的全貌。   赵宁煊为了哄哄小姑娘,自然是想带她去看一看了。   “好厉害啊。” 魏令仪果然就被赵宁煊转移注意力了,这会儿就想登上梵宗楼的顶端去看看了。   赵宁煊看了看这楼层,他是不大想爬这么多层,他看了看小姑娘,小声问道:“哥哥用轻功带你上去,怕不怕。”   “轻功?” 魏令仪惊喜的睁大了眼,连连点头:“好!”   “抓紧我,别眨眼。” 赵宁煊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细声叮嘱。   “嗯!” 魏令仪很是乖巧的牢牢抱住了赵宁煊。   赵宁煊感觉到魏令仪小手的用力,嘴角一勾,腾空一跃,就上了二楼去。   “哇!宁煊哥哥好厉害啊!” 魏令仪高兴的看向赵宁煊,眉眼间的笑容灿烂夺目。 第65章 三十六只小娇娇   梵宗楼自打广宁王府建立初期就已经存在了, 只是这么些年来广宁王也没有让除了王妃和赵宁煊之外的人进去过。   除此之外,魏令仪还是第一个进入梵宗楼的人。   “走吧,带你去顶楼看看。”赵宁煊牵着小姑娘的手, 语气很温柔。   “嗯!”魏令仪点点头,小手被大手包裹着,她能感觉到赵宁煊手心的温度,很温暖。   走到了梵宗楼的顶端往下看, 果然是能够俯瞰王府绝大部分的模样。   “在这样的地方站着,不管看什么都觉得心旷神怡。” 魏令仪把整个王府一览而尽, 发出感慨。   赵宁煊微微低头, 看着小姑娘,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昨夜他冲入火场的那一瞬间,他母妃的眼神……   那是一种绝望, 一种明知痛不欲生的绝望。   就在这一瞬间,听到小姑娘的话,他才觉得他的父王和母妃之间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插手, 哪怕这个人是他们的孩子。   赵宁煊从未过问过他出生之前广宁王府的情况,可是小时候有一次听到了皇祖母和已逝先后说到了一些事, 有关于他嫡亲大哥赵宁珏的事。而他根据这件事推测出来了当年大概是个什么模样,故而他为母妃抱不平,觉得父王做错了。   可日积月累的过去,看到父王几乎是每一次面对母妃都是一种愧疚的态度, 他突然就明白了不是父王一个人在问心有愧, 母妃也是。   母妃对他事无巨细的关心, 就是唯恐重演当年的悲剧。他自幼习武,身子强健,可母妃总是半月,甚至是几天就要找太医给他把脉,直到他长大一些这样的行为才稍微减少了一些。   现在向来,母妃对他一些过度的行为,他都可以明白是为了什么。   母妃在自责,她在自责自己当年没有照顾好大哥,没有照顾好那个体弱的孩子,没能让他长大……这一切的一切,她最不能原谅的其实不是父王,而是她自己。   赵宁煊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魏令仪抬头,刚好和赵宁煊视线相对,她微微皱眉,疑惑的看着他:“宁煊哥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 赵宁煊笑笑,目光柔和了许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只是希望你快些长大。”   魏令仪有些害羞,可她这一次没有躲开,而是直接问道:“宁煊哥哥,上次大表姐的事,多谢你帮忙了。虽然都没人跟我说,但是我知道是宁煊哥哥帮的忙。”   赵宁煊闻言笑了,故意逗她:“既然没人跟你说,你怎么知道的呢?”   魏令仪小脸红红的,“我偷听到的。”   “嗯?” 赵宁煊俯身看她,声音低沉动人:“偷听谁?”   “大哥和二哥。” 小姑娘被他逼近,乖巧得很,也不绕弯子,直接就说了。   赵宁煊看她这么乖的模样,一下就不忍心再欺负她了,直起身来哈哈大笑。   魏令仪煞有介事的说道:“娘说了,幸好那件事早早的被发现,不然的话,大表姐这一生就算不被毁了,想必也是痛苦的。”   赵宁煊听她说话有些想笑,他随口问道:“娇娇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吗?” 魏令仪看他,好像不是很明白赵宁煊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对啊,说说看。” 赵宁煊看着她一笑,俊朗帅气的面容在她眼前一晃:“左右只有我们两个,不如说说看娇娇对这件事的看法。”   魏令仪沉思了一下,道:“我同安意去看过安翎姐姐,她似乎对这件事比我想象中的更冷静一些。她说,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自己的骄傲和分寸,还跟我们说…说她其实不在乎那个人。也正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他做什么都好,表姐立身自持,故而没有什么能影响到她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赵宁煊一直都默默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他就是很喜欢看小姑娘说话,觉得小姑娘侃侃而谈的时候好看极了。   “况且,江家如今已经被赶出金陵,原来指挥使的位置也被贬,就像是一场风暴席卷了一片树林,刚种下的小树苗被连根拔起,不知会被吹向何方,还会不会再生根都难说。到这个份上,倒是真的不必计较了。”   魏令仪三言两句说出了事情的本质,赵宁煊不免再度觉得小姑娘实在是很聪明。   江家后续的事自然不是他处理的,是靖远侯府动了手,江宏丢了官,全家都被赶出金陵。还在没离开金陵的时候,江简更是只要出门就会被人套住麻袋一顿打,哪怕是报官都查不出是谁动的手。至于那个有了身孕的婢女,居然是被江夫人一碗落胎药给把性命都了结了。   赵宁煊眯了眯眼,他不过顺手在靖远侯世子谢鸿飞那儿推波助澜了一把。既然他企图拿妾生子来羞辱谢安翎,那么江简以后都别想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这些事也不必要告诉眼前这个小姑娘,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做个众人宠爱的娇娇就好了,其他的事,只管交给他们去做就好了。   “娇娇,很聪明。” 赵宁煊开口夸了小姑娘,眉眼都带着赞赏的笑意。   “是爹娘说过的。” 魏令仪笑了笑,她不过是因为爹娘都告诉过她,拾人牙慧罢了。   赵宁煊笑,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下头的景色,问道:“娇娇可曾想过,自己将来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魏令仪一愣,下意识的就看向赵宁煊,却发现赵宁煊正在看着外头的景色,他整个人仿佛是无可挑剔一样,站在那里都会显得空间逼仄。说翩翩佳公子来形容他,少了一份贵气,该说他冷傲孤狂才是。   可他只要转过头来看向她,必定是温柔又细腻的眼神……   久久不曾听到小姑娘的回答,赵宁煊也不意外,只当是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打算再继续问了。   谁知道,小姑娘突然开口了——“想过。”   赵宁煊回头,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她,就等她说出后头的话。   可小姑娘却俏然一笑,顽皮地眨了眨眼:“但这就不告诉你了。”   赵宁煊失笑,上前直接把小姑娘抱了起来,放在栏杆上,看到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大眼睛透着小小的慌乱时,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娇娇,没人告诉你说话说一半,舌头短一段吗?” 赵宁煊假装凶悍的逼问小姑娘。   魏令仪刚开始被抱上齐腰高的栏杆时是有些小慌乱的,但是看到赵宁煊故作凶狠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逗着自己玩,心里也不怕了,反而是有恃无恐的扬起了下颌。   “没听说过。” 小姑娘傲娇的很,小嘴一翘:“娇娇没听过的就不作数。”   赵宁煊失笑,这小姑娘机灵得很,已经知道要怎么治他了。他无奈的笑了笑,只好把小姑娘从栏杆上抱下来。   被抱下来之后的魏令仪悄悄的送了一口气,抬起小手在自己胸前拍拍,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赵宁煊被她逗笑,凑近了问:“害怕了?”   “嗯!” 魏令仪点头:“但是我知道宁煊哥哥不会让我掉下去的。”   赵宁煊满意的点头,捏了捏小姑娘的小脸蛋:“说得对,宁煊哥哥永远不会让你掉下去,所以你要一直一直相信我。”   “嗯,我知道的。” 魏令仪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小酒窝显得愈发深刻:“我会一直一直都相信宁煊哥哥的。”   ·   广宁王妃的院子在紧锣密鼓的重建,而太子殿下的婚事也很快就到了。   那一日整个金陵都显得十分欢庆热闹,太子东宫的婚车护卫队从皇宫出来,到崔府迎接太子妃,那叫一个壮观。百姓们纷纷都到路边来看热闹,还高呼太子殿下千岁,皇帝陛下万万岁,别提多热闹了。   崔府更是满府红绸,崔大人亲自送了女儿出门。今日起,崔语婳便是太子妃了,再见家人都要行礼了,她在崔府门前拜别了家人,行的家礼。   太子娶妻,自然是十里红妆,那抬着聘礼的队伍都像是一条长龙一样,浩浩荡荡的看不到尽头,这从崔府一路过去收获的全都是羡艳的目光。   太子和太子妃成亲的宫殿在太和殿,而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自然也是受邀去观礼,便都带上了自家的孩子们。   太和殿专门用以举行各种典礼的地方,太子大婚,自然是要在太和殿来举行,才显得够庄重。   从太子和太子妃并肩走进来的那一刻,魏令仪的眼神就一直放在了太子妃崔语婳的身上,她看着今日的崔语婳心中只有一个感受,今日的婳姐姐好美啊。   娘亲说成亲的那一日,是女子一生当中最美的一天……果然是真的啊。   再看太子,玉树临风,一身大红婚服,显得更为挺拔英俊,与温柔端庄的太子妃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圣上看着自己亲自选的太子妃也觉得很是满意,看着太子夫妇走进来,面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一旁的继后也是精心装扮过的,端庄的坐在圣上旁边看着太子夫妇,在她的身边就是小公主赵姝。   这些年来,太子对她还是颇多照顾,并不会因为继后而迁怒这个小妹妹。况且,如今在宫里的皇嗣也只有太子和小公主赵姝了。   小公主拉了拉继后的手,小声地说道:“太子妃嫂嫂可好看了。”   继后微微笑,拍了拍小公主的手,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太子大婚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典仪,小公主说话便罢了,她身为皇后自然是不能失了规矩的。不然,叫人嘲笑太子不得嫡母看重,再叫人挑拨她和太子的关系吗?   其实这些年继后想得很清楚,只有太子好了,她才能继续好下去。   她有一个女儿,还很小,等到了将来还是要靠着太子对她的情分,才能好好过日子。   其实在她生了赵姝之后,才能明白当年她姐姐对太子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片慈母心,也明白自己当年到底是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可是看着小公主一日一日的,健康活泼地长大,她又觉得不后悔。   哪怕这么多年来,圣上再也没有理会过她。   现在她依旧是这个宫里的女主人,无人敢轻视她,她还多了个女儿……起码在深宫岁月里,她不会永远都寂寞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太子大婚自是有礼部安排妥当,等太子夫妇礼毕,观礼的众人纷纷高呼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太子妃千岁。   这太和殿的大婚典礼结束之后,便是太子夫妇去了东宫,而太子的婚宴则是晚间才会开始,在这期间太子夫妇是不会出来见面的。   而入宫来的达官贵人们自然也是被分配到各个宫殿去休息休息,毕竟这一场观礼下来,也挺累的了。   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自然是在一起的,而惠安大长公主今日也来了,她的身份地位都极高,自然也是在一起的。   广宁王妃并琼华郡主等人便去陪着惠安大长公主聊天说话了,至于几个小的自然也是腻腻歪歪的凑在一起了。   “太子妃今日真的太美了!” 商蕊忍不住感叹:“那嫁衣,怕是世上仅此一件了,太好看了啊!”   魏令仪几个便是在景阳宫的偏殿,凑成一块儿说话,三个小姐妹不知道多快活。   魏令仪也跟着点头:“是啊,我是个女子都要被太子妃迷倒了。”   谢安意被魏令仪的话逗笑:“可真是让人笑话。”   “无妨,左右没有旁人。再说了,太子妃姿容出众也是一好。” 魏令仪笑嘻嘻的说道。   “唉……”商蕊突然叹气。   魏令仪眨眨眼,看向她:“怎么了你这是,这大好的日子呢。”   商蕊眼巴巴的看着魏令仪和谢安意,说:“我是在想等到我成亲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有一场隆重的大婚,也好叫我满足满足哇。”   魏令仪和谢安意两人都偷偷笑,谢安意道:“蕊儿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叫旁人听见了肯定猜你恨嫁呢。”   “令仪姐姐……令仪姐姐,你在吗?”   正当她们说话呢,外头传来一个小小女娃的声音,魏令仪几个寻声看去,愣住了,这不是皇后身边的小公主吗?   她怎么来了?还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呢?   魏令仪连忙起身,去把小公主抱了起来,小公主十分依恋的抱住了魏令仪的脖子,亲了她一口,笑嘻嘻的说道:“我找你好久啦!”   “公主找我做什么呀?” 魏令仪不解,她看了看背后的确是没有人跟来,疑惑的问道:“公主来景阳宫,皇后娘娘知道吗?”   小公主被魏令仪追问,立刻目光闪躲,魏令仪无奈的点了点小公主的鼻子,道:“公主是不是又甩开了随行宫人了?”   “我想来找你玩~” 小公主可怜兮兮的看着魏令仪,又拼命的冲她眨眼。   魏令仪无奈,被小公主气笑了,只好跟商蕊谢安意几个一同去寻惠安大长公主和广宁王妃他们,顺手派人去通知了皇后娘娘,小公主在景阳宫。   惠安大长公主辈分大,小公主都是她重孙辈的了。   小公主是见过惠安大长公主的,这会儿看到了就自己乖乖的下地走路,有模有样的请安来了。   惠安大长公主就喜欢小辈儿,小公主虽然有些顽皮,却是个嘴巴甜的,惯会哄人得很,几句话就讨了大长公主的喜欢,让大长公主直搂着她叫心肝儿。   魏令仪几个见状,便悄咪咪的就开溜了。小公主看到了想跟过去,惠安大长公主怎么会不知道,她有心留下小公主,想见一见皇宫,便也没让她走开。   魏令仪几个好不容易从景阳宫正殿溜了出来,又回到了偏殿去,几个人都互相看了看对方,跟着就笑了起来。   “小公主实在是太难缠了。” 商蕊小声哔哔。   魏令仪和谢安意无比默契的同时伸手捂住了商蕊的嘴巴,商蕊心里简直欲哭无泪,这也不能说吗!!   “这是在宫里,谨言慎行知不知道?” 谢安意附在商蕊耳边小声咬耳朵。   商蕊只好委屈的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两个小姐妹自己知道了,让她们放开自己。   两人这才放开手,商蕊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劫后余生的说道:“你们可算是放手了,差点没憋死…唔唔…”   魏令仪一颗心还没放下,就被商蕊吓了一大跳,太子大婚之日,怎么能说‘死’这么不吉利的字眼呢!   就不出意外的,商蕊菜喘了一口气,又被两个小姐妹给把嘴捂上了。   商蕊这下是真的知道错了,欲哭无泪的看向两个小姐妹:“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安意眯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她:“知道错了?”   商蕊可怜的点点头,“嗯!”   “放开你不许胡说八道了。” 魏令仪跟着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   商蕊重重的点头,就差拿着两个手指头对天发誓了。   魏令仪和谢安意两人对视了一眼,慢慢的放下了手,那架势大有‘你再胡说还捂你嘴’的意思。   商蕊看着凶残的两个小姐妹,“我太难了!” 第66章 三十七只小娇娇   太子大婚一结束, 金陵城里便离开了不少使臣, 但海宁王府的人却并不在内。   此番来金陵, 海宁王夫妇是有打算的,请圣上帮忙给海宁郡主择婿, 有必要的话, 他们夫妇二人都会来看一看的。圣上自然应允,金陵城不知多少优质少年, 只要海宁郡主看得上, 那自然都不是问题。   加之,圣上身边除了一个几岁的小公主倒也没有别的孩子了,对海宁郡主姐弟倒是很看重。   海宁郡主是差不多整日都同魏令仪在一起的, 至于海宁王世子聂乐,那便是整日都跟着贺阎, 再不然就跟着赵宁煊……姐弟两在金陵的日子倒也如鱼得水。   这一日, 海宁郡主来看魏令仪时, 得知她刚从广宁王妃那儿回来,她想起之前的事儿, 好奇的问了一句:“可知道王妃那院子怎么走水的?”   海宁郡主不傻,她父王虽然只有她母妃一个, 但是有不少女人对她那个傻子父王垂涎欲滴呢。出个门, 赴个宴总会有人‘不小心’地撞上她父王……啧, 好在她父王也挺聪明的, 倒是没让人得逞。   可广宁王府不一样啊, 虽然广宁王看起来温和好说话, 翩翩公子一样的,这后院也不见得干净呢。不光是有两个地位高的次妃,还有三个庶出的孩子……啧,乱哪。   她是真担心那个温柔和蔼的广宁王妃会吃了这几个人的亏。   魏令仪摇摇头,小声的说道:“是意外。”   “意外?” 海宁郡主有些不解,冲魏令仪眨眨眼:“什么样的‘意外’?”   魏令仪一愣,随即解释道:“真的是意外,灯油失火。”   “那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海宁郡主不大相信,但是她也晓得到此为止,她便道:“罢了,我也不多问。”   魏令仪无奈的笑了:“欢姐姐,你别想多了,的确是灯油失火。”   “王妃没事儿就行,不过我听太后娘娘说圣上看王爷可怜,叫他去私库选东西,结果王爷带着王妃世子去选的,可叫圣上割了好大一块肉。” 海宁郡主捧腹大笑,实在是难得晓得一件帝王趣事,她觉得很新鲜,就小声告诉魏令仪了。   魏令仪在海宁郡主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红了脸,她知道啊,她怎么能不知道的?   赵宁煊给了她一只很是漂亮的步摇,说是给她的礼物。   她当时都懵了,那步摇看起来十分华贵,一看就不是凡品,她怎么敢轻易手下。   谁知道赵宁煊说若是不要的话,也枉费它是帝王私库里出来的东西了,那语气叫一个轻描淡写啊,魏令仪差点下巴都没合上。   当然,那只步摇到底还是没能退给赵宁煊,如今正在她的妆箧深处好好呆着呢。   她,她如今也不敢戴啊!   海宁郡主还不知道,只是当成趣事儿一样说给魏令仪听,她这会儿听着都觉得有些耳朵发痒。   宁煊哥哥他近来真的好喜欢给她送东西啊,随口说了句她的小箱子都快放不下了,第二天他就叫人给自己抬来了一个大箱子……   魏令仪忍不住扶额,赵宁煊……可真是让人想起来就心律失常的人。   魏令仪托腮看向海宁郡主,看着她明艳动人的面容,目光之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股子欣赏来,十分专注。   这份专注自然也是叫海宁郡主察觉到了,她伸手在魏令仪面前晃了晃:“瞧什么呢这么入神?”   “瞧我的欢姐姐这倾城美貌。” 魏令仪小嘴甜得哟,惹来海宁郡主一顿张扬的笑声。   海宁郡主笑完了,才伸手捏了捏魏令仪的小脸蛋:“论倾城美貌,我是不敢跟你比的。娇娇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姑娘,没有之一。”   魏令仪本是夸赞海宁郡主,谁知海宁郡主反过来夸她,倒是叫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海宁郡主见她不好意思,还笑着调侃道:“我若是个男子,必定是要把你娶回家藏起来的,这样的美娇娘,谁舍得不要?”   魏令仪被海宁郡主这么夸张的说法逗笑,抬手掩嘴:“欢姐姐,还说我呢。我收到干爹的信了,他说是要我也帮着瞧瞧金陵的才俊,好挑个人做我的姐夫。”   提到自己的婚事,海宁郡主也一点儿都不害羞,笑道:“我也不着急,左右我们云南那边成婚也不会太早,况且这夫婿要慢慢选,急不得的。我跟娇娇不一样,我可没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   魏令仪小脸一红,她嘟嘟嘴,“欢姐姐就知道笑别人。”   “我可不是笑你,是羡慕。” 海宁郡主道:“若是有个人跟我一起长大,知我喜怒哀乐,护我体贴周全,只念我一人在心上,最重要的是还得我喜欢,这样的人不嫁给他还嫁给谁?”   “什么喜欢啊,什么嫁人……” 魏令仪小声嘀咕,看向海宁郡主:“我还小呢,往后的事说不准的。”   小姑娘声音还是软软的,海宁郡主听了觉得很有趣,她脑子里不期然的想起了一个清冷的身影,从前温润的模样变做如今的清冷,短短几年变化叫人难以置信。   可,又好像是与从前一样的。   “是啊,往后的事,谁都说不准的。” 海宁郡主笑了笑:“我倒是愿意等着,等着那个人来到我的身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魏令仪看海宁郡主,有些疑惑的问道:“欢姐姐……是有了喜欢的人吗?”   海宁郡主看小姑娘疑惑的眼神,点头:“有啊。”   “真的啊!” 魏令仪惊喜的叫出声,连忙跑到海宁郡主身边,拉了她的手,嘤嘤的央求:“欢姐姐,告诉我告诉我,我帮你去看看。”   海宁郡主见她这么积极,忍不住笑出声来:“我逗你呢,怎么这么容易就信了?”   “啊?” 魏令仪愣了,眨眨眼,表示自己不是很相信。   海宁郡主璀然一笑:“傻妹妹,我要是有了心上人,你跟我朝夕相处,你能不知道吗?”   魏令仪有些迟钝的想了想这句话,好像也是,她基本上每日都跟欢姐姐在一起,若是欢姐姐有喜欢的人,她应该是知道的呀……   这样一想,小姑娘脸上难免露出了些失望的神色,她还以为欢姐姐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呢。   海宁郡主看到魏令仪有点小失落的样子嘴角勾了勾,小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管大人的事儿了。   她脑子里回想了一下那人的眉眼,分明是温和的眉眼,可对谁都好像是一个冷峻至极的样子,唯独对她是不是有一点点不一样呢?   海宁郡主也不着急,她可以等一等,左右她也不着急成婚,等一等,也无妨的。   可是海宁郡主也不知道,这一等,就是三年多。   ·   太子大婚才过了半月不到,就有边关急报传来,说是匈奴联合柔然大举进犯大越边界,银夏和西海猝不及防,伤亡惨重,且银夏还折损了一名主将和一座城池!   圣上大怒,银夏西海乃是边关重地,匈奴联合柔然此时的进犯显然是预谋已久。   当日圣上在朝堂之上,问了有谁愿意请战,朝中全数武将都出列,还有不少文官都想请战去。   圣上看百官团结,心中的怒火才稍微消退了一些。当下没有很快定下全部的出战人选,主将却是当场就定了高恒,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厉害人物。   那日圣上和魏相广宁王等人在御书房商议了一上午,最后是西海由靖远侯为主帅,世子谢鸿飞和魏相长子魏明谨为副将。高恒便是银夏的主帅,随行的副将定下了贺阎和赵宁煊两人。   翌日朝堂宣布之势,不少大臣们都提出了反对出战银夏的两位副将。   圣上龙心不悦,点了人来问,无非就是因为赵宁煊和贺阎两人年纪小,且银夏战事想必不会轻松。高恒将军必定是不会有问题,可两位副将实在是太过年轻了,只怕是会叫人看轻。   圣上当即就怒斥了那人,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赵宁煊和贺阎两人少年便有将帅之才,此刻不领兵作战,莫不等是到七老八十才可?这领兵作战又不是看年龄来的,当年高恒首次出战也不过是十四岁,赵宁煊和贺阎两人也绰绰有余了。   这一番怒斥,还惹来言官进谏,说是圣上将战场过于儿戏,副将人选过于草率,把圣上气得直接破口大骂,骂的那言官面红耳赤这才罢休。   于是这一番出战的人选就这么定了下来。   此事争执到了天黑才散去,魏相回了府便同琼华郡主说了这件事,琼华郡主脸色微变,着急的问道:“何时出发?”   “事态紧急,明日便去。” 魏相脸色有些凝重,“此去,怕是有些艰难的。”   琼华郡主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抬头看向魏相,顿时觉得口中有些干涩:“有,有多难?”   “若是归来,全须全尾,都是万幸。” 魏相沉默了一下,边境战事远比今日呈报上来的更为险恶,国境战火尤其是那么容易的战争?   琼华郡主整个人都有些支撑不住的摇晃了一下,魏相连忙扶住她,她道:“还有谁?”   “宁国侯家那小子,和宁煊。” 魏相道。   琼华郡主整颗心都揪起来了,此番出战的是她的哥哥,她的儿子,她的侄子,还有她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她真的是于心不忍,可圣旨已下,她只能期盼这一场战事能顺利的赢了回来。   “明谨……明谨还有妙容操持,我便不去照管了。”琼华郡主叹了口气,道:“可阿阎那孩子……我,我实在是心疼他。”   贺阎自幼丧母,又不得亲爹疼爱,申氏更是恨不得贺阎死,这一去战场,最苦的怕就是这个孩子了。   “那孩子就只能有劳夫人了。” 魏相也是看着贺阎长大的,也当个半子来看,他自然也是挂心这孩子。   琼华郡主应下了魏相的话,派人去通知了贺阎,说自己为他准备出征的行囊,夜里就会送过去,叫他千万别担心。   与此同时,广宁王妃也派人去询问了贺阎。   赵宁煊被广宁王带到书房,交给了他一件金丝软猬甲,告诉他这穿在东西刀枪不入,此去战场留着防身。   这件软猬甲赵宁煊还是收下了,广宁王见他面无表情,心中到底还是担忧的,问他此次出征可有数?   赵宁煊一一都应答了,最后也只托付了广宁王一件事。   “你说。” 广宁王看向儿子。   赵宁煊说道:“这一去,不知何时会回,还请父王帮我在娇娇身边安排一个会武的丫头,不要多聪明,忠心最重要。”   广宁王看了儿子一眼,莫名问道:“你确定了是她了?”   “儿子确定了。” 赵宁煊挺直了身子,笔挺的肩膀昭示着主人的决心。   广宁王点点头:“好,我会安排的。去跟你母妃道个别。”   赵宁煊颌首,却还没动,广宁王问:“还有什么事?”   “请父王照顾好母妃。” 赵宁煊抬头看向广宁王。   广宁王看着赵宁煊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本王知道了。”   赵宁煊笑了笑,这才迈开步子从书房里走了出去,去寻广宁王妃说了会儿话。   广宁王妃自是很不舍得,可她也知道儿子心中抱负,只得含泪叮嘱他战场上万事一定要小心。   从广宁王妃那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看不见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只剩下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旁边半点星子都不见。   他这一次出征,不知道要多少年才回来,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他的小姑娘了……   赵宁煊拧着眉头想了想,脚步一转,趁着这漆黑的夜色,腾空一跃就出了王府,直奔某个小姑娘的衔思院。   魏令仪这会儿都已经睡了,可不知为何就是一直浅眠,总是睡得不够深,翻来覆去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小姑娘索性坐了起来,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候,她的窗户居然被人打开了,她心下一惊,手已经摸到了枕边的匕首:“谁!”   那黑影一跃而入,借着月光,魏令仪才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她诧异道:“宁煊哥哥?” 第67章 三十八只小娇娇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防备的样子, 心头一软, 神色就温柔起来:“娇娇。”   “你怎么……你怎么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魏令仪惊疑的看着赵宁煊,手中的匕首却已经放下了。   赵宁煊只站在原地不动, 也并没有走过来的打算。   他深深的看了魏令仪一眼,道:“明日我要出征银夏, 一去不知几年,怕你忘了我, 便要来看看你。”   “出,出征?” 魏令仪一头雾水却被赵宁煊几句话弄得无比焦急, 想不清楚怎么回事, 索性鞋都不顾上穿, 就直接奔过去。   赵宁煊皱着眉头把小姑娘一把抱起, 走到她床榻边把人放下:“夜深露重, 鞋都不穿, 若风寒了岂不是叫我在边境寝食难安。”   魏令仪看着赵宁煊蹲下为自己穿鞋, 莫名的心中涌起一股子心酸,眼泪就这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赵宁煊抬头,正好看见一滴泪落在她衣襟上,立即浸了泪印出来。   赵宁煊叹了口气,他的小娇娇这么爱哭,他怎么放心得了?   “过些日子我会安排一个会武的婢女过来,名唤斗珠, 留在你身边, 供你差遣, 顺便护你周全。” 赵宁煊握住她的双手,满心都是不舍:“若我不在,她还可以替我护着你。对外,我把褚昭留下来……”   “不!” 魏令仪立刻倔强的拒绝了:“让褚昭跟在宁煊哥哥身边,不然娇娇才会日夜寝食难安。”   赵宁煊皱着眉头看她,小姑娘这会儿哭的时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可在他眼里即便是哭红了眼的娇娇很漂亮。他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里无比清楚,这一场仗打下来,说不定小姑娘都变成大姑娘了。   他多想陪在她身边,陪着她长大,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好看,一日比一日长大……   可国境战火连天,他既已领旨,只好忍痛离开她。   “宁煊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魏令仪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带着哭腔同赵宁煊道。   赵宁煊抬手摸摸她披散的黑发,他都有些不忍心告诉小姑娘,明日出征的人还有她大哥、舅舅、大表哥……   “好,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的回来。”赵宁煊声音愈发的温柔,他一定会好好的回来。   魏令仪抽泣了几声,也不敢太大声,她看着赵宁煊满眼都是不舍,心里难过极了:“可,可明日宁煊哥哥一个人去吗?”   赵宁煊心里一颤,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了,他低下头,说道:“边境急报,匈奴联合柔然分别进攻了西海和银夏。我同阿阎跟随高恒将军去银夏……靖远侯并世子和……和你大哥去西海。”   赵宁煊的话说的很清楚,魏令仪听完彻底的愣住了。   大哥……她大哥也要去?还有舅舅和大表哥,贺阎哥都要去……   “你们,都要去?”   过了半晌,魏令仪才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赵宁煊。   赵宁煊默默点头,她早晚都要知道的,左不过是今晚还是明早。   “事发突然,便不会耽搁太久,故而明日就要出发了。”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怔忪的模样,心里一万个不舍得。   魏令仪又努力的想让自己忍住哭到抽泣的感觉,可她控制不住,红着一双眼睛看着赵宁煊。看着他俊朗英气的面容,突然间就想到了前段时日她做的那个梦,一下没忍住,整个人都害怕得有些抖了起来。   赵宁煊察觉不对,双手压住了她的肩膀,低声关切道:“娇娇,怎么了?”   魏令仪知道他冒着夜色来,必定是想见她,不想闹大的,她拼命克制自己心里的那种恐慌,死死的抓住了赵宁煊的衣襟。小脸蛋上褪去了血色,现在看起来显得十分苍白。   “娇娇,告诉我,你怎么了?” 赵宁煊见她这样,心急如焚,可小姑娘就是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着急,可也知道不能逼着她说话,他怕吓着她。   “宁煊哥哥,宁煊哥哥……我,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魏令仪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发抖的声音,可她刚刚哭过,又对那个梦抱有恐惧之心,到底没能忍住。赵宁煊听她说话都在抖,直接把人抱在怀里,细声安慰她。   “不管做了什么梦,只要是不好的梦,都是假的。娇娇别怕。”   魏令仪听到赵宁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让她安心了一点点。   她被赵宁煊圈在胸前,听到了赵宁煊的心跳声,阵阵如雷。   忽然间,小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赵宁煊怀里钻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从衣襟里拉出了一块玉佩,动作飞快地解了下来,又挂在了赵宁煊的脖子上:“这是我娘在我小时候去护国寺求的护身符,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宁煊哥哥,你戴着它,戴着它。”   赵宁煊皱着眉头看着她,小姑娘看起来好像是有条不紊的样子,可他却能感受到她的慌乱,甚至不惜把她多年随身佩戴的护身符都交出来给他……   “娇娇……”   “不许拒绝!!”   唯恐赵宁煊会拒绝她,魏令仪突然凶了起来,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豹子。   赵宁煊看着她,觉得很奇怪。   平日里娇娇的性格软软的,说什么都好脾气得很。第一次见她发脾气,他看起来觉得很可爱,不像是小猫,反而像是一只小豹子。   感受到小姑娘的急切,他点点头,郑重其事的把玉佩护身符握在手中,看着她眼睛道:“娇娇放心,我会好好地回来,别怕。”   魏令仪忍不住投进赵宁煊的怀里,闷声哭道:“一定要说话算话,一定要说话算话……”   “好。”   赵宁煊摸摸她的长发,低下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到几乎不可察觉的一个吻,“一定。”   哭了一小会儿,魏令仪也不好意思再待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   赵宁煊很快就松开了她,低声道:“我不能待太久,娇娇,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魏令仪含泪点头,心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不舍得,可她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她如果表现得格外不舍,宁煊哥哥……会比她更难过吧?   赵宁煊见状,转身离开,从窗户一跃就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看到了赵宁煊离开,魏令仪才小声的抽泣起来,走到窗边,对着月亮祷告:“月亮啊月亮,求求你保佑此次战役能够胜利,让舅舅哥哥们都能平安返程。”   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从窗边离开。   而赵宁煊却是看到小姑娘屋子里的灯火彻底熄灭时,才飞身一跃离开了魏相府。   ·   因着长子要出征的事,琼华郡主几乎是一夜未眠,也早早的就到了衔思院,看到轻罗守在门口,抬了抬手,示意她开门。   琼华郡主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女儿说这件事,却发现小姑娘早早的就醒了,怔怔的坐在床上,眼睛还红红的。   看到女儿这样,琼华郡主心里一惊,连忙上前:“娇娇怎么了,眼睛这么红,怎么哭了?”   魏令仪感受到母亲熟悉的味道,放心的扑到了琼华郡主怀里,小声的哭了:“做了个梦,吓着了。娘亲,你来了真好。娇娇就不怕了。”   琼华郡主心疼她,自幼小女儿就善良单纯,若是得知今日出征之事……   搂着魏令仪,琼华郡主心里其实还没有下决心要怎么说。   可花婴和墨葵两人见状,只得咳嗽了几声提醒一下,大公子要出征,这时间不多了。若是再耽误几分,怕是小娘子见不到大公子出征前的最后一面了。   琼华郡主也不啰嗦,把女儿拉开,说道:“娇娇乖,起吧。”   魏令仪知道琼华郡主来的目的,她乖巧地配合着琼华郡主。   可是当她看到戎装待发的大哥哥时,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掉。她怎么擦都擦不完,最后气得眼睛都红了,像个小兔子。   魏明谨原本还有些担忧,可看到妹妹又急又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魏令仪惊讶的抬头看向魏明谨,眼睛里还含着一泡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   魏明谨抬手,摸了摸妹妹的长发:“别怕,大哥没多久就会回来了。”   “大哥,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魏令仪咬咬牙,狠狠的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我不哭,大哥哥别担心。我会照顾好爹娘和祖母的,还有大嫂。”   魏明谨失笑,小丫头想得可真多。   魏相和琼华郡主早就同魏明谨谈过了,姜妙容也早已同夫君话别,此事最后一个知晓的也就是魏令仪了。   这会儿也不多时间,魏明谨便要整装出发了,一家人送了魏明谨出门,看着他跨上战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琼华郡主到底是没忍住,扭头扑在魏相怀里默默的擦眼泪,魏相也抬手搂住了琼华郡主,希望长子此去能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最后完整的回来。   姜妙容也红了眼眶,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眼泪,把一旁小声抽泣的小丫头搂在怀里,轻声说道:“你哥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这场仗,也一定会赢的。”   “嗯!” 魏令仪狠狠的点头,会赢的,也都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   一夜之间,金陵城就好像是变得冷寂起来了。   天气冷了不少,魏令仪连出门的次数都变少了很多。除了去广宁王府陪伴一样广宁王妃,去靖远侯府看一看外祖母,她便整日都待在家里。   海宁郡主看不得她这么颓丧,这一日便要带着骑马服来,带她去骑马。   “你总不能一直窝在府中哪儿也不去。” 海宁郡主看着魏令仪,目光灼灼。   魏令仪摇摇头,“不想去,太冷了。”   “……” 海宁郡主沉默了一下:“你看看外头的大太阳,你说这话舌头不疼吗?”   魏令仪:……   “得了得了,就当是陪我好不好,聂乐也去,你不如叫上安意和你家哥哥们,一起去。” 海宁郡主就是不想看魏令仪把自己闷起来的样子,当下就给魏令仪安排了。   见海宁郡主如此坚定,魏令仪也只好跟着海宁郡主一起出去走一走,她也知道爹娘哥哥们肯定都希望自己多出去走动走动的。   “我去给祖母请个安,然后再去靖远侯府接安意。” 魏令仪道。   海宁郡主点点头:“好啊,我也去见见太夫人。”   两人便往太夫人的院子里走,可才走到了一半,就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好像还带上了她大哥的名字。   海宁郡主和魏令仪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定住了脚步,抬手示意后头跟着的人都别说话,两人打算听一听这人在说什么。   “我看那魏明谨也该死在战场上,便好让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   魏令仪正想听听说的什么,谁知道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听得她怒从心头起,直接冲了过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楚老姨娘!   楚老姨娘也没有想到魏令仪会突然冲出来,当下脸色就有些尴尬了,魏令仪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胸口上下起伏的弧度证明了她实在是被气得不轻。   “来人!” 魏令仪也不给楚老姨娘辩解的机会,直接叫人来了,轻罗和斗珠两人上前来。   魏令仪怒目看向楚老姨娘,“把她带到祖母面前去!”   楚老姨娘从来没有想到过魏令仪居然会对她不敬?也没有想到过素来好脾气的娇娇居然会这么强硬!当时就愣了,被斗珠一个小丫头扣住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可置信,这才开始挣扎,想要喊人。   轻罗眼疾手快,直接把手帕塞进了她的嘴里。   魏令仪尤觉不够解气,一双眼睛冒了火的盯着楚老姨娘,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日的话,我不会当成玩笑。若我大哥有一点闪失,我就叫你千百倍偿还,好让你尝尝造了口业是该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还有,若是二哥知道你这么想的,他怕是羞愤自尽的心都有。”   魏令仪看着楚老姨娘,第一次觉得妻妾之间,永远不能和平相处。   看看,这楚老姨娘都做祖母的人了,对长房和三房的怨恨,能消吗? 第68章 三十九只小娇娇   当楚老姨娘被轻罗斗珠两人压到太夫人面前时, 太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出什么事了?” 太夫人面色不善的看向楚老姨娘, 目光里带着锐利。   魏令仪和海宁郡主两人走了进来,魏令仪脸上还有未消的怒气, 听到太夫人的话,便恶狠狠的看向楚老姨娘:“方才我和欢姐姐来□□母请安,听到她在明言诅咒大哥哥。”   太夫人皱了皱眉, “说了什么。”   魏令仪咬牙, 小手攥得紧紧的, “她咒哥哥埋骨沙场不得回……”   ‘砰’!   太夫人听完一句话不说,直接一盏茶就往楚老姨娘头上砸去, 直接砸得血流满面。   “太夫人!” 徐嬷嬷唯恐太夫人直接弄死楚老姨娘,连忙出声制止。   太夫人看了徐嬷嬷一眼, 眼神中饱含警告,徐嬷嬷当下就闭口不言了。楚老姨娘哪里还说得出话,疼得一直在地上哼哼。   “去把老大老二夫妇叫来。” 太夫人脸色不佳的看向楚老姨娘,又对魏令仪说道:“娇娇, 你和郡主先回避。”   魏令仪怒气难消,可太夫人的话她是听的, 况, 爹娘和二叔叔母都过来,她也就罢了。   咬咬牙,小姑娘走的时候没忘记给太夫人行礼。   海宁郡主跟着魏令仪出来, 看她面上的怒意, 回头看了一眼, 突然觉得这世上不是谁都能顺心如意的。   哪怕是宠爱如娇娇,也会有世俗的烦恼。   想到刚刚的话,海宁郡主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股子怒气来,他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却得人一句诅咒,换谁谁不生气。   “欢姐姐,我不想出去了。” 魏令仪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对海宁郡主说道。   海宁郡主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她的心情:“可以不出去,让我陪陪你也好。”   魏令仪一头扎进海宁郡主怀里,“我讨厌她!”   海宁郡主搂紧了小姑娘,谁会喜欢那样的人呢?   可小姑娘正伤心呢,她只好哄一哄,再说了她也见不得小姑娘伤心难过。   好在魏令仪也没有抱着她太久,还知道是在外头,又拉着海宁郡主回去了。   轻罗和斗珠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快步走了上去。   其实距离他们出征也有两月有余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魏令仪心中也有些焦躁。   她明知道不会这么快就有消息,大哥哥和宁煊哥哥他们去是行军打仗,不是游山玩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是即便她这样给自己做心理工作,也没有能说服自己,仍旧是每天都陷在一种莫名的焦灼的情绪当中。   这一点,不光是琼华郡主和魏相等人看出来了,就连海宁郡主也看出来了。   这不,刚到了衔思院,海宁郡主就拉着魏令仪坐下来,低声问答:“你这些日子是不是都休息不好,我瞧你眼下都有乌青了。”   魏令仪一愣,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叹道:“这么明显了吗?”   “是在担心你哥哥他们?”海宁郡主皱皱眉,问。   魏令仪沉默了了一下,点点头,神色显然就露出了明显的担心。   海宁郡主也沉默了一下,她也担心……担心某个人回不来…   “其实我不必担心的。” 魏令仪突然说道:“不管是大哥哥,还是宁煊哥哥,又或者大表哥、贺阎哥……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自古英雄出少年,说得约莫就是他们了,况还有舅舅和高恒将军,身经百战的老将……我实在是不该担心的……”   小姑娘说着劝自己的话,可眼泪就这么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海宁郡主怜惜的看着她,她其实很能理解魏令仪这时候的心情。当年她父王出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日思夜想的,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   拿了手帕给她拭泪,摸了摸她,道:“我知道。娇娇,你要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魏令仪心情实在是变换得快,这会儿叫海宁郡主擦了眼泪,就不肯哭了:“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方才想的那些都是罪过。”   “好了好了,别太过责怪自己。家中兄长出征在外,担心是难免的。” 海宁郡主爱怜的摸摸她的发,宽慰道。   “嗯,知道了。” 魏令仪点点头,任由海宁郡主重新给她擦了擦小脸蛋。   ·   楚老姨娘跪在太夫人面前,看着太夫人生气的样子,心中恐慌不已。   她已经知道后悔了,可是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   太夫人一直都没说话,脸色极为难看。等琼华郡主和魏二爷夫妇来的时候,就看到楚老姨娘满头是血的跪在正堂。   魏二爷脸色微变,可看这模样也知道必定是楚老姨娘又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太夫人。   他正准备上前请安,太夫人抬了抬手,制止了他:“老二,不必行礼了。”   “母亲?” 魏二爷不解,太夫人看起来很是生气。   “你问问她,方才在小姑娘面前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太夫人中气十足,眼神里带着怒意。   琼华郡主走到了太夫人身边,太夫人让她坐下。魏二爷看向楚老姨娘,楚老姨娘显然是不肯承认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直不肯说话。   太夫人闭了闭眼,道:“若是你不肯承认,这个魏府也容不下你了。身为长辈,再过几年说不定都是要做□□母的人,竟然这么容不下一个小辈!”   魏二爷心头一跳,从不见太夫人这么些年了有这么大的脾气,他担心的看向楚老姨娘,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姨娘,你说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着亲娘额头上的伤口,魏二爷不是不心疼,可他真的很清楚太夫人从不会是因为什么小事动怒,更别说动手伤人了。   楚老姨娘看着魏二爷着急的样子,又看了看太夫人,还是决定装死。她知道刚刚说的那句话,若是当着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她往后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太夫人看着楚老姨娘现在还在算计的模样,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现在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   “明谨出征在外,你不为他担心也就罢了!盼他死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太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连带着茶杯都颤了颤。   太夫人的话让众人都惊呆了,尤其是琼华郡主,脸都白了!   魏二爷夫妇下意识看向了琼华郡主,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神已经冒出了火气来。   “我儿到底如何开罪你,你要这样咒他!” 琼华郡主失态的上前,直接把楚老姨娘拎了起来,魏二爷想要上前劝一劝,被小楚氏一把拽住了。   楚老姨娘被琼华郡主拎起来,面上血污一片,扭头看了看众人的模样,看到魏二爷失望的眼神,她心里一刺,突然笑了。   “不用如何,他只要死在战场上我就快活!快活!” 楚老姨娘哈哈大笑,仿佛像是疯了一样。   魏二爷不可置信的看向楚老姨娘,他知道姨娘心里一直有怨气,可是没有想到姨娘心里的怨气这样大,甚至还牵连到了明谨身上。   小楚氏的手紧紧的拉着魏二爷,听到楚老姨娘的话,她也止不住震惊。饶是是她知道楚老姨娘心里不忿,可不知道她心思竟然这样恶毒!   魏二爷‘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太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头,闭了闭眼,绝望的说道:“姨娘犯了疯症,请母亲准允儿子将姨娘送到庄子上静养。”   “魏仕聪!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楚老姨娘疯狂的挣扎,想爬起来冲过去捶打魏二爷。   可琼华郡主死死的扼着她,还有花婴墨葵两人摁着她。刚刚若不是魏二爷说话快,她说不准这时候已经要掐死楚老姨娘。她还敢挣扎?!   魏二爷置若罔闻,又道:“请母亲准允。”   太夫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了魏二爷一眼,“这一去,就再也不能回来了。老二,你明白吗?”   太夫人自问这些年对楚氏也不差,可楚氏到头来把账都算到了她孙子的头上!这叫她怎么能不怒?将行就木之人了,本不该计较的!可在明谨身上,她怎么可能不计较?若是明谨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叫老大夫妇怎么办?   魏二爷心中无比苦痛,可他知道姨娘的心已经彻底的坏了,哪怕是在宜州让她过了那么多年舒服日子,她也学不会让自己好过的法子。如今计较到连个小辈都不肯放过,若是将来再有个什么事,叫小辈再听见,这个家也就别要了。   在太夫人身边长大的魏二爷深知一个家的和谐,便是不要有人使坏心眼,若有便要及时遏制。否则的话,人心的变数实在是难测。   姨娘……魏家已经容不下她了。   魏二爷郑重的对着楚老姨娘磕了个头,对太夫人说道:“儿子明白,儿子会把这件事亲自办妥。”   太夫人看着这一场闹剧,心中厌恶得很,却看向琼华郡主说道:“琼华。”   “既然姨娘犯了疯症,我自是不会同疯子计较。” 琼华郡主撒开手,衣袖上染上了楚老姨娘的血,可琼华郡主脸色也不见好。   魏二爷起身,同琼华郡主鞠了一躬:“大嫂,对不起。”   “我知你们二人,莫要多提。” 琼华郡主道:“我不是迁怒之人。”   魏二爷羞愧难当,低着头完全不想说话。小楚氏见状,拉住了魏二爷的手,魏二爷也用力的回握了小楚氏。   太夫人起身,往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既然你下了决心,此事你去处理就是。我乏了,这些日子都你们这些当爹娘了的都莫要来烦我。”   魏二爷深深的鞠了一躬,命人去请了轿子来,直接绑了楚老姨娘,封了嘴,这就亲自带着楚老姨娘往庄子上去了。   琼华郡主全程看着,心里凉得不知如何宽慰自己才好。   她待二房也不差,楚氏的心却这么恶毒。她的长子在西海,还没有任何消息,这边家里就有人诅咒他马革裹尸,她为人母的,怎么能得下这种话?   小楚氏看着琼华郡主苍白的脸色,当下竟然也不敢上前说话,只叹了口气,脸色也有些难看。   琼华郡主到底也没让小楚氏太难堪,同她说了几句话,才走的。   可小楚氏的心里却愧疚极了,这些年长房待他们的好,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被送走的楚老姨娘……小楚氏心中悲凉,有些人总是好好的日子不想过,非要让自己落得个这样凄凉的下场,为的什么呢?   不管如何,楚老姨娘突发疯症,被送到庄子上养病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魏相府好像又恢复了平静,这样的平静一晃就是三年多过去了…… 第69章 四十只小娇娇   今年金陵的春日来得格外早, 街头丫枝已经冒了嫩绿色的初芽来了。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已经脱去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春装, 不似冬日那么沉闷了。一眼看去,总能看到几个新鲜的颜色。   “一样那么热闹,却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少女立在窗前, 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集市,忽而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微风凉意逼近, 少女却是毫无感觉,身上披着昂贵的狐裘披风, 声音软糯,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   一旁的青年男子倚在床前,慵懒的凤眼微微上挑的看了她一眼, 说道:“唉,想到我刚去游学的时候, 大概是六七年前了, 那时候你还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小丫头呢。如今一眨眼功夫就成了小姑娘了。”   少女娇憨美丽的面容悄悄染上一抹淡红, 嗔道:“三哥不知是想到谁, 才拿我开刷。”   “三哥的娇娇都这么大了, 也学会了调侃三哥了。。”魏明谟笑, 对刚刚魏令仪的话避而不答,那姿态颇为洒脱。   她的三哥,将将及冠, 已然是金陵屈指一数的青年才俊。   “三哥别急, 娘亲说了今年无论如何你都得定亲了, 不然的话她便要放话出去为咱们魏家三少寻一门好亲事了…”   这三年多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有好有坏……太子妃都生了小皇孙,而她二哥也已经成亲了,甚至是四哥都已经定亲了,唯独是三哥,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的。   魏令仪笑笑,语气也轻松了许多。魏明谟却是仔细的瞧起魏令仪来,他的小妹啊,都已经及笄了,十六岁的年纪了,可以议亲了。   魏令仪自幼便是生得娇憨可爱,长大之后更是愈发的绝色精致,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贵气更是显得她气质优雅。魏明谟看着魏令仪,想到了某个一样也在边关苦战的人,若是哪一日,他家娇娇要嫁人了,那他们这群哥哥们,也得好生收拾收拾那个小子才是。   魏令仪见魏明谟半响不语,便侧目看向他,却不想他竟然直盯盯的看着自己,魏令仪失笑,伸手在魏明谟面前一晃,忍着笑意道:“三哥?”   “在呢。”   魏明谟回神,嘴角勾起一抹潇洒的笑意,娇娇也是,每回都像是哄孩子一样,故意做了个鬼脸,逗着魏令仪笑上一会儿。魏明谟见魏令仪笑得开心,便也没有计较牺牲自己形象的事儿了。   “三哥今日不用去宫中么?”魏令仪微微俯身,看着楼底下人来人往的样子,一抬头便是那高耸的皇宫城墙伫立在不远处,这才想起来魏明谟这段日子是在宫中任职的。   她三哥前年科举,博得圣上青眼,去翰林院做事的。   魏明谟笑着摆手,解释道:“无妨无妨,你三哥我是恨不得无事一身轻的。况,这事本不应当落在你哥哥我的身上。左不过就是爹看不惯我,总要在挑我刺。”   魏令仪一听,眨眨眼,她三哥还真是跟爹爹合不来。   原本鸿蒙书院的院长都请三哥去任教,偏偏三哥不去,就被爹爹摁着去考了科举,更入了圣上的眼,这日子可就不会如他在书院那这么轻松了哦。   “三哥这些日子,可有收到大哥的信?”魏令仪想到便轻声问道。   边境之战,已经打了三年了,是一场持久,又煎熬的苦战。   魏明谟看了魏令仪一眼,回避了魏令仪的眼神,往楼下熙攘的人前看去:“没有。”   “哦,是么?”魏令仪随意笑笑,却是比魏明谟更加有气势些:“我昨日去问了门房,说是有三哥的信从边关来的,三哥不打算告诉我吗??”   魏明谟见魏令仪已经知道自己的打算,嘿嘿一笑,正准备和盘托出的时候,这雅阁的门却是被人推开了。   魏明谟,魏令仪两人齐齐回头,见到来人的时候,便是惊讶道:“褚昭!”   来人正是褚昭,魏令仪一头雾水,这个时候褚昭身为赵宁煊的护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令仪皱了皱眉,有些担心:“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银夏那边……”   “小娘子别担心,我从银夏出发,中途还去了一趟西海。” 褚昭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魏明谟,说道:“三公子,这是大公子的信。西海的情况,外头打听的消息总归没有大公子亲自说的准确。”   魏明谟是个冷情之人,素来少有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真实的情绪,这会儿却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多谢。”   褚昭这才看向魏令仪,道:“这是给小娘子的信。”   魏令仪看了魏明谟一眼,魏明谟突然明白了褚昭为什么先给自己递信了,这是叫他承了赵宁煊的情,这封送到娇娇手上的信,他便不好阻拦了。   想到这,魏明谟看褚昭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褚昭只当自己是瞎了没看到魏明谟的眼神,固执地把信递到了魏令仪的方向。   魏明谟看妹妹还在看自己,能怎么办呢,只能咬牙点点头,自己到底也是承了别人的恩惠不是。   魏令仪接了信,紧跟着问道:“你先告诉我,西海和银夏战况如何?”   褚昭笑了笑,说道:“世子派我出来了,小娘子如此聪慧应当能明白的。”   魏令仪立刻就松了一口气,道:“那……”   “小娘子别着急,看了信就知道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   褚昭来去匆匆,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等他走后,魏令仪才对魏明谟说道:“三哥,快看信。”   魏明谟拆了魏明谨的信,上头简单的说了一下近况,西海战事基本稳定了,所丢失的城池也都一一夺回,与一支赵宁煊率领的奇兵把匈奴逼回了老家,想来不久就能班师回京。   看完了这封信,魏令仪便道:“三哥,走,快。回府去告诉爹娘和祖母他们。”   魏明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不要着急,大哥说的东西,说不定家里也有一份。以赵宁煊的性子,做事既然做了必定是周全的。”   听到魏明谟这像是夸赞赵宁煊的语气,魏令仪突然就生了一股子羞涩的意思来,她也不知为何。   魏明谟嘴角一勾,抬手压在了妹妹的肩膀上,笑道:“不如看看你那封信?”   魏令仪无奈的看了魏明谟一眼,她就知道三哥总是想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她倒也没当一回事,小心翼翼的把信拆了,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安好,勿念。   魏明谟率先‘啧’了一声,不满地说道:“这小子,是不是也太言简意赅了些!”   看三哥这么恼火,魏令仪忍不住笑了:“那你想看宁煊哥哥写些什么?若是他真的写了些什么,说不准三哥还要记他一笔。”   “哼,算他小子识相。” 魏明谟见状,哼哼唧唧的。   魏令仪却很清楚,赵宁煊必定是没事,且加上褚昭带来的消息,他说不定是就要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好,才同魏明谟说道:“那咱们就回府去吧。”   “好,走。” 魏明谟笑了笑,把斗笠给她拿上:“戴好了。”   他家小妹生得那般好看,还是不要在外头这么招摇得好,免得叫人生了觊觎之心。   门口是斗珠在守着,见魏令仪出来,便是一步不落的跟在了魏令仪身边。   魏明谟看了斗珠一眼,这个丫头是有功夫底子的,从几年前开始就跟在了娇娇身边。他随便想想也能想到这个人是谁派来守在娇娇身边的,不过这份好意他是认可的。   毕竟娇娇如今长大之后,姿容过于出色,有人在旁边护着,便也多一份安心。   魏明谟也很清楚,其实他爹娘也安排了人在娇娇身边,他从前听大哥说过一些,是跟圣上要的人。   看着少女在斗珠的搀扶下,上马车,恰好一阵风刮来,那斗笠仿佛是没带好,便掉落了下来。动静不大,可也有不少人在酒楼的门口便看到了少女惊艳的容颜。   魏明谟马上让魏令仪进去,然后落了马车帘子,又立刻让车夫驾车离开了。   可魏明谟没注意都的是,同在雅间的二楼,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眼神一直都盯着魏府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不见了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方才马车上的小娘子,长得极为貌美。不知,是谁家的小娘子?” 青衫男子挑眉看向正坐着的老者。   老者看了他一眼,道:“我劝你不要给王爷惹事。”   “什么叫给王爷惹事?” 青衫男子哼了一声,不以为意:“我来金陵是给王爷办事的,若是能娶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小娘子,对王爷来说也是一桩好事不是吗?”   老者冷冷的说道:“那是魏家的小娘子。”   “魏家?魏相爷?” 青衫男子闻言笑了:“魏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是魏家的小娘子,那就更好办了。”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魏相视女如命,你不要去招惹他。” 老者皱皱眉头:“别忘了你来金陵的目的。”   青衫男子哈哈大笑:“我来金陵是为王爷办事没错,可是也没说不让我找小娘子啊!况且这魏小娘子生得如此绝色,我倒是十分愿意的。”   老者没说话,沉默了饮了口茶。   青衫男子笑道:“这魏家小娘子,我要定了!” 第70章 四十一只小娇娇   银夏城   一座大大的沙盘亘在赵宁煊和贺阎两人中间, 上头是整个银夏的地势,一幅极其精妙的地图。   三年多的沙场生活让两人变得与从前不同了许多,赵宁煊在行军打仗方面很有天赋, 在这些年银夏的大胜都与他的决策分不开。只是他的性子愈发高傲冷漠,从少年蜕变成青年,他的那张脸也愈发好看起来。从前还有几分青涩, 如今已然是青年模样,尤其是一双凤眸冷若冰霜,令人不敢靠近。   而贺阎则是在性格上变得心思更为内敛,至于容貌倒是一如既往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常常叫高恒将军都开玩笑说他看起来不像是行军打仗的人。   这会儿两人正在审夺这几年来,和柔然交手的地方。   正看着呢, 高恒直接掀了帘子,阔步走了进来, 见他们两人都在,便说道:“正好都在,也省得我找人了。西海那边传来消息, 柔然已经退了,递上了降书。”   “不急。” 贺阎道。   赵宁煊平静的看着沙盘,又看了看挂在营帐内的西海地图,抬起长剑,一路顺着柔然退出去的路线, 停在了柔然的老巢那, 冷然道:“不急, 最迟三日,还会卷土重来。”   高将军愣了一下,马上说道:“降书已递,此事不能反悔。”   赵宁煊回头看向高将军,眸中的冷光叫他吓了一跳:“起初匈奴联合柔然的时候,不也是反悔了边境盟约吗。”   是了,最开始匈奴联合柔然发动边境之战时,就是违背了边境盟约的。   被赵宁煊这么一提醒,高将军恍然大悟:“我说怎么靖远侯只字不提班师回朝的事。”   银夏和西海两地相隔不远,匈奴联合柔然同时攻入,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故而这一场仗打下来,也耗费了不少兵力,也打了很久。   “想来靖远侯必定是知道的。”赵宁煊看向高将军,道:“我已命重兵埋伏城外,柔然既然不退,匈奴说不定也贼心不死。”   “好!” 高将军显然是十分相信赵宁煊的,赵宁煊说了自己的安排不见他有一点反驳,反而很是相信赵宁煊:“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本将军也就拭目以待了。”   “将军放心吧。” 贺阎还能不知道赵宁煊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吗,无非就是想一举拿下匈奴,也好震慑柔然。   再有本事,匈奴也没法跟大越耗下去。   三年多了,大越国富民强,战力也非寻常可比,更何况还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匈奴和柔然可没有这么厚的家底。   赵宁煊收回了长剑,随手一扔,准确无误的扔进了兵器架里,他道:“今日一战,必取那遏必的首级!”   “好!有志气!” 高将军十分高兴,问:“何时?”   “小贼不敢明着,今夜子时,请将军静候。” 赵宁煊胸有成竹。   高将军忍不住以赞赏的目光看向赵宁煊,道:“若不是我只有一个儿子,我都想要把女儿嫁给你了。哈哈哈哈哈……”   赵宁煊淡淡的瞥了高将军一眼,看高将军这粗矿的面容,他笑了笑:“没机会了,我有心上人。”   高将军大为吃惊,惊讶的看向贺阎,贺阎皱了皱眉,“又不是我,将军不必看我。”   ……   高将军面露尴尬,小声嘀咕:“真是会开玩笑,我也没说是你啊,就想问你知不知道而已。”   贺阎莞尔,“不如您考虑考虑我?”   高将军想了想,点点头:“可以啊!”   听到高将军的话,贺阎露出一个标准露齿笑,“将军,您忘了。”   “啊?”高将军一脸茫然。   贺阎微笑:“您没有女儿。”   “哎嗨!你小子!”高将军一脸气愤:“尽说些空话!”   赵宁煊看了一眼贺阎,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贺阎如今也愈发会戏弄人了,连高将军都敢戏弄。   当夜,果然匈奴趁着夜色偷袭银夏主城,本想大干一场。可赵宁煊早有防备,和贺阎两人率军杀了个猝不及防,真就把那遏必的人头拿到手了!   匈奴那方没了单于,自然是慌得不行,本就是偷袭,这一下就仿佛是失了主心骨的无头苍蝇,多数都被赵宁煊俘获。   ·   赵宁煊斩落匈奴单于的捷报传到金陵,满城跟着欢庆。   圣上尤为高兴,这一场边境之战终于是要落下帷幕了!这三年多了,大越哪怕是耗得起,可长期的战事毕竟不利于民生,圣上并不想一直打下去。   故而赵宁煊这一战的确是让圣上龙心大悦,尤其是西海也打退了柔然,柔然二度交上降书,并送来了质子,以示诚意。连连捷报传到金陵,圣上高兴不已,下旨令两师回朝,连带着说还要亲自犒赏三军。   圣旨一下,两军的归期便定了。   广宁王妃得知此事高兴得不得了,第一时间就去了魏相府,面见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这边才得了消息,还没来记得同女儿说,花婴就说广宁王妃来了。   还不等琼华郡主去迎接,广宁王妃就直径进来了,拉着琼华郡主的手说道:“你可知道了?圣上已经下旨命他们班师回朝了!”   琼华郡主跟着露出笑容来,“知道知道,我这才刚知道呢,你就来了。”   “这些年我真是日夜难安……” 广宁王妃想到赵宁煊在沙场浴血奋战,有可能会受伤,心里就无比的恐慌。可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主意,广宁王妃也不想这么自私的留住他。   幸好,幸好这孩子不负众望的成功了。   琼华郡主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是呢?   公爹是武将,她还庆幸她的夫君是文官,不用上战场。可是躲得过夫君,躲不过儿子。   当年她知道长子要出战时,那种心情又何尝不苦。   好在孩子们都争气得很,不光是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还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可真是叫人心头发自内心的愉悦起来。   广宁王妃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笑道:“我今日来还有别的事要同你说的。”   琼华郡主一时没想到还能有什么事,她拉着广宁王妃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说就是了,我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   广宁王妃莞尔,掩嘴笑道:“你先别着急答应我,说不定你还得好好想想呢。”   被广宁王妃这一提醒,琼华郡主这才想到……赵宁煊那孩子也要回来了。   那……   琼华郡主立刻看向广宁王妃,“你不会是想说……”   “对,我就想说娇娇的婚事。” 广宁王妃快人快语,也不给琼华郡主反悔的机会:“你刚刚说了,我不管说什么,你没有不答应的。我呢,也不为难你,若你想娇娇的婚事,不妨先考虑考虑宁煊。宁煊和娇娇两个青梅竹马长大的,如今也有功绩在身,不是一个光杆世子。更重要的是,这些年宁煊对娇娇一心一意,身边从来没有过其他的人,连看都不看旁人一眼。这个,你总该要思衬一下的。”   广宁王妃的话让琼华郡主成功地闭嘴,她的确是觉得赵宁煊是个好人选来着,可是娇娇的婚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做主的。   这,魏相……   想到魏相,琼华郡主就觉得头疼:“你不知道,自从娇娇及笄之后,每日上门的媒婆都叫他赶走,气势汹汹的,活像个屠夫一样。”   广宁王妃笑,说道:“说不定,魏相也是在等宁煊回来。”   琼华郡主不可置信的看向广宁王妃,摇摇头,道:“你可真敢想啊。”   广宁王妃莞尔,她当然要敢想了。儿子就这么一个喜欢的姑娘,这么多年矢志不渝,就连出征在外也要安排好小姑娘身边的人和事,甚至是战况焦灼的时候也不忘来信让她去宽慰一下小姑娘。   儿子这么看重娇娇,她自然也只有更喜欢的份儿。   娇娇是她看着长大的,若是能嫁到王府来,自然就是全了她的心意。毕竟若是娇娇当儿媳妇儿,跟女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事,我还是要跟相爷商量商量。” 琼华郡主道。   广宁王妃跟着笑:“我也不催你,但是王爷一定已经同相爷说了此事了。”   这一点,广宁王妃和广宁王两人倒是出奇的一致。广宁王想必在下朝的路上就拦住魏相了,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一定要好好努力!!   琼华郡主张了张嘴,最后眨了眨眼,问道:“有这么着急吗?”   “自然是有的。” 广宁王妃笑了笑:“明谨跟宁煊差不多大的时候,都已经跟妙容定亲了。”   “那你今日是……” 琼华郡主有点高不明白广宁王的意思了,今天这么一出,是为的什么?   广宁王妃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放在桌上,对琼华郡主说道:“这个东西,是宁煊让我交给娇娇的。在他回到金陵之前,希望通过你,交给娇娇。”   琼华郡主震惊了,“这是什么?”   “自然是宁煊的诚意。” 广宁王妃说道:“既然是来提亲的,今日肯定不是正式,是提前说一声。可也该让娇娇知道,她的宁煊哥哥对她 ,是有求娶之心的。”   琼华郡主忍不住咋舌,她该说赵宁煊聪明呢还是怎么呢?   可看了半天,琼华郡主到底还是决定收下了。   作为魏令仪的母亲,琼华郡主也看得很清楚,娇娇的心里也是挂念着宁煊那孩子的。前些日子回来,听说了银夏的消息,便开心得很,每日来请安的时候都挂着笑容……   “这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琼华郡主突然感叹的说道:“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可我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广宁王妃看着琼华郡主感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明日就把娇娇带走了,先定亲也是可以的。”   琼华郡主立刻反应过来,瞪了广宁王妃一眼:“我可还没答应呢,这东西是可以告诉娇娇,可不代表就答应了。你别趁我伤心就欺负人。”   广宁王妃笑得开心:“我怎么会欺负人,我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年两年的了。等宁煊回来之后,必定会亲自再上门来的。”   琼华郡主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真是厉害,她爹爹不想她这么早出嫁,就不让我相看人家的。你这一出,叫我想找个人对比,一时之间都不好去找了。”   “那就不要找了,宁煊这孩子的品性你也是知道的。” 广宁王妃拍拍琼华郡主的手:“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莫非还担心他对娇娇不好吗??再说了,娇娇和宁煊在一起,还有我给娇娇撑腰呢。知根知底的,多好。”   琼华郡主没被广宁王妃的甜言蜜语蛊惑,当即就说道:“这不着急,娇娇要嫁人,也得她自己喜欢才是。都还没问过娇娇呢,不急不急。说不准娇娇对宁煊只有兄妹之情,那我自然也不会委屈娇娇的。”   广宁王妃嗔了她一眼:“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自然是要两个孩子互相喜欢,愿意结成夫妇才是。你当我是什么人,莫非要明抢不成?”   “你要明抢我也不让啊。” 琼华郡主哈哈大笑。   广宁王妃想到了今日圣旨,便问道:“可派人去告知娇娇了?”   “这不是正想去,你就来了吗?” 琼华郡主道:“刚刚让墨葵去传话了。”   其实琼华郡主心里也很清楚魏令仪身边那个名叫斗珠的侍女的来历,其实就是赵宁煊安排在她女儿身边的人,通过广宁王妃的门路送了过来。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或许连魏相都不知道。   反正琼华郡主自己没告诉魏相,这一点琼华郡主也觉得赵宁煊特别有心。   虽然她嘴硬,可是琼华郡主毕竟看着赵宁煊这么些年对女儿如此用心,她是很清楚这件事十有八九都会成的。   她的娇娇生得貌美,又自幼都是千娇万宠的。若不找一个有实力又疼爱她的人,将来怕是要吃苦的。   琼华郡主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女儿低嫁,她宁可招婿上门都不会让女儿低嫁的。能娶她女儿的人一定要有护得住娇娇,还得真心实意疼爱娇娇,衣食住行必然也是不能亏待娇娇的。最最重要的是,要对娇娇一心一意。   若是娇娇将来嫁的人敢纳妾,她琼华第一个就不放过那小子的!   然而广宁王妃说的那些,琼华郡主都知道。赵宁煊每一条都符合,甚至做得比她心里的那些标准更好,对待娇娇更是只有想不到的宠,没有做不到的宠。琼华郡主倒也是相信了,这一点,在整个金陵也不会有任何人比赵宁煊做得更好了。   广宁王妃想起儿子不日即将归来,心头就忍不住高兴:“等宁煊回来了,往后就热闹了。”   “是了,孩子们回来了,才更高兴。”琼华郡主也跟着点头,又道:“还有阿阎,那孩子比宁煊还年长一岁,也不知他的婚事怎么个章法。”   广宁王妃听琼华郡主提起了贺阎的婚事,无奈的摇头,抬手戳了她脑门一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什么真傻假傻?” 琼华郡主不解:“阿阎那孩子无人替他操心,我是担心呢。”   “担心是担心,你也是瞎担心。” 广宁王妃无奈,又小声的说道:“莫非你看不出海宁郡主这几年婉拒圣上点的人,是为了阿阎那孩子吗?”   “当真?” 琼华郡主惊讶,立刻小声说道:“我不过是猜测,你怎么能肯定?”   广宁王妃看了琼华郡主一眼,那眼神仿佛十分的恨铁不成钢:“亏你还是那孩子的干娘。”   琼华郡主面上带了一丝愧色,又拉着广宁王妃道:“你也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她腰间那块玉佩,我曾见到阿阎贴身带过的。虽然只有一次,可我记得清楚,决计不会错的。” 广宁王妃记忆力也很好,自然是记住了贺阎曾经带过这块玉佩,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海宁郡主居然这么大大方方的戴在了自己身上。   听广宁王妃这么一说,琼华郡主想起很早之前海宁郡主来金陵的时候,贺阎的确也是去送过海宁郡主的,好像还给海宁郡主送了一个锦盒……莫非,那锦盒里的就是那块玉佩吗!   看琼华郡主恍然大悟的表情,广宁王妃忍不住再次笑了:“看来孩子们的缘分啊,是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呢。”   琼华郡主点点头,“不得不服老了,孩子们都有归属了。”   广宁王妃闻言笑道:“可不是要服老么。”   “可我还有烦心事呢。”琼华郡主忍不住摇头:“我家里这个老三,硬是不肯成亲,叫他去跟人家娘子相看,他不是装病就一去宫里任职就好几天不回来,愁得我头发都白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明谟那孩子心里有数呢。” 广宁王妃莞尔,又道:“我府上不也有一个老大难吗?”   琼华郡主一愣,跟着叹口气,都不容易。   广宁王妃说得‘老大难’正是赵长瑀。   闻次妃早年因为愧对她,自立佛堂不肯再出来,对儿子也不闻不问,只求恕罪。可广宁王妃也明白,她是真的跟宁珏的死无关,只是被利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长瑀这孩子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行事之间也颇有其母的风格,是个严谨的人,对她也十分尊敬。   当年的事实在是怎么算都算不到闻次妃头上去,可闻次妃心里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这样一来,委屈的就是长瑀那孩子,这么些年没有亲娘照顾,亲爹又是个不管事的……   可广宁王妃很清楚,长瑀那孩子是无辜的啊。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他也是个受害人啊。   而这样爹娘都不管的一个孩子长大了,依旧保有一份善良柔软的心,从未改过,广宁王妃怎么可能不疼他呢?   赵长瑀从登州回来便留在金陵任职了,看着同他一般大的魏明谨魏明谚都成亲了,还有魏明谚连孩子都有了,他偏偏就不肯成亲。说是什么自己没有成亲的打算,请她不要费心了,免得耽误了人家娘子的余生。   你听听,这话说得不是叫人难受吗?   想到家里总还有个不肯成亲,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同时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叫人头疼,这要成亲的愁啊,不肯成亲的也愁! 第71章 四十二只小娇娇   魏令仪得知两军即将班师回朝事, 高兴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结果不小心打翻了墨汁,那副山水画全都染得黑乎乎。   “小娘子!” 斗珠惊呼。   魏令仪摆摆手,不甚在意, 高兴地说道:“不过一幅画而已, 日后还会有更好的。”   什么都比不上这个消息来得让人高兴。   “轻罗轻罗!” 魏令仪连声唤到:“轻罗, 快去通知欢姐姐,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轻罗嘴角一弯, 笑道:“小娘子怕是高兴坏了,郡主在宫里呢, 想必消息比小娘子更快才是。”   魏令仪一愣,随即高兴的拍了下手:“对, 我是高兴坏了, 欢姐姐一定比我先知晓此事。”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污渍, 便同斗珠说道:“走,去三哥那。”   只有她三哥那里才有一幅特别特别大而且完整的大越地形图,她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一看。   斗珠连忙跟上了魏令仪, 小声的说道:“小娘子,说不定下午世子的信鸽就到了。”   魏令仪刚走出衔思院, 听到斗珠小声说的话, 立刻冲她眨眨眼:“知道了。”   斗珠立刻闭嘴,跟在魏令仪身后一起去了魏明谟的院子, 刚好她到的时候魏明谟正在看地图, 看到她来了, 邀她一起来看。   “三哥今天怎么兴致这么好啊?” 魏令仪上前,目光落在魏明谟标记的地方:“银夏?”   魏明谟好笑地看着妹妹,道:“你过来不就是为了看一眼这个吗?”   “三哥……” 小心思被哥哥拆穿,魏令仪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到妹妹害羞了,魏明谟也不多说,只道:“圣旨过去,再到大军开拔回金陵,约莫下来,两三个月都算是快的。”   魏令仪眨眨眼,“三哥去游学的时候,去过银夏吗?”   魏明谟瞥了妹妹一眼,知道她憋得什么主意,当即立刻就说道:“你想都别想。”   “我都还没说呢,三哥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魏令仪并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小声嘀咕。   魏明谟被妹妹这副模样气笑了,抬手就戳上少女的脑门:“怎么越长大心就越不在家,还想让我带你去银夏?你不怕被爹娘打断腿,我怕啊姑奶奶。”   魏令仪冲魏明谟甜甜一笑,魏明谟见状也是没了脾气:“最多就带你去城门看看大军,别的你就别想了。”   听到魏明谟松口,魏令仪心里又燃起一点小火苗,特别小声的问道:“真的不可以吗?”   魏明谟斩钉截铁:“不可以。”   “好吧,那就算了。” 魏令仪从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打消了主意的样子,可魏明谟更无奈了。   “别背着我搞事,不然等大哥回来有你好果子吃的。” 魏明谟现在对这个妹妹那是头疼得很,娇娇长大了就愈发得会阳奉阴违了。   你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去做,还不让你知道。等你知道的时候,提心吊胆好一阵子。她反而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反而显得你大惊小怪了。   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事儿,魏明谟表示不得不防。   看着魏明谟这一幅‘如果你敢搞事我就要动手收拾你’的表情,魏令仪吐吐舌头,继而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魏令仪越是听话的样子,魏明谟越是不大放心,再次确认道:“你这可是答应我了啊。”   “答应了答应了,三哥放心吧,我哪儿都不会去的。” 魏令仪笑眯眯的看向魏明谟。   一看妹妹还笑眯眯的,魏明谟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有点儿不妙:“这么乖?”   “当然啦。” 魏令仪理直气壮地说道:“大哥没多久就要回来了,我自然也不会往外跑了。再说了,小墨书一日不见我就要哭,我能去哪儿。”   小墨书是魏明谚的儿子,生得虎头虎脑的,特别憨实,十分地惹人喜欢。小家伙尤其爱粘着小姑姑魏令仪,有时候连亲爹娘都不要的,这事儿叫二少夫人都忍不住吃醋。   算魏令仪说的有理,魏明谟便不再追问了。   每次来看这一幅军事图的时候,魏令仪总是忍不住感叹,大越地大物博,的确是块大肥肉,难怪周边的番邦小国总是想要来咬一口。   见魏令仪陷入沉思,魏明谟道:“娇娇看出什么了?”   “即便是斩落了匈奴单于,也不过是一时之计罢。” 魏令仪目光落在战火连天的银夏和西海两地,指出来给魏明谟看,小声的说道:“匈奴素来不讲诚信,不然的话也不会破坏边境盟约。这一次宁煊哥哥斩落敌首是可以威慑到匈奴没错,但匈奴一旦缓过神来,万一再来一次怎么办?况匈奴物资素来不如大越强大,但凡作为首领,又怎么会不想让自己的部落强大呢。”   魏明谟挑眉,没有想到娇娇还能想到这个。不过他想到小时候爹对于娇娇的教养,倒也不太意外。毕竟是会读书,就给人看孙子兵法的爹,娇娇长大了懂些国事自是正常。   “依娇娇看,要如何?” 魏明谟不动声色的引导着魏令仪:“总不能三天两头的打,这百姓也不愿生活在战火之中。”   “自然是。” 魏令仪没有察觉,拧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大越有百姓,可匈奴也有的。若是常年战乱,大越还有余粮可供百姓生活,若是匈奴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嗯,说的不错。”   兄妹俩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了魏相的声音,兄妹俩齐齐回头,看到了魏相站在两人身后,也不知到底站了多久了。   “爹爹!。”   “爹。”   比起女儿看到爹的热情,儿子的反应显然平淡了许多。   不过魏相倒也不在意,这个臭小子也没什么好心疼的,只有娇娇是他的掌中宝。   “继续说说看。” 魏相走到两人中间,看到魏令仪置放了一个小旗子在匈奴的领地那边,便道。   魏令仪突然有些哑巴了,她求助的看了魏明谟一眼,魏明谟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魏相好笑的回头看兄妹俩:“怎么,爹来了就不敢说了?”   “妄议朝政不好吧?” 魏令仪偷偷瞥了一下魏相的脸色,小声的说道。   魏相笑了几声,说道:“这算什么妄议朝政,你只管说,天塌下来还有爹顶着。”   “喔……” 魏令仪立刻眉开眼笑的应了,继续说道:“如果匈奴的百姓都没法温饱,那打起仗来自然也不会卖力,这样的兵力想必也不是匈奴首领想要的。回到最初的目的,匈奴不就是因为看中了大越的地大物博吗?那就让他见识见识好了。”   “这个‘见识见识’,又是怎么个‘见识’法呢?” 魏相侧目看向女儿。   魏令仪一手点在了银夏西海交界处,坚定吐出四个字:“通商互市。”   魏相闻言,脑子里立刻就浮现了许多的东西,他是知道的,饶使是大越边境不如金陵繁华,可是远比匈奴柔然等小国要好得多了。   在边境安稳的时候,也有些商人大着胆子会往两边做一些贸易往来。可毕竟没有明文规定可以这样做,商人们到底也还是不敢搬到明面上的。   魏明谟被妹妹一语惊住,想了一下,反问道:“那娇娇知道要怎么做吗?”   魏令仪一脸无辜的看着魏明谟:“我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做呢。”   “那你可知道,你说出来的这件事有多大的风险?” 魏相看向女儿,眼神里满是认真。   魏令仪坦然道:“就是要让那等小人知道,我大越就是国富民强,哪怕是让利一些,也并无不可。况且,匈奴如今受了重创,休养生息还来不及呢,这样的好处只会让他们觉得大越仁慈。”   “可爹爹觉得,这种行为就像是养虎为患。” 魏相故意把魏令仪刚刚的小旗子拿起来,道:“等匈奴养好了,再度卷土重来,那时我边境百姓又要遭受战火的肆虐。”   “不,不会的。” 魏令仪笃定的说道:“没有人喜欢战火连天,四处忧患的生活环境。匈奴已经被大越军队打散,溃不成军了。说个更可怕些的,若朝中派去与匈奴柔然对战的是性格残暴之人,那最后一战把俘虏全都杀了也是成王败寇,匈奴不得不认。那样的话,匈奴还有什么军队可言,被收编成大越的附属城镇都有可能。”   “然后呢。” 魏相对于女儿看待边境之战的态度表示心上,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想法是不错,稍微欠缺了点经验。   “那自然是见惯了安乐生活,百姓对于战火也就愈发痛恨。以至于匈奴人也会觉得战争这个东西,并不是个好东西。” 魏令仪想了想说道:“不可能每一任匈奴单于都好战嗜血,他们强,大越只会更强。识时务的人,不会总想着要跟大越作对,而是想要从大越分一杯羹。如果匈奴乖一点,分一杯羹而已,大越何不大方的给了。”   魏令仪还没说完,她接着道:“再有就是,匈奴也有不少好东西,比如匈奴人的马,多好啊。若是互市,能有他们的马,那大越的战马是不是也能提高一个等级?还有大越的丝绸古玩,那都是匈奴柔然没有的东西。”   魏相看着女儿认真的面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赞赏的说道:“娇娇这个想法不错,爹爹觉得此事可以跟圣上提一提。”   “跟……跟圣上提一提?” 魏令仪一下就有些结巴了,她说着玩的呢,怎么能给圣上听呢。   魏相看她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便温和的同女儿说道:“在此之前,也有商人会在边境游走,为两地百姓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新鲜东西。可早些年大越深受边境小国的干扰,自然不会这样想。如今,倒是可以试一试。”   魏令仪心中有些震惊,莫非她这个想法真的可以得到实现吗?   看着魏令仪惊讶的样子,魏相笑了:“自然还是要慎重考虑的,还得等大军回到了金陵之后,看看匈奴和柔然那边的情况才能做出一个决定。毕竟事关国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想法就够了的。”   魏令仪连连点头,“爹爹说得对,说得对。”   魏相哈哈大笑:“倒是没想到娇娇比起你的哥哥们来,也毫不逊色。”   魏令仪哪怕是从小到大都被魏相夸奖,这会儿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旁的魏明谟也跟着点头,他家的小妹的确是很不错。   “娇娇,先回去吧,我同你三哥有话要说。” 魏相同魏令仪说的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温和且温柔的,可是对上儿子,那可就不是这个语气了。   魏令仪冲魏明谟眨眨眼,意思是需不需要救场?   魏明谟好笑的摆了摆手,懒散道:“走吧,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   看三哥好像能应付爹爹的样子,魏令仪也就放心大胆的走了,魏明谟还特地派自己的小厮送魏令仪出院子。   只是魏令仪这才出房门几步,就听到房门‘砰’的一关,里头传来打斗的声音!   魏令仪立刻就要回头去看,那小厮连忙上前拦住,小声地说道:“小娘子走吧,三公子不会有事的,不过是每日一练。”   每日一练?   魏令仪皱了皱眉,可小厮的表情的确是习以为常了,魏令仪也只好回了自己院子去。   刚回来才没多久,魏令仪就把轻罗派出去了,她小声的同斗珠说道:“你确定是今日吗?”   “奴婢算了时间,应该是今日没错了。” 斗珠肯定的说道。   原来上次赵宁煊寄回来的信并不是只有四个字而已,只是他的信都写在了信封里头,要把信封拆开过了水,才能显现出内容来。所以上次赵宁煊的信里也已经说了他不日便可回到金陵,剩下的消息他会飞鸽传书回来的。   斗珠是赵宁煊培养出来的人,自然知晓他传信的习惯,便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魏令仪。   魏令仪对斗珠也是全然信任,而在斗珠来到魏令仪身边之前,就已经被赵宁煊耳提面命了——她既然到了魏令仪的身边,那么魏令仪才是她唯一的主子。   而这一点,斗珠一直都执行得很好。   不过飞鸽传书这件事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连轻罗,魏令仪都没打算告诉,这不就把轻罗给支出去了。   两人说话没一会儿,斗珠就听到了动静,直接从窗口一跃,抓了只鸽子落了下来。   魏令仪惊喜的上前,让斗珠赶紧进来。   斗珠立刻抓着鸽子进来,动作利落的把鸽子脚上的小竹筒取下来交给魏令仪。   魏令仪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小竹筒,这一次上面真的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可魏令仪看完之后,小脸红透了。   上面写了,他早已告知广宁王夫妇,他对她的心意。若无意外,他回来之后,便想上门提亲。   他他他……他要来提亲呀!天呐!   魏令仪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她突然好想他啊…… 第72章 四十三只小娇娇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魏令仪就跟她向魏明谟保证的那样, 没有偷溜出去。   同海宁郡主和谢安意几个小姐妹碰碰面, 聊天赏花,陪着小墨书玩玩闹闹, 时不时还能得太后或者太子妃召见入宫去伴驾,这三个月倒也快得很。   直到大军快要返京了,琼华郡主才把广宁王妃之前带过来赵宁煊要交给魏令仪的东西给了魏令仪, 并且正儿八经的同魏令仪说起了她的婚事。   魏令仪听到琼华郡主说起这个的时候,突然觉得手中这个锦盒也有些烫手了, 她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就把锦盒放在了桌上。   原本, 她是捧在手上的。   琼华郡主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她让花婴等人都退下, 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个了。   魏令仪一下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琼华郡主同女儿坐在一处, 她见女儿有些紧张,就牵住女儿的手, 温和的笑了笑。   “娘亲跟你说你的婚事, 是因为你已经及笄了, 也协同娘管理了相府好几年了, 这些事不该避而不提。” 琼华郡主是忍了魏相好几年,愣是顺着魏相从不跟女儿提婚事。可到底女儿也是要成亲嫁人的, 怎么就不能提了!   魏令仪低下头, 到底还是有些羞涩的。   琼华郡主也不着急, 慢慢的说道:“这几年你大哥不在,便是你大嫂和你协同我管理相府,你们都做得很好。她从姜家到相府,而你不知要从相府到何处去。想到这个,娘亲就一万个不舍,想必姜夫人当年也是这样的念头。”   “可是不管我将来嫁给谁,都还是娘亲的女儿啊。” 魏令仪抬头看向琼华郡主,柔美娇嫩的小脸蛋上都是疑惑。   琼华郡主笑了笑,看着女儿愈发美丽的面容,柔声说道:“可你到底是嫁出去了,所以娘亲明白你爹爹的不舍得,这些年从来不跟你提过你的婚事。可今日我却觉得,总还是要跟你说一说。总不能因为你爹不舍得,留来留去的,把你留成一个老姑娘了。”   魏令仪也笑了,爱娇地倚在琼华郡主怀里:“老姑娘也可以,我愿意陪着爹娘一辈子。”   琼华郡主颇有感触的搂着女儿,想着自己从女儿那么小小一个,甚至怕养不活她,到如今已经有她高了,心里各种感慨。   “娇娇,娘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一件事。” 琼华郡主看着娇娇,笑着问道。   魏令仪点头,俏面粉红:“娘亲你问。”   琼华郡主一笑,“你可有心仪之人?”   “啊……” 魏令仪没想到琼华郡主问的是这个问题,当即就给愣住了。   琼华郡主失笑,自从娇娇长大以后,能看到女儿呆愣的表情还真是不大容易了。   若不是不合时宜的话,她都想把魏相拉过来看看了,看你女儿长大了还是这么呆萌多可爱啊!!!   魏令仪被琼华郡主一问都给问懵了,心仪之人?   脑子里不期然的就冒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魏令仪的脸立刻就红得不得了,琼华郡主见状哪还有不知道的呢,这副娇羞的小女儿情状,那必然是有心上人了。   琼华郡主笑道:“看样子是有的,能不能告诉娘,那个人是谁?”   魏令仪怔忪了一下,看着琼华郡主面带笑容,满含期待的样子,竟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口。   琼华郡主也不催她,只是说道:“若有心仪之人,说出来,娘亲帮你参谋参谋,这个人是否可靠。”   魏令仪到底还是害羞,没有能说出口,可是眼巴巴的看着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一下就心软了,搂着女儿说道:“你大哥和四哥定亲成亲,都是他们两个自己看上了来跟娘说的,自然娘也帮忙看过的。爹娘从来没有说非要你的哥哥们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我和你爹而言,你哥哥们的妻子只要人品端正,没有祸家的根苗,那自然就是最好了。你哥哥们的性子我最是了解,兄弟之间再和睦不过了,妯娌之间若也能相处平和,倒也是够了的。以魏家的门庭,也不需要再用婚事来添补什么了。故而我挑选儿媳的目的,就是在我和你爹百年之前是决不允许魏家有那种搅家精存在。但是,娇娇你和你的哥哥们又有些不一样。”   “你是女儿,要嫁到别人家中去的。娘一定会仔细仔细再仔细的去观察那家人到底是不是配得上你,家中族里是否和睦,为人是否端正,对你是否用心,甚至是他将来能否飞黄腾达……你能想到的所有东西,爹娘都会在你之前全都想一遍。可即便如此,娘也会担心,若你年少不知看错了人,爹娘该如何?看着你一日一日的长大,娘对这些事就愈发的担心。”   “金陵的贵族子弟们你也多半都认识,甚至还有些比较熟识。” 琼华郡主笑了笑:“当中与你关系最为亲近的就是宁煊和阿阎两个。”   听到娘亲提到了赵宁煊,魏令仪的心跳不自觉的就漏掉了一拍。   “或许为娘的人,就是对女儿更为偏心些。” 琼华郡主对魏令仪说道:“一个是广宁王世子,另一个是宁国侯世子。家世地位都不差,娘也想过是不是阿阎更适合你一些。可是娘想到宁国侯府的一些糟心事,娘就下意识打消了这个念头。再加上这么多年,阿阎对你的态度始终都是对待妹妹一样,而你对阿阎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此事自然就没了后续。”   魏令仪讶然,“娘亲怎么会想到贺阎哥……”   琼华郡主低头看她,揶揄道:“那娇娇想的,是宁煊吗?”   魏令仪陡然一下被琼华郡主揭破,有些不好意思的埋首在琼华郡主怀里,害羞的不肯抬头。   琼华郡主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发,低声说道:“可是娘一开始,也不看好宁煊。广宁王府的情况不比宁国侯府好到哪里去,广宁王生性风流,为了你王妃姨母才收了心,可还是庶子庶女一堆,甚至……”   说起广宁王府的事,琼华郡主心中便有些难过:“王府除了你王妃姨母,还有两个次妃,这两个次妃都有孩子。虽然这些年你去王府不常常能见到,可到底也是广宁王的孩子,是宁煊同父异母的兄妹们,娘始终对这一点有些无法释怀。”   魏令仪沉默地听着琼华郡主说着广宁王府的事,她其实多少也有些耳闻。事情既然发生过,就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她也知道广宁王府的情况,如今就是王妃姨母一人独大。至于广宁王……   魏令仪想起这么些年,广宁王对王妃姨母的态度,那就是千依百顺,而王妃姨母却并没有什么很高兴的样子。而且,王府虽然有两位次妃,可这两位从来不出王府,甚至是在王府里也很少能见到。这一点,同那几个王府的庶出公子娘子也是一样的。   她知道王府除了赵宁煊之外,还有三个孩子,当中有个姑娘跟她差不多大。   在她的记忆里,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和赵宁煊在王府玩秋千的时候,不远处有个小女孩在偷偷的看。她那时候想叫她一起过来玩的,可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后来,她也就不管了。   长大以后,她才知道那个小女孩就是容次妃的女儿,名叫赵一蔚。   赵宁煊从来不在她面前提王府的其他人,可她去王府的时候,就能够感受得到整个王府的人都很怕他。连带着那位偶尔还会出门的容次妃,也很害怕赵宁煊。或许,赵一蔚也是。   这些事情……直到今日琼华郡主说起来,魏令仪才觉得有可能,这些东西将来跟她也有关系。   魏令仪被自己这个念头给震惊了,什么叫将来跟她也有关系?   正当魏令仪还没理清楚的时候,琼华郡主继续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眼看着宁煊对你的好一日胜过一日,从前你爹爹说他别有用心为还不信,如今看来倒是你爹爹更早的察觉宁煊对你的情谊。”   魏令仪听琼华郡主提到她爹,忍不住想在心里吐槽,哪里是什么她爹更早察觉了?据祖母说,那是她爹看每一个男孩子都觉得人家对她不怀好意好不好?   不过琼华郡主也没说错,比起其他的人,魏相看赵宁煊是尤为不顺眼,迄今为止从未变过。   “那你呢,你对宁煊可有男女之情?” 琼华郡主觉得自己不能再跟女儿绕来绕去了,不然的话这怎么说得清楚?   琼华郡主问得直白,魏令仪红着脸说道:“我好像是很喜欢宁煊哥哥的,得知他要离开金陵的时候,比知道大哥离开还要难过……”   妥了,女儿被赵宁煊骗到手了!   听完魏令仪的话,琼华郡主脑子里就‘咣’的一下空了,只有这一句话清晰的出现在她脑子里。   到底琼华郡主也是做了心理准备的人,她要是真不知道魏令仪对赵宁煊颇有好感,甚至是可能动了心,那她就是个傻子。   可知道归知道,真的听到女儿说出来的时候,琼华郡主心里难免会有点失落感。   自家的贴心小棉袄,被外面的狼崽子看上,说不定哪天就要叼走了……令人头秃。   琼华郡主短暂的失神,魏令仪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失神的模样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魏令仪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错觉。   “娇娇,你可知道我今日给你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琼华郡主问道。   魏令仪下意识的看向那个锦盒,“跟,跟宁煊哥哥有关?”   琼华郡主点头,说道:“圣上下旨大军返程那一日,你王妃姨母来找我,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说是宁煊留给你的。”   魏令仪这下目光落在锦盒上,充满了好奇。   这还不算完,琼华郡主接着说道:“而且,她同我说了,等到宁煊回来之后,便会来相府提亲。”   “提亲!” 魏令仪陡然失声叹道。   琼华郡主见女儿惊讶也不奇怪,以为是她惊讶这件事,其实魏令仪是惊讶广宁王妃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   只是这个惊讶凑巧,琼华郡主也并没有看出她早已经知道赵宁煊要来提亲的事,当下还在和魏令仪说这件事。   “婚姻大事自然不能草率,娘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琼华郡主和魏令仪面对面,认真地说道:“宁煊这孩子同你一起长大,两个人青梅竹马,你对他的了解远胜于娘,所以你一定知道这个提亲是意味着什么。”   魏令仪看到琼华郡主严肃的样子,点点头:“知道。”   琼华郡主看魏令仪也这么正襟危坐的样子,缓和了一下神色,笑着说道:“也不着急,你慢慢想。毕竟,你们也有好几年不见了。”   琼华郡主大概是能猜到赵宁煊一定跟魏令仪有书信来往的,只不过她相信女儿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越轨之事。且今日看到女儿娇羞的模样,琼华郡主就知道女儿这性子,还是赵宁煊给宠的。   比起他们做爹娘的,赵宁煊说不定才是最了解女儿的人。   想到魏令仪小时候一见赵宁煊就笑,琼华郡主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大了之后两个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缘分。   “嗯,知道了,娘。” 魏令仪应下了琼华郡主的话,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那个锦盒。   琼华郡主注意到女儿的动作,笑了笑:“好了,不要瞧瞧偷瞄了,回自个儿院子去吧。”   魏令仪有些羞赧的起身,把锦盒拿在手里,同琼华郡主行礼告退。   琼华郡主看着魏令仪离去,少女曼妙的背影同余晖落在地上,仿佛就像是一场母女缘分,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她也要和娇娇分开了。   ·   两军自边境出发,速度也挺快的,不到两月的样子就快要到金陵了。   当夜,正在原地整修,贺阎便去了赵宁煊的营帐,看到赵宁煊一身常服装扮,挑眉道:“还没到金陵,就开始换衣服了?”   赵宁煊看都没看贺阎一眼,冷冷的说道:“有本事你别换。”   贺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书生装扮,忍不住笑了:“没本事。”   “你是跟随大军走,还是跟我一起?” 赵宁煊这时候才瞟了贺阎一眼。   圣旨来的时候,还有一道口谕,大意就是让高将军选个人给圣上详细汇报军情,这人自然是要提前入京的。高将军想都不想就把名额给赵宁煊了,这次平定边境之战,赵宁煊居功至伟,不选他还能选谁?   贺阎笑了笑,“我都穿成这样了,你还不知道我的意思吗?”   “好,走吧。” 赵宁煊抬脚就走了出去,营帐外是褚昭和贺阎的心腹副手寇卓。   “将军。” 褚昭和寇卓两人见赵宁煊贺阎出来,立刻行礼。   赵宁煊点头,说道:“我和贺将军入京,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是,属下遵命。” 褚昭和寇卓两人纷纷抱拳接令。   赵宁煊也不多说,跟贺阎一起向高将军打了个招呼,便骑马趁着夜色直奔金陵。   两道身影扬尘而去,褚昭和寇卓两人吃了一嘴灰。   褚昭:“……呸呸呸!”   寇卓:“呸呸呸呸!”   等两人吐完嘴里的沙子,赵宁煊和贺阎早就没影儿了。   寇卓十分不明白:“赵将军是惦记心上人去的,我们将军这么着急干嘛?”   褚昭瞥了寇卓这个憨憨一眼:“你就知道你们将军没有心上人吗?”   “诶!?”   寇卓一愣,刚想问呢,褚昭早就走远了,他连忙小跑跟上:“你别说话说一半儿啊,你告诉我啊……”   “不说,免得贺将军打死我。”   “你不说我现在打死你啊!”   “你又打不过我。”   两人渐行渐远,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   赵宁煊和贺阎两人骑的马都是上等汗血宝马,两人连夜就到了金陵,这才到了门口就被守卫拦住了。赵宁煊直接亮出了广宁王府的令牌,守卫连忙放行。   进了金陵城以后,赵宁煊便勒住了缰绳,看向贺阎:“分头走?”   “分头走。” 贺阎冲他点头:“宣武门见。”   “好。驾!”   赵宁煊和贺阎两人一左一右的分开,赵宁煊寻了条小路能够更快的到魏相府。   而快到魏相府的时候,赵宁煊直接下了马,拍拍马屁股,让马儿跑去宣武门,自己则施展轻功往魏相府去。   ·   斗珠这几日都不大能睡得找,她想起前几日出门的时候,好像是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可她看去又看不到任何踪影,这就叫她有些担心起来,连带着夜里都睡不好。   恰好这几日都是她在小娘子这边守夜,索性也就没怎么睡。   就在这时,她敏锐的听到了外头有动静。她动了动耳朵,悄悄地拿上了自己的佩剑,脚步轻悄的绕到了窗户那边。   赵宁煊这才刚从围墙跳下来,一柄长剑就狠狠的朝着他的方向刺过来!   他皱眉,斜着身子灵巧地避开了,眨眼的功夫借着月色看清了是他之前让广宁王安排到娇娇身边的婢女。恰巧斗珠也看清了来人是赵宁煊,她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赵宁煊就飞快上前,‘唰唰’两下就给点了穴道。   斗珠睁大了眼睛,世子这是打算做什么!   赵宁煊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来看看她。”   “这于理不合!”斗珠急忙道。   “我知道,所以我点了你的穴道。” 赵宁煊若是真的跟斗珠打起来,说不定谁输谁赢呢,他只想瞧瞧的看看娇娇,并不想惊动任何人。   也没等斗珠再说话,赵宁煊就堂而皇之的从魏令仪的闺房大门走了进去。   小姑娘的闺房,在三年多前,他来过一次,和现在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屋子里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若是不细嗅怕是也闻不见,奈何他嗅觉灵敏,一进来便闻到了。   赵宁煊的动作很轻,唯恐吵醒了他的小姑娘。   就在赵宁煊要走近了床帏的时候,正在床上睡着的娇娇突然就醒了,嘴里还喊了几句‘斗珠’,约莫是口渴了想喝水。   喊了几声,也不见斗珠回应她,她便自己起身了。   赵宁煊也不知怎么想的,立刻闪避,躲了起来!   屋子里点着一盏十分微弱的灯,也好叫主人夜间起身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   可就是这一盏灯,影影约约的印出了赵宁煊的一点影子。   看到这个多出来的影子,魏令仪顿时就一个激灵,彻底的清醒了,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发颤了。   她刚刚,好像叫了几次斗珠,都没有听到回应。   该不会……   魏令仪心中尤为害怕,一动都不敢动,可她的影子也落在地上,影子里那握着茶杯的手正忍不住颤颤地发抖。   赵宁煊自然是看到了魏令仪害怕得发抖的手,他心中无比懊悔,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她,却没有想到竟然惊着她了。   赵宁煊本想出去同她说话,谁知道魏令仪都那样害怕了,还厉声呵斥了他:“谁在哪里!”   细细听,就能听出这一声呵斥,实在是怕得不得了。   外头被定住的斗珠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到了魏令仪这一声,她忍不住惊叹赵宁煊的愚蠢,世子居然把小娘子吓醒了!?   赵宁煊唯恐再吓着她,只好出声道:“娇娇,是我。”   魏令仪已经被吓得不行了,陡然间听到人说话,她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直到赵宁煊整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声音从惊恐变成了惊喜:“宁煊哥哥!”   青年长身玉立,披着黑色斗篷,那张脸俊朗帅气,因着这几年战场杀伐,还多了几分冷冽。   可那双眼睛却牢牢锁定她,满目的柔情缱绻。   “我回来了。”   赵宁煊眼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眶一点点泛红,最后盈满了泪水,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猝不及防,温香软玉在怀,赵宁煊心跳急剧加快。   少女的身姿很柔软,他放弃了抵抗,抬手环住了在他怀里低声哭泣的小姑娘:“是宁煊哥哥不好,别哭。”   魏令仪泪眼婆娑地从他怀里抬起头,迷蒙的看着他:“我是不是在做梦?”   赵宁煊低头,只能看到她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他差一点就忍不住想冒犯她了。 第73章 四十四只小娇娇   小姑娘美眸盈泪, 一身白衣显得格外娇弱, 整个人都依附着他。   赵宁煊能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看着她愈发美丽的面容,赵宁煊只好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低声道:“不是的, 你不是在做梦,我回来了,回来娶你。”   赵宁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魏令仪的脸瞬间就红得不得了,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自己刚刚居然主动扑到了他怀里!?   真是太羞耻了!   魏令仪抵着他的胸膛想要推开, 却发现腰间的大手紧紧地禁锢着她,偏偏她还看不见,就愈发的着急。   赵宁煊笑了一声,把手放下来, 低头压在她的肩膀上,喟叹道:“娇娇别动, 让我抱一会儿。我好想你……”   听到青年示弱的声音, 魏令仪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其实她也好想他啊……   赵宁煊抱了心上人一会儿, 稍稍松开, 低声说道:“刚刚是不是吓坏了。”   魏令仪点点头:“嗯。”   “以后再也不这么吓唬你了。” 赵宁煊低头抵住她的额头, 两人亲昵得很:“实在是按捺不住相思之情, 只好夜闯香闺, 冒犯我的娇娇。”   往日都是魏令仪看他的书信, 今日却亲耳听到他在自己身边说着这样腻人的话,她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魏令仪尚且害羞得很,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赵宁煊,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无措。   赵宁煊见她无措,心中愈发怜爱:“早些歇息,过几日便登门来看你。”   “过几日?” 魏令仪惊讶,莫非他过几日就要来提亲了吗?   赵宁煊看她如此惊讶,笑道:“在得到娇娇准允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是了,自己好像还没有给他答复的呢。   魏令仪低头想。   赵宁煊也不着急,他知道他的小娇娇害羞的很,这会儿自然不会着急得逼问她。   “好好想想,别着急,你想多久我都等着你。” 赵宁煊忍不住捧着她的脸,细细的看她:“在此之前,我想同娇娇要一个东西。”   魏令仪抬头看他,不解的问道,“什么?”   “一个吻。”   赵宁煊说完便低头吻上小姑娘,柔软又带着少女的香味,他忍住肆虐的冲动,浅尝辄止。   魏令仪却惊呆了,直到赵宁煊离开她的唇瓣,她都还有些没缓过来,怔怔地看着赵宁煊。过了好一会儿,才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仿佛知道魏令仪慢半拍这个反应,他愈发温柔的看着她,问道:“讨厌吗?”   魏令仪猝不及防地叫他亲了一口,还惊着没反应过来呢,听到他这样问,下意识摇摇头。   赵宁煊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得魏令仪有些失神了。一别三年多,他还是这样好看啊。   “喜欢吗?” 赵宁煊再接再厉。   魏令仪点点头,喜欢啊,你生得这样好看……   可刚点完头,魏令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回答了一个什么鬼问题!   她立刻捂着嘴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赵宁煊。   赵宁煊失笑,轻声说道:“下次,若不得你准允,绝不会这样轻薄你。”   “那你刚刚……” 魏令仪小声嘀咕,昏暗的灯光下,娇弱的美人显得愈发动人。   赵宁煊听小姑娘的抗议,微微笑道:“我想确认一下,娇娇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魏令仪惊讶的抬头看向赵宁煊,赵宁煊看着她,轻声说道:“娇娇从未说过喜欢我,哪怕我心中知晓,可还是会害怕,怕这是一场镜花水月,是我痴心妄想。”   赵宁煊的声音里充满了脆弱,魏令仪从未见过这样的赵宁煊。   在她眼里,赵宁煊永远都是对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居然……居然会对她觉得不确定,会觉得害怕这不是真的?   魏令仪也很快想明白了,她是喜欢赵宁煊的,也是想要嫁给他的。既然如此,他觉得不安心,觉得害怕,那就让她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喜欢的,我喜欢你。是真的,不要害怕。” 魏令仪抬起头,勇敢地和赵宁煊对视,看到他眸子里的温柔几乎要把人溺毙。   赵宁煊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愈发的浓烈:“娇娇……”   魏令仪一个箭步上前,飞快的踮起脚,亲了他的左脸一下,又立马缩了回去,小声的说道:“这样够不够?”   赵宁煊怔住,他万万没想到娇娇居然会这样主动的亲他。   魏令仪看赵宁煊愣住了,反而笑了,颇为高兴:“原来,被我偷亲了,宁煊哥哥也会不知所措啊……”   赵宁煊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女笑靥如花,仿佛已经过了千年一样。   “娇娇,你早些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被亲了的赵宁煊显得有些狼狈,他竟不知如何安抚自己这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只好仓促的先离开,甚至连同魏令仪道别都有些匆忙。   魏令仪见到这样的赵宁煊反而觉得很新奇,刚刚的不知所措早已经没了,只有看着赵宁煊仓皇离开的背影,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好像能体会到他平日里总是逗她的那种快乐了,原来这么好玩啊。   仓促离开的赵宁煊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打开了他家小姑娘的另一面……   与此同时,海宁王府也悄无生息的多了个人。   跟魏相府不同的是,这个人被海宁郡主亲自捉住了。   那把剑架在贺阎的脖子上之后,海宁郡主才看清了来人是谁,她一下惊得连手中的剑都掉了。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海宁郡主惊讶的看着贺阎,他变了一些,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五官变得更加成熟,眉眼之间也都褪去青涩,比起从前,也更加吸引她了。   贺阎抿嘴,走近了她,却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海宁郡主急了,连忙推搡他:“你快回去,没有圣上的旨意你提前回到金陵,一定会被人诟病,说不定还有言官会攻击你。趁着没人发现你,快走,赶紧走。”   贺阎一把抓住了海宁郡主的手,沉声道:“奉旨进京,别怕。”   海宁郡主抬头看他,突然落下泪来。   贺阎一慌,还是镇定的替她擦掉了眼泪,低声安慰她:“别哭。”   海宁郡主却越哭越凶,眼泪一直不停的落下来,看得贺阎愈发的沉默了。   海宁郡主突然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捡起那把剑就要走,贺阎一把拽住了海宁郡主,海宁郡主侧目看向她,贺阎却一下又沉默了。   “深夜闯我闺房,却又一言不发,贺阎你到底想做什么?” 海宁郡主咬唇,心中觉得十分委屈。   这人分明知道她喜欢他,来看她却又什么都不说,叫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不说我就走了!” 海宁郡主想要挣脱贺阎的手,又发现他手劲儿出奇的大。   “贺阎!” 她怒了。   贺阎看着生气的她,突然说道:“我有了军功,海宁王是否会考虑将你嫁给我?”   “什…什么?” 海宁郡主突然结巴了起来,说话都断断续续:“什么,什么嫁给你?”   “把你嫁给我。” 贺阎看着她,定定的说道。   海宁郡主眨了眨眼,仿佛被眼前巨大的惊喜给镇住了,他说,要她嫁给他?   是要娶她的意思吗?是吗?   “你,你是要娶我吗?” 海宁郡主不确定的问道。   贺阎迎着海宁郡主的目光,郑重的点头:“我想娶你,你肯不肯嫁给我?”   海宁郡主看着贺阎认真的眼神,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快乐得像只小鸟一样:“嫁!我等了你三年!我肯嫁给你!”   贺阎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心上人,心里第一次觉得被爱填得满满的。   “多谢你,多谢你肯等我这三年,往后再也不叫你等我。” 贺阎紧紧的抱住海宁郡主:“我会请圣上赐婚的。”   “好!” 海宁郡主心满意足的一口答应下来:“什么都好。”   贺阎摸了摸她散开的长发,放软了声音:“快去休息,最多三日我便再来看你。”   “你要去哪?” 海宁郡主不舍得与情郎分开,当即大胆追问道。   贺阎笑了笑,“奉旨入京,自然是去见圣上。”   “快去吧,我等着你来娶我。” 海宁郡主松开心上人,大大方方的让他走。   “好,你早些休息。”   贺阎转身欲走,突然被她拉着,脸上多了一瞬间温润的触感,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海宁郡主早已经闪身进了屋子,连门都关好了。   贺阎伸手摸了摸刚刚她亲到的地方,突然觉得心里从此以后便多了一个人,他说了声好梦,直接离开了海宁王府。   而因为害羞躲进屋子里的海宁郡主这会儿就在床上兴奋的滚来滚去,抱着被子简直是高兴得无法自拔了!   他说要娶她诶!他居然在见圣上之前先来见她了!   天呐!   海宁郡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亢奋得不得了,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海宁郡主,立刻伸手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嘶!好疼!   不是梦,是真的啊!!   海宁郡主继续高兴的在床上翻滚,她好想把这个消息跟人分享啊!!   娇娇!对了就是娇娇!   海宁郡主好不容易等到天明,用过早膳就急不可待的杀到了魏相府去见魏令仪。   两人甫一见面就兴奋得不行,同时说道——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猜我昨夜见到了谁!” 第74章 四十五只小娇娇   “昨夜是不是见到了贺阎?”   “赵宁煊是不是也回来了?”   两姐妹同时接上了对方的话, 随即一愣, 旋而纷纷笑起来。   海宁郡主搂着魏令仪笑倒在榻上,替她揉揉小脸,笑得东倒西歪:“竟这么凑巧。”   魏令仪任由姐姐□□她的小脸, 有些红晕泛起, 道:“怕不是凑巧了。”   “哦?” 海宁郡主好奇的看向她,“怎么说?”   “我听说,贺阎哥这几年写了好多封信。”魏令仪小声的说道。   这件事自然是赵宁煊有意透露给她的, 只不过她觉得时机不对, 也不知如何开口, 今日倒是可以说出来了。   “可是我一封信都没收到啊!” 海宁郡主大惊。   魏令仪偷笑:“因为他一封信都没寄出去, 欢姐姐怎么可能收到呢?”   海宁郡主咋舌,他居然是这种闷骚的人???   “贺阎哥……昨夜跟欢姐姐说了什么?” 魏令仪好奇的看向海宁郡主,小眼神都止不住的探究。   海宁郡主被她问中心事, 有些害羞的看了魏令仪一眼:“他,他昨夜说要娶我。”   “哇!” 魏令仪惊叹不已:“贺阎哥的速度好快啊!”   海宁郡主却笑了, 说道:“他一门心思想要一个功绩,故而从前一句话都不肯说。”   魏令仪点点头, 她大概能理解贺阎的心情。对于自己珍重的人和事, 他总是想要能够拿出能力来证明自己是可以的, 可以保护好所珍视的一切。   赵宁煊,亦是如此。   可海宁郡主才不会这么快就罢休, 她问道:“他们两向来都形影不离, 想必昨夜赵宁煊也来过了。”   最后一句话, 海宁郡主说的很小声,几乎是附在魏令仪耳边说的。   魏令仪‘噌’的一下红了脸,点点头说道:“同欢姐姐经历的差不多。”   “哎呀!太好了!” 海宁郡主看起来比魏令仪还要高兴,她忍不住感叹道:“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好歹青梅竹马还是好的。”   魏令仪眨眨眼,有些不明白海宁郡主的意思。   海宁郡主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莫非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他从小对你就格外的不一样,不管是什么方面,他对你就是格外用心。比起看到旁人连个眼神都不给,看到你的时候那个态度也太温和了。”   魏令仪听海宁郡主说的话,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感触的,毕竟她才是更为直观的接受赵宁煊的好的那个人。   海宁郡主接着说道:“不光如此,赵宁煊从来对人都是不置一词,但是因为你,他对魏相府上下都很好。正所谓的爱屋及乌,就是这个意思了。不过你和赵宁煊的确是天造一双地设一对。你看看啊,既是青梅竹马,也门当户对,更何况广宁王妃对你的喜欢也远超旁人,嫁过去之后都不用担心婆母难相处了。广宁王就更加了,他从不在外夸人,唯独只夸过你。”   海宁郡主还说了不少细节,叫魏令仪听得心头有些发烫,她突然就好想好想赵宁煊啊……   分明才见过他没多久来着。   海宁郡主和魏令仪并肩躺在榻上,两人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各怀心事。   过了一会儿,海宁郡主才说道:“可我还是会有些担忧你和赵宁煊会再生波澜。”   魏令仪闻言,扭头看向海宁郡主:“欢姐姐何出此言?”   “赵宁煊虽然是个狗脾气,可是他少年出名,又是王府世子,长得也极为出众,这两点叠加在一起,哪怕脾气再差也有一堆一堆的小姑娘往上扑。更何况他战场归来,已经是满金陵流传的少年将军了,外头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可不少人都已经盯上他了。” 海宁郡主索性侧过身来看向魏令仪,说道:“从前聂丹平你还记得吗?她总是往王妃的身边跑,目的是为了什么众人都一清二楚。若不是因为广宁王妃没有这个心思,主动帮聂丹平挑选夫婿来平息谣言,怕是不少人都以为聂丹平要稳坐广宁世子妃的位置了。”   是了,自从赵宁煊出征之后,聂丹平三天两头的往广宁王府跑,去探望广宁王妃。这叫旁人看来算什么,就是聂丹平被广宁王妃承认了呀。   但是广宁王妃对聂丹平始终都定位清楚,从不是自己儿媳,只是侄女。而就有好几次宴会同荣国公夫人一起巴巴得跟着广宁王妃,结果叫广宁王妃主动说出要替她择婿,帮她参谋之类,在场的贵夫人们也都是精明人,自然是知道广宁王妃并没有跟荣国公府亲上加亲的意思。   再加上广宁王妃这几年除了去几位皇室长辈的府上,最常去的就是魏相府,怎么着对比之下,也该知道广宁王妃的心思是在什么地方的。   荣国公对此觉得十分丢人,便做主给聂丹平定了旁的婚事,任凭聂丹平如何不愿意都没用,如今都已经嫁做人妇了。不过聂丹平所嫁之人也是倾慕她已久,故而她婚后生活仿佛还不错的样子,不过好像是看起来对广宁王府和荣国公生了怨气。   且海宁郡主还知道,聂丹平是因为荣国公夫人才会这样,而荣国公得知是自己夫人挑唆女儿这样做的,还和荣国公夫人大闹了一顿,差点把荣国公夫人送去家庙,若不是王妃拦着,怕是都已经送去了来着。   魏令仪想起这件事也觉得唏嘘,聂丹平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她只是从小就相信她娘说要嫁给表哥这种话,成了一种执念而已。如今她已经嫁人,便也不必再提。   “欢姐姐其实不必担心。” 魏令仪看得很清楚:“在这件事里,王妃姨母态度其实一直都很明确。”   魏令仪是明白的,虽然她最初没有考虑过嫁给赵宁煊这件事。可是她是看着这些事发生的,广宁王妃的态度始终都很明确,在流言肆虐之前就已经出手把这件事解决掉了。   也证明了广宁王妃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拖泥带水。   海宁郡主点点头,她倒也是知道的。其实仔细想想,她也不必担心这个的。毕竟赵宁煊在她身边的话,根本就不会让别人靠近她们两个,更别说和别的姑娘有什么接触了。啧,不可能的事。   “这倒是我多虑了,说起来赵宁煊也不见得会给人一个好脸色。” 海宁郡主想起赵宁煊不管是对堂妹还是表妹,都十分……嫌弃。   没错,就是嫌弃。   他从不搭理聂丹平,也从不搭理小公主啊!哪怕小公主那么可爱,赵宁煊都不多看几眼。太子殿下还常常会抱一抱小公主哄一哄,偶尔玩一下。可赵宁煊从来不抱小公主,哪怕是小公主主动去找赵宁煊,也从不见她哪次被搭理过。小公主还为此哭着跟圣上告状,结果圣上说他也没办法,小公主只好死了这条心,加倍的粘着太子了。   要知道,魏令仪小时候可是常常被赵宁煊抱着的。   所以就证明了一件事,赵宁煊不是不抱,是只抱那一个。   想到这些事,海宁郡主忍不住问道:“赵宁煊这人也很神奇,他莫非小时候就对你有意思吗?这人,仿佛这一辈子的特殊都给了你。”   魏令仪听海宁郡主的话,忍不住笑了:“或许是。”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海宁郡主莞尔:“这是我祈愿你能得到的最好最好的婚事了。”   “嗯。”魏令仪小声点头。   海宁郡主突然神秘兮兮的看向魏令仪,问道:“那你呢?你答应他了吗?”   魏令仪一愣,很快就点点头:“嗯。”   “真是太好了!” 海宁郡主高兴得很,恨不得抱着魏令仪滚几个圈才好。   不过海宁郡主高兴之余也没忘记问她:“那干爹干娘知道这件事了吗?”   “娘亲知道了,可爹爹我还不清楚。” 魏令仪是和琼华郡主两人开诚布公的谈过了的,可魏相从来不在她面前提到这件事,别说是这件事,就连婚事这两个字都不会提的。   海宁郡主‘噗嗤’一声笑出来:“干爹可是真能忍啊,我猜干爹是已经知道了,可他还没让你知道而已。”   魏令仪点点头,她猜也是。   王妃姨母既然来找过娘亲,那想必广宁王也找过爹爹了。不然的话,王妃姨母又怎么会把赵宁煊的东西送给她,又怎么会说等赵宁煊回金陵之后上门提亲呢。   海宁郡主回想昨夜贺阎说的话,她嘴角还挂着甜蜜的笑容:“娇娇,其实我觉得我自己像是做梦一样。我以为,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我还在想,再等他一年,若是他还不回来,我就去边境找他,若他拒绝我,我就回云南去,再也不来金陵了……”   魏令仪沉默了下来,她又何尝不明白海宁郡主对贺阎的心思。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只是这两个人,总是巧合太多,意外太多,这一来二去的,竟然就耽误了这么多年。她知道干爹已经来书好多封,都是询问欢姐姐是否找到心上人的消息。虽然不是催促欢姐姐成亲,可父母的期望对欢姐姐来说,也是隐藏在背后的压力。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回来了,还说要娶我。”   海宁郡主的表情都还有些不可置信。   魏令仪握住了海宁郡主的手,认真的说道:“不是梦啊,是真的呀。欢姐姐会和贺阎哥过得很好很幸福的。你们两个,错过得太久了。”   是啊,他们错过得太久了,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加倍珍惜。   两个小姑娘在这儿聊着自己的婚事,可这会儿在御书房的魏相简直要爆炸了!   赵宁煊和贺阎两个小崽子!   一个想要他的娇娇,另一个要他的干女儿!?   这是要了老人家的亲命啊! 第75章 四十六只小娇娇   赵宁煊、贺阎两人夜入皇城, 早已经准备好了折子,圣上也早就等着两人了, 一通汇报完了, 也就天明了。   圣上原本是体恤爱将,准备放两人回去休息的,谁知两人都不肯动, 齐刷刷的跪下了。   圣上皱眉, 看向赵宁煊和贺阎:“这是还有什么事要求朕吗?”   “是。” 赵宁煊点头:“臣想请圣上赐婚。”   “臣也是。” 贺阎跟着说道。   圣上哈哈大笑, 说道:“都起来说话。”   赵宁煊和贺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才起身。   圣上看向贺阎, 说道:“朕知道宁煊这孩子为的是谁,但是贺阎啊,朕是不知道你居然有了心上人啊。”   贺阎被圣上问道这个, 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说道:“臣从前毫无功绩, 不敢奢想。”   “你说出来,朕帮你参谋参谋。” 圣上开心得很,他对于贺阎的确是很好看的,这次出征贺阎和赵宁煊两人功不可没,也证明了他没看错人。   贺阎也不拖泥带水,直言道:“臣心仪海宁郡主聂欢。”   圣上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不免一愣,聂欢……他看向贺阎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御书房里的沉默, 贺阎掌心都紧张得出汗, 可他不能退缩。   过了一会儿, 圣上才慢悠悠的看向贺阎,问道:“那孩子等了三年的人是你?”   贺阎抬头迎着圣上的目光,点点头:“是臣。”   圣上叹息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何心情,只道:“朕知道了。”   对于宁国侯府的情况,圣上是分得很清楚的。对圣上而言,贺阎是贺阎,宁国侯是宁国侯,他看重的是贺阎,并不是宁国侯了。   得用之人,自然是要自己的心腹。   宁国侯这些年来行事愈发荒唐,若不是看在贺阎的面子上,圣上怎么会这么纵容宁国侯呢。   但是说到了贺阎的婚事,圣上心中还是有一杆称的。   “海宁王年底也将入京,这个机会朕告诉你了,但是你别忘了,海宁郡主的干爹干娘还在金陵。” 圣上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贺阎搞定了海宁王,那他就下旨赐婚,不然的话,他也不管。   在圣上眼中,并没有不可联姻的想法。他的臣子,他信得过,信不过的,他也不会管这么多。   贺阎激动的点头,连忙应下了这件事。在他看来,这就是圣上答应了他的意思了。   赵宁煊却皱皱眉头,说道:“皇伯父。”   圣上看向赵宁煊,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这会儿知道叫朕皇伯父了?”   “……” 赵宁煊被圣上戳穿,面上少见的有些挂不住。   圣上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的心思朕都知道了,朕只有一句话,不管是谁,总得人家爹娘同意了朕才会下旨。乱点鸳鸯谱的事儿,朕做不来。”   赵宁煊看了圣上一眼,那眼神满含惊讶,像是在怀疑圣上,好像是说‘您还有做不来的事吗’?   圣上看到赵宁煊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开口赶人了:“走走走,看到你朕就头疼,这几日没事就不要进宫来了。朕等着会见三军。”   “是,臣谢主隆恩。”   赵宁煊和贺阎从御书房离开,看着蒙蒙亮的天色,两人赶着出了宫。   圣上一宿没睡,苏英躬身上前,低声询问道:“圣上,距离早朝还有些时辰,您眯会儿吗?”   “嗯,到点叫朕。”   圣上就眯了一会儿,便去了早朝。   原本他是打算要下朝之后去养心殿休息一会儿,可想到了赵宁煊和贺阎所求,他便让人把魏相传来了。   魏相原本以为圣上要同他说边境互市通商的事,是了,他早就把此事呈报给圣上,圣上也觉得此意不错,已经下令命大臣们拿出一个方案来。   可魏相万万没有想到,圣上说的是他家娇娇的婚事!这就算了!连干女儿海宁郡主的婚事也打算了!   “臣不同意!”   魏相顿时就像是炸了毛的老猫,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圣上看魏相这么大反应,忍不住摁住了额头,宁煊啊,你这个未来老丈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说不定你爹和你皇伯父都拿不下他了……自求多福吧。   虽然圣上是这么想的,可嘴里还是说道:“放眼看去,还有谁比宁煊更配得上娇娇!”   “臣就是不同意!” 魏相气得不行:“臣早就知道赵宁煊对娇娇图谋不轨,臣妻还不信!圣上如今说了,就证明臣的猜测没有错!”   “那你说说你怎么不同意!” 圣上也不开心了,怎么看赵宁煊放眼看去,在整个金陵也是数一数二,仅次于太子的!怎么就配不上魏家小娇娇了!   魏相被圣上一怼,他立刻就想说,可刚说了‘他’字就给卡住了。   圣上见状,立刻得意的说道:“看,你也说不出宁煊什么不好,凭什么就不同意!”   好不容易等魏相卡壳一次,圣上还不赶紧抓紧机会吹了一波赵宁煊的好,什么长相好,脾气好,对娇娇千依百顺,那别的姑娘是看都没看过一眼。况且又是年少有为,如今还有军功在身,再加上跟魏家娇娇那是青梅竹马,这还有什么不好的?   魏相被圣上怼了一通,给怼懵逼了。   魏相觉得自己是个实在人,他虽然不喜欢赵宁煊,觉得赵宁煊配不上女儿。但是赵宁煊这个人他还是不错滴,的确是年少有为啊!   被圣上怼了一通,魏相差点都忘了,他本意并非如此啊!   虽然赵宁煊很好!可是他不喜欢啊!他就是不喜欢赵宁煊啊!更不想赵宁煊娶娇娇!   “圣上,这赵宁煊的确很好……”   “很好还不可以?” 圣上见魏相缓过神来了,立刻打断魏相:“那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女婿?这比赵宁煊好的可不好找!在朕眼里,也就只有太子胜得过他了。”   魏相见圣上抬出来了太子,连忙说不敢不是。   可这画风显然已经歪到了天边去了,魏相总想努力的板正话题,可圣上总是捣乱,他可算是看出来圣上的意思了。   这是来给赵宁煊当说客的嘛!   魏相弄明白了圣上的意图之后就不急不忙的说道:“陛下,臣觉得这件事还得娇娇自己做主,若是她不喜欢的话,臣是不会勉强她的。再说了,臣妻琼华郡主对此也十分关心,自然不是臣一个人能拿主意的。”   “老滑头。”圣上暗自吐槽了一句,又对他说道:“海宁王年底奉旨来金陵过个年,你们也能商量商量。”   魏相惊讶的看向圣上:“过,过个年?商量?商量什么?”   “自然是赵宁煊和娇娇,贺阎和聂欢的婚事了!”圣上理直气壮。   “哪就这么快了!八竿子还没一撇呢陛下啊!” 魏相嗓门大得几乎要把御书房给掀翻了,圣上都是一脸嫌弃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魏相尤嫌不够,还想继续嚎下去,苏英连忙上前给魏相递了杯茶,说道:“相爷,您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先润润嗓子吧。”   这么跟圣上唇枪舌战的,魏相还真的有些渴了,接过了那杯茶。圣上见状,对苏英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苏英功成身退。   圣上也不再给魏相发挥的机会了,连忙说道:“朕知道广宁王也早就跟你说了此事,你自己一直不跟你女儿说 ,这莫不成还能把女儿一直留在家中不嫁人吗?你就不怕金陵的流言蜚语把她给淹了?”   魏相听到最后一句,叹了口气,露出了老父亲的伤怀:“陛下,您不知道,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宝贝,臣是舍不得啊。但凡要来跟臣抢女儿的,不管是谁,臣都不喜欢。”   圣上看穿魏相老狐狸的戏码,这人又开始演戏了,圣上直接说道:“朕就给你这一次机会回去好好谈谈,不然的话,朕随便下旨赐婚,莫非你还敢抗旨!?”   魏相被圣上噎了一下,顿时茶也不喝了,坐在地上就开始哭:“陛下!陛下啊!老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何苦这样为难老臣啊!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娇娇,陛下是要往臣的心窝子上戳刀子啊!老臣活得太不容易了啊……陛下……”   魏相这嚎哭的功力直接把圣上都给震懵逼了,他的魏相大人怎么这会儿看起来跟个泼妇一样啊?   圣上为了避免魔音穿耳,连忙说道:“不随便不随便,你给朕住口!”   魏相见好就收,慢悠悠的起身,还颇有闲心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脸上笑眯眯的,哪有什么眼泪:“好嘞。”   圣上:“……”   面对这么个不要脸的魏相,圣上是真的觉得有点头疼了:“滚吧,赶紧滚。”   “谢主隆恩,臣告退。”   魏相大摇大摆的就从御书房走了出去,圣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苏英,你也看到了,朕尽力了。将来世子要是来闹,你可要跟他说一说朕今日受到的委屈。”   苏英连连点头:“是了,圣上今日的确是受委屈了。”   “这魏则衡可真是个老东西。”圣上想起刚刚他一通乱哭干嚎的样子都忍不住心头发颤。   再说魏相这边回了相府就同琼华郡主说了圣上今日说了娇娇的婚事,他还想说寻个什么理由打发圣上,谁知道,琼华郡主一句话堵得魏相当场就想晕过去。   琼华郡主道:“亏你还是个当爹的,莫非不知道自家女儿跟赵宁煊是两情相悦吗?” 第76章 四十七只小娇娇   “什么两情相悦?”魏相觉得自己这一天天的受到刺激也太多了点吧?   什么叫两情相悦啊?怎么就两情相悦了啊!?他怎么不知道呢!   琼华郡主看了他一眼, 又一句话格外让魏相心碎:“大惊小怪。”   魏相:“……这怎么能是大惊小怪呢?这可是娇娇的婚事啊!这是惊天的大事!大事!”   “你给我闭嘴!”琼华郡主受不了魏相的大嗓门,她夫君什么都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镇定。但只要跟娇娇有关的事, 这人就像是被人掉包了脑子一样!   魏相可怜巴巴的站在琼华郡主身边, 闭紧了嘴巴, 可还是止不住他想要说话的欲望, 一直在那唔唔唔的。   琼华郡主极为忍耐的深吸一口气, 看了魏相一眼:“说!”   “夫人你是不是听错了?”魏相小心翼翼的看着琼华郡主即将暴怒的脸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娇娇,怎么可能跟赵宁煊, 两,两情相悦呢????”   琼华郡主柳眉一挑,气势凶狠的看向魏相:“质疑我?”   “不敢不敢……”魏相心里有苦说不出, 可他也不敢不舍得凶琼华郡主,那琼华郡主是他心爱的夫人,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那跟圣上是不一样的。   琼华郡主听到魏相的话,就知道他不信,当下哼了一声,道:“魏则衡!你告诉我, 这金陵还有什么人比得过赵宁煊对你女儿心心念念, 体贴入微?”   魏相还来不及说话, 又被琼华郡主打断。   “还有就算比得过赵宁煊对娇娇的好, 还有谁护得住她吗?”琼华郡主冷眼看向魏相:“你莫非觉得你女儿那张脸, 嫁给一个寻常人,能护得住她吗?”   琼华郡主定定看向魏相,怒道:“你究竟是为何对宁煊有这么大的成见?”   魏相不满,立刻说道:“他性子乖戾,怎么是娇娇的良配?”   “十多年来了,你都没看见他对娇娇到底多温柔吗?”琼华郡主不可置信的看向魏相:“我知你素来是个看得清楚的人,可你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   “……”魏相气哼哼的,根本不想说话。   琼华郡主无奈,又换了种语气:“你说说你,何苦为难人家。”   魏相顿时颓了,一头撞在琼华郡主肩上,可怜巴巴的说到:“夫人,我大概能体会到当年岳母嫁女儿时的心情了……”   琼华郡主突然被他这一下弄得没了脾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把人推搡起来:“别给我转移话题,快说。”   魏相见没办法蒙混过关,只好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可惜声音太小,琼华郡主没听见。   “你说什么?”琼华郡主皱着眉,“你就不能大点儿声吗?”   “我说。”魏相:“我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得惯把娇娇娶走的人。”   琼华郡主:“……”   这个倔老头!   ·   比起魏相的讨厌,魏令仪就直接多了。高兴都是写在脸上的,这几日见谁都是笑容满面的。   她二嫂宋樱带小墨书来看她的时候,都忍不住问她,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儿吗?   魏令仪笑了笑,摸摸小墨书的寿桃头:“大哥要回来了,不是大喜事儿吗?”   宋樱没想到魏令仪说的这个,她总觉得不是,可大伯哥要回来了,的确是个大喜事儿。   宋樱不是个啰嗦的人,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立刻把这个抛之脑后,说起了自己最近听到的八卦:“娇娇,你知不知道最近金陵都在疯传什么?”   “什么?” 魏令仪给小墨书准备了小玩具,这会儿逗着他玩得开心呢,头也不抬的问宋樱。   宋樱索性伸手把小姑子拉过来,叫婢女去陪儿子玩,低声说道:“广宁王世子回来了,这满金陵都说广宁王妃要给他相看世子妃了呢。”   魏令仪心里猛然一跳,可面上还是不显,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宋樱见她这么不开窍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你就‘嗯’一下啊?”   魏令仪失笑,看向宋樱:“二嫂觉得我要如何?”   宋樱哑口无言,觉得魏令仪说的也是:“这倒也是。得等那赵宁煊上门求亲了再说。”   “上门求亲?” 魏令仪僵硬了一下,看向宋樱。   宋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这么多年都不曾看过金陵旁人一眼,谁不知道他心仪你?也就是一些没长眼睛的看不出来而已。”   这下,换魏令仪哑口无言了。   说起来也是,赵宁煊除了对她有过好脸色,对旁人都是无视的。二嫂说得也对,除了没长眼睛的,有心人都能看出来。   看到魏令仪有些脸红,宋樱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她笑了笑,说道:“这样就最好了,你二哥还担心你呢。”   “二哥担心我什么?” 魏令仪红着小脸问。   宋樱莞尔:“自然是担心你生得这样好看,怕你将来的夫婿护不住你啊。”   魏令仪越长大,那张脸就越发掩不住的惊艳之色。小时还觉得娇憨可爱,长大之后便是美貌娇柔,倾城之姿。   生得好看没错,可是生得好看没有一定的权势,可能就是错。   如娇娇这样的样貌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只怕是会被人垂涎,以至于动用一些肮脏的手段得到她。幸而她生在魏相府,有魏家谢家护持,近的还有广宁王府的照顾,远了也有她的干爹干娘海宁王夫妇。   故而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品貌,娇娇若是低嫁,怕是谁都不会好过。   女子家世太显,男方弱势,则婚姻不幸,自然是要寻一个门当户对的。   可门当户对里头的青年们,说实话,宋樱自己都觉得除却魏家男儿,那就是谢家男儿。偏偏这两家都是娇娇的亲族,这总不能选吧。可旁的呢,不是家中有妾侍,就是品性有那么点小问题,再不然就是主母强势,宛如一个软脚虾,觉得还不错的呢,相貌又不那么过得去……   总之是七七八八的选来选去,也没见得有几个满意的。   之前倒是有一个琼华郡主觉得不错的人选,不过那人家里有个难缠的表妹……琼华郡主最是不喜欢这种表哥表妹的,自然也是没了下文。   这么一圈儿下来,不光是宋樱觉得,就连她素来看不惯赵宁煊的夫君都觉得这赵宁煊的确是很不错的了。   听宋樱的话,魏令仪其实心中并没有很多的想法。她容貌是袭承爹娘,她娘本就是从前名动金陵的大美人,她生的好看也是因为她娘生的好看。   而宋樱说的话,她毕竟没有切身体会过,即便是知道这个,倒也没有什么真实感受,故也不大当一回事。   “容貌都是皮相,改不了的。” 魏令仪道。   宋樱点头:“幸好我和你二哥也生得不错,不然墨书说不定就是个丑八怪。”   正在玩玩具的小墨书:“墨书不是丑八怪!”   “好好好,不是不是,墨书长得可好看了。” 宋樱惯性敷衍儿子,好在小墨书也吃这一套,又扭头回去玩玩具了。   魏令仪看得好笑,小声说道:“二嫂对墨书可真有一套。”   “这小子不知跟谁学的,格外爱美。” 宋樱忍不住摇摇头:“我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本来应该是个姑娘?别是被人给掉包了……”   魏令仪被宋樱的脑洞惊到了,她回头看了小墨书一眼,又同宋樱说道:“怎么可能呢?墨书同二哥简直是一模一样,怎么会掉包了呢。”   宋樱被魏令仪逗笑了,差点眼泪都笑出来:“我知道,说着好玩呢。”   “若是叫二哥知道,怕是就要念叨你了。” 魏令仪默默地吐槽,她二哥成亲之后就变成另一个话痨,老是唠唠叨叨的。   当然这个主要唠叨的人选,就是二嫂了。   果然,宋樱立刻捂住耳朵,求助的看向魏令仪:“可千万别跟你二哥说,他太能念叨了,从不知道他这么能叨叨。”   魏令仪掩嘴偷笑,她二哥二嫂的相处方式很热闹,原本二哥还沉稳些,可是跟二嫂在一起之后,整个人变得有生气多了,同二嫂拌拌嘴,念叨念叨她什么的,两人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对了。” 宋樱看向魏令仪,“我听说最近有人在金陵城打听你,也不知是谁。”   “打听我?” 魏令仪不解:“打听我做什么?”   “打听的内容都是你是否婚配之类的。” 宋樱眉头微皱:“按理来说应该是正常,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魏令仪也跟着皱了皱眉,“哪里不对?”   “若问你婚事,一问便知,何必打听得这么大张旗鼓的?” 宋樱想了想,道:“好像是故意要让魏府的人知道一样。”   “那便不用去管。” 魏令仪道。   “此事还是告知大伯母一声好些,我总有些不安。” 宋樱说着就要拉着魏令仪去琼华郡主那儿。   谁知这时候斗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仿佛是一路跑过来,喘的不行了:“小,小娘子。广宁王和王妃带着世子登门了,说,说是来给小娘子提亲的!对了,还请了惠安大长公主呢!”   “哎呀!好事啊!” 宋樱立刻眉开眼笑的看向魏令仪:“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魏令仪还愣神呢,他不是说不会那么早来提亲吗?   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第77章 四十八只小娇娇   魏府前厅   广宁王夫妇今日都穿得格外隆重, 尤其赵宁煊,今日愈发的英俊潇洒,加之那长身玉立的模样和历经沙场的气势,比较从前, 竟判若两人。   惠安大长公主今日也被广宁王请来了, 她老人家这几年都愈发惫懒,都不喜欢出府了,除非是太后请见呢, 一般不轻易出门。这今日来的呢,还是经不住广宁王的软磨硬泡,再一个就是今日来啊, 就是为的令仪和宁煊这两个孩子的婚事, 她这倒也是喜欢的, 便来了。   琼华郡主得知惠安大长公主来,自然是早早就等着了,连带着魏太夫人一起等着人来。   满府都高兴着呢,唯独有一个人在惠安大长公主和广宁王夫妇等人来之前, 一直都垮着一张脸。   魏太夫人很满意赵宁煊, 自然对这件事也是乐见其成的,尤其是赵宁煊也是娇娇的心仪之人, 她倒是知道这个消息就挺开心的。   结果琼华郡主搀着她出来,就看到长子垮着一张老脸, 就气得很, 抬起手就一巴掌拍在魏相肩膀上了:“给老娘笑!”   “娘!” 魏相震惊的看向魏太夫人:“我笑不出来!”   魏太夫人才不管呢, 直接怒怼魏相:“今日是娇娇的好日子,你敢坏事,老娘揍死你。”   魏相求助的看向琼华郡主,琼华郡主扶着太夫人,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无视了魏相的眼神求助。   魏太夫人看到魏相的眼神,冷笑一声,第二把巴掌糊向魏相,严厉的说道:“敢坏你老娘的心情,赶明儿我带着你媳妇儿去庄子住。”   琼华郡主立马跟随婆婆:“好,您说去哪就去哪,正好儿媳好一段时间没好好陪您了。”   这一说,魏相马上就怂了,顺从的同魏太夫人说道:“您,您别动怒。惠安大长公主还不知道……”   “大长公主什么不知道?” 魏太夫人轻飘飘的瞄了魏相一眼:“我同大长公主一块儿的时候,你才刚会走。”   被魏太夫人和琼华郡主联手压制的魏相简直苦不堪言,他心里无比的难过,难受,各种不想说话,心里委屈。可是面对自己的老娘和亲媳妇儿,魏相觉得这就是个无解的难题,他太难了!   琼华郡主和魏太夫人关系极好,魏太夫人心疼这个媳妇儿,便从来都是对她千依百顺的。   魏家书香门第出身,魏太夫人性子其实比较刚烈,可这么些年下来,她性子也软和了不少。今日魏相还能气得太夫人顺口蹦出‘老娘’这两个字,也是实在叫琼华郡主都惊讶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琼华郡主也是知道太夫人今日对这件事是赞同的。   这件事她也提前问过了娇娇,娇娇是愿意的。今日之事她是知道的,但娇娇怕是还不知道赵宁煊会这么快来求亲了。   处于琼华郡主的恶趣味,她也很想知道如果突然知道赵宁煊来求亲的话,娇娇会怎么样?   ·   魏令仪连忙拉住了想要去看热闹的宋樱,眼睛眨巴眨巴的,有些心虚:“别,别这么冲动的去啊。”   宋樱一下止住了步伐,连连点头,对斗珠说道:“快把小公子抱给他爹,别让他打扰我们。”   斗珠一愣,宋樱立刻催促道:“快啊,快去快回。”   说着宋樱直接健步过去把儿子抱起来往斗珠怀里一塞,“去吧。”   斗珠直接就被宋樱推出去了,她和小公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斗珠也没办法,她也只能快点儿把小公子送到二公子那儿去。   魏令仪都被宋樱惊呆了,她有些茫然:“二嫂啊……”   “来,娇娇,换一件衣裳啊。” 宋樱拉着魏令仪就往里头走。   魏令仪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她讷讷的说道:“不必吧。”   “诶,怎么不必。” 宋樱贼兮兮的一笑:“无比,要叫他眼前一亮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宋樱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娇娇这是对赵宁煊有情谊的,那都来提亲,来求亲了!得让赵宁煊好好惊艳一下才行!   娇娇比起三年前,那可是大为不同了。   不过宋樱也不知道,赵宁煊早就已经见过魏令仪了。   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宋樱积极地打扮她,现在宋樱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让娇娇一眼把赵宁煊给惊艳了去!   ·   说到赵宁煊,今日也是特地请广宁王妃参谋了来的。   他原本想一身玄衣去,广宁王妃觉得太严肃了,不适合。加之这几年他在沙场历练,那是浴血奋战之后的杀气,一身玄衣显得格外不好接近,故而广宁王妃便给他选了一身紫金衣衫。   按说这样的衣服挑人穿的,偏赵宁煊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这一身儿,叫他身上那种肃杀之气都淡了不少。   赵宁煊要出门时,心中还有些忐忑,可他看到广宁王妃安抚的眼神时,便平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别慌。   可当赵宁煊真的到了魏相府,看到了魏太夫人和琼华郡主还有魏相等人的时候,赵宁煊心中还是难免紧张。   而魏太夫人显然是很喜欢赵宁煊的,同惠安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目光便落在了赵宁煊身上,面上还带着满意的笑容。   赵宁煊看到太夫人的表情,心中一瞬就被安慰到了。加之琼华郡主面上也是挂着浅淡的笑意,他心中便愈发安稳了些。   惠安大长公主和魏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又才看向琼华郡主,说道:“今日过来是受了宁煊的恳求,他亲自带着他爹娘上门,请求我今日一定要帮他一个忙。”   惠安大长公主的声音不大,可人人都听得见。   赵宁煊下意识地,就看向琼华郡主,恰好和琼华郡主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魏太夫人也看了看赵宁煊,又看了看广宁王夫妇,准备迎接惠安大长公主接下来的话。   惠安大长公主笑着说到:“宁煊这孩子,心仪娇娇已久,如今军功在身才敢来上门求娶,还请你们几位做长辈的斟酌一二。魏大人,本宫知道你爱女如命,但这儿有个人,把你的女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魏相被惠安大长公主点到,当下本想反驳,可他想起老娘和琼华郡主两人说的话,忍了忍,道:“婚姻大事,须得慎重。”   惠安大长公主还没体会过来魏相的意思,以为魏相是要再想想,便说道:“本宫是觉得不错,今日来倒也是想促成一桩美事。宁煊和娇娇两个青梅竹马,宁煊又待娇娇格外用心,本宫看了也觉得极好。当下本宫倒是想知道你们这做爹娘的,怎么想呢?”   惠安大长公主说话都直来直去的,她已经鲜少帮人保媒了。   魏相刚想说话,琼华郡主便察觉到了,先开了口:“是,大长公主的好意晚辈们都知道了。只是,事关娇娇的婚姻大事,自然也要过问娇娇的意思。”   惠安大长公主看向魏太夫人,魏太夫人跟着点头,道:“是这个意思,魏家素来尊重孩子们的意思。孩子们成亲须得是自己愿意的,故而这婚姻大事,也得请娇娇来问一问。”   广宁王妃笑着点头,附和道:“太夫人说的极是,不如请娇娇来,也好让宁煊自己问一问。刚好是,我也许久不曾见到娇娇了。”   魏相皱了皱眉,可魏太夫人和琼华郡主说的话都是正解,他也插不上话。   这时候,魏相显然已经很清楚了,这满府上下,除了他估计是没有人不满意赵宁煊了。   那他为什么讨厌赵宁煊?   赵宁煊的确是不错,可他是来抢女儿的!这一点,魏相就不能够喜欢他啊,不能够啊。   魏太夫人已经完全不想管魏相了,全然不在乎魏相怎么想的,她说着就命人去请魏令仪来。   其实魏太夫人很清楚魏相是怎么想的,她也知道魏相对赵宁煊的偏见紧紧只是因为赵宁煊要娶娇娇。她可是听魏相夸过赵宁煊的,在边境传来捷报的时候。   因为知道这个,所以魏太夫人也不怎么担心魏相是什么心情。   这嫁女儿的心情,是谁都会有的。魏相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可这不代表魏家就一直要把娇娇留在府上,不嫁人吧。   若真如此,那等到他们百年之后,娇娇怎么办呢?莫说娇娇有八个哥哥,就是一百个哥哥,那也只是哥哥。   不是哥哥们不愿意照顾娇娇,只是娇娇到底会长大的,不会是一个小女孩。   魏相……魏太夫人都有些头疼,他这儿子对娇娇的事儿太偏执了。   赵宁煊听到太夫人命人去请魏令仪的时候,心跳突然加快,他悄悄地抬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跳如雷。   惠安大长公主看到了赵宁煊的小动作,同魏太夫人小小声地说了几句,魏太夫人和惠安大长公主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来。   广宁王妃见状,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见儿子一如既往的模样,她莞尔,小声的说了句:“别紧张。”   赵宁煊低低地应了一声,可心里实在是忍不住,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去传话的人很快就来了,跟着款款而来的少女正是魏令仪。   待她走近了之后,赵宁煊怔住了。   少女本就容颜精致,今日特地妆扮过了,愈发显得貌美倾城,虽只是略施粉黛,便叫人挪不开目光了。   魏令仪换了一身亮眼的颜色,粉色繁花箭袖上衫搭配着鹅黄色精致云纹半袖,下身是浅黄色的珍珠璎珞刺绣袄裙,显得格外的清新。   原本过于复杂的粉衫刺绣怕会叫人觉得艳俗,可魏令仪穿来却不过是点缀她容颜的利器,直教人看得有些生痴了。   魏令仪还没走到正厅,便感受到了一道十分灼热的目光,她微微抬眸看去,那人神色专注地看着她的样子竟好像是有些痴了。   魏令仪忍不住粉面俏红,她走入正厅,一一请安过去,典雅大方,虽貌美却更有气质。   惠安大长公主看着魏令仪生得这般好看,心中只叹当真是集琼华和魏相两人的最佳之处,这小姑娘实在是生得格外的好。   琼华郡主也被女儿今日这一身惊艳到了,她看向广宁王妃,两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惠安大长公主也不啰嗦,就把魏令仪招到自己身边来坐下,刚好就是在她和魏太夫人中间坐着。   魏太夫人轻拍宝贝孙女儿小手,意为安抚人心。   惠安大长公主见状,笑了笑,略微显得有些老态的面容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她放低了声音,问道:“娇娇,可知道今日叫你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魏令仪闻言,抬起头看了琼华郡主一眼,琼华郡主面上带着温柔又慈爱的笑容,她款款点头,低声却坚定的回道:“知道。”   魏相一颗老父亲的心都心碎得稀碎了,原来娇娇真的跟那个臭小子两情相悦!?   惠安大长公主却是高兴的笑了,又对赵宁煊招了招手,说道:“宁煊,到姑祖母这里来。”   赵宁煊依言上前,每一步都仿佛是踏在了魏相的碎得稀巴烂的心上,又像是珍重的走向了人生的另一个方向。   直到赵宁煊站在了惠安大长公主的面前,魏令仪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来到了自己身边。   惠安大长公主和魏太夫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惠安大长公主开口说道:“今日,本宫受宁煊所托,来向娇娇你求亲的。但是你祖母和你母亲都说要问一问你,我便让你祖母唤你来,也让宁煊亲自来同你求亲。”   魏令仪几乎害羞得说不出话来,她都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现在怕是脸红的不像样子了。   赵宁煊见她羞赧,他索性后退了一步,直接跪在了大堂中间,这一跪,惊呆了众人。   魏相也跟着怔了一怔,只听到了赵宁煊掷地有声的话——   “今日若得娇娇为妻,赵宁煊必定珍之重之,万事皆以娇娇为先,以命相护,绝不让娇娇受半点委屈。此生,只与娇娇白头偕老,也只会将她一人奉若掌中至宝,绝无其二。”   “娇娇,你可愿嫁我为妻?”   赵宁煊目光灼灼的看向姿容卓绝的少女,眼神之中的深情几乎要把她烫伤。   魏相听到赵宁煊问出了这句话,当下脸色就更难看了,他也期待的看向女儿,就等着女儿能开口拒绝他,实在不行,拖延一段时间说考虑考虑也行啊!   琼华郡主看不下去魏相这副模样,抬手覆在了魏相的手上,宽大的袖子下,玉手狠狠的掐住了魏相,那一刹,魏相就老实了。   魏令仪听到赵宁煊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有力量,可魏令仪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唯独是最后一句。   可愿嫁我为妻?   看着赵宁煊期待的眼神,她缓缓地笑了,朱唇轻启,坚定又清脆:“愿意。” 第78章 四十九只小娇娇   ‘啪’!   魏相听到了自己本来就稀碎的心更碎了,几乎都碎成粉末了。   但是在场之人除了魏相之外, 似乎都十分高兴, 尤其是魏太夫人和惠安大长公主。   赵宁煊听到了魏令仪说的两个字, 忍不住抬头看她, 见到她笑容清浅却勾动了他心魂的模样,他心头一漾, 差点失态。   琼华郡主也看着娇娇面带微笑, 完全不带搭理魏相的, 她觉得她夫君约莫这会儿已经彻底的失去意识了, 魂都废了,就剩下一副皮囊了。   不得不说,琼华郡主和魏相多年夫妻, 实在是太了解魏相了。   魏相这会儿,可不就是只剩下一副皮囊了么?心都稀碎稀碎的了。   惠安大长公主笑眯眯的看向琼华郡主,问道:“琼华,依本宫看, 宁煊和娇娇这桩婚事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广宁王妃笑了笑,同琼华郡主说道:“今日带宁煊上门求亲, 自然不是空手来的。川紫, 把礼单交给郡主看看。”   “是。”川紫把厚厚的一卷礼单交给了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看了赵宁煊一眼,放在了手边, 问道:“宁煊, 你待娇娇的心, 我知道了,可这还不够让我放心的把娇娇交给你。”   赵宁煊郑重其事的看向琼华郡主,毕恭毕敬道:“您请说,对娇娇,我毫无保留。”   “好个毫无保留。” 魏相突然回过神来,他不舍地看了宝贝女儿一眼,转向赵宁煊便是一脸肃容:“娇娇是本相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为娇娇挑选夫君的事,本相就是苛刻得很。”   “您请说。” 赵宁煊毫不迟疑的接上了魏相的话。   魏相脸色不大好,广宁王也跟着皱眉,唯恐儿子被魏相揍一顿,差点就要上前去,被广宁王妃一把摁住了手。广宁王侧目看向王妃,广宁王妃几乎是不可见的轻微摇了摇头,广宁王只好按捺自己的情绪。   魏相盯着赵宁煊,两人眼神相对,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惠安大长公主不解的看向魏太夫人,魏太夫人冲她安抚的笑了笑,小小声的附在惠安大长公主耳边说了几句话,惠安大长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魏令仪的眼神愈发的慈爱了。   其实魏相对赵宁煊的感官并没有那么差,只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儿才养了不到二十年,这个人就要把娇娇娶走。对魏相来说,等同于剜心割肉。   可是魏相也很清楚,赵宁煊这个人不作比较的看,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而最重要的是,他心中有娇娇。   魏相也是年轻过的人,他看得懂赵宁煊眼里那种情愫,对娇娇,他是真心实意的。   “你去银夏这几年安排了多少人在娇娇身边。”魏相冷不丁的问到了一个众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赵宁煊听到魏相的问话,愣了一下,只是一瞬,他便说道:“您能想到的所有地方。”   魏相眼神变得更为敏锐:“她身边有多少人?”   “一个。” 赵宁煊毫不避讳,魏相问的话很巧妙,他的回答就等于是宣告了他自己的能力。   魏相闻言,回头看了琼华郡主一眼,琼华郡主点点头,他这才回过头来,对赵宁煊说道:“你要娶娇娇,须得答应老夫几个要求。”   “您请说。” 赵宁煊闻言,心头一个激灵。   “其一,娇娇被我娇惯坏了,你往后若敢对她大小声,叫她吃委屈,我要把她带回来,你就别想再见到她。” 魏相看着赵宁煊,眼睛微微发红:“其二,你既然娶了娇娇,那就是天下仅有一颗的明珠,不许再有二色,若叫我知道你生了旁的心思,同样的!你也别想再见娇娇。”   赵宁煊慎重应下:“宁煊绝对不会让娇娇委屈,也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   “其三……” 魏相眼眶都红得不成样子,慈父之心叫魏令仪也看红了眼:“其三,娇娇是早产,她身子骨不及寻常人健壮,若你们要孩子,须得缓一缓,等娇娇再长两岁。”   赵宁煊立即应下:“万事当以娇娇为重。”   “好了,本相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之是娇娇有八个哥哥,若你敢欺负她,必定叫她兄弟揍死你!” 魏相到底是要亲自把女儿交给赵宁煊,心里不可谓是不苦,可他也明白赵宁煊对娇娇的心,的确是独一无二的。   赵宁煊第一次看到魏相这般动容的模样,心里愈发坚定了自己要好好照顾娇娇的心。   “请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娇娇,娇娇往后就是我赵宁煊的命。”   噗——   已经回身去喝茶的魏相,一口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喷了出来!   他都顾不上擦嘴,震惊的看向赵宁煊,抬手指着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你你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岳父大人。” 赵宁煊对上魏相震惊的眼神,语气坚定。   魏相顿时觉得心头肉都被人剜走的感觉,他委屈的看向琼华郡主,谁知琼华郡主目光都在赵宁煊身上,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还想寻求一下太夫人的关爱,哪晓得太夫人也在和惠安大长公主说话,根本无人顾及他。   魏相只好眼巴巴的看向女儿,魏令仪看到老父亲红着眼睛心碎的模样也有些心疼了,上前主动搀扶着魏相坐下,轻声哄他:“爹爹,我永远都是爹爹的女儿呀……”   魏相不禁悲从中来,正想跟女儿诉说一下自己的委屈,却听到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两人说话,娇娇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赵宁煊听见琼华郡主的话,下意识的看向了魏令仪,看到她粉面含羞的样子,心中爱意更添多几分。   也不等广宁王来说了,赵宁煊对着琼华郡主和魏相两人鞠了个躬,说道:“既如此,宁煊过几日入宫便请求圣上赐婚。”   “赐婚好。”惠安大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   琼华郡主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了,未来女婿有这份心,就证明他看待娇娇那是慎之又慎的。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这赵宁煊名分一定,琼华郡主看他立刻就比从前顺眼了许多,而对于赐婚这件事自然只有满意。   广宁王见众人都喜气洋洋的,便笑着问道:“琼华,你觉得婚期定在几月好?”   魏相闻言立刻说道:“什么几月?”   广宁王不解的看向魏相:“这婚事都同意了,不就是到婚期了吗?”   魏相马上反驳道:“娇,娇娇四哥都还没成亲,娇娇自然是先定亲再成亲!”   广宁王见魏相这么说,他就十分惶恐的看向琼华郡主,说道:“娇娇可是有八个哥哥啊,这一个个等,得什么时候啊?”   广宁王这话一出,惹得惠安大长公主等人都笑了起来。   魏令仪也有些禁不住,面上带出了些笑意来。赵宁煊满心满眼只有她,哪怕是细小的一个动作,也都落在了他眼里。   太夫人帮着解围说道:“今年没几个月了,婚事不能仓促,看看来年的日子。也不用等着八个哥哥们都成亲,老四婚期将近,待他成亲之后,便可全心安排娇娇的婚事。琼华觉得如何?”   琼华郡主和太夫人是一个意思,既然太夫人先说了,她便点头示意:“是,娘的安排极好。”   “那我到时与宁煊一同入宫,请钦天监帮他们两算算日子,与赐婚圣旨一同下来。”广宁王妃莞尔,面上慈爱欢喜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这大概是她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也好。” 琼华郡主看向广宁王妃:“你可得多给些时间让我准备准备,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儿,自然是想要精心的。”   广宁王妃哪里不明白琼华郡主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就当是同意了琼华郡主的说法。   赵宁煊和魏令仪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广宁王妃他们前脚出了魏相府,后脚这消息就在相府传遍了。   满府上小都高兴得很,小楚氏更加是满意,觉得娇娇和赵宁煊就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天作之合,她连忙来恭喜琼华郡主,却没有想到看到魏相脸色不大好,她还满脸疑惑的,这不是好事儿吗,大哥怎么好像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琼华郡主一见小楚氏就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当下就拦住了她,说道:“走吧,咱们去外头走走,把这个倔老头留给娇娇解决吧。”   小楚氏闻言,就知道是魏相犯了女儿病,这是舍不得女儿出嫁的意思呢。   她也不多说,跟着琼华郡主就往外走了。   玉衡院,就只剩下了魏相和魏令仪父女俩。   魏相也不是不开心,只是心里实在还难受着呢。   魏令仪看着魏相这副模样,心头突然就有些针扎似的疼。   这是疼她爱她的爹爹啊,从小就把她当做是掌上明珠的爹爹啊……魏令仪看着魏相眼睛还没来得及消退的红,知道她爹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她正想开口安慰一下魏相,却突然间看到了魏相两鬓的白发,她心里猛然一刺……   爹爹刚过不惑之年几年,还未至知天命的年岁,鬓角……居然就有了白发。   魏令仪顿时鼻头一酸,开口便带了哭腔:“爹爹。”   魏相一听到女儿带着哭腔唤他,顿时就慌了,手忙脚乱的想要哄一哄女儿。   可魏令仪看到魏相越是这般在意心疼她,她就愈发忍不住,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往下掉。 第79章 五十只小娇娇   魏相原本还有些生闷气, 可是看到宝贝女儿都哭了, 他就着急忙慌的什么都顾不上, 只想安慰女儿了。   魏令仪看着魏相手忙脚乱的哄她, 还是费了点力气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只是那双眼睛却止不住的红:“爹爹, 您都有白发了。”   “爹的娇娇都要嫁人了, 爹爹能没有白头发吗?” 魏相对女儿的态度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好, 想着女儿这么乖巧,可他好像也没养几年怎么就要嫁给其他人了呢。   魏相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魏令仪扶着魏相坐下,轻声说到:“即便是嫁人了,娇娇也还是爹的娇娇,还是可以跟爹娘一起住的。”   魏相听到魏令仪的话, 忍不住心里一酸:“真是爹的傻孩子,都嫁人了,哪儿还能一直住在娘家呢。”   “娘家……” 魏令仪突然觉得这两个字有些陌生了。   魏相听到魏令仪这么重复了一下,立刻改口:“不, 即便是娇娇嫁人了, 这儿永远都是娇娇的家。”   “嗯!” 魏令仪一口应下。   其实魏相很明白, 既然是娇娇答应了赵宁煊, 那娇娇必定是对赵宁煊也有感情的。而赵宁煊那孩子对娇娇, 的确是好的。   但掌上明珠啊, 就这么叫人带走, 魏相怎么会心情好呢?   魏令仪在哄魏相, 外头小楚氏却是在同琼华郡主问起了魏令仪的婚事该怎么安排了。   琼华郡主忍不住笑了, 说道:“哪儿就这么快了,还需细细安排呢。”   小楚氏点头,十分同意:“是要细细安排的,好在明谨也要回来了,家里喜事儿多了。”   听小楚氏说到长子,琼华郡主也跟着高兴,“是啊,妙容这几年也辛苦了。你看看你都做祖母的人了,我还早呢。”   小楚氏笑了笑:“就怕老四成了亲,到时候老四媳妇儿和老大媳妇儿都有了,你怕是抱不过来的。”   “哈哈哈哈……” 琼华郡主笑得很是开心,只是看向玉衡院的时候,叹了口气说道:“夫君他就是绕不过来这个弯儿,总是跟自己过不去。今日若不是怕丢人,怕是都能当场哭出来。”   小楚氏听到琼华郡主的话都惊讶得长大了嘴:“大哥他这么看不开吗?”   “你说呢?” 琼华郡主收回目光看向小楚氏,道:“他为了娇娇都能跟圣上叫板,这女儿控真是令人头疼。”   小楚氏想了想,跟着说道:“倒也不怪大哥,大哥就这么一个娇娇女儿,别说大哥了,我知道娇娇婚事定下来,也是心里开心又难过的。”   琼华郡主默默点头,谁不是呢。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娇娇宠宠的长大,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精心呵护长大的,这冷不丁的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就要嫁人了,谁能舍得呢。   ……   很快,凯旋的将士们都回到了金陵,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欢迎。   圣上也格外重赏了出征凯旋的将士们,在翌日早朝上,已经被封为昭勇将军的赵宁煊跟圣上请旨赐婚,这请求赐婚的人家是魏相千金。   圣上也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当天赐婚圣旨就下来了,婚期就在次年的秋高气爽的日子。   大臣们家中有女儿的原本来想还想打听一下赵宁煊有没有娶妻的意思,可没想到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还是魏相家的千金,自然也就没了想法。只能顺着圣旨去恭喜了广宁王和赵宁煊还有魏相。   前两者脸色倒是很不错的,尤其是赵宁煊,竟鲜少得就露出了笑容,惹得众人纷纷议论,怕是这昭勇将军和魏相家千金是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   至于后者,虽不至于摆个臭脸,但那脸色也绝算不上是高兴。   户部尚书今日又想赶上魏相,却还差了点儿,只看得到魏相的一片衣角,他已经绝尘而去了。   广宁王跟上前,慢悠悠的说道:“这是回家看闺女儿去了,这明年可就得嫁到我广宁王府来了,可不得着急吗。”   说完,广宁王也晃晃悠悠的就走了。   留下户部尚书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十多年前也发生过……   圣上为广宁王世子赵宁煊和魏相千金赐婚的事很快就在金陵传开了,碎了不少怀春少女的心,自然也是碎了不少少年心。   魏相千金自从有一幅山水画从叶老先生那儿被人发现之后,这才名也是传开了的,况也有不少人见过魏相千金,那就是才貌双全的金陵第一美啊!   只是人家低调,从来不曾招摇罢了。   就这样,魏相千金在金陵也是有不少少年倾慕的,可这才等美人及笄呢,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啊!   可这人是广宁王世子赵宁煊,众人也就不大觉得奇怪了。   毕竟这位爷,从小就爱奔魏相府去的,人家两个,叫青梅竹马啊!   从圣旨赐下之后,整个魏府都热闹起来了,唯独是魏相和小墨书两个不大开心。   魏相众人都知道为什么了,可小墨书一听姑姑明年就要嫁人,要离开魏相府了,当即就张嘴哭得哇哇的,宋樱愣是没哄得好他,最后还是魏令仪亲自来抱着他哄,才哭声小了。   可还是抱着魏令仪死活不肯撒手,到夜里要睡觉了都不肯跟宋樱回去,非要赖着魏令仪。   宋樱是一个头两个大,对着魏明谚一顿锤:“快把你儿子抱走,都这么大的孩子,还黏人呢。”   魏令仪哭笑不得,“墨书,三岁不到呢二嫂。”   魏明谚更是无奈的看着妻子,宋樱才不管,就叫魏明谚把儿子抱走,可小墨书还有劲儿得很,他才不走。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小嘴一张就是一连串的不,倔强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   魏令仪也笑了,轻声哄他:“乖书儿,回去跟娘休息呀,明早晨起,姑姑带书儿一起用早膳好不好?”   小墨书一双大眼睛看着魏令仪,就怕魏令仪撒谎,十分不信任的样子。   魏令仪失笑,温声道:“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书儿对不对,乖。”   魏令仪的微笑太有杀伤力,小墨书迷迷糊糊的就给他爹抱回去了,闹了一天也累了,就在魏明谚的怀里给睡着了。   宋樱也不闹魏令仪了,叫她早点休息。   魏令仪也不耽误,沐浴过后就准备休息了,可她从屏风走出来,看到她床前坐了一个人的时候,心头又是一跳。   待她定睛一看,不是赵宁煊还能有谁。   魏令仪当下有些羞赧,她刚刚才沐浴过,这会儿发梢都还在滴水呢。她抬眼看去,那人就极其大方的坐在她床前,看着她,对她招手。   “娇娇,过来。”   魏令仪慢吞吞的挪着步子过去,赵宁煊顺手去了旁边放好的帕子,帮她细细的擦了擦头发,轻声道:“磨磨蹭蹭的,仔细受凉。”   听到他的话,魏令仪心想,她磨蹭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又来了。   “不说话?嗯?”   赵宁煊悄无声息的逼近她,闻到她刚刚沐浴过后那股子馨香,喉咙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暗哑。   魏令仪还是容易害羞脸红,被他这么一靠近,她顿时小脸就红了,低声说道:“你说你再也不这么吓唬我了的,可你今夜……”   “今日下了圣旨,我想来看看你。” 赵宁煊贪婪的看着她的面容,仿佛一直都看不够:“看不见你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想你。”   赵宁煊不是不会说情话,可他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也能撩拨得小姑娘心神荡漾。   “就会说话哄人。” 魏令仪低头,小声的嘀咕。   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了,她有些不敢看,怕被他的色相所迷。   赵宁煊看到魏令仪低头避让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低头,伸手抬起她的下颌,抵住她的额头,以一种亲昵的姿势把人环在了怀里,有些坏:“娇娇,为什么不敢看我?”   魏令仪一听这话,顿时就想咬唇,叫赵宁煊轻轻的捏住了她的下颌,语气极其宠溺:“别咬,我心疼。”   赵宁煊几乎是玩火自焚一样在撩拨她,魏令仪一下恶向胆边生的,就猛地推了赵宁煊一把。本意是想推开赵宁煊,却没有想到赵宁煊直接被她推到了,他还顺手握住了她的手,顺势一带,直接把她也拉倒了。   现在就是她整个人都跌倒在他身上,青丝顺垂,灯影朦胧。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   魏令仪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赵宁煊,眸子里星星点点的都是溢出来的喜欢。   她听到了赵宁煊心如鼓擂一般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夹杂在一起,她好像有些分不清,到底,谁的心跳声更大一些。   赵宁煊微微借力起来了一些,好让小姑娘在自己怀里趴着更舒服一些。   一低头,就看到她看自己仿佛看傻了,有些呆愣的模样,他觉得有几分可爱,不由得又想逗她。   “娇娇准备在我身上趴多久?”   魏令仪连忙想要起身,赵宁煊却一把握住了她的双臂,眼神里都是爱意:“不管娇娇想趴多久都可以。反正,我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你的。任凭娇娇发落,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轰’的一下,魏令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   这人!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第80章 五十一只小娇娇   魏令仪被赵宁煊说得粉面羞红, 急忙抬手捂住了赵宁煊的嘴, 一幅再敢胡说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赵宁煊被她捂住了嘴, 那股子馨香的味道直接窜进了他的鼻子,少女沐浴之后和体香混合的香味, 差点就让他大失方寸。   可是看到眼前害羞得不得了的小姑娘,赵宁煊的笑意从眸子里泄了出来。   魏令仪抬眼悄悄地看他,却正好跟他的目光撞到一起, 她连忙回避,这会儿倒是能直接起身了。   赵宁煊也跟着起来, 看了看小姑娘连耳根都红透的样子生出一分不忍,罢了罢了,今日不能再欺负她了。   “婚期在明年秋日,往后你去哪我都可以陪着你了。错过的这几年, 我都会好好补偿回来的。”   赵宁煊微微屈膝, 和坐在床榻上的她对视:“娇娇,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魏令仪少有看到他这么动情的样子,一时之间把持不住,就捧着未来夫君的脸, ‘吧唧’一下亲了亲他漂亮的唇瓣。   赵宁煊一愣,随即笑开,小声的说道:“我的娇娇, 这么主动吗?”   “因为是你, 所以有些事我来做也可以。” 魏令仪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告诉赵宁煊她的心意, 她其实是个很乖和乖的孩子,基本上没有什么离经叛道的行为,一点儿出格的举动都没有。   可是对着赵宁煊,她是真的破例好多次。   赵宁煊顿时心头一软,长腿直起,俯身,准确无误的噙住了少女的唇瓣。   是和想象中一样柔软香甜的味道。   一吻完毕,魏令仪心跳得好像要冲出喉咙来了,她紧张的捂住了自己胸口。   赵宁煊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低声道:“我不能多留,乖,早些休息,过些日子带你出去玩。”   魏令仪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吻的紧张里,也没管赵宁煊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看着娇娇有些呆萌的样子,赵宁煊忍不住又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真是拿你没办法。”   魏令仪猛地一下回过神来,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有些慌张的看向赵宁煊,她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赵宁煊见状轻笑,“我走了。”   魏令仪眨眨眼,随即点点头:“嗯。”   赵宁煊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长的锦盒,道:“差点忘记给你了,好生收着。”   魏令仪接过锦盒,刚想问是什么,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随即就听到了琼华郡主郡主的声音!   她一慌,赵宁煊直接抓着她的手把锦盒往被子里一塞,他自己则是一个闪身跃出了窗外去,魏令仪神色慌张了一瞬,马上就起身往外走去。   恰好她开门的一瞬,对上了琼华郡主含笑的眼神。   “刚刚还想看看你睡了没有。” 琼华郡主今日心情颇为感慨,便想同女儿聊一聊。   魏令仪小脸粉红的,听到琼华郡主的话便轻轻摇头:“没呢,娘亲进来吧。”   琼华郡主看了魏令仪红得不像样的小脸,一边走进去一边疑惑的问道:“娇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 魏令仪有一瞬间的紧张,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下目光游离了一下,才忙说道:“方才沐浴了,热气熏的。”   琼华郡主听到魏令仪的话,想起她皮肤娇嫩,倒也没怀疑她话里的真假。   “娘亲今日有些话想跟你说,想来想去,便还是过来了。” 琼华郡主看着粉面娇羞的女儿,莞尔:“咱们母女也许久不曾聊天了。”   魏令仪主动的上去挽着琼华郡主,把琼华郡主往美人榻的方向带去,琼华郡主自然也就跟着她去了美人榻那边,没有再往床的方向走去。   直到琼华郡主坐在了美人榻上,准备跟她聊天了,魏令仪心里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刚刚赵宁煊就那么匆忙的一塞进去,她也不知道有没有藏好啊……   魏令仪心里藏了点小秘密,多少都有些不安。   琼华郡主也是怀着自己的心事,倒也没太注意到魏令仪的细微一些不对劲儿。   母女秉烛夜谈了许久,琼华郡主基本上是把自己的想法都告知了魏令仪,也同魏令仪说到了将来成亲的事。   夜深了,琼华郡主便又回了玉衡院,魏令仪直到送走了琼华郡主之后,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可她回到房里,坐在刚刚琼华郡主的位置上,却猛然发现那个锦盒的一角,一直都漏在外面!   ·   赐婚的消息满金陵飞了,因边境之战最后一仗赢得格外漂亮,导致金陵的姑娘们都对这一次的青年才俊十分热情。   贺阎谢鸿飞就不用说了,赵宁煊是赐婚了,就连魏明谨都已经成亲了,甚至有人甘愿给他做妾…   自然这些都没能得逞,谢鸿飞自是已经定亲了的,唯一看起来十分有希望的好像就是贺阎了。   宁国侯府的门槛都要被媒婆给踩烂了,来的媒婆没有一个能见到主子的。   贺阎是不在府上,在他自己的怀远将军府。至于宁国侯,他如今已经失了圣心,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贺阎,加之圣上敲打过他,他自然也不敢胡乱答应贺阎的婚事。   至于申氏,她从来就不是宁国侯府的主人。   贺阎把常嬷嬷从宁国侯府接到了怀远将军府,自然常嬷嬷便把水绿也一同带了过来。   贺阎并未阻拦,他早已经不记得水绿是什么人,只当是常嬷嬷在身边惯用的人。   可有一日傍晚,等他回到怀远将军府,到了自己主屋的时候,发现水绿躺在他的床上,脑子里才电光火石的想了起来。   这人,是他那个爹派人放在他身边的。   若论狠心,其实赵宁煊未必有贺阎狠。   贺阎直接叫人把水绿拖了出去,丢回了宁国侯府,连带着她躺过的那张床也被人抬出来,直接放火烧了。   常嬷嬷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还想替水绿辩解几句,毕竟那孩子这几年跟在她身边也有几年,做事也勤恳。   可贺阎看了常嬷嬷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的意味太多了,常嬷嬷这才反映过来,水绿……毕竟是外头送过来的人,是她大意了。   常嬷嬷同贺阎告罪,贺阎也并未开罪常嬷嬷。   “嬷嬷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贺阎看向常嬷嬷,语气里都十分淡定,可常嬷嬷却心里一跳。   常嬷嬷还没来记得说话,就听到贺阎继续说道:“就是因为府上乌烟瘴气,妻不妻妾不妾,没有规矩。”   常嬷嬷一直以来都是贺阎十分敬重的人,今日听到贺阎说出来这样的话,心中不是不难受的。可的确是她疏忽大意了,不然的话也不会造成今日的后果。   “将来我只会有一个妻子,我的东西,只有她才能碰,其他的人都不配。”贺阎道:“怀远将军府是我自己的地方,交给嬷嬷,是希望嬷嬷能管理好。若您觉得力不从心,我自会另有安排。”   常嬷嬷脸色一白,震惊的看向贺阎:“世子……您……”   “您别误会。” 贺阎见常嬷嬷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皱了皱眉:“请个管家,会更合适。”   贺阎的话合情合理,常嬷嬷想来也是,她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做起来的确不如年轻人思虑周全。世子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她不能给世子拖后腿。   这样想着,常嬷嬷点点头,说道:“那就是请世子安排吧,老奴将来就亲自负责世子的日常起居。”   “好。” 贺阎一口应下,随即就要离开,可刚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说道:“嬷嬷,我已有意中人,您别担心我。”   常嬷嬷一愣,很快就高兴起来,苍老的眼里喊着泪水:“世子长大了,老奴总算是没有辜负夫人的嘱托。”   贺阎对常嬷嬷还是敬重,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特地跟常嬷嬷说。见常嬷嬷没有再误会他无心成亲生子,他这就脚步轻快的走了。   而刚刚水绿的那一出,让贺阎觉得心中不悦,他得回一趟宁国侯府,有些事该处理还是得处理。   只是贺阎也没想到,他这才刚出了怀远将军府,就看到门口高头大马上明艳动人的女子。   贺阎快步走了过去,微微仰头看她:“欢儿。”   海宁郡主跃下马来,贺阎生怕她摔着,他的手一直都在虚扶着她。   “我听说你府上出了点儿事。”海宁郡主眼巴巴的看着他。   贺阎失笑:“你这是一日不落的都在盯着我吗?”   海宁郡主有些害怕,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派人守着,你不喜欢吗?”   “不,只要你高兴,我没什么不喜欢的。” 贺阎道:“不过是一些小人算计我的伎俩,你不必担心。”   “是那个女人吗?” 海宁郡主一听贺阎的话,当下就追问。   贺阎想了想:“多半是,不过我这正要去算账呢。”   “不如我陪你去!” 海宁郡主最喜欢看热闹,也喜欢打抱不平,再加上这件事跟贺阎有关,她便更加想要去看一看。   贺阎微微摇头,“欢儿,你不能去。”   “为什么?” 海宁郡主不解。   贺阎抿嘴,突然抬手替她扶正了有些倾斜的发钗,低声道:“我想让你第一个见的长辈,并不是他。”   海宁郡主被贺阎的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才反应过来,贺阎要去处理家世,她去好像是不太合适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我不去,我在海宁王府等你。” 海宁郡主说完上马就走了,动作快得得不得了。   贺阎看着海宁郡主绝尘而去的背影,想了想自己家中那些糟心的事儿,他绝对不愿意等到海宁王到金陵的时候,宁国侯府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绝不止是这样,他要让海宁王没有后顾之忧的把欢儿许给他。 第81章 五十二只小娇娇   怀远将军府和宁国侯府之间的距离相隔不远, 前脚水绿才被人送到了宁国侯府没多久, 后脚贺阎就到了。   管家老周看到贺阎只身前来,顿时心头一跳,连忙上前迎接:“世子,侯爷……”   贺阎单看了老周一眼,老周顿时就闭口不言。   “人在哪儿?” 贺阎冷声问道。   “在, 在夫人院子里。” 老周被贺阎的威压逼得有些不敢开口, 从前弱势可怜的小孩儿,如今已经是威严赫赫的将军了。   贺阎脚步一顿, 瞥了老周一眼:“夫人?”   “申,申姨娘那。” 被贺阎一句反问, 老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贺阎哼了一声, 往侯府里头走, 道:“去请他过来,就说我回来了。”   老周这才应了一声, 刚准备走, 又听到了贺阎补了一句,‘把申氏也带过来’。   听到贺阎这一句,老周心里忐忑的就去了。   贺阎面不改色的走到正厅, 也没等多久, 宁国侯就带着申氏来了。   申氏看到贺阎的时候,脸色还算正常。然而下一瞬, 她看到了五花大绑的水绿时, 心头一跳。   可申氏到底不是从前那个申氏了, 当下心中虽然慌乱,但宁国侯在她身边,她自信对宁国侯来说,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宁国侯看到贺阎坐在下首,脸色不虞的模样,又看了一眼被绑着丢在一旁的水绿,不解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父亲自己送来的人都不记得了吗?” 贺阎的话虽然是对这宁国侯说的,可是目光却是落在了申氏的身上。   看到贺阎锐利的眼神,申氏不由得一抖,她心中暗恨水绿的无能,竟然被贺阎拿住了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宁国侯从前是素来对长子都不上心的,可是自从他明确得到了圣上的意思,他就知道宁国侯府是只能靠着贺阎撑起来了。至于他,如今在圣上眼里已经无足轻重了。   这时候宁国侯对贺阎的重视那是远超从前。只是贺阎之前远在银夏,故而宁国侯也并没有什么体现父爱的机会。   故当贺阎这么问的时候,宁国侯立刻就叫来了老周,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周满头大汗的看向宁国侯,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申氏,碍于宁国侯的威压,只好低声说道:“侯爷,这是当年您让我从夫,姨娘身边送去伺候世子的人。”   申氏还来不及震惊老周居然称呼她为姨娘,就听到宁国侯对贺阎几近乎讨好的语气说道:“若是不喜欢,直接打发人牙子卖掉就是了。”   贺阎瞥了申氏一眼,说道:“这丫头的来历,父亲不清楚吗?怀远将军府是圣上赐给我的府邸,我的房里还有不少军事机密,若是有什么军情从我府上泄露出去,父亲觉得宁国侯府能脱得掉责吗?”   这话一出,宁国侯的脸色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他道:“此事当真?”   “不如您问问姨娘。” 贺阎慢条斯理的端起了一杯茶:“我自回到金陵以来的每一日行踪,姨娘都一清二楚的。这丫头,也算是不辜负姨娘的期望了。不过,我倒是要问一问,姨娘处心积虑的得到我的行踪是为什么?刺探军情吗?姨娘一个妇道人家,刺探军情做什么?莫非,你是想做些什么罪该万死的大事吗?”   申氏脸色一白,没有想到贺阎居然把这件事抖落出来,也万万没有想到贺阎会把这件事和军中机密挂上钩!   宁国侯听到贺阎的话,下意识看向了申氏,居然看到申氏一脸惨白,他顿时心中一凉,他当年也是准允申氏进过书房的!   “申氏!” 宁国侯的情绪有些不对了,看向申氏的眼神也有些冷酷:“你背着我在阿阎身边安插探子?”   探子?   这就严重了!   申氏立刻跪下,连连说道:“侯爷冤枉啊,妾怎么会,怎么会跟什么探子车上关系呢!这个丫头是妾安排去伺候世子的呀!妾是为了世子好才会安排人去的,您当年也是同意的啊!”   申氏在给自己申诉的同时还不忘把宁国侯一同拉下水,提醒了宁国侯当年这个丫头送过去,是他点头了的。   “一个姨娘,什么时候能做侯府世子的主了?还能做侯爷的主?” 贺阎嘲讽的看向宁国侯:“您若是有心,不妨查一查,自贺晋之后,您为什么一无所出。最好也查一查,姨娘她这些年到底是都做了些什么。”   宁国侯原本对申氏已经有些起疑,听到贺阎这么说,他顿时心中的一分疑惑变成了十分,看申氏的目光也不复往昔恩爱,只剩下冷酷无情。   贺阎看到宁国侯深色的变化,嘴角不可见的勾了勾,随即添了把火:“儿子在此奉劝父亲一句,若是还想宁国侯门楣不到,姨娘往后还是不要再出现了。毕竟,我到了可成婚的年纪,任凭是谁,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家中妾担主母之责的侯府来。”   宁国侯脸色猛然一变,死死的看向贺阎。   贺阎满不在乎的起身,和宁国侯对视,父子俩之间剑拔弩张:“要侯府,申氏不能留。留申氏,侯府的百年家业我便全都还给圣上,一样不留。”   “贺阎!” 宁国侯咬牙切齿。   “您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贺阎甚至还笑了笑:“比起宁国侯府,我更喜欢怀远将军府。若您也是的话,留着申氏也不错。”   “她好歹是你的庶母!”宁国侯脸色极为难看,他可以放弃申氏,但绝对不能因为是被贺阎威胁!   贺阎笑了,“她算个什么东西?圣上没一道圣旨叫她去死已经给了贺家先祖面子了,您别眼瞎心盲了,圣上可还好着呢。”   贺阎直接抬出了圣上,宁国侯的脸色一僵,他当然没有忘记当年圣上下旨申斥他和申氏两人……   “还有,现在我不让您送她去死,也算是孝顺您了。” 贺阎露出一个极其玩味的笑容:“等您查清了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儿,叫您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从此以后再无所出……可能,您都不需要我提醒了。”   “你胡说!” 申氏几乎是尖叫着喊出了这句话。   贺阎看都不看她,只是同宁国侯说道:“儿子先走了,父亲好生想一想。是这个女人重要,还是侯府的百年基业对您更重要。”   宁国侯看看贺阎坦荡的样子,再看看申氏慌乱不已的样子,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说不定,贺阎说的事都是真的!   “毒妇!” 宁国侯转身就狠狠的踹了申氏一脚,把人都踹出好几米去。   “娘!贺阎,你这个畜生!”   贺晋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奔着贺阎就冲了过去。   贺阎一个侧身,避过了贺晋的攻击,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掐住了贺晋的脖子,他冷冷的看着贺晋,手中慢慢加重了力道:“畜生说谁?”   “畜…畜生说你!”贺晋拼命的想要扒拉开贺阎的手,听到贺阎问的话,想也不想就直接回了他。   贺阎冷然一笑,再度收紧了自己手中的力道:“还知道你自己是个畜生就好。”   宁国侯见状,也顾不上申氏,立刻上前想要解救贺晋,贺阎听到背后的动静,脚步一挪,便将自己和贺晋调转了个位置,毫不客气的把贺晋扔在了地上。   贺晋差点就要被贺阎掐死,宁国侯也没想到贺阎居然敢对贺晋下这么重的手,他怒道:“他可是你弟弟!”   “我没有弟弟。” 贺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刚刚掐着贺晋的那只手,冷静的说道:“您最好是看住了他,真惹急了我,我可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左右侯府也只需要一个继承人。”   “你敢!”宁国侯震惊的看向贺阎,他突然觉得贺阎周身杀气四溢。   贺阎莞尔:“我有什么不敢的呢?区区一个侯府庶子,于国于家都没什么用处,招猫逗狗,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又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哪天不小心死在什么地方,也没什么稀奇的。”   宁国侯今日被贺阎压制得毫无反手之力,当下怒不可遏:“贺阎!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那就要看,您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儿子了。” 贺阎毫不畏惧的和宁国侯对视:“您对我客气些,自然我对您就客气些。至于其他人,若是不来自寻死路,我也不会滥杀无辜,您觉得呢?”   “你在威胁本侯?” 宁国侯还是不敢相信,贺阎居然敢威胁他。   贺阎笑得十分开心,眉眼像极了他母亲,恍惚间叫宁国侯有一些失神。   “父亲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不是在威胁您,我是在警告您。”   “逆子!”   贺阎摇摇头,看了捡回了半条命不敢吱声的贺晋一眼,“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就饶过他一次。再有下次犯到我手上,我便不会再客气了。杀人这种事,这三年多来,我已经做得极为顺手了。”   不等宁国侯做出反应,贺阎直接拂袖而去。   贺阎走出了宁国侯府的大门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匾额上‘宁国侯府’四个大字,心里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一样,彻底地没了顾忌。   从今以后,大概他便不会再受制于此了。   ·   广宁王府。   广宁王妃正在看着手中的账本,川紫便说世子来了,她便停下了手中的账本,起身走到了外头去。   果然赵宁煊已经在外头等了,见广宁王妃出来,上前扶住了王妃的手,请她入座。   广宁王妃见儿子这么贴心,莞尔道:“今日是有什么事要来,不是都在你院子里折腾么?”   自从赵宁煊从银夏回来之后,便早早的叫人开始重新修缮他的院子,木材用具无一不是最好的。广宁王妃自然也是知道为何,她也是让赵宁煊放开手去做的。而赵宁煊也是十分在意,不光让褚昭去守着,甚至是自己亲自去看着。   赵宁煊早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的脸皮,这会儿不过是被王妃调侃了一下,他面不改色的说道:“是有一件事要求母妃。”   “说吧。” 广宁王妃温和的笑了笑,儿子的婚事有了着落,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赵宁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卷轴递给广宁王妃,广宁王妃好奇的打开了小卷轴,上头是一块布料。广宁王妃疑惑的看了看赵宁煊,抬手摸了摸那块布料,发现异常的舒服,虽然只有小小一块,但是看起来华贵非凡。   广宁王妃想到了赵宁煊的意思,笑道:“你这是准备给娇娇的嫁衣吗?”   赵宁煊点头:“儿子知道母妃一定能明白儿子的意思。”   赵宁煊交给广宁王妃的布料是难得一见的上上品天蚕丝料子,这种布料极其难得,一年都难得出一匹。赵宁煊素来对娇娇都极为舍得,便想把这种布料给娇娇做嫁衣。   可天蚕丝布料难得,会做天蚕丝布料,且做得很好的人更加少之又少,他知道有一个老嬷嬷能做,这位嬷嬷曾经在宫里独自绣过好几件帝王龙袍,如今是闲赋在家。赵宁煊就是想请那位嬷嬷,可这位嬷嬷脾气很是古怪,很少给人面子再去做什么东西。   可广宁王妃同那位老嬷嬷交好,故而赵宁煊便想请广宁王妃帮忙。   广宁王妃自然是明白了赵宁煊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好,这件事母妃帮你去办。你记得告诉你岳母一声,娇娇不必费心自己再绣,到时等那位老嬷嬷绣好之后,让娇娇补上几针便是了。”   照理说,女子出嫁都是要自己绣嫁衣的,可总有人不善针线。故而便有些是请人去做嫁衣,到嫁衣完成之后,再由出嫁的姑娘依着针脚在袖口补上几针便可以了。   众所周知,魏令仪,魏娇娇的绣工实在是烂得不行。若是叫她绣嫁衣,那嫁衣怕是不能看了。   赵宁煊自是早早的就想到了,他也不舍得让娇娇去熬那一套嫁衣。嫁衣本就难做,若是叫她生熬,他必定是不舍。   “好,儿子知道了。”赵宁煊应道。   可广宁王妃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天蚕丝难得,你皇伯父那儿都只有几匹,你是怎么弄到的?”   赵宁煊看了广宁王妃一眼,语气极为平静的说道:“就是皇伯父的那几匹。”   广宁王妃讶然,看着赵宁煊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孩子,成个亲,怕是又要在圣上的私库里薅宝贝了。   知道广宁王妃在笑什么,赵宁煊毫无愧色,甚至觉得自己还可以从圣上的私库里选点儿宝贝。   “那你亲自去相府传个话,免得那边有什么安排。” 广宁王妃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起身说道:“再等一会儿,帮我送个东西给娇娇去。”   “是。”   赵宁煊本就想见小姑娘,这会儿广宁王妃让他送东西,他便能更加理直气壮地去魏相府了。   虽然已经是未婚夫妻,可他也不能三天两头的往魏相府跑,总得为娇娇考虑。   你说夜探香闺?那也不行。   他是娇娇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老是夜探姑娘家的闺房,像是怎么回事?若是叫人误会了,岂不是更加难受。   广宁王妃很快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说道:“这是一对耳坠,原本就是要给她的,你刚好替母妃送去。”   “是,多谢母妃。” 赵宁煊打开看了看,成色极好的一对耳坠,便同广宁王妃道谢。   广宁王妃见状笑了,“娇娇还没过门,你就先替她谢上了。”   再度被调侃的赵宁煊已经习惯了,同广宁王妃道了个别就往外走去了。   刚从广宁王妃的院子里出来,迎面就碰见了赵长瑀。   赵长瑀今日穿得极为朴素,不过是一袭青衫,显得整个人如同林中翠竹一般,清隽斯文。   “大哥。” 赵宁煊心情极好,见到赵长瑀也主动打招呼。   赵长瑀颇为惊讶,平日里可不见他这么高兴,他目光落在赵宁煊手中的盒子上,笑了笑,道:“去魏相府?”   赵宁煊 看了赵长瑀一眼,道:“若你平日里观察我的功夫用在谁家姑娘身上,倒不会至今未婚了。”   赵长瑀温和的笑,“关心我?”   “谁关心你,不过是看母妃为你操心得很。”赵宁煊皱了皱眉:“你比我还年长几岁,旁人如你这么大,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听到赵宁煊别扭的话,赵长瑀笑而不语。   赵宁煊见状也不想多说,便要走了。他本就无意管赵长瑀,不过是顺嘴一提。   赵长瑀看着赵宁煊离开的背影,笑了笑,走进了王妃的院子。   川紫看到赵长瑀的到来有些惊讶,连忙上前迎接:“奴婢见过大公子。”   “还请川紫姑娘通报王妃,就说长瑀有事求见。” 赵长瑀看向川紫,语气温和。   川紫连忙进去通报,很快就出来带着赵长瑀进去了。   赵长瑀一见到广宁王妃便行礼:“长瑀给王妃请安。”   广宁王妃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坐吧,今日你们兄弟两个倒是一个一个的来找我,有事吗?”   赵长瑀看着温柔的王妃,直接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广宁王妃微微惊讶,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请王妃答应长瑀一个请求。” 赵长瑀恳求的看向王妃。   广宁王妃皱了皱眉,道:“你起来说。”   赵长瑀却不肯,直言道:“长瑀所说之事实为不孝,不敢。”   听到赵长瑀这样的话,广宁王妃叹了口气,也只能随他:“你说。”   赵长瑀听到了王妃的叹气声,他闭了闭眼,磕了个头,慎重的说道:“长瑀此生并无成亲生子之意,还请王妃准允长瑀此不孝之举。”   “什么?” 广宁王妃被他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茶,她甚至都顾不上擦去裙上的污渍,震惊的看向赵长瑀:“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瑀道:“我母妃已然知道此事……”   “她竟然准?” 广宁王妃实在是难以相信,她看向眼前的青年,以兰枝玉树,温润如玉来形容他正正合适。   这样的他,不知是多少金陵少女的心上之人,他,他居然有一生不娶之志?   “母妃……她早已不理尘世之事。” 赵长瑀这话说得苦涩,闻次妃多年都不曾管他了,唯独是他去登州那年,还见了他,之后他也没有见到过了。   广宁王妃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不准。”   “请王妃三思。”赵长瑀恳求道:“若长瑀娶妻,心中无她,这一生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   广宁王妃看向赵长瑀,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长瑀摇头:“并无。”   “既如此,此事你不要再提。” 广宁王妃十分坚决的拒绝了赵长瑀:“我与你父王都不逼你成婚,可你这话万万不要再对旁人说起。”   “王妃……”赵长瑀还想再说。   广宁王妃更为坚定的打断了他:“你尚且年轻,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光景,今日之言我只当你是孩子心性,不会当真。若是没有中意的姑娘,我也不逼你,待你将来哪一日遇见了说不准就想开了。”   王妃态度很是坚决,赵长瑀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本质上,他和王妃才更像是同一类人。   虽然温柔温和,可若是下了决定,谁都别想劝,谁都劝不动。   赵长瑀知道王妃是为了他好,但他心里也是早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他无意惹怒王妃,便只好顺着王妃的意思先答应下来。   广宁王妃把他扶起来,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心酸:“这些年,委屈你了。”   赵长瑀笑笑,依旧是温润公子的模样,眼眸里干净又清澈:“不委屈,王妃待长瑀的好,长瑀都知道。王妃莫要担心长瑀。”   广宁王妃点点头,赵长瑀便同王妃告辞。   可就在赵长瑀要跨出门口的那一瞬,广宁王妃突然说道:“宁珏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和你母妃都该学会放下了。”   赵长瑀脚步一顿,又听到广宁王妃道——   “比起从前,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第82章 五十三只小娇娇   自从婚事确定以后, 魏令仪便也不怎么出门了, 有什么事儿都是小姐妹会来府上找她。   说到这个,魏令仪的两个小姐妹就剩下谢安意的婚事也还没定下来了。她本人和靖远侯夫人也不着急,说是要看谢安意本人的意思。   而商蕊也在去年就定下了婚事,未婚夫是英国公的幼子章庭。   到底是跟她七哥没有这个缘分,她七哥的未婚妻是鸿蒙书院院长的女儿,两人也是日久生情, 婚期也不远了。   魏相府的人都知道他们府上小娘子的未来夫君就是广宁王世子,昭勇将军赵宁煊。故而赵宁煊这次来的时候, 十分顺畅地就进了相府。   他先是去了太夫人那儿请安, 说是替他母妃来送东西的, 太夫人对他十分热情, 便叫人去请魏令仪来。   只是魏令仪还没到,魏明谨和姜妙容夫妇就先来了。   魏明谨看到赵宁煊还有几分不悦, 脸色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了脸上, 赵宁煊却并未在意, 还是同魏明谨打了招呼。   姜妙容看到夫君这么小性子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这都多大的人了, 还来脾气呢?   魏明谨同姜妙容本是新婚夫妻,却因战事仓促分开了三年多,如今再在一起了, 还是甜蜜得如同新婚夫妇一般。   赵宁煊看着魏明谨夫妇, 心中却是在想将来自己和娇娇成亲之后的样子, 会是什么样的。   魏明谨也没闲着,当下便看向赵宁煊说道:“怎么今日得闲过来?”   “母妃托我来给娇娇送些东西。” 赵宁煊回话,一个字都不多说。   魏明谨皱了皱眉,道:“我也许久不见你了,今日得空去演武场练练?”   赵宁煊看了魏明谨一眼,点了点头,既然大舅哥有要求的话,他自然也是要陪的。   姜妙容有些无语的看向自家夫君,人家可是来给娇娇送东西的,怎么得就要跟人动起手来了呢?   太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当下说道:“先等娇娇来,宁煊来替王妃送东西,明谨怎么就要带人去演武场了。”   魏明谨被太夫人说了一句,他笑了笑,收起了和赵宁煊对峙的态度,温和的说到:“是,祖母。明谨的错,反正来日方长。”   “哎,这就是了。” 太夫人哪能不知道长孙是打得什么念头,但是她就是想让两个小孩儿多相处相处。   毕竟,那是娇娇将来要嫁的人,多相处一些总归是好的。   太夫人怕是魏明谨要闹事,便把人赶走了。   直到魏明谨被赶到院子外头,才摸了摸鼻子,怏怏的对姜妙容说道:“看来,他不光是得到了娇娇的青睐,还得了祖母的宠爱。”   姜妙容失笑,抬起手轻轻的锤了魏明谨一下,道:“人家未婚夫妻见个面,你来捣乱,祖母可不得生气么。”   “罢了,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这小子。” 魏明谨见娇妻也站在赵宁煊那边说话,顿时就熄了火,小小声的说道。   姜妙容一挑眉,不悦地看着魏明谨:“说什么呢?大点声儿啊?你还想给娇娇捣乱是不是?”   魏明谨连连认输:“不敢不敢,夫人,回去吧。”   姜妙容被魏明谨哄着走了,魏令仪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她大哥哄着她大嫂离开的样子,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叫人觉得羡慕。   魏令仪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脑子里不期然的想到了,若是她和宁煊哥哥成亲的话……以后也会是这样吗?   小姑娘脸皮太薄了,光是想一想这个,脸上就泛起的淡淡的粉色。   还好魏令仪还记得赵宁煊在等她,微微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这才进了太夫人的院子。   一走到正厅,她便看到了那个男人……   是的,可以被称之为男人了。   比起从前稚嫩青涩的样子,如今的赵宁煊就是一个冷峻沉稳的人。   太夫人看到魏令仪来了很是高兴,招招手,叫她到自己身边来,魏令仪乖巧的走了过去,中途还和赵宁煊对视了一眼。   魏令仪坐在了太夫人身边,太夫人看着乖孙女一如既往的典雅大方的样子十分满意,对她说道:“王妃说是有东西要给你,便托宁煊送给你了。”   赵宁煊正好起身,魏令仪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眼神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神里隐藏着的高兴。   太夫人哪还有什么不懂的呢,她是乐于见到赵宁煊和娇娇在一起的,这会儿就让娇娇陪着赵宁煊在府上走一走也好。   魏令仪点点头,把赵宁煊送给自己的锦盒拿在手上,又才跟太夫人道别。   赵宁煊和魏令仪一起出来,他微微侧目,看向魏令仪,轻声说道:“可想出去走一走?”   “可以吗?”魏令仪惊讶的看向他,要知道她自从定亲之后就没有怎么出去过了。   赵宁煊笑了笑,说道:“我去跟岳母说。”   “什,什么岳母啊……你这人。”   魏令仪没想到赵宁煊随口就把岳母挂在嘴边,她猝不及防的听到,还有些不好意思。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害羞的样子,停下脚步看着她,直到她抬头和自己对视了,才用那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将来成亲了可怎么办?”   魏令仪听到他纵容的话语当下更害羞了,低下头,都不敢看他了。   她听到他低低地笑声传来,忍不住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烫,她对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抵抗力一样。   赵宁煊也不想特地使坏,只好适可而止,把话题转移到了出去逛一逛上:“走吧,我带你去见岳母,然后出去逛一逛。”   虽然赵宁煊说着要带她出去逛一逛,可魏令仪其实心里没底,因为她也不知道琼华郡主会不会让她出门去。   毕竟她在府上都闷了那么久了呀……   真当赵宁煊在琼华郡主面前说出了要带她出去逛一逛这种话,琼华郡主居然很轻易的就答应了。魏令仪都有些惊讶,她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出去了。   琼华郡主看女儿惊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宁煊和你本就是未婚夫妻,出去走一走也无妨。这些日子你在府上也闷坏了。”   魏令仪有些小高兴,冲琼华郡主甜甜的说到:“多谢娘亲。”   “去吧,晚膳之前回来就是了。”琼华郡主大度的挥了挥手,把两人放走。   赵宁煊还特地陪着魏令仪折返了一趟衔思院,他不想让娇娇被众人围观她的美貌,便回去取了珍珠面纱。   在衔思院的时候,魏令仪还被赵宁煊圈在怀里亲了一会儿,她是真的面红耳赤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   赵宁煊带着魏令仪出门,身边出了褚昭跟着,还有轻罗斗珠,自然也还有不少侍卫在后头。只不过魏令仪不喜欢过于招摇,便也没有大队人马,都是散落在人群里。   两人直接去了最热闹的中心市集,赵宁煊和魏令仪两人即便是这么低调也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实在是赵宁煊这张脸太过好看,加之旁边的魏令仪气质出众,即便是面纱遮脸也能窥见几分绝世容貌。   魏令仪开始还有一些不适应,很快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了。跟着赵宁煊在市集上愉快的玩耍。   她走到一个买糖人的摊子面前就定住了脚步,赵宁煊就跟在她的右边。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赵宁煊,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想要’两个字。   赵宁煊失笑,对着褚昭使了个眼神,褚昭立刻掏出了银子递到了摊主的面前:“做两个糖人。”   摊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知道面前这一对男女必定是贵族子弟,也没多说,当下就拿着糖勺在摊子上画了起来。   魏令仪看得出神,她刚刚就是看到了摊主老爷爷这出神入化的技艺才被吸引过来的,这行云流水的手法可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啊。   赵宁煊看到魏令仪的眼神所在,就知道她是为了这个来的,也不出声,就在一旁默默的陪着她。   摊主很快就画好了两个糖人,递了过来,赵宁煊先接了过来,给魏令仪看了看。   魏令仪这一看就被高兴到了,她仔细看了看糖人问摊主,“您画的是我和他吗?”   “是,娘子和公子两人宛如一对璧人,老朽忍不住就画了两位。”摊主也是个慈祥的老者,听到魏令仪的话,当下就笑呵呵的说道。   “真好,谢谢。” 魏令仪冲摊主道谢,轻罗又递了点赏银过去,摊主见这么大方的两个主儿连连道谢。   赵宁煊看魏令仪高兴,便虚揽着魏令仪转身,温声道:“想不想吃?”   “嗯。” 魏令仪点头,可是带着珍珠面纱,有些不方便。   “走吧,去临安楼的雅间就能吃了。”   “可临安楼每日都是人满为患,这时候还有雅间么?” 魏令仪虽然极少出门,但是也知道金陵城里极为有名的临安楼。   临安楼有自己的规矩,因着它家酒楼的菜色都极为不错,故而常常也是人满为患。有人为了能在临安楼用一顿饭,常常都会提前来定,有时提前都不一定能订到。曾有人不服这一点借机闹事,可那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金陵,众人便知道这临安楼背后一定是有不得了的背景,也不敢惹事了。   赵宁煊笑了笑,附在她耳边说道:“临安楼是王府的产业。”   这下,魏令仪是真的惊讶了!   临安楼居然是王府的产业!   看到他的小姑娘惊讶的眼神,赵宁煊忍不住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   赵宁煊抬眼看了看四周,心想为了不吓着她,还是不要告诉她这一条街大部分都是王府产业了,不然小姑娘的下巴怕是会掉到地上去。 第83章 五十四只小娇娇   临安楼一如既往的热闹, 在看到赵宁煊带着魏令仪来的时候,掌柜很快就迎了上来, 态度十分之好, 惹来周边人的围观。   “世子,您来了。” 这个掌柜名叫宴东,是赵宁煊亲自选的,能力不错, 忠心可靠。   “雅间。” 赵宁煊看了宴东一眼。   宴东立刻道:“世子的雅间一直都给您留着,您跟我来。”   宴东亲自带着赵宁煊和魏令仪两人去的楼上雅间, 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赵宁煊和魏令仪两个也都是习惯了被人注意,也没做出什么反应来。   可是在他即将要踏进雅间的时候, 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探来, 是有目的性的盯了他很久了。   从他走进临安楼开始。   宴东看赵宁煊迟疑了一下,他心里立刻领会到了一些什么,推开了门, 低声说道:“有那边的人在二楼。”   这个‘那边’指的就是安王。   宴东不光是临安楼的掌柜,也是赵宁煊的得力心腹之一。临安楼, 也算是他打听消息的一个据点。   赵宁煊和宴东对视了一眼, 赵宁煊道:“不必叫人伺候, 把小食送来就是了。”   “是, 世子。”宴东恭敬地从赵宁煊那间雅间退了出来, 那道目光才稍微有些收敛。   赵宁煊牵着魏令仪走到桌边坐下, 又亲自帮她取下了珍珠面纱, 这才把糖人给她:“尝尝吧。”   “嗯。” 魏令仪莞尔, 却是先拿过了糖人里头像赵宁煊的那一根儿。   赵宁煊见状,眸色一暗:“吃这个?”   “嗯,给你吃我的。” 魏令仪大方的把自己的糖人递给了赵宁煊。   赵宁煊也不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勾人的笑容,眼神一直都盯着她 ,直接就着魏令仪的手,舔了一口糖人。   魏令仪突然就被他这种大胆直接又炙热的眼神给撩到了,手都有些拿不稳糖人,幸好赵宁煊及时握住了她的手。   “仔细掉在衣服上。”   赵宁煊对她从来都是温柔至极的样子,语气也是只对她一个人有的轻柔。   魏令仪点点头,抿了口糖人,低声说道:“你刚刚跟掌柜说了什么?”   赵宁煊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微微一怔,便道:“方才感觉有人盯着我们,问了几句。”   魏令仪听到赵宁煊的话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了,他想问怎么了,魏令仪就自己说了:“之前我和斗珠出门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我们,可是她去看,又看不见谁。”   这话让赵宁煊立刻就把心悬了起来,皱了皱眉:“大概多久了?”   “约莫是捷报传来前后。” 魏令仪道。   赵宁煊了然,同魏令仪叮嘱道:“往后你出门一定要多带几个人,最好不要独自出门。”   魏令仪点点头,问他:“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赵宁煊看着魏令仪,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魏令仪却好像是看出了赵宁煊的为难之处,莞尔道:“若是不便说就不说了。”   “不,这件事若是你知道了,我只是担心你会害怕。” 赵宁煊握住了她的手,认真的说道:“只要是我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不便说与你听的。”   魏令仪轻笑,颌首:“好,我知道了。不过,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会怕。”   赵宁煊想了想,的确不能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今日不说,来日也会知道的。   “往后我把褚昭放在你身边,有什么事就让褚昭去办,身边不管如何一定要有一个护得住你的人在。” 赵宁煊仿佛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魏令仪一愣,察觉她刚刚问的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她有些担忧:“若是褚昭在我身边,那你怎么办?”   “无妨,我身边还有其他人。”   “可褚昭是你最得力的人。”魏令仪不肯让褚昭留在自己身边,她的身边其实也不缺人保护。除了斗珠,还有她爹安排的人。   赵宁煊摇了摇头,目光与她对视,眸子里满是坚定:“正是因为褚昭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他留在你身边我才能够放心。若不是我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我也不愿意让褚昭跟着你。”   在一旁的褚昭:……   魏令仪这下是真担心起来了,她小脸上染上忧色:“到底是什么事叫你都这么慎重。”   “金陵城有不少安王的人,而圣上怀疑安王有造反之心。”   赵宁煊把人揽在怀里,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的说道。   魏令仪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赵宁煊,看到赵宁煊面不改色的模样,心里大为震惊。   “这……这是真的吗?” 事情太过惊骇,她只敢小声的问。   赵宁煊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间,笑了,语气十分轻描淡写:“不知,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魏令仪这一句问的就是跟踪她的人了。   赵宁煊摇头,和她对视:“我不确定,若是冲着我来的,我自然是有办法。可我就怕,不是冲着我来的。”   在魏令仪的心里,赵宁煊就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而这句话,居然让魏令仪听出了赵宁煊语气里的害怕。   她也不忸怩,直接抬手抱住了赵宁煊的腰身,闷声说道:“不要怕,我听你的。”   赵宁煊笑了笑,他的小姑娘可真是善解人意。   魏令仪被他抱在怀里,感受到他温热的怀抱,瞬间觉得心里无比的安定:“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赵宁煊闻言,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这么信任他,他又怎么会让她失望呢。   赵宁煊也不敢抱太久,微微松开她,帮她把手中的糖人放下来,轻声说道:“等会尝尝临安楼的小食,不比菜肴差。”   临安楼的酒菜都是一绝,小食不比菜肴差,那就是更好了。   魏令仪连连点头,她到临安楼多半都是正好用膳的时候。用完膳了,哪还吃得下什么小食,况且有些小食放久了也不好吃了。   这会儿听到赵宁煊这么说,她的馋虫都被引出来了。   赵宁煊看她的模样,微微一笑:“别急,都是你的。”   他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斗珠开了门之后,发现正是送小食过来的小厮。   斗珠侧身,让小厮进来,这才发现后面还跟着好长一串……   ……十六,十七,十八!   整整来了十八个人,一共十八道小食,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魏令仪看到满目珍馐,眨了眨眼,有些心虚的看向赵宁煊:“若是用不完可怎么办?”   “都尝一尝,若是觉得不好吃的,交给褚昭就是了,他不挑。” 赵宁煊亲自给她准备了小碟子和筷子,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魏令仪下意识看向褚昭,褚昭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可,褚昭好像不是很喜欢……”   “他喜欢。” 赵宁煊毫不犹豫的接了一句。   魏令仪再度看向褚昭的时候,褚昭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这才放心的开始跟赵宁煊一起品尝这些小食。   赵宁煊本就是东家,对于临安楼吃食的水平自然是知道的,他也很清楚魏令仪的口味,故而这十八道小食基本上都很符合魏令仪的口味。   加之小食的数量不多,其实最后倒也没剩下什么了。   魏令仪放下筷子的时候,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所剩无几的小食,惊讶的看向赵宁煊,小声的问道:“这些都是我吃的吗?”   赵宁煊失笑,抬手帮她擦了擦嘴角,温柔的说道:“自然不是,还有我呢。”   魏令仪也笑了,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跟赵宁煊说道:“看来我是错过了不少美味佳肴了,今日叫我大快朵颐了。”   “若是喜欢,以后常常带你来好不好。” 赵宁煊也放下了筷子,对她说道。   魏令仪笑着点头:“好。”   “褚昭,你自己去跟宴东说,让他给你准备你想吃的小食带回去。” 赵宁煊看了一眼褚昭,说道。   “多谢世子了。” 褚昭也不客气,同赵宁煊道谢之后就快步走出雅间去找掌柜了。   魏令仪又被惊讶到了:“褚昭大哥喜欢吃甜食吗?”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口味偏甜,这些都是偏甜的小食,有些叫寻常不嗜甜的人吃了还会觉得腻味呢。   赵宁煊笑着点点头:“没错,褚昭嗜甜如命。我记得小时候他还因为嗜甜过度,坏了牙,从那以后我便限制他,不准他多吃。”   魏令仪被逗笑了,想不到看起来冷面冷心的褚昭居然是个嗜甜如命的人,可真是让人觉得意外呢。   见魏令仪笑得开心,他轻声道:“你也不能多吃,若是牙疼起来,能让人生不如死。”   赵宁煊是看到过出褚昭牙疼得要命的样子,他不想他的小姑娘也经历那种痛。   魏令仪失笑:“我的牙都长好了呀。”   赵宁煊也忍俊不禁,他有时候的确是关心则乱了。   本以为褚昭会去一会儿,想不到他们俩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褚昭就回来了,脸色还不太好。   褚昭进来之后直奔赵宁煊,附在赵宁煊耳边说了几句话,赵宁煊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变化。   褚昭等着赵宁煊的回复,赵宁煊脸色不善。   “把前段时间跟踪娇娇的人都找出来,挑断手脚筋送到他主子那去。”   赵宁煊隐忍着怒气,想到刚刚褚昭跟他说,安王派来的人想要去魏相府给娇娇提亲,在四处打听。哪怕是圣旨下了之后也没打消主意,还派人跟踪他的小姑娘。   这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赵宁煊瞬间就多了几分杀气,他的小姑娘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想都别想! 第84章 五十五只小娇娇   魏令仪感受到赵宁煊气息的变化, 慢慢抬手覆在了他的手上,眼神里的关切和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赵宁煊被她这么一个动作消除了不少怒意, 他低下头, 看着小姑娘,缓缓说道:“娇娇,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嗯,我知道。你别怕, 不会有任何人敢来伤害我。” 魏令仪迎着他的目光,温和又有力量。   看着小姑娘姣好甜美的面容, 赵宁煊心中一动,缓缓在她唇上落下极其珍重的一吻。   因为刚刚的事, 赵宁煊也不打算再让魏令仪在外停留了, 直接送她回了魏相府,还把褚昭也留在了魏相府。   琼华郡主原本来有些疑惑,可是魏相却对此点了头, 她便也不再询问什么,点头同意了。   当着未来的准岳父准岳母的面儿, 赵宁煊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深深的看了魏令仪一眼这就离开了。   魏相看了看魏令仪 , 便把人叫到书房去了。   这才刚刚进了书房, 魏相就直言道:“他把副将都留在你身边,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前些时日, 斗珠察觉有人在跟踪我, 宁煊哥哥觉得是……” 魏令仪迟疑了一下, 事关赵宁煊私下在做的事情,她不知该不该告诉父亲。   魏相没在意魏令仪的迟疑,他像是知道什么一样,点头说道:“此事我知道,既然他有这份用心那就最好,往后你院子里的护卫我也会多多派人注意。日后若是要出门一定要告知我们,不能独自出门。你是爹娘的心肝肉,若是你出了什么事,爹拿命去换都可以的。”   魏令仪听了心头一惊,她是知道的。但是等着魏相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她还是被震慑到了,点点头,郑重的应下了。   “请爹爹放心,女儿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的。”   “去吧,你也该休息休息去了。若有什么事情,及时叫人告诉爹爹或者你娘亲,知道吗?” 在魏相眼里,他的女儿还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魏令仪点点头,魏相也没多说什么,就让她回去了。   刚到了衔思院,魏令仪就把轻罗叫了进去,一口气写了几十种药材的名字,交给了她,说道:“这些东西三日之内分批购入,悄悄的送到我院子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那郡主和相爷……” 轻罗看向她的小娘子,有些担忧。   魏令仪神色坚定,“不要说,这件事本不该让他们操心。你去准备就是了。”   “是,奴婢这就去。”轻罗小心的把上面的写着的药材粗略的看了一遍,这才收了起来。   等轻罗走了之后,魏令仪就把斗珠叫了进来。   斗珠一进来就看到了魏令仪手上拿着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在把玩,她吓了一跳,小声问道:“小娘子,这匕首危险呢。”   “斗珠。” 魏令仪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把匕首,眼底生出了一点疑惑:“你说如我一样没有功夫,空有几分力气的人若是被人抓住了,我该如何自救才好?”   斗珠愣住了,没有想到魏令仪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她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魏令仪看向斗珠,嘴角微微上扬:“我总不能什么都不会,明知道有人对我虎视眈眈,却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目标之下。我总得也要,有一点是他们想不到的吧。”   斗珠很聪明,被魏令仪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拧着眉头想了想,还真是想到了一些近身反击的招数。   “小娘子是想要自救还是杀人?”斗珠问道。   魏令仪一愣,犹豫了一下:“杀人。”   听到这回答,斗珠也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她家小娘子的意思。   “要抓我的人,若不是当下要我死,就是要威胁我身边的人。” 魏令仪微微眯了眯眼,冷厉的语气竟和赵宁煊有几分相似:“这种人,倒也不必留着,再给自己徒增后患。”   “不过,这件事得找个人来演练一下,不然的话,只怕是会伤到小娘子。” 斗珠很快就想到了应该教导小娘子怎么样的招式,但是她也没有人选啊。   魏令仪努努嘴,笑了:“褚昭啊,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吗?”   斗珠抚掌大赞:“小娘子真聪明!”   褚昭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被世子送到魏相府守着未来世子妃就算了,怎么还要被人当成人肉靶子呢?   但是,还能咋办呢?   那就当呗。   ·   当夜,一共十二人。   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直接丢在了豫章馆内。   柳同被人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从屋子里丢了出去,跟一堆断手断脚的人混在了一起,他一抬手全是模糊的血迹。   整个人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白日里那风流潇洒的模样根本不复存在。   “若是再敢打魏家千金的主意,这些人的下场就是你明日的下场。”   黑衣人看柳同已经被吓醒了,出言直接恐吓了他一句,就都离开了。   柳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慌忙不叠的披上了自己的衣裳,去后院牵了一匹马,冲出了豫章馆,慌不择路的直接奔向了自己最想要求救的地方。   而刚刚的黑衣人却还没有离开,看到了柳同出去之后,便飞檐走壁的跟上了柳同。   最后,柳同去的地方居然停在了礼部尚书吕家的门口。   黑衣人眼睁睁的看着柳同进了礼部尚书家中,确认他是奔着礼部尚书去的之后,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   再说柳同连夜奔到吕尚书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去求见了吕尚书的父亲吕老。   吕老深夜被他叫醒,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悦的情绪,可看到柳同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衣服上还有血迹!?” 吕老原本还有些埋怨柳同,可是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迹时,一下就清醒了,紧张的问道。   柳同连忙抓住了吕老,整个人牙齿都在发颤:“赵宁煊!一定是赵宁煊!”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赵宁煊,赵宁煊他怎么了!” 吕老看着柳同这副失措的样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安王也是个谨慎的人,怎么就派了柳同这么个废物来金陵来呢!   情急之下,居然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会叫人干着急!   柳同看到吕老着急的样子,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微微颤颤的说道:“他,他把前段时间我派出去跟踪魏家小娘子的人全都挑断了手脚筋扔到了我的院子!还把我从屋子里扔了出来!!”   吕老听完大惊失色,连忙抓住柳同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来了,来几个黑衣人!跟我说如果我再打魏家千金的主意,那些人今日就是我的明天!”柳同已经彻底的慌了,他拉着吕老:“吕老,您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啊!”   吕老现在真的是恨不得一掌拍死柳同,“早就告诫过你不要动歪心思,你以为赵宁煊是好惹的吗!”   虽然柳同没说看到赵宁煊,可吕老却觉得那一定是赵宁煊无疑了。   吕老突然想起一件事,严肃的看向柳同:“你来的时候背后有没有人跟踪你?你不要把老夫也暴露在赵宁煊的眼皮子底下了!”   柳同一慌,脸色立刻惊疑不定,他使劲儿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应该是没有的!我来的时候,那些黑衣人都已经走了!没有人跟踪我来的。”   吕老看着柳同的样子,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猜测柳同来吕府的事情怕是已经被赵宁煊的手下发现了。   说不定现在,赵宁煊已经知道消息了。   吕老看着毫无仪态的柳同,十分厌恶,可他到底是安王派来的使臣,也是跟的同一个主子。吕老到底也没有让柳同怎么样,只是当下安抚了他一下,叫人给他安排了客房。   送走了柳同之后,吕老心里生出了另一个计划,赵宁煊这个人很是厉害,若是能拉到安王的阵营来,未尝不是一个好助力。   想到就去做,吕老立刻提笔写信,把自己心里的计划和当下发生的事情飞快的写在了一张纸上。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样子,吕老这才写完了这封信,他小心翼翼的把这封信封好,叫来自己的心腹,让他明日浑水摸鱼地出府,务必亲自把这封信交到安王手中。   吕老毕竟是个老人家了,被柳同这么一折腾,他也有些累了,便就在书房睡了过去。   而广宁王府,赵宁煊也得知了柳同这次到金陵来接触的人居然吕家,这一点让他觉得很新奇。   要知道,当年赵长瑀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名单,这吕家可是被排除在外的。   赵宁煊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赵长瑀的消息不准确,而是吕家的老狐狸老谋深算,藏得太深了。   “派人暗中监视吕家的一举一动,不要被人发现了。” 赵宁煊对暗卫下令,“还有,今夜出任务的几个人休息一阵,以防万一,也别叫柳同认出来。”   赵宁煊是知道的,柳同这个人,识人的本事很不错,见过一次一定能记住,也是个人才。   但是柳同千不该万不该,觊觎他的娇娇。 第85章 五十六只小娇娇   很快就迎来了年关, 海宁王也已经传信,说是一定在年三十之前赶到金陵。   海宁郡主这些时日都陪着娇娇一块儿,赵宁煊时不时往魏相府送东西, 虽然是送给长辈的东西, 但是谁不知道里头还有送给娇娇的。   这不过几个月的功夫, 娇娇的私库不知多了多少宝贝。   今日海宁郡主就看到了不少, 她不由得啧啧看向娇娇:“说起来, 赵宁煊他如今也是个将军的官阶, 怎么整日闲得往相府跑。”   魏令仪正在临摹王羲之的字帖,她最近格外迷恋行书, 便开始临摹王羲之的帖。   听到海宁郡主的话,她笑了笑:“贺阎哥不也是闲得慌吗?”   海宁郡主脸一红,她早已经在信中秉明她和贺阎的事, 她原以为父王不乐意的, 可看了回信,她才知道她父王居然也很中意贺阎。   故而魏令仪也是知道海宁郡主的婚事也就差不多该定下来了。   海宁郡主也是闲不住,在金陵呆了几年,也彻底的跟谢安意一样对金陵的八卦无比的了解, 她这会儿就说到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是跟晋王府有关的。   “你知道从前的晋王府长女吗?”海宁郡主看向魏令仪。   魏令仪放下了手中的笔, 想了想, 说道:“你是说走失的那个?”   海宁郡主点头:“说是最近找回来了。”   听海宁郡主说到这里, 魏令仪就微微皱了皱眉, 晋王妃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赵雾。而在赵雾之前, 她其实还有过一个女儿名叫赵宜,只是多年前不慎被弄丢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海宁郡主说起这件事,魏令仪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   她道:“欢姐姐,这件事与咱们无关,看热闹就算了,别把自己看进去了。”   海宁郡主不知道为什么魏令仪突然这么说,但是她倒也相信魏令仪,眉眼弯弯的露出个笑容:“嗯,晓得的。不说这个了,让我看看你最近行书进步如何?”   两人又一起去看字帖去了。   而两人也不知道他们说到的那个人,如今已经到了金陵,且到了晋王府了。   ·   晋王府门前站着两排人,看起来像是王府的护卫,为首的是王府的大总管,在门口张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没多时,便见得一架极为朴素的马车缓缓而来,驾车的人正是王府的护卫长擎。   马车停下的时候,大总管立刻让人搬来下轿石,守在边上等着马车里的人下来。   就这时,一双很是粗糙的手撩开了马车的帘子,露出了一张清秀尚可的面容。众人有些好奇,却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往马车的姑娘瞟。有一两个控制不住自己眼睛的,叫大总管瞪了一眼,记在了心里。   那姑娘虽华服锦缎,可瞧着似乎有些无助,看着有几分违和感。下来之后,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大总管和长擎。   大总管面色不显,微微躬身,道:“姑娘请随老奴走,王爷王妃都在正厅等您。”   “嗯。”那女子低低的应了一声,仿佛很是怯懦。不大敢做声,哪怕大总管语气再温和,可是看到这庄严王府,这奢靡华贵,她心中总是有股子畏惧感。   大总管打头先走,那姑娘跟在大总管身后。若是以往,大总管也就不管这前后距离,可现在这位身份特殊,大总管便让了半个身位。   长擎在两人身后,将大总管的动作瞧了个分明。他心中倒是没有别的念头,心中默默猜想若这位的身份是真的,那未免有些太过凄苦了些。只长擎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怕也是轮不到他去觉得人家凄苦,若身份不假,她便是这金奢玉贵的亲王府郡主。   是了,长擎奉命去接回来的人正有可能是晋王府失踪多年的长女赵宜。   若身份能够确定,那这个姑娘将来就是晋王府的长女,有皇家玉牒的正牌郡主,真正的金枝玉叶。   长擎是什么想法,那姑娘一点也不知道,只是对自己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象觉得十分震撼。   她以为她就是一个穷苦的农家女,整日想着如何填饱自家人的肚子,为了生存什么都要去做,能想到最好的生活就是以后活着的每一顿都能有个白馍,爹娘身上穿的衣服不会有补丁,一家人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能吃到肉……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来告诉她,她不是她爹娘亲生的,可能是金陵亲王之女,应该穿的绫罗绸缎,衣食皆是锦衣玉食,而不是在这里过着这样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她哪里知道什么是王爷,她能知道最大的官就是县太爷。   王爷是什么,比县太爷官还大吗?   她当时傻不愣登的问了这么一句,那县太爷的眼神就好像是看见了人吃屎一样,反倒是那个来接她的人说了一句‘咱们家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哥哥’。   圣上?那是张大娘说的戏文里说过全天下最大的官了!那王爷是最大的官的哥哥,应该更厉害吧?   她不知道王爷到底是多大的官,但是她知道她的阿爹阿娘都换上了新衣服,也住进了很大很大的院子,还有人给她们做饭吃,叫阿爹阿娘做老爷夫人……这些事情,她从前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再然后,她一家人就被这个叫做长擎的男人带往金陵,一个她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地方。临行前,她阿爹阿娘还说让她到了王府就不要想江家村了,江家村本来就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   到现在为止,她依旧无法安心,她一路忐忑的来,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假的身份,如果她是假的,那阿爹阿娘以后又会变成以前那样,如果她是真的,那阿爹阿娘也会因为她而得到好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突然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是真的王爷之女,最起码,爹娘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王府很大,到江素的脚都走酸了也还没听见前面的人说到了,也不见人停下脚步。江素本来想催促,可是想到临行前阿娘说的这京里的贵人们都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的,也就忍者没说话。   又走了一阵儿,终于是江素快要忍不住了想问问大总管到底还有多久到的时候,听到前面的人轻声说了一句:“姑娘,到了。”   江素看着这些漂亮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地方,心中突然开始有些害怕,她往后退了几步,扭头看向长擎,有些怯怯的说到:“我,我一个人进去吗?”   长擎自幼便是长在王府,长大以后成为王府的侍卫,见到的姑娘个个都是端庄大方的,又哪里见过如江素一般怯弱的女子。   这一问,叫长擎一下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口,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江素。   大总管倒是没想到江素对长擎竟有这般依赖,但到底也是大总管,见过不少风浪,当前江素不过是因为初到王府并无熟识之人所致,若日后……有日后的话,今日之依赖便不算什么了。   大总管心里想着,嘴上也没落下,十分配合江素:“我带姑娘进去,姑娘莫怕。”   谁知道江素仍是看着长擎,长擎看了大总管一眼,大总管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长擎便也对江素点点头,江素这才打算跟着大总管一起走进去。   里头晋王妃已经着急得不得了,已经隐约看见了人的影子,却又迟迟没有出现。晋王妃着急的模样也落在晋王眼中,晋王伸手过去拉着晋王妃的手,紧紧的握着,不动声色的安抚这晋王妃。   果然。   晋王出手,王妃的情绪就冷静下来了,左右人已经到了,是不是,瞧一瞧就知道了。已经等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在乎多等这一会儿呢。   等大总管带着一个姑娘走进来的时候,晋王能感受到手中王妃的手一下就收紧了,晋王也回握住了王妃的手,他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失踪多年的长女。   “给王爷王妃请安,这位就是江素姑娘。”   大总管带着江素在晋王夫妇面前站定,便让出了位置,好让晋王夫妇能够把江素看得清楚些。   晋王妃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姑娘,眼底氲上来一层湿气。   晋王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似乎比他长女的年龄要偏小一些,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瘦小,畏畏缩缩的样子,似乎对这一切都很害怕。   晋王没见着江素的正脸,她一直低着头,于是晋王便让她抬头:“抬起头来,本王看看。”   江素胆子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到晋王的话也就直愣愣的抬头,那张略有清秀的小脸一眼看过去,便只觉得那双眼睛像极了晋王,却是嘴巴与晋王妃更为相似。   “像,真像。”   晋王如今是刚过不惑之年,模样比较寻常人多了几分英气,内里的性子也是个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这一番话说出来也就是基本确认了江素的身份。   晋王妃也看到了江素的小脸,说来也奇怪,这时候,晋王妃反而冷静了些。   只是看着那双眼睛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时候,晋王妃的心里还是狠狠的痛了一下。 第86章 五十七只小娇娇   “王妃。”晋王看向王妃,道:“来。”   晋王妃点点头, 温和的笑了笑, 对江素招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面前来。江素抬头便见得那上首一对姿态高贵的中年夫妇。那男子应该就是他们说的王爷, 也就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他说了自己像,再就是那仙子一般的夫人叫自己过去。   江素挪动着步子过去,她依旧不知该如何摆放自己的手脚。   晋王妃也没让她尴尬, 直接拉起江素的小手, 柔声问道:“叫江素是吗?”   江素点点头, 没敢说话。   晋王妃感受到这双手的粗糙, 她想到她的长女这些年可能过着比王府下人还不如的日子, 心里一酸,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这些年, 你受苦了……”晋王妃已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再看这小姑娘的眉眼, 和王爷的眉眼尤其相似,可是整张脸看起来就只是稍微偏清秀。   没关系,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把父母的好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的。晋王妃这么安慰自己, 手里还紧紧的握着江素的手,眼睛红红的看着这姑娘, 生怕一个错眼看不够一样。   晋王妃的心里总是更多怜惜, 看着江素瘦弱的模样, 她心里简直像是万箭穿心一般。   若她当年没有被弄丢……   晋王看着晋王妃和江素两人, 他心里也有些莫名。   或许是因为他弄丢了这个孩子,对于江素能够被找到,他真的十分高兴。   “郡主到。”   报唱刚落,便见一少女迤逦而来。   江素不知,回首望去,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可那个少女,怕是比自己小了个三四岁,却生得格外好看,眼睛像王爷,整张脸却更像自己眼前的这个夫人,可比起这位夫人,少女行走之间的灵动让人觉得她格外的夺目,就好像村里的夫子说那样,骄阳一般的人儿。   江素觉得,这个小姑娘真好看啊。   江素仿佛是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不光是那少女笑了,连握着自己手的夫人也笑了。   江素愈发无措,觉得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一样。就这样站着,双手紧握着,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   赵雾与江素对视了一眼,江素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赵雾见状,微一蹙眉,又很快恢复常态。   晋王妃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说道:“这是你的妹妹,赵雾。”   江素有些恐惧,她尚未安心,又见到这样出色的两个人,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自卑感。瞬间觉得自己和他们的区别就是一个天上一个泥里。   晋王嫡女受封宝安郡主,名唤赵雾。   赵雾这是一早就听说了这件事,马不停蹄的从宫里赶回来,她也想看看她失踪多年的长姐究竟是何模样。   若说这件事不确定,赵雾自然也不会着急来,可是既然晋王已经松口让人把那姑娘带到邺京来,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给父王,母妃请安。”   赵雾行礼,姿态优雅,江素只看了一眼就没敢抬头再看她,她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听村里读书的人说过一个词,叫云泥之别……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此刻她觉得她就是那地里的泥。   晋王叫起,又招招手把小女儿赵雾招到自己身边来坐下,慈父的模样叫江素看在眼里,有些想念她的阿爹阿娘。   “你们,是我真正的爹娘吗?”   看着眼前一家三口和睦的样子,江素鼓足了勇气,对着晋王和王妃问出了这句话。   赵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看起来有些胆小的人倒也不是那么胆小。   晋王并未说话,王妃眼眶红红的,竟无人回答江素的这个问题。   无人回话,江素愈发惶恐,就在江素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晋王发话了。   “你可记得一丝丝你幼时的事情?”晋王对江素的身份几乎已经是确定了的,但是他却迟迟下不了决心。看着眼前与自己眉目相似的小姑娘,晋王心中暗嘲自己疑心生暗鬼。   江素摇头,坦诚道:“打我记事起,我就在江家村。”   江素说的这些话,晋王都知道,在江素来之前,就已经问过江氏夫妻了。江氏夫妻由专人护送到了邺京,晋王夫妇便是一口气不停的就与江氏夫妻查了江素的身世。   江氏夫妻是在一个草丛里听到了小孩的哭声才在荆棘丛深处发现了江素,当时江素不过两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的衣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才能穿的。可是被丢到荆棘丛就太恶毒了,若不是江父当时身上有锋利的砍柴刀,江素只怕还要更加受苦。   据江氏夫妻说的,当时江素的衣服带子里藏着一块玉佩,只是因为当时江素在荆棘丛中受了严重的外伤,那块玉佩就被江氏夫妻当银子来给江素治伤了。   原本夫妻俩还以为能找到这孩子的爹娘,可是等了三天也没见人来寻,可孩子的伤不能等,也是无奈之下,江父做主把江素的那块玉佩当了钱买药,而那家当铺也是见江氏夫妻不识字,骗着写了物品死当,也拿不到几个银子。   好歹江素在荆棘丛受的伤也是七七八八的治好了,江氏夫妻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就请人给取了个名字,自己养着了。   至于那块玉佩,晋王让人选了几幅玉佩的画,让两人分开认那块玉佩,也对上了。   只是江氏夫妻也从来没说过这孩子是捡来的,江家村的人也都很实在,怕江素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要去寻爹娘,也从来没提过她是江氏夫妻捡来的这件事。   所以,直到长擎出现,江素才知道自己并非江氏夫妻亲生。   晋王妃和晋王对视了一瞬,心里已然有了分辨。   ·   虽然说是不去管晋王府的事儿,可金陵就这么大,晋王府找回了多年前被弄丢的嫡长女这件事早已经传出来了。   最起码,整个权贵圈子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谢安意还特地上门同魏令仪来八卦这件事。   “我听说圣上要把原本属于晋王嫡长女的封号定下来呢。”谢安意往嘴里送了块儿糕点,竟觉得十分美味,她两眼发光的看向魏令仪:“娇娇,这个小食真好吃,你家厨子又精进了!你可真有口福。”   魏令仪见谢安意眉飞色舞地在夸那点心,笑了起来,说道:“我以为只有我这么没见识,倒你也跟我一样。”   “诶,怎么了?” 谢安意不解的问。   魏令仪笑了笑:“亏得我俩也去临安楼用过几次膳,竟从未想过他家小食这么好吃。”   “居然是临安楼的点心?” 谢安意也震惊了。   魏令仪见她吃得高兴,递了一杯乳茶过去,道:“别噎着,慢点吃。”   谢安意注意力还在晋王府的事儿上,她小声说道:“我听祖母说,圣上说不定还得给她赐婚,就是不知道会看重谁家儿子了。”   魏令仪莞尔:“她本就是晋王嫡长女,给封号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赐婚这事儿,若是这么说倒也没错。晋王妃虽然有宝安郡主在身边,可也都知道她心里记挂着那个孩子,如今找回来了。以晋王妃的疼爱,也该这样的。”   谢安意看魏令仪一脸平静,仿佛没什么惊讶的样子,微微撇嘴,继而小心的凑近了她,低声说道:“你可知道她被找回来多亏了谁?”   “谁?” 魏令仪问,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听说是赵长瑀。” 谢安意极为小声的说出了一个让魏令仪意想不到的名字。   “他?” 魏令仪皱了皱眉:“怎么会跟他有关系?”   “不知道,不过也就是祖母和母亲说话的时候我猜到的。说‘广宁王府那个孩子这么多年不成亲,因为不知是为什么。晋王府那丫头能找回来也多亏他了’这种话,我自然就这么猜。” 谢安意道。   魏令仪也没弄明白,不过晋王府和靖远侯府关系的确近一些,不然的话几年前安翎表姐的事晋王妃也不会出面。   “罢了,我道你也不要太打听这些事儿了。” 魏令仪同谢安意道:“外头传言听听就算了,不要去打听。”   谢安意点头,很谨慎:“我也就是同你说一说,旁人我半个字都不提的。”   “那就好,免得叫人捏住把柄,毕竟是皇家的事。”魏令仪和晋王府的那位宝安郡主是见过几次的,是个看起来就很聪明的姑娘,眉眼都很灵动。   谢安意躺在魏令仪身边,十分惬意,她扭头看向魏令仪,看到她侧面也是精致得无可挑剔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和你家宁煊哥哥的婚事定下来了,我都还没问你呢。”   “问我什么?” 魏令仪转过脸看她。   “自然是问你什么感受了?” 谢安意道:“从前我和蕊儿都觉得他对你有意,这下就成真了。你们俩就是青梅竹马,多好啊。”   魏令仪失笑,伸手捏捏谢安意的小鼻子:“还能有什么感受,高兴之后不就如同往常一样么。”   “这怎么一样呢。”谢安意一咕噜爬起来,看着她:“你婚期也没多久了呢,就翻年的秋天就要嫁做人妇了。”   听谢安意这么直白的提到‘嫁做人妇’四个字,魏令仪不免有些脸红。   叫谢安意见了,又是一顿起哄:“哎呀,有人脸红了,可真是好看哪。我该让赵宁煊看看,他将来的世子妃是个多么娇柔貌美的一个大美人儿,这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呢~”   魏令仪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就要去挠她痒痒:“狭促鬼,叫你皮!”   “哈哈哈哈哈哈……我错,我错了!哎呀哈哈哈哈……”   谢安意哪儿比得过魏令仪,最后被她好一顿摁在榻上挠,笑得都快喘不过气儿了。   还是轻罗进来怕两个小娘子笑得岔气儿了,这才停了手。   轻罗刚走,魏令仪便跟着谢安意一躺,却发现背上有东西膈着她了,她反手摸出了一块玉佩,很陌生,没见过的。   魏令仪把玉佩拿到手上的那一瞬,谢安意立刻往自己腰上一摸,只摸到个空。   魏令仪见她这副模样,有些狐疑的看着她,谢安意和她眼神对视,顿时有些心虚起来。 第87章 五十八只小娇娇   魏令仪拿着玉佩, 也不问她 , 就这么看着她, 等谢安意自己来说。   谢安意小心翼翼的觑了觑魏令仪的脸色,她想把玉佩拿回来,可面对魏令仪这么直白的眼神, 她也知道自己要是不说, 玉佩是不可能退的。   两人对视一眼,魏令仪微微一笑, 把玉佩放在了两人中间, 温柔的说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谢安意眨眨眼, 可怜巴巴的看向魏令仪, 小声恳求道:“能不能,不说?”   魏令仪冲她呲牙一笑,“你说呢。”   谢安意:“……那我说了, 你别告诉其他人。”   魏令仪点头, 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然后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 意思就是我已经可以保证我不说出去, 你可以准备说了。   到底是逃不过, 谢安意只好叹了口气,说道:“这是聂世子的玉佩。”   “聂世子, 聂乐???”   看到谢安意点头, 魏令仪闻言顿时脑袋上冒出了一堆问号, 这话说的可真是奇怪了。   说的是聂乐的玉佩,也不是说聂乐送她的,而是聂乐的……   魏令仪看向谢安意的目光就更为探究八卦了,她微微凑近了谢安意,有些坏坏的说道:“在我们俩没有形影不离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欢姐姐那边,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魏令仪说的都是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聂乐和安意扯上了关系。   谢安意显然是有些抗拒说这个话题的,可她看着魏令仪一脸疑惑的样子,又不知她应该从何说起。   好在魏令仪也明白谢安意的性子,当下说道:“你和聂乐之间是怎么回事,你就长话短说吧,或者你说一说这块玉佩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海宁郡主姐弟也是魏令仪的干亲,聂乐虽然不如海宁郡主来得这么勤快,可也是与魏令仪很熟悉了。若是聂乐的玉佩,魏令仪觉得自己也没道理认不出来,毕竟聂乐常带在身边的东西也就那几样。   谢安意看了那玉佩一眼,定了定神,握住了魏令仪的手,认真的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说。至于这块玉佩,是我帮了他的谢礼。”   魏令仪皱了皱眉,拿玉佩当谢礼?聂乐看起来也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啊。   “这块玉佩,能调动他在金陵一部分的人马。” 谢安意紧接着爆出了一句叫魏令仪心惊的话。   魏令仪一愣,“什么叫,能调动他在金陵的一部分人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意的话说不明白,魏令仪当下便有些着急。   谢安意连忙安抚魏令仪,立马说道:“娇娇你别急,听我说完。真的说起来,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知算不算是巧合……我陪母亲去护国寺上香,那天夜里就做了个梦,梦到,梦到……”   谢安意说道这里,又有些迟疑,魏令仪也不催她,只静静地等她说完。   “我梦到了聂世子。” 谢安意鼓起勇气说完了这句话,她还悄悄的看了看魏令仪的神色,见她神色不改才继续说道:“可我当时是没见过他的,在梦里几乎是把第二天的事都真实得演练了一遍。我记得尤为清楚,梦里面我住的那院子有一颗槐树,当天还是有不少叶子的,第二天就全掉光了一片也不剩……梦里,他被人追赶,逃到了我房里,因为父亲给我的护卫,故而我的房间也无人敢靠近……”   听到这里,魏令仪微微皱眉:“梦里的事,和你第二天经历的一模一样?”   “是,一模一样。” 谢安意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个梦真的很奇怪。   “那你是因为这件事帮了他,他就把玉佩给你了吗?” 魏令仪问道。   谢安意点头:“嗯,他还说了和梦里不一样的话。”   “说了什么?” 魏令仪好奇地问道。   谢安意脸一红,有些难以启齿。   魏令仪见状,立即说道:“他莫非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你胡说什么呢!” 谢安意立刻反驳,只可惜小脸上还带着红晕,这反驳在魏令仪看来可真是一点儿力度都没有。   魏令仪挑眉,“那你脸红什么呢?”   谢安意没话说了,索性闭口不言。   魏令仪笑了笑,说道:“你和聂乐,我是没想到还有这种缘分。”   谢安意看向她,小脸上都是不解:“什么缘分?”   “聂乐总喜欢逗人玩儿,你刚刚说到他什么都没提,向来他在你面前并不是这样。” 魏令仪道:“这个玉佩我没见过,可是你说能调动他在金陵的部分人马,就证明他对你很了解,或者说,对你很信任。若不是对于你有足够的信心,这样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给你呢。”   谢安意没说话,她知道魏令仪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她对于聂乐这个人,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   她为什么会做梦,会梦到聂乐?   若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了,她简直觉得这件事是滑天下之大稽,怎么会有人做这样预示的梦?   魏令仪也不着急,等谢安意表态,把话题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魏令仪才与她说道:“玉佩收好,若是叫旁人看见,说不定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人言可畏,你是知道的。”   谢安意点头,“我知道,其实原本今日是想把这个交给你,让你转交给他的。”   魏令仪笑了笑:“还是不了,过些日子我四哥成亲,你再来,那日他应该在的。若你要退,便自己退了吧。”   聂乐和安意……这两个人,还真是让魏令仪意想不到的。   她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安意也长大了,这件事也不用她帮忙。再说了,聂乐怕是对她十分了解了。   想到这里,魏令仪心中难免有些担心。聂乐对安意的信任,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这种感觉消失的太快了,她抓不住。   这没头没脑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娇娇……” 谢安意看向魏令仪:“我……”   “怎么了?” 魏令仪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那我到时候自己退给他。” 谢安意原本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去了。   魏令仪见状也不想追着她问,只道:“若是有什么事,你千万一定要告诉我,不然的话,我也会担心的。”   “好,我知道了。”   谢安意到底也没在魏相府停留多久,她和魏令仪说了会儿话就走了,魏令仪还亲自送了她出去。   看着谢安意的马车远去了,魏令仪这才准备转身入府,却没想到被人叫住了,她回头一眼,居然是赵宁煊和聂乐两人。   她心下疑惑,这两人素来不和,怎么今日一起过来了?   “娇娇。”   赵宁煊上前一步,挡在了聂乐面前。   聂乐怎么会让赵宁煊独自一个人在前,他直接躲过了赵宁煊,冲魏令仪一乐:“娇娇。”   魏令仪笑了,看着两人:“你们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我来找三哥。”赵宁煊道。   聂乐嘻嘻一笑:“我来找你。”   魏令仪听到聂乐的话,微微挑眉,和聂乐对视一眼,但见聂乐眼底的坦荡。   赵宁煊看了聂乐一眼,又同魏令仪说道:“我倒也不着急,可以陪一陪你。”   聂乐当下就急了:“不行不行,我的事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赵宁煊侧目看了聂乐一眼,聂乐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魏令仪见状失笑,“先进来吧,在门口站在算怎么回事。”   聂乐闻言,毫不客气的就迈进了魏相府的门,还回头看了赵宁煊一眼,嘴角露出个坏笑来:“论亲,我也是相府自家人,某些人还不够格。”   赵·还不够格·宁煊:……   魏令仪见聂乐非要撩拨赵宁煊,她唯恐等下聂乐被赵宁煊吊起来打,只好帮聂乐消点火气,对赵宁煊说道:“无妨,爹娘今日知你过来,特地吩咐厨房加了你喜欢的膳食。”   赵宁煊嘴角一勾,他的小姑娘真贴心。   顺便,在心里默默地记了聂乐一笔。   聂乐既然要跟魏令仪说秘密,自然是去了她的院子,赵宁煊也没隔多远。距离是聂乐小声说话,赵宁煊听不到的那种。   不过赵宁煊一直虎视眈眈的看着聂乐,聂乐反而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了。   看着聂乐动来动去的,魏令仪忍不住想笑,她道:“你何必招惹他。”   “一时嘴贱一时嘴贱……”聂乐也很后悔,这位妹夫一看二看都是不好说话那种。   魏令仪也不啰嗦,单刀直入:“你是来问安意的事吗?”   聂乐一怔,很快就正色道:“是。”   “你倒是消息灵通,知道她今日来我这。” 魏令仪看向聂乐,这话里有话的让聂乐面上一僵。   聂乐道:“我不是有意监视她,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魏令仪不解。   “她,有没有心上人?” 聂乐看向魏令仪,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魏令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聂乐急了,连忙追问。赵宁煊已经大步迈过来,挡在了魏令仪面前,面色不善的看向聂乐。   聂乐哭着一张脸看向赵宁煊:“大哥,大爷!你让我问清楚娇娇啊,这事关我的终身大事!”   赵宁煊闻言,臭着一张脸,冷冷的说道:“你的终身大事跟娇娇有什么关系!”   聂乐看着眼前这人,心里苦得很。   你倒是定了亲,还是圣上赐婚。可怜他海宁王府世子,一表人才了,现在还没个媳妇儿呢。 第88章 五十九只小娇娇   聂乐对这件事的在意远超魏令仪的想象, 魏令仪对聂乐突如其来的在意觉得有些不解。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 他们两人连见面都少,不然的话, 也不至于安意都不认识聂乐。   赵宁煊皱了皱眉,并不是很想让聂乐和魏令仪两人单独相处。   聂乐愁得头发都要掉了, 他苦着一张脸看向魏令仪,“娇娇,你就告诉我, 也好让我准备准备。”   “你要准备什么?” 魏令仪问他。   聂乐看了赵宁煊一眼, 看赵宁煊这副模样是不打算让开了,他只好叹了口气, 对魏令仪说道:“我想娶她,娇娇,我想娶安意为妻。”   魏令仪惊讶的看向聂乐,她被聂乐给惊呆了……   看到魏令仪惊讶的样子, 聂乐苦笑了一下,只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很突然,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是非她不娶。”   魏令仪心中暗叹, 看聂乐的样子想必应该是还有些故事在当中。只可惜,两个当事人居然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既然你已经非她不娶, 又何必在意她是不是还有别的心上人呢。” 魏令仪和赵宁煊对视了一眼, 她道。   没想到聂乐听到这句话, 很是伤神:“若是她有心上人, 我又怎么会横刀夺爱。”   聂乐这话就让魏令仪有些不明白了, 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倒像是,像是两人有很深的情感纠葛一样。   可聂乐难过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况且魏令仪也看得出聂乐是真的伤神,不是装出来的。   “她有没有心上人莫非你都不会想一想吗?” 赵宁煊实在是看不惯聂乐神情低落的样子,便出言提醒道。   聂乐瞬间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迫切的看向赵宁煊问道:“你的意思是她没有?”   赵宁煊还难得好脾气的回应了他一句:“若是她有心上人,以她的品貌怎么样也该谈一谈婚事了吧。”   聂乐瞬间就乐呵呵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说得对,说得对。是我太大意了。”   魏令仪看向赵宁煊,她不知告诉聂乐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而赵宁煊默默的握住了魏令仪的手,仿佛是在告诉她别担心。   “娇娇,宁煊,多谢了。我先走了。”   聂乐也直接,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事情当下就要离开了。   “等等。”魏令仪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她有些担忧的看向聂乐:“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聂乐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她帮了我一次。这件事说来复杂,等将来有时间再跟你们解释,总之没事就对了。我先走了啊。”   聂乐不等魏令仪再说,直接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魏令仪微微皱眉,对于这件事还是有些担心。   赵宁煊却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别担心,聂乐也不是不靠谱的人。说不定,这就是你表妹和他的缘分。”   魏令仪狐疑的看向赵宁煊,她想了想,问道:“宁煊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宁煊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道:“怎么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你,是这件事从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突然之间的,实在是很难叫人不担心。” 魏令仪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看着赵宁煊,就想从赵宁煊的脸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很可惜,赵宁煊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被魏令仪看出什么马脚来。   赵宁煊面色如常:“放心吧,聂乐说不定早有章程了,他今日来不过是图个安心。”   在赵宁煊眼里,聂乐从前还是他情敌来着。故而赵宁煊对聂乐的了解要比魏令仪更多一些,加之聂乐一直以来都跟他不对付,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胜,就是这个意思了。   赵宁煊了解聂乐的为人,也知道聂乐虽然皮是皮了些,可他的确是个聪明人。否则的话,以他这个名声,海宁王怎么会把海宁王府的人交给聂乐呢?要知道,这次海宁郡主姐弟到金陵来,办事的人一直都是聂乐,而不是海宁郡主。   这一点,就证明了聂乐并不是徒有其表的草包。相反,他是个有心计有实力且善于伪装的人。   不过这些东西,聂乐自然是不会用在魏令仪身上,所以赵宁煊也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魏令仪。   但是赵宁煊总觉得,以他家小姑娘的聪明才智猜到这个也是早晚的事。毕竟聂乐在魏相夫妇和他家小姑娘面前,也从未伪装过,都是最真实的样子。   不然的话,赵宁煊怎么会允许聂乐接近他的娇娇呢。   魏令仪听赵宁煊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点点头,不再过问这件事。   她心中也明白,若是真的要发生些什么,她阻止也来不及的。而且,赵宁煊说的也对,说不定这就是安意和聂乐两人之间的缘分。   聂乐走后,魏令仪便要对赵宁煊下逐客令了:“快去找三哥吧,不然让他久等。”   赵宁煊没动,看她面容娇美的模样,低头亲了亲她,道:“我恨不得时间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魏令仪自然明白赵宁煊说的是什么,他在说婚期。   赵宁煊把魏令仪揽入怀中,低声说道:“虽然圣旨已下,婚期已定,可我就是有一种害怕,怕这不是真的。”   魏令仪听到赵宁煊的话,惊讶的抬头看他,疑惑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或许是我太在意,所以才会觉得如梦一般。” 赵宁煊看着她 ,毫不犹豫的表露出自己的爱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娇娇更重要了。”   魏令仪心里猛地一跳,她抬手环住了赵宁煊的腰身,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依恋的说道:“不是梦啊,翻过年去的秋天,我就要穿着大红嫁衣嫁给你了。怎么会是梦呢?”   听到了小姑娘娇软的声音,赵宁煊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安抚到了。   “原本我还想再请皇伯父把时间定早一些,可我又怕时间过于仓促,太委屈你了。” 赵宁煊对她说道。   魏令仪笑了笑,娇艳若牡丹,娇嗔道:“也要让你等一等,将来才会更珍惜我。”   赵宁煊嘴角上扬,笑道:“珍惜,娇娇就是我的至宝,怎么会不珍惜呢。”   魏令仪本意是想羞他,可到底是低估了赵宁煊的厚脸皮,最后还是臊到了自己。   “婚服我已经命人在赶制了,届时你只需要在袖口绣上几针就是。”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为他穿上大红喜服的样子了。   魏令仪低声应了一句,小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赵宁煊忍不住低头,噙住了小姑娘的唇瓣……   ·   太子东宫。   太子好不容易才看完了一整日的奏折,准备去见一见太子妃和他的宝贝儿子,才刚站起来,就听到来人通报,说是太子妃带着小皇孙过来了。   太子嘴角微微笑,倒是默契。   太子妃亲自抱着小皇孙过来的,一路上小皇孙倒也是乖巧的很,只是一见到太子就喊着要抱要抱。太子一把顺手就把小皇孙抱了过来,掂量了一下,笑着说重了些。   小皇孙立刻就嚷嚷着瘦瘦的,瘦瘦的,惹得太子夫妇捧腹不已。   太子妃看着小皇孙和太子亲近的样子,温婉的笑了笑,说道:“太后娘娘这些日子身体好了许多,听着外头的事儿,便问了几句晋王府那位明珠郡主,我看是有意要为她择婿了。”   明珠郡主便是晋王府那位被弄丢又被找回来的嫡长女,已然用上了从前的名字,唤作赵宜。   太子闻言,点点头,轻声道:“也好,叫太后有些事儿操心,免得她整日无聊。”   太子妃笑了笑,“晋王妃是不大舍得把明珠郡主送进宫来。”   “不舍得送进来,就把嬷嬷送出去。即便是多年不在王府生活,如今也是皇家郡主了,自然也是要把规矩都知道了的。”太子对这个堂妹也并没有很大的感觉,但到底还是护短。   其实论亲,还是跟广宁王更亲些。毕竟,广宁王才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   太子妃敏锐的注意到太子说的‘把规矩都知道了’,而不是‘把规矩都学会了’。   明珠郡主多年不在权贵圈里生活,又吃了那么多苦。说实话,晋王夫妇其实是不打算拘着明珠郡主学礼仪的,只是圣上觉得都是皇家郡主,不能哪个落于人后。况且,若她不知金陵贵女圈里的规矩,屡屡出错,只怕是叫她更不适应。还不如叫她把规矩都知道了,好歹也不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这一点上来看,圣上对他的几个兄弟显然都是十分十分的亲近了。   不然的话,高高在上的帝王哪里有这个心思去关心异母兄弟家走失的女儿呢?   太子妃自从嫁进了太子东宫之后,她心里的惶恐就一点点消除了。   这个皇宫,也没有她想得那么严苛,甚至是圣上也跟她想象中不苟言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对太子殿下和她,那是慈父,对待小皇孙就是和蔼的祖父,对太后娘娘便是好儿子……就像是寻常人家的一个人一样。   可太子妃始终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看似平澜无波的皇宫,背后还有不少眼睛。   “对了,宁煊的婚事也快到了,给他的新婚贺礼要早早的准备起来。” 太子单手抱着儿子,笑着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也笑着点点头,想到赵宁煊和魏令仪的婚事,她也跟着高兴:“说起来,臣妾还没有嫁给殿下的时候,世子对娇娇的心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哦?” 太子饶有兴趣的看向太子妃,等着太子妃说个乐子。   太子妃莞尔,迎着太子的目光,带了点揶揄:“就是您让世子来送信的时候。”   太子冷不丁的听到太子妃提到了那封信,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他想起来了,那次还是他威胁了赵宁煊来的。   “臭小子倒也是如愿以偿了。” 太子立刻换了个话题:“就剩下贺阎的婚事还没定了。”   太子妃看着太子飞快转移话题的样子,笑了笑,她还瞥到了太子耳后一丝可疑的红晕。   “怀远将军的婚事,殿下难道还不知道吗?” 太子妃笑道。   太子和赵宁煊贺阎三人关系极好,连带着太子妃也知道了贺阎,对他也多了份关注。   太子只是笑,勾了勾儿子的胖下巴,笑呵呵的说道:“孤知道也没用,这件事的决策权又不在孤的手里。若是今年能把贺阎的婚事定下,孤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太子妃点头:“必定是可以的。”   太子妃是知道的,太子对于贺阎总是更照顾一点,哪怕如今贺阎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儿了,太子这个习惯也不曾改。   两人正在说话,外头就传来了良山公公的声音,说是贺阎来了。   太子皱了皱眉,这都深夜了,贺阎入宫是为了什么?   太子妃会意,接过胖儿子,同太子道别。   太子亲自送太子妃出来,贺阎已经等在门口,看到太子妃和小皇孙都在,他低头请安,太子妃笑着应了,带着小皇孙离开了。   “进来吧。”   太子转身进了书房,贺阎抬眼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暗沉得很,一点儿星光都没有,他的心也一点点的往下沉去。   等到贺阎进了书房,太子才发现贺阎的脸色有些过分难看了。   “深夜入宫,有何急事?” 太子关切地问道。   贺阎抬头,直视太子,道:“殿下,我收到了安王的亲笔书信。”   太子面不改色,甚至面上还带着一丝笑意,他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贺阎双手紧攥,仿佛是在下一个巨大的决心:“安王在信中招揽我。”   “不必在意。” 太子不以为意:“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可是殿下,臣觉得殿下的法子太冒险,若是臣……”   “住口。” 太子面色一变,冷然喝止了贺阎:“你在质疑孤?”   “臣不敢。” 贺阎立刻双手抱拳,恳请太子:“请殿下准允,让臣去安王身边为殿下卧底。”   太子脸色冷若冰霜,他冷冷的看着贺阎,仿佛是有些动怒:“你知不知道让你去安王身边卧底,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去安王身边做卧底……就要断掉他如今明面上的各种关系,跟赵宁煊和太子交恶,甚至是…甚至是他的心上人,他也不能靠近。   因为他绝对不会想把海宁王府拖下水。   贺阎闭了闭眼,坚定的说道:“知道。”   太子看了贺阎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给孤三天时间,让孤考虑考虑。”   “好。” 贺阎一口应下。   太子忍不住看向贺阎,道:“你有没有想过聂欢准不准你这样做?”   说到海宁郡主,贺阎的心里就像是万箭穿心一样,连说句话都显得十分艰难:“…想过。”   “那你还要……”   “可我是大越的臣子,理应为殿下分忧。” 贺阎道。   太子愤恨的看了他一眼,怒道:“迂腐!”   “请殿下准允。”贺阎再度恳求。   太子哼了一声,仿佛是被气得不行了:“滚吧,这几天不要让孤看到你。你也不准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别怪孤把聂欢牵扯进来。”   “殿下!”贺阎震惊的看向太子,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拿聂欢来威胁他。   “快滚,孤不想看到你。” 太子气极了,背过身去,甚至不想搭理贺阎。   贺阎见状,也知道太子不会再听他说话了,他只好同太子行礼之后,离开了东宫。   听到良山带着贺阎离开的声音,太子这才转过身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89章 六十只小娇娇   年关将近, 事情颇多, 难得有时间抽了空闲,琼华郡主便想带着女儿儿媳们一同去庄子上好好松快一下, 连带着二房的小楚氏也跟着去。   琼华郡主还邀请了广宁王妃一起,自然广宁王妃也没有不同意的意思。   魏令仪又邀请了谢安意和海宁郡主,那靖远侯夫人便也一同去了。   这一下人就多了, 广宁王妃索性把自家王府庄子也开了,说是人多了, 也玩得痛快。   海宁郡主并谢安意魏令仪三个小的在一辆马车, 媳妇儿们在一辆马车,长辈们也在一辆马车。   这家中女眷出行,自然也少不得公子们护送。   故而魏相府的一二三四都在,广宁王府的赵宁煊肯定在,靖远侯府的世子也在, 那聂乐自然也要送姐姐去。   这一趟出行,浩浩荡荡的。尤其是伴行的公子们一个比一个俊俏, 一路去都不知引来多少人的注意。   广宁王府的温泉庄子和魏相府的温泉庄子挨得近,索性广宁王妃便让几个小的自己去玩,长辈们就不拘着她们了, 故而琼华郡主和小楚氏还有靖远侯夫人住在了广宁王府, 魏令仪的嫂子们和她的两个小姐妹住在魏相府。   当天到了庄子, 也不早了, 自然魏家的一二三四等人, 都留宿了, 等着次日再回去。   魏家公子们都是住在魏相府,赵宁煊便带着谢鸿飞和聂乐住在了广宁王府那边。   谢安意觉得太无聊了,便提议说要玩叶子牌。   魏令仪自然是没意见的,海宁郡主就更没意见了,论吃喝玩乐,她是一绝。   结果这一两个时辰过去,谢安意输得连脸上都没地方画了。   是了,三个人觉得光玩叶子牌没意思,还要下赌注,输的人就在脸上画上一笔……魏令仪和海宁郡主的脸都还能看,唯独是谢安意都快被画成小花猫了。   姜妙容来叫三人去用饭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等她看清楚了谢安意脸上的鬼画符,忍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了。   “大表嫂!” 谢安意欲哭无泪,气鼓鼓的看向魏令仪和海宁郡主。   谁知道这两人毫无悔过之意,魏令仪还同姜妙容说道:“大嫂,你别管她,她就是叶子牌打得太差了。叫你瞧见她输得这这样惨,面子上挂不住了哟。”   姜妙容掩嘴笑了笑,连忙说道:“快去洗一洗,等会儿就去用晚膳了。”   “不洗了吧,等会叫二嫂和四嫂看看她这个小花猫。” 魏令仪笑嘻嘻的看向谢安意,嘴角上挂着坏笑:“我反正不怕。”   “娇娇越来越讨厌了!”谢安意撇撇嘴,拿起旁边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小花脸,果然已经看不成了。   海宁郡主见谢安意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谢安意看到海宁郡主也跟着笑她,愈发不开心了,小嘴撅的老高,可不爱了。   魏令仪偷笑,谢安意索性扔了小镜子直接扑到了魏令仪身上,伸手就要挠挠她。魏令仪哪里会让她得逞,反而被她把双手捉起来,海宁郡主也跟着上去凑热闹。   “哈哈哈哈……啊!不哈哈哈哈哈哈!娇啊……哈哈哈哈哈哈……表嫂啊!哈哈哈,救救救救我啊!”   谢安意天生怕痒痒,又被魏令仪和海宁郡主两人捉着挠痒痒,她笑得快不行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她是真的快受不住了,连声喊着姜妙容,要她大表嫂救她。   姜妙容看她实在是笑得不行了,上前劝了几句。魏令仪闻言,眼珠一转,立刻将魔爪伸向了姜妙容,姜妙容闪躲不及也被魏令仪挠了个正着。   可姜妙容一直笑语盈盈的看着魏令仪,魏令仪都惊呆了:“大嫂……你,你不怕挠痒痒啊?”   姜妙容灿然一笑:“不怕。”   魏令仪整个人一僵,连忙后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被姜妙容顺手抱在怀里挠痒痒,和谢安意的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安意看到魏令仪也被人挠痒痒了,哪怕自己还被制人住了,她也笑得很大声。   “怎么笑得这么疯啊?”   宋樱同四少夫人隋初云见姜妙容去了这么久还没来,便一同来了。只是这才刚来,就听到里头笑笑闹闹的,像是闹很久了。   这宋樱一来呢,几个人才稍微消停点儿。   可她定睛一看啊,除却姜妙容之外,三个皮猴子脸上都成了小花猫了。   宋樱也是‘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得很欢实:“娇娇,安意,郡主,你们几个是在这儿玩什么呢?怎么把脸上都弄成这个样子了?”   海宁郡主也抓着谢安意挠痒痒都挠累了,直接挂在了谢安意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打叶子牌呢,安意输了还赖皮,收拾收拾她。”   宋樱忍俊不禁,看向姜妙容:“那大嫂呢?”   “跟着玩闹一会儿。” 姜妙容也累了,同魏令仪坐在一块儿。   宋樱叹了口气,摇摇头,同隋初云说道:“往后跟这几个皮猴子远着点,仔细哪天就被拉去闹了。”   姜妙容瞪她一眼,笑道:“你别瞎搭理她。”   听到两个嫂子的话,隋初云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她是刚刚嫁入魏家的,跟长嫂和二嫂相比,跟妹妹都还不大熟悉。   宋樱无奈的摇摇头,吩咐人去打水来,给主子们净面。   魏令仪嘻嘻的笑了笑,道:“二嫂真是贴心呀。”   宋樱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呀你,幸好大伯母和婆母不在这边用膳,不然就要被唠叨了。”   魏令仪爱娇的依了过去,宋樱也只能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你呀你,就是仗着咱们宠你。”   隋初云看着宋樱和小姑相处的画面如此和谐,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魏令仪自然也没忽略她的四嫂,把人拉到软塌上坐着,笑着说道:“下回咱么几个一起玩叶子牌吧,我还没见过四嫂玩叶子牌的技术呢。”   魏令仪原本是生得极为好看的小姑娘,即便是面上有点小花猫的样子,也显得很可爱。   隋初云忍不住笑了笑,从腰间取了自己的手帕,一点点的给魏令仪擦了擦,模样格外的娇柔。   一旁的谢安意看了也凑过去,嘟着小嘴说道:“四嫂四嫂,我也要。”   隋初云愣了一下,也给谢安意擦了擦。   海宁郡主见状,大声的叹了口气,仿佛是很可怜一样的说道:“哎呀,我也想要擦一擦。”   宋樱笑了,觉得这三个皮猴子可是真的有趣极了,她取了自己的手帕上前,给海宁郡主擦一擦,一边说道:“来,就让我来给郡主擦一擦吧。”   海宁郡主得意的笑了笑,谢安意冲她翻了个白眼,两人还斗嘴呢。   轻罗等人打了水来,这才给她们几人一个个洗干净了小脸蛋。   便跟着姜妙容等人一个带一个的就去用膳了。   用膳的地方,自然是男女分开。只不过也是要等着女眷到了之后才开始用膳。   魏明谨自然是等得,只是魏三魏明谟等久了便摇了摇头,说道:“准是娇娇又在玩耍。”   “耽误几分钟也饿不死你。” 魏明语看了他三哥一眼。   魏明谟耸耸肩,不以为意:“是是是,成亲了连三哥都敢训了。”   魏明语一下被魏明谟说得有些窘迫,魏明谚看两个弟弟斗嘴,皱了皱眉,说道:“老三你少欺负老四。”   魏明谟嘴角一勾笑了笑:“知道了二哥。”   大哥魏明谨看了魏明谟一眼,说道:“娘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魏明谟笑了笑,说道:“家中有你和老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胡说。” 魏明谚也不悦,看向魏明谟的眼神有些不高兴了:“莫非你是准备不成亲吗?”   听到大哥二哥都在劝自己,魏明谟也不生气,只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一丝邪魅:“若我真的不打算成亲,又如何?”   魏明谨和魏明谚都愣住了,没有想到魏明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反而是魏明语,看了魏明谟一眼,默默的说道:“不成亲就不成亲吧,等着你百年之后,等我儿子给你送终吧。”   “哈哈哈哈哈哈……好弟弟!” 魏明谟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搂住了魏明谟,眼神之中带着快意。   魏明谨无奈地跟魏明谚对视了一眼,这两弟弟长大了都管不着了。   四兄弟说话呢,就听到脚步声了,知道是女眷们来了,他们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姜妙容带着人来了之后,便叫人上菜开始用膳了。   等晚膳之后,便是哥哥们带着嫂子都离开了,唯独剩下了一个魏明谟还在那,一点儿不动弹。   海宁郡主和魏令仪对视一眼,魏令仪同海宁郡主说了几句,海宁郡主便先带着谢安意离开了。   魏令仪走到魏明谟面前,魏明谟察觉有人靠近,抬眼看了看,没想到看到妹妹在他面前了。   “怎么不去泡汤?” 魏明谟对妹妹总是格外温柔,见她来,那双冷艳的桃花眼都变得温和一些。   魏令仪在魏明谟身边坐下,笑了一下,“泡汤随时能去,不过我瞧三哥心情不好。”   “三哥没有心情不好,娇娇眼睛也太尖了。”魏明谟勾了勾嘴角,看向身边的妹妹:“三哥离开你太久了,才回来没几年,娇娇的婚事都定下了,年后没多久就要嫁人了。”   魏令仪从来没见过她三哥这个样子,好像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一点儿光都见不到。   她有些担心,可下一瞬却看到了她三哥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不过无妨,三哥永远都是你的三哥,永远都不会变的。若是将来赵宁煊敢叫你难过,三哥一定会收拾他的。”   “三哥……”魏令仪心里有些动容,她三哥从来都是潇洒不羁的,何曾这么温柔过。   “别想太多了,一切都交给哥哥们,哥哥们能解决。” 魏明谟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充满了疼爱。   魏令仪点点头,应了声:“嗯,知道了。”   “时候不早了,你去泡泡汤,便早些歇息,看看明日有没有计划,带着你们去打猎去。” 魏明谟勾唇一笑:“许久不曾活动了,也想动动筋骨。”   “好,三哥也早点休息。” 魏令仪和魏明谟一同起身,两人分别从两个方向离开。   斗珠跟在魏令仪身边,准备陪着她去泡汤池,可魏令仪走了几步,却停下了脚步,突然问道:“斗珠,你这些日子出门还有人跟着你吗?”   斗珠立刻摇头,说到:“没有了,自打那日从临安楼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了。”   魏令仪点点头,既然斗珠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她,那么就等于是赵宁煊已经处理了背后的人,可最近金陵很安静,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甚至,她特意让轻罗去打听了一下,也没打听出什么东西来。褚昭跟着她这些日子,她就很清楚赵宁煊一定没有闲下来。   安王……   魏令仪想了想,这件事只怕是牵连甚广。她便有些担心,只怕这件事会让赵宁煊吃亏了去。   斗珠看到魏令仪脸色几经变化,也有些担心:“小娘子……”   魏令仪回神,盯着斗珠看了许久,看得斗珠都有些心里发毛了,她才开口说了话。   “斗珠,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传消息给他?”   这个‘他’,自然是说的赵宁煊了。   斗珠惊讶的看向魏令仪,魏令仪见她这样,哪还有不知道的,立刻就让她跟着自己去研墨,她要给赵宁煊带几句话。   魏令仪很快就写好了她想告诉赵宁煊的内容,为安全起见,她甚至都没有落款。她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确保书信不会沾得混乱一团,便小心翼翼的叠了起来,交给了斗珠。   “能确保,一定是今夜送到他手上吗?”   在交给斗珠之前,魏令仪还特地问了一句。   斗珠点头,郑重的说道:“请主子放心,一定可以。”   “去吧,别叫人发现了。” 魏令仪对斗珠说道。   “是,请小娘子稍后。” 斗珠同魏令仪小声说道,就离开了房间。   魏令仪看着刚刚磨好的墨,还有未干的笔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刚三哥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心里突然多了一份不安。可是这份不安是来自哪里,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三哥……三哥心里也藏着有事,可是这件事她不知道是什么。   她想要努力的确认一下,这件事是不是来自于赵宁煊跟她说的是同一件事。   ·   赵宁煊才跟广宁王妃请完安回到自己屋子里,却发现暗卫在房间里等着他。   这个暗卫是他专门用来联系娇娇的,这时候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娇娇有事要找他。   赵宁煊正打算关门,却发现聂乐来了,看这样子还是要跟他说话的样子,赵宁煊皱了皱眉,直接把门关上了。   聂乐本来还看到赵宁煊在门口的,于是就不紧不慢的走,结果刚要走到赵宁煊门口呢,看到他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聂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宁煊他明明看到自己了!居然!居然把门给关上了!   这人!   “赵宁煊!”聂乐直接冲到门口,狠狠地敲了赵宁煊的房门。   “有话就说,没事就滚。” 赵宁煊拿过了暗卫手中的信,小心翼翼的展开,一目十行的看过了信上的内容,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你让我进去说!”聂乐还在门口嚷嚷,叫赵宁煊皱了皱眉。   赵宁煊看了暗卫一眼,暗卫便不动声色的隐藏了自己的身形,赵宁煊把信收在了袖子里,整理了一下才走到门口开了门,但也没让聂乐进来。   “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 赵宁煊看向聂乐,俊美无俦的面容冷若冰霜。   聂乐丝毫察觉不到赵宁煊不爽,还一心想要进房间去谈。   赵宁煊一把拦住了聂乐,面色不善的看向他:“聂乐。”   “赵宁煊,你让我进去说话啊。” 聂乐不高兴的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见聂乐不肯说,当即也失了耐心:“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聂乐大惊失色,觉得赵宁煊真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赵宁煊黑着脸看着聂乐,一句话都懒得多说,再度关门,把聂乐关在门外。   聂乐又吃了个闭门羹,他也来了脾气,生气的踹了一脚门,气哼哼的走了。   赵宁煊听到外头的动静,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聂乐多大的人了行事还跟小孩儿一样。   确定了聂乐走了之后,赵宁煊便提笔给他的小姑娘回信了。   娇娇在信中提及了安王的事,她言语之间也十分直接,询问这件事跟她三哥魏明谟有没有关系。   赵宁煊看到魏明谟的名字,瞳孔微微一缩,想到太子殿下原先看好的人选,的确有魏明谟在。可是……赵宁煊心里有些沉闷,怕就怕,魏明谟已经卷进来了。   他只好快速写信回了娇娇,把这件事好好查一查,最多一个晚上,他就能把这件事查清楚。   “叫人把消息查清楚,速速来报,再把这封信送回去。” 赵宁煊把信交给了暗卫,吩咐了他的要求。   暗卫才刚走,他就听到了有人在他房顶上行走。赵宁煊微微皱眉,往挂着剑的柱子多走了几步,手已经按在了剑上。   “宁煊。”   听到来人熟悉的声音,赵宁煊开了窗户,让人进来了。   来人正是贺阎。   “这几日你不是休沐么,怎么深夜赶来找我?” 赵宁煊紧盯着贺阎,就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贺阎摇摇头:“我原本跟殿下请愿,去安王那边做探子……”   “你疯了吗?” 赵宁煊一把抓住了贺阎的衣襟,脸上到底是露出了些怒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你别急,殿下没同意。”贺阎心平气和的拉下了赵宁煊的手,叹了口气:“可这个人却另有人选了。”   赵宁煊心下一沉,死死地看向贺阎,咬牙:“是谁?”   “尚且未定,可……”贺阎看着赵宁煊欲言又止。   赵宁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说!”   “不是你大哥,就是令仪的三哥。” 贺阎看着赵宁煊的脸色,心里沉默了一瞬。   赵宁煊也沉默了,是了。若是贺阎不去,那么魏家嫡子,或者广宁王府的庶长子的确更适合。   “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赵宁煊看向贺阎:“比起探子,不如掀了他的老底。”   “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贺阎听到赵宁煊的话,立刻问道。   赵宁煊和贺阎对视了一眼,说道:“吕家,够不够呢。”   “礼部尚书,吕家?” 贺阎想了想:“证据呢?”   “明日,就该送到殿下的书案上了。”赵宁煊沉声道:“我应该早就想到这件事的,殿下不会让任何人去的。那边圣上早就心生疑窦,又怎么会再折损他为殿下准备的人才进去呢。”   贺阎突然哑口无言,看着赵宁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赵宁煊看向贺阎,摇摇头:“我们都太冲动了,那边不光是我在盯着,圣上也不会客气的。”   赵宁煊是知道的,在圣上身边可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总不至于让贺阎去,再说圣上早就对贺阎的婚事有了定论,又怎么会让海宁王府的人牵扯进去呢。也是贺阎关心则乱,才叫他有些失了方寸的。   “也罢,是我冲动了。” 贺阎挑眉,心头大石放下了不少。   赵宁煊松了口气,道:“你也别走了,留下也可以。海宁郡主在魏相府的庄子,明日要去打猎。”   贺阎看着赵宁煊,脸色微微变化:“海宁王府的人还没到金陵,可年关没几天了。”   “别着急,殿下已经派人去接了。”赵宁煊是知道太子殿下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毕竟贺阎的婚事,大家都挂念着呢。   贺阎坐在赵宁煊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说道:“你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宁煊睨了贺阎一眼:“不劳你操心了。”   “不是我操心不操心的事儿,魏家八个舅子,若是你不求我,你大婚那日怕是站不直的。” 贺阎这会儿还有了心思打趣赵宁煊。   赵宁煊没好气的瞪了贺阎一眼:“刚帮你解决了问题,你就来我这落井下石。”   “好了我不多说了,不过我劝你对聂丹平多注意注意。” 贺阎同赵宁煊说道:“我偶然得知,她晓得你与令仪定亲之后,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   赵宁煊皱了皱眉,点点头,就等于是应下了贺阎的好意。   “夜深了,快滚。” 赵宁煊起身,翻脸了。   贺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起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恰逢聂乐又出门来不知做什么,就瞧见贺阎从赵宁煊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今个儿仿佛是见了鬼!   贺阎为什么从赵宁煊的房里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莫非赵宁煊刚刚不让自己进去,是因为贺阎在里面吗?!   他们俩在屋子里做了些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吗!!   聂乐的震惊都写在脸上了,连贺阎大步走过来都没发现。   贺阎一出来就看到了聂乐那古怪的表情,顿时觉得糟心。快步上前,直接对着聂乐的脑门狠狠的弹了一下。   “哎哟!” 聂乐痛呼出声!   贺阎一脸嫌弃:“我来同他谈公事,乃机密,不得为人所知。”   聂乐倒是知道贺阎和赵宁煊都为太子殿下办事,听到贺阎这么说,也再说什么了,只是眼神还是有些古怪。   贺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脑子里再敢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把你脖子拧下来。”   聂乐笑了,想起这人不是想娶自家姐姐吗?   “你要真把我脖子拧下来,我姐还能嫁你?” 聂乐贱兮兮的同贺阎说话。   贺阎面无表情的看着聂乐:“不然你试试?”   聂乐顿时就蔫儿了,他是知道的,他姐姐等了贺阎三年多,好不容易把人等到了。对于贺阎,就等于是姐姐的心……   “我父王母妃没几天就要到金陵了,到时候好好在我父王面前表现表现。”聂乐立刻改了态度,变得慎重起来。   贺阎点头,“知道。”   “本世子不跟你说了,困了要睡觉去了。” 聂乐摆摆手,直接从贺阎身边走了过去,顺手给贺阎指了个房间,“我说赵宁煊怎么空着那间房,感情就是留给你的。”   贺阎看着聂乐自己慢悠悠的晃进了房里去,嘴角带了一丝笑,他算是在广宁王府长大的,自然是从小跟赵宁煊一样,在广宁王府有自己的屋子了。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魏令仪就已经醒了,早早得就起来,同姜妙容等人去广宁王府那边给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等人请安。   长辈们自然是不愿意去打猎了,便让孩子们自行去玩。   魏令仪想了想,让褚昭留在了长辈们的身边,左右她身边已经有赵宁煊和哥哥们在,自然是安全的。   赵宁煊自然也同意,广宁王妃对魏令仪这份孝心很是受用,琼华郡主也觉得女儿做的不错。   年轻一辈们自然是要去打猎的,哪怕魏令仪和谢安意并隋初云几个不精通射术,这骑骑马还是没问题的。   魏明谚和宋樱夫妇带着孩子来的,这会儿要出去玩耍打猎了,便叫把小墨书留在了小楚氏和琼华郡主身边,她原本还担心小墨书会哭闹。谁知道小墨书一见广宁王妃就巴巴的过去了,又是说吉祥话,又是卖乖的可会了。   宋樱便直接出门跟上了。   魏令仪身边跟着斗珠,她和谢安意隋初云两个是真的不通射箭,虽然投壶可以,可她的确是不会射箭的,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走一走。   人多,便分作几队人。   赵宁煊同贺阎在一起,海宁郡主要跟贺阎一起,聂乐也要跟着姐姐一块儿。魏令仪也跟赵宁煊一起,可魏家哥哥们不放心,便让魏明谟也跟着去。谢安意自然也要跟魏令仪在一起的。   故而魏家一二四夫妇在一起,还有谢鸿飞一队;其余的人赵宁煊魏令仪贺阎海宁郡主谢安意聂乐魏明谟一队。   魏明谨还特地叮嘱了魏明谟,让他看好赵宁煊,别让娇娇被赵宁煊占了便宜。   魏明谟这才刚刚应得好好的,一回头,赵宁煊已经带着人都奔远了。   魏明谟一愣,立即挥鞭跟了上去,这臭小子! 第90章 六十一只小娇娇   这会子去打猎倒也是个好时候, 且这片林子也是广宁王府的地盘,自然是安全的。   赵宁煊一马当先在最前头, 魏令仪自然跟得紧, 海宁郡主也不遑多让,贺阎当然是不会客气的。   四个人速度快得很,聂乐和谢安意两个反而有些跟不上了,回头一看, 魏三哥来了。   “三表哥。” 谢安意拉了拉缰绳, 忍住了笑,说道:“他们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啊。”   魏明谟看了谢安意一眼, 笑了, “小丫头还蒙我,我看你就是在这等着我呢。”   谢安意吐了吐舌头,又在扮乖巧:“娇娇和赵宁煊是未婚夫妻,多些时候相处也并无不可, 我跟着三表哥嘛。”   魏明谟无奈的摇摇头:“都说女生外向啊, 安意,你这是在剜你三表哥的心。”   谢安意‘噗嗤’笑出声,觉得魏明谟愈发爱说冷笑话了,理直气壮的说到:“那我不管了, 跟着三表哥就是了, 你总不能扔了我。”   魏明谟深吸一口气, 他还能怎么样呢, 表妹也是妹妹,弄丢了也要被打死的。   魏令仪显然是没有想到谢安意还替她绊住了三哥,她和赵宁煊两人又不与贺阎海宁郡主一道,两队人都是分开的。   赵宁煊骑马带着魏令仪到了一个平地,看起来也很好说话的地方。魏令仪让斗珠远远地守着,她驱马靠近赵宁煊,有话要问他。   “宁煊哥哥,昨夜你说的一夜就能探出来的消息,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了?”   昨夜赵宁煊回信告知魏令仪他也不知道魏三哥的事,只能让人去查,需要一夜的时间。而这这一夜,魏令仪是翻来覆去的没休息好。   不是她敏感,是三哥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实在是不放心。   赵宁煊点点头,却没有开口。   魏令仪眉头一皱,她看到赵宁煊的表情,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猜中了七八分了。   “是……太子殿下?” 魏令仪小声的说,紧接着就停顿了一下,复又道:“还是,陛下?”   赵宁煊看着魏令仪,他的小姑娘就是这么聪明。他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就能明白。   是了,能提出边境互市通商的小姑娘,又怎么会笨呢?   圣上已然将这个建议采纳,此时都用在边境了,还特地关照了这件事。朝中不少人都支持这个举动,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提出来的。   赵宁煊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魏令仪,她便已经全然明白了她的三哥的确是在为圣上做事。   魏令仪咬了咬唇,三哥从不跟家中人提起,就证明他为圣上办的事都是机要之事……可三哥,为了什么呢?   赵宁煊看到魏令仪神情低落的样子,忍不住跟着揪起心来,“娇娇,别担心。你三哥不会有事的。”   魏明谟为人机敏,又极为聪慧,虽然这几年都在暗中替圣上办事,但圣上不会让魏明谟永远不见天日的。   可是这些事,魏令仪未必完全不懂,只是她怜惜她三哥这些年独自一人吃的苦而已。   赵宁煊的话一出,他其实也知道这句话有多苍白。   怎么可能没事呢,只要安王一日不除,在暗中办差的人都会有危险。   包括他赵宁煊。   魏令仪却昂首,冲着赵宁煊笑了笑,仿佛是在安慰赵宁煊:“无妨,我知道三哥一定可以的,不管遇到什么事,以三哥的聪明才智都会化险为夷的。”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的笑颜,心里有些不忍。   昨夜他跟贺阎所说的,圣上自有打算。可赵宁煊的心里却没有办法那么安定的去想,圣上就一定会在明面上就掀了安王的底牌……毕竟,安王是圣上最小的弟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可没有正经的罪名,圣上动安王,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天下悠悠之口难堵,圣上也不会冒这个险。   光是一个吕家,圣上最多明确安王勾结之罪……区区勾结之罪,能让安王怎么样?   不过是打草惊蛇罢了。   想到他大哥赵长瑀从登州回来之后交给圣上的东西,赵宁煊心里其实已然有了成算了。   赵长瑀去登州,调查了安王的眼线,其实已经算是露过面了,虽然安王有意拉拢,可他并不适合过去当卧底。而贺阎就更加不合适,即便是贺阎愿意去,只怕也会被安王的谋士认定是假意……唯一合适的人选只有魏明谟。   只有从未出面的魏明谟,不在朝堂之间,也不在格外显眼的位置上。   他最合适。   可是看到眼前小姑娘的脸,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王之事,事关机密。   他绝对不希望娇娇掺和进来,魏明谟亦然。   “会的,他不会有事的。” 赵宁煊最后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魏令仪抬眼看他,眼眶却已经红了。   赵宁煊于心不忍,恨不得一把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安慰,可是他不能。若他真的这样做了,小姑娘多聪明,当然能知道她三哥的局面远比她想得更严峻。   不得不说,赵宁煊是了解魏令仪的。   他的话显然也是让魏令仪放心了不少,她努力的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既然三哥不会有事,那么她就不该这样情绪外露。不然的话,等会儿跟三哥碰面,叫三哥看出点什么来就不好了。   赵宁煊低头看着他的娇娇,还是觉得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保护更加放心一些。   “我重新修葺了世子院,在院子里做了你喜欢的秋千。” 赵宁煊有心想要逗逗她,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魏令仪知道赵宁煊的心意,自然也就不会把心思都留在她三哥的身上 ,跟着赵宁煊转换了话题:“王府不是本来就有秋千吗?”   赵宁煊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笑了笑,说道:“这个不一样,是我亲手做的。”   魏令仪听到这话,嘴角抿出一个笑容来,她知道赵宁煊对她的事都十分上心,几乎是亲力亲为了。这些,不要赵宁煊说,自然会有人来告诉她的。   “嗯。” 她点头,嘴角的笑意昭示着她的心情在好转。   “娇娇,走吧,我带你去打猎。”   赵宁煊拽了拽缰绳,他今日是来打猎的,带着娇娇玩一玩也不错。   “好。” 魏令仪一口应下,今日说好出来打猎,她当然不能忘记正事儿了。   赵宁煊带着魏令仪打猎,贺阎自然也跟海宁郡主一起在打猎了,这两人的猎物一看就比赵宁煊他们的要多。   毕竟,贺阎并海宁郡主两人,武力值都还挺高。   约莫觉得也差不多了,海宁郡主索性下了马,把马儿随便栓在了一棵树上,准备原地休整一会儿。   贺阎自然也是照做,他刚翻身下马,就叫海宁郡主拍了拍肩膀。   贺阎顺手取下了水袋,递给了海宁郡主:“口渴了吧,喝点水。”   海宁郡主见状,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毫不客气的接过了水袋,喝了一大口。   贺阎看海宁郡主爽快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清冷的目光之中透着温柔:“慢点喝,我又不跟你抢,你别呛着。”   海宁郡主这会儿已经把水袋灵活的系上结了,她笑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了,怎么还会被水呛到。”   贺阎不置可否,接过水袋挂好,走到她身边,语气都温和了许多:“累了么?”   “不累。”海宁郡主摆摆手,她咬咬唇,看着贺阎,像是有话要说,可她又没能说出口。   贺阎对心上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怎么会不知道海宁郡主想说什么。   他道:“过几日,海宁王就要到金陵,到时候我会亲自上门拜访。你知道我家中情况,便不适合让他去,我会请王妃为媒人,你觉得可好?”   海宁郡主听贺阎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点点头,突然就抬手搂住了贺阎的脖子,贺阎唯恐她摔下去,连忙搂住了她的小蛮腰。   两人距离无比接近,海宁郡主细细的看着贺阎的眉眼,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她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阿阎,我觉得我好幸运,能遇到你。”   贺阎心里一动,微微低头,和海宁郡主额头相抵,温声道:“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是我好幸运,能遇到你。”   海宁郡主不擅长煽情,她听到贺阎这么说,反而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给笑了出来。贺阎看着她 ,眉眼之间都是纵容的神情,看着她的笑脸,是从未觉得过的满足。   “对了,我有件事儿要告诉你。”海宁郡主笑嘻嘻的看着贺阎,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揶揄。   贺阎不解,问:“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晋王替明珠郡主择婿,他看上你了?” 海宁郡主丝毫都没有紧张感,还乐呵呵的看着贺阎。   贺阎眼神一沉,有些危险的看着眼前只顾着傻笑的姑娘,语气有点危险:“嗯?他看上我,你一点儿都不担心?”   海宁郡主心大得很,都没注意到贺阎眼神的变化,她反而憨憨的说道:“不担心啊,反正…唔……”   剩下的话,海宁郡主没能说出来。   因为贺阎直接低头,吻住了那张小嘴。   海宁郡主惊讶又害羞,贺阎没办法,只能低声说道:“闭眼…”   她这才又紧张慌忙的闭上了眼……   好巧不巧的吧,谢安意和聂乐魏明谟三人也到了这附近。   魏明谟先瞧见了拥在一起的两人,眼看着谢安意就要转过脸来,他直接一手就拦住了两个小崽子的眼睛,低声叱道:“别动。”   聂乐和谢安意突然被魏明谟就这样蒙住了眼,两人也傻乎乎的一动不动。   贺阎又没聋,他自然是听到了魏明谟的话,直接把海宁郡主搂在了怀里,背过身去,同魏明谟遥遥的对视了一眼。   魏明谟挑眉,没想到贺阎这么冷清的人也会为情而动。他扯了扯嘴角,把两个小崽子往相反的方向带,留给贺阎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他们三个走远了,海宁郡主才从贺阎怀里探出头来,问道:“是乐儿他们吗?”   贺阎无奈地看着她,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已经走了。”   “哎呀,被乐儿看见了!” 海宁郡主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脸颊通红的,甚至都不敢抬头看贺阎了。   贺阎好笑的看着在自己怀里装鸵鸟的人,从前亲自己的时候,不是很主动吗?现在居然害羞成这个样子,莫名的觉得可爱是怎么回事。   “别慌,他没看见。” 贺阎想起魏明谟的动作,向来聂乐和谢安意应该是没看见的。   至于魏明谟,他必定也看不见。   海宁郡主听到贺阎的话,慢慢的抬头,眨眨眼,狐疑的看着他,问道:“真的吗?”   贺阎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   海宁郡主这才稍微有些放心,可她还是在贺阎的怀里,觉得心里十分满足。   他亲了她,想必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意思了呀。   贺阎不知道海宁郡主在想什么,他道:“将来你嫁给我,只怕是要受些委屈。我不会住在宁国侯府,但怀远将军府我都已经布置好了,等得了空闲我带你去看,你还有什么喜欢的,我便再去准备。”   海宁郡主和贺阎对视,明艳动人的面容上是骄阳般的笑容:“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会受委屈。因为我知道,你可喜欢可喜欢我了,一定不会舍得让我受委屈的对不对。”   贺阎听她这样说,也笑着点头:“对,我可喜欢可喜欢你,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那就对了,我父王和母妃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看重的是你这个人,还有你对我的心意。至于家世,海宁王府难道还不够煊赫吗?” 海宁郡主笑着同贺阎说,眉飞色舞的样子实在是灿烂极了,叫人不得不喜欢。   “好。” 贺阎看着她,心里总算是能体会到赵宁煊说的了。   跟心上人在一起,就是恨不得能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高兴,什么都可以。   ·   赵宁煊这大半天过去,猎到了不少猎物,还意外的捉住了一只怀了孕的母兔子。   魏令仪看着母兔,很是漂亮,攻击性也不强,况且它有了身孕,便央求赵宁煊留下这只母兔:“宁煊哥哥,咱们养这个母兔吧?”   “好,娇娇喜欢就养。” 赵宁煊对魏令仪是无条件的纵容,“让斗珠和褚昭帮你养,褚昭养过兔子。”   魏令仪有些惊讶,褚昭看起来是个硬汉,不光喜欢吃甜食,居然还会养兔子?   看到小姑娘惊讶的样子,赵宁煊笑了笑,毫不客气的出卖了褚昭:“别怀疑,他就是你想的那样。喜欢吃甜的,喜欢一切毛茸茸的动物……”   “呃……” 魏令仪第一次觉得褚昭有些可爱了,她笑道:“那就把这只母兔交给褚昭大哥,他一定能照顾好小兔子的。”   “嗯,一定可以。” 赵宁煊丝毫没有背后出卖褚昭隐秘的羞愧,反而十分理直气壮。   或许是感受到魏令仪身上的善意,母兔子被魏令仪抱在怀里的时候很乖巧,一点儿都不想刚刚被赵宁煊拎在手里的时候那么疯狂挣扎。   魏令仪让赵宁煊看自己怀里的母兔,高兴的说道:“宁煊哥哥你看,它好乖啊。”   “嗯,是挺乖的。”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高兴的样子,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遇到小姑娘的事,他觉得他就容易过分紧张。   好在魏令仪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全部注意力都在母兔的身上,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谢安意几个。   谢安意这次眼尖,先看到了魏令仪和赵宁煊两个人,立刻高兴的招了招手:“娇娇!娇娇!”   魏令仪抬头,看到谢安意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冲她招手,她也高兴的伸手回应了一下,抱着的母兔还往她怀里缩了缩,仿佛很喜欢她一样。   谢安意小跑过来,看到魏令仪怀里抱着兔子,当即就惊讶了:“你捉到了活兔子呀!”   “对啊,还是一只母兔,说不定养些日子就生小兔子了。” 魏令仪小心翼翼的给谢安意看。   谢安意看着毛茸茸的兔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触感实在是不错。母兔没感觉到恶意,被摸了摸耳朵,它还自己抖了抖,叫两个小姑娘都惊喜的很。   魏明谟上前和赵宁煊打招呼:“世子。”   赵宁煊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三哥叫我宁煊便是。”   魏明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然后看了两个小丫头一眼,没再说话了。   聂乐这人倒是咋咋呼呼的,上前就看了看赵宁煊猎到的东西,虽然不是很多,但种类倒是很丰富,居然还有一只大雁。   “赵宁煊,挺厉害啊。” 聂乐回头看了一下自己这边的猎物,嗯,也不少。   赵宁煊轻飘飘的扫了聂乐一眼,聂乐顿时就有一种被轻视了的感觉,聂乐一阵气结。   但他也懒得跟赵宁煊多说,看到魏令仪怀里抱着兔子,当下就高兴的说:“今晚咱们可以吃烤兔子肉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魏明谟一个爆栗敲在了聂乐头上,桃花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娇娇的东西你也敢想?”   聂乐捂着头,下意识的看了周围一眼,发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十分不善。   首当其冲就是赵宁煊。 第91章 六十二只小娇娇   聂乐想吃了魏令仪怀里抱着的兔子, 被魏明谟和赵宁煊两人拎到一边去了教育了。   兔子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它呢!   斗珠和谢安意一左一右的跟在魏令仪身边,魏令仪抱着兔子,紧接着就跟海宁郡主和贺阎碰面了。   姑娘家么, 再强势, 都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何况这只母兔这么乖,一下到也是把海宁郡主给迷住了。   几个姑娘都十分关注母兔, 想着回去要怎么喂养了。   贺阎看了赵宁煊一眼,本想跟赵宁煊说些什么,可赵宁煊不动声色的瞥了魏明谟一眼, 贺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姑娘们在前面走,便让聂乐几个把马儿牵着。   等回了广宁王府的庄子,宋樱都把小墨书给哄睡着了。   看到魏令仪几个回来,还带了个兔子, 她觉得很新奇。   “怎么今晚吃兔子吗?” 宋樱兴致勃勃的看着魏令仪。   魏令仪哭笑不得, 把兔子举起来给宋樱看, 笑着说道:“瞧, 这是只母兔呢。”   “诶?那还是养着吧。”宋樱一下也没了兴致, 不过在得知他们也打了不少猎物回来时, 她又高兴地拉着隋初云去看赵宁煊等人带回来的猎物了。   在几个孩子都不在的时候,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两人私下谈了不少关于赵宁煊和魏令仪两人婚仪之事。   原本琼华郡主给魏令仪准备的陪嫁就很多, 可广宁王妃准备的聘礼差不多要多出去一倍了。   琼华郡主无奈的同她摇头:“你这也太惯着她了, 成个亲怕是把半个王府都搬空了。”   广宁王妃才不管, 面上挂着热切的笑意:“那又如何, 叫我得了一个顺心如意的儿媳,我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捧着给她才是。不过是一些俗物罢了,你竟然还要计较。”   琼华郡主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你这话说得,仿佛是我在计较一样。”   “可不就是你计较吗?”广宁王妃嗔了琼华郡主一眼:“你把娇娇当成眼珠子一样疼,我带走了娇娇,自然也是要让你看到我疼爱她的诚意。”   琼华郡主听了,忍不住笑:“你看着她长大的,我再了解不过了。”   广宁王妃也跟着笑,道:“我是想起闺中之时,咱们说过的玩笑,说是要结成儿女亲家,如今也真的是实现了。”   想起从前闺中之事,琼华郡主也带着一些怀念的神色。   广宁王妃又道:“贺阎那孩子来同我说了,等海宁王到了金陵,便让我去帮他说亲。”   “当真?” 琼华郡主闻言立刻就来了兴致,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自然是答应了的。” 广宁王妃约莫是心里也放下了一个大石头:“如今叫我操心的,都圆满了。就剩下一个长瑀,那孩子太苦了…我,我竟不知如何劝他才好。”   说到赵长瑀,琼华郡主又想到了魏明谟,叹了口气:“这两个混账小子……”   魏明谟倒没跟她说不成亲,却总是把她选出来的适龄女子浑身上下的挑刺挑了个遍,总而言之就谁都看不上,谁都不喜欢……琼华郡主忍不住头疼,那些话可真是刻薄,幸好也就说给她听了。若是叫旁人听了,还不得指着魏府骂娘?   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哪能是把人这么说的?   “明谟呢?” 广宁王妃倒也知道,琼华郡主为了魏明谟也是操碎了心的。   “管不了了。” 琼华郡主无奈的看向广宁王妃,头疼得很:“他跟他爹说,魏家的血脉将来有明谨和明语的孩子便够了,他便用不着了。你说他说的什么混账话?”   广宁王妃无语凝噎,这孩子说话可当真是气死人了。   “如你当初所言,儿孙自有儿孙福。”琼华郡主叹了口气:“我是真的难得管教了。”   广宁王妃想起赵长瑀同她说的话,也跟着叹气。   琼华郡主颓丧了一小会儿,又笑道:“无妨无妨,我们都不必为此担忧。小子们都年纪不大,将来做什么也不见得定性。今日同我这样说,来日也不一定真的如此。到底,只是为人母,该教的教了,品性无恙也便随他去了。”   广宁王妃闻言,不由得叹她气度之大:“与你相比,或许我才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了。”   “你有何出此言呢,长瑀不是你的孩子,为人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琼华郡主又何尝不知道广宁王妃心里的苦呢,明谟是她的亲子,操心管教理所当然。可长瑀与韵儿之间,是庶子与嫡母,韵儿已经做得极为不错了。   广宁王妃本性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因为嫡长子病逝的缘故,对王府不管不顾,却还能分出一份心来照顾赵长瑀。哪怕不是亲力亲为,对她而言,已经是做得仁至义尽了。   广宁王妃笑了笑,不再言语。可广宁王妃却知道,琼华郡主说的都是真心话。   “原本该叫你开开心心的,怎么说起来这些事,那两个孩子还是让他们自己活去吧。”琼华郡主无奈得很,她如今也没什么,就一心筹备着女儿的婚仪,再则就是等着明谨和明语两个来日有了孩子,她就能含饴弄孙了。   广宁王妃也跟着笑了:“是了,瞧瞧妙容和明语媳妇儿,你等不久之后抱孙子就是了。”   “是啊,我看着小墨书,就想着老二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的。” 琼华郡主把孩子们带大,二房的魏明谚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自然也知晓小墨书和魏明谚实在是生得很相似。   广宁王妃看了看琼华郡主,肃容以待,对她说道:“你放心,娇娇嫁过来之后,在广宁王府便是唯二的主子。宁煊和王爷,都没有说话的权利。”   听到广宁王妃这样的话,琼华郡主脸色微微变了,看向广宁王妃,眼神里带着疑惑。   广宁王妃坦然道:“两个次妃就算了,自然是不敢来惹事的。两个小的,一蔚已经嫁人,至于赵长恺……他约莫已经是个废人了。”   琼华郡主心里一惊,看向广宁王妃的眼神变得惊奇了,“你这是……”   “王爷废了他。” 广宁王妃看向琼华郡主,道:“他自以为他从前做的事不被我知道,可王爷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派人截杀宁煊,宁煊有惊无险便隐忍不发。”   “他竟然这么大胆?”琼华郡主愈发震惊了。   “王爷比我更早知道这件事,他出手,废了赵长恺。” 广宁王妃看着琼华郡主,一字一句极为淡定。   琼华郡主不敢再细问,这个‘废了赵长恺’到底又是怎么废了他。可琼华郡主心里也明白,多半这人是没什么将来了。   “故而你一定放心,我会护好娇娇,也会教好她。” 广宁王妃握着琼华郡主的手,慎重的说道。   琼华郡主也点头,她当然是明白广宁王妃的意思。娇娇的将来,有这样的婆母和宁煊那样疼爱她,自是无虞的。况且她的娇娇聪颖大方,一定会越来越好。   ·   日子一晃就到了农历二十八,两日之后就到年三十了。   魏令仪带回来的小母兔生了五只小兔,都是白白的小兔子,生得好看得很。而海宁王夫妇也在这一日到了金陵,当日就被圣上召进宫去了,圣恩优渥,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这一次,海宁王的到来也令不少人蠢蠢欲动了。   海宁郡主的婚事这么些年来都没定下来,还是有不少人都虎视眈眈的呢。毕竟海宁王府手握兵权,自然也是威风八面的,况且海宁郡主该嫁在金陵呢。   只可惜,年宴当日,圣上便下旨赐婚了两对,当中一对便是海宁郡主与怀远将军,也就是宁国侯世子贺阎。   而另一对,竟是一点风声也摸不到的海宁王世子和靖远侯嫡女,聂乐与谢安意,婚期就在魏令仪婚仪时间左右。   海宁王一双儿女在这年宴上就定下了婚事,不少人都失望不已,却又纷纷恭喜宁国侯和靖远侯和海宁王喜结亲家。   靖远侯是茫然不知,他一点儿都不清楚。而宁国侯更加是不知晓的,贺阎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要跟他说的。圣旨下来的时候,两家家主都懵着呢,只是当面圣恩赐下,也没有多余的表示,只笑着接受众大臣们的恭喜祝贺。   年宴之后,海宁王夫妇便带着礼物上了魏相府去,带着海宁郡主姐弟去谢琼华郡主和魏相这几年的照顾。   琼华郡主也不意外,只是看见了贺阎的时候,有几分意外。   看来可是贺阎十分得了海宁王夫妇的喜欢,不然的话这谢他们照顾海宁郡主姐弟,怎么会带着贺阎来呢。   海宁王夫妇也不曾留在金陵太久,外人不知道如何,可琼华郡主和魏相是知道的。海宁王夫妇到金陵来只是为了海宁郡主的婚事,待了一月之后,便启程回云南了。聂乐自然也要回云南去,而海宁郡主则是被圣上留在金陵,将来便从太后身边出嫁,自然是等海宁郡主成亲的时候再来送她出嫁。   圣上看重海宁王府,也看重贺阎,自然体谅了贺阎无母。可圣上信不过皇后,又不愿意劳动太后,便请广宁王妃一同照看贺阎的婚事。   而靖远侯府对于与海宁王府联姻这一桩婚事并不看好,甚至靖远侯并不想把女儿嫁到云南去。   可圣旨已下,靖远侯唯有准备好嫁妆,准备送女儿出嫁。   聂乐虽有心,可金陵与云南之隔千里远,哪怕他有心对未来岳父尽尽孝心,也是有心无力,至多是书信来往更为频繁些。可这哪里能让靖远侯安心,他也只有去魏相府探了探妹妹琼华郡主的口风。   得知聂乐品性并无外头传言那么坏,靖远侯稍微放心了些。   正月一过,这日子便如流水一般过去了,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七月了,距离魏令仪的婚期也只有两月不到的功夫了。   天蚕丝的新娘喜服已经绣好送到了魏相府,广宁王妃对未来世子妃的看重,那礼单东西也是流水一样的塞进了魏相府。   这半年多里,也发生了不少事。   姜妙容和隋初云都接连有孕,时间就差两个月不到,算日子生产的时候约莫等着魏令仪出嫁的时候了。   琼华郡主尽管舍不得女儿,却更愿意让女儿得知众事,不管如何便将自己该教的都教给她。好在魏令仪聪颖得很,不管琼华郡主教什么她都能够很快的学会,让琼华郡主欣慰之余,更加心疼女儿。   两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赵宁煊和魏令仪大婚的日子。 第92章 娇娇与世子の大婚   农历的九月里, 天气还算偏夏, 不至于太冷,也不会热得过度。   这一日, 早早的,魏令仪就被琼华郡主和小楚氏还有几个嫂子等等的, 从床上给挖起来了。   从昨夜琼华郡主教了她一些男女之事, 想起那半箱子的避火图, 导致凌晨那么早起来就见着琼华郡主的魏令仪就有些脸红。   在场的人都是经历过的, 谁不知道娇娇这个小丫头脸红什么呢。不过众人都体谅她脸皮薄,也不开她玩笑了。   出嫁这日, 整个衔思院都摆满了东西, 整个府上都挂满了红绸, 丫头小厮们来来往往的手上都捧着带着大红的东西,显得格外热闹。   琼华郡主是尤为看重魏令仪的, 这一点莫说是魏府上下, 怕是整个金陵都知道的。   故而今日请来的全福老人也好,梳头的长辈也罢, 那都是轻易不能请到的。   琼华郡主在贵夫人的圈子里格外受人喜欢,故而魏府的人缘也是极好的。今日魏令仪出嫁,金陵泰半有头有脸的贵族都会来,一是给魏府面子, 二就是给广宁王府的面子了。   魏令仪近来因为要出嫁的缘故, 都被琼华郡主压着早早就睡了, 说是为了出嫁那日妆容更加好看, 气色更好。魏令仪无奈,倒也乖巧的应了。不过她本就肤质细滑嫩白,又是万里挑一的好,有心养着自然比平日里容貌更胜几分。   姜妙容和隋初云都有孕,两人都挺着个大肚子,琼华郡主便不让两人早起,左右太早也只是新娘子梳妆。娇娇这儿有其他嫂子和姐妹都在,两个儿媳还是多注意些为好。   琼华郡主体谅她们有孕,她们也顾念琼华郡主的好,再加上两人和娇娇的关系很是不错,并且有了身孕以后,每次平安脉都说挺好的,就也来了。   魏明谨和魏明语两人自然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来了。   这么一来,还有其他的哥哥嫂子们,魏令仪的衔思院很快就满满当当的了。   女眷都在屋子里,外头就是八个哥哥们,还不止,连靖远侯府的表哥、还有魏令仪大姑姑的双胞胎儿子也都来了,那叫一个热闹。   魏家到魏令仪这一辈儿就一个姑娘,靖远侯府呢就谢安翎和谢安意。谢安翎是早早就嫁出去了,两年前她夫君外放,便也跟着过去,故而来的人就只有谢安意了。   谢安意是提前就住在了魏相府的,这会儿也早早就到了魏令仪身边。   “咱们娘子的头发可真好,瞧着头发乌黑亮泽,真是漂亮。”给魏令仪梳头的嬷嬷轻声赞叹。   一旁的谢安意点点头,挽着琼华郡主的手,笑道:“好看的人,连头发丝儿都是漂亮的。”   琼华郡主看着魏令仪,也侧目看着谢安意笑了笑,“就你嘴甜。”   “郡主,看时辰,该给小娘子梳头了。” 花婴看了看时辰,上前提醒道。   给魏令仪梳头的全福夫人请的是金陵城里格外有福气的一位秦老夫人,儿女双全,家中和美,子孙众多。   琼华郡主闻言,便让人把秦老夫人请到前边儿来,请她给魏令仪梳头。   秦老夫人是个十分和蔼的人,见着魏令仪这般的好容貌,心下觉得十分惊艳,却还是温柔的同她说道:“祝小娘子往后万事顺意,吉祥圆满。”   魏令仪刚刚妆点完新娘的妆容,此刻愈发美丽精致,听到秦老夫人的话,也笑着道谢。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这些吉祥话一句一句说出来,琼华郡主听了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是在梦里见过一样。   可琼华郡主眼神里的不舍和微红的眼眶却暴露了她此刻为人母看着女儿出嫁时心里复杂的情绪,当真是要把自己捧在手心上十六年的掌上明珠交给别人了……饶是是琼华郡主早有准备,还是没忍住那股子鼻酸的感觉。   她多希望娇娇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幼儿,她还能多跟娇娇在一起几年。   真的是到了这一刻,琼华郡主才明白了夫君对于娇娇婚嫁的那种抗拒是为什么而来。   此刻的魏令仪已经被众人团团围住,更衣,净面,梳妆……一道道程序下来,最后才是换上嫁衣,带上凤冠。   而嫁衣被拿出来的时候,众人都被惊艳了。   这天蚕丝染成大红色的嫁衣简直是绝美,流光溢彩一般,叫人挪不开眼。若是新娘容颜不胜,怕是这嫁衣会压了新娘子的美貌。而魏令仪如今出落得愈发绝美,与这嫁衣相配,只有相得益彰的美。简直是美得跟神仙妃子那般,美得令人窒息了。   魏令仪在轻罗等人的服侍下换上了嫁衣,等她出来的那一瞬间,众人的屏气敛息,唯恐惊了这美得不像话的人儿。   头戴着七羽凤尾的红宝石赤金嵌珠翠凤冠,水滴状的红宝石垂珠在两侧微微晃动,而凤冠边的细碎流苏如流水般垂落,眉间的花钿更显她高贵美艳,姝色无双。大红盖头也是天蚕丝的,却不如嫁衣那么厚,仿佛是一层纱一样,若隐若现的绝色面容愈发引人想要一探究竟其绝色容颜。   往下便是在颈间带着一个赤金盘璃璎珞圈,腰间一圈都是华美精致的佩饰。   嫁衣是天蚕丝所制,那是一件绣着大朵凤穿牡丹金丝薄烟织金款式,缀着细碎珍珠迤逦曳地裙角,奢华高雅,在宽大的衣摆之上绣着大肆宣雅的流云暗纹,广绣之下垂着绮罗软纱缎,一只九尾凤凰飞翔其上,衬得魏令仪气质雍容起来,愈发叫人移不开眼的惊艳。   且这一身大红色天蚕丝嫁衣更是将她白皙嫩柔的肌肤衬托得吹弹可破,哪怕是细看,都挑不出她一丝缺点来。嫁衣剪裁都是跟着魏令仪的尺寸去做得,更加是显得腰姿纤细,身段窈窕得不盈一握。   琼华郡主看着已经出落得如此美貌又温柔的女儿,心里再忍不住那份不舍,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幸好是抬手,飞快的擦了擦,没让那眼泪流出来。她时刻都记得,今日是娇娇的好日子,她可不能落泪了。   梳妆,更衣完毕,便是轻罗和斗珠两人扶着魏令仪坐在了床上。   这会儿就是众人纷纷上前给魏令仪添彩头了,她成亲热闹,来的勋贵不少,便是送彩头也送了好一会儿。送完彩头,琼华郡主看了看时辰,便叫人去把魏令仪的父兄们都请了进来同魏令仪见一面。   虽然等会自有一个新娘拜别父母的环节,可琼华郡主就知道,魏相一定还想再看看女儿的,故而她也不管那么多。   幸而魏老夫人也觉得可行,毕竟是府上唯一的一个娇娇,为她破例也不是什么大事。   魏相率领儿子侄子们进来,众人纷纷都让开了一条路。魏相便是得以在还没走到魏令仪面前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身穿嫁衣,头戴凤冠,安心待嫁的模样。   当年父亲去世都不掉泪的魏相当场落泪,甚至是魏令仪透过薄薄的一层红盖头看到父亲的脚步突然就变得蹒跚,她终于感受到了一阵鼻酸。   她不是不难过,只是看到父亲的那一刻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是要离开这个家了,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跟她的心上人重新组建一个家。而这里,即将变成她的娘家。   “爹爹……” 魏令仪微微咬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有几分哽咽。   魏相听到女儿的声音心里忍不住更心酸了,快步走到了魏令仪的面前。   魏令仪微微抬头,和魏相对视,她看到魏相原本英俊的面容已经有些老了,她无所不能的爹爹,老了。   魏相看到女儿眼中盈满了泪光,心下是又心疼又着急,“娇娇,别哭。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能落泪,爹爹可不准你落泪的。”   魏令仪听到魏相言语之间还是在为自己考虑,微微昂头,勉力一笑,硬生生将眼泪逼回眼眶。   可魏相却忍不住,撇过头去,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那袖子拿下来时,已然浸湿了一小块。   琼华郡主见他们父女俩这样,捻了帕子摁在眼角,实在是不舍得。   魏令仪的八个哥哥们,一字排开都站在了她面前。   魏相侧身,站在魏令仪身边,同魏令仪说道:“即便是娇娇出嫁,将来爹爹和你的哥哥们也永远都会是你的依靠。”   魏令仪抬手,轻罗会意的上前,魏令仪在轻罗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对着她的八个哥哥行了一礼,道:“今日娇娇出嫁,家中祖母爹娘叔伯婶娘就靠哥哥们照顾,娇娇拜别哥哥们。”   魏家公子们,从长子魏明谨到最小的小八魏明诩都抬手回礼:“娇娇放心。”   老三魏明谟看着即将嫁做人妇的妹妹,心里无比不舍,可今日大喜之日,他不喜欢这种气氛。   魏明谟勾了勾嘴角:“娇娇,若是将来你夫君敢欺负你,跟哥哥们说,一人一拳的帮你收拾他。”   “就算打不过,哥哥们也得让他知道,咱们娇娇是魏府捧在手掌心的宝贝。” 魏五立刻跟着魏三一同说道。   “对对对,还有我还有我!” 最小的小八魏明诩也强烈表示了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若说魏令仪嫁人,最最伤心的大概就是小八了。他同魏令仪一同长大,两人年岁相近,虽只是堂兄妹,可是跟亲兄妹也没什么区别了。   如今魏令仪出嫁,他心里还不知道难受成什么样儿了。   听到哥哥们的话,魏令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的填满了,她的一颗心都热热的。   她这一生何其有幸呢?   生在魏家,衣食无忧,吃穿不愁。祖母怜惜,爹娘疼爱,兄长保护,如今嫁人也是嫁给疼爱自己的竹马……   想到这些,魏令仪的心里就满满当当的都是家人给的温暖。   ·   广宁王府   赵宁煊今日要迎亲,广宁王妃便亲自来给赵宁煊操持府上的事,又亲自给赵宁煊整理了喜服。   看着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的儿子,广宁王妃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熨帖。   今日除却了贺阎在,自然还有他的副将寇卓也来了。而迎亲一事,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自然是不去的。于是除了贺阎、寇卓,便还有赵宁煊的表兄,荣国公府的公子,聂元植和聂元奇兄弟。   荣国公府这一对兄弟跟赵宁煊不大熟悉,不过聂元植同赵宁煊差不多年岁,只比他小了半年不到的样子,跟赵宁煊来往也还是有的。   太子殿下说是今日要来观礼的,原本圣上也要来的,不过是赵宁煊觉得太兴师动众了,免得叫人把目光都对准了他的小娇妻,便说次日入宫给陛下请安。还把圣上气得不行,跟太后告状,说是他去观礼多大的尊荣,竟不让他去。这还不够,还把广宁王给训了一顿。   谁知,赵宁煊又改了主意,说是圣上想来便来……广宁王觉得自己挨的那一顿训很是亏本。   因圣上没明确说来还是不来,广宁王妃便也是提前准备了的。   等赵宁煊已经收拾好了,广宁王妃便赞叹道:“宁煊今日便是个真正的大人了,成家以后要做个好夫君,知道吗?”   赵宁煊少有被广宁王妃这样提醒的时候,便十分慎重的应了广宁王妃:“儿子知道了,请母妃放心 ,儿子会做一个好夫君,会好好照顾娇娇,把她当成自己的命一样。”   广宁王妃看着已经比她还要高的儿子,也是心生感慨。   不过广宁王妃的感慨和琼华郡主的感慨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是娶儿媳,家中多了一个人,琼华郡主是嫁女儿,家中少了一个人。   “别误了时辰,去吧,我和你父王在王府等你把娇娇娶回来。” 广宁王妃拍拍赵宁煊的肩膀,目光中带着慈爱的笑容。   “儿子出发了。”   赵宁煊对这广宁王妃行了一礼,转身就大步迈了出去。   贺阎寇卓、聂元植聂元奇兄弟也跟在赵宁煊身后,走了出去。   广宁王府门口,是迎亲队伍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眼看去都望不到头,附近自然也不缺少看热闹的百姓们。   赵宁煊直接上马,大红喜服衬得他更加英俊潇洒,甚至是那一丝冷意也在这大红喜服的衬托之下消散无踪。   贺阎走到赵宁煊身边,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走吧,新郎官。”   赵宁煊回看了贺阎一眼,破天荒的带了笑:“好,去接我的世子妃了。”   广宁王府的迎亲队伍那叫一个长啊,浩浩荡荡的像是一条长龙一样。   等赵宁煊骑马到了魏相府,便有人主动迎上来,说是请未来姑爷赏,给姑爷带路。   这是求个喜气,自然是已经准备好了的。   赵宁煊看了身边的几个兄弟,寇卓当即就掏出红封,递了过去。   广宁王世子一袭红衣,英俊潇洒得不像样,一路过来不知晃了多少人的眼。如今站在魏相府的门口,魏相府的人也忍不住赞叹,这未来姑爷的确是俊美无俦。   一路走到了衔思院,热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赵宁煊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了。   他终于来娶她了。   衔思院的门口是魏五和魏六两人守着的,看着赵宁煊来了,当下就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显得十分不好惹:“等等,要娶娇娇,得拿出点儿真本事来。”   赵宁煊看着眼前的两个小舅子,点头,丝毫不慌:“好。”   魏五和魏六对视一眼,两人摆出架势:“听说咱们妹夫功夫不错,咱们兄弟就讨教讨教。”   赵宁煊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魏五和魏六两人也不客气,二话不说就攻了上来,赵宁煊只身应战。   寇卓‘诶’了一声,正要上前去帮忙呢,被贺阎一把拉住了,他勾了勾嘴角,笑道:“放心,他不至于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啥意思?” 寇卓不解。   贺阎冲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有些不怀好意:“咱们世子妃光是魏府的哥哥就有八个呢,别说她的表哥们了。”   寇卓咋舌,了不起了不起!   聂家兄弟听到了贺阎的话,也跟着笑起来,谁不知道魏家千金就是魏府人的心尖尖?   魏五魏六两人在赵宁煊身上讨不到好,便停了手,今日可不能故意拖延时间。   “妹夫厉害,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魏六笑嘻嘻的看着赵宁煊,兄弟俩一左一右的侧开身子,“接下来,就请去第二关吧。”   赵宁煊对着魏五魏六两人拱了拱手,就算是回了礼,他直接走进了衔思院。   只不过才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魏家小七和小八,两人手中身边站了七八个小厮,手上都捧着盒子。   小七魏明询和小八魏明诩,两人就是第二关。   魏明询和魏明诩对视了一眼,说道:“废话不多说,这有八个绣品,你看看哪一个是娇娇绣的,猜中了就让你过去。”   魏明诩立刻补充道:“你只有一次机会。”   赵宁煊面上丝毫不见慌张,俊逸面容上还是浅淡的笑容:“好。”   八个小厮一字排开,打开了自己手上捧着的盒子,让赵宁煊查看。   贺阎忍不住笑了,这魏家兄弟的花招可真多。   和娇娇亲近的人都知道,她的绣工实在是……不堪入目的。   赵宁煊不过是粗粗扫了几眼,便胸有成竹的看向了魏明询兄弟俩,说道:“没有。”   “什么?” 魏明诩惊讶的看向他。   赵宁煊笑了,毫不犹豫:“里面没有娇娇绣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魏明询准备的,连魏明诩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当下众人都看向了魏明询,就等他给出一个答案了。   只见魏明询点点头,面上是爽朗的笑意:“好说好说,我家娇娇的绣品怎么能随意展出呢。这一关也算你过了。”   赵宁煊对两人一拱手,直接越过了两人。   寇卓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有些回不过神来,对聂家兄弟问道:“这,这算不算作弊了???”   聂家兄弟也懵了,还能这样玩儿吗?   魏明诩也呆了,居然没有吗?   魏明询耸耸肩,他就是没放娇娇的绣品,看看这人能不能认出来,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能看出里头的名堂来,算他聪明了。   不过接下来几关,就没这么好过了。   赵宁煊在外头闯关,魏令仪在房间里也时时都能听到他一次次破解了哥哥们设下的难题,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微微露出端倪。   谢安意在一旁陪着她,自然是看见了她的笑容,谢安意小声打趣儿道:“看来我这姐夫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的姐姐娶回去了,这过关斩将的速度实在是令人啧啧称奇。”   魏令仪抿唇笑了笑,含羞带怯的笑容一下就让谢安意都看呆了。   谢安意回过神来,又才说道:“我该叫哥哥们再好生为难为难他的,把我们家如花似玉天仙儿一般的娇娇娶回家,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谢安意这么想,外头设置关卡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已经不记得赵宁煊闯了第几关了,这一关的人是魏令仪的四哥,魏明语。   赵宁煊对魏明语格外有印象,从小他就不乐意见到自己和娇娇在一块儿,若是看见娇娇跟自己一块儿玩,一定是想法设法的把娇娇带走的。   魏明语这一关,只有他一个人在,在他前头自家弟弟们和表兄们都已经被赵宁煊轻松的搞定了……他是不会让赵宁煊这么轻松的。   “赵宁煊,你要带走娇娇,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魏明语和赵宁煊对视,文弱书生的气势竟然也不逊于赵宁煊。   赵宁煊点头:“请四哥出题。”   魏明语哼了一声,说道:“娇娇学的第一样乐器是什么?学的什么曲子,何时学的,学了多久,成效如何。”   赵宁煊一愣,没有想到魏明语问的是这个,他只愣住了那一下,就立刻就说道:“是埙,学的《风竹》,三岁学的,学了半年,如今最爱。”   魏明语点头,笑了笑,仿佛也不是很意外,他又道:“那她是跟谁学的。”   魏明语胸有成竹的看着赵宁煊,娇娇学埙的启蒙可不是叶家先生,而是他。这一点,也没几个人知道的。   听到这个问题,赵宁煊古怪的看了魏明语一眼,魏明语回以一眼。   赵宁煊道:“娇娇启蒙,不是同你学的么,怎么还要问我。”   魏明语一愣,疑惑的看向赵宁煊:“你……”   “四哥年纪轻轻,却不大记事。娇娇的第一个埙,还是我送的。” 赵宁煊嘴角一勾,双手微微一拱,直接同他擦肩而过:“多谢了。”   魏明语有心想好好为难一下赵宁煊,却没想到赵宁煊当真记得这些,他原本怔住了的,这会儿却笑了笑,也好,娇娇交给他,自己也放心了。   赵宁煊已经快要走到魏令仪的房前了,可还有魏家的魏明谨和魏明谚魏明谟。   他以为会先见到魏明谟,却没有想到他先是遇见了魏明谚,再遇见了大哥魏明谨,最后守在娇娇门口的才是魏明谟。   魏明谚是让他背出了娇娇的生辰八字,魏明谨问的是娇娇喜欢的食物……   魏明谟看到赵宁煊也没花多长时间就走到了自己这里,他笑了笑,那双桃花眼格外魅惑:“来得好快。”   “心之所念,半刻都不敢耽搁。” 赵宁煊道。   魏明谟笑了,道:“我没有什么好考你的,但也不能让你这么轻易的进去。”   “请,三哥赐教。” 赵宁煊直视魏明谟,眼神里是坚定无比。   魏明谟莞尔,“我只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你听好了。”   “好。”赵宁煊一口应下,一点儿都不带犹豫。   魏明谟哼笑一声,继而说道:“我妹妹天真纯善,与你为妻,是看重你人品,更看重的是你待她不亚于我们任何一人。但你若是叫她受了委屈,让她哭了,陷她于危险之地,我便会带走娇娇,让你此生都再也见不到她。”   “好!”   赵宁煊迎着魏明谟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好,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   “拭目以待。” 魏明谟侧开了身子,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可他嘴里却还没有放过赵宁煊。   赵宁煊深深的看了魏明谟一眼,“也请三哥,不要让娇娇伤心,否则的话,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三哥。”   魏明谟笑了笑:“你小子,我知道了。去吧,娇娇在等你。”   赵宁煊毫不迟疑的退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魏令仪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正在向她走来的男人,心跳突然变得好快。   赵宁煊甫一进来,便看到了他的娇娇,一身大红嫁衣,宛若神仙妃子一样,朦胧的盖头看不清她的面容。可他知道,那朦胧之下,一定是最美的她。   “娇娇,我来娶你了。”   赵宁煊在魏令仪面前站定,他能听到自己如雷一般的心跳声,说出来的话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会儿的琼华郡主和魏相等长辈,已经在正厅等着一对新人了,这会儿魏令仪身边其实是只有谢安意一个人在了。   “好。” 魏令仪微微抬头,透过朦胧的头纱看向眼前的男人,她能感觉到他紧张的心情,因为她也是这样。   轻罗和斗珠两人便会意的扶起了魏令仪,同赵宁煊一同走出了衔思院,走到正厅去。   一行人,并看热闹的人们,浩浩荡荡的往正厅走去。   正厅里,魏太夫人坐在上首,旁边就是魏相和琼华郡主并坐,在下头就是二房三房,对面就是靖远侯夫妇。   听到报唱之后,众人便见到赵宁煊以红绸牵着魏令仪,宛如一对璧人,缓缓走来。   魏太夫人看着这样的场景,忍不住眼眶都有些湿润,她最疼爱的娇娇啊,今日嫁人了啊……   魏相和琼华郡主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红着眼睛呢。   等赵宁煊牵着魏令仪走到了长辈面前,就听到司仪高声宣布:“魏家女,魏氏令仪拜别祖母,爹娘。”   赵宁煊扶着魏令仪跪下,自己也跟着跪下。   魏令仪款款下拜,声音有些沙哑:“女儿娇娇,蒙祖母爹娘惠泽多年,极尽疼爱,今日出阁,特,特来拜别祖母爹娘。愿祖母爹娘长寿无极,安康顺意。”   这一拜落下去,魏相的心都要碎了,他的娇娇女儿,今日就正式离家了。   琼华郡主也好不到哪里去,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赵宁煊拜见祖母,拜见岳父岳母。”赵宁煊跟着拜下去:“请祖母和岳父岳母放心,从此以后有宁煊代替三位照顾娇娇,护她一世周全,许她一生安乐。”   魏太夫人点点头,她看了看魏相,魏相跟琼华郡主两人起身,一人扶一个,把两个新人扶起来。   “好孩子,好孩子,不要哭。” 魏相透过朦胧的盖头都能瞧见女儿落泪,他整个人都跟着有些哽咽了,甚至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琼华郡主握住了他的手,魏相这才稍微有了些力量,他看着娇娇,已经是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想起这是多年来,他还尤觉得不够。   魏相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又努力的露出笑容来:“乖娇娇,爹娘永远都是你的依靠,只要你想回家,魏家的大门永远都开着。”   “爹爹……” 魏令仪实在是听不得她爹这么哽咽的声音,她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愣是没忍住。   赵宁煊看着身边的小娇妻快要哭成个泪人儿,他的心都要碎了。   魏太夫人看着魏相这舍不得女儿的架势,可别误了吉时,连忙对身边的徐嬷嬷使了个眼神。   徐嬷嬷会意,连忙上前,在魏相身边小声地说道:“相爷,别耽误了小娘子出门的吉时呢。”   魏相如梦初醒,他连忙说道:“娇娇,来,爹爹亲自送你出门。”   按理来说,魏令仪有这么多哥哥,应当是哥哥们送她出门的。   可面对魏相老父亲的要求,魏令仪没法拒绝,而哥哥们不得不让步。毕竟老父亲,把娇娇当成自己的命哪!   魏相蹲下,魏令仪在轻罗和斗珠的搀扶下,被魏相背起来。   在魏相起身的那一瞬,魏令仪听到他说了一句‘娇娇怎么这么轻啊……’,顿时泪如雨下。   魏相一路把魏令仪背出了魏相府的门口,他恨不得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可再长的路也有尽头,这条路的尽头,就是魏相府门口的十六人抬的肩舆花轿了。   魏相亲自把魏令仪扶上了花轿,把玉如意交给了她,这才转身对赵宁煊说道,“宁煊,照顾好她,今日起她就是你的妻子了。”   “是,岳父大人。宁煊知道。”   赵宁煊和魏相对视,这是赵宁煊第一次在魏相的眼神里看到了肯定。   魏相走回相府门口,与琼华郡主并肩。   赵宁煊直接走到迎亲队伍的最前头上了马,一声令下,这一只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才动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们原本以为广宁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很是隆重了,却没有想到魏相府给女儿的陪嫁居然也这么多。那新郎官和新娘的十六人抬的大花轿都不见了,魏相府还在出嫁妆呢!   那沉甸甸的箱子,一看就是下了血本呐!   这些魏令仪都不知道,在从魏相府到广宁王府的路上,她一直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玉如意。   从今日起,她就不再是魏相府的小娘子,而是广宁王府的世子妃了。   是,赵宁煊的妻子了啊。   她一心只顾着紧张去了,都不知何时,花轿已经停了下来。   直到眼前的轻纱被掀开,魏令仪才发现原来花轿已经停了。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比起以往,好像今日一身大红喜服显得他更加好看了。   赵宁煊失笑,他的小娇妻怎么可以这么可爱?这时候,居然看他看愣住了?   “娇娇,我来带你回我们的家了。”   赵宁煊直接把魏令仪抱了出来,魏令仪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大胆,她一时失措,只能紧紧的搂着赵宁煊。   耳畔是众人热闹又不失善意的起哄,魏令仪觉得心口那一块儿,好像热热的。   赵宁煊抱着她走进广宁王府,不管走到了哪里,都是喜庆的丝竹之乐,也不管到了何地都有人报唱,说着吉祥话。   “新人迈步进二堂,夫妻恩爱尽身旁。”   “新人迈步过财房,黄银白银用斗量。”   “新人迈步过楼房,花开上苑出凤凰。”   “新人迈步登大堂,富贵荣华万年长。”   ……   一步步报唱,魏令仪也就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听到大堂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该被放下来了。   果然,赵宁煊这就小心的把她放了下来,大红绸便一人一头捏在手里。轻罗和斗珠在身后替她整理好嫁衣迤逦的部分,待她准备好了,赵宁煊这才和她一起迈步进了王府大堂去。   进去了之后,便是广宁王夫妇一左一右的坐在上首,圣上是没来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坐在旁边。   众人瞧着这一对新人走进来之后,纷纷走惊叹了,虽不见新娘子,却但看她姿态也能知晓必定是位美人。   等两人站定,便立刻就有司仪报唱:“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赵宁煊和魏令仪两人夫妻对拜了之后,就被人簇拥着往世子院去了,赵宁煊唯恐旁人挤着魏令仪,便又将她打横抱起,惹来众人善意的哄笑。   魏令仪有些不好意思,便靠在了赵宁煊的肩膀上。   赵宁煊闻到了小娇妻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顿时整个人都有些紧绷起来。   被赵宁煊抱着的魏令仪自然是能察觉他身体的变化,还有些担心,低声道:“宁煊哥哥,怎么了?”   小姑娘的声音又娇又软,赵宁煊听了愈发有些紧绷,却还又心思逗她:“都拜完堂,你还叫我宁煊哥哥?”   魏令仪一下就哑口无言,她这是叫习惯了,一下没法子改口。   赵宁煊也不闹她,加快了脚步往世子院那边走去,他的速度快得让轻罗和斗珠都险些跟不上了。   大红绸缎挂满了整个王府,一路到了新房,自然世子院也是,或者说更甚。   新房里,触目之处都是耀眼的红。   赵宁煊小心的把魏令仪放在了床中间,半蹲在她身边,竟露出了个傻乎乎的笑容。   魏令仪看着觉得可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赵宁煊索性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对视,甜蜜得不得了。   太子等人在后头,尤其是贺阎,这一脚踏进来,他就看到了一幅甜蜜的有些掉牙的画面,连连后退,嘴里还嚷嚷着:“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可后头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更加是一窝蜂的涌了进来,这时候不看热闹啥时候看啊?   魏令仪闻言,便飞快的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赵宁煊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往贺阎那边看了一眼,贺阎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世子爷快坐好,还有礼数没做完呢。” 喜婆看到赵宁煊半蹲在世子妃身边,立刻出声提醒道。   赵宁煊便起身,整理了一下,坐在了魏令仪的身边。   见状,喜婆这才眉开眼笑的继续下去,说道:“请新郎拿起喜称,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身边就有人送上了喜称,赵宁煊拿过喜称,动作轻柔缓慢的挑开了红纱盖头,盖头落下,露出魏令仪那精致绝艳的脸,引得众人都惊呆了。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说的就是她吧。   赵宁煊几乎是屏气敛息的在看着他的小娇妻,一寸寸的从她面容上看去,一丝丝细致的地方都不错过。   那喜婆也被新娘子的容颜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也是见过了金陵不少美人,可没有一个像是广宁世子妃一样。连她大声呼吸都唯恐惊扰了她的平静一样,可真是美得惊心。   好在喜婆还记得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连忙示意旁边的婢女,自己又高声说道:“请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从此和和美美,恩爱长久。”   婢女把托盘举高,送到赵宁煊和魏令仪面前,赵宁煊替她取了酒杯送到她手上,两人亲昵交颈饮下了这一杯象征着‘恩爱长久’的合卺酒。   赵宁煊把酒杯放回托盘,婢女低头,举着托盘退了下去。   喜婆酒杯里的酒都被喝光了,便高声道:“礼毕,祝世子和世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喜婆话音刚落,一群人就跟着一起祝福:“祝世子和世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祝福的声音不断的传到两人的耳朵里,可赵宁煊却一句都听不进去,目光都在眼前的小娇妻身上。   她好美,今日美得超出了他的想象,几乎是摄住他的魂魄了。   洞房礼已经成了,喜婆便率先出去了,众人也都跟着出去了。   只不过赵宁煊这时回过神来,对着魏令仪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刚刚被关上的门。魏令仪会意,抿嘴笑了笑,点点头。   赵宁煊起身,轻飘飘的到了门边,猛地一下打开了门,外头撞进来了一堆人,都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纷纷‘哎哟’‘好疼’‘快压死我了起来别压在小爷这’……一阵乱七八糟的。   赵宁煊扫了他们一眼,冷不丁的说到:“等你们成亲那日,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诶?”   “快走快走!”   “哎呀走了走了!”   方才摔进来的多半都是跟着赵宁煊和贺阎在银夏征战的部属,故而跟赵宁煊也亲近些。但还是怕赵宁煊报复回来,连忙你拽我,我拉你的走开了。   等确定了人都走光了之后,赵宁煊这才关上了门。   他关上门的那一刻,魏令仪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她抬手放在心口,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赵宁煊快步走过来,半蹲在她身边,轻声道:“凤冠重不重?”   “嗯。” 魏令仪小声的应了他,小脸不知不觉的就变得粉红。   赵宁煊心疼她,便不想让她再顶着这顶凤冠,“我帮你拆下来。”   魏令仪微微抬眸,看他,“你,你会拆么?”   “会。” 赵宁煊笑了笑,极尽温柔:“凤冠是我画出来命人定做的,我如何不会。”   赵宁煊说着,便开始帮她拆凤冠,竟真的轻轻松松的就把凤冠拆了下来,他把凤冠放在了梳妆台上,又折回来,在她身边坐下。   再度感受到被男人的气息包围的时候,魏令仪还是没忍住,连耳朵都红了。   赵宁煊把他的小娇妻抱在怀里,感叹道:“娇娇,我们终于成亲了。”   没有了凤冠的阻碍,魏令仪便直接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的回应了赵宁煊:“嗯。”   赵宁煊低头,抬起了她的下颌,轻轻的吻了上去,动作无比的珍惜又怜爱。   魏令仪被他这一吻,吻得整个人都发烫起来。   好在赵宁煊还记得这是白日,他还要出去接见宾客,尤其是还有太子殿下。   “娇娇……” 赵宁煊微微推开,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道:“你该叫我什么?”   魏令仪被他这样盯着,小脸通红,可她又不能躲开,想低头,又被他捧住了脸。   看着他满含期待的目光,魏令仪只好小声的道:“夫君……”   “嗯?什么?” 赵宁煊佯作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魏令仪羞得满脸通红:“夫君!夫君!”   “哎!我的娇娇……”   赵宁煊把人抱在怀里,无不感触的说道:“你终于是我的了。”   “嗯。” 魏令仪到底还是有些害羞,说不出什么更缠绵的情话,只是赵宁煊说什么,她便应了。   赵宁煊心里不知多满足,他亲亲魏令仪的额头:“今日宾客有些多,我会早些回来,若是累了便先休息,饿了就吩咐,不用顾忌什么。稍后,母妃会来看看你,别怕。”   “好,我知道了。” 魏令仪乖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主动的亲了亲他的薄唇:“我不怕,什么都不怕。”   赵宁煊眼神一暗,这个小丫头,可真是会撩拨他。   “若是不累,就等我回来。” 赵宁煊也没忍住,又亲了亲她。   魏令仪点点头,哪有什么不依的。   赵宁煊还是不舍,三步一回头,又折回来,把她摁在怀里亲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   等赵宁煊离开了之后,轻罗和斗珠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得到了魏令仪的允许才进来了。   轻罗和斗珠等婢女都面带喜色的看向魏令仪,纷纷跪下,齐声道:“奴婢恭喜世子妃。”   魏令仪听到轻罗她们改了称呼,这会儿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少女时代,结束了。 第93章 六十三只小娇娇   广宁王府和魏相府联姻, 是大喜。   圣上对此也是喜闻乐见的,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从宫里像是流水一样送过来呢?   这厢赵宁煊才刚送了魏令仪进新房去,那头圣上的赏赐就来了, 那东西多如流水, 饶使是见惯了富贵的望族子弟们都看得眼红。   广宁王不愧是圣上的亲弟弟,连赵宁煊成亲都得圣上如此关注。   这一讯号的释放让已经参加当日喜宴的年轻子弟们都蠢蠢欲动,跟着赵宁煊一杯一杯的喝。首当其冲的就是贺阎, 紧接着的就是使劲儿灌他的八个魏家哥哥们了。   赵宁煊不知是酒量真的太好, 还是怎的,号称千杯不醉的魏明谟都有些恍然了, 他的眼神还是清醒的。   魏明谨和弟弟们对视了一眼, 觉得今日好歹也是妹妹大婚, 不能把妹夫灌得醉醺醺的, 免得回去吓着妹妹之类的,便也就收手了。   这魏家兄弟们收手了, 不代表别人也能收手, 比如太子殿下,再比如从前赵宁煊手下带的那帮子人。   广宁王妃身边的川紫都来了两次, 赵宁煊这才得以脱身。   褚昭今日陪在赵宁煊身边, 早早就被人放翻了, 他酒量虽好,但是车轮酒他也喝不下的, 这会儿都已经醉倒在酒桌上了。   魏明谟见状, 挑眉, 看向赵宁煊:“要我扶你回去吗?”   “三哥请好,我能自己回。” 赵宁煊皱了皱眉,他是不喜欢自己身上的酒气,实在太难闻了。   “去吧去吧,今日新婚,我便不为难你了。” 魏明谟大方的挥手,放赵宁煊离去。   赵宁煊原本转身走了,听到魏明谟这话,心下鬼使神差的就冒出一个念头来,今日不为难,来日再战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夜色有些深沉了,魏明谟在朦胧的灯光里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赵宁煊便脚下没注意,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出去,还是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叫新郎官免于出糗。   魏明谟淡淡的笑了笑,扭头同旁边的魏五和魏六说道:“瞧,这不是醉了么?”   魏五和魏六不如魏明谟酒量好,当下已经有些醉意上头了,瞧了一眼,见赵宁煊被人扶着,便也呵呵的笑了,嘴里嘀嘀咕咕的,不晓得是再说什么。   赵宁煊也不多停留,直接便奔着新房去了,那脚步飞快,一点儿都不像是喝醉了的人。   魏明谨等人也瞧见了赵宁煊离开,魏家兄弟们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赵宁煊的去向,默契地开始逮着其他人开始灌酒。   贺阎见魏家兄弟们的举动,嘴角微微上翘,宁煊的大小舅子们倒是很护短的嘛。   ·   成亲是个体力活儿,虽然魏令仪平日里身子骨被养的很好,但这么早起了还顶着那么重的凤冠,的确是累人的。   赵宁煊离开之后,轻罗和斗珠两人便进来,给她按了按。   随后就是广宁王妃拍了川紫,细心体贴的准备了一些容易克化的膳食,叫她也不至于腹中空空。   中途广宁王妃还亲自来了一趟,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是担心她不安才特意过来的,处处替她着想,安排得极好。倒是她,有些困倦了,便先小憩了一会儿。   正当她有些迷糊要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外头一些动静,她睁开眼,还有些朦胧呢,见到一人大刀阔斧的走了进来。   赵宁煊绕过了屏风,走进床榻,看到他的小姑娘迷迷瞪瞪的样子,嘴角就不由自主的上扬,却并不靠近她。   “宁煊哥哥……” 还没睡醒的小姑娘看到了赵宁煊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称呼。   赵宁煊神色突然一下就温柔起来了,低声道:“我在这。”   魏令仪眨了眨眼睛,语气又娇又软:“你为什么不过来呀?”   面对小姑娘的眼神,赵宁煊败下阵来,索性直接把沾满酒气的喜服外衫给脱掉,却叫小姑娘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宁,宁煊哥哥……”   小姑娘昨夜被琼华郡主灌输了一些大人的知识,这会儿脑子里有一点点儿不纯洁,瞧见赵宁煊当着她的面儿直接褪去了外衫,登时就有些面红耳赤。   赵宁煊转身放好衣服再走到小姑娘面前,蹲在她面前,轻笑道:“酒气过重,怕熏着你。”   “喔……” 魏令仪突然就觉得有些燥得慌,她在想什么啊刚刚?   赵宁煊看到小姑娘低下头去的样子,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部,最是那一抹低头的温柔,忍不住心下一动:“娇娇……”   被叫到小名的小姑娘茫然抬头,唇瓣上却迎来温热的触觉。她下意识闭上眼,把自己交给已经掌握了主动权的男人。   一吻完毕,小姑娘的面色已经绯红得不行了,还是害羞得直接埋首躲在男人的怀里。   真切的抱着他的小娇妻,赵宁煊忍不住感叹道:“娇娇,我终于娶到你了。”   “嗯,嫁给你了。”   原以为小姑娘会害羞得说不出话,却没有想到听到了她这样的回答。   赵宁煊怔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被欣喜若狂的感觉填满。他不是不知道娇娇对他的心意,可是这样说出来却是第一次,叫他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的满足。   把娇软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赵宁煊一度舍不得松手。   可小姑娘却不那么老实,她揪着赵宁煊的衣襟,像小狗一样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努努嘴,“我让轻罗备了醒酒茶,宁煊哥哥要喝一点吗?”   赵宁煊失笑,这小姑娘是拐着弯说他臭呢。   “坏丫头,这就嫌弃上了?” 赵宁煊声音里都带着笑意,魏令仪才不怕他呢,一双明眸之中落满了男人的身影。   赵宁煊无奈,起身,说道:“等等我,叫轻罗来伺候你,我去更衣。”   “嗯。” 小姑娘甜甜的应下,嘴角的笑容也不曾淡去。   赵宁煊俯身,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之后才去沐浴更衣。   等赵宁煊走了之后,轻罗才敲门进来,见着她家主子有些懵然在坐着,便快步上前,屈膝:“世子妃。”   “啊?” 魏令仪冷不丁听到了轻罗对自己的称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备下的醒酒茶等会送进来,还有母妃那儿记得去说一声。”   “是,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轻罗含笑点头,又问道:“给您准备一下?”   魏令仪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处,轻罗上前给她妆点。今日新婚,卸下凤冠之后,自然也不需再出门应客,轻罗便给她梳了个简单又精致的发髻。   轻罗把魏令仪的发髻弄好之后,便上前去整理了一下床榻。   等这些差不多都处理好了,轻罗再端来醒酒茶之后,赵宁煊倒也沐浴更衣完毕。   他再一出来,看到小姑娘已经整理完毕,便大步走到了她身边,把人圈在了怀里,“娇娇……”   沐浴过后的赵宁煊带着一股子干净清爽的味道,被他圈在怀里的人灵活的转身,迎面对上了他满含笑意的面容。   “好闻。” 魏令仪凑近了他,仰头,笑着说道。   赵宁煊听她说完,有些哭笑不得,低头抵着她的鼻子好一顿蹭:“皮。”   魏令仪抿嘴笑了笑,一点儿都不怕他,一下就钻出了他的怀里,走到桌前,把醒酒茶端过来,递到了赵宁煊面前:“喝一点,免得明日头疼。”   “好。”   赵宁煊嘴上说着好,手上却一点动作都没有,只是低头凑近了那碗醒酒茶,露出了一幅玩赖的样子。魏令仪没见过他这么无赖的样子,只好拿着调羹一勺一勺的喂。   一碗醒酒茶没多少,很快就见底了。   魏令仪转身去放空碗,赵宁煊也跟着去。在魏令仪放下空碗的那一瞬,就被人打横抱起,她低呼一声,连忙抬手搂住了赵宁煊的脖子,惊魂未定的看向他。   只见他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魏令仪立时就不依了,抬手捏成拳头就想打他。赵宁煊却倏地的一下松手又把她抱紧,体验到失重感的小姑娘再次惊呼着抱紧他,眼神里盈满了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赵宁煊两三步就跨到了床边,把小姑娘抱在自己腿上,看着她盈盈含泪的双眼,一下心软了,低声问:“吓着了?”   魏令仪不做声,咬咬嘴唇,低头,重重的撞在了赵宁煊的肩上。而赵宁煊在她低头的时候,就放软了身上紧绷的肌肉,叫她不至于撞得太疼。   “解气了?” 他抬起小姑娘的下颌,目光之中满是深邃柔情。   他的小姑娘也很好哄,虽然刚刚的确被吓到了,却知道他只是逗自己玩,当下也就不恼了,只是一双眼牢牢的看着他,大胆又热情。   “没生气。”魏令仪嘴角扬起笑意,声音愈发软和。   赵宁煊紧紧的抱住了小姑娘,抵在她的发间,轻声说道:“娇娇,以后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永远。”   “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   赵宁煊满足的点头,摸摸小姑娘的眼睛,轻声道:“今日累着了,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好。”   赵宁煊其实是心疼魏令仪,而魏令仪又何尝不心疼赵宁煊呢。   他回来的时候,满身的酒气,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也应当是好生休息一下。   赵宁煊把小姑娘轻轻的放在里侧,自己也躺了上去,拉开锦被,把两人盖住。   躺在了赵宁煊身边,魏令仪突然就觉得有些奇妙,她现在是和宁煊哥哥成亲了呀……   魏令仪忍不住扭头看向枕边的人,却不想和赵宁煊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竟惊得她立刻就抬手捂住了赵宁煊的眼睛,那双眼实在是太会勾人了,看得她心跳加快了好多。   然后魏令仪就听到了赵宁煊低低地笑声,她还来不及反应,腰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   赵宁煊仿佛是真的累了,声音里带着一些些疲倦却还是十分温柔:“乖,陪我睡一会儿。”   魏令仪闻言,也没多想就乖乖的依偎在他怀里,想着他喝了不少酒,想必也是有些醉了的。   这样想着,她好像还比赵宁煊更早的睡了过去。   确认了小姑娘睡着之后,赵宁煊睁开眼,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这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两人相拥而眠,这一觉睡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酉时过半了。   赵宁煊先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小娇妻娇憨纯净的睡颜,心下莫大的满足。他估算了一下时辰,这会儿倒是不能让她再睡了,免得夜里睡不着。   于是赵宁煊低头不住的亲她,魏令仪不堪打扰,最后还是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到一张俊脸放大在眼前,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迷糊的瞪着赵宁煊。   赵宁煊无奈的笑了笑,亲亲她,道:“莫不是还没睡醒?傻丫头,今天我们成亲了。”   或许是真的还没睡醒,又或者是她也很高兴,魏令仪顺手就捧住了赵宁煊的脸,响亮的亲了他一下。得逞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显得格外的满足。   赵宁煊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来,大手稳稳的掐住她的细腰,逼近了她,声音低沉又惑人:“想不想更高兴一点……”   “嗯?什……”   她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就被人狠狠的啜住了唇瓣,锦被一下就被拉起来,盖住了两人……   一室升温……   ·   这一夜,小夫妻甜甜蜜蜜的过去了。   翌日,魏令仪醒得早些,可她一动,整个人都仿佛是散架了一样,浑身都酸疼。她想到昨夜赵宁煊对她酱酱酿酿的折腾她,顿时小脾气就上来了,直接推搡着赵宁煊,想把人从床上推下去。   这一推就把赵宁煊彻底推醒了,他原本就有些清醒的感觉,只是没睁眼。   小姑娘这赌气的动作,他立刻就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赵宁煊睁眼,看着眼里含着两汪泪水的小姑娘,简直是委屈的不得了,心一下就软成一滩。   “乖娇娇,不生气不生气。” 赵宁煊捉住她的小手,轻轻的揉了揉,语气也因为哄她愈发的温柔。   可魏令仪哼哼的把手抽了回来,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我等会怎么跟母妃请安,你…你太过分了!”   赵宁煊一愣,可他也很委屈,好不容易娶到心上人了,他也高兴,他也有些忍不住……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哄一哄这个小祖宗,自己选的小祖宗还是要自己哄。   “嗯,是我的错,等会叫母妃罚我。” 赵宁煊认错很快,秉承着小娇妻做什么都是对的原则,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   魏令仪还是不解气,咬牙侧过身去,都懒得跟他说话了,心里就是越想越委屈。眼泪就止不住了,一滴一滴往下掉。   赵宁煊见她真的哭了,一下就慌了身,手忙角落的把人抱在怀里哄,又是认错又是讨好的,好不容易才哄得她不哭了。   “娇娇,这是人之常情。” 赵宁煊动作轻柔的帮她按了按腰,低声道:“我心悦你,便自然的,想要得到你的一切。从头到脚我都想要,哪怕是你的一根头发丝儿,我都想完全的霸占。昨夜是我太莽撞,弄疼……”   “不准说!” 魏令仪被他说得面色绯红,小嘴气鼓鼓的:“不准说不准说!”   被捂住了嘴的赵宁煊无奈,却也只得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她,他不说了。   魏令仪这才慢慢的把手放了下来,他又轻声问道:“好些吗?”   赵宁煊方才就一直在帮她揉捏放松,这会儿也是叫魏令仪舒坦了不少,她点点头,赵宁煊便放心了不少。   心上人太诱人,又是新婚之夜,他忍不住实在是人之常情。   魏令仪这就想起床了,可她刚一动就拉扯到身上酸疼的地方,又跌了下来,赵宁煊眼疾手快垫在了她身下。魏令仪就只能听到赵宁煊闷哼一声,她顿时一惊,连忙从赵宁煊身上挪开,关切的看着他:“疼不疼啊宁煊哥哥,是不是我刚刚撞疼你了?”   赵宁煊本也无事,可看到小姑娘担心的神色,他便皱了皱眉,捂着心口,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魏令仪这可就被吓着了,眼看着眼泪又要出来了,赵宁煊这才手忙脚乱的解释,自己刚刚没事,不过是装来哄哄她的。   不得了。   魏令仪气鼓鼓的瞪着赵宁煊,这才成亲第一天,他就敢糊弄自己了。   赵宁煊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又是一顿哄。   清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魏令仪和赵宁煊两人这才都收拾好了。   世子院的奴婢们,除了是魏令仪带过来的人有婢女之外,都是小厮伺候的。   赵宁煊赶走了轻罗,他给魏令仪选了今日要戴的步摇,又亲自戴上,好一顿夸她,说得魏令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吧,去给母妃和父王请安。” 赵宁煊牵着魏令仪的手,两人并肩走出了世子院。   从世子院到广宁王妃的院子不算远,走在路上不断的有人给他们两请安,看起来都好像很怕赵宁煊的样子。   魏令仪也不是第一次在广宁王府走了,可这一次的感觉和从前都不一样。   她已经是这座王府的主人之一,而不是客人了。   赵宁煊还担心她不适应,时不时侧目看她。   这一举动在王府下人们的眼里简直就像是什么破天荒的新奇举动,只是碍于赵宁煊的威严,并不敢妄议,唯有偷偷的瞄上几眼。世子爷对世子妃是真的体贴入微啊,不光是走路要牵着,还时不时看她,那眼睛里的柔情蜜意都要溢出来了。   这真的是他们杀伐决断,郎心如铁的世子爷吗?   赵宁煊才不管这么多,他只关心娇娇是不是适应。   走到了广宁王妃的院子,门口就是川紫在等着了,远远的看到世子夫妇走了过来,她面上就浮上了笑意来。   等赵宁煊夫妇走近了,川紫便立刻迎了上去,说到:“世子和世子妃来了,王爷和王妃命奴婢来迎接您。”   “嗯。” 赵宁煊淡淡的应了一句,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魏令仪笑盈盈的应了川紫,川紫对她的印象愈发的好了。   果然世子妃是个品貌并重之人,这么多年了,青梅竹马在一起了,实在是叫人觉得异常的合拍呢。   广宁王夫妇其实已经早早地就在等着了,除了广宁王夫妇还有赵长瑀也在。   广宁王妃看到赵宁煊牵着魏令仪走进来的时候,眉眼上的笑意就没有停过,慈爱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魏令仪身上,显然是不能再满意了。   赵宁煊自然是看到了广宁王妃看魏令仪的眼神,他看了广宁王一样,广宁王立刻就咳嗽了一声,提醒王妃。   广宁王妃这才回神来,看了赵宁煊一眼,笑了笑。   赵宁煊这就牵着魏令仪走到了广宁王夫妇面前,早已经准备好了两个蒲团,赵宁煊并魏令仪跪在蒲团上,给广宁王和王妃请安,拜了下去:“儿子赵宁煊携妇给父王母妃请安。”   待赵宁煊说完之后,魏令仪便也拜了下去,“儿媳魏令仪给父王母妃请安。”   广宁王妃哪舍得叫魏令仪跪太久,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被广宁王妃给叫起来:“好孩子,母妃知道你的心意了,快起来吧。”   魏令仪被扶起来,雪青会意的端了托盘上前,魏令仪接过一杯茶,走到广宁王妃面前,甜甜的说道:“母妃请喝茶。”   “好,母妃喝茶。” 广宁王妃的高兴都不用说,全都显露出来,喝了魏令仪的茶,便放了一个大大的红封在拖盘上,还把自己日常戴着的玉镯给褪了下来,给魏令仪戴上,并且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这是当年我嫁给王爷的时候,太后娘娘给我的玉镯,如今我交给你也是放心了。”   魏令仪下意识的看向赵宁煊,赵宁煊点点头,魏令仪才谢了广宁王妃,收下了镯子。   给广宁王妃敬完茶之后,就给广宁王敬茶。   广宁王就更高兴了,兴高采烈地受了茶,又给出来一个超级大的红封,还跟魏令仪说,若是赵宁煊胆敢欺负她,只管来告状,他和王妃必定都是再战她这边的。   最后就是给大伯赵长瑀敬茶了。   赵长瑀虽然是庶子,但得广宁王和王妃看重,又和赵宁煊关系不错,今日新妇敬茶才有他在。不然的话,看看容次妃,不也是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来吗?   广宁王妃体恤魏令仪初经人事,便不多留她,叫赵宁煊带着她去好生休息,待她休息好了再来说话也不迟。   于是请完安,魏令仪就被赵宁煊带回了世子院。   回了世子院之后,赵宁煊逗她,看看这红封里都放了些什么。   魏令仪不解,道:“莫非还有什么别的么?”   她想来也就是一些吉利钱了。   赵宁煊笑而不语:“拆开看看。”   魏令仪见他神神秘秘的,便准备去拆了那些红封,这一拆就拆得她惊讶不已。   原以为里头是银票也就是阔气了,可谁知道里面居然是地契房契之类的东西,她仔细看了看,居然还有金陵十分有名的铺子……   魏令仪咋舌,眨眨眼睛看向赵宁煊:“成个亲,我仿佛觉得自己像是发了财呀……”   赵宁煊好笑的把人抱在怀里,蹭蹭她的鼻子:“嗯?我的娇娇是小财迷?” 第94章 六十四只小娇娇   魏令仪也不扭捏, 抱住了赵宁煊的脖子, 大大方方的亲了亲他,说道:“是啊是啊,我是小财迷, 喜欢金银珠宝,是个俗气的人呢。”   赵宁煊失笑,道:“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我呀。” 魏令仪冲他笑,又回过头去看了看那些厚厚的地契什么的,再次感叹一下:“母妃和父王这么大方就算了,大哥也好大方呀。”   赵宁煊点头:“他倒也是攒了不少家产,说是将来不成亲了,都是给我们孩子攒的。”   “啊?” 魏令仪听到赵宁煊语气如常的说出这句话, 她仿佛是受到了冲击,不解的看向赵宁煊:“什么叫,不成亲了, 都是给我们孩子攒的?”   赵宁煊见她疑惑,便把她抱住, 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娇娇,你要知道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 但不一定每个人都会遇得到和自己携手一生的人。我是幸运的, 遇见了你, 跟你成亲, 将来还会有孩子, 会有孙子,会跟你在一起白头偕老。可是不代表其他的人也能如此。”   “可,可大哥他还很年轻啊……” 魏令仪家中兄长也没有很早的按时成亲,故而她也不觉得赵长瑀现在不成亲有什么不对。   听到这一句,赵宁煊愣了愣,随即笑了一下:“是,大哥还很年轻。可人的心总是不一样的,或许成亲这条路是他不想走的。”   赵宁煊的话让魏令仪成功地怔住了,她迟疑了一下,脑子里有个想法转了一圈,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看着赵宁煊,看不出他在这件事上有什么表情。   “那以后我们要照顾大哥哦。” 过了一会儿,魏令仪小心的把赵长瑀送的东西叠好,扭头对赵宁煊说道。   赵宁煊笑着点头:“好。”   看着这么多地契啊铺子什么的,魏令仪觉得自己小富婆的地位实打实的稳了好么。   “母妃给的铺子我刚刚扫了一眼,在金陵很受喜欢呢。母妃把这么好的铺子给了我,那母妃怎么办呀?” 魏令仪傻乎乎的问。   赵宁煊嘴角上翘,看着还替广宁王妃操心的小姑娘,目光怜爱:“父王的私产都在母妃手上,你不必担心。”   “啊?” 魏令仪震惊。   赵宁煊捏捏傻姑娘的小脸蛋,说道:“我的私产也都交给你。”   赵宁煊以为她会嫌麻烦,谁知小姑娘捧着自己的脸,惊喜得很:“那我是真的发财了吧?”   “是是是,都是你的,全都是,我也是。”   成亲以后呢,赵宁煊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小娇妻绑在身边,每每一见她,就总是想亲亲她,见她开心自己也开心。   直到现在,赵宁煊才明白古有昏君为搏美人一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他现在就是这样。   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开心。   魏令仪放下地契,乖巧的坐到了赵宁煊腿上,讨好的亲了亲他:“说好是我的,那就是我一个人的哦。”   “嗯,你一个人的。” 赵宁煊把人打横抱起,大步的往床榻走去。   “赵宁煊!还是青天白日的呢!”魏令仪羞愤的瞪他。   赵宁煊充耳不闻:“你累了,我陪你休息会儿。”   “我不累!”   “累了,看了那么多地契,眼睛累了。”赵·强词夺理·宁煊。   “不累!”   魏令仪踢着腿想要下来,一点儿都不配合。可赵宁煊牢牢地把人抱着,听到她格外强调自己不累,嘴角露出得逞的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不累,那就跟为夫一起活动活动。”   魏令仪:“赵宁煊!!!”   “嗯?我在。” 赵宁煊偏头看她,素来清冷的面容带着笑意,一下就把她的火气熄灭了,她嘟嘟嘴,开始装可怜。   赵宁煊好笑的看着她开始装可怜,不为所动,抬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衫。   魏令仪震惊的看着他,不是吧?这大白天的!   直到赵宁煊开始替她解衣裳,她才反应过来,猛地一下抓住了赵宁煊的手,有些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这,哎呀!天还亮着呢!”   赵宁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亲亲她,说道:“不过是怜惜你昨夜不得休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想什么呢?”   ‘轰’的一下,魏令仪的脸蛋爆红!她立刻就钻进了锦被去,谁知赵宁煊还不肯放过她,抬手扯了扯锦被,忍着笑意说道:“乖娇娇,把外衣脱了。”   魏令仪倏地一下掀开锦被,气鼓鼓的瞪他:“混蛋。”   “好好好,夫君混蛋,夫君误导你,夫君是坏人,把外衫脱了好不好?” 赵宁煊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手到擒来。   魏令仪最后脸红红的把外衫脱了,叫赵宁煊抱着好好儿的睡了一觉。   ·   广宁王府有了新主人,满府上下都显得格外高兴,除了一个人。   容次妃原本王府次妃做得好好的,可谁知道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变化呢?   容次妃还记得那个夜晚,她听到了通传,说是王爷来了,她满心欢喜的迎了出去,却没有想到迎来的竟然是劈头盖脸的一个耳光。   那个耳光多疼啊,她的颜面自尊都被打碎了。   可王爷还是那么冷冰冰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这就是你跟本王说的好儿子吗?”   从广宁王身后走出来黑衣人,那黑衣人手上拎着一个人。等她看清了被拎着的人是谁时,瞳孔一缩,猛地起身想要冲过去,却被广宁王一把抓住。   “本王有没有告诉过你,若是你们敢对宁煊动手,我会要了你们的命。” 广宁王生得好看,即便是人到中年也气质高贵,此刻这张好看的面容,就像是地狱里来索命的恶鬼一样可怕。   容次妃抖得不成样子,她都要哭出来了:“我没有,没有对世子动手啊。”   广宁王冷冷的觑了她一眼,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仿佛是刚刚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容次妃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广宁王,那动作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狠狠的刺进了她的心里。   他就,这么恨她吗?   “你没有,可他有。” 广宁王厌恶的看了容次妃一眼:“你发过的誓没用了,我也不必遵循我的诺言。”   广宁王转身欲走,容次妃猛然一扑,抓住了广宁王的衣角,她哭得妆都花了,只为了求广宁王放过长恺和一蔚。   容次妃既然能被选做亲王次妃,那就证明她最起码是长得好看的。   虽然已然人近中年,却保养的很好,哭起来还是一幅娇柔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任凭哪个人看了都会怜惜三分。   只可惜广宁王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了,对待哭得分外可怜的容次妃也没有半点动容,只道:“一蔚的婚事我自会安排,至于这个畜生,已经被我废了。你往后就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院子里,哪儿都不要去。”   “畜生?” 容次妃喃喃着这两个字,突然撒开了拽着广宁王衣角的手,站起身来,眼中都是失望:“赵宁煊是你的骨血,难道长恺不是吗?你厚此薄彼这么多年,我何曾有过怨言?可你竟要对我赶尽杀绝!即便是长恺做错了事,难道你这个做爹的就没错吗?”   广宁王看着莫名有了勇气跟他对刚的容次妃,轻飘飘的点了点头:“我有错,所以我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你说你不会对宁煊动手,不会对韵儿动手,我才容你一命,可你却没教好他。兄弟相残……既然他下得去这个狠手,我自然也可以。”   “你简直就是疯子!” 容次妃震惊的看向广宁王:“长恺怎么会……”   “你该庆幸我没牵连容家。” 广宁王打断了容次妃的话,“他联合容家的人买通刺客谋害宁煊,若不是宁煊机敏,只怕就要被你们得逞。”   “你的心本来就是偏的,赵宁煊说什么你都信,可怜长恺,有爹也没有爹也没什么区别。” 容次妃看着被扔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赵长恺痛苦不已。   广宁王看了容次妃一眼,张口道:“宁煊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查到的。这件事发生在两年前,你该庆幸宁煊没事,否则别说是你,本王就算是把容家连根拔起,又有谁能多说什么?”   容次妃苦笑:“你从来不曾管过他,如今却怪我没教好。怎么,你的赵宁煊就很好吗!”   “起码宁煊在遭受刺杀之后,迄今为止也没有报复他。” 广宁王看着容次妃,一字一句道:“你有今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从你处心积虑要成为广宁王次妃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这一切被我知道以后你不会有好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容次妃笑得很是绝望:“那又如何呢?闻霜青灯古佛一世,聂韵也不会再把你放在眼里,你想要的,这一辈子也得不到!”   听到容次妃提到了闻次妃和广宁王妃,广宁王的神色稍微发生了些变化,可他看到容次妃这么绝望的样子,闭了闭眼,不想再同她多说。   “站住!” 容次妃喝止了广宁王要离开的步伐,广宁王回头看她,眼神里的淡漠依旧让她心里一痛。   可……   “一蔚的婚事我……”   “她的婚事自有嫡母做主。”广宁王打断了她:“不要再痴心妄想些什么,留下你们的命,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   “你的心太狠,所以你想要的穷尽一生你都得不到的。” 容次妃突然说道。   广宁王却冷笑了一下,语气里不以为意:“这与你无关。”   “我要亲自照顾长恺!” 容次妃再次提出要求。   广宁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可能。”   “左右我在你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为什么不让我亲自照顾长恺?他没有爹,还不能有娘吗!” 容次妃到底是崩溃了,她看着广宁王,眼睛里的爱意消失殆尽,只剩下恨。   广宁王丝毫不为所动:“如果你不想真的变成一个死人,就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容次妃掩面痛哭,“你到底要把长恺怎么样!”   “一个废人,就该去废人呆的地方。” 广宁王说完,脚步不停的就离开了。   而她,她甚至没能碰到她的长恺,长恺就已经被人带走了,哪怕是她再三恳求,也没有动摇广宁王半点。   此后便是以长恺突发急症为由,送到庄子上去‘养病’,每隔十日,她会得到有关而她则是因为担心长恺而‘忧思过度’,不愿迈出院门半步。一蔚被嫁了出去,她命人去打听了一下,终于也在一蔚三朝回门的时候见了她一面……幸好,幸好她还算过得好。   容次妃也以为,她会这样甘心认命的度过这残破的余下岁月,可她忍了几年,到底是没忍住,心里的恨已经生根发芽。   聂韵的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这个已经娶了高门妻子,好不风光。闻霜的儿子,竟然也能得到聂韵的另眼相待!可她的儿子凭什么就像个废人一样被关在庄子里!凭什么!   她心里的恨意,在赵宁煊成亲的第二日,也就是她得到赵长恺消息的这一日,到达了顶峰。   可她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日送来的饭菜格外的丰盛,可容次妃却一点都吃不下,她索性直接把东西都砸了,好歹能消一消心头之火。   而她刚摔完,房间里就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人,突然开口说话,还把容次妃给吓了一跳。   “次妃摔摔东西就够了吗?这点东西就抵得了次妃心里的怒火了吗?” 面具人的声音雌雄莫辨,穿着宽大的斗篷,她一时也看不出男女来。   容次妃起初还以为这是广宁王的人,可听到他后面一句话,她就知道这人不是广宁王府的。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容次妃冷着脸看向面具人,虽然心里害怕,可面上并不露怯。   面具人看了看容次妃故作镇定的样子,笑出了声:“次妃不要管我是谁,你的儿子在庄子里受罪,赵宁煊却可以美人在怀,前途无量,你就甘心这么过下去了吗?”   “哼,你以为我落到这个地步就什么人都会相信了吗?” 容次妃也不蠢,显然知道这人是冲着广宁王府来的,再不济也是冲着赵宁煊。   “喔?这倒是没想到,次妃居然还是有风骨的。”面具人说话不大好听,总是带着一股子讽刺的味道。   容次妃面上挂不住,盯着面具人:“你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与其说我有企图,不如说我是来帮次妃的。”面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说我能帮你,毁掉赵宁煊,替次妃报了你儿子的仇,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   容次妃冷哼一声,颇为嘲讽:“我也没有什么好交换的东西,这笔交易我做不起。”   “怎么会没有交换的东西呢。”面具人笑了,说出来的话阴恻恻的:“次妃不是还有一条命在吗?”   “笑话!” 容次妃被激怒,拍案怒视。   面具人见容次妃动怒,反而笑了,自经坐在了她对面,还给自己倒了杯茶,自如得好像就在他自己的地盘儿一样:“不是笑话,我把你解决赵宁煊,你把你的命交给我。在我没有解决他之前,次妃你,还是能好好活着的。”   容次妃美眸冷视,仿佛下一瞬就想要暴怒。   面具人也不在意,轻描淡写的说道:“用自己的命去换赵宁煊的命就为了给废人儿子报仇……这个交易听起来的确是不太划算的。不过我也不会勉强次妃,若是你哪一日改变了主意,再联系我就好了。”   说完面具人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管竹筒样式的东西放在了容次妃面前,说道:“若是次妃哪天改变主意了,点燃这个,我自然会联系你的。”   容次妃还没来得及看看竹筒里的东西是什么,面具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确信那人已经不在之后,容次妃便失了力气,直接从椅子上跌坐了下来,她抓起那个竹筒一样的东西,想要狠狠地往地上掷去,可她脑子里却一直萦绕着那人说的几个字,报复报复!   她想要报复!   但这个报复的代价却是她的命!   容次妃心里被面具人的那句‘用自己的命去换赵宁煊的命就为了给废人儿子报仇’的话震得心口发麻,她要这样的报复吗?要拿自己的命去换这个报复吗?长恺……长恺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啊……   可是她还有一蔚!   想到了广宁王对她冷酷无情的手段,容次妃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她绝对不想再次把自己陷入一个更绝望的境地。她不光是有儿子,她还有女儿。即便是如今长恺废了,她也不能拿自己为赌注,顺便再赔上一蔚的一生。   若是她死了,谁来给一蔚撑腰?容家吗?真是可笑!   容家若是知道她死了,又怎么会把一蔚看在眼里!?   容次妃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彻彻底底的恨上了那个面具人!   她是做错了,是没管教好长恺,可是一蔚难道不是她的女儿吗?若是她死了,一蔚的婆家会如何对待一蔚?一蔚以后岂不是更加抬不起头来做人!?   面具人可能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话会彻底断了容次妃想要报仇的想法,他还胸有成竹的在等容次妃联系他呢。   ·   几天的功夫眨眼就过去了,这一日就到了魏令仪三朝回门的日子了。   赵宁煊早早就准备好了今日要去岳父府上的东西,小娇妻也积极得很,醒得比他还早。   赵宁煊摸了摸小姑娘的长头发,笑道:“要回家,高兴吗?”   “嗯,高兴的。” 魏令仪从他手里把头发抽出来,吩咐轻罗给自己梳妆。   赵宁煊也不恼,就在一旁看着魏令仪梳妆,认真仔细的样子,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虽然已经成亲好几日了,但魏令仪还是有些不习惯面对赵宁煊如此直白炙热的目光,她的小脸慢慢红了起来,侧过脸,瞪了他一眼。   赵宁煊却好脾气的笑了笑,也收敛了一点点看她的目光,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川紫这几日被广宁王妃派来跟在魏令仪身边伺候,今日便得见他们素来冷情冷性的世子爷对着世子妃居然会是这么温柔,甚至算得上是乖巧的样子。她不敢多看,默默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   魏令仪今日回门,便穿得喜庆了些,红色上袄显得她皮肤愈发白皙,藏蓝色的织金马面裙显得很是庄重。   赵宁煊看了看她今日的穿着,嘴边噙着笑:“娇娇今日甚美。”   魏令仪回头嗔了他一眼,赵宁煊很是消受这个眼神。   “走吧,去给母妃请安。” 魏令仪看了赵宁煊一眼,轻声说到。   “好。”   他一口应下,极其自然的牵住了魏令仪的手,两人走在前面。   川紫和轻罗便跟在后头,川紫看着世子夫妇恩爱的样子,忍不住咋舌,原来他们世子成亲了,对世子妃是这样的。世子夫妇感情好,王妃便不必过多操心了。   到王妃院子的时候,正好是要用早膳的时候。   广宁王妃便叫人添了两副碗筷,特地把魏令仪的位置安排在自己身边,显然是特别喜欢她了。   “娇娇不必日日都来请安,今日要回门我是知道的,不必这么麻烦。” 广宁王妃是因为格外的喜欢魏令仪,什么规矩啊礼数的,在她眼里都没当一回事了。   魏令仪听了广宁王妃的话,扬起笑容,亲昵的同广宁王妃说道:“知道母妃疼我,就是想来母妃这儿蹭个早膳,也多叫母妃看看我,免得哪一日就不疼我了。”   广宁王妃被魏令仪逗得开心,拉着她的小手,开心地说道:“母妃最疼你了,怎么会不疼你呢。往后想来就来,母妃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谢母妃疼爱。” 魏令仪对此适应得极好,广宁王妃真的是个十分善良的人,又是个极好的婆母。   魏令仪自幼便与广宁王妃相处,如今成了婆媳,两人的关系只是愈发的好了,连王府的人都知道王妃疼世子妃都要越过世子了。毕竟王妃从前都是世子如何如何,现在念叨的都是世子妃如何如何,世子妃怎么怎么,那关切的劲儿说是亲女儿都不为过了。   赵宁煊就静静地看着娇娇和母妃相处,他心中觉得十分幸福。   一顿早膳用完之后,广宁王妃还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叫魏令仪带回魏相府去的。   魏令仪愣了愣,又怕广宁王妃出手过于大方,她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也不知广宁王妃准备了什么,又看到小娇妻求助的目光,便说道:“回门礼儿子已经备好了。”   广宁王妃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笑道:“不过是小玩意儿,交给你岳母就是了,她自然是知道的。”   赵宁煊闻言便也不犹豫,主动接了过来。   广宁王妃看向魏令仪,笑着说道:“娇娇不必担心,母妃不是对谁都想对娇娇那般大方豪爽的。”   魏令仪红了红脸,点点头应下了:“是,娇娇知道了。”   “去吧,别让你岳父岳母久等了。” 广宁王妃开始赶人。   赵宁煊见状也就带着魏令仪跟广宁王妃告辞,奔向魏相府去。   上了马车之后,魏令仪还忍不住感叹,有王妃这样的母妃,她真是太幸福了。   赵宁煊把人抱在怀里,颇为强势的看着她,道:“难道有我这样的夫君不幸福吗?”   魏令仪笑嘻嘻的亲了亲他,“就更幸福了呀。”   赵宁煊被她甜美娇软的笑容打败,随着她一起笑了,小夫妻俩甜甜蜜蜜的好不快活。   广宁王妃为了表示出对娇娇的疼爱,特地的命人打造了一架专门属于广宁世子妃的马车,今日回门就是用的这辆马车。   当这架马车到了魏相府门口的时候,相府的下人们都有些懵了,但看到姑爷——广宁世子赵宁煊扶着小姑奶奶下马车的时候,连忙迎了上去,还有人忙不迭的往府里跑,说是小姑奶奶带着姑爷回来了。   恰巧的,魏二哥魏明谚带着宋樱和小墨书在门口就等着的呢。   故而魏令仪一下马车就瞧见了小墨书,小墨书扑腾着小短腿就冲过来了。   他好几天没见着小姑姑啦!要抱抱要亲亲!   只可惜,在距离他小姑姑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就被人拎起来了。   小墨书挣扎得很,大眼睛瞪得老圆,小嘴巴气鼓鼓的,看到了拎他的人是把小姑姑带走的人,就更不开心了,嘴里嚷嚷着‘坏蛋’‘抢走姑姑的坏蛋’之类的话。惹得魏令仪和宋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宁煊看着这个小豆丁冲着他的小姑娘冲过来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把人提溜起来了。   从前他是没有名分,如今谁也别想靠近他的娇娇。   魏明谚看着儿子被人拎起来,也忍不住笑,却没上前帮忙。   小墨书见自己还是被拎着,都没人来拯救自己,顿时小嘴一扁,冲着魏令仪的方向就张开手,委屈巴巴的:“姑姑,救救书儿,要抱!姑姑……”   赵宁煊见他还会找外援,挑了挑眉,抬头对上了魏明谚戏谑的目光。他心道不好……   果然——   魏令仪就伸手要抱小豆丁了。   赵宁煊立刻就转换姿势了,从拎着小墨书到抱着小墨书。魏令仪还不解的看向他:“怎么了?”   谁知赵宁煊没对她说,反而是同怀里的小豆丁说道:“姑姑是姑娘家,墨书是男子汉了,要保护姑姑,不能让姑姑受累对不对。”   小孩儿可好糊弄了,尤其是魏墨书他爹,魏明谚从小就是这么教的,他这会儿觉得这个坏蛋说得也有道理,他还是让坏蛋抱自己吧!   “嗯!不让姑姑抱!” 小墨书很是坚定的说道,还有模有样的捏了捏拳头。   魏令仪讶然,他居然还愿意糊弄小孩儿?   宋樱和她夫君对视一眼,这姑爷的占有欲可真是令人咋舌。   “走,别愣着了,祖母和大伯父大伯母她们都等着呢。” 魏明谚笑了笑,让两人进府去。   于是就赵宁煊一只手抱着小墨书,另一只手牵着魏令仪,跟着魏明谚夫妇去了春晖堂。   果然是太夫人和魏相还有琼华郡主等长辈们都在坐着了。   魏令仪原本从广宁王府出门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哪怕是刚刚看到了二哥夫妇都还是高兴的。可一跨进春晖堂,看到家中长辈都正襟危坐的等着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些鼻酸,心里莫名的就有些难过起来了。   赵宁煊敏锐的察觉到了身边的小娇妻情绪发生了些变化,他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仿佛是在给她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魏令仪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太夫人面前,跪了下来,深深的看了太夫人一眼,下拜:“不孝孙女回来了,让祖母,爹娘叔伯婶娘兄嫂们操心了。”   赵宁煊也跟着魏令仪跪在了太夫人面前,行了大礼。   其实回门之礼,又何须行大礼呢?无非就是心里的那一份情感叫人格外珍重。   魏太夫人又何尝习惯魏令仪不在身边的生活呢,看着她梳着妇人的发髻,面容还是那么稚嫩,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太夫人的心里不舍的情绪多余其他一切。   “祖母的乖乖,快起来快起来。”魏太夫人起身,亲自扶了魏令仪起来,牵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还是如往昔一样。   赵宁煊也被叫起,怀里抱着小墨书。   小楚氏都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小墨书跑到赵宁煊的怀里去了。   “回来了就多留一会儿,用了晚膳再回去可好?” 魏太夫人怜爱的看着孙女。   魏令仪点点头:“好,母妃说了今日就不在府上留我们饭了,叫我在家中用膳了再回去。”   太夫人闻言,点点头:“好孩子,将来要多多孝敬你婆母,她是个温柔的。”   “是,祖母。” 魏令仪盈着笑接下了太夫人的话。   太夫人见状,就摆摆手,说道:“回了家也不必拘束,就各自散了去,叫我们娘几个说说话。”   太夫人的意思自然是让魏家的男人们好好招待一下赵宁煊,至于娇娇自然是留下来说说姑娘体己话。   小楚氏原本想抱来墨书,谁知魏二爷却说墨书也是男儿,该知道要怎么保护家中女眷的,便也一并带走了,惹得小楚氏无奈摇头。   琼华郡主早早就看到了女儿,看到女儿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时她心头的大石才稍微放下了些。   等魏相他们拥着赵宁煊走了之后,魏令仪便跪在了琼华郡主面前,默默的红了眼眶。   琼华郡主哪里舍得让女儿下跪,连忙把她扶起来,捻了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傻孩子,跟娘亲还要行礼做什么呢?娘亲见你好,娘心就舒服了。”   魏令仪听到琼华郡主的声音就更忍不住了,她这时候才真的体会到了娘亲从前那种不舍是为什么,有些事真的只有真切的经历了,才能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不舍。   姜妙容已经快要临产了,这会儿看到魏令仪这么哭,她也有些动容,有心安慰一下,便摸着肚子笑道:“快别哭了,叫我也跟着忍不住了。”   魏令仪这才擦了擦眼,冲着姜妙容笑了笑:“大嫂和四嫂两个身子都重,今日本可不必来,届时我再寻时间去看你们就是。”   姜妙容和隋初云两人对视一眼,隋初云笑道:“你心疼我们,我们也心疼你,左右都健康着呢,也该多走动走动的。”   不过到底也是两个孕妇,便也不多留,见了一面就回自己院子了。   太夫人也有心让琼华郡主和魏令仪两人单独相处,便让琼华郡主带着魏令仪回了自己的院子去。   到了琼华郡主自己的院子,屏退了左右,琼华郡主才问女儿:“他待你可好?”   魏令仪点点头,面上带着一抹娇羞:“好的,只有比从前更好。”   “可有避孕?” 琼华郡主是担心女儿过早有孕,生育的话怕有损身子。她当年可是不足月就出生了的,琼华郡主时刻都记着这个。   魏令仪闻言,粉面羞红,点头:“有的,他吃药。”   “他吃药?” 琼华郡主惊讶的看向魏令仪,她万万没有想到赵宁煊肯为女儿做到这种地步。   说是避孕,多半都是说女子避孕,其实男子避孕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做的人实在太少,凤毛麟角。   魏令仪见琼华郡主面露惊讶,她起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宁煊,他早早就准备了。是天和医馆的林大夫开的药,就是之前我磕伤头,给我用药的那位大夫。” 魏令仪说道:“林大夫说宁煊用药比我用药更好,若是将来想要孩子,叫他停药两月便是。”   听完了魏令仪的话,琼华郡主才是真的被赵宁煊的所作所为打动了。   若不是真心爱护娇娇,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娇娇做到这个地步呢?   赵宁煊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狠狠的刷了一把岳母大人的好感。   琼华郡主想了想,肃容道:“既然如此,你和宁煊将来就要好好过日子,若是他敢犯浑,你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要告诉爹娘知道吗?”   魏令仪笑了,点头:“娘亲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儿了,我知道的。况且,他千辛万苦才娶到我,若是敢欺负我,看我不收拾他。”   看女儿还是这么活泼的样子,琼华郡主就彻底地放心了。   也是想来想去的,都觉得这桩婚事很是不错了。   琼华郡主又问了些小夫妻日常生活的事儿,魏令仪都一一答了,琼华郡主对赵宁煊的印象愈发的好,愈发满意。以至于下午用膳的时候,都对赵宁煊笑眯眯的,惹得魏相很是不满。   不过魏相倒也没有下狠手收拾女婿,毕竟要多体谅女儿,但是威逼恐吓是少不了的。   赵宁煊都已经习惯了。   晚膳过后,还有些时间,魏令仪便带着赵宁煊去了自己的衔思院。   赵宁煊看着衔思院里的摆设,默默的记了下来。   他回头看他的小姑娘,小姑娘眼神里都是怀念的神色。   赵宁煊跨步走到魏令仪身边,把人揽入怀中,轻声道:“我陪你在相府留宿可好?”   魏令仪一愣,随即摇摇头:“不必,若是你要在这留宿怕是……”   “不怕。” 赵宁煊低头看她:“你想做什么只管做,旁的事有我去解决。不过是在家中留宿一夜,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魏令仪再一次被他的细心感动,她咬咬唇,心里颇为幸福。   她当然是想在家中留宿一夜更好,可她已经是王府的世子妃了,不光是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王府才是。   “其实今日出门之前,我已经同母妃说好了。她也怕你想家,便让你在家中留宿一两日也并无不可。” 赵宁煊摸摸她的发,语气温柔又缱绻。   魏令仪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赵宁煊都已经安排好了。   她瞬间就转为笑脸,踮起脚来,亲亲他的下巴:“宁煊,嫁给你真是太幸福了。”   赵宁煊猝不及防接收到小娇妻的亲亲,他也满心欢喜。   其实这有何难?   只要让她开心的事,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赵宁煊牵着魏令仪去同琼华郡主和太夫人说,在相府留宿一晚,自然是都欢喜愿意的。尤其是小墨书,他没理解,以为姑姑就回来不走了,开心地一下就被宋樱哄回去睡觉了。   从春晖堂出来,外头夜色已起,赵宁煊牵着魏令仪的手慢悠悠的走在回衔思院的路上。   今夜月色正好,两人漫步时影子落在地上被拉得老长,魏令仪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的影子亲密的交织在一起,她嘴角便不自觉的挂起了笑容。   赵宁煊注意到她的举动也跟着回头,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魏令仪见他回头,便微微凑近了他,俏皮的说道:“看,影子。”   赵宁煊余光便看到两人的影子,仿佛也像是在亲吻一样,亲昵又缠绵。 第95章 六十五只小娇娇   广宁王府与魏相府联姻之事即便过去了好几日, 在金陵也还是津津乐道。   在坐马车回王府的路上,魏令仪都还听到有人议论此事。   她竖起耳朵听, 模样很是认真。   赵宁煊却充耳不闻, 只一眼看到他的小娇妻这副可爱的样子, 目不转睛。   魏令仪听了不少八卦,回过神来,就看到赵宁煊一眼不错的盯着自己。她笑了笑, 坐回赵宁煊身边, 顺势挽住他的手,两人亲昵得很。   “都听到了些什么?” 赵宁煊看她, 替她挽起耳边碎发。   魏令仪笑笑,抿嘴, 想要逗逗他:“说你有幸娶到天仙娘子。”   赵宁煊深以为然,点点头:“是了,莫大的荣幸。”   魏令仪反而被他逗笑,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的味道。赵宁煊低头看她,眸子里尽是温软的爱意。   “近日的天气还不算太冷, 过几日带你去游湖。” 赵宁煊轻声说道。   魏令仪诧异的看向他:“竟有心思去游湖?”   “怎么?” 赵宁煊不解, “出什么事了吗?”   “母妃生辰不是快到了?” 魏令仪眨眨眼:“我没记错吧?”   “傻丫头, 自然是带着母妃一起去。” 赵宁煊笑笑,摸摸傻丫头:“真乖,嗯, 知道替夫君考虑了。”   魏令仪这几日都习惯赵宁煊自称夫君了, 她原以为她会花很多时间来适应, 却没有想到适应的很好。   “夫妻一体,我莫非不该替你考虑么?” 魏令仪被他调侃惯了,面不改色的回嘴。   赵宁煊大笑,低头哄人似的亲亲她:“陛下准我半月的假,你想不想出金陵去看看?”   出金陵?   魏令仪闻言有些高兴,她还没有离开过金陵,自然是想出去看看的。   看到魏令仪渴望的眼神,赵宁煊莞尔:“不去太远,就在金陵附近,带你走走看看,就当做是散散心也好。”   “待母妃生辰之后,若无事便可。” 魏令仪虽然很想去,但若有事只怕是脱不开身的。   赵宁煊点头应下:“好。”   马车从金陵最繁华的街道过去,引来不少人的注意,毕竟这架马车挂着广宁王府的家徽却是一辆崭新的马车。   “早就有传言说是广宁王妃对世子妃颇为宠爱,还特意为世子妃打造专用的马车,想来就是这辆了。”   说话之人是祁山郡王之女周青莹,此刻正与聂丹平坐在一处看着刚刚走过那辆广宁王府的马车,笑着说道。   聂丹平听她这样说,心中不悦,面上却并未显露。   周青莹并未察觉聂丹平情绪的变化,继续道:“听说这位广宁世子妃品貌上佳,又颇有才气,嫁给广宁王世子倒也是门当户对。听说还是青梅竹马,真是叫人羡慕。”   聂丹平听她提到魏令仪,手里的手帕都拧得有些变形了。   周青莹这才发现聂丹平没说话,她看向聂丹平:“怎么了?”   聂丹平回过神来,抬手掩嘴,语气淡漠:“不过是旁人的家事,与我也无关了。”   周青莹跟随父亲祁山郡王到金陵不久,并不知道聂丹平从前苦恋广宁王世子的事儿,当下想起了聂丹平是出身荣国公府,而广宁王妃好似也是出身荣国公府来着,便问了一句:“我依稀记得你与广宁王妃都是出自荣国公府的。”   聂丹平一愣,脸色扭曲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以寻常语气道:“王妃是我姑母。”   “金陵遍地皇亲,倒是谁跟谁都沾上点关系。” 周青莹听她这语气仿佛也不想多谈的样子,便对聂丹平笑了笑,道:“不过你也是忠孝侯世子妃,林世子待你亦是如珠如宝,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聂丹平闻言,垂下眼帘,仿佛是有些害羞了,周青莹便不再打趣,只是再添了杯茶。   可唯有聂丹平知道,她的手帕都快被她拧烂了!   魏令仪可真是阴魂不散!   林庭待她好又如何!可比起魏令仪来说,她就是差了一头!   林庭不过是忠孝侯世子,而忠孝侯府并非入广宁王府那边是世袭,等到林庭袭爵时,侯府大概就降为伯府了。   将来那魏令仪就是亲王妃,而她不过是个伯夫人!这当中的差距,怎能不叫聂丹平生恨。   “你今日仿佛有些心绪不宁的样子。” 周青莹到底也是察觉了聂丹平的心不在焉,便提出要早些离开。   聂丹平心中正混乱,周青莹既然这样说,她就也顺势应下,说是有些头疼,怕是昨夜里着了风。   周青莹自然不会怀疑,同聂丹平道别,恰好碰到了提前来接聂丹平的林庭,两人打了个照面的功夫,聂丹平也已经出来了。   “丹平。” 林庭见到聂丹平出来,眼神一亮,当即就迎了上去,连说话的语气立马变得与周青莹说话时的疏离不一样了。   聂丹平是知道林庭会过来接她的,两人在外一向都是以恩爱夫妻的形象出现,聂丹平自然也是笑着回应了林庭。   周青莹却还没那么快走,看到林庭和聂丹平两人平肩而立,莞尔道:“果然是一对璧人,我便不打搅你们夫妻,先走了。”   “好,改日再约。” 聂丹平同周青莹道别。   忠孝侯府的马车也就来了,林庭亲自扶着聂丹平上的马车,竟体贴到如此地步。   上了马车之后,林庭便十分熟练的给她擦了擦手,这是她的小习惯。   看着林庭对她如此细心呵护,聂丹平心里不是不敢动的。自从她嫁给林庭,林庭一个世家公子,对她的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可是……可是……   聂丹平看着林庭在她面漆伏低做小的样子,忍不住想到了永远都冷漠如斯的赵宁煊。   为什么,为什么林庭就不能像赵宁煊那样?   想是这么想的,可聂丹平面上并未显露出来自己的半分情绪。   林庭抬头看自己的妻子,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明日休沐,带你去赏枫叶好不好?”   聂丹平看了一眼林庭,看到林庭满怀期待的样子,她忍不住点头答应了他。   可答应了之后,聂丹平的心里不免失落。   林庭很好,可是比起赵宁煊来,他什么都比赵宁煊差一大截。   这叫她怎么心甘呢?!   林庭完全没察觉到聂丹平的情绪,反而因为她答应了自己去赏枫叶的事十分高兴。   实则,聂丹平完全是贪心不足。   林庭虽说不是世袭的侯府,可他亦是在人才济济的金陵少年成名的,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入了翰林院,自是前途无量,将来就是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再加上林家也是有着丰厚的家底,这门婚事实属良缘。   马车很快就到了忠孝侯府,林庭把妻子扶下来,两人进了侯府之后去给忠孝侯夫人请安。   如果说聂丹平真的觉得忠孝侯府还有什么不好,那么大概就是忠孝侯夫人对与聂丹平这个儿媳妇儿并不是很满意。   忠孝侯夫人并非出生高门,但却是个十分知事懂礼的人。以她的性子,喜欢的儿媳类型自然也是跟她性子差不多的。她原本是很想同魏府联姻,只可惜广宁王妃早早就放出了风声,加之她从前也试探过琼华郡主,琼华郡主并无这个意愿,她便只好放弃了。   可是聂丹平……忠孝侯夫人即便是再不关心金陵的八卦,她也知道这个广宁王妃的侄女曾经苦恋广宁王世子的事。   当自家儿子林庭提出说要去荣国公府提亲的时候,忠孝侯夫人还以为说的是二房的聂元思。   那时她是怎么想的呢?她想着,聂元思的品性倒也是不错的。虽然是荣国公府二房的女儿,但她们忠孝侯府也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门第,与她儿子相配也是不错。   但当她知道儿子想娶的人是聂丹平的时候,她是不同意的。   聂丹平苦恋广宁王世子的事虽然没有传扬出去,可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忠孝侯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是忠孝侯夫人对聂丹平有意见,实在是为人母,她希望儿子成亲自然是能有一个与儿子心意相通,能够悉心照顾儿子,和儿子能够白头偕老的人。这聂丹平家世的确是不错,可她心里惦记的不是自己儿子,而是别人啊!   忠孝侯夫人想到聂丹平若是嫁给了自己儿子,心里却还惦记着表哥赵宁煊,她就觉得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林庭仿佛早知道她不同意,说是已经与聂丹平心意相通了,他确保聂丹平也早就对赵宁煊没了那份心。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在提亲之日亲自询问。   忠孝侯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相信,但她也相信儿子说的话,聂丹平仿佛是骄傲得如同孔雀一般的人,若是真的不想喜欢她儿子,只怕是也不会愿意嫁给他的。   而忠孝侯夫人也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就上门提亲,林庭自然是用尽了各种法子来说动忠孝侯夫人。   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加上忠孝侯也在旁边游说,说是将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岂知换个人就一定能跟林庭白首偕老吗?   忠孝侯夫人被说动了,这才有了这门亲事的。   至于问,忠孝侯夫人也没有去问。   总不至于那么傻,她儿子说过的话,她提亲当日这么大喇喇的问人家姑娘,你心里还有你表哥么?这种蠢事,忠孝侯夫人就是出身再低也知道做不得的,这种话说出来不是结亲那是结仇了。   可即便如此,在聂丹平嫁入了忠孝侯府之后,忠孝侯夫人对她的态度也就是寻常,不算亲热,也不至于生疏。   只是聂丹平敏感一些,自然能察觉到忠孝侯夫人对自己没有那么满意。   到了华安堂,林庭便安抚的捏了捏聂丹平的手,冲她笑了笑,聂丹平这时候对于华安堂的一点抵触情绪就被林庭安抚住了。   她想,或许比起魏令仪她也不差什么吧!   毕竟,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永远都是站在她身边的,全心全意的维护她。 第96章 六十六只小娇娇   忠孝侯夫人此刻闲来无事,正在看外头递来的帖子, 见小夫妻两个走进来, 还是并着肩牵着手,她神色就稍微沉了一瞬。   “母亲。”   “母亲。”   林庭带着聂丹平进来给忠孝侯夫人请安。   忠孝侯夫人神色淡淡的叫起,聂丹平却不知为何下意识的看了林庭一眼。   忠孝侯夫人看似不经意, 却把聂丹平的小动作都守在眼底。她还是在看着手中的帖子, 一时间气氛就冷了下来。   “母……”   “过几日晋王妃要在王府为明珠郡主设宴, 丹平与我同去。”   林庭正想说话, 叫忠孝侯夫人打断。   忠孝侯夫人这话一出, 林庭和聂丹平俱为之一愣,晋王妃?   得不到聂丹平的回话, 忠孝侯夫人放下了手中的帖子, 目光投向她:“可?”   “是。” 聂丹平点头应下, 不见面上喜怒。   反而是林庭,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想同忠孝侯夫人争辩些什么, 可被聂丹平一把拽住了手。   忠孝侯夫人见状嘴角往上勾了勾, 却没说话, 只是摇了摇头。看这样子也没把两人的小动作放在心上,只是另外就留下了林庭,说是有话要说。   林庭当下应了,忠孝侯夫人命人送聂丹平回去。   待里头只剩下忠孝侯夫人母子两人时, 忠孝侯夫人这才说道:“你祖母有些念头, 若是明日同丹平说了, 你劝她不必担心就是。”   林庭聪慧, 忠孝侯夫人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他祖母是个重孝之人,又重子嗣传承。丹平嫁入忠孝侯府已有一载,却未曾有孕,祖母已然有些计较了。   林庭想了想,点点头,应了下来。   忠孝侯夫人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别以为母亲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记住了,我想的是整个林家,不是你一个人。”   林庭立刻拱手致歉:“母亲息怒,儿子知错了。”   “罢了,去吧。”忠孝侯夫人也没打算跟儿子多说什么。   林庭便同忠孝侯夫人告辞离开。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忠孝侯夫人心里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她当时既然同意了聂丹平嫁过来,自然不会为难她。   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投缘这件事,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她有她当家主母的骄傲,自然也不屑去为难一个小辈,可她也亲近不起来。   至于她儿子那可真是当局者迷,因着她当时不赞同他娶聂丹平,时至今日都以为她不喜聂丹平……   忠孝侯夫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帖子,无奈的笑了笑,罢了罢了,这些事有什么好说道的呢。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左右都是挠个样痒之类的小事,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要的,是林家和睦。   别的,都不打紧。   再说林庭从忠孝侯夫人这儿离开之后,直奔自己院子。聂丹平此刻正在用炖好的燕窝,见他进来了,不过稍稍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什么情绪。   林庭不知为何,只觉得这一眼里包含的意味太多了,他脚下顿了一会儿,才抬脚进去。   “都下去吧,我要跟夫人说说话。” 林庭把人都支了出去,显然是要和她说些私密的话。   聂丹平放下手中的勺子,正视林庭:“母亲说了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明日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我与你同去。” 林庭对聂丹平素来都是从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   聂丹平一愣,一下没想明白,道:“为何突然要陪我去请安?”   林庭深深的看了聂丹平一眼,聂丹平和他对视,突然间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一定是子嗣的事。   聂丹平默默得低下了头,她嫁给了林庭也等于是死了心,哪怕是心有不甘,可她知道她跟赵宁煊已经彻底的没有希望了……可她却不想那么快为林庭生孩子。于是一年多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她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   林庭从来不催促她,也不逼她,反而是她母亲总是想着要给林庭纳妾,让林庭育有子嗣。   其实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若是忠孝侯夫人想要她生孩子,聂丹平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的。可她没想到,忠孝侯府第一个催促她的人居然是平日里还算疼爱她的老太太。   “好,我知道了。” 聂丹平看似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   林庭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不悦,他立刻握住了聂丹平的手,温声说道:“我知道,你暂时不想要孩子,所以我在用药。”   话音刚落,聂丹平就惊讶得起身,整个人都被林庭惊着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林庭,低声怒道:“你是疯了吗?”   饶是是聂丹平情绪如此激动,林庭依旧神色温柔的看着她:“只要你不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拦住。”   聂丹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一样,各种不是滋味。   不等聂丹平说话,林庭继续说道:“祖母年纪大了,不打听劝,为了她的身子着想,便不敢贸然劝她。但你放心,我一定……”   “林庭!” 聂丹平生了怒气,一把揪住了林庭的衣领,仿佛是怒其不争:“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丹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林庭即便是被聂丹平揪住了衣领,也很平静。   聂丹平怔怔的看着林庭,随后颓丧的松开了手,跌坐在座椅上,有些失神。   林庭也不着急,就默默的等着聂丹平回过神来。   聂丹平抬眼看他,林庭生得是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加之林家家风,实在是个温文尔雅到了极致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会为了娶她,跟家中据理力争,不在意她的过去,哪怕,他知道自己是在利用他……甚至是在她前期并未接纳他时,保持君子之风,不碰她。   聂丹平以为,他能做到的也就是这样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林庭居然肯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是因为他看穿了自己吗?   “你……其实不必,不必如此…”聂丹平失了力气,喃喃道。   林庭莞尔:“无妨,只要你高兴。”   聂丹平到底是没忍住,抬手掩面低声啜泣。   林庭见她如此,到底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把她的手轻轻地拉下来 ,语气不知多温柔:“丹儿,不要哭。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聂丹平最终还是没忍住,伏在林庭怀里嚎啕大哭。   ·   自从成亲之后呢,赵宁煊就恨不得能天天都粘着魏令仪。   广宁王妃要带着魏令仪去查王府的库房,赵宁煊都要跟着去,惹得广宁王妃哭笑不得。不过到底是不让魏令仪过于害羞,赵宁煊便没有跟来。   广宁王妃无奈得很,同魏令仪走到了库房,叫川紫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广宁王府的库房很大,比魏相府的要大得多,王妃也没叫人跟,只带了魏令仪一个人进来。   即便是见多识广了,可陡然间仿佛是进入了一个宝库一样,魏令仪便忍不住有些惊呆了。   广宁王妃回头看到儿媳妇这么傻呆呆的样子,笑了笑:“怎么,看过了宁煊的库房竟还会被王府的库房惊呆吗?”   魏令仪像是没听清广宁王妃的话一样,愣了愣,说道:“我还没去小库房看的。”   广宁王妃倒是有些惊讶,问道:“你们成亲之后都还没去看过库房吗?”   “此事交给轻罗和川紫去做了。” 魏令仪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还不是赵宁煊整日拉着她胡闹,哪有什么时间去看库房。   见魏令仪有些不好意思了,广宁王妃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宁煊那孩子整日胡闹…   “即便如此,还是要去瞧一瞧,今日是叫你大致来看一看王府的库房,好让你将来接手的时候也知道有些什么东西,不至于被底下的人蒙骗了去。” 广宁王妃带着她看过去,多是分类,也不必细看,扫一眼便是了。   说是有钱是真的有钱,也足足在里头呆了一个时辰才出来的,魏令仪都晕乎乎的了。   在出去之后,广宁王妃还同她说道:“别晕乎了,宁煊的私库只怕是比这个还要富有的。”   魏令仪眨眨眼,看向广宁王妃,没说话。   广宁王妃笑笑:“他是小儿子,自然偏疼他些,加之太后陛下也对他疼爱有加,逢年过节,赏赐便如流水一样入了他的库房。这次成亲怕是也从宫里得了不少宝贝的,届时去看,便要定得住才是。”   显然广宁王妃对于儿子的私库具体她是不知道的,但是这么些年经手送到赵宁煊身边的东西,王妃多少有点儿数,就出言提醒了一下魏令仪。   魏令仪默默的点头:“是。”   广宁王妃又道:“你的嫁妆也好生清点一下,收起来。那都是你爹娘赠你的东西,要好好保存着。”   魏令仪眨眨眼,也应下了。   广宁王妃带着她回了院子,赵宁煊就立刻迎了出来,见到魏令仪时,周身的冷寒都褪去不少。   广宁王妃乐见小两口的感情好,便松开了魏令仪,对赵宁煊说道:“她陪我走了这么久,也累了,就不留你们两个用膳了,自行回去吧。”   “是,母妃劳累。” 赵宁煊冲广宁王妃点头,就牵着魏令仪回了世子院。   回了世子院之后,赵宁煊便直接把人一把抱起,魏令仪也都习惯了。而世子院的下人们更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都已经是默契的低下了头,不去看。   赵宁煊把人抱回了主屋,放在床边,半蹲着替魏令仪把鞋子脱了,捏了捏她的脚,问道:“累了?”   魏令仪动动脚,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哪里这么容易就累了。”   “母妃说你陪她走了许久。” 赵宁煊索性把她的脚架在自己腿上,给她轻轻地揉捏。   魏令仪侧目看他,面上是止不住的愉悦:“不过是巡看一下库房,又不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值得你这么小心翼翼。”   赵宁煊捉住她的脚,抬头定定的看着她:“事关娇娇,就没有小事。”   魏令仪抿嘴笑了一下,又道:“母妃让我们看看库房,要好生清点一遍。”   “应该的,我命褚昭把清单拿来,你先看一边再说。”   赵宁煊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但是当褚昭真的命人送来了清单的时候,魏令仪都惊呆了。   整整两箱子的清单!   魏令仪看着那口能把人都装起来的大箱子,有些僵硬的看向赵宁煊:“这是清单吗?”   赵宁煊点头,漫不经心:“这是一部分。”   魏令仪沉默了,她到底是因为成亲的时候得到了那些地契啊什么的,觉得自己是个小富婆了。谁曾想呢,自己这个枕边人富有到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这两箱子清单也就罢了,他居然说是一部分!   “突然觉得我一点儿也不富有……” 魏令仪抿嘴,有点不开心。   赵宁煊好笑的把人圈到怀里,亲昵的说道:“哪里不富有了,我的就是你的。”   魏令仪啧啧摇头:“这清单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赵宁煊捏捏她的手指,拿在手中把玩,轻声道:“无妨,慢慢看就是了。这世子院的一切都是你的。”   魏令仪突然就生了逃避心态,这么大两箱子,她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她直接埋首在赵宁煊脖颈处,闷声说道:“有钱人的烦恼就是这么无聊枯燥。”   赵宁煊被她的话逗得笑出声来,他拍拍魏令仪的背,哄小孩儿似的:“这样吧,以后我陪你看,可好。”   “本就是你的,理应你去看的。” 魏令仪不满的抬头,撅起了小嘴,甚至伸出手捏住了赵宁煊的下巴:“我可是在替你办事。”   赵宁煊失笑,连连点头:“好好好,那娇娇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么,暂时没有想到,先欠着吧。” 魏令仪眼珠子一转,靠进了赵宁煊的怀里,爱娇的说道:“等会儿我们去市集逛一逛好不好?”   赵宁煊点头:“好。”   “听说过几日有灯会 ,我们去看一看可好?”魏令仪趁热打铁。   金陵每年都会有各种灯会,但是今年的中秋灯会已经过去了。不过魏令仪说的那个灯会是外来商人们在金陵办的,也办了许多年,也就延续下来了这个灯会,左右是图个热闹,倒也很受欢迎。   “嗯?怎么突然想去灯会?” 赵宁煊看她。   魏令仪理直气壮:“没成亲之前也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去不得,成亲之后跟你去,难不成你不想去?”   赵宁煊对她自然是有求必应,这么一说,他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呢。   “去,你想去就陪你去。不过那日,要多带些人才是。” 赵宁煊想的却是灯会那日出行安全的问题。   魏令仪也并无不可,十分高兴:“好,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嗯,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要怕。” 赵宁煊亲昵的亲了亲她,觉得总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真想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   魏令仪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这种感叹,便笑他:“竟是个离不开人的?”   赵宁煊见她还有心思玩闹,也由得她:“是了,成亲之后,竟离不开你了。”   魏令仪被他这么坦荡的无耻惊着了,一时间又羞红了脸。   赵宁煊看到她羞红的脸,得寸进尺的在她唇瓣上亲了亲,惹得她美眸怒视。   “不逗你了,叫轻罗把总清单拿来给你看看,先瞧个大概。” 赵宁煊自然也觉得叫她掌管自己的私库并没有什么不对,他承诺过的,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魏令仪点头,主动从他腿上下来,又叫他给牢牢牵住了她的手。魏令仪瞪他,他却理直气壮的说道,他离不开她,又闹了个大红脸。   轻罗倒是快,把总清单拿来给魏令仪过目。   这总清单上头也简便,不过是总数。魏令仪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吧,这一眼扫过去看到古玩器具几千件,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天呐,我可真是个小富婆。” 魏令仪惊叹。   赵宁煊闻言笑了,这会儿倒是承认得快。   “是了,世子妃简直是富可敌国。”   两人在软榻上看清单呢,赵宁煊索性就枕在魏令仪的腿上,一幅懒散的样子。听到了她的惊叹之后,便跟着说道:“还请世子妃苟富贵勿相忘。”   魏令仪傲娇的看了他一眼,嘚瑟道:“那请问世子大人准备如何讨好本世子妃?”   她还以为赵宁煊会说什么,哪知道赵宁煊一把抽掉了她手中的清单,令她目光落在他脸上,但听到他说——“世子妃不觉得我秀色可餐吗?”   魏令仪忍不住被他逗笑,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颇为自得:“可是本世子妃长得也算是貌美如花,揽镜自照便是了,不必瞧你。”   赵宁煊挑眉,小姑娘还学会反击他了呢。   “那本世子只好卖一把力气,好好伺候一下世子妃了……”   赵宁煊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亲,显然十分无赖,   魏令仪忍俊不禁:“贫嘴。”   “若逗你开心,贫嘴一时也并无不可。” 赵宁煊深谙打蛇随棍上这个道理。   魏令仪被他逗笑,笑得肚子疼,赵宁煊便伸手帮她揉揉肚子:“真是个傻姑娘,笑得这样憨。”   “我即便是傻姑娘,也是有钱的傻姑娘。” 魏令仪骄傲的说道。   赵宁煊实在是被小姑娘可爱得不行,连连点头,丝毫没有半点犹豫:“是是是,是有钱的傻姑娘哟。”   被赵宁煊这么一说,好像就有点儿不对味儿了,魏令仪又不依,好生的纠正了赵宁煊一番。   魏令仪和赵宁煊两人在里头说话传出来笑声,外头斗珠和轻罗守着,两人听着也跟着带着笑意。   世子夫妇关系好,她们便更放心了。   说起来,斗珠到了广宁王府之后,便不常在魏令仪身边跟着,只有她出行的时候,才会让斗珠跟在身边。这些日子,多半都是川紫和轻罗伺候在魏令仪身边。   王妃自然是因为疼爱世子妃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到世子妃身边来伺候,这是一个信号,也等同于是一个权利的交接。   哪怕是现在王妃还没有把中馈交给世子妃,但世子妃是仅次于王妃之下的主子,这一点在广宁王府已经深深的印在每一个人心里了。   加之,自从世子成亲之后,那冷酷无情的脸上还会为了世子妃出现点儿别的情绪,府上的人便更加喜欢世子妃了。   品貌俱佳,又颇得夫君疼爱,还有婆母怜惜,谁不说世子妃好命呢?   不过也就是因为斗珠不在魏令仪身边,便总是能听到一些别的消息。   就比如世子也不是不近女色,便有人想要打着爬床的主意了。   这个消息,还不等斗珠告诉,赵宁煊就自己出手料理了。那婢女一家都被发卖了出去,且这件事也深深的震慑了一些心思颇深的人,都规矩了不少。   从这一点看,斗珠对世子的认知也更新了一层。   两人在外头守着呢,川紫打王妃院里过来,手中还拿着帖子。   川紫上前和轻罗斗珠两人都见礼,这才说道:“还请禀告一声,王妃命我送来晋王府的帖子,说是晋王妃要给明珠郡主设宴,请世子妃也同去。”   轻罗立即点头:“烦请川紫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禀告世子妃。”   很快轻罗从房中出来,请川紫进去。   川紫一进去便瞧见了两大箱子,又见世子妃在软榻上翻看着什么,不见世子。   不过川紫也不多看,她上前把帖子递过去,说道:“世子妃,这是适才晋王妃那边送来的帖子,说是给明珠郡主设宴,请王妃和您务必赏光前去。故而王妃命奴婢来请问世子妃的意思。”   魏令仪接过那帖子,上头端端正正的写着晋王府这三个敕金大字,她翻看了一下内容,大概就是如川紫所说的了。   她点点头:“好,你去回禀母妃,就说我与她一同去。”   “是。”川紫应下。   魏令仪看着晋王府这三个大字,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川紫,问道:“可还知道又哪些人也收到了帖子?”   川紫跟在广宁王身边多年,自然是笑得魏令仪问的是什么意思,她道:“收到帖子的人不多,就是与晋王府交好的人家才收到了,还有忠孝侯府也受到了。”   “好,我知道了,去吧。” 魏令仪听川紫话里的意思算是明白了晋王妃这次的打算。   这是打算先给明珠郡主半个小型介绍会,从身边的圈子让她融入进去的意思了。   不过忠孝侯府…… 魏令仪想了想,仿佛聂丹平就是嫁给了忠孝侯之子?   她是许久都不曾见过聂丹平了,却没有想到她成亲之后,居然这么快就见到她?   川紫走了之后,赵宁煊才走了出来,坐在了魏令仪身边,低声说道:“若是不想去,便可以不去。”   “倒不是不想去。” 魏令仪把帖子放下,对赵宁煊说道:“其实我对明珠郡主也有些好奇,先前安意和欢姐姐同我说,我还不让她们多管此事。”   “不管是对的。” 赵宁煊道:“晋王叔对这个女儿十分看重,外头一点儿流言蜚语都能叫他记仇,哪怕是议论都不行。”   魏令仪点头,她依稀听说过晋王那记仇的性子,不熟悉么,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这次倒也可以去,赵雾想必也在。” 赵宁煊想起晋王府的女儿,皱了皱眉道:“那个小丫头片子,可喜欢粘着你。”   魏令仪忍不住想笑,想起很久之前的旧事,揶揄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叫我不要多和她接触?”   赵宁煊:“……”   这沉默不语的意思还不就是证明了她刚刚说的就是真相么。   魏令仪再次捧腹大笑,这回直接笑倒在赵宁煊的怀里:“我竟不知道你是个这么霸道的人。”   赵宁煊揽着她,声音有些低沉:“是,我就是这么霸道的人。不想叫旁人粘着你,谁都不可以。”   魏令仪抬头亲亲他,哄道:“嗯,我就让你粘着好不好。”   赵宁煊低头笑,说话的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   魏令仪笑笑,又说道:“既然要去,便也不能空手上门去的。”   “母妃会准备的,你若是看累了清单,便不看了。” 赵宁煊心疼他的小娇妻,自然是不舍得她多劳累的。   魏令仪点头:“好,我知道了。不过你也不必将我当成纸糊的,我自然也不会那么脆弱。”   “好。” 赵宁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发,任凭她□□自己。   ·   于此同时,金陵的某一处宅院。   天气已是凉爽,可院中凉亭的两人却只着夏季衣裳,轻飘得都能羽化成仙去。   两人正在下棋,衣裳如同棋子一样一黑一白,白衣人执黑子,黑衣人执白子。   黑衣人落子,一子落下,便说道:“先前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贺阎与赵宁煊两人既然不肯归顺,那便也只有毁掉他们。”   “甚是,不过你上次派出去的人怕是也没什么作用。” 白衣人语气轻飘飘的,落子的时候十分轻松。   黑衣人抬头看了那白衣人一眼:“广宁王的后院没用了,你不如从那位世子妃身上下手。”   “魏令仪?” 白衣人显然没想到黑衣人居然会想从魏令仪身上下手,他嗤笑了一声:“莫非你消息已经不灵通到这个地步了?赵宁煊派了多少人在她身边,难道你不知道?”   “我自然是知道。”黑衣人再落子,吃掉了白衣人的半壁江山,一边收子一边道:“就不能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吗?”   “谁?” 白衣人追问。   黑衣人更为闲适的说道:“我曾听说赵宁煊有一个表妹,从前是想嫁给他的,且与现如今那位世子妃有些过节。”   “你是说聂丹平?” 白衣人不解:“她如今是忠孝侯世子妃……”   “你要做的就是加深这两人的过节。” 黑衣人定定的看向白衣人:“据我所知,她嫁给林庭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迫于无奈。”   “利用聂丹平去对付广宁王世子,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白衣人嘴角微扬。   黑衣人却又没那么高兴:“别高兴得太早,这颗棋子还不见得你一定能用上。”   “总归是个法子。”白衣人显得很是乐观。   见他这么高兴,黑衣人忍不住打击他:“你可知道王爷想招揽的人是谁?”   “不就是赵宁煊和贺阎么?” 白衣人皱眉反问:“还有别人?”   黑衣人实在是觉得白衣人的脑子不太好使:“整个金陵这么大,莫非就只有赵宁煊和贺阎可用吗?既然王爷派你到金陵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动动脑子想一想?”   白衣人显然没有想到黑衣人突然动怒,他竟有些结巴了:“我,我没有啊。可金陵最大价值的不就是赵宁煊和贺阎么。”   黑衣人简直是被气得没话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安王招揽赵宁煊和贺阎。这两个人身份多敏感,贺阎也就罢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有爹跟没有差不多,这种招揽过来还就算了。   可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安王想要招揽赵宁煊!   赵宁煊可是广宁王的儿子,广宁王是那位的亲弟弟,亲弟弟啊!   王爷身边的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莫非觉得真有这么大本事能招揽赵宁煊吗?若是王爷将来能够成功登基,他广宁王府难道还能比今日更辉煌不成?   在黑衣人看来,赵宁煊不光不能招揽,最好是叫他直接死了,才是最最了事的办法。   可惜了……黑衣人的目光落在白衣人身上 ,心里默默的吐槽:真是也不知道王爷派这么个傻子来金陵是想做什么,若是想大业得成,不是应该找个聪明点的幕僚吗?这人的脑子仿佛如同一个傻子一般,他实在是信不过的。   见黑衣人不说话,白衣人立刻就急了:“你倒是说话啊。”   “罢了,这件事不用你处理,我派人去办。你在金陵好好待着,不要出去给我惹是生非就是了。” 黑衣人心中有些怒意,索性也不下棋了,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诶,诶诶!莫修!” 白衣人连连呼喊,只可惜莫修走得倔强,连头都不肯回。   白衣人无奈的坐了下来,把对面的黑子拉过来,自己左右手的交替下棋,还喃喃自语:“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便宜占呢?想当皇帝是可以,但是小命儿都是捡回来的,哪来的本事能翻天呢?痴心妄想吧,也要有个度不是么。”   棋盘上变幻莫测,最后竟然自己跟自己打了个平局。   白衣人看了看这棋局,起身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可真是令人期待啊……”   白衣人看了看天色,心里想的却是安王。   若是一个人认不清自己当前的局面,贸然举事,只怕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吧。   “来人啊。” 白衣人召唤了仆人来,立刻就有人出现了。   “大公子。”   白衣人低头扫了那棋局一眼,说道:“这里的东西都拿去烧了,棋子烧不掉的扔河里去,脏了。”   “是,大公子。”下人们很快就把东西搬走,他倒是面不改色的。   白衣人才走出了凉亭几步,就有个小豆丁冲了过来:“大哥!”   白衣人见着小豆丁冲过来,嘴角带了丝笑意:“过来大哥抱抱。”   小豆丁显然十分高兴,他可喜欢大哥,可是大哥吧,很少抱他。这会儿好不容易松口肯抱他,自然是乐颠儿乐颠儿的就过去了。   “翡儿!”   就在白衣人抱起小豆丁的那一刻,追过来一个美貌的妇人,看样子就是这小豆丁的娘亲。   白衣人挑眉,看向怀里的小豆子,说道:“跟你娘走?”   “不跟!我跟大哥走!” 小豆子好不犹豫的拒绝了跟娘亲回去的要求。   白衣人嘴角一勾,露出个笑容:“好弟弟。”   足尖一点,就使出了轻功飞出了院子,将身后那女人的呼喊抛诸脑后,耳畔只有小豆丁开心的笑声。   “崔霄贤这个混账,竟然带着翡儿就这么冲出去!成何体统! 我一定要告诉郡王!!” 那美妇人气得很,手中的丝帕都已经搅得不成样子,又担心:“他不会对翡儿做什么吧!?”   “郡王妃放心,大公子对小公子疼爱着呢。” 身边的嬷嬷笑着说道。   美妇人还是心有不甘,十分嫉妒的说道:“好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竟然不跟我亲,喜欢他那个大哥!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嬷嬷看着美妇人这口不择言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郡王妃好歹也是出身魏府,虽说是庶出的,可这礼数也实在是太差了。   但珈蓝郡王喜欢她,嬷嬷便也不多说什么。毕竟是当家主母,只是没素质了些,心却不坏,她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瞧着了。   左右大公子才是郡王的继承人,且大公子待小公子如同亲生兄弟,自然是最好的局面了。   是了,白衣人正是珈蓝郡王的嫡长子崔霄贤,刚刚那个小豆丁则是珈蓝郡王继室所出的小儿子崔长翡。   而那位美妇人自然就是珈蓝郡王的继室,也是出身魏府,是楚老姨娘所出的庶女魏若绵。   崔霄贤带着小豆丁也不往别出去,就大摇大摆的上街去了。他生性潇洒得很,从来不收拘束,加之父亲不大管,他倒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   他有一双格外勾魂的丹凤眼,即便是怀里抱着疑似儿子的小豆丁,上了市集也惹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当中多数都是姑娘家。必然是瞧见了这个俊俏的公子,想要多看几眼的,只是碍于怀里的小孩儿也不敢上前。   这,谁知道是弟弟还是儿子啊。   小豆丁年纪虽小,但是也跟着崔霄贤出来好几次了,见着这副模样,他还能不知道的?当下就张嘴喊了声爹爹!   崔霄贤嘴角一抽,看着怀里的小豆丁,露出一口白牙:“你叫我什么?”   小豆丁理直气壮:“爹爹!”   崔霄贤忍不住大笑,“好儿子,想吃什么,爹给你买!”   啧,这便宜,能占则占,好歹他现在也是跟老头子一个辈分了。   小豆丁见状,恨不得把整条街的小吃都给搬回去。   崔霄贤直接一巴掌拍上了小豆丁的屁股,笑得十分奸诈:“克制些,你爹我出门没带多少钱。”   小豆丁显然不相信,崔霄贤也不着急,把钱袋都交给了小豆丁,“你看看,是不是没钱。”   “你太穷了吧!” 小豆丁也就喊了两声爹爹,后头坚决闭口不提这两字,这会儿嫌弃他得不行。从自个儿怀里掏出来一锭金子,放在崔霄贤的手上,很是大方:“给你,帮我买东西吧。”   “你小子挺有钱啊?” 崔霄贤没有出门带银子的习惯,加上刚刚不过是一时兴起出来的,身上是真的没钱。   但是他没想到翡儿这小子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大一锭金子?   崔霄贤也不多想,抱着小孩儿就在接上走来走去的,小子要什么,他给买什么。   两人好玩的紧,也没想到就被楼上的人瞧见了个正着。   魏令仪有些哑口无言的看着崔霄贤带着她那个表弟晃荡,她有些艰难的看向赵宁煊:“他,总是这般么?”   是的,巧得很就赶上赵宁煊带着魏令仪出门来市集,两人在二楼临街雅间,把刚刚崔霄贤和小翡儿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算起来,这个崔霄贤也是她八竿子打得着的表哥。   毕竟,他继母是她庶出的姑姑。   赵宁煊挑眉:“倒也不是,不过那小孩儿倒是挺有趣的。”   魏令仪也跟着点头,的确是有趣。把亲哥叫成爹,这要是被她那个姑姑知道了,怕是气得提刀杀人的心都有了。   “说起来,晋王叔给两个女儿选的夫婿名册,就有崔霄贤在里头。” 赵宁煊同魏令仪在一起,知道的八卦也就多了起来。   果然,魏令仪一听,立刻就扭头看他,不再关注楼下市集的那两人:“这么快就准备给明珠郡主择婿的吗?”   “也不算快,毕竟赵雾都到了适婚之龄,她作为姐姐也应该定一定。只不过是晚个一两年再出嫁而已。”赵宁煊笑了笑:“赵雾对他像是有些偏爱的。”   “哦?” 魏令仪好奇的看着赵宁煊:“你又知道了?”   “从前在宫里演武场,赵雾同我说,让我把他轮班的时间告诉她。” 赵宁煊神秘一笑。   魏令仪睁大了眼睛看向赵宁煊,“我竟然没有想到赵雾还能拜托你这样的事儿,她倒也不怕你?”   “她素来脸皮厚,只不过是看着乖巧而已,你不要被她骗了。” 赵宁煊对赵雾这个堂妹也算是多有照顾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儿,谁抵挡得住厚脸皮呢。   魏令仪咋舌,看来大家都挺会伪装的嘛。   今日赵宁煊带着魏令仪出门来,是跟王妃说了的,这一出门碰到了崔霄贤两个也是没有想到。   而这会儿被他们提到的赵雾,在府上正愁呢。   ·   赵雾这会儿正在府上愁得眼神都快抽筋儿了,她本就有心上人的,父王偏偏要跟她和姐姐一起选婿。这选什么选呢,她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   但是赵雾也知道,珈蓝郡王嘛,他府上不显,父王肯定是不大乐意的,可是这算什么哦。看那贺阎不是还没娘疼没爹爱的吗?不是把海宁郡主给定下了么?   想归想,赵雾是暂时不敢跟她爹娘揭露这件事的,她就是要装乖,不然的话,她哪有这么自由呢。   且过几日她母妃就要给姐姐举办一个小型宴会,这个宴会上她知道魏令仪一定会来。她唯一的法子就是魏令仪了,只有通过她的小堂嫂来帮帮忙才可以呢。   赵雾着急着自己的婚事呢,急得都上火了。   她的婢女丝儿去给她煮了清热去火的茶来,赵雾是一点儿都不想喝的,她看向丝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事儿。   “郡主啊,您可别再这么胡思乱想的了,您这眼睛下边儿都乌青乌青的了。”丝儿看到赵雾这副模样,也有些担心。   赵雾摆摆手,不以为意:“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件事儿我不想的话,就没人帮我想了,你以为我乐意想么。”   丝儿在赵雾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赵雾本性是个什么样子的,也是晓得赵雾心仪之人是珈蓝郡王府上的大公子崔霄贤,可是这件事她一个小小的婢女也帮不上忙的呀,只好跟着赵雾在这干着急。   可赵雾这会儿看着丝儿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消息,她立刻抓着丝儿说道:“你这几日记得也去下个帖子给海宁郡主,就以我的名义下给她,邀请她也一起来。”   丝儿不解,但是秉承着不懂就问的精神,问道:“可是海宁郡主跟……跟那个又没关系,郡主请她来做什么啊?”   “傻丫头,你不看看海宁郡主的未来夫君是谁啊?贺阎啊!”赵雾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丝儿的脑袋,说道:“她搞定了海宁王夫妇,可以嫁给贺阎,就证明她是个有办法的。而且,贺阎和那个,那个相比,其实也不太差什么吧?毕竟,我们王府又没有兵权,不必担心什么不是么。”   丝儿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就跟赵雾说道:“您是想跟海宁郡主取经啊!”   “对啊!傻丫头!”赵雾看她理解了,总算是舒了口气,说道:“你呀一定要快去,赶紧去,马上去,千万千万记得给我把消息送到海宁郡主身边去,不然的话,你家郡主我的终身大事儿可就玩完了啊!”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丝儿高兴地说道。   “噢噢,对了,还有,到时候等我那个小堂嫂来了,记得把海宁郡主和小堂嫂都带到我这儿来啊,记得记得啊,不然的话我真是没法子了。”赵雾急切的叮嘱丝儿。   丝儿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奴婢知道的。”   外头来了人,说是晋王妃请郡主去明珠郡主那儿瞧瞧。   赵雾对丝儿使了个眼神,便走了出去,准备去赵宜的院子。   赵雾来的时候,赵宜好似刚醒,身边丫头两人动作极其温柔,她索性倚在揽青身上,既迷糊的样子竟半点也不违和。   揽青也是习以为常,调整了下姿势,以便郡主能靠得更舒服些。   果然。   赵宜舒服的蹭了蹭揽青,扶亭见状也是见怪不怪了。   扶亭快走两步撩开轻纱,揽青搀着赵宜上前净面。待温热的感觉上脸之后,赵宜才悠悠清醒。   “几时了?”赵宜说话细声细气的,带着柔柔的感觉。可揽青和扶亭都知道,她们家郡主的脾性极好,哪怕她自小就不在王府长大,可这几日学起规矩来了,也是极快的。   “回郡主的话,未时过半了。”揽青放轻了音量,仿佛声音大一点都会惊扰到她家郡主。   赵宜略微有些惊讶,她这一睡竟睡了两个多时辰?   赵雾见她适应得好,嘴角也扬起了笑容,这才走了进去:“姐姐。”   赵宜见到赵雾来了很是开心,当下就迎了过去:“妹妹来了,是不是刚刚在外头等我许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母妃担心你睡过头,我边来看看你。”   赵雾和赵宜一同坐下,这样一看,坐在一起的姐妹两还是有些相似的。 第97章 六十七只小娇娇   赵宜自回到了晋王府, 还有些惴惴不安,唯恐自己是被弄错了, 还是有些畏缩着。   晋王妃得知, 心里苦痛得很,又大哭了一场,赵雾去哄了,又带着赵宜去哄了,晋王妃才止住了哭,便是硬要办一个聚会,叫人来看看她的长女。   这便是这场聚会的根本由来了。   然,众人也都是知道的:即便是亲王府,也只有是嫡长女为郡主,往下的嫡女要封也只能是县主。   可晋王府的情况又不一样些,早年嫡长女走失,晋王妃悲痛欲绝,后来有了赵雾, 也是因为怜惜王妃, 晋王便请封了她为宝安郡主。而长女寻回, 晋王妃更是一下就心疼得不行, 也是不想让好不容易寻回的长女只受封一个县主。又入宫去请了太后,求了圣上, 才得了个明珠郡主。   只太后有言, 既得封郡主, 便要把气度也摆出来, 不然空有个名头没有姿态,只会更加惹人耻笑。   晋王妃自然是百般应下,请了嬷嬷去细心的教导赵宜。   好在赵宜争气,又有赵雾相帮,这半年多过去,一是金尊玉贵的养着,二是又有嬷嬷教导,皇家郡主的派头也是有的了。   赵宜生性有些懦弱,好在晋王府的人都十分惯着她,如今那懦弱也去了几分,眉眼之间能看出一些疏阔来。   赵雾这个妹妹又是个表里不一的,对外是端庄高冷,对家里人便有些顽皮。她本是王府最大的,如今有了姐姐,便常常缠着赵宜撒娇,赵宜也格外受用,姐妹两个倒是感情很好。   “哪里就要你巴巴的跑来,我自己可以过去。” 赵宜是个心性单纯的,原本苦了十多年,如今幸福美满,她也没有什么可求的,觉得再好不过了。   赵雾挽着她的手不放,使了个眼神便叫婢女们都退了下去,赵宜还不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脸的疑惑。   哪知道赵雾张口就来:“姐姐知道吧?母妃他们最近在给我们两个相看婚事。”   赵宜哪里知道赵雾这么直白,当时就愣住了,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婚…婚事?”   赵宜磕巴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惊讶。她自回到王府之后,竟一时忘了这样的事……   “对啊。” 赵雾察觉到赵宜有些些情绪上的不对,她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激动,关切的问道:“姐姐,怎么了么?”   赵雾突然敏锐地意识到,赵宜在被找回王府之前虽然过得清贫,却也是被养父母宠爱的。这婚事……   “没,没什么。” 赵宜回过神来,眼底的惊讶还没有那么快散去,“你怎么会得知这件事?”   “母妃也没瞒着,我有心打听一下就知道。” 赵雾心里其实对自己的婚事多半是心里有数的,可她就是想,万一呢……这,万一成了呢?   赵宜点点头,她依稀有些明白。虽然她不在王府长大,却也不是人事不知的傻子,自然也明白赵雾说这话的意思。   接收到赵宜的眼神,赵雾眨眨眼,露出个笑容来。   赵宜看着妹妹娇美的笑容,心里还是有些羡慕,却很快就平息了,她道:“你突然提起,可是因为有了心上人??”   赵雾点点头,坦然的承认了这个事儿。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赵宜,虽然她和赵宜相认才没多久,但是她就是知道这个嫡亲的姐姐是可以信任的人。   “父王的打算是给我们俩一同择婿,我怕闹出乌龙来,便先同姐姐说一声。” 赵雾莞尔:“虽然说以父王和母妃的疼爱,那人是不在择婿范围之内的。可是……”   赵雾欲言又止,赵宜却看动了妹妹的意思。   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   赵宜也迟疑了一下,她并不了解皇族择婿到底是什么样的标准,一时之间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好在赵雾立刻就接了她的话头:“不过这件事总归不大好明着说,我只悄悄的告诉姐姐就好。”   “好。” 赵宜其实很感激这个妹妹,对于她而言,初到王府,即便是有了晋王夫妇的疼爱也不会让她这么快就融入到这样奢靡的生活里。是赵雾这个小妹妹主动与她相交,也叫她不至于那么手足无措。   她从心底里,就很喜欢这个长得漂亮的小妹妹。   赵雾凑过去,附在赵宜耳边说了几句话。   等赵雾说完,赵宜面上露出一丝不解来,低声问道:“既然也是郡王府,不至于如妹妹你说的那么天差地别吧?”   赵宜是不知珈蓝郡王府的事,赵雾只得叹了口气同赵宜简单的说了一下珈蓝郡王府的事儿,听完之后赵宜也沉默了。   原是郡王本是王府,可珈蓝郡王年轻时候做了太多糊涂事情,又仗着身份,四处拈花惹草,活生生的气死了原配。此事被圣上得知,无比震怒,圣上道他既然是仗着爵位胡作非为便削了他的爵位,从王府变成了郡王府。   虽然不是贬为庶民,可圣上厌弃了珈蓝郡王,这么些年来,这个郡王府在金陵几乎是形容虚设一般。   赵雾担心的就是这个了,一个被圣上厌弃了的郡王府大公子……只怕是她的父王和母妃都没有这个打算。   赵宜也没说话了,她哪里知道珈蓝郡王府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不然的话,她说怎么郡王府都不在择婿范围之内呢?   好在赵雾也没有打算细聊这件事,她亲亲热热的挽着赵宜这就准备出门去见晋王妃了,巧的是晋王妃和晋王两人正巧就是在商谈姐妹俩的婚事。   赵雾一到,晋王妃便同赵雾说了,若无意外的话,她的未来夫婿便已经确定了。   赵宜掩饰神色的功夫还没练到家呢,这会儿偏头去看了赵雾一眼,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手心里妹妹的手已经汗湿了掌心。   晋王妃不觉有他,只以为赵宜是惊讶,便继续说道:“宜儿的婚事还要再看看,我和你父王也想再留一留你,毕竟母妃那么多年都没有陪着你。”   赵雾的心里一片冰凉,她努力让自己的神色不露出异样,也把手从赵宜的手里抽了出来,看向晋王妃,强作镇定的问道:“母妃,是谁家的公子?”   晋王妃莞尔,她是因为高兴,故而没有注意到赵雾有些不对劲的样子,笑说:“是高曜,高恒将军的儿子。”   果然不是他……   赵雾勉强露出了个笑容来,晋王却已经察觉女儿的情绪仿佛是有些不对劲,他刚刚想问,就被晋王妃的话打断了。   “说来也巧,我入宫去见太后娘娘,荣国公府那位也在,竟是他们一早就看中了雾儿。”晋王妃其实是早就了解到了高曜的,这孩子人品贵重,又是个大方妥帖的性子。   晋王妃说的荣国公府那位,就是高恒将军的妻子聂芮,也就是广宁王妃的二房妹妹。   赵雾低着头,没说话。   晋王总觉得不对,他看了晋王妃一眼,又看了一眼赵雾,道:“雾儿,跟我来书房。”   赵雾屈膝应下,跟着晋王走了出去。   赵宜见状,有些担心,晋王妃却道:“不必担心,她素来与你们父王的关系更亲近些。”   晋王妃虽面上是这样说的,脑子里却飞快地在回想刚刚小女儿的表情,这门婚事,是不是不妥?   晋王带着赵雾到了书房,把门一关,他便问道:“这个人你不喜欢?”   赵雾猛地抬头看向晋王,这样的动作便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晋王笑了,道:“此事还没定论,不过是你母妃在宫里的时候,同高夫人说了两句,有些意向。若你不愿意,自然不成。”   赵雾咬咬牙,心里无比的纠结,她还以为她还有挣扎的余地,却不想这么快就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   见赵雾没动作,晋王也不着急,只是同她说道:“婚姻大事关乎终身,即便是我和你母妃也并无把握你跟谁成了亲就一定能一生顺遂。替你挑选的也好,你自己看中的也好,当下看得,必定就是人品和家世。”   听到晋王说这些,赵雾便看向晋王,等他继续说。   “看家世,是因着你自出生以来就锦衣玉食,仆从遍地,若是家世不济,你往后的日子或许就没有在王府这么舒服。看人品,是为着你将来和他到底该如何去过。若他人品贵重,即便将来你们会生出一些波澜,我也不必担心,若他人品不显,防不住的就是将来万一经历些什么,你会吃大亏。” 晋王看着赵雾说的话都是她从来未曾听过的:“这些东西,合该早早告诉你的。只是我也不想你对此事过于在意,身为王府郡主,你要知道只要父王母妃还在,赵氏皇族还在,你的底气就在。”   赵雾沉默的听完了晋王说的话,她心里五味陈杂,有那么一瞬间,她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让晋王府承担这个风险。   晋王本就不是和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若是晋王府和一个被圣上厌弃的郡王府联姻,那圣上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要知道,圣上虽然看起来脾气好,对待皇室宗亲都十分宽和。可毕竟是帝王,高高在上……且还有一句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赵雾觉得,她虽不曾见过今上动怒的样子,也无意去挑衅今上的脾气。更……更不想让晋王府陷入危险之中。   想到这些东西,赵雾的心就慢慢地沉了下去,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拿整个晋王府来赌,赌圣上那或许根本没有的慈悲心。   赵雾到底是个小姑娘,她神色变化虽小,也都叫晋王收入眼底,他猜到了多半是女儿另有心上人。   “雾儿。” 晋王冷不丁的叫了赵雾一声:“你可是另有意中人?”   赵雾正低着头呢,闻言,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才抬起脸来,冲着晋王笑了一下:“并无。”   看女儿这个样子了,晋王自然是不信的,但他也不着急问。心里有了新的打算,或许跟高家定亲之事还得往后挪一挪。   当晚晋王再过去找晋王妃说道这件事时,夫妻俩的态度居然是一样的。   晋王妃看了晋王一会儿,突然笑了,说道:“本想去找王爷说说此事,却不想王爷这么快就过来了。”   晋王道:“此事全得益于五王兄前几日跟我说了宁煊的婚事,我也是被他点拨了,不然今日怕是要错过雾儿所想。”   “广宁王?”晋王妃显然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广宁王的功劳。   晋王点头:“雾儿怕是心中另有意中人,跟高家的事索性也不用推,直接作罢。”   晋王妃深有同感:“此事倒是,若是雾儿另有意中人,便不好耽误高家公子了。”   “此事还需要王妃多费心了。” 晋王道。   晋王妃笑着应下:“雾儿也是我的女儿,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   广宁王府   已是入夜,赵宁煊早早的就同魏令仪从广宁王妃那边请安回来了。   广宁王妃怜惜娇娇,便不让她一日三餐的去请安立规矩。只是魏令仪总喜欢同王妃待在一处,便也没那么讲究,只是赵宁煊回府之后就要去广宁王妃那儿把魏令仪接回来。   魏令仪沐浴之后,着一身中衣走了出来。赵宁煊原本在灯下看书,见她出来还湿着头发,当即就皱了眉头。   魏令仪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自己主动取了帕子走过去,赵宁煊顺手接过,把人圈在怀里,给她细细的擦头发。   “从前不觉得,如今一看,你尽攒了些坏习惯。” 赵宁煊低头看她,语气不悦。   魏令仪讨好的搂住赵宁煊,语气又娇又软:“哪有坏习惯,一两次不注意叫你逮住,便仿佛是我每每如此。”   赵宁煊看着还在狡辩的小人儿,手上替她拭擦头发的动作一直都没停下:“巧言善辩。”   “才没有。” 魏令仪不悦的抽回了自己的头发,这看样子是自己动手。   赵宁煊一怔,小人儿脾气还来了,他只得低声下气的哄她:“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娇娇本是个精致的姑娘,偶尔一两次罢了,是夫君太苛刻了。来,叫夫君好好帮你擦干头发。”   魏令仪骄横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把头发松开了。   赵宁煊好笑的戳了戳她,“真是个娇气包。”   “说什么呢?” 魏令仪瞪他。   “说我家娇娇是娇生惯养的大美人。” 赵宁煊顺口就夸,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那种高冷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赵宁煊便擦干了她的头发,又取来梳子给她细细的梳头,再贴心不过了。   魏令仪十分自然的享受着赵宁煊的伺候,等她头发搽干了,便叫轻罗几个把外间的烛火熄了一些,就留下了寝房的一室灯火。   是魏令仪的习惯,她不喜欢黑,到了夜里,还没睡的时候,也是要比旁人多上几盏灯,故而说是寝房现下灯火通明也不过为。不然的话,夜里灯光昏暗,魏令仪是决计不会让赵宁煊夜里看书的。   “你在看什么?” 魏令仪窝在赵宁煊怀里。   自打成亲之后,两人便十分黏糊,若是两人独处,魏令仪必定是叫赵宁煊抱在怀里的。   赵宁煊伸手,把小案上的书拿过来,翻了书名给她瞧。   “竟是在看志怪故事?” 魏令仪眨眨眼,她还以为赵宁煊要看兵书呢。   赵宁煊无奈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无趣,整日不是看国策就是看兵书吗?”   “自然不是。” 魏令仪笑,搂着他的脖子,昂首起来亲了亲他:“对了,我今日听说你又去木房了?”   看到小人儿得意的样子,赵宁煊嘴角微扬,:“叫你发现了。”   每年生日的时候,赵宁煊都会刻一个小木头人儿给她,今年也不例外,眼看着她的生辰就要到了,赵宁煊便已经准备起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快就发现了,倒是敏锐得很。   “今年生辰肯定要和往年不一样。” 魏令仪眼巴巴的看着他。   赵宁煊佯作不知,故意问她:“为何要跟往年不一样?”   魏令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们成亲了呀。”   “成亲了,有什么不一样?” 赵宁煊看她惊讶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再逗逗她。   魏令仪便察觉到了是赵宁煊有意要逗她,她立刻说道:“那便没有什么不一样了,本来我也准备了,若是跟往年一样,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呀。”   赵宁煊失笑,捏捏她的小鼻子,宠溺的说到:“竟还会反过来要挟我了?”   “我才没有要挟你,是你自己说与往年并无不同。” 魏令仪理直气壮地回他,那模样不知多叫人疼爱。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动人。   赵宁煊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眉眼之间仿佛格外撩人。   “娇娇,夜深了。”   “嗯?”   “就寝吧。”   “嗯??”   魏令仪还来不及反应,嘴巴比脑子反应更快,在赵宁煊抱着她站起来的那一瞬,低呼了一声。   赵宁煊嘴角勾了勾,抱着人就往床榻走去……   翌日。   魏令仪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伸手一摸,已经凉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暗自吐槽赵宁煊索取无度。她想,幸好不用去跟母妃请安,不然的话,她岂不是要出个大洋相了。   “轻罗。” 她支起身子,对外头唤了一声。   轻罗想必是早就候着了,听她一叫,便同川紫两个一起撩了帘子进去,给她把床帏拉开,毕恭毕敬:“世子不欲奴婢打搅,便吩咐了等您自己醒。”   “嗯。” 魏令仪虽然知道,可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川紫和轻罗两个见状,便请她先去洗漱。一排侍女鱼贯而入,把魏令仪接下来要做的事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洗漱过后,川紫便着人送来了早膳,是清淡些的。   魏令仪胃口不错,或许是饿了,早膳吃了大半,她都有些惊呆了。   “今日胃口竟这样好。” 魏令仪有些不好意思,她的一日三餐向来定时定量,今日倒是有些多了。   轻罗只做不知,露着笑脸。   川紫跟着笑了笑,说道:“世子妃不如出去走走吧,免得等会儿积食了。”   “嗯,好。” 魏令仪笑着点头。   用膳之后倒也不是那么快就要出门,她看了会儿账本,把金陵的铺子都略略扫了一边,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数。   她饮了口茶,把几本账本递给了川紫,同她说道:“川紫,若是这几日得闲,便可去这几间铺子把主管叫来,就说我要查账。”   “是。” 川紫接过账本,把铺子的名字默记在心中。   魏令仪想了想,出去走走,再去瞧瞧母妃,顺便同母妃说说话。于是把轻罗叫来梳妆,梳妆完毕之后,这才挑选了今日要穿的衣裳。   换好了衣裳之后,魏令仪看了轻罗一眼,问道:“斗珠这几日怎么样了?”   斗珠本来身子骨挺好的,也不知为什么,这几日就病倒了,来势汹汹的,没几日都起不来床了。魏令仪心疼她,便请了林大夫来看,林大夫看了说是普通风寒,她这样的,便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魏令仪便着她去休息,这几日都不用她在身边伺候了。   轻罗屈膝回话:“回世子妃,这几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有些,奴婢等又怕过了病气,便自作主张让她多休息几日。”   魏令仪笑着点点头:“无妨,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是。” 轻罗应下。   魏令仪准备妥当,叫川紫拿上昨日她画的一幅枫叶图,便准备往广宁王妃的院子去。   这时的天气还不算是很冷,但轻罗怕她冷,便是只要出门了,就带着厚实的披风。恰好今日也是风有些大了,这披风就恰好派上了用场。   广宁王妃今日本来闲来无事,听说魏令仪来了,又看了看外头这么大的风,便立刻叫人给准备热汤来。   魏令仪脱下披风,坐在广宁王妃身边,露出娇美的面容来,笑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母妃赏我一杯热茶就是了。”   广宁王妃摇摇头,无奈的说道:“真是个心大的。”   魏令仪昂首应了,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我昨日作了幅枫叶图,请母妃指点指点。”   川紫和轻罗会意的上前打开了那副枫叶图,广宁王妃目光落在画上,眼底的惊叹之意不言而喻。   魏令仪面上却并无傲色,同广宁王妃站在一处,小声的说道:“前几日去看了枫叶,奈何母妃不肯出门,娇娇只好作一幅画赠与母妃,只可惜不及亲眼所见的万一。”   广宁王妃惊喜的看向魏令仪,眼角都是亲热的笑意:“真是个傻孩子,你们新婚,母妃怎么就这么没有眼色要去打搅你们么?”   “怎么会是打搅。” 魏令仪笑:“只是觉得这作为母妃的生辰礼,怕是薄了些,便提前拿来了。”   哪知广宁王妃十分满意:“怎么会呢?你的丹青出神入化,外头求都难得求到一幅,竟还觉得礼薄?这已然是我这些年最喜欢的生辰礼了,回头就叫人裱起来,挂在厅里。”   魏令仪被王妃夸得不好意思,正想谦虚几句,外头就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广宁王妃和魏令仪一齐从窗子里看出去,是外头的侍卫带着一个人匆匆地来了,看后头那人的衣裳很是眼熟,好像……好像是魏相府的人!   魏令仪心一跳,不知是什么事情。   广宁王妃到底是心思细腻的人,见魏令仪紧张起来,便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娇娇别紧张,说不定是喜事儿。”   被广宁王妃这么一说,魏令仪立刻就想到了她大嫂仿佛是这段时日要生了的。   这样一想,魏令仪的眼里顿时就浮现起无数期待来。 第98章 六十八只小娇娇   “奴才魏相府家奴张重前来报喜。” 来人直接跪在地上, 磕了个头:“大少夫人生了个小公子。”   “赏。” 广宁王妃的笑容更加深刻了。   魏令仪也高兴得不行,追问道:“大嫂可还好?”   “回世子妃,郡主说大少夫人很好, 请世子妃不要担心。” 张重说话十分利落, “郡主还说世子妃不忙来。”   “好, 知道了, 去门房那儿吃杯茶再回去吧。” 魏令仪高兴, 便也叫张重留了一会儿。   广宁王妃见魏令仪这么高兴,便笑道:“不如我陪你回王府去瞧瞧?”   广宁王妃是疼爱魏令仪的, 自然是知道她与魏相府的人都感情深厚。尤其是她大哥哥的妻子姜妙容,那是最早嫁入魏相府的, 自然和魏令仪感情更要好一些。如今姜妙容生子, 娇娇想回去看看, 也是情理之中的。   魏令仪一愣,随即笑道:“嫂嫂是晚辈,我巴巴得去倒是没什么, 母妃这么去, 怕是叫嫂嫂不安。”   广宁王妃依旧是慈爱的看着她,见她心里有主意,就颌首:“那你便替我去看看吧, 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 此刻风大呢。”   魏令仪爱娇的依着广宁王妃往屋子里走, 雪青打了帘子, 两人并肩跨入房内。   广宁王妃看到已经被收起来的枫叶图, 她道:“我记得方才看画的时候,你还没有上印章?”   “写了赠礼之名,便没有用印章。” 魏令仪笑道。   广宁王妃道:“我记得宁煊替你刻了一炳印,若用那个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被广宁王妃这么明目张胆的打趣儿,魏令仪这才扬唇笑着应了,因着刚刚的喜事儿,她面上的笑意就没有淡过。   广宁王妃命雪青把画收起来,魏令仪像是想到了旁的事情,看了雪青一眼,同广宁王妃说道:“母妃身边贴心人就是雪青与川紫,您把川紫留给我,只怕母妃身边新添的人便不那么顺手。”   魏令仪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川紫跟着广宁王妃那么多年,已经是王妃身边的老人儿了,这样留给了她,只怕新来的人不如川紫伺候贴心。   “无妨,我自然是有人用的。” 广宁王妃莞尔,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自然不会少,说起来其实雪青比川紫更了解她一些。川紫在庶务上出色些,送去帮着娇娇料理王府事物,自然是更方便。   魏令仪还有些担心,她初来就昧了婆母身边的得力人,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广宁王妃看得出魏令仪的意思,她笑道:“川紫于庶务方面更加出众,我将川紫给你,倒也是合适的,毕竟你将来也要掌管王府,有她在你身边,你自然会轻松一些。这是我的心意,娇娇不必担心。”   “是。” 魏令仪听广宁王妃这么说就放下心来。   广宁王妃又道:“你这才嫁过来,我也不欲让你这么仓促的就接手,在你打理好了手上的庄铺田地之后,我便也不让你这么轻松了。”   魏令仪点头,同广宁王妃撒娇:“谢母妃怜爱,自然少不得还是要母妃手把手再教教我的。”   广宁王妃看着懂事知礼又有分寸的小姑娘,心里慈爱满满,她瞧了外头的风像是小了些,便同魏令仪说道:“不留你了,快先去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去瞧瞧你娘家大嫂,雪青,把礼拿过来,让世子妃带去。”   魏令仪嫁了赵宁煊,那魏相府和广宁王府有亲,广宁王妃便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今日恰好得知了喜事,刚刚雪青就已经去取来礼物了。   这一遭也是应当的,魏令仪没推辞,就谢过了广宁王府,又带着人回世子院了。   给姜妙容的礼,魏令仪也是早早地就准备好了的,只管是回去换了身衣服,叫轻罗把东西找出来,外头门房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了。   只是临出门时,轻罗又想起世子的嘱咐,她迟疑了一下,道:“世子妃,先前身边是斗珠贴身跟着您以策安全,如今斗珠身子不适,这……”   魏令仪看了轻罗一眼,想了一下,道:“想来无妨,出行自有王府的护卫,且又是大街,倒是不必那么担心。”   川紫却是小步急走到了魏令仪身边,魏令仪见她有话要同自己说,便侧耳过去,川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之后,魏令仪略有一丝讶色,一闪而过,面色如常,就准备着出门了。   只轻罗不敢掉以轻心,寸步不离的跟着魏令仪。   ·   马车一路过去,到了魏相府的时候,门口还没什么人,见是挂着广宁王府家徽的的新马车,便知道是自家小姑奶奶回来了,十分殷勤的迎了上去。   “小姑奶奶回府了!” 门房大声吆喝着,便是一声声穿进去了。   魏令仪这才被轻罗扶着下了马车,她一愣,随即笑开来:“怎么今日这么宣扬了。”   门房嘿嘿一笑,说是府上有喜,小姑奶奶回府也是一喜,报喜自然要声音大。   魏令仪听得舒服,也叫轻罗赏了门房,便进府去。这才走了几步,就有管家来了,说是郡主请他来带自己,直接带去了魏明谨的院子。   实则姜妙容倒也不是这时候才生的孩子,是凌晨发作的,只是那时候便也不好去通知魏令仪,只等着天亮了才去王府通知的。   故而魏令仪这会儿来,就是太夫人和琼华郡主几位女眷长辈在了。   魏令仪先是一一请安了,这才在二嫂宋樱的陪伴下,进去瞧了大嫂姜妙容。   姜妙容气色还不错,这会儿正在喝鱼汤,见魏令仪来了,便露出个笑容:“娇娇来了。”   “恭喜大嫂喜得麟子。” 魏令仪走到姜妙容跟前,自有婢女来给她拿了个绣凳来,坐在跟前:“给哥儿备了个长命锁,不是格外贵重。”   姜妙容头上裹着抹额,当下笑容满满,把鱼汤放下,同魏令仪笑道:“莫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这么早就来了,便也叫你瞧瞧这个小的。”   她叫人把孩子抱过来,这是刚出生的孩子,小脸皱巴巴的,却能看得出小鼻子小嘴巴什么的,都长得很好看。   魏令仪看了半晌,都顾不上和姜妙容说话,看孩子都着迷了。   宋樱在一旁掩嘴笑,“瞧她这么看哥儿,我就想起她之前看墨书也是这样,新鲜的很。”   姜妙容这会儿是生完孩子精神也挺好,跟着宋樱笑道:“虽然嫁了人,却还是个小姑娘呢。”   魏令仪看了好一会儿,看着哥儿叭叭嘴,就乐得笑出声来了。   姜妙容忍不住摇摇头,同宋樱两人笑而不语。   这倒是还乐上了。   好在魏令仪也没这么入迷,看了一会儿,就回神来,喜滋滋的同姜妙容说道:“当年墨书出生的时候,也这么小呀。”   宋樱点头:“可不是,如今都是混蛋小子了。”   魏令仪抿嘴笑,姜妙容却看了她一眼,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倒想是个姑娘,必定是长得像姑姑,就更好了。”   魏令仪:“……”   宋樱笑得很欢实:“是了,我们都在想呢,看这一辈儿能不能有个闺女呢。”   “怎么,还做了赌不成?” 魏令仪好奇。   宋樱笑道:“私下说说罢了,不成赌。”   “哥哥们怕是都赌的女儿吧?” 魏令仪揶揄的说道,她依稀记得当年二嫂怀着墨书的时候,哥哥们也是在猜男女,还被父亲狠狠责罚了一顿。   其实,当年她爹爹也在同母亲说二嫂怀的,是小子还是姑娘呢。   姜妙容也跟着说到:“那是,尤其是你大哥,心心念念得很了。”   魏令仪忍不住摇头:“这男女不都一样么。”   “想来是看惯了臭烘烘的兄弟们,想要多有几个你这样娇软的姑娘才是。” 姜妙容也很理解夫君的想法,她反倒是不这么在意这件事了。   琼华郡主撩了帘子进来,看向几人,轻声道:“妙容刚生产完,你们来看了,倒是也该叫你大嫂休息一会儿的。”   魏令仪闻言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和宋樱一起同姜妙容告辞了。   出了魏明谨的院子,琼华郡主便是拉着女儿一同走一走。   琼华郡主也好些日子不见女儿了,实在是从未和女儿分开这么久,虽然知道她是嫁人了,心里却还是惦记得很的。   “近来可还好?”琼华郡主关切的看了女儿,见她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的样子,其实是心里明白的。只是为人母,总也是忍不住要问一问,亲自关切。   魏令仪回握住琼华郡主的手,笑道:“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想念娘亲。娘亲近来怎么样,快入冬了的,您要多注意防寒。”   琼华郡主莞尔,摸了摸魏令仪的头发,看着如今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儿,心里无比宽慰:“娘亲一切都晓得,只要你好,娘亲就什么都好了。家中你兄嫂都贴心得很,娘亲再也没有操心的了,就是担心你。”   “娘亲不必担心的,宁煊待我很好,母妃也待我好,府上又轻松得些,再没有什么不好的,您不要担心女儿。” 魏令仪面带笑容的回了琼华郡主的话,叫琼华郡主也跟着高兴起来。   见她神色如常,琼华郡主便是真的信了她这些日子的确是很不错的。   只是两人都还没说几句话呢,外头就报了,说是姑爷来了。   琼华郡主笑着看向魏令仪,打趣儿道:“自小便道是宁煊喜欢粘着你,倒是没想到成亲了也是如此。”   “哎呀,娘亲……” 魏令仪被亲娘打趣儿,又红着脸的跺了跺脚。   琼华郡主也搂了搂女儿,母女俩便一同看着赵宁煊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第99章 六十九只小娇娇   赵宁煊一下朝就入府来了, 这会儿见着魏令仪了,一张冷脸才是露出了零星的一点笑意。   琼华郡主眼看着,心里也明白赵宁煊对魏令仪的情谊, 她笑道:“这会儿还不能把娇娇给你,且去跟你岳父几个说说话吧,晌午可在府上用膳吗?”   赵宁煊掬手做礼:“是,岳母疼爱,小婿自然却之不恭。”   “去吧。” 琼华郡主道。   魏令仪只冲赵宁煊莞尔,他眉眼才露出一点点的温和来。   等赵宁煊走过去, 琼华郡主牵着魏令仪走到了院子, 母女俩很是亲密。   “这些时日你不在我身侧,我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一样。” 琼华郡主笑着看向魏令仪, 目光之中满是慈爱:“大约是我生有你这么个女儿, 也叫我体会到你外祖母当年送我出嫁的心情了。”   魏令仪闻言还有几分伤怀, 却谁知道琼华郡主下一句却是:“如今我就盼着你四嫂能生个闺女来,也好叫我心疼心疼。”   听琼华郡主这笑言, 魏令仪忍不住笑了,说:“娘亲这话可是要叫大嫂和二嫂醋海翻缸了。”   “小机灵鬼。” 琼华郡主总是格外怜惜这个女儿,因着早产,养了好些年的, 如今不在身边,她不记挂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份心, 琼华郡主也不愿叫魏令仪知道了反而心里不安。   魏令仪爱娇的同琼华郡主说了说话, 腻在她身边, 琼华郡主也是爱得不行,搂着魏令仪心里不知多快活。   “对了,娘亲,王府那边庄子送来格外鲜嫩的蟹,可大一个了,我便叫人准备了给您送过来的。不过不要多吃,蟹属寒呢。” 魏令仪笑着同琼华郡主道。   琼华郡主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样把东西往娘家送,可是要落人口实的,这傻孩子。”   魏令仪依在琼华郡主身边,搂着她的手臂,笑着说道:“可不是我送的,是母妃要送的,不过是提前告诉了我。”   “是了,她是知晓我喜欢这一口。” 琼华郡主也笑,她如今的日子再和顺不过了。   “母妃也是记挂着娘亲的,还叫我什么时候去泡汤池子的时候请娘亲一同去。” 魏令仪也觉得今时今日什么都好,心情也愉悦得很。   琼华郡主点头:“去,哪时候你传消息来便去。”   “好,女儿知道的。” 魏令仪点头。   琼华郡主又同魏令仪说了一些事情,魏令仪都一一记在了心上。   临到了午膳时分,魏令仪和赵宁煊两人在魏相府用了午膳才离开的。   今日赵宁煊下朝之后本无他事了,本是想带着魏令仪去外头用一顿全鱼宴的,就赶巧了今日的大喜事,甫一下朝便来了魏相府,也是在府上用膳的。这一顿,赵宁煊就只能往后挪一日,可晓得魏令仪又说不行。   “为何不行?” 赵宁煊捏着她的小手把玩,语气颇有些委屈。   魏令仪见他这般委屈,又娇声哄他:“不得行,因着蕊儿先前就递了帖子,明日要来府上看我,怎么好失约于她呢。”   “再过得几日,便吃不到当季最新鲜的鲈鱼。我家小馋猫,竟不想吃?” 赵宁煊抬起头,看她一眼,嘴角含笑。   果然。   赵宁煊说道这个,魏令仪就有些犹豫了,可是想到商蕊先头信里跟她提的东西,又有些不放心。   但是赵宁煊到底是不舍得为难他的娇娇,逗她:“不若你向夫君求求情?”   魏令仪眼巴巴的看着赵宁煊,说出来的话又娇又软:“夫君……你家娇娇脱不开身,请夫君疼爱我几分,别叫我馋着肚子过秋呀~”   赵宁煊到底是宠她得很,更别说她撒起娇来叫人无法抵挡了,他只得宠着了。   低头亲了亲她,见魏令仪傻乐,他嘴角也是可见的上扬:“疼你疼你,自然是疼你。唯有夫君可怜,竟不得娇娇多看几眼。”   魏令仪不依的伸手捏他嘴巴,很是任性的瞪他:“我如今不是瞧着你,一眼不错的瞧着你。再也没有人比我夫君好看,再也没有人比我夫君这么入我的眼呀~”   听着她哄人的话,赵宁煊都被她气笑了,她总是不将他放在心里第一位,竟还要来气他?   赵宁煊捏着她的手,霸道的把人锁在自己怀里,尽往她耳朵边吹气儿。魏令仪叫赵宁煊吹得耳朵痒痒,整个人都开始挣扎起来,偏偏赵宁煊又捏得紧,她还挣脱不开,赵宁煊还紧着她耳朵吹。   魏令仪被惹得不行了,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笑出了眼泪儿来,一直跟赵宁煊求饶着。   赵宁煊还是折腾了她好一会儿,眼看着她就快要生恼了才肯罢休。   川紫和轻罗在马车外间听见里头主子们的笑闹声,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实在就是如此,主子们过得开心,这才能舒服呢。   到了广宁王府之后,赵宁煊便亲自把人抱下来,还想抱着走进去,魏令仪好一顿捶他,想要下来自己走。   赵宁煊却道:“都是自己府上的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魏令仪闻言,就知道他必定是不会把自己放下来,索性也就自暴自弃的让她抱着了。   赵宁煊见状,得意得很,直接就抱着人往世子院去了。   这才刚到了世子院,赵宁煊就吩咐了人让去把外头酒楼的厨子请过来,今夜就叫人准备了全鱼宴来给她。   魏令仪一听就眼睛冒光了,搂着赵宁煊的脖子高兴的亲了他几口。   赵宁煊简直是哭笑不得,把人放在美人榻,欺身而上,盯着这个娇娇,怒道:“小丫头片子,竟一桌全鱼宴你都这么高兴,为你出力的夫君不是更该奖赏吗?”   也就是赵宁煊装得凶神恶煞的,可魏令仪是谁啊,他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她才不怕他呢。   伸手环住了赵宁煊的脖子,娇声娇气讨好他:“亲亲夫君呀,夫君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呀。娇娇知道的呀~”   一个‘呀’字尾音带着无限旖旎,勾得赵宁煊眼神幽深。   魏令仪却吓了一跳,立刻抬手拍拍赵宁煊的脸,嘟囔着说道:“不行不行,晚间等会儿要吃全鱼宴的呀,你别折腾我。”   赵宁煊笑了,声音有些喑哑:“我什么都没说,娇娇就说了这么多,若是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住娇娇想了那么些?”   魏令仪惊呆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明明是他先吓唬她的,他居然还倒打一耙说是她想?   想什么呢想!她才不想呢!   魏令仪这就噘着嘴,撒了手,佯作怒了。   赵宁煊不管呢,抱起人就要往内帷走,魏令仪娇娇气气的不肯,赵宁煊直接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   一同胡闹厮混下来,已经是快要酉时了,魏令仪气得抬手就捶到了赵宁煊胸膛上。   赵宁煊只着中衣,魏令仪这一捶反倒是扯开了他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上头还有几道红痕。   魏令仪见状,脸一红,随手就把身边的枕头怼到了赵宁煊怀里,扭头怒道:“混蛋!”   赵宁煊低头看了自己情状一眼,勾起嘴角好脾气的点点头,跟着说道:“混蛋。”   听赵宁煊这么鹦鹉学舌,她扭头瞪着他:“混账!”   “嗯,混账。”   魏令仪骂人,赵宁煊就跟着骂人,哪怕是知道她这么骂的是自己,赵宁煊也毫无脾气。   最后魏令仪气狠了,眼睛都红了,赵宁煊立刻手忙脚乱的抱着哄。   魏令仪才不让他抱呢,两人又在床榻上闹起来,魏令仪气得拿脚踹他,却不想是被他捉住了,魏令仪见他捏着自己的脚丫子,眼睛一嗒吧的,就哭了。   赵宁煊忍不住叹了口气,把人搂在怀里细声细气的哄她:“竟是个娇气包,给你捏捏脚也哭?”   魏令仪委屈着呢,这人白日里就拉着自己胡闹,叫母妃知道了怕是会对自己印象不好的,又在下人们面前没有面子了!   “才不是因为捏脚呢……” 魏令仪小声的嘟囔。   赵宁煊把她的小脸板正,逗道:“不是什么?”   “才不是因为捏脚呢!”魏令仪鼓起腮帮子气得很,好在她落了几滴泪水也没有再哭。   赵宁煊闻言,心下软成一片,捏起袖子给魏令仪擦擦眼睛,软着声音说道:“不哭了不哭了,等会儿夫君请娇娇吃全鱼宴赔罪啊。”   魏令仪立马瞪他,嘴里很是不服:“等会儿的全鱼宴是你本就答应我的,你别想浑水摸鱼的骗我!”   赵宁煊‘噗嗤’一声笑了,“记得这样清楚,那就再赔你一顿蟹可好?”   “那蟹本就是送给我吃的,你还有诚心认错没有的?” 魏令仪骄横起来了,一下板正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宁煊:“不然的话,你这几日,这几日去睡书房去!”   赵宁煊惊叹小人儿变脸的速度,还是依着她,却在憋着笑:“那,娇娇想要什么呢?”   “那自然是什么都要,你别想哄我。” 魏令仪横了他一眼,准备起身了。   赵宁煊还赖在床上,侧躺着,撑着手看她走去梳妆台,拿着梳子给自己梳头发。   魏令仪这才梳了一会儿,从镜子里看到他在盯着自己,便回头说道:“怎么不动弹,等我伺候你不成?我,我还没消气呢。”   赵宁煊闻言失笑,立刻就起来了,走到魏令仪身边,自如的取过了她手里的梳子,给她一下下的梳着头发。   两人正浓情蜜意呢,外头轻罗就来传话了,说是主子们醒了,是否要传晚膳。   魏令仪点点头,赵宁煊便出声:“准备着吧,母妃那儿也备着去,但说一声,今日我和世子妃就在院里用膳了。”   “是,奴婢知道了。” 轻罗得了吩咐就退了出去。   赵宁煊弯下腰来,亲亲魏令仪的额头:“我去换衣,你叫川紫来给你梳头,左右今日不出去了,叫她梳个简单的就是了。”   魏令仪昂首笑着应了,他转身就去了后侧换衣服。   川紫进来了,同魏令仪说道:“世子妃,今日派出去的人都来回话了,说他们都得闲,凭世子妃调遣。”   “好,那就定在五日后。” 魏令仪看着川紫给自己仔细的盘发,笑道:“说是得闲也不见得真的得闲,但是他们这么说,我便给他们一点时间,五日也够了。”   川紫含笑应了:“世子妃好性儿,奴婢知道了。”   川紫盘发的手艺是极好的,随随便便的几下,一个精美不适雅致的发髻就盘好了。魏令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得不得了。   “川紫手艺真好,我原以为轻罗手艺很是不错了,你比她还厉害着些,我往后怕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自个儿发髻了。”魏令仪美滋滋的看向川紫。   川紫取出妆箧,给魏令仪簪上几个簪子,也很是满意:“是世子妃生的好看,奴婢的手艺也就是锦上添花了。”   说起手艺,川紫倒是没有谦虚,她素来是给王妃梳头的,这技术自然是顶顶的好。   “叫斗珠也跟你学学,那丫头毛毛躁躁的。” 魏令仪笑着看向川紫:“世子既然请来厨子了,便叫他多做一道,你们几个在底下分了便是,那鱼可是极好。”   川紫立刻道:“奴婢还要伺候世子妃用膳。”   “不必了,今日就当时给你们放了一下小假,我准的呀。” 魏令仪莞尔。   川紫顿时心里暖烘烘的,对着魏令仪是谢了又谢。   赵宁煊这会儿正好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听到了魏令仪的话,也跟着笑道:“今日我替你伺候你们家世子妃。”   川紫也是看着赵宁煊和魏令仪两个长大的,见他们感情好,自然是满意的很,这会儿也还逗了趣:“那奴婢就多谢世子了,请世子务必将世子妃伺候好。”   赵宁煊点头,摆摆手,川紫就会意的退了出去。   魏令仪起身,给赵宁煊拢了拢衣裳,娇声笑道:“那就劳烦世子伺候我了。”   “好说好说,世子妃既有要求,必定是赴汤蹈火也要为世子妃完成的。”赵宁煊深深的看着魏令仪,情话就想是不要钱一样。   魏令仪忍不住笑了,抬手就拍了他胸膛一下:“真是不知道,母妃见没见过你这么油嘴滑舌的样子。”   赵宁煊揽着魏令仪的腰,颇为不满:“怎么就是油嘴滑舌了,分明是诚心诚意,再再真心不过了。”   魏令仪被他逗笑,恰好外头轻罗询问是否传膳,便牵着赵宁煊一同出去了。   全鱼宴么,实在是样式太多了些的,赵宁煊便叫厨子把最最趁手的几样做了出来,这样一下也有一大桌子菜了。   第一道上的是秘制鱼青榄,作为第一道上桌的菜,卖相和口感都叫人惊喜。   打从赵宁煊夹了第一块鱼肉给魏令仪之后,魏令仪的面上便都是十分满意又餍足的模样。   赵宁煊笑道:“可真是个小馋猫。”   魏令仪才不怕呢,横他一眼:“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赵宁煊宠溺的摇摇头,又把剩下的几道鱼,都一一夹了放在魏令仪的小碗里,是眼定定的看着她吃,那碗里就从没见过底。   魏令仪是喜爱吃鱼的,她素来是喜欢这些菜的,还喜欢吃蟹。但是呢,吃鱼这件事,魏令仪是很谨慎的,因着小时候吃鱼过于贪吃被卡住过,她可还是被吓了好几个月都没敢吃鱼的呢。   不过到底还是敌不过她爱吃鱼,她也就是过了那几个月就没事儿了,只是此后吃鱼的时候多添了一道小心而已。   琼华郡主也知道她这个习惯的,本是想帮她剔了鱼刺的,可魏令仪也不愿意。说是这样就没了吃鱼的乐趣,是怎么着都不愿意人剔了鱼肉,还是乐意自己吃。   赵宁煊同她青梅竹马,自然也是知道的,今日选的鱼都是只有大刺的,绝对不会叫她吃鱼都不这么安心。   可赵宁煊也没说,怕是说了,小家伙去了那一道小心,反而被大鱼刺卡住了。   魏令仪吃得好生高兴,回头一看,赵宁煊还看着自己呢,他碗里倒还干干净净的。   她不好意思了,捻起旁边的小帕子擦了擦嘴,冲赵宁煊一笑:“夫君呀,你也吃呀,别光顾着我呀。”   赵宁煊但笑不语,只是一双勾魂的凤眼看着她,看得魏令仪脸都有些红了。   她刚刚分明是吃得高兴得很,完全没有顾忌到他吃没吃了,这会儿是吃了个半饱了,才有功夫腾出手看他一眼。   魏令仪见赵宁煊还是一直盯着自己,她眨眨眼,也给赵宁煊夹了菜。   赵宁煊还不动筷子,魏令仪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人必定又是在耍赖的了。   魏令仪便取了新的筷子,夹了鱼肉送到了赵宁煊嘴边,还关切得很:“仔细有刺啊,我选的是腮下的部分,好嫩的,快吃。”   赵宁煊笑着把鱼肉一口吃了,魏令仪突然就觉得很有成就感,原来喂东西这么好玩的。   她也不忙着自己吃了,把椅子拉着靠近了赵宁煊一些,又忙不迭的给赵宁煊夹了鱼肉,一口口的喂他。   赵宁煊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主动,微微挑眉,把自家小娇娇的好意全都照单全收了。   一顿忙活下来,两人都吃得有些过了。   魏令仪是因为美味佳肴过于可口,但赵宁煊纯粹就是被魏令仪喂撑了。   等到轻罗和川紫来叫人来收拾的时候,见到一桌子菜怕是都被吃得差不多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轻罗,轻罗都有些不好开口了。   还是川紫小心的问了:“世子妃怕是没用米饭,光吃鱼了?”   魏令仪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   川紫登时就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向赵宁煊:“世子怎么……”   赵宁煊也不好意思,拉着魏令仪起身,马上就说:“吃多了一点儿,我同世子妃出去消消食儿。”   完了之后,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溜了出去。   川紫和轻罗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世子和世子妃也太胡闹了。 第100章 七十只小娇娇   赵宁煊拖着魏令仪去走一走, 一是不让川紫和轻罗两人念叨, 第二也就是怕他的小娇妻积食了。   两人也不多出去,就在世子院这边走走,赵宁煊一路都牵着魏令仪的手, 两人走在一处不必说什么,也已是显得十分亲昵了。   “近来其实也有些事发生, 我想也该叫你知道的。” 赵宁煊突然对魏令仪说道。   “何事?” 魏令仪比他矮了些, 听他这么说,便昂首侧目看他。   赵宁煊笑道:“先走一会儿,等会去书房告诉你。”   魏令仪嘟嘟嘴,不过她倒是自己知道今夜用膳也是有些多了, 她近来食欲真是太好。   “对了, 我近来胃口很好,好得都叫我有些惊讶了。” 魏令仪看向赵宁煊,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 说道:“我不会是有孕了吧?”   “胡说。” 赵宁煊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这件事, 他无奈的说道:“你这些日子吃的都是你心心念念的东西,把持不住才吃多了, 明日上几碟子苦瓜你吃吃,胃口便如同以前一样了, 说不定还小一些。”   魏令仪被他拆穿, 有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求饶地拉着赵宁煊的手:“看破不说破呀。”   赵宁煊好笑的看着她:“方才你胡言乱语的, 还敢胡说吗?”   魏令仪眨眼装乖, 赵宁煊见她又来这一套,懒得同她掰扯,一把抓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扯。   “哎呀!有人看着呢!” 魏令仪没小心地吓了一跳,不肯得很。   赵宁煊却霸道的掐住她的腰,低声道:“谁敢看?”   魏令仪扫了一眼,果然旁头跟着的人都低着头,哪个还敢看哟。   魏令仪快要羞愤致死了,赵宁煊这才把人往自己怀里一裹,直奔去了书房。   书房门才刚合上,魏令仪就被人摁在门上亲了好一会儿,她最后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赵宁煊的额头抵住她,闷声笑了出来。   魏令仪嗔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间一种动人的风情,赵宁煊哑着嗓子看着她,“娇娇,别勾我。”   瞧这人这话说得仿佛都是她的错了。   “竟怪我?” 魏令仪不满。   赵宁煊看着她这副娇娇模样,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去才好。她的一举一动能准确无误的牵动他的情绪,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而已,他都渴望。   “不,不怪。” 赵宁煊低声笑了笑,“饱暖……”   “不许说!”   眼见着他就要说出那句话,魏令仪立马就急了,小手飞快的捂住了赵宁煊的嘴,下一瞬就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赵宁煊——谁知这人竟无赖得像小狗一样舔她的手心啊!   看到小姑娘像是受惊吓的样子,赵宁煊这才把人搂在怀里哄一哄,今日也是把她折腾得够呛了,不能再惹毛他的娇娇。   “好,不说了不说了。” 赵宁煊抓住小姑娘的手亲了亲,眼角眉梢都带着宠爱的笑意。   魏令仪撇撇嘴,小脸上不满着呢。   赵宁煊当然知道她不满什么了,把人抱起来,走到了书桌旁边,同她小声的说道:“最近说不定还有些别的事情发生,若是你出门在外,不光要带上斗珠川紫,还要带上护卫。”   “是什么大事?” 魏令仪很少听到他这样严肃的叮嘱,当即就有些反应过来:“是……”   “嘘。”   赵宁煊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这件事还不能明说。   魏令仪的心一下就悬起来了,她没忘记之前她托赵宁煊去查三哥的事情:“那三哥那边……”   “放心,三哥不会有事。”   事关朝中政局,赵宁煊自然也要谨慎,再者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娇娇,她知道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赵宁煊不肯说,魏令仪自然也不会强行逼问,只是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若是你要做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是只会拖你后腿的后宅之人,哪怕我不会武,却也并不是全无作用。”   赵宁煊闻言把人搂进怀里,一脸的满足:“我的娇娇天资聪颖,自然是我的贤内助。只不过这件事不会波及到金陵,自然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听到赵宁煊话里的意思,魏令仪这才是真的开始不放心了,她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赵宁煊:“不会波及到金陵?你的意思是其他的地方,会受到波及?”   赵宁煊低头看她,嘴角挂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娇娇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聪明。”   “大概不能。” 魏令仪迎着他的目光:“告诉我,免得我两眼一抹黑。”   其实魏令仪心里多半都猜到了,只是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有些过于震惊了,若不是得到赵宁煊亲口承认,她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赵宁煊见魏令仪这副模样那还有不明白的意思,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别说赵宁煊知道魏令仪想的什么,难道他赵宁煊想的什么魏令仪就不知道了吗?   在魏令仪的注视下,赵宁煊避无可避,最后只能点点头,轻声道:“娇娇这么聪明,什么时候错过呢。不过此事娇娇莫要插手,若我不在金陵,便要好好护着你自己。”   “不在金陵?” 魏令仪看向赵宁煊:“你要去哪?”   “约莫过几日旨意就会下来,殿下要去巡查河道,我与谢鸿飞陪同。” 赵宁煊轻声道:“原本是想明日后日再跟你说,却不想你这么聪明,倒是像我隐瞒你了。”   “此行,此行可会有危险?” 魏令仪紧张地抓住了赵宁煊的衣襟,小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心。   她虽然没有真实的看过杀人,见过战场。可是古书上写出来的那些场面,甚至,甚至是在今上登基之前,发生过的皇权争斗又有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的呢?那样的情况,一定是十分危急的。   赵宁煊看着小娇妻担心的样子,他不能违心的说不会,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相信。   见他沉默,魏令仪也明白了,她默默的把脸贴在了赵宁煊的胸前,十分不舍的说道:“宁煊哥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不能承担一点点失去你的风险。”   赵宁煊搂紧的了魏令仪,狠狠的把她抱住:“我知道,我知道。娇娇不要怕,宁煊哥哥会安全回来的。”   ·   广宁王府赵宁煊告知了魏令仪,在东宫太子妃的寝殿,太子殿下也把这件事告知了太子妃。   太子妃默默的点头,她身为太子妃,自然是和太子一体,太子做的事情,她多半也都是知道的。   “殿下这次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太子妃被太子抱在怀里,夫妻两个感情也很好。   太子点头:“我知道,倒是你在宫里也要多加小心,若是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一定记得去找祖母,或者去王府。”   太子说的王府,自然是广宁王府了。   太子妃颌首,“我知道,只是总是会放心不下殿下。”   “不必担心,宁煊和鸿飞与我同去,贺阎留守金陵。” 太子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也多半都有了想法,只是这件事做起来,显然还是要面对一些未知的风险。   比如说,查到了安王在宫里也安插了不少人手,甚至,东宫也有;再比如,看似平静的朝堂,竟有隐藏得极深的安王棋子,更可怕的是,赵宁煊查出来了安王私下居然培植了不少女子做细作……   这些东西的存在,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炸弹。   对百姓,对朝局,对天下都是不安的存在。   这次太子殿下巡查河道,就是主动的给安王一个‘可趁之机’。   若是安王够聪明的话,这一次是做掉太子的最佳时期。   故而,太子也好,赵宁煊也好,甚至是太子妃,其实都明白这一次巡查河道,太子会承担怎么样的风险。   安王想要颠覆皇权的心早已定下,只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早在几年前边境之战时,安王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可这几年安王反而冷静下来,才会叫人觉得可怕。   猛兽既然已经蛰伏,你就不知道它何时会发起攻击,那么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吧?   奈何是百姓安居,边境安稳,今上仁厚圣明,的确是没有什么可动手的余地。   太子和赵宁煊等人就是看中了安王不敢随便动手,这才打算亲自去引蛇出洞。   圣上自然也是不同意的,要收拾安王的法子有很多,细作不成,怎么就能让国之储君去冒这个险呢?况且,安王手下能人异士也不少,圣上当然是不肯。   可太子愿意啊,他不想安王犹如一条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一样,慢慢的把整个国家包围。安王在等待时机的同时,也在扩大自己的版图,身为太子,又是国之储君,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而且,安王已经被盯了那么多年,不能再等了。   太子劝服了圣上,自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唯一的一点就是他要带走赵宁煊,对魏家的小姑娘有些愧疚。   才新婚呢,就被迫分开。   太子同太子妃说到这个的时候,太子妃也沉默了,如果可以的话,太子妃也并不希望太子亲自去。   “娇娇年纪小,怕是要你多照顾几分了。” 太子对太子妃说道:“希望这丫头不要记恨我才是。”   听到太子这话,太子妃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娇娇虽然年纪小,却并不是需要照顾的人,况且她与宁煊两人情投意合,这些事情说不定宁煊不说,她也能猜到了。殿下别小瞧了娇娇的聪慧。”   太子闻言笑了笑,眼神有些温柔:“谁都不及我的太子妃聪慧。”   被太子突如其来的夸赞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太子妃默默的闭上了嘴。   太子见状,笑出声来:“若是无事,也可叫她入宫来陪陪你也好。那小丫头聪明,祖母和父皇都喜欢她。”   “是,臣妾知道了。” 太子妃当然明白这是太子对她的照顾,魏令仪如今是广宁世子妃,背后有魏家和谢家还有广宁王府,这样的身份和太子妃交好,自然是应该的。   而从太子嘴里说出这话来,太子妃多半也就明白了,这不光是太子的意思,也有圣上的意思。   不然的话,结交权臣这罪名,饶使是太子也担待不起的。   史官的嘴可毒着呢。   太子这会儿脑子里还想着很多事,一时半会儿的也睡不着,太子妃见他面上有些愁容,便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夜深了,实在是不适宜过于思虑过重。”   太子握住太子妃的手,看着太子妃也跟着担心的样子,他道:“有件事我是想不明白。”   “殿下不如说出来,臣妾帮殿下参详参详?” 太子妃看他。   太子:“封地来了人,却突然被宁煊挑断手筋脚筋丢在别院,因此扯出了一颗藏得很深的吕太师,这当中,谁是牵扯?”   “若是宁煊突然动的手,殿下不是应该从宁煊的角度去想一想吗?” 太子妃莞尔,无意间道:“宁煊素来沉稳,那人是做了什么才能叫宁煊用了这样狠毒的手段?”   太子妃说完也仿佛是自己想到了什么,和太子对视一眼,同时道:“娇娇!”   “难怪宁煊这一次竟主动要求要跟着过去。”太子殿下这才了然了赵宁煊非要跟过去的动机 。   以太子的意思来说,贺阎与他同去巡查河道,赵宁煊留在金陵是最合适不过了。可赵宁煊却并不打算留在金陵,反而是要跟着他一起去巡查河道,态度之坚定都让太子无法拒绝。   现在想来,怕是赵宁煊心里早就已经记上了安王一笔账了。   想通了这个,太子的心里一下就舒缓了许多:“那就更要盯着他了。”   “嗯?”太子妃不解的看向太子:“为何?”   太子看了太子妃一眼,默默地说道:“宁煊这小子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安王派来的人敢对娇娇下手,这笔账宁煊自然是记在了安王头上。有机会能亲自收拾安王的人,宁煊是不会放过的。”   “尤其是,他可是把娇娇当成自己的命。” 第101章 七十一只小娇娇   商蕊嫁的人家是英国公府, 夫君是英国公的幼子章景文。   夫妻两个也是正值新婚,今日商蕊来广宁王府拜访魏令仪, 也是章景文亲自送了过来的。   魏令仪成了亲以后其实不如看起来那么轻松, 除了王府的事宜还有一些来往的东西, 都是要她去看一看的。故而她成亲了之后, 这些日子还没怎么见过从前闺中的好友呢。   这会儿见到了商蕊也是高兴的, 拉着人就往自己房里走, 轻罗等人会意的退下,到外头是准备一些茶点之类的东西,还把商蕊身边的人都带走了。   魏令仪是高高兴兴的,不过商蕊的脸色却不那么好。   魏令仪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瞧她脸色有些不对劲,便笑问道:“刚见面就见你脸色不好,莫不是不想见我?”   “怎么会。” 商蕊还有几分走神。   听到她这么回话,又见她还有在愣神的,魏令仪愈发觉得不对劲了,把人扳向自己, 肃容道:“你这是怎么了?”   商蕊看着魏令仪关切的延伸, 她皱了皱眉,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眼神里却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让你觉得难以启齿的吗?” 魏令仪是从没见过这样纠结又犹豫的商蕊, 在她眼里, 商蕊永远都是那个开开心心的小姑娘, 不管是什么事儿都能乐滋滋的。   商蕊听到魏令仪这样说, 她咬咬牙,说道:“原本我是不该多嘴的,可这件事与你有关,我实在是忍不住。”   魏令仪闻言挑眉,“那你说。”   商蕊却看了她一眼,小心的问道:“你,你与广宁王世子感情很好吧?”   魏令仪听她问这话,眼神就有些微微眯起来了,蕊儿这话问得不大对劲儿啊。她是知道的,自己与宁煊是青梅竹马,感情好是自然,怎么还需要问呢。   商蕊没听到魏令仪的回话,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了魏令仪好像已经了然的样子,她顿时就有些心慌:“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我总归是憋不住的。娇娇,你怕是要遇到一个情敌了。”   “情敌?” 魏令仪不解,“何出此言?”   商蕊像是下了狠心,同她说道:“我前几日去给我婆母请安,你知道的,我婆母英国公府人是出身周府,她嫡亲的弟弟就是如今周家的家主,也是祁山郡王。”   魏令仪点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   商蕊继续道:“祁山郡王有个女儿名叫周青莹,不在金陵长大,是这几年才入了金陵来的。如今就是为了她的婚事,婆母也在操心着。”   魏令仪听商蕊这么说,心里就明白了,她笑着看向商蕊:“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婆母看上了赵宁煊,想让我给她侄女儿腾出位置来?”   商蕊没说话,咬着唇,很是气闷:“我原本以为她是个好的,却不想打着这样的注意。你和赵宁煊都成亲了,她居然……她居然……”   到底是出身名门,这种话她实在也是不太能说的出口。叫她来说,英国公夫人这样的行为也太叫人不齿了些!   “她不敢。” 魏令仪笑着看向商蕊:“多谢你告知我此事,不过你婆母的打算是绝对不可能成真的。”   魏令仪很是自信,可商蕊却一点都不敢放心:“你不知道,这位英国公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加之祁山郡王如今的确受圣上看重,我怕,我怕她真的敢做出这样的事。”   “怎样的事?” 魏令仪反问。   “他们想让赵宁煊娶周青莹为平妻!”商蕊脱口而出。   要知道她自从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心里就惦记着这件事,唯恐哪一天她婆母就要把这件事捅出去。而她作为娇娇的闺中密友怎么能让娇娇毫无防备呢!   魏令仪看商蕊着急得眼下都有些青黑,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心疼,叫川紫去准备了一道中药泡热水,打算给商蕊敷一敷眼睛。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空操心别人啊!” 商蕊急了,一把抓住了魏令仪的手:“娇娇,我知道你和赵宁煊感情好,可是英国公和祁山郡王府加起来,只怕是魏家也扛不住啊。”   “蕊儿!” 魏令仪反手就把商蕊摁在榻上,面不改色的看着她:“你为我操心我自然是领情的,可你瞧瞧你脸色这么差,我又怎么不心疼。至于平妻,她们想都不要想。”   “你有法子?” 商蕊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她。   魏令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冷然的笑容:“广宁王府是什么地位,赵宁煊又是什么身份?由得周家人随意拿捏么?论起来,英国公府也不敢明着杠上魏相府,更别说我背后还有谢氏,那是太子的母家。他们算盘打得好,也要看有没有人买账才是。你是关心则乱,忘了这背后的关系么。”   魏令仪的话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迅速的安抚住了商蕊。商蕊冷静下来想了想,是了,娇娇背后除了魏家还有谢家。琼华郡主出身谢氏,太子与谢家又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娇娇和赵宁煊的婚事,是太子和圣上乐见其成的。   再加上,再加上广宁王妃对娇娇的疼爱,和赵宁煊把娇娇当成命根子一样的看重,又怎么会让娇娇吃这样的亏呢。   商蕊就是关心则乱,她这会儿想明白了,倒也没有那么着急了。   “你说得对,我就是关心则乱。” 商蕊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可是这件事即便是不成,只要捅了出来,怕是与你名声有碍。”   魏令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名声这个东西,我素来也不是很在意。”   商蕊闻言,把手拿开,古怪的看了魏令仪一眼,随即笑道:“是了,我这一下忙得慌得,若是你在意名声,那聂丹平从前才女之名怕是也落不到她头上。只是这件事实在恶心人,明明你与赵宁煊已经成亲,还是新婚,他们竟生得出这样的想法!行事作风实在是太过于叫人作呕了!”   看着商蕊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魏令仪忍不住笑了笑,说到:“我还是比较习惯我们蕊儿这么活力的样子,方才你进来脸色那样臭,我还以为你在婆家受委屈了呢。”   商蕊卸下心事,这会儿就同魏令仪说笑起来了:“是,我可不就是受委屈了么。连带着他我都生了几分恼怒,我从前是不知那位竟然是这样的嘴脸!”   魏令仪其实对于英国公府还有几分了解,如今这位英国公夫人可不是英国公的原配。   英国公名章恕,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妻子,正是如今这位英国公夫人的亲姐姐。只可惜大周氏红颜薄命,嫁给英国公还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了。过了四年,英国公再娶,竟还是周家人,就是如今这位英国公夫人小周氏了。   大周氏去得早,身子骨又弱,有过一个儿子,但是因为过于体弱,未曾满月就已经夭折了。故而,小周氏嫁过来,除了是继室之外,其余的与原配也不差什么。大周氏既没有孩子,又是自家人,小周氏在英国公府的日子自然是好过的。   且这件事一晃过去那么多年,小周氏如今生了两子两女,在英国公府的地位也是说一不二,金陵城哪怕是有些知情人,也不会再提这种事了。   只是……魏令仪看向商蕊,不知道大长公主和郡主,同蕊儿提过没有。   魏令仪想了想,她还是要提醒一下蕊儿:“她毕竟是你婆母,你也不要太过明显了。况且这件事,与你夫君也没有关系。”   “娇娇你就是好性儿,她为人母竟能想得出这种主意来,可见她心里就不是个干净的。”商蕊理直气壮地说道:“既已为人母,便该知道不光是她有儿女,旁人也有的。她为了周青莹这样算计你,哪一日旁人这么算计她,她怕是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的想对旁人抽筋扒皮。这种人实在是叫我恶心得很。”   魏令仪沉默了,虽然商蕊可以这样说英国公夫人,可是她不能。因为英国公夫人是蕊儿的婆母,蕊儿自己说也就罢了,若是她跟着说,只怕也是叫蕊儿难堪,毕竟如今蕊儿也是英国公府的人了。   “且我那夫君,哎……” 商蕊叹了口气:“他是和他母亲不亲厚,甚至,好像还有点儿讨厌他母亲,我也不知为何。原本就是他不让我去给婆母多接触,那日也是我忘了拿东西,想折返回去取一下,却不想听到这件事。”   “他待你可好?” 魏令仪看向商蕊,其实她发觉商蕊在提到章景文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是好的,最起码,没有愁容。   听到魏令仪这个问题,商蕊笑了笑,甜甜的点了点头:“这个人吧,虽然不喜欢他母亲,可是对我,对祖母,对我爹娘都好得很。是,是个不错的人,我对他也是满意的。”   说起来,年少的时候,商蕊对魏令仪的七哥动过心,只是她后来听闻魏明询定了亲,她就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了。这道情思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并非放在心上。   而章景文是他自己主动上门求娶的,商蕊还记得自己在屏风后见了他之后,便是叫母亲和父亲去打听,说是不错的话,便可以嫁了。   说来说去,其实江都县主吧,也是爱美色的。恰好,这章景文的相貌是江都县主这一口呢。   见商蕊这么满意的样子,魏令仪便也是高兴了:“这便是好事了。”   川紫这会儿捧着一盆黑乎乎的水来了,还带着毛巾:“世子妃,准备好了。”   “放在那儿,就出去吧。” 魏令仪是打算亲自给商蕊敷一敷眼睛,瞧瞧这眼底的青黑,可真是叫人心疼。   商蕊更是感动得很:“娇娇,你待我实在是太好了。”   “是你待我好呀,为了我的事,寝食难安,我帮你敷一敷眼睛也不过是小事。”   魏令仪叫川紫给自己把襻膊系上,亲自给商蕊拧了帕子,敷在眼睛上。   “热乎乎的,好舒服呀。” 商蕊开开心心的躺在榻上,叫魏令仪伺候。   魏令仪嘴角微扬:“你呀,此事其实也不必如此忧心,她不过是有这个想法,却不见得有这个能力。有些事你要学会视而不见才是。”   “那怎么行!” 商蕊立马就反驳了魏令仪:“我若是视而不见,你到时候吃多大一个亏。”   “不会。” 魏令仪语气平平,“我与宁煊成亲之前就说过了,他只能有我一个妻子,这件事不光是我爹娘知道,父王和母妃,还有太后娘娘陛下都知道。旁人拿这件事算计我,怕是没这个命。”   “真的!”   商蕊一把扯了帕子,一咕噜的爬起来,盯着魏令仪:“他为了娶你竟说过这样的话吗?”   魏令仪好笑的看着商蕊这么激动的样子,伸手点住她的额头,把人压下去,重新去拧了帕子来:“自然是真的,我糊弄你做什么。”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还是要离那个人远一些。晋王府茶会,她也会去的。” 商蕊说道。   “她怎么去?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晋王妃与祁山郡王府并无来往。” 魏令仪想了想,又道:“莫非你婆母还带着她去不成?”   商蕊虽然眼睛被帕子盖着,嘴巴却不停,当下撇撇嘴说道:“可不就是了,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才好。晋王妃明显是不打算叫,她巴巴的把人带过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管什么心思,只要不惹事儿,什么心思与我自然也无关了。” 魏令仪并没有把这件事很当一回事,她信任赵宁煊,自然是明白赵宁煊不会做出那种荒唐的事来。   至于英国公夫人的谋算,最好是不成。   否则的话,广宁王府又岂是人人拿捏之辈?   不过英国公夫人有这个打算,那不知周青莹是怎么想的?   魏令仪脑子里这想法随便一过,便抛出脑后了。她是不怕旁人算计的,若敢来算计她,也掂量掂量后果。   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这倒是。” 商蕊解决了自己的心事,这会儿心态好得很,又说起了旁的事情:“最近金陵办喜事的也很多,想着海宁郡主和安意也快了呢。”   “嗯,这倒是。” 魏令仪好些日子不见谢安意了,她想起之前谢安意同她说的那些东西,觉得她还是要抽空去见一见安意才是。   “待晋王府茶会结束,我们去瞧瞧安意吧,过些日子要准备太夫人的寿诞,国公府太忙了,我都抽不开身。” 商蕊小声地说道。   “好。” 魏令仪答应下来,心里还想着一些旁的事情。   晋王府的茶会,周青莹哪怕是不在金陵长大也该知道,这茶会等闲去不得。既然晋王妃没请,她竟也厚着脸皮敢去吗?   给商蕊敷眼的帕子好了,魏令仪便叫人来把东西都收了去。   这时节已经用上炭火了,商蕊这会儿同魏令仪腻在一起,两人就想吃些茶点。   商蕊瞧着今日送过来的茶点,同魏令仪说道:“我最近嘴馋得很,有梅子吗?”   “有呀,我叫川紫备来。” 魏令仪没多想,叫川紫去准备了,还让她准备了一点点最近她也很喜欢的腌渍的萝卜,笑着说:“我最近也是可喜欢了,昨日在院子里用了膳,有一道开胃前菜实在不错,我也准备给你吃吃。”   “鱼?” 商蕊微微皱眉。   魏令仪回头,见她皱眉,低声道:“怎么了吗?”   “无妨,尝尝。” 商蕊想起自己最近的饮食,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但是真当那道秘制鱼青榄上来的时候,商蕊却是一下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惊得魏令仪差点摔了手里的筷子。   “蕊儿?蕊儿?可还好?”   魏令仪立刻放下手中筷子,走到商蕊身边,扶着她,轻声问道。   商蕊摇摇头,脸色一下就有些苍白起来:“没事。”   可魏令仪看她脸色不对劲,当即就把川紫等人叫了进来,“拿我的牌子去请林大夫来,还有,把这道鱼撤下去。”   商蕊本来还不大确定,可听到魏令仪这么说,惊讶的抬头看向她:“娇娇……”   魏令仪笑着看回去,道:“我不确定,不过猜想说不定是好事。”   商蕊心里也有些期待,她比娇娇成亲早,已然是有小半年了。若是真的有喜事儿,那就最好了。   林大夫很快就来了,今日是带了个小童来,见魏令仪便道:“世子妃哪里不适?”   魏令仪笑说:“我无事,是这位夫人,烦请林大夫帮忙看一看。”   “好说。” 林大夫同赵宁煊关系好,把赵宁煊当成晚辈看呆,自然魏令仪也是被当成晚辈看的。   这位林大夫是出了名的医术好,基本上什么疑难杂症都能看。旁人叫他神医,他推脱不受,说是行医治病罢了,当不得神医二字。   商蕊对魏令仪格外放心,故而林大夫来看诊的时候,她是很配合的,当然也很期待。   林大夫鼻子好使,加之刚刚那道菜味道十分快活,他是闻见了的,鼻子动了动。   魏令仪见到这个细节,便笑了,招来轻罗吩咐了几句,轻罗点点头,动作轻敲的出去了。   林大夫专心看诊呢,没注意到魏令仪的小动作。   过了一会儿,林大夫收了手,捋着胡子笑说道:“恭喜夫人,是滑脉,方不过月余,还需小心为上。”   “当真?” 商蕊很高兴,面上一下就欢喜起来。   林大夫倒是懂得,没什么不悦的反应。这姑娘怕是刚成亲呢,年纪小,得知这样的事情欢喜着呢。   “当真,是月份尚浅,要多多小心。还有,近来是愁思什么,也暂且不要管了,好生休养着。” 林大夫身边的小童一下就递上纸笔,林大夫刷刷刷的就写下来一份方子,交到了商蕊手里,“按这个方子吃,一日一贴就好,不要第一道药,要第二道。拢共十日,吃完了再找我开药。若是中间孕吐反应明显,也来寻我看一看,刚刚有孕,马虎不得。”   商蕊自然信得过的,小心的接过了林大夫的方子,慎重的点点头:“多谢林大夫了。”   魏令仪也跟着高兴,说道:“要不要我派人去通知他?”   “不了,他稍后会来接我回府,届时我亲自告诉他。” 商蕊把手放在小腹上,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林大夫见状也笑了笑,对魏令仪说道:“世子妃,老朽来都来了,不如也让老朽诊诊脉可好?”   魏令仪自然是满口答应了,除却太医之外,林大夫就是魏令仪最信得过的大夫了。   林大夫给魏令仪诊脉,速度倒是比给商蕊诊脉的速度要快,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就收了手。   川紫见林大夫收手便立刻看向林大夫,叫林大夫看见了,乐呵呵的同魏令仪说道:“你身边人倒是关心你得很。”   川紫顿时有些无措的看向魏令仪,唯恐魏令仪怪罪她有些什么别的心思。   魏令仪安抚的对川紫笑了笑,点头说道:“川紫素来贴心的,况我衣食住行都被她操持得很好。”   林大夫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世子妃身子无恙,慢慢养着便是了,不着急的。”   这话里没有说尽,商蕊没注意,但是魏令仪是知道的。她娘亲琼华郡主不让她过早有孕,因为她体弱,这件事也是交代给了林大夫的。林大夫今日给她把脉自然也有替她诊平安脉的意思。   魏令仪也是明白了林大夫的意思,同商蕊说道:“你坐一会儿,我送林大夫出去。”   川紫便陪着商蕊在屋内做坐一会儿,魏令仪同林大夫走了出去,门口是轻罗提着一个木质的食盒在等着。   林大夫一眼就看到了,他看向魏令仪。   魏令仪笑道:“您老鼻子好使,又素来与我同好一口鱼,便叫人准备了给您。”   “有心的丫头。” 林大夫乐呵呵的,他捋了捋胡子,小声的同魏令仪说道:“要孩子的事儿别着急,你身子骨还不那么好,再养个半年看看。”   魏令仪莞尔,面上唯有笑意,她冲林大夫点点头:“我不着急,您放心。”   林大夫见她脸上都是清浅的笑意,便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当下也不客气,谢了她的心意,便带着小童离开了。   看着林大夫离开,轻罗这才上前,小声地说道:“世子妃可是担心?”   “我不担心。” 魏令仪看了轻罗一眼,笑道:“左右不过是晚一两年,又不是不能。放心吧,你家世子妃心里有数的。”   听魏令仪这么说,轻罗便放心了,跟着她一同进了屋内。   “娇娇,娇娇。”   一见魏令仪进来,商蕊便高兴的同她招手。   魏令仪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你可别太激动了,方才林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好生休养的吗?”   “不差这一会儿。”商蕊大手一挥,很是豪迈:“我说我这几日怎么吃东西总是喜欢吃酸的,我居然一点儿都没想到。”   “粗心。” 魏令仪嗔她一眼:“你身边难道一个嬷嬷都没有么?葵水不来,莫非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商蕊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样,她道:“说来也是,多谢了。”   “无妨,你身边的人一定要好好注意些。” 魏令仪笑道:“这样的好消息可以告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身边能人众多,必定会护你周全的。”   “嗯!”商蕊感激的看向魏令仪,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不过商蕊也没在广宁王府待太久,没多会儿章景文便来接她了。魏令仪亲自送了夫妻俩出去,见两人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府。   “去母妃院子。”   魏令仪这会儿也不回世子院,直奔王妃院子。   王妃这才刚刚看完府上庶务,听到说世子妃来了,面上的笑容立时就露了出来:“快叫她进来。”   雪青打了帘子,请魏令仪进去。   魏令仪一过来就脱了斗篷,往广宁王妃身边挨着:“母妃想必是知道了我请林大夫来的事。”   “是了,今日娇客上门,怎么还请大夫了?” 广宁王妃是知道的,但她不会随意去插手儿媳的事,也就是这会魏令仪主动来说了,她才会问一问。   这是她对魏令仪的信任,也是魏令仪对她的信任。   屋子里这会儿没有旁人,魏令仪便小声的凑在广宁王妃身边说了刚刚的事情,广宁王妃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好事。”   “谁说不是呢。” 魏令仪笑意慢慢,眼眸里都是温柔的味道。   广宁王妃看着魏令仪愈发绝艳的面容,微微一笑:“娇娇,不着急。我同你娘亲是一个意思,孩子不着急,主要是你身子要养好。妇人有孕,不是简单的一朝一夕的事,还是需要好好的照顾,也需要强健的体魄。”   “是,娇娇知道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请母妃放心吧。” 魏令仪倚在广宁王妃怀里,两人亲昵得很。   “如此说来的话,这样的话英国公夫人想必是不会带着她去晋王妃府上赴宴了。” 广宁王妃也想到了晋王府的茶会,她笑道:“不过也无妨,晋王府的宝安郡主与你也是相识的。”   “母妃倒是不必担心我,虽然往日不大出门赴宴,但是都心知肚明了。” 魏令仪说的都是实话,她不出门赴宴是因为不熟悉,去的必定都是关系好的。   虽然跟赵雾见面不多,可她和赵雾之间也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如今成了亲戚,反而是巧得很了。   “好,你知道就好了。” 广宁王妃搂着魏令仪,笑道:“原本想要个女儿,如今有了你,倒是满意了。”   魏令仪偷笑,像个小姑娘一样:“满意满意,娇娇也满意,有母妃疼我,什么都好。”   “小皮猴子。” 广宁王妃搂着魏令仪笑得格外开心。   广宁王妃索性拉着魏令仪陪自己小憩一会儿,这一睡就睡到了赵宁煊和广宁王回来的时候。   赵宁煊在世子院扑了个空,才知道小姑娘去王妃院子了,这又才跟了过来。   这会儿王妃是已经醒了,不过魏令仪却还在睡着。   广宁王妃见赵宁煊来了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道:“动静小点儿,娇娇还在睡呢。”   赵宁煊微一皱眉,看向榻上熟睡的小姑娘,竟笑了:“像个小猪仔。”   “怎么说话呢。” 广宁王妃恼怒的拍了他一下,赵宁煊才不会把这点疼放在眼里。   “我带娇娇回去,不打搅母妃了。” 赵宁煊说完也不等广宁王妃说话,就上前,把人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要说魏令仪吧,她大概是知道谁来了,可眼皮子就是沉如千金,怎么都掀不起来。又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之后,她索性也就不挣扎了,任由赵宁煊把自己抱走。   广宁王妃见状,叫人立刻把魏令仪的斗篷也都送过去。   “真是胡闹,就不能等娇娇醒了吗?” 广宁王妃低声嘟囔。   广宁王一踏进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他笑道:“小夫妻新婚,自然是蜜里调油,不想分开。”   广宁王妃原本面上还有的笑容,见到广宁王的那一瞬间,便有些收敛了。只是低声应了,也没有再开口。   广宁王心里叹了口气,可他也没再说,而是低声问道:“昨夜的鲈鱼不错,王妃今日可还想用?”   “若是王爷喜欢,便再用就是了。” 广宁王妃神色淡淡。   广宁王面不改色:“本王不想吃鱼,本王今日想吃蟹。”   “雪青,去吩咐厨房准备。” 广宁王妃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吩咐了下去。   广宁王窃喜,却听到广宁王妃说:“再准备一道鲈鱼。”   广宁王一愣,随即心中愈发高兴起来,她愿意跟自己对着干,是不是证明她待自己还有那么几分恼怒?   是不是有几分恼怒不得而知,不过赵宁煊抱着人回了世子院,倒是真的有几分恼怒了。   “傻丫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赵宁煊看着被自己一路抱回来还没醒的人儿,心里一阵怒火,俯身就不管不顾的亲了下去。 第102章 七十二只小娇娇   魏令仪正迷迷瞪瞪的呢, 叫人啜住了唇,顿时就呜咽起来, 声音弱弱小小的, 好不可怜。   赵宁煊被她气笑了,在她脸上咬一口,恨恨的说道:“娇气包。”   魏令仪这就醒了,见他骂自己,顿时就委屈上了,‘唰’的一下眼泪就顺着留下来了, 翻过身去, 看都不想看他。   赵宁煊索性把人裹在被子里抱起来, 强硬的让她面对自己:“委屈上了?嗯?”   “哼!” 魏令仪这是还没睡醒呢。   赵宁煊好笑得很, 亲亲她,说道:“我回府就直奔世子院, 就想早些见到你, 谁知道扑了个空,一腔热情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魏令仪估摸着还没睡醒,嘟囔着:“我没给你浇冷水呀……我哪里拎得动一盆冷水呀……你哪里冷呀, 我帮你暖和一下。”   看着这个小迷糊虫, 赵宁煊是什么气都没有了, 把被子一扯一扔,就捉住个人, 大步往床榻走去:“来陪我再睡会儿。”   魏令仪迷迷糊糊的被抱到床榻上, 赵宁煊掀开被子进来的时候, 便自觉地拱到了赵宁煊怀里,依恋的蹭了蹭他。   赵宁煊一把抓住了小人儿乱摸的手,眼神有些深沉:“醒了?”   回应他的是小人儿均匀的呼吸声,赵宁煊深吸一口气,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去。   “就会折腾我。”   赵宁煊咬着牙把人抱在怀里,语气却很甜蜜。   等魏令仪迷糊的,将醒未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是被赵宁煊抱在怀里的,她顿时就一惊,彻底醒了。   莫非是……   魏令仪定下神来一看,哦,幸好是自己院子里。   不过……   魏令仪低头看着眼前睡得正香的男人,她微微昂头,凑了上去,亲了亲赵宁煊的下巴。   见他还不醒,又亲了亲他的鼻子。看到男人仿佛是不满,皱了皱眉头,她又亲了亲那好看的薄唇,正当她亲完准备退开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腰上的大手一个用力,唇瓣上的触感也变得愈发的明显了!   他醒了!   魏令仪还来不及抗议呢,所有的话都被赵宁煊吞进肚子里,她最后挣脱不开,索性就随着性子去了。   一番折腾下来,都已经夜色高挂了。   魏令仪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脑子里都昏昏沉沉的,连洗漱都是赵宁煊抱着去的。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开眼狠狠的瞪了赵宁煊几眼。   赵宁煊偏头看她,笑道:“娇娇还有力气瞪我?再来一次,嗯?”   “呜……”   魏令仪心里暗骂他无耻,面上却不敢显露什么,这厮体力不知为何这样好,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还生龙活虎的。   呜……不公平。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赵宁煊下一句话就叫她面红耳赤的。   “娇娇的身子骨太弱了,要多多增强才好。” 赵宁煊附在她耳边,语气低沉又勾魂,勾得魏令仪的心都痒痒的。   只可惜娇娇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翻个白眼瞪他。   赵宁煊见她这样,也不闹腾她了,把人裹好了抱回床榻去。   在两人去沐浴的时候,床榻的被褥什么的都已经换成新的了,赵宁煊陪着娇娇躺下,大手在帮她揉一揉,娇娇舒服得把眼睛眯起来。   赵宁煊看着她,觉得小娇妻此刻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要顺着毛去摸。   等魏令仪小憩一会儿,赵宁煊便把人叫醒:“娇娇,起来吃点东西。”   魏令仪不愿意,被赵宁煊抱起来,川紫等人把晚膳送进来,见状也不多停留,于是赵宁煊就一口一口的伺候魏令仪先吃了东西。   等魏令仪吃好了,他才这开始用膳。   等两人用完膳之后,魏令仪很是不舍得的抱住赵宁煊:“不知你什么时候要走,我竟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你了。”   鲜少见到她这样黏人的赵宁煊很是受用,把小姑娘捉到自己腿上,亲亲她:“这么不舍得?把你变小带走好不好?”   “嗯,好。” 魏令仪埋首在他颈间,不肯起来,有些委屈:“不想分开。”   赵宁煊的心都化成一滩水,搂着小姑娘好好的哄了一顿。   小姑娘今日被赵宁煊折腾狠了,没多时又困了,赵宁煊把人哄睡了之后,便起身更衣去了书房。   褚昭守在门口,见他出来,便跟着一同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赵宁煊对褚昭说道:“近来安王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太子殿下要巡查河道的消息,已经三队人马从那边封地离开了。”褚昭说道。   赵宁煊想了想,说道:“把这件事传给寇卓,叫他安排功夫更好的人跟在殿下身边,还有之前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一模一样。”   “好。” 赵宁煊看了褚昭一眼,说道:“ 我随太子巡查河道,你留在金陵保护世子妃的安全。”   “世子,若我留在金陵,只怕那边还会有后招。” 褚昭不是不想留在金陵,而是他一向都是跟在赵宁煊身边的,若是这次赵宁煊跟随太子巡查河道,他不去,只怕旁人也会有猜测。   赵宁煊摇头:“不会,比起你来,还是太子殿下更重要一些。更何况,贺阎都留在金陵,那边不会有人知道。”   “是。” 褚昭应下。   “父王那边自有皇伯父告知,若是赵长瑀来找你,信他就是。” 赵宁煊对于接下来巡查河道之事其实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留在金陵的娇娇。   哪怕他心里知道,在安王的眼里,的确是太子殿下更为重要一些,可是他的心里还是会止不住的担心,会想要把自己最精锐的人留在她身边。   褚昭见赵宁煊神色纠结,便出言提醒道:“不如让世子妃称病……”   “不必。” 赵宁煊打断了褚昭的话:“她不能称病。若是她称病,我还能离开金陵,这才是最叫人怀疑的地方。”   “属下冒失了。”   “无妨,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件事不能以常理论之。” 赵宁煊并未把这件事全部告诉褚昭。   要引得安王出手,光是太子巡查河道还还不够,所以金陵必定还有后招。   赵宁煊闭了闭眼,他把这件事筹划得很周密,也很有把握。可是他的心里就是会忍不住想,小姑娘会不会害怕?   赵宁煊在心中暗自发誓:一次,就这一次,将来再也不会让她提心吊胆了。   “三公子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   褚昭附在赵宁煊耳边说了一件事情,赵宁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确定?”赵宁煊问道。   “属下确定,这是三公子亲自传回来的消息。” 褚昭道。   这个三公子说的就是魏明谟。   原本魏明谟在外游离的几年,和赵长瑀打过照面,也是阴差阳错的救了赵长瑀一命,也因此卷入到安王的事情里来。   好在魏明谟没有功名,在外行走也算便宜,否则的话,只怕早就被抓了起来。   如今魏明谟传来安王那边的消息,他已经掌握了安王和朝中重臣的谋逆的书信,这就已经在送来金陵的路上了。   “好。” 赵宁煊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你可有派人去保护他的行踪?”   “请世子放心,最精锐的一批暗卫在三公子身边,三公子绝对安全。” 褚昭其实早就把人安排过去了,跟在三公子身边不说几十个,最少也是有十个人的。   赵宁煊点头,他答应了要保魏三公子的平安,绝对不会食言。   “贺阎那边呢?” 赵宁煊又问道。   “将军那边正忙着准备将军的婚事呢。” 褚昭嘿嘿一笑:“将军近来忙得无暇分\\身,消息都是寇卓传的。”   “成亲倒是忙得很,若是他忙不过来,有些事就不要去打搅他了。” 赵宁煊嘴角勾了勾,贺阎能跟自己心爱的人成亲,自然是最好的了。   他和贺阎兄弟一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了。两人之间的默契也不是旁人可比,哪怕是贺阎忙着成亲,和赵宁煊之前约定好的事情,他也都做得很好。   “是。” 褚昭心里明白世子对于贺将军的看重,自然对他的话也都一一记在心里。   赵宁煊挥挥手,示意褚昭可以退下了。   等褚昭出去,便守在了门口。   赵宁煊想了想,开始研墨,他即便是要离开金陵一段时间,也该让娇娇安心才是。   于是赵宁煊给魏令仪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直到夜半三更的时候,赵宁煊才从书房出来,走回房里去。   赵宁煊深夜回房,带着一身寒气,魏令仪却是听见了动静,当下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你去哪儿了?”   “去了趟书房,无事。睡吧,明日我可在家陪陪你。”   赵宁煊唯恐寒气冷着她,便脱了外套,在炉子边站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进去。   魏令仪这会儿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搂着赵宁煊的脖子,同他说话:“你可知今日蕊儿来与我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赵宁煊把人抱在怀里,他很喜欢小姑娘娇娇软软的身子,又带着淡淡的香味。   魏令仪看着他,小声地把白日里商蕊说英国公夫人的打算说了一边,赵宁煊的脸色愈发的难堪起来。   “你别动怒呀。” 魏令仪见他脸色不好还想哄着他。   赵宁煊看着眼前的傻姑娘,说她傻吧,也不傻,说她不傻吧,这会儿居然还要来哄他。   “娇娇放心,这件事我自会解决。”赵宁煊低头亲了亲魏令仪的额头:“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配得上广宁世子妃这个位置,也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在我身边。”   魏令仪自然是相信的,可她就是疑心这件事:“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你是说祁山郡王?” 赵宁煊与魏令仪心意相同,听到她这么问,赵宁煊自然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英国公夫人若是有意的话,从前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这个周青莹到金陵来也有一两年了,可是你可曾见她有什么对你的特殊举动吗?” 魏令仪觉得奇怪:“更何况,为何在成亲之前不说呢?若是在议亲之前就表露出来,倒也还算合情合理。可如今我们已然成亲了,她又不说初到金陵,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很难令我不怀疑。”   赵宁煊看着魏令仪有理有据分析的样子入了迷,微微点头:“是了,娇娇说得对。那这件事就交给夫君去做,在夫君离开金陵之前一定把这件事解决掉。”   听赵宁煊的意思,魏令仪也明白了。   他说的不是查清楚,而是解决掉。意思就是不管周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要做这件事,赵宁煊都会把周家收拾一顿。   魏令仪眨眨眼,笑道:“其实即便你不出手,若是她真的敢这样算计我,我也不会客气的。”   “嗯,娇娇自然是厉害的。可是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娇娇就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好吗?” 赵宁煊亲亲她的眼睛,显然语气之轻松甚至都没有把周家放在眼里。   天子宠臣?能有多宠?能宠得过广宁王府?   真是可笑。   魏令仪闻言,顿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为什么你这样会说话呀?好像是我不让你去做一样。”   “既然是夫君职责之内,便不劳烦世子妃费心了不是。不然,叫夫君心疼。”   赵宁煊要宠她一辈子,自然是不想让她做这些事,哪怕是知道她能处理,但是赵宁煊却不想让她碰那些。   金陵城内尔虞我诈已经够多了,哪怕是他此生护她不得那么周全,但是凡事能不让她动手,他便不会让她动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魏令仪很是受用,甜甜地冲着赵宁煊笑了。   赵宁煊被她撩拨得心潮澎湃,只可惜某人体力太差,他也只好忍住自己心里的冲动,把人抱在怀里安分的睡觉。   ·   忠孝侯府   晋王府的茶会眼看着就在这几天了,聂丹平自然也是在准备的,林庭这几日事情不多,从翰林院出来,便往家里钻,陪着聂丹平。   今日林庭回府的时候,恰好是周青莹正准备走,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周青莹见林庭,便颌首行礼,林庭自然也是回礼。   周青莹走了之后,林庭走了进来,看到聂丹平脸色还不错的,略微犹豫了一瞬,便让聂丹平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怎么了?” 聂丹平见林庭今日面色凝重,便以为他有什么要事要跟自己说。   林庭走到聂丹平身边坐下,直言道:“若是可以,往后便不要叫她登门。”   聂丹平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林庭面色严肃,也不像是开玩笑。聂丹平才肯仔细去想一想,林庭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她’自然说的就是周青莹,可是为什么呢?   “为何?” 聂丹平问。   “她不是个好的。” 林庭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只能这样对聂丹平说道。   聂丹平不解的看向林庭,他从前从来不管自己与谁来往,今日却特意来说,这周青莹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聂丹平心里想了一圈,也觉得有些奇怪。当下也就没有直接的回复林庭,答应还是不答应。   林庭却着急了,连连说道:“丹平,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往后便不要与她来往,免得被她害了。”   聂丹平听到这里,心里猛然一惊,林庭不是个说大话的人,他沉稳得体,素来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种人,叫他这么着急的解释,那就证明周青莹的确是有点问题了。   “好,我答应你,你别急。” 聂丹平虽然对林庭并没有很深的爱意,却是很想相信他的。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以自己的立场为主,做什么都是为她考虑得更多,他如今说的谁不好,说实话,聂丹平是信的。   林庭见聂丹平答应了,顿时就眉开眼笑:“丹平,你能相信我真好。”   看到林庭这样满足的样子,聂丹平的心里有一丝丝的愧疚,她道:“你是我的夫君,夫妻本就是一体,你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   聂丹平素日里对林庭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软话,林庭一时间竟然有些愣住了。   聂丹平见状,便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林庭?”   林庭回过神来,憨笑了一下,活像个小傻子。   看林庭这副憨样,聂丹平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丹平,你笑了,嘿嘿,你对我笑了。” 林庭今日实在是开心,骨子里那股憨气便有些冒头了。   聂丹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憨气的林庭,她心里突然就有些动容。   两人正乐着呢,外头来了小厮,说是忠孝侯请世子过书房一趟。   林庭闻言,起身,对聂丹平说道:“父亲寻我,若是等会儿用膳,不必等我。”   “嗯。” 聂丹平低低地应了一声,目送林庭出了屋子。   等林庭出了屋子,便只剩下了聂丹平一人。   聂丹平这才把袖子里的一个小瓷瓶拿了出来,她有些愣神的看着这个小瓷瓶,想着刚刚林庭说的话,周青莹不是个好的。   她苦笑了一下,周青莹的确不是个好的。   可她聂丹平,莫非就是个好的了吗?   ·   晋王府的茶会如期而至,广宁王妃特地把魏令仪好生打扮的一番,两人穿得仿佛是母女一样。   川紫见状,掩嘴笑道:“王妃与世子妃站在一块儿,若是不说,谁知道是婆媳呢,只道是姐妹也是可的。”   广宁王妃侧目嗔了川紫一眼:“你这丫头,说话没大没小的。”   魏令仪也依偎过去,挽着广宁王妃的手撒娇道:“母妃保养得当,如今看起来可不就是跟娇娇的姐姐一样年轻吗?”   广宁王妃被逗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们呀,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嘴甜,就会哄我吧。快要年近半百的人了,我还不知数不成?”   “怎么会呢,母妃看起来的确是很年轻的呀。” 魏令仪娇笑着同广宁王妃说话,哄得王妃眉开眼笑的。   广宁王妃带着魏令仪出门去往晋王府,这才刚到晋王府呢,在门口就碰上了忠孝侯夫人。   忠孝侯夫人带着聂丹平一块儿的,见到了广宁王妃那是要行礼的。   广宁王妃素来是个和善的,哪怕她不大想见到聂丹平,这会儿看到聂丹平了,也不会给她难堪。   聂丹平和魏令仪两人见礼,便一同进了晋王府。   晋王妃其实是比广宁王妃要年长一些的,但是广宁王与圣上的关系更亲近些,也就导致了广宁王妃的地位在皇室其实是拔尖儿的,晋王妃也要稍逊一筹。   不过是广宁王妃和善,不会刻意拿架子,和晋王妃相处倒也合得来。   晋王妃是亲自来接广宁王妃的,见到魏令仪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即便开始夸赞了:“我道是谁来了,远远瞧去我还以为是两姐妹,走近一看却只看得到令仪一个人了。”   广宁王妃就喜欢听别人夸魏令仪,那比夸她还来劲儿呢,当下也笑着回话:“她生得这样好看,是只能瞧见她的。”   晋王妃一听就知道广宁王妃把这个儿媳妇儿看得很重了,当下明白了魏令仪的地位。   这晋王妃这边跟广宁王妃打完招呼,才同忠孝侯夫人打招呼。   这茶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她的长女,她自然也不会漏掉晚辈们,叫赵雾亲自过来把魏令仪和聂丹平接了过去。   赵雾见到魏令仪自然是高兴的,她原本想拉着魏令仪去说私房话的。可是同行之人还有个聂丹平,她自然就不好单独拉着魏令仪走开,只好先把人都带到小花厅去。   赵宜有些不安的,见到赵雾带着两个人过来,先是有些紧张,可再看清楚了魏令仪的模样之后,就有些愣住了。   这女子生得也太过好看了些,眉眼之间皆是惊艳。   赵宜看呆了魏令仪,魏令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抬手捅了一下赵雾,赵雾反而是冲她笑了笑。   “姐姐,这个就是广宁世子妃魏令仪魏家妹妹。”赵雾拉着魏令仪同赵宜碰面:“令仪,这是我姐姐,赵宜。”   “明珠郡主。”   “世子妃。”   赵宜被赵雾介绍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冲着魏令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雾见状,又拉着赵宜和聂丹平认识了一下。   聂丹平自然也是同赵宜见礼了的,她有心看了看赵宜的容貌和举止,虽说赵宜不如赵雾生得好看,却自有一股子叫人看着觉得很舒服的感觉。   赵雾笑着说道:“莫愣着了,就入座吧,我命人看茶来。”   赵宜这会儿也是恢复过神智来,她是第一次见到魏令仪,自然是觉得魏令仪很好看,却总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魏令仪何等敏锐,自然是发现了赵宜频频看她,她不想让赵宜尴尬,便也侧目看她,冲她露出了个笑容来:“我与郡主第一次见面,却觉得郡主温和可亲,若是以后得闲,我下帖子请郡主去王府做客,还请郡主不要推辞。”   赵宜没有想到魏令仪会这样说,她当下愣了一下,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好,若是你下帖子,我必定前去。”   “既然如此,那就说好了,改日我下帖子来,郡主可别诓我。” 魏令仪嘴角噙着笑,愈发的明艳动人。   赵宜自问也不是一个没见过美色的人,她的妹妹赵雾就是金陵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是今日得见广宁世子妃,她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或许这个词形容的不太恰当,却是赵宜第一反应能够想到的。   而魏令仪的性子也温柔得很,明知道她频频看她是失礼,却还会给她一个台阶下。   赵宜第一时间就对魏令仪心生好感。   赵雾回来了,带着婢女上茶,说道:“我记得母妃给魏相府也下了帖子,说不定你母亲等会儿也该到了。”   魏令仪莞尔,“那感情好的呀,若是我大嫂也来,说不定与你姐姐更有话说。我是耐不住的性子,同你一样。”   赵雾立刻反驳道:“我才不是耐不住的性子,你说自己就说自己,何苦带上我来的。”   赵宜见赵雾和魏令仪说话十分自然,便也知道这两人是交好的。   赵雾自然不会冷落聂丹平,她亲自给聂丹平倒了杯茶,说道:“这是新到的茶,我素来听闻你泡茶的技艺高超,今日边在你面前献丑了,叫你帮我尝一尝这茶如何。”   聂丹平自然理受了赵雾的这杯茶,笑道:“郡主谬赞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熟练些,便也可以。”   赵雾闻言笑了:“竟这般谦虚,我可是听说你茶艺连广宁王妃都夸赞过的。”   赵雾这话是真心,她并不知道广宁王妃和聂丹平之间闹僵之事,自然广宁王妃也不会把这件事闹出去。虽然她不属意聂丹平做自己的儿媳,却也没有想要毁了她,自然对外还是姑侄关系。   冷不丁的听到赵雾提起了广宁王妃,聂丹平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却若无其事的说道:“不过是姑母夸我的话,郡主说笑。”   听到聂丹平和赵雾的对话,魏令仪却觉得聂丹平的性子转变是不是也太大了些。她从前什么都喜欢争第一,也很喜欢显摆自己的能力,如今赵雾夸她,她竟然都不愿领受。   倒是不知道她这几年里是经历了什么。   魏令仪与聂丹平关系本就一般,甚至从前是聂丹平单方面的仇视魏令仪,魏令仪自然不会与聂丹平多说什么。   聂丹平与赵雾说话,魏令仪便同赵宜在旁听着。赵宜是听得很认真,魏令仪却有些出神了。   几个人聊了一小会儿,外头传话说是琼华郡主带着少夫人来了。   魏令仪嘴角的笑容便立刻加深了许多,赵雾便看了她一眼,说道:“令仪陪我一同去迎一迎吧。”   魏令仪看向赵雾,却看到赵雾俏皮的冲她眨了眨眼,魏令仪领会,当下就答应了,两人并肩离开了小花厅。   这才走了出去,赵雾就同魏令仪说道:“小堂嫂,你近来可好呀?”   “好着呢。” 魏令仪本是比赵雾小一些的,今日听到她这样叫自己,可受用了。   赵雾撇撇嘴:“竟会蹬鼻子上脸。”   “你也没叫错不是?” 魏令仪挑眉看向她。   赵雾横她一眼:“你可知我婚事快要定下来了。”   “嗯?是珈蓝郡王府吗?” 魏令仪知道赵雾和赵宁煊关系好,自然赵雾也应该知道赵宁煊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赵雾听到她说起‘珈蓝郡王府’这几个字的时候,神色有些暗淡。   魏令仪见状,有些不解她的神色,当即追问道:“莫非不是?”   “自然不是。”   两人说话都很小声,毕竟是女儿家的婚事,哪好大声说,可当下也没有地方叫两人说。   魏令仪皱了皱眉,说道:“你竟没有告诉王爷和王妃吗?”   赵雾深深地看着魏令仪一眼,仿佛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当下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魏令仪了然:“我知道了,明日我给你下帖子,你到王府来?”   “好。” 赵雾立刻就答应了,她虽然心里告知自己不该奢想,可是若有一线希望的话,谁不想争取一下呢。   高家公子固然好,可她的心思却全然都不在他身上啊。   魏令仪见她神色一下飞扬起来,心里好歹是没有那么担心了:“说起来你的婚事也拖得太久了,我都已经成亲了。”   是呢,魏令仪比起赵雾还要小一点儿呢。   赵雾却说:“你是圣上赐婚,照理来说,这时候没成亲也是正常的。”   “是是是,郡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魏令仪无意与她争执这个,便顺着她说。   两人走着没多久,就碰见了姜妙容。   姜妙容显然是月子也做得好,这会儿脸色很是不错。   魏令仪快步迎了上去:“大嫂。”   “魏家嫂嫂。” 赵雾也跟着走了上去。   姜妙容同赵雾见礼,“见过郡主。”   “嫂嫂,别说这些虚礼了,咱们走吧。” 赵雾亲昵的挽上了姜妙容的手。   魏令仪顿时就惊呆了,这人这么自来熟的吗?   她突然就想起了赵宁煊之前跟她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谁抵挡得住厚脸皮呢?   赵雾挽着姜妙容走了几步,发现魏令仪没跟上来,她还回头冲魏令仪说道:“令仪,怎么不跟上来呢?”   魏令仪看了赵雾一眼,跟了上去,不甘示弱的挽住了姜妙容的另一边手,幽幽地说道:“谁抵挡得住厚脸皮呢?”   “咳…”赵雾忍不住黑了脸,冲着魏令仪说道:“小堂嫂啊,我这堂兄可真是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魏令仪眨眨眼,装乖,端出标准笑容来:“夫妻之间,自然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赵雾咬牙切齿:“算你狠。” 第103章 七十三只小娇娇   晋王府的茶会请的人不多,而最后人到齐了, 也没看到周青莹。   周青莹没有来, 是在魏令仪的意料之中。   她把这件事告知了赵宁煊, 赵宁煊又怎么可能放任周家对她的算计?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他自会去查, 查明了, 事情就该结束了。   毕竟广宁王府也不是随便就叫人算计了的。   连带着, 英国公夫人也没有出现呢。   用完午膳之后, 几人都聊得不错, 尤其是赵宜同姜妙容几个,说起话来竟很有投契的感觉。赵雾见状,便是借着让魏令仪帮着看画的由头,把魏令仪带出了小花厅。   魏令仪有些一头雾水,她们先前不是说了改日下帖子去府上说, 怎么一下就这么着急了呢。   赵雾见魏令仪疑惑, 也不多说什么,拉着人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就两个人进了房里去。   “你这么神神秘秘的,是想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魏令仪笑着调侃道。   赵雾的脸色却有些尴尬,仿佛是被她戳中了什么心思一样。   魏令仪微微瞪大了眼, 看着她这么心虚的样子, 不可置信道:“莫非真有?”   “哎呀, 不是不是。”赵雾也是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刚刚不是说明日我请你去广宁王府的吗?”魏令仪不解道:“怎么你这会儿借口把我叫出来, 不怕你母妃到时候说你么?”   毕竟今日的茶会也是为了赵宜而办的, 赵雾自然也要跟在姐姐身边照顾几分才是。   “母妃不会,我是有些不安。”赵雾突然说道:“既然他跟你说了,想必你也知道晋王府的处境与广宁王府的处境是不一样的。我父王,也承担不起陛下一怒。”   魏令仪听她说这个话,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有些锐利,不过这一抹锐利在赵雾发现之前很快就隐去:“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让王府因为我承担那位的怒火,也不想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连累整个王府。”赵雾认真的看着魏令仪说道:“可我的确心有不甘。”   魏令仪没说话,对于赵雾说的话她是相信的,毕竟这就是人的本能。   人可以因为因为家族而放弃一些心爱的东西,但被放弃的那些心爱的东西也是在心上扎了根的,怎么可能毫无动容呢。   “那你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过了一会儿,魏令仪看着她,轻声询问道。   赵雾笑了,宛如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小堂嫂真聪明,不过我也不是白让你帮忙的。”   魏令仪莞尔,倒是想到了她的要求:“这件事倒是可以答应下来的,只是你要告诉我什么呢?”   赵雾冲魏令仪一笑,快步走到了自己床边,不知道是在哪里摁了几下,床头弹出一个小机关来。魏令仪就看到赵雾从机关里取出一个盒子,又把盒子打开,里面约莫是一卷布帛手书。   赵雾对于这个机关暴露在魏令仪面前毫无戒备,还把小机关推了回去,那样子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个机关。   魏令仪也是见多识广,这种机关她也是有的,只是对于赵雾这么信任她,她有些意外。   “这个,你看看吧。”赵雾把布帛手书小心的交给了魏令仪,冲她一笑。   魏令仪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打开了布帛手书,上面写的内容很多,密密麻麻的,可看到第一句,魏令仪的脸色就变了。   她一瞬间抓紧了那布帛手书看向赵雾,问道:“这个东西,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赵雾看着魏令仪,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也就是巧合,这东西是我捡到的你信吗?”   魏令仪:“……”   这布帛手书上写的第一行字就是就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魏令仪刚刚不过是粗略的一扫,还看到了几个触目惊心的人,才骤然抓紧了那布帛。   “你何时捡到的?”魏令仪追问。   赵雾道:“不久前,三日之内。”   “这么巧?”魏令仪觉得这个东西出现的时机实在是有些凑巧了,不得不阴谋论一下:“你是为何要出府的?”   “说来这是固定行程,你知道的,我每月初十都会去寺庙。这次去还落了点雨……”赵雾说道那日的情景,心里都有些心慌:“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也是住了一日才回来的,这东西就像是烫手山芋,不管怎么样都要拿出来的。而我知道五哥在替陛下做事……”   魏令仪了然,以赵宁煊的性格,若是赵雾知道这件事,那就一定是赵宁煊亲口告诉赵雾的。至于为什么,魏令仪想了想,赵雾或许才是晋王府里赵宁煊最看重的人才是。   一个聪明的姑娘。   “别慌。”魏令仪安抚赵雾,莞尔:“我会处理。”   赵雾又看了一眼,担心的说道:“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很快就能知道了。”魏令仪道。   若这份布帛手书上的名册都是真的,那么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无人寻找?若是假的,那就妙了,什么样的人要做这样一份假的名册呢?   赵雾起身,同魏令仪说道:“耽误时间够久了,小堂嫂把东西收起来吧。”   “嗯。”魏令仪把东西仔细收了起来,跟着赵雾走了出去。   恰好赵宜和姜妙容等人从小花厅出来了,正准备去外头走走,见着魏令仪和赵雾来了,当下就喊着一起了。   “说了什么悄悄话也不叫人知道,好奇得我抓心挠肺的。”姜妙容看向魏令仪:“娇娇倒是惹人喜欢得很。”   赵雾挽着魏令仪,亲昵的很:“是了,容姐姐这话说的没错,娇娇是惹人喜欢的,我喜欢得不得了呀。”   “这可不行,还是得还给我们魏相府的。”姜妙容也跟着笑说。   赵宜跟着笑,说道:“也不对,该是还给广宁王妃了。”   “得了得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拿我逗乐子。”魏令仪总是在姜妙容面前还是个小姑娘,嘟嘟嘴,模样娇美。   聂丹平看着魏令仪和几人相处融洽,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她微微低头,继而抬头之后,已然是一幅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令仪……”   聂丹平素来与魏令仪关系不好,这陡然一叫,有些突兀。   魏令仪面色如常,依旧是眉眼带笑,看向聂丹平,语气平和:“怎么了?”   听到她语气温和,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情绪,聂丹平的心里反而有些复杂了。   魏令仪却在看到聂丹平一脸有话要跟她说的样子,主动放慢了步子,走到了聂丹平身边,与她并肩齐行。   聂丹平心中情绪复杂,见魏令仪如此,她轻声道:“多谢你不计前嫌。”   魏令仪看了她一眼,其实心中没有多余的感觉。在她眼中聂丹平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而已,哪怕从前对她的敌意也就是因为痴恋赵宁煊不得而移恨。可聂丹平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更没有什么恩怨。   至于聂丹平说的这个不计前嫌,实在也是没有什么前嫌而已。   魏令仪猜想聂丹平或许是有什么话要说,她道:“是有什么事要说么?”   “你怎么知道?” 聂丹平侧目看向魏令仪,眼神里带着惊讶。   魏令仪莞尔:“若你无事,怎么会叫住我。”   “也是。” 聂丹平神色有些恍然,抬头看着魏令仪,咬了咬牙,说道:“我从前是对你有些过分,但我对你从无杀心。旁人怎么看我不知也不管,可我的确从无此意的。”   魏令仪听到聂丹平的话,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她突然说起这种话题,但是听到她的下一句话,她就猜到了。   “有人想要你的命。” 聂丹平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魏令仪的脸色,却发现魏令仪面色如常,她立刻问道:“你都不好奇是谁吗?”   魏令仪轻轻摇头:“要我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不是,已经在告诉我了么?”   “可你知道我若下毒的话,你说不定就没了。” 聂丹平还有些犟嘴。   魏令仪却笑了起来:“那你又何必找我说话,来跟我坦白呢?”   聂丹平抿嘴,看着魏令仪的表情有些古怪了:“我从前是做了不太好的事,针对你,甚至……甚至是对表哥痴心妄想。这件事被人利用起来,我都面上无光。可我行事也是坦荡之人,并无什么不可说。只是如今我已然放弃了那些念头,只想好好跟我夫君过日子。”   魏令仪见聂丹平面上平和,不似从前那么尖锐,对她的说辞也并未怀疑。   聂丹平说完,就把一个小瓷瓶悄悄递到了魏令仪面前,“这个。”   魏令仪伸手抓在了手里,想要把玩一下,却被聂丹平牢牢捂住,有些紧张的低声叱道:“不要命了!毒药!”   魏令仪诧异的看向聂丹平,笑道:“无妨,隔着瓶子呢。周青莹给你的时候,想必也跟你说过,这种毒药不会沾染在手上才对。”   聂丹平一下就白了脸色,震惊的看向魏令仪:“你……你怎么……”知道?   聂丹平话没说话,就闭了嘴。她看着魏令仪,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她针对魏令仪的时候,魏令仪并未认真的样子……   原来她只是不计较,并不是全然不知。   魏令仪看到聂丹平脸色苍白的样子,把小瓷瓶收了起来,轻声说道:“别怕,我不会怎么样。”   聂丹平深吸一口气,把周青莹的算计小声说了出来。   无非,就是周青莹有意赵宁煊,想要入广宁王府,不光如此,还想要把魏令仪取而代之。之所以找上聂丹平,是因为想探听清楚了聂丹平从前做的事,也知道聂丹平和广宁王府之间的恩怨。   因着聂丹平对魏令仪表示出的敌意,让周青莹认定聂丹平对广宁王妃也满含恨意。毕竟,若不是广宁王妃的话,聂丹平或许日子会比今日更好过。   “周青莹一切都算计得很好,可是她就是太过自负,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聂丹平心里有点咬牙切齿。   魏令仪点头,周青莹的确就是太过自负了。   她料定聂丹平会因为广宁王妃让她回府嫁人而记恨王妃,可是聂丹平和广宁王妃十多年的姑侄感情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一件事就反目成仇呢。   周青莹想利用聂丹平对自己不利,的确是个好办法。   聂丹平哪怕是没有杀人的意思,能让魏令仪难堪的话,也是愿意的。   毕竟,女子为了男人昏头的事,也不是没有。更何况,聂丹平曾经对赵宁煊如此痴恋。   “多谢你。” 魏令仪冲聂丹平笑了笑:“我以为你不至于毒死我,也想让我难受一番也是好的。”   聂丹平方才白了一张脸,这会儿又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再抬头对魏令仪珍重道歉:“对不起,我从前颇为过分,这句对不住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但,就两清了。”   魏令仪有些好笑,聂丹平本性不坏,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却没有那么觉得人命轻贱。   倒是那个周青莹……手段不算了得,却很愿意算计人心的样子。   “好,两清了。”魏令仪点头,面色如常。   聂丹平见她这么果断的答应了,反而还是觉得更不好意思了:“我,我以后不会针对你了。”   魏令仪点头:“嗯,我知道。今日之事多谢你,这份好意我记在心上了。”   聂丹平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要小心她。”   魏令仪原本欲走,听到聂丹平的话,转过头来看着聂丹平,笑道:“好。”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周青莹一家子这会儿应该是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这个功夫来针对她呢。   只不过这些事,也不必告诉聂丹平了,她既然对自己报以好意,剩下的事就不劳她操心了。   魏令仪又想到了些什么,回头看她,问道:“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不怕她将来记恨你吗?”   听到魏令仪的话,聂丹平面上闪过一丝狡黠:“我也没答应她说要办成什么事,况且往后她也不必再上忠孝侯府的门了。”   “如此甚好,若是得闲,可来王府坐坐,母妃也是惦记你的。” 魏令仪冲聂丹平一笑,她其实是知道广宁王妃对于聂丹平这个看着长大的侄女儿还是惦记的,聂丹平既然已经报之好意,她也不妨投桃报李。   聂丹平一愣,没有想到魏令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当下眼眶有些红了,点点头,只当是应下了。   魏令仪也不再耽搁,往前走了去。而聂丹平看着魏令仪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在想,她因为心中怨怼,也有快三年不曾登门探望姑母了。   ·   出发巡查河道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赵宁煊在离开金陵之前心中还压着几件事要处理掉。原本都是急事,只听魏令仪说了周家的事,便把周家的事拎到前头来办了。   命人去查了周家的仔细,上下都给查得清清楚楚,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得放过,尤其是查到了一些格外有趣的东西。   这周家,从前的从前跟安王还是有那么些亲昵的关系的。   如今入金陵来,仿佛就看着觉得有些很不对味儿了。加之商蕊说的话,赵宁煊就笃定了周家此来不怀好意。   且还藏得深呢,不然怎么说祁山郡王是陛下如今的宠臣呢?   叫赵宁煊说的话,什么狗屁宠臣呢?身为真正的宠臣之子赵宁煊怎么会把祁山郡王这种不过是一纸调令入金陵的人放在眼里。   这不,仔细一查,把柄什么的就牢牢地捏在手里了。叫人去好生‘提点’一番,知道在金陵行走也该夹着尾巴,不然的话,出来一个不对的,有牌面的人都能大耳刮子抽过去呢。这都不算什么的,要是牵累了家族可就不好了。   周青莹还想着出头挣一挣,叫祁山郡王一个耳光抽得无法出门了,自然也就没法子生事。   赵宁煊当然明白了,儿女不懂事的,就在爹娘身上找补,祁山郡王不知道能替周青莹扛多少次他广宁王府的怒气呢?   若是没这个底气,那就把人看好了,别像是疯狗一样出来乱咬人。   赵宁煊还担心祁山郡王教训不够大呢,联合着贺阎一同收拾了一顿,还叫贺阎觉得惊讶,他居然亲自出手收拾这家。后来听说了缘由,贺阎便不再多说赵宁煊要亲自动手之类的话了,连他也在心里狠狠地记了祁山郡王一笔。   要知道,贺阎同广宁王府的情分,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更别说琼华郡主也是把贺阎当成自家亲侄儿对待,他眼里,魏令仪也是表妹的。有人要对表妹出手,做哥哥的不需客气才是。   贺阎还跟赵宁煊再三保证,他不在金陵,自己必定是会把周家捏得死死,不叫人出来瞎蹦跶。   赵宁煊这才放了心,也跟贺阎保证了,一定在他成亲之前回来,两人这才从府衙分开。   赵宁煊甫一进府,管家就说王妃并世子妃去赴宴了,还没回呢,他人都还没走进府里几步,掉头出来就要往晋王府上接人去。 第104章 七十四只小娇娇   赵宁煊也来得很是合适, 正好广宁王妃就同魏令仪出来了, 看到赵宁煊骑着马过来, 广宁王妃就笑了。   “他如今守着你, 怕是恨不能寸步不离,你们这样好,母妃就更加放心。” 广宁王妃同魏令仪小声地说道。   魏令仪点头, 冲广宁王妃笑道:“母妃的疼爱我也晓得的, 宁煊很好,您不必担心。”   赵宁煊下马上前,和魏令仪一左一右的亲自扶住了广宁王妃, 道:“母妃下次夸我不如大声些, 儿子更欢喜。”   广宁王妃被赵宁煊逗笑, 扶着儿子上了马车。   “你跟母妃上马车, 我在外头骑马跟着。” 赵宁煊把魏令仪扶上马车, 轻声说道。   “嗯。” 魏令仪回头冲他一笑, 进了马车。   广宁王妃见魏令仪进来了,让她坐在自己手边,细声问道:“你今日和明珠说话,觉着怎么样?”   “极好。” 魏令仪笑吟吟的。   广宁王妃倒是有些惊讶魏令仪的评价,她可不是随便夸人就这样夸的,王妃好奇道:“你竟觉得她这样好吗?”   魏令仪挽着广宁王妃说道:“心性稳妥, 乍然之间落在花团锦簇之间, 也没有叫金银财帛权势富贵迷了眼。如此, 可不就是极好?”   这个说法倒是让广宁王妃信了, 她身居高位,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姑娘家没见过呢,唯独是品性好的,自己也懂得分寸的姑娘最招人喜欢了不是。毕竟这日久见人心呢,大家都是在金陵城这样的地方金尊玉贵的养大的,什么没见过呢。   唯独人心呢,最叫人觉得妙了。   回了王府,赵宁煊跟广宁王妃说一声就把魏令仪带走了。   一路上教程快得很,魏令仪都有些不明所以。   “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成,这样匆忙。” 魏令仪见赵宁煊一回世子院就带她去了的书房,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赵宁煊约莫是一整日都不见她了,想念得很,把人牢牢的抱在怀里。   见赵宁煊这样抱着她,魏令仪也不说话了,抬手环住了赵宁煊,轻声笑道:“竟像个离不开人的小孩儿。”   “若是可以,我便想走的时候把你带上。” 赵宁煊低声说到。   魏令仪闻言便是明白了,必定是他要跟随太子出行,巡查河道了。心下有些黯然,想到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面,小姑娘的心情一下就低落了。   赵宁煊察觉到小娇妻的情绪变化,微微用力,把人搂得更紧了:“后日就要出发了,故而明日我再陪你回一趟相府,好让母亲和父亲安心。”   魏令仪微微惊讶:“这么快?”   可这话一出口,她也知道不太对。实则,已经许久了,后日,也算不上快。   “若是你在王府无聊,便可回相府去住一段日子。” 赵宁煊这是好不容易才成亲了,结果这就要离开金陵,他是千百个不放心,但是又不得不离开。   魏令仪没想到赵宁煊会让她回魏相府去住,当下就有些疑惑:“你是早就想好了吗?”   “也不算,只不过是觉得我若不在金陵,你必定会有些无聊。王府不比相府人多,若觉得无聊,回去看看也好。” 赵宁煊低头看着她 ,眉目含情。   魏令仪对他的提议很是动心,但想到了广宁王妃,她又说道:“你也说了王府人不比相府多,若是我也回去了,母妃岂不是更无聊了。我同母妃在一起,自然是不会无聊的。”   对于魏令仪顾念广宁王妃的心,赵宁煊是知道的,故而他才会更加顾念魏令仪的感受。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魏令仪便想要回去帮他收拾行李了,还是赵宁煊一把拉住了她:“不着急,说说你今日去晋王府玩的开心吗?”   魏令仪听他这么一问,倒是想起来赵雾的事儿,把赵雾的担心跟赵宁煊说了一遍,也把名册交给了赵宁煊。   “只是我倒是没想到你和宝安的关系也这样好。” 魏令仪笑道:“她倒是很信赖你。”   赵宁煊看都没看布帛名册,只是说道:“她生来脸皮厚,哥哥前哥哥后的叫,倒也脱不开她。至于这个名册的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已然处理好了。左右我还留了人在金陵。褚昭也不会离京,他留下,还有贺阎也在,我才会放心。”   魏令仪点头,嘴角盈着笑:“我还有一桩事要替她问问你。”   “什么事?” 赵宁煊看向她,一时间没想起来赵雾还有什么事要求自己。   魏令仪抿嘴笑了,“你猜猜看。”   赵宁煊见魏令仪笑得鬼精鬼精的,当即就猜到了:“她的婚事?”   “是了,她叫我问问你,上头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晋王府。毕竟,那家从前做的事不叫上面喜欢,她担心呢。” 魏令仪说道。   赵宁煊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只管转告她一句话。”   魏令仪问:“什么话?”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魏令仪默默的记下了这句话,心里的感觉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这句话的含义,用在他们俩的婚事上面,可是有些叫人觉得微妙了。   魏令仪第一反应是想到了珈蓝郡王府莫不是另有玄机?   赵宁煊见魏令仪的小表情,宠溺的笑了:“不必费神去想,等我回来。”   魏令仪抬头看他,见他眼眸之中满是柔情,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嗯,我知道。” 赵宁煊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谁知魏令仪眉毛一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和太子殿下出门巡查河道,怕是会有不怀好意的人给你们送个柔弱娇媚的美人,你千万保护好自己,莫要叫人算计了去。否则的话,我叫你后悔莫及。”   听小娇妻这样霸道的话,赵宁煊反而觉得很是受用:“好好好,绝对会好好保护自己。我眼中只有你一个,怎么会让其他人碰我。”   “说得好听,可不许骗我。若你敢带个妹妹回来,我就连你一起丢出去!” 魏令仪叉腰,气势十足。   赵宁煊好笑的把人抱起来,佯作生气:“我看你是太闲了,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叫你好生忙碌忙碌。”   “哎呀,松开我松开……”   赵宁煊才不管,一路把人抱回了主卧,那一路上的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看呢。   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真好呀。 第105章 七十五只小娇娇   因着是赵宁煊婚后第一回 出门去, 魏令仪便也没了旁的心思, 一心为他收拾行囊, 唯恐自己收拾得不够仔细,还让广宁王妃帮着瞧瞧看。   广宁王妃笑她太仔细了,以她周全的性子哪里还会有什么不够。   魏令仪却也没有那么放心, 她从未离开过金陵, 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周边。可巡查河道, 是要去到百千里之外的地方去。   也不知为何,比起赵宁煊去战场,她的心里居然觉得这样的不安。   赵宁煊得知她心思不宁,特地带她去了趟魏相府,可回来之后,魏令仪还是有些愁眉不展的。   “怎么了?” 赵宁煊把人搂在怀里, 低声问道。   魏令仪倚在赵宁煊怀里,心里颇有些不安的样子:“我,总是有些不安。你此去巡查河道,会不会有危险?”   赵宁煊闻言,深深地看了魏令仪一眼, 不知道是该说她反应迟钝还是反应灵敏。   “若我骗你,你必定更加不安。可我实话告诉你, 你也不必担心。此次巡查河道之事已有万全准备,我与殿下都会平安回来的。” 赵宁煊抬起她的脸, 看着她, 肃容道。   魏令仪听了脸上的神色便才有了一点点缓和:“是了, 你明说我便知道了。”   “傻娇娇,竟这样为难你自己。我何曾做过没有什么打算的事。”赵宁煊摸了摸魏令仪的发,只心疼地说道:“唯独是我担心你。”   魏令仪抬眼看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子奇怪的感觉,迟疑了一下,道:“…是,担心金陵乱?”   夫妻两个人说话自然也没有什么避讳了,赵宁煊默默的点了点头。   魏令仪皱了皱眉:“可会生出大乱?”   “小乱,不必乱方寸。” 赵宁煊握着她的手,语气沉沉。   魏令仪自幼与赵宁煊就有旁人难及的默契,短小几句话,魏令仪就领会了赵宁煊话里的意思。   被握住的手还在发烫,魏令仪的心里奇迹般的,就安定下来了。   赵宁煊把人牵在手上,心里千万个念头滚来滚去。   魏令仪冲他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怕的呀,莫非还担心我经不住事吗?”   “即便你是百般聪慧,千般机敏,我也不想让你经历过多的烦事。” 赵宁煊想起安王那边混乱的情况,心里就不得劲。   这次巡查河道,定要把安王收拾了。   魏令仪听到赵宁煊的话,心里已然有数,她面上的忧色已然消失不见,此刻就是神思沉稳的笃定:“一时的太平固然可安,可背后的隐患却不得不叫人忧心。如今有机会抽去那层忧患,还是快刀斩乱麻最好。”   小姑娘的话格外的打动赵宁煊的心,这么多年了,他放在心尖上的的小姑娘永远都能够明白他的所思所想。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太子巡查河道,广宁王世子同行的事已经传了出去。   赵宁煊离开金陵之后,赵雾就马不停蹄地递了帖子来广宁王府。   魏令仪这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难怪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给忘了……赵雾递了帖子来的时候,她就想起来了。   “我竟忘性这么大了么?” 魏令仪有些无语,她这几天好像也不是特别忙碌,传个话的功夫应该有的,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赵雾倒是没有魏令仪想的那么着急,她来是因为怕魏令仪在王府无聊,毕竟如今广宁王府里能说话的人就广宁王妃一个,她作为妹妹当然是可以来陪陪嫂子的。   “左右我等了那么久,也不是很在乎这一两天,你可别自责。” 赵雾掩嘴笑了,她是难得见到魏令仪还有做事疏漏的。   魏令仪有些羞愧的掩面,她是知道赵雾对这件事有多上心的,这么说不过是让她不要有愧疚罢了。   “宁煊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魏令仪看向赵雾,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雾低喃着这句话,很快就笑了出来:“所以五哥的意思是让我再等等?”   魏令仪笑而不语,赵雾便明白了,她心底里突然间就窜出了一股子激动的感觉,还有隐隐的不真实感。   就是这股子一点点的不真实感,让赵雾一下就冷静下来了。   魏令仪见她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便笑了,端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暖烘烘的。   赵雾捧着这杯茶,有一些些出神了。   魏令仪也不急,招手让川紫去备膳,把赵雾留在府上用膳。又拿了个玩意儿在手里把玩,静静地等着赵雾回过神来。   也是过了好一会儿,赵雾猛地回过神来,看着正在戳玩偶的魏令仪,又不好意思的笑了。   “叫小堂嫂看笑话了。” 赵雾小脸有些红润,不知道是刚刚想到了什么,这会儿看着魏令仪也没有盯着她看,心里感激她的体贴。   魏令仪莞尔:“什么笑话不笑话的,都是自家人。”   赵雾笑眯了眼睛,连连点头:“是了,自家人。”   两人说话笑了一会儿,外头的川紫就进来了,说是宫里派人来了。   魏令仪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才反应来了,问道:“宫里?哪个宫里?”   “世子妃懵了,是东宫呀。” 川紫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太子妃请世子妃入宫说说话呢,知道宝安郡主在,请郡主一并去呢。”   魏令仪和赵雾瞧了一眼,魏令仪点头:“正好,那就去赶太子妃嫂嫂的午膳吧。川紫,去同母妃说一声,说我和宝安入宫去。”   “是。” 川紫往外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屈了屈膝,道:“还请世子妃等一等奴婢,让奴婢跟着世子妃入宫去才好。”   魏令仪笑着点头,“你且去吧,叫轻罗来伺候我换件衣裳。”   说完话,又扭头看着赵雾道:“就要劳你等一等,我得去打扮一下。”   赵雾被她逗笑,连忙摆摆手:“快去,好好打扮一下,争取等会儿在太子妃面前叫她眼前一亮。”   “狭促鬼。”   魏令仪笑着被轻罗拉过去了,赵雾这才慢慢的开始啜了口茶,悠悠的歇了口气,可算是真的把自己心头的大石头落下来了。至于这当中具体的事情,赵雾觉得自己还是不问的好。   毕竟,难得糊涂。   还未等魏令仪出来呢,川紫已经回来等候了。   赵雾见状心里对于魏令仪颇得广宁王妃喜爱这件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谁不知道川紫是广宁王妃身边人,如今就跟在了魏令仪身边,这份照顾和爱惜任凭是谁瞧见了也会下意识对着为广宁世子妃生出几分忌惮来。   没错,就是忌惮。   即便是魏令仪出身魏相府,又嫁给了赵宁煊,却在旁人眼里是个看起来极为好相处的人。   在金陵城下这种权贵太太和金枝玉叶的圈子里,若自己是个软弱的,便别怪旁人来拿捏。即便并不是好拿捏的人,总也会遇到一些企图踩着人家脸上位的贱人。如今魏令仪还没遇到这样的人,但是日子久了总会遇到的。   这倒不是赵雾有意恶心魏令仪,实在是的确就是这样的环境。   且,赵雾和魏令仪交往已久,她自然是知道魏令仪并不是个泥娃娃,可旁人不知,只道是魏家小千金是个温软和气的,这和她是不是广宁世子妃也有关系。   在广宁世子妃这个位置定下来之前,金陵城不知多少人盯着赵宁煊呢。从前传闻就是赵宁煊不近女色,但如今已经娶了世子妃,自然也不是不近女色了。正妻的位置有人坐了,那世子次妃的位置可是还能坐一两人呢?   毕竟赵宁煊将来便是袭承广宁王府,就是王爷。王府次妃,还是不少人垂涎的。   不怪赵雾这样想,赵宁煊在娶魏令仪时发誓不纳妾这件事,外头的人却是不知道的。   所以赵雾只担心将来怕是会有不少不长眼的东西撞上来,惹得魏令仪心头不快。   而赵雾也不知道,已然有不少人在打这个主意了。   先头周青莹不就算一个么。   ·   太子妃近来倒是不大忙碌了,时间竟还空闲下来了。宫里的一应事务都有皇后打理,她只需管理东宫就是,自然轻松得很。太子东宫又无姬妾,她没了太子说话,反而觉得有些寂寥了。   想来想去,把魏令仪请到东宫来说说话,解解闷。   巧了是赵雾也在广宁王府,太子妃便一并请来了。   宫里的内侍带着人来的时候,太子妃正在逗皇太孙,旁边还立着一位美人。   是了,陛下早一年前就册立了皇太孙了。   赵雾倒是瞧清楚了那位美人,低声同魏令仪说道:“祁山郡王府的那位怎么此刻在这里,莫非是……”   “别多嘴。” 魏令仪牵住了赵雾的手,冲她笑了笑:“咱们是来给太子妃说话的。”   赵雾抿嘴,便也没有多说。   倒是皇太孙早早就瞧见了魏令仪,挥舞着小胖手,露着几颗小米牙,笑得眯了眼睛。   太子妃这才抬头看过去,笑盈盈的说道:“竟悄无声息的就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魏令仪和赵雾给太子妃行礼请安,太子妃连忙让两人不要客气,等两人入了座,也没有要介绍一下周青莹的意思。   赵雾冲魏令仪挑眉,小模样挤眉弄眼的。   太子妃见赵雾的动作,搂着皇太孙,瞟了周青莹一眼,道:“既然请安毕,就退下吧。”   周青莹闻言咬唇,仿佛是不大甘心退下,还想说些什么。太子妃见她这副模样又道:“不走是等着本宫亲自送你?”   “青莹不敢,青莹告退。” 周青莹到底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当下被太子妃斥责了便再也撑不住掩面,直接走了。   魏令仪倒是没见过素来和善的太子妃会这样厉色,她笑道:“这是怎么惹怒了太子妃,叫您这样动怒。”   太子妃回过头来看魏令仪,瞪她一眼,道:“你别说你不知。”   魏令仪神色不改,迎着太子妃笑道:“是不知,毕竟事情太多,我也不知您说的哪一桩。”   太子妃一愣,随即笑骂她:“你这个小滑头,想来都知道了,还问我呢。”   魏令仪掩嘴笑,直接歪倒在赵雾身上:“太子妃想来是气着了,我原本是真的不知,现在倒是能猜出些什么来了。”   赵雾还一脸茫然,她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把魏令仪推搡着起来,连连逼问:“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快说来我听听,别把我一个蒙在鼓里才是。”   魏令仪和太子妃对视一眼,纷纷笑出了声:“却不是什么好知道的东西,你也不必知晓。”   “那不行,我既然今日见到了我还非知道不可了。” 赵雾很是执着,她想知道的八卦也没有不知道的。   太子妃看了魏令仪一眼,魏令仪干笑了一声说道:“无非就是觉得她家底比我厚实些,便想把我从广宁世子妃的位置上挤下去,自己来坐。”   赵雾沉默了一会儿,才气愤的说道:“我以为她不过是想入广宁王府做个次妃,却不知道她胃口这样大!”   魏令仪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转向太子妃,问道:“她今日入宫,莫非是为了自荐?”   说起这个,太子妃的脸色都没变过:“她倒是想,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何资本。”   赵宁煊动作很快,太子自然也是知晓的,太子知道了,太子妃必定也清楚。故而祁山郡王府的事,太子妃一清二楚,周青莹今日还借口请安来东宫,向太子妃自荐为太子妃分忧,简直蠢得不知要如何言语才好。   赵雾回想了一下刚刚周青莹出去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原以为是个聪明的呢。”   魏令仪心想可不是么,还知道从聂丹平那边向她下手,说起来也不该蠢成这副德行,怕是狗急跳墙了吧。   “好了,不说这事了,左右心里有数,她也没什么别的机会了。” 太子妃笑了笑,若不是看在沾亲带故的关系,她周青莹今日连东宫的门都别想挨着。   魏令仪是不知道太子妃同周青莹带着一点远亲,只当是太子妃也并未料到周青莹竟然是这样的行事作风。   皇太孙在太子妃怀里,眼神却巴巴地看着魏令仪,小模样就是跃跃欲试的往那边扑腾,太子妃两只手都拦不住他,索性直接冲魏令仪努努嘴:“瞧着他这么殷勤的份上,还不赶紧快来哄哄他。”   小太孙听到太子妃的话,尤其兴奋,看着魏令仪的眼神都能亮得发光。   魏令仪顺手就把小太孙抱在自己怀里掂量了一下,笑着说道:“真沉。”   赵雾第一次见小太孙这么黏人,眼里流出羡慕来:“娇娇就是这样,总是能得小孩的喜欢。”   太子妃看着魏令仪抱孩子的姿势很是熟练,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又看向赵雾,十分地习以为常了:“她瞧着就显得十分无害,那双眼睛里通透着呢。生在宫里的孩子,不过这么点点大就已经会看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了。”   这话说出来,颇有些奇怪的味道。   赵雾同太子妃关系不如魏令仪这么亲密,陡然间听到了这样的话,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太子妃。   魏令仪却看着怀里的小娃娃若有所思的说道:“莫非宫里不大太平?”   “殿下后宫只我一人,如今也只有小太孙一个子嗣,不免就有些不安分的人要撞上来。” 太子妃从前温婉柔和,如今的温柔里还带着些许上位者的威仪。   魏令仪点头:“这倒是,不过圣上和殿下待您的心,您是知道的。”   圣上没有主动要给太子选次妃良娣之类的意思,但圣上只跟太子传达嫡子的重要性。而太子对太子妃的看重,对小太孙的看重,都是众人看在眼里的。   太子妃听到魏令仪还宽慰她,笑出声来,显然是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提醒她道:“我自是不担心,就是担心你。瞧着你年纪小,脾气好,不知多少人想要进广宁王府的门。从前还当是宁煊不近女色,可既然成亲了,这种话也不会有人传。”   “有人甘愿做妾也要进王府的门,这日子岂会好过?” 魏令仪不以为意。   赵雾急了:“你别不当一回事,真叫旁人插足进来,有你好受的。”   赵雾这话说得就直白,叫太子妃一下看出来两人关系亲近,她点点头说道:“别说外头,宫里也有人打你家那位的主意呢。”   魏令仪一心逗小太孙,跟两人说话都有些不积极,太子妃索性拍了她一下,显然是气她不上心。   见太子妃这样关切自己,魏令仪也不好装糊涂了,她让奶娘抱着小太孙去旁边,这才说道:“我不过是看起来脾气好,真要来我面前耍横,怕是都轮不到我出手。母妃和父王看重嫡子,早就言明不会替他纳二色,他也有言在先,这一点我自然是信他的。”   “若旁人要算计你呢?” 太子妃看她,叹了口气说道:“周青莹是做事不周全,到底还是高估了她自己,低估了旁人。否则的话,背地里出手,才是真的防不胜防。”   魏令仪摇摇头,很诚恳的看向太子妃:“若算计就来吧,我正愁还有什么事叫我发作一下,也让旁人晓得我不是个泥捏的。”   赵雾眨眨眼,贼兮兮的问道:“所以你早就准备好了?”   魏令仪看赵雾那副挤眉弄眼的样子,笑了一声,坦诚的说道:“名利富贵总是比较博人心欢,广宁王府如今干净得不得了,自然是会有人想要来分一杯羹的。只一件事,那就是来可以,分一杯羹就不见得了。”   太子妃点头,看起来是很满意魏令仪刚刚说的这番话,她家中妹妹也有。可跟娇娇投缘,又是妯娌,她自然也是希望娇娇能过得好些。既然她有所打算,那自己也就放心许多。   不过……   “你们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有消息?” 太子妃的眼神瞟向了魏令仪的肚子,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魏令仪一愣,憨憨的笑了:“我身子弱,且还不着急。”   说完了魏令仪,太子妃又看向赵雾:“我记得晋王妃也在给你们姐妹挑选夫婿,只听你太子哥哥说过一句,你自己心里有数了?”   被点名的赵雾下意识的看了魏令仪一眼,魏令仪掩嘴笑了一下,同太子妃说道:“咱们不管她来,等她出嫁的时候,出一份厚厚的添妆就是了,到底还没成亲,脸皮薄着呢。”   太子妃见魏令仪把事儿揽过去毫不犹豫的样子,忍不住摇头笑她:“已然有做人嫂子的觉悟了。”   魏令仪哈哈大笑,就差整个人歪滚进太子妃怀里了:“想不到我也做一回大的。”   赵雾羞红了脸,太子妃这才知道:“原来你是比她还小些么?”   “可不是。” 魏令仪笑嘻嘻的:“听她叫我小堂嫂,我觉得可好听啦!”   太子妃也跟着被逗笑:“真是个狭促鬼。往后你自己来宫里见我,别同她来,免得她尾巴翘到天上去。”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极快。   眨眼就是傍晚,太子妃留了晚膳,之后便不多说话,只讲有空便可入宫来,左右太子妃如今也只掌管东宫,还算安逸。   魏令仪和赵雾两人告辞,从东宫离开,途经御花园的时候,见着对面有一队人提着灯笼过去,瞧着也很有架势。可魏令仪却没认出来是谁,扭头看赵雾,赵雾就更加不知道了。   还是东宫的小太监见两位主子疑惑,便小声的说道:“那位是贤妃娘娘的亲侄女儿,这几日来宫里陪贤妃娘娘的。”   “贤妃?”   魏令仪还想了一会儿,那小太监见状,又殷勤的补充:“太常寺协律郎之女。”   赵雾赏了那小太监,出了宫门之后,才对魏令仪说道:“说不准这就是了。”   “无妨。” 魏令仪笑笑,她实在是不觉得这有什么。   若是真闹得到她面前来,也算是本事了。   毕竟这门婚事是赐婚的,若宫里有人作祟,怕是太后都不会轻易放过。 第106章 七十六只小娇娇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擅作主张不要擅作主张!”   祁山郡王双目猩红地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 前所未有的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是聪明过了头!   周青莹第一次见到她父亲这样暴怒, 当下缩瑟了一下, 可想到当下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便又鼓起勇气反驳了祁山郡王的话:“女儿也只是为了帮父亲!就是为了助您一臂之……啊!”   周青莹话都没说完,叫祁山郡王一巴掌扇得人都懵了。   “父亲!”   “不要叫我父亲!” 祁山郡王暴跳如雷,指着周青莹鼻子痛骂:“你是非要把全家都害死才知错吗!”   “女儿怎么可能这么做!!”周青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祁山郡王:“父亲您是疯了吗!!”   “我疯了?”   祁山郡王被这个天真的女儿气笑了,一把抓起了人,摁在了窗台边,指着门外, 恨道:“你今日从东宫回来,可曾发现周边都是大理寺的密探在监视着整个郡王府!”   祁山郡王又怒又气, 他此刻是满心急火,对这个素来疼爱的女儿一点儿怜惜也无:“收起你的那点小聪明,金陵是何等地方, 你以为跟祁山郡一样都是些没见识的蠢东西任你摆弄吗!”   面对了祁山郡王如此直白的怒斥, 周青莹的脸色才一点点的发白,她惊疑的看向窗外,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她此刻却觉得背上已经开始发了冷汗。   周青莹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猜中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缘由自己才被父亲这样羞辱之后, 手心冰凉一片。   祁山郡王到底也是疼爱这个女儿的, 当下气极了, 缓过来一会儿, 便冷着脸说道:“从今日起, 你就好好待在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   周青莹不服,却不得不遵从祁山郡王的意思,咬着牙应了:“是,父亲。”   祁山郡王这才甩手离去了。   周青莹摸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右脸,到底是没忍住心里的愤恨,狠狠的捶在地上:“若有机会报复,定叫你千百倍的还给我!”   ·   在不出门的日子里,魏令仪其实忙得脚不沾地——因为她要清点自己和赵宁煊的小金库。   说实话,她在出嫁之前,真的对金银财宝没有什么很具体的数字,但是她的确有点财迷就是了。跟赵宁煊成亲之后,她才发现原来竹马夫君这么有钱!   感觉捡到宝了!   当然宝也不是白捡的,如果没有相应的能力,大概也留不住。   于是,魏令仪这段时间都在兢兢业业的盘点自己和夫君的小金库来着。   广宁王妃自然也知道,笑眯眯的跟魏令仪说,等她把世子院的小金库理顺了,就让她来掌管王府的中馈。   魏令仪惊呆了,王妃这么早卸任真的好吗?她实在是还想逍遥几年来的,做个不管事儿的媳妇儿多好啊。   奈何广宁王妃也早有打算,从她把川紫送给魏令仪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表明了中馈是迟早都要交在魏令仪手里的。   魏令仪起初还有些茫然,可当她感受到了钱财在握的感觉,她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广宁王妃早晚都给交给她的,倒也不必分个早晚。   广宁王妃还笑她小财迷呢,可又源源不断的给她送些好东西去,叫她脸皮这样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母妃偏爱我,我知道的。但是您老是给我送东西,就不怕把我胃口养大了吗?” 魏令仪坐在广宁王妃身边,给她敲小核桃。   广宁王妃看着魏令仪愈发圆润的小脸,笑眯眯的:“无妨,胃口再大也可。”   “母妃要把我给宠坏了呢。” 魏令仪莞尔,她是真心喜欢广宁王妃的,既是长辈又是婆母,为人善良温润。她大概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遇到这样的一个婆母吧。   广宁王妃见她笑眯了眼睛,忍不住戳一戳她的小脸蛋,笑问她:“近来身子可还好,你母亲总是担心你体弱,冬日又偏寒,生怕你不好。”   魏令仪点点头:“多谢母妃关心,我好着呢。有请了林大夫来,他也说我最近脉搏有力,想来是母妃照顾得很好。”   “看看这个小甜嘴猴子呀。” 广宁王妃被魏令仪逗笑,好像几十年都没变过的后宅生活,自从有了娇娇在身边,也多了不少乐趣。   小丫头说话一套一套的。   “对了,若是觉得闲来无事,便叫人来王府陪你说话就是。” 广宁王妃道:“你年轻呢,还需要同朋友们多说说话。还有我记得你表妹也要出嫁了?”   “是,谢谢母妃惦记。安意在府中待嫁,婚期也定了,翻年春天,到时是大表哥亲自送嫁。” 说道谢安意,魏令仪就想起来关于出嫁要准备的一应事务:“此时看,估计安意表妹也正忙着呢。”   谢安意是要嫁到云南的海宁王府去的,而海宁郡主则是要嫁到金陵来。   这两门亲事看起来都极为不错,可内里却是要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她还记得当初圣人赐婚之后,大舅母还为此哭过一场,不为别的——嫁到云南府去,便是此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大舅舅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却很是不舍得的,每日留在府上的时间也是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就想多见见表妹。   广宁王妃叹了口气,道:“幸好你是嫁在金陵,若是你远嫁了去,怕是要剜了你爹娘的心。”   魏令仪沉默了一下,表妹和欢姐姐远嫁,又何尝不是剜了父母的心?   说起来,欢姐姐还是在金陵发嫁,还是干爹干娘更为可怜一些。   魏令仪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一些,又听到广宁王妃说道:“海宁王倒也不亏,女儿嫁在金陵,可儿子也娶了个金陵贵女,又是谢家出来的女儿。只是这么看啊,你舅舅舅母要伤心一阵了。”   魏令仪听到广宁王妃说这个倒是有些意外,她的表情落在广宁王妃的眼里,惹来王妃的笑声。   “怎么,觉得母妃这话说得古怪吗?” 广宁王妃笑问。   魏令仪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下头,复又说道:“我以为母妃不关注这些事儿,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广宁王妃始终是温和的笑着,听魏令仪这么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说道:“此为妇人一乐,我是不能免俗的。”   魏令仪惊呆了,讶然:“我觉着母妃如同天上仙女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   广宁王妃又被魏令仪逗乐,指着她笑骂小猢狲:“你这小猢狲,真是会逗我。”   两人和和乐乐说这话呢,外头通传,说是荣国公夫人来了。   广宁王妃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郁色,面上却并未有什么变化。魏令仪看了广宁王妃一眼,王妃拍拍她的手,说道:“先前没有递帖子来说,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左右也是你舅母,娇娇陪我一同见一见吧。”   “是。” 魏令仪乖巧的坐在广宁王妃身边,等着荣国公夫人进来。   说起来,荣国公夫人虽然和广宁王妃是姑嫂关系,可在自己的印象里,王妃似乎对这个嫂子并不是很喜欢。   荣国公夫人不多会儿就到了,虽然是临时上门,可她的穿着打扮却并不像是临时起意。大红色金线织就的牡丹长衫,湖蓝色山海湖泊马面裙,连衣侧的压襟都是宝石连串的。   魏令仪看了荣国公夫人这一身,倒不像是来做客,像是来宣誓主权的呢。   她眉眼间多了一丝冷意,这么看来就是来者不善的意思。   广宁王妃也微微皱了皱眉,只是荣国公夫人却并未发现,只笑着上前同广宁王妃打招呼。   雪青见状微微皱眉,荣国公夫人这也太不拘小节了,见王妃居然不行礼,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魏令仪是见不得荣国公夫人这么仗着广宁王妃性子好就蹬鼻子上脸,她可护短了。   “母妃,儿媳从前无缘得见荣国公夫人,如今得见了,倒是正如传闻中一般呢。” 魏令仪的小脸挂上一抹笑容,“都说荣国公夫人最是遵循礼数,从前做世子妃的时候就格外讲究呢。”   这话一出,广宁王妃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魏令仪会这么护着她。   而荣国公夫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堪了,这话是说她不知礼数,不分尊卑,竟还拿她从前说事。   不过荣国公夫人也是个角色,她按下心底的怒气,看了魏令仪一眼,意味不明。继而转向王妃,竟还能露出笑容来:“王妃的儿媳不愧是出自魏相府,伶牙俐齿得很。倒是我今日唐突了,想着宁煊外甥儿不在,怕你无人说话,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来了。”   荣国公夫人这话就是在说魏令仪尖酸刻薄,不尊长辈,连带着魏相府都说进去了。   魏令仪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听到广宁王妃淡淡地说道:“娇娇品性俱佳,连太后圣上都夸赞过魏家千金气质非凡,口齿伶俐是必然的。”   荣国公夫人被广宁王妃这么一怼,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皲裂了。   魏令仪忍不住看向广宁王妃,谁知广宁王妃悄悄冲她眨了眨眼,魏令仪抬手捂住心口,母妃怎么这么可爱。   广宁王妃倒也没有非要让荣国公夫人难堪的意思,这就直奔主题了:“素日倒是也少见你上门,想必今日来是有些什么要紧事。”   荣国公夫人是真的没有想到广宁王妃的画风转变得如此直接,当下竟然有些接不上话来了。   恰好川紫端了茶来,才缓解了荣国公夫人这尴尬的局面。   荣国公夫人端着茶,没有想到广宁王妃居然跟魏令仪的关系这样好,这小妮子当面顶撞她,王妃不生气也就罢了,竟然还帮着这个小妮子。她想着,眸色愈发的深沉了。   广宁王妃看荣国公夫人的样子心里多半猜到了她的来意,可是……广宁王妃又看了魏令仪一眼,她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一口茶饮毕,荣国公夫人放下茶杯,抬头对着广宁王妃笑道:“倒是有件好事儿要同王妃说一说的。”   广宁王妃回应她的目光,却并未开口,意思是等着荣国公夫人自己说下去。   荣国公夫人恍然不觉:“丹儿昨日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有孕了。”   广宁王妃闻言,神色不改,点点头,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是好事,这孩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魏令仪注意到了在荣国公夫人说到了聂丹平的时候,广宁王妃的语气便淡了下来。想来是这个侄女儿把广宁王妃的心伤到了,以至于现在说起这样的喜事儿,王妃的语气都么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荣国公夫人笑意不改,说道:“说起来,这就是她的福气了。如今她身子重,身边也应当多一些伺候的人。”   广宁王妃这才拿眼瞧她,似笑非笑。   荣国公夫人仿佛是没有瞧见广宁王妃的眼神一样,自顾自的说到:“说起来令仪也嫁给宁煊有小半年了,这如胶似漆的小夫妻,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听见消息呢?”   魏令仪听到荣国公夫人的话依旧是面不改色的笑着,心里默默地吐槽,来了来了,这个管闲事的大娘她带着一肚子坏水儿来了。   只是魏令仪没说什么,广宁王妃的脸色却很难看,语气冷厉,直指荣国公夫人:“我都不管宁煊房里的事,大嫂真是好大的官威。”   广宁王妃一直都是以好脾气的形象示众,这冷不丁的撅了荣国公夫人一句,荣国公夫人几乎是不可置信自己从王妃的嘴里听到了什么?   可人不能低估别人不要脸的程度,荣国公夫人一瞬的惊讶之后,便换了一副面孔,显得苦口婆心样子,说道:“我若不是为了宁煊子嗣得继,我自然也不会管。看看丹儿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可她在没有身孕之前,在婆家又岂是那么好过的么。”   魏令仪都要被荣国公夫人给气笑了,这位荣国公夫人莫不是来王府搞笑的吗?   “您的意思是,母妃是个恶婆婆,我进门不到半年,未得子嗣就在王府过不下去了?” 魏令仪好笑的看向荣国公夫人:“您这话拿来臆测母妃,若是宁煊在此,只怕舅母将来都不必再登广宁王府的门了。”   魏令仪平时也是个好脾气,但她也不是个怕事儿的。   荣国公夫人这时候都已经是要踩着广宁王妃来打她的脸了,她客气个什么劲儿?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是人。   荣国公夫人见魏令仪出言顶撞,她反而装作大度:“舅母自然是为了你和宁煊好,若是能早日育有子嗣,自然是好事。不然的话,旁人也要说闲话的。”   广宁王妃皱眉,眼看着荣国公夫人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她正打算制止,可看到魏令仪面不改色还是带着笑容的样子,又觉得说不定也不用自己出面。娇娇虽然脾气好,不过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   也该让荣国公夫人在晚辈这吃点教训了,不然整日里不知道总想弄点儿什么花招。   魏令仪看了广宁王妃一眼,见广宁王妃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魏令仪嘴角略勾气一抹嘲讽的笑容,看向荣国公夫人:“那舅母觉得应该如何呢?”   荣国公夫人见魏令仪软下态度,当即就同广宁王妃说道:“我娘家大哥的女儿岳云,生得很是乖巧,性子也绵软,看起来就是个好生养的。若是她与宁煊做妾,将来生了孩子也是放在令仪跟前养的。”   魏令仪都要被荣国公夫人这厚颜无耻的样子给惊呆了,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荣国公夫人反而被她这么一笑,给愣住了。   魏令仪倒也没克制自己,笑了几声,这才起身同广宁王妃赔罪:“母妃见谅,实在是我礼数修炼不到家,竟觉得舅母今日所言实在是令人发笑。”   “无妨,你不如再听听你这位好舅母还有什么打算。” 广宁王妃没脸笑,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   荣国公夫人看着广宁王妃变了脸色,当下就连忙说道:“我那侄女儿王妃也是见过的,的确生得不错,况她也不是个有野心的。我的确就是为了宁煊着想,毕竟王爷只有宁煊一个嫡子呢。”   “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舅母了?” 魏令仪笑着反问她。   荣国公夫人看了魏令仪一眼,假做关心道:“从前我见你便觉得你身子娇弱,如今成了一家人,舅母自然也是要帮你打算的。”   魏令仪点点头,笑盈盈的冲荣国公夫人说道:“既然舅母你如此体贴,我这个人就格外会投桃报李。舅母既然打算给我夫君送妾,还是用的娘家侄女,那我也不能白占了舅母的便宜。明日我就着人去挑选几个标致的扬州瘦马,给丹平那送几个,毕竟丹平如今有孕在身,想来是比我更加需要的。若是舅母觉得不需要,那我就请我母亲出面,替舅舅送去,也替舅母减轻些负担。毕竟要撑起整个荣国公府,光是做舅舅的夫人可不够,怕您忙不过来呢。”   荣国公夫人被魏令仪一顿噎得脸色又青又紫,当即就怒了:“你还有没有点礼仪廉耻!竟敢往长辈房里送妾!”   魏令仪等得就是她这句话,当即就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噔’的一声,冷不丁地敲进了荣国公夫人的心里:“国公夫人这话可得谨慎这点说!端的什么长辈架子?你算哪门子的长辈?我爹娘祖母,婆母公爹俱在,往上数还有太后娘娘和圣上。什么时候轮得到荣国公府来对我广宁王府指手画脚?”   “你……”   “你什么你。” 魏令仪冷眼瞧她,表情冷酷:“若不是看在荣国公府的面子上,今日广宁王府的大门你便进不来。且我替陵安伯爷多问一句,他可知道你要将他女儿送来做妾?”   魏令仪字字刻薄到了点上,说的荣国公夫人是怒火直冲心头,可当她听到魏令仪的最后一句时,却突然白了脸色。   见荣国公夫人这副模样,魏令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人分明就不曾告知过陵安伯!   广宁王妃实在是气恼,当即就砸了一个茶杯在荣国公夫人跟前,吓得荣国公夫人一个激灵!   广宁王妃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荣国公夫人变得这样不知礼数,厚颜无耻!哪个大家夫人做成她这样,简直是不要脸!荣国公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你当陵安伯的女儿是什么?好好的正妻不当,要来给人做小?难不成你们吴家的门风竟是这样的吗!!” 广宁王妃怒斥荣国公夫人:“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往日你也不要再登门,大哥那边我自然会去说。”   “王妃!你不能这样!我都是为了宁煊好!” 荣国公夫人死不悔改,当下还咬定了是自己为了赵宁煊好。   “不必再说,雪青,送客。” 广宁王妃直接赶人。   “国公夫人,您请。” 雪青走到了荣国公夫人面前,抬手示意荣国公夫人往外走。   荣国公夫人不敢置信的看向广宁王妃,“我可是你的亲大嫂!”   “若你不是,我怕你走不出这个门。” 广宁王妃看了她一眼,无比的冷漠。   荣国公夫人听到广宁王妃这样绝情的话,眼神里都是不敢相信。广宁王妃也不耐与她多掰扯什么,一个眼神,雪青就带着人把荣国公夫人架着出去了。   广宁王妃余怒未消,脸上的表情格外的不快。   魏令仪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广宁王妃面前跪下,说道:“让母妃为难了。”   广宁王妃万没有想到魏令仪会这样请罪,她连忙把魏令仪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还给她拍拍膝盖,俨然是心疼坏了。   “母妃并不为难,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广宁王妃见着魏令仪有些担忧的小眼神,一下就消了大半的气,说道:“你放心,母妃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介入你和宁煊之间。我吃过的苦,绝不叫你再吃一遍。不管旁人如何,今日我的态度在此,哪怕将来还有这样的事,你尽管骂回去,除了太后和圣人,也没几个你惹不起的人。”   说到后头,广宁王妃自己都笑了起来。   见广宁王妃终于是笑了,魏令仪也才跟着笑起来:“那就多谢母妃替我撑腰了。”   其实婆媳两人都知道,赵宁煊成了亲,便总也会有不少人盯着的。荣国公夫人不会是唯一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但广宁王妃这句话,也就是等于是给了魏令仪一个准话了。   其实魏令仪真的不怕,因为她相信赵宁煊,也相信她自己不会看错人。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雪青就走进来了,屈膝回话:“回王妃话,已经派人将荣国公夫人送回去了。”   又说到荣国公夫人,广宁王妃的脸色微沉,她让雪青亲自去荣国公府,带一个口信,就说请她大哥荣国公过府一叙。   雪青应了话就出门去了。   魏令仪看着广宁王妃吩咐了雪青,想到了聂丹平向自己透露出周青莹的事,也算是自己欠她的一个人情吧。   “母妃,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   成亲快两年了,终于是有了身孕,聂丹平也觉得很是惊喜。林庭更加夸张,恨不得整日都围在她身边才好,但凡她有个什么就立刻上前嘘寒问暖的,就差把她供起来了。   忠孝侯夫人也高兴,但是她更高兴的是看到小夫妻两个的气氛不一样了,就好像当年她刚刚成亲的时候,新婚夫妻两个你侬我侬的样子。于是待聂丹平也更加亲热一些了,一时间忠孝侯府的氛围好得不得了。   故而当荣国公夫人派人送信求助到了聂丹平手上时,她脸色都白了。   “什么叫母亲要被父亲打死了?什么叫严重的话要把母亲送去家庙?” 聂丹平陡然之间听闻这个消息,一下人都快站不稳了。还是林庭连忙过来扶着她,才不至于跌倒。   林庭见娇妻一下就白了脸色,想必是大事,当下就定了定神,说道:“丹儿别急,我替你回去看看可好。”   “不!” 聂丹平一把抓住了林庭的手,恳求的看向林庭:“我去,我亲自回去。”   林庭素来都是对聂丹平有求必应的,当下听到聂丹平这么要求,却有些迟疑的看了她的肚子一眼。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可是……林庭就是不想让聂丹平涉险,可林庭也知道岳母大人对于他妻子的重要。   “夫君……” 聂丹平双手抓住了林庭,眼里带着盈盈泪水,心中十分急切。   林庭到底是拿她没办法,只得答应了聂丹平。而聂丹平急切的想要知道荣国公府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她母亲会给她送来这样的消息?当下就要出门去。   林庭好说歹说劝住她,“稍等一会儿,且不要记得乱了方寸,我陪你一同去。”   “夫君?” 聂丹平惊讶的看着林庭。   林庭却习以为常的面对她这种目光,温柔的笑道:“你是我的妻子,如今有孕在身,我自然是放心不下。怎么你会如此惊讶。”   “没,没什么。” 聂丹平低头,掩饰住了自己心头的一丝异样的情绪,她此刻竟然觉得比从前在荣国公府做大小姐的时候更幸福。   聂丹平要回荣国公府,这件事忠孝侯夫人必定是瞒不住的,林庭亲自去找忠孝侯夫人说要去荣国公府一趟,并未具体说做什么。忠孝侯夫人倒也没有拦着,只是吩咐林庭要照顾好聂丹平,她如今毕竟是双身子的人了,哪怕是过了前三个月也得小心伺候着。   林庭一并应了,这才套了马车,带着聂丹平出了门,往荣国公府的方向去。   这一路上,聂丹平的心里都格外的忐忑,一直心神不宁的。林庭牢牢的握住了聂丹平的手,静静的陪着她。   等到了荣国公府门口,就是荣国公夫人的贴身女婢百叶在等着呢,见着聂丹平出来了立刻快步迎上前:“大姑奶奶,大姑爷,您可来了。”   聂丹平被百叶这副模样给吓了一跳,林庭见状,皱着眉头挡在了聂丹平面前。   百叶本来还想哭诉几句,可是看到林庭这副冷然厌恶的模样,顿时有些不敢上前。   聂丹平被林庭护在身后,林庭让百叶带路,百叶连忙转身,往里头走去。   林庭转身轻声安抚了聂丹平几句,聂丹平的心奇迹般的就平静下来了。   荣国公夫人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百叶带了人往荣国公夫人院子去的时候就被人瞧见了,那人立刻转身奔去寻荣国公,百叶却并未注意到。   聂丹平起初进来的时候,还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一下,还是林庭说话了才放人进去的。   可是在进屋子的时候,聂丹平却停下了脚步,对林庭说道:“让我自己进去吧,母亲不论有何过失,她都不会伤害我的。”   林庭看着聂丹平,眼神里都是担心。   聂丹平知道林庭担忧,她笑了笑,说道:“就是一门之隔,你在门口等我,好不好。”   林庭看了聂丹平一眼,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好。”   聂丹平踮起脚,亲了他的脸颊,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荣国公夫人这会儿失魂落魄的坐在正首之上,看到聂丹平来了,她眼睛迸发出渴望的光芒来!   “丹儿!丹儿!”   荣国公夫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聂丹平心下一惊,立刻抬手护住肚子,后退了一步。   荣国公夫人好在还未曾失去理智,看到了聂丹平微微凸起的小腹,她仿佛是丢了魂一样跌坐在了聂丹平的面前,口中振振有词:“他居然打我?我跟他夫妻那么多年,他竟然就敢这样打我!让我颜面何存!我将来在外人面前还怎么做人!”   聂丹平听到荣国公夫人说的这些话,才仔细看了看荣国公夫人的脸上的确有一个又红又肿的巴掌印,触目惊心。   她心里一跳,不知道荣国公夫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惹得她父亲这样大发雷霆。   “母亲……” 聂丹平犹豫的蹲下了身子,担忧的看向荣国公夫人。   荣国公夫人此刻哭得脸上都乱七八糟的,形容皆狼狈得很,听到聂丹平这一句‘母亲’顿时就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聂丹平急得不行,偏偏荣国公夫人还在哭个不停,“母亲,先别哭,到底父亲是为什么动此雷霆大怒,你也要告诉我啊!不然女儿怎么帮你求情?”   自从那日荣国公从广宁王府回来之后,就把荣国公夫人狠狠的骂了一顿,两人说话间,荣国公夫人言辞激烈,惹得荣国公大发雷霆,直接动手打了荣国公夫人。若不是长子聂元植拦着,怕是荣国公夫人这会儿已经被荣国公送到家庙去了。   荣国公夫人心怀怨愤,当下听到聂丹平这么说,眼睛都红了,咒骂道:“我堂堂一个国公夫人,竟然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也就罢了,你父亲他居然打我!”   聂丹平见荣国公夫人仿佛是失了心智一样,在父亲打她这件事上根本过不去,当下也生了几分疑惑:“哪个小辈?父亲到底为什么动手打您?您是国公府的主母,父亲为何这点面子都不给您留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倒是告诉我啊。”   荣国公夫人又哭倒在聂丹平怀里,嘴里还说着:“当年我就应该早些跟广宁王府定下你的婚事,不至于让你这般受苦。若是你嫁入广宁王府,自然比那魏令仪做得更好。我不过是提了几句纳妾的话,竟被她指着鼻子骂我多管闲事……你爹,你爹他竟因为这种事就动手打我!”   聂丹平讶然,心里五味陈杂的,没有想到这件事跟广宁王府有关,也没有想到跟魏令仪……有关。   而门口的林庭哪怕是没有刻意去听,可一门之隔却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尤其是在听到荣国公夫人说让聂丹平嫁到广宁王府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双手。   聂丹平还没来得及回神,外头院子就闯进来一队护卫,紧接着就是荣国公来了。   荣国公是文官,却生得一副魁梧的身材,此刻走进来的样子,面色沉沉,气势汹汹。   “岳父。” 林庭见了荣国公便走到前阶来。   荣国公看了他一眼,道:“去把丹儿带出来。”   林庭求之不得,他听到里头岳母荣国公夫人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担心荣国公夫人会不会误伤聂丹平,这会儿听到了荣国公的话,便立刻推门而进。   在林庭推门进去的同时,窜进去几个人直接架住了荣国公夫人。林庭更是强势的把聂丹平扶着出来了,聂丹平还想回头和荣国公夫人说什么,却看到了荣国公犹如一尊煞神一样站在门口,顿时就熄了想要和荣国公夫人说话的心。   “父亲。” 聂丹平看到荣国公的反应十分平静,远不及看到荣国公夫人时那种亲近。   荣国公看了聂丹平一眼,又看了林庭一眼,说道:“跟我去书房。”   聂丹平咬唇,她和父亲在出嫁的时候大吵了一架,自那以后,父女俩的感情就一落千丈了。   林庭和她成亲那么久,自然也是能知道一些聂丹平和娘家的关系如何。他此刻握着聂丹平的手,轻声道:“不怕,我陪着你。”   “嗯。” 聂丹平点点头,跟上了荣国公。   到了书房之后,荣国公让林庭在外头等着,表示自己和聂丹平有话要说。   林庭对岳父的感官远超岳母,这会儿也是有心化解聂丹平父女俩的心结,当下很是配合:“我在门口等你。”   聂丹平接收到林庭鼓励的目光,当下也就不犹豫,踏进了荣国公的书房。   可一踏进来,就是慢慢的怀念之感。聂丹平还记得,小时候爹爹很宠爱自己,抱着自己在书房写字……她的字是她父亲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就连王妃也夸她的字有乃父之风。   能不像吗?毕竟,是她爹爹亲手教出来的呀。   聂丹平想到过往爹爹带着自己在书房习字的孩提时光,忍不住有些鼻酸。可她看着荣国公,又想到了成亲之前,自己因为对赵宁煊的执念,和爹爹大吵一架,上花轿的时候都还堵着气……   荣国公看着一进来就掉眼泪的女儿,忍不住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到了聂丹平面前,声音尽量的温柔:“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哭。”   聂丹平震惊的看着这块手帕,又有些震惊的看着荣国公,万万没有想到她爹爹居然会向她服软,一时间都忘记了接过那块手帕。   幸好荣国公的耐心足够,他其实也很挂念这个女儿,毕竟他也只有一儿一女,怎么能不挂念呢。   聂丹平终于回过神来,有些颤抖的从荣国公手里抓过那块手帕,却不舍得拿去擦眼泪。   荣国公见状就更心疼了,他想起聂丹平还怀着身孕,立刻小心地拉着她往有软垫的榻上走,把她安置好。   聂丹平在这过程中一直没说话,却不停地掉眼泪。   看到女儿这样,荣国公也没忍住:“你说你怀着孕,怎么就这么不老实。”   听到父亲这样亲近的数落,聂丹平哭着哭着反而笑了。   荣国公无奈的摇摇头,“你母亲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她做错了事,理应受罚。看在你和你大哥的份上,我也不会送她去家庙,往后家中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你大嫂主管。”   聂丹平咬唇,对于父亲这样的态度很是不满:“母亲她……”   “她是不是只同你说不过是说了几句劝赵宁煊纳妾的话?” 荣国公见女儿不肯放弃追究这件事,便直言道:“她岂止是劝赵宁煊纳妾,简直是要把人都送到广宁王府去了。且若不是你姑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母亲竟打算将你表妹送去王府做妾!”   “什么?” 聂丹平大惊,万万没有想到她母亲居然这样行事!   陵安伯的长女被送到广宁王府去做妾!这事还是荣国公夫人牵头!这样的丑事,若是传出去了,那这三家的颜面都要被丢光! 第107章 七十七只小娇娇   聂丹平被荣国公夫人这一系列的操作惊呆了, 她如果真的把这件事做成了, 怕是荣国公府要跟吴氏满门结仇了吧!   把人家好好儿的伯府贵女送去做妾,哪有人这么上赶着让人糟践的?莫非妾是什么好玩意儿吗?   哪怕是皇宫里的妃子再光鲜也不过是个妾, 世子妾, 就更加不算个玩意儿了,更别说妾是可任意发卖这样卑贱的地位了。娘家都不配是正经娘家了,还会连累了兄弟姐妹的婚事都低人一等!   那可是做妾啊!!   谁家能忍呢?就算是陵安伯能忍,那魏相能忍吗?他本就把女儿爱若珍宝, 也是广宁王夫妇花了好大力气才说动了他,这冷不丁的塞个贵妾来,魏相真的不会掀了荣国公府吗?   荣国公府和圣眷正隆的魏相府相比, 真的不是对手。更别说,魏谢两家还是关系紧密的姻亲!这一串复杂的关系,若是真的反目成仇的话, 简直无法收场!   想明白了这些的聂丹平几乎是眼前一黑,恨不得整个人都晕过去才好。她这时候也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动这样大的气……   荣国公看到女儿脸色变得极为难堪,便知道她已经明白这件事的利害之处了。   聂丹平顿时觉得嘴里涩涩的,想说些什么,却觉得没有立场。   荣国公看到女儿这副模样, 当下就有些不悦, 还是觉得女儿被荣国公夫人影响到了。   “你母亲是魔怔了。” 荣国公叹了口气, 语气是满满的无力感。   聂丹平闻言看向荣国公, 眼里含着泪又带着疑惑:“魔怔?”   荣国公虽然和女儿这几年关系闹僵了, 可是背地里还是关注着她的, 也知道女儿如今其实过得不错。   看着聂丹平气色红润的样子,荣国公也不打算再和女儿兜圈子了:“莫非你真的不知道你母亲魔怔什么吗?”   听到荣国公这样说,聂丹平不由得低下了头,她知道的。母亲是想让荣国公府和广宁王府联姻,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   荣国公见聂丹平低头,也是忍不住跟着又叹了口气:“也怪我不够仔细,你母亲对权势的渴望远超过你的想象。在你小的时候她提过要为你和宁煊定下亲事,被我拒绝了。”   “您拒绝的?” 聂丹平惊讶的看向荣国公,居然是父亲拒绝的吗?   聂丹平惊讶的表情让荣国公猜到了,他忍不住反问:“莫非你听到的是另一回事吗?”   聂丹平犹豫了一下,也没有隐瞒荣国公:“母亲,母亲当年说是姑母拒绝了。”   荣国公咬牙:“她竟那么早就开始阳奉阴违了!”   听到荣国公咬牙切齿的说着愤恨的话语,聂丹平的心里一片冰凉。若是母亲真的只是为了广宁王府的权势,也就不难理解她会拿表妹来攀附广宁王府了。   可……可她呢?她作为母亲的女儿,难道就只有这一个用处吗?   荣国公也没有注意到聂丹平失魂落魄的样子,自顾自的说道:“后来你长大了一些,我已经在为你亲自相看婚事,就想找一个品性皆佳、家世相当的人护你一世周全,疼爱你。可是她这么些年同你说的什么?你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嫁入广宁王府,格外的自以为是,对待一切你觉得有可能的‘敌人’。甚至笃定的觉得有你姑母的这层关系在,就能稳稳的嫁给赵宁煊。”   “魏令仪那孩子我是见过的,品貌上佳,气质大方。你总是去招惹她,又屡屡吃亏,若她不是看在你姑母的面子上,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荣国公看着女儿继续说:“可你的心那几年太硬了,为了心里的那点执念,竟然会因为你姑母不愿意让你嫁给赵宁煊,就给她下毒。”   “什么下毒!?我没有!” 聂丹平听到这里,顿时就古怪的尖叫了起来:“爹爹你在胡说什么!”   荣国公看着聂丹平震惊的样子,眼神很平静:“宁煊亲自来找我,说你送去的荷包有问题,里面有一味药,长期佩戴会让人渐渐地神志不清。”   聂丹平顿时整个人都开始发麻,她的确是有给姑母送过荷包,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   “在你第二次送荷包的时候,你姑母就知道了。” 荣国公道。   聂丹平终于是伏在案上哭了起来,心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后来姑母忍无可忍再也不让自己登广宁王府的门。母亲为了能让自己嫁入王府,利用了自己,可恨自己,居然因此埋怨了姑母那么多年……殊不知,她是一点都不无辜。   “你是自家孩子,如今我见你目光不如从前偏执,便知道你过得很好。” 荣国公忍不住拍拍女儿:“是我这个做爹的不够好,叫你这么些年被你母亲养得一副偏执的性子,幸好你嫁给林庭之后也过得很幸福,不然我将来怕是没有颜面去见祖宗了。”   聂丹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荣国公连连道歉:“爹爹对不起对不起,是丹儿愚钝让爹爹伤心了!”   父女俩至此终于和解。   过了好一会儿,荣国公让聂丹平把眼泪擦一擦,也表示让聂丹平不要再听荣国公夫人的挑唆。   聂丹平心里虽然难过,可她无意打乱她如今平静安宁的生活,自然也是把荣国公的话放在心上了的。并告知荣国公,自己会尊重父亲的决定,但求保留母亲的一点点尊严。   荣国公答应了,而聂丹平也知道,从此以后金陵城里的贵夫人圈子里,她的母亲就要退场了。   最后聂丹平要走的时候,还想去看看荣国公夫人,□□国公却说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了。   聂丹平犹豫了一下,荣国公的态度却很是坚决。   吴氏这么多年来背着他挑唆女儿和广宁王府的关系,若不是女儿本性不坏,怕是不知道惹出多少祸事来。他从前只以为是女儿少不更事,后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吴氏的引导,他恨哪!   不光是恨吴氏,也恨自己。   故而从现在开始,荣国公根本不会想让吴氏再见女儿。   聂丹平也知道荣国公现在正在盛怒之中,断然不会松口,只能先答应了,想着日后总也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等聂丹平走出了书房,和林庭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大哥聂元植来了。   “大哥哥。”聂丹平同聂元植见礼。   聂元植看着已为人妇且即将为人母的妹妹,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往后若是想家,随时都可回来,大哥哥永远都会护着你的。”   聂丹平听到哥哥这句话又红了眼睛,林庭笑着同聂元植说了几句,就哄着聂丹平走了。   聂元植看到林庭哄着妹妹离开的样子,心里无比的庆幸,她并没有嫁给赵宁煊。   聂元植是知道赵宁煊是个什么性子的,和自己妹妹在一起是决计不可能的。即便是这两个人被生拉硬拽的绑到了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当年屡劝不听,聂元植甚至动了要把妹妹送到老家的心思,根本就不敢想会有今日这么平静的日子。   ·   行馆。   太子这会儿正在亲自阅看河道督造的账本,烛影重重,把太子的影子拉得很长。   赵宁煊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太子殿下其实根本无心在看。   “太子哥。” 赵宁煊捏着两封信就走了进来,带着些外头的寒气,太子冷不丁的抖了一下。   “来了。”   仿佛是找到了个正合适的借口,太子顺手压了个东西在账面上,直接合上了账本:“来信了?”   “诺。” 赵宁煊把手中的信都递了过去,一封是太后的,一封是圣上的。   太后这几年尤为担心太子出行安危,总是难免牵挂的,这次巡查河道,太后也是担心得很。   太子先拆开了圣上的消息,一目十行的看完,便放在烛火上燎了。   “一切照旧。” 太子莞尔:“倒是宁煊,我听说你才出来不足三月,家书都不知道收了多少。”   赵宁煊自顾自的坐下,横了太子一眼:“太子哥和太子妃嫂嫂老夫老妻了,自然不如我刚刚新婚。娇娇舍不得我呢。”   看着赵宁煊这么嚣张得意的样子,太子连日来有些沉闷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   “罢了,只怕这次出来也不会太早回去。” 太子看向赵宁煊:“娇娇可做好准备了?”   “太子哥放心吧,娇娇聪颖,您不必担心。” 赵宁煊笑了笑,还是一副拽拽的样子。   太子失笑:“我怕是不如你担心的。”   赵宁煊:“……揭穿我也没那么好玩吧?”   “幸好是你跟着出来了,若是贺阎出来,这会儿怕是两人相顾无言。”太子倒也不是个严肃的人,跟赵宁煊说笑一下,才觉得更自如一些。   赵宁煊哈哈大笑,“太子哥竟也学会揶揄人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太子就把刚刚看的那本账册交给了赵宁煊,道:“来这一趟,还是很多收获的,最起码,抓了个大毒虫。”   这本账册上记的东西就很妙了,用于督造河岸的银两根本就对不上,虽然假账做得很漂亮。可太子手下能人众多,自然是破绽百出。   况且,这账册是他命人去偷来的原账册。不光造假的银两在上头,甚至来龙去脉都能一一摸出来。   这查来查去的,竟除了安王的人之外,朝中还有不少人参与了进来。   赵宁煊拿起账册翻看了几页,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的解决这批人,再做打算。已经过去这么久,那边的人怕是已经准备好了。”   太子点头:“自然,今夜就吩咐下去。”   赵宁煊颌首:“ 太子哥等我一会儿,给你个东西。”   说完就转身折了出去,太子甚至拦都没来得及拦一下,眼睁睁的看着赵宁煊就这么飞快的走了。他无奈的摇摇头笑了笑,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宁煊在他面前还跟个孩子一样,行为举止都跟随心意。   赵宁煊也没有让太子等多久,很快就拿着一个四方形的小盒子过来了。   太子疑惑的看向赵宁煊,不知道这么个小盒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呢。赵宁煊当即就把小盒子放在桌上,让太子殿下自己打开。   若是有旁人在,怕是不会让太子亲自动手,国之储君,最是应该小心行事。   不过太子对赵宁煊就是无条件的信任,他上前打开了那个小盒子,差点没被晃瞎了眼,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仿佛是个宝贝。   赵宁煊嘴角微翘,得意的说到:“金丝软猬甲,刀枪不入,这件软猬甲可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   “特地找来送给我的?” 太子是真的没有想到赵宁煊会为了自己去寻找这样的一件宝物。   赵宁煊点头:“从我在边境拼杀的时候,就开始寻找了。太子哥万金之躯,千万小心,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虽然有我在身边,但是用上这个东西,我才会更加放心。”   太子叹于赵宁煊对他的这份心意,很是感动。   那金丝软猬甲十分轻薄,穿在身上却刀枪不入,套了一件外衫就看不见了,根本就没有想到太子身上一件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贝。   “好,好。” 太子连连称赞:“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别忘了你太子哥也不是什么文弱之人。”   赵宁煊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太子哥把这个东西贴身穿着,最好是谁都不要告诉。”   “自然是。” 太子跟着同意:“宁煊愈发细心了。”   “只要太子哥好好地,我就一定能好好的。” 赵宁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兄弟俩此刻显得十分亲昵。   太子本想脱下金丝软猬甲,可赵宁煊却制止了他,让他现在就不用脱了,毕竟安全为上。   太子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放心:“这件金丝软猬甲不同寻常,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其实这次巡查河道,不光太子是他们的目标,连带着赵宁煊也是。   赵宁煊和太子,分别是广宁王和圣上唯一的嫡子,而若太子殒命,那广宁王世子最有可能成为过继的嗣子。可若是广宁王世子也死了呢……   这样的猜测也不无道理,故而太子和赵宁煊的处境其实是一样危险的。   “在边境三年,杀的人都数不清了,还会怕么?” 赵宁煊想到一些什么,神色都跟着变得冷漠:“不必担心我,该担心那些人是否还能留有全尸。”   到底是沙场出来的武将了,赵宁煊的气势与从前纨绔混账的样子截然不同,太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只能把自己的护身软甲交给了赵宁煊。   “虽然不及金丝软猬甲这么厉害,但是一般的刀剑倒也抵挡得住。” 太子知道赵宁煊的好意,也不跟赵宁煊客气,把自己用的软甲交给了赵宁煊。   外头月色正好,只是有一团乌云慢慢的围了过来。   太子看了外头一眼,道:“很快,就会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对,很快。”   ·   荣国公夫人突然病重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如今的荣国公府都已经是大奶奶当家了。   自然也有不少人上门探访,只是当中并未包括陵安伯府,这事儿就叫人觉得古怪了。可已经出嫁了的荣国公府聂丹平同陵安伯长女的关系又极为不错,还请了她去忠孝侯府做客,倒也是引起了不少人八卦的心思。   琼华郡主这些日子因为担心四儿媳要临产了,便也没有去外头管这档子事,反而是姜妙容匆匆地来了。   “怎么今日过来了,这小子不闹腾你了?” 琼华郡主是知道这个孙儿可闹腾了,一日吃奶也不安生,睡觉也不安生,不知道折腾得姜妙容都生生的消瘦了下来。   故而琼华郡主也不会把什么事都撂给她了,也叫二房的宋樱帮忙分担着点。   姜妙容一脸的懊恼,不等琼华郡主问,就说道:“母亲,都怪我这些日子忙得很,也不曾看顾娇娇,竟叫她吃了旁人的亏。”   听长媳说事关宝贝女儿,当下就把人都赶出去了,让姜妙容坐下慢慢说。   姜妙容道:“先前不是荣国公府说国公夫人之卧病在床,一应事务都交给大奶奶料理,我原是打算了送一份薄礼去的,可谁知道大奶奶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我素来敏感,觉着不对呢,就着人去查一查。竟是因为荣国公夫人上广宁王府的门,张口闭口的要给妹夫纳妾,还是个身份不低的贵女,惹怒了王妃被赶了出来的。”   姜妙容说话有条有理,琼华郡主也听明白了,就是荣国公夫人仗着自己是长辈要插手出嫁大姑子儿子的房中事呢。   琼华郡主没有急着发难,而是微微眯了眯眼,想了一下近来女儿的确也没有传什么消息过来,甚至是广宁王妃那边也没有消息过来。她不会觉得是广宁王妃不肯把这件事告诉她,反而是觉得一定是娇娇做主瞒下了这件事。   娇娇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既然瞒下了这件事,想来就并不棘手,故而也并不需要特别担心。   只是……把事情瞒着不报,反而让家人担心,这孩子还是要教训一下。   不过看着长媳这么担心的样子,琼华郡主心里反而安心了。儿子选的妻子很好,能将家中操持的井井有条,又能把娇娇当成亲妹对待,实在是她的福气所在了。   姜妙容看到琼华郡主的脸色从愠怒变得平静,最后甚至脸色还挂起了淡淡的笑容,反而有些不解和无措了。   琼华郡主拍拍姜妙容的手,说道:“你很好,母亲觉得你真的很好。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既然王府没有消息传过来,又是荣国公府说主母‘病重’,想必她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吃了大亏。”   姜妙容一愣,也是,是她关心则乱了。   琼华郡主见姜妙容已经反应过来了,满意的笑了笑:“你把娇娇看的这样重,我也欣慰,那孩子是个知道冷热的,你待她好的心她都会记得,母亲也会记得。”   姜妙容连连摇头:“不过是寻常之事,母亲对我照顾颇多,自我嫁入魏家,从未受过一丝委屈,有地位有尊荣,还有您的疼爱,这些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姜妙容所言都是真心实意的心里话,她从前见家中的情境其实也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满天下又能找得出这样的人家几户呢。她偏偏有幸遇到了,这一生,一切都很圆满,她很珍惜。   “好,我知道。” 琼华郡主点点头:“这个家以后早晚都是要教到你手里的,我对娇娇做的事你也细细看了,说不定将来能有个姑娘,这些都要注意。”   “对娇娇做的事?” 姜妙容还疑惑,就紧着听到琼华郡主说话了。   “自然是这个小丫头知情不报,反而叫家里人跟着担心的蠢办法。” 琼华郡主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嫁人了这么快就忘了爹娘的教导,虽然广宁王妃护着她,可家里人也是啊!   琼华郡主道:“不管多小的亏,爹娘都是会放在心里的,傻丫头越隐瞒才越容易造成误会。看看,今日不就让你着急了么。”   姜妙容想反驳琼华郡主是因为娇娇体贴,可琼华郡主说的话的确又在理,她居然找不到什么词来反驳,只得在心里为娇娇默默点蜡,希望琼华郡主能够手下留情罢。   “那儿媳下帖子把娇娇叫过来?” 姜妙容小心的看向琼华郡主,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琼华郡主点头:“叫吧叫吧,左右初云也要生了,这几日紧张着,叫那小丫头过来热闹热闹。”   “好啊,儿媳知道了。”姜妙容换上了一副笑容,家中喜事多多,她也是跟着开心,知道娇娇并未吃大亏,就更放心了。   琼华郡主忍不住摇头,“我是愁老三的婚事,如今愁来愁去也没个定数,这小子更干脆,又走了。”   魏三又离家出游去了,惹得琼华郡主怒骂他再也不要回来。这件事姜妙容也不好开口的,她也有些为难。   这三叔不成亲,她作为长嫂到底是免不得要问一问的,虽然母亲还在,可在外行走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来打听三叔的消息呢。毕竟魏家男儿不纳妾又品行端庄,一个两个还是少有的好颜色,自然是引得各方追问了。   琼华郡主见姜妙容又跟卡了壳一样,笑道:“罢了,你也别跟着操心。往后有人问的话,你就只管说婆母都管不动,旁人便知道了这个意思了。”   姜妙容惊呆了,“这,这不是败坏三叔名声?”   琼华郡主冷哼:“他还要什么名声,有什么可要的。这么大年纪不成亲的人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你看着吧,过几年他还不成亲的话,说他好男色的传闻都有,你信吗?”   这番言论着实大胆,姜妙容被震住了。   琼华郡主说完又觉得好笑,自顾自的摇摇头:“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他回来瞧见家里兄弟个个都是娇妻佳儿的,他自己想通了就是。”   姜妙容听着这才算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怕琼华郡主不管三叔了,不过她倒是清楚的,婆母嘴硬心软呢。   这边琼华郡主和姜妙容说完了话,就派人传消息给魏令仪去了。   彼时魏令仪正在挑选布料想要送给商蕊呢,她有孕在身了,自然是要重新做衣裳,她有得了几匹难得的好布料。长辈们也不缺,正好就送给她了。   当魏令仪得知是大嫂邀请她回去坐一坐,她可高兴呢,一下就给答应了。   等人走了之后,轻罗和川紫两个才对视了一眼,说道:“这怕是郡主的意思了。”   魏令仪正高兴呢,冷不丁听到川紫这么一句,她突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娘亲!!   原本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一下就从美丽鲜活的小花儿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几个婢女见魏令仪这么生动可爱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魏令仪抬眼瞪了几个人一眼,几人又才一窝蜂的上去哄她。   “世子妃别恼别闹,郡主素来疼爱你,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就是就是,世子妃回去装得乖巧些,郡主向来不会计较的。”   魏令仪有气无力的趴在案上,摇摇头,冲几人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娘亲她可在意这些事儿了。知道我受委屈没跟她说,就可计较了,说我不跟她要好了,竟在心里藏私,不同她说心里话了。从前有次我在聂丹平手上吃了点小亏没说,后来她知道了,气了我整整十天呢!”   轻罗是知道的,可川紫听到魏令仪这么说,一下就愣住了,琼华郡主跟世子妃相处,气性儿都这么大的吗?   川紫愣愣的问了句:“那,世子妃最后是怎么把郡主哄好的?”   魏令仪被川紫这么一说,一下就想起来了,“是宁煊……”   这两个字才一出口,她又萎靡的趴下了,可怜兮兮的:“可是宁煊现在都不在,我好想他啊……”   轻罗和川紫对视一眼,纷纷都掩嘴笑了起来。世子妃也太可爱了,这就犯了相思呢。   魏令仪才不管呢,无意间说到了赵宁煊,心里的思念就疯狂的涌动了起来。小可怜见的,就掰着手指头在那儿数啊,赵宁煊都离开了多久多久了。   可是吧,魏令仪她越是数就越是觉得委屈,可怜得眼睛里冒出了泪花花,小嘴一扁,就要哭了:“宁煊哥哥走了快一百天了,我好想他啊。除了那次北伐,我还从没有跟宁煊哥哥分开过这么久啊……呜…”   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委屈得哭了,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汩汩往外冒,叫人瞧了都觉得心碎。   说到底还是个青春年少的孩子,想念心上人又见不到的时候,实在是太叫人委屈了。   听着魏令仪有些呜咽的声音,轻罗心里也像是针扎一样难受,她想上前劝一劝,可被魏令仪直接埋头在胳膊肘里,另一只手伸出阻拦:“不要,不要劝我…呜呜…让我,让我哭一下,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呜咽的声音听得人揪心得很。   很快呜咽隐忍的哭声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偏巧广宁王妃正想来瞧瞧小丫头,却是没有想到这才刚走到世子院的主院门口,就听到娇娇这伤心的哭声,广宁王妃连忙快步走了进来。   “娇娇这是怎么了??”   魏令仪正哭得起劲儿呢,突然听到了广宁王妃的声音,猛地抬头,看着广宁王妃竟然生生的打了个嗝出来。   她惊呆了,觉得可丢人了,更加是哇的一声又哭上了。   广宁王妃本就把娇娇当成女儿看,看到她哭成这样,连忙上前把人搂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像哄小孩儿一样拍拍她。   也没一会儿,魏令仪就止住了。   她本来也就是因为想念赵宁煊,加上旁边也没有外人在,这才一下控制不住了。她平日,平时是不爱哭的呢!   广宁王妃见她不哭了,更加怜爱的看着她,抽出了手帕给她擦眼泪,又温柔的问她:“怎么了这是,我才到门口就听见你哭得这样伤心,母妃都要被你吓坏了。”   魏令仪努努嘴,努力的想平息自己哭得一抽一抽的状况,听到广宁王妃这么温柔的话,又是一个没忍住,泪珠儿就又滚下来了。   广宁王妃一愣,随即笑了一下,说道:“我早就听人说了,这小姑娘哭的时候不能劝呢,越劝就越哭。如今瞧瞧,正是这个理了。”   魏令仪也愣住了,她发现广宁王妃实在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就比如现在,她都快哭的抽过去了,本来王妃还在安慰她,发现她又不可控制的哭了之后,竟然还开起她的玩笑了。   这一愣住吧,就不哭了。   魏令仪抽了抽鼻子,这才小声的跟广宁王妃说道:“我方才太想宁煊哥哥了,一时忍不住,就哭得吓人了些。”   听完魏令仪的解释,广宁王妃了然,轻柔的替她擦干眼泪,笑道:“小儿女,情真意切,母妃觉得很好。”   “母妃不会觉得我这么大个人还哭鼻子吗?” 魏令仪还是有些抽抽搭搭的,红着一双兔子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广宁王妃。仿佛王妃点头的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因为羞愧再大哭一场。   广宁王妃却闻言失笑,摸摸她的头发:“怎么会呢,母妃觉得你这样很好。若不是这么多年来,母妃谨守王妃的尊位,在长辈面前不过也是个爱哭鼻子的姑娘罢了。”   “母妃。”   “嗯?”   “我平日里并不爱哭的。”   看着魏令仪一本正经的解释,却还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实在是显得很没有说服力,广宁王妃再一次笑出了声。   广宁王妃笑够了,让几个婢女去取水来给娇娇洗一洗脸,这哭得模样实在是叫人心疼极了。   “你们刚成亲呢,宁煊不在身边,的确是让我们娇娇受委屈了。” 广宁王妃完全理解魏令仪的心情,刚刚新婚的丈夫这就不在身边了,的确是让人难受的。   魏令仪默了一下,说道:“我的确很想念宁煊,可母妃,我并没有受委屈。”   广宁王妃看着眼前眼神坚定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好像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宁煊陪同殿下巡视河道,我早就知道的。也跟他说好了,我会在金陵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母妃,会好好的等他安全的回来。这一切都是我们说好的,所以母妃,我一点都不委屈。只是人有情,思念之情更是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时刻都在我的骨头里。太想他了,才会情难自控。”   魏令仪说这话的时候,广宁王妃的眼神变得有些悲伤起来。   “这样很好,娇娇也不必压抑自己的情感。” 广宁王妃同她说道。   魏令仪点头,又摇摇头,对着广宁王妃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我今日已经够了,往后在他回来之前都不会在哭了。”   广宁王妃却笑道:“却也不必如此压抑自己。”   “并非压抑自己,而是若宁煊哥哥知道我总是哭,怕他心有不安。可我不哭,他怕是又会觉得我一点都不想他。这么一回,叫他知道了就是,毕竟我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魏令仪说的头头是道,广宁王妃这时候看着这个容貌颜妍的小姑娘,才真实的觉得自己仿佛是老了。   “娇娇很棒,的确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广宁王妃很是满意。   魏令仪到底是个小机灵鬼,这会儿想到她哭之前是因为什么觉得委屈的,当下就记起来了,窝在广宁王妃的怀里,大眼睛滴溜的转了一圈,脸上挂起了甜甜的笑容,冲王妃说道:“母妃,过几日我大嫂请我去品茶,母妃跟我一起去吧,母亲也许久不见母妃了呢。”   看着魏令仪这小机灵的模样,广宁王妃哪有不知道的。   她自然是知道魏令仪拦下了自己派去给琼华郡主送信的人,这会儿怕是东窗事发了,等着她去琼华郡主面前替她求情呢。   看着小姑娘哭红的眼睛,广宁王妃怎么可能说得出拒绝两个字,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了。   魏令仪立刻高兴起来,还说要跟广宁王妃去看自己这几日画的画像。   广宁王妃跟着她来,魏令仪亲自把画展开,广宁王妃却看得一愣,画得是一幅人像,只有背影没有正面,可她觉得这个人特别的熟悉。   魏令仪见广宁王妃看得入神,这才小声的说道:“我那日见母妃看着院子里的梅花发愣,那场景深深的印在了我心里,回来之后,便连夜画出了这幅画,只是我不擅长画人,母妃见谅呀……”   小姑娘撒娇的语气软软糯糯的,广宁王妃心里不知道有多感动。   “娇娇真的是个很有心也很贴心的孩子,母妃觉得你画得很好。莫要谦虚,谁不知道你的一手丹青出神入化。” 广宁王妃笑着对魏令仪说,说完之后,便细细的在看那幅画。   魏令仪看得出广宁王妃是真的很喜欢魏令仪给她画的这幅画,自然那称赞也都是真心实意的。   “母妃,这幅画已经画好了的,您喜欢吗? ”魏令仪笑了笑,她为王妃做的画,能得王妃的喜欢,自然是最好的。   广宁王妃看得入神,听到魏令仪问她,便点头:“喜欢的。”   “那这幅画就送给您,就当做是你过几日陪我去相府的‘报酬’啦。” 魏令仪高兴的拉着广宁王妃的手晃来晃去的,显然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一样。   广宁王妃忍不住伸手戳戳她,笑骂道:“是个会算计的小丫头,知道拿我去挡你母亲,还会拿东西来‘贿赂’我。”   魏令仪也不管,拉着广宁王妃爱娇的问:“那您收这‘贿赂’吗?”   广宁王妃笑得不行,“收,怎么不收。我还要把它挂在我的正房,日日看着,好叫你这个小机灵鬼记住是怎么算计母妃的。”   “那就多谢母妃疼爱我了,偏我就是个脸皮厚的,全然不在意这个呢。”魏令仪笑得狡黠:“且一定是画得太好了,故而母妃才会想让众人都看看不是,母妃的好意,娇娇知道啦!”   广宁王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差点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这小鬼头,分明是你诓我,反而变成是我成全你了不是。伶牙俐齿没错了。”   魏令仪把王妃哄得开开心心的,王妃也就拿着那幅画回去了。   正如广宁王妃所言,她刚回到了院子就把这幅画给挂了起来,就挂在她主院的主屋里头,把原来赵宁煊为她寻来的一幅画换掉了。   广宁王今日回府直奔王妃的院子,这才刚刚走进来,就看到了那副挂着的画,他突然就愣在了那里,实在是画里的人让他觉得越看就越觉得很熟悉。   美人一袭红衣独坐雪中,梅花两三枝,凤首步摇随风……   “这幅画哪来的?”   广宁王随便抓了个人问道。   “是王妃从世子妃那带回来的。” 第108章 七十八只小娇娇   当晚广宁王就留在广宁王妃那儿用膳, 特意问了一嘴关于新换上的那幅画的事儿。   广宁王妃瞥都不瞥广宁王,却还是回应道:“娇娇送的。”   广宁王当然知道是魏令仪送的, 这么一问只是想同王妃说说话。他其实已经做好王妃并不搭理他的准备了, 只是没有想到王妃居然回了他。   看来,娇娇这幅画的确是让王妃心花怒放了。   “她是个有心的。” 广宁王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就这么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反而让广宁王妃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下午我去瞧那孩子, 约了过几日要去魏相府。”   “好,王妃要出去, 我安排人护卫。” 广宁王点头, 迎着王妃的目光:“可要我陪同去吗?”   “不必,只是若有宁煊的消息,记得要往娇娇那边送一份,不论好坏。” 广宁王妃道。   广宁王闻言,沉思了一下刚刚广宁王妃说的话。   什么叫不论好坏?   广宁王看向王妃,王妃道:“她与宁煊青梅竹马, 两个人的感情非比寻常, 又不是盲婚哑嫁, 若是宁煊有什么情况,不论好坏, 她都要知道,也都要承担。”   广宁王妃这句话让广宁王沉默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王妃姣好温柔的面容, 心里突然变的很不是滋味,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吗?   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做错了吗?   广宁王失神,广宁王妃却已经用完晚膳起身离开了。   雪青上前扶着广宁王妃离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愣的广宁王,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可怜。   广宁王妃回到了主屋,雪青伺候着她卸下钗发,动作温柔又迅速。   广宁王妃看着雪青专心的样子,嘴角露出微笑,刚刚雪青的动作她也不是没看见,但是她和广宁王之间不是一句原谅就能消解的。   果然,等雪青把广宁王妃的钗发都卸下的时候,忍不住低声问道:“王妃,奴婢有一个关于您和王爷的疑惑,想斗胆一问。”   广宁王妃含笑点头:“你问。”   “王妃觉得如今的日子,您快活吗?”雪青目光诚恳,显然是真的很想知道王妃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广宁王妃听雪青这么问,她也有些疑惑:“你觉得,我快活吗?”   雪青看着广宁王妃温柔的模样,酝酿了一下,说道:“世子妃陪着您的时候,您是快活的。可您一个人的时候,你太沉默了。”   广宁王妃点头,神色未变,语气却很坚定:“这样就够了,我觉得这样很好,对我好,对王爷也好。”   雪青听着这句话便沉默了,是了,这么多年来,想必王爷应该比王妃更清楚,王妃觉得过不去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好了,不要愣着了,去着人准备热水,我今日想好好泡个澡。” 广宁王妃冲雪青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   ·   朝会散去之后,魏相被单独请到了养心殿去。   魏相多思,想着圣人请他去养心殿不是去御书房,心里还揣摩着事儿呢。   从金銮殿到养心殿的距离还要一段儿,魏相慢悠悠的走过去,却看到有一群内官前呼后拥的跟着个妙龄少女,他下意识就愣了一下。   这个年纪的少女,宫里是没有了的。皇后所出的小公主还小,算个孩童。后宫又没有复杂的妃嫔关系,即便是有也都年纪大了。   在这个时期出现的人,魏相都会敏感一些。   “那是谁?” 魏相遥遥一瞥,问身边的太监。   那太监眼神仿佛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位是贤妃娘娘的侄女,太常寺协律郎之女,入宫来请伴娘娘的。”   魏相皱了皱眉,对这幅做派显然十分不喜。虽然他不是礼部的官员,却也知道区区一个太常寺协律郎之女和贤妃的位分,这么大一群人围着,也是僭越了,皇后娘娘就不管一管?   不过魏相虽然想着,却并没有将这个念头暴露于人前。在宫里说皇后娘娘的不是,他还没有这么无法无天。   不多时,魏相就走到养心殿了。   圣人看起来像是等了许久,见魏相进来就对他招手:“朕给你赐了轿子,你这人竟还敢让朕等着。”   “左右圣人不着急,若是着急,臣下次跑着来,绝对不叫圣人多等一刻。” 魏相跪下行礼,嘴里却跟圣人不依不饶。   圣人哈哈大笑,让他坐在自己对面下棋,把除了苏英以外的人都赶了出去。   魏相看着这盘棋,这棋局精妙,一时之间他还没这么快能理出头绪来。   圣人见魏相陷入棋局之中了,便得意的说道:“朕近日得了一本珍珑棋局的书,这边是上面的一幅残局,朕知道你喜好,特意邀你来看。”   魏相抬头,目露感激:“圣人眷顾臣之心,臣实在是感动不已。不知圣人想让臣拿什么来换这珍珑棋局的书?”   圣人一愣,随即笑骂魏相老狐狸:“朕可没有答应把书给你。”   魏相皱眉,直起身来,这就不干了:“那圣人就是在遛臣的乐子,臣现在一点儿都不感动了。”   说完是看也不看那棋局一眼,仿佛是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了,就好像是刚刚仔细研究棋局的人不是他一样。   圣人见状大笑:“算了,朕还是有求于你。”   魏相立刻起身,双手拱向圣人:“圣上有话直说,这个‘求’字,臣是万万不敢当的。”   “你敢当,只有你当得起。” 圣人抬手挡住了魏相拱手下拜的姿势,语气十分严肃。   魏相站得笔直,道:“请圣人吩咐。”   “过来。” 圣人让魏相走近自己,附在魏相耳边说了一会儿话,魏相面不改色的听完了。   圣人说完之后,看向魏相:“你可有把握?”   “臣有两个问题。” 魏相道。   “说。”   “第一件事,皇后娘娘如何?” 魏相目光灼灼的看向圣人,当年元后去世,圣人伤心欲绝,可不到两年就迎了继后进门。继后耍了些手段怀上了龙胎,可生了孩子之后,地位反而不如从前。   这一点上,魏相觉得圣人的心已然无心男女之情了。   但是基于圣上要他做的事情,魏相觉得还是得问清楚。   “可信。” 圣人听到魏相问的这句话,眼神幽深,又补了一句:“可用。”   魏相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先帝留给您的五万龙鳞卫是否还在,臣届时能否调动?”   圣人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他是知道魏相的人品的。可是当魏相说出这个事情的时候,圣人的心猛地一跳。   魏相看到圣人变了脸色,立刻就跪在了地上:“臣有罪。”   “朕信得过你,不必因此行大礼。” 圣人把魏相扶起来:“龙鳞卫在小五手里。”   圣人说的小五,是广宁王。   魏相皱眉:“广宁王?”   “等太子回来,朕就会把龙鳞卫交给太子。” 圣人看着魏相,幽幽地说道。   “圣人!” 魏相皱眉,这龙鳞卫是先帝在圣人即将登基的时候才交给了圣人,那时先帝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可是圣人正值壮年,就把龙鳞卫交给太子殿下……恐怕不妥当吧。   圣人仿佛知道魏相是怎么想的,他笑了笑,吩咐苏英去把一本折子拿过来,交给他看。   魏相有些狐疑的打开这本折子,上面竟然是圣人这几年来的脉案详细!   魏相根本不敢细看,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立刻合上了。   “看!” 圣人厉声道:“朕给你,就是信任你。”   魏相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想看,固执的抓着那本折子没有动。   圣人见状,和魏相的眼神对上了,圣人说道:“朕的身体,朕最清楚不过了。”   他的身体早在元后病逝之后,就大为不好。这些年不过是因为太子还未长成,远方又有安王虎视眈眈,一副身子骨强行撑着罢了。等太子回来,他便可以准备退位,让太子登基。   论资历,太子自幼就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处理政务,还不到十岁就已经有很好的的政见。圣人是真的相信,太子可以做一个好帝王。况且,太子身体康健,又已经有了儿子,太子妃更加是身体不错,将来还是可以多生几个孩子的。   其他的事,圣人觉得太子已经能处理了。   魏相听到圣人这句话,倏地红了眼,依言打开了折子,上面一一记载了圣人这几年来的身体状况,竟然是一年比一年差。太医令在上头甚至是重笔提了要圣人多加休养,不该过于劳累。   可……   魏相想起圣上御书房里的折子,想到堆积如山的政务。他是皇帝啊,怎么可能不累呢?   世人都以为做皇帝好,可是殊不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身为帝王,掌管天下子民,要施仁政,又要有手段。朝廷之间虽听命与帝王,可底下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及各方势力都需要人去制衡。地方政务处理不了的上交金陵,金陵朝堂处理不了的,就需要皇帝亲自解决。   以及各部内容奏章,对外对内,如何制约处理,这些都是劳心劳力又费时费神的事情。   拿他这个相爷来说,已然是做的不错了,可他两鬓也已添华发。要做好一个帝王,谈何容易?何况还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帝王,这更加是难上加难。   魏相胡乱擦了擦眼,捏着折子,沉声道:“臣同太医令所请也是一样,请圣人多加休养,臣还能替圣人做几十年的事。”   圣人一向是把自己的身体隐瞒的很好,习以为常了。而他也知道魏相是陡然得知这种坏消息,心态不好。   圣人见魏相居然红了眼,还笑道:“有生之年,能看到魏则衡为朕哭一回,倒也是值了。”   魏相闻言,气得耳朵都红了:“陛下慎言!” 第109章 七十九只小娇娇   圣人反而被魏相都笑了, 笑得都咳嗽起来了,他单手死死的抓住了棋盘,用力了咳了几声。   魏相心里顿时就变得很不是滋味, 神色和情绪一下就低落了起来。   只是圣人见他这种落寞神色,却说:“朕还不至于即刻就……”   “陛下!” 魏相实在是觉得圣人这些话说得叫人听了很不舒服,他皱着眉头, 显然是很不赞同圣人这样说话。   看到臣下这么激动, 圣人也无奈, 只好婉转点,换了个说法:“太医令让朕多做休养,不宜劳心劳力。朕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朕才会打算让太子提前继位。不然,朕哪来的时间休息?”   魏相:“……”   感情圣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搁这儿紧张难受的。   不过既然圣人并不是存了死志, 那就再好不过了。   魏相的眼神落在了圣人手边的那本珍珑棋局上, 有点渴望。   圣人见状笑了, 说道:“瞧你这两眼发光的样子, 也就不枉朕特地从贤妃手上把这本书换过来。”   “贤妃娘娘?” 魏相闻言微微眯了眯眼, 想起了之前来养心殿的时候在路上看到的情景。   圣人看魏相面色有异,问道:“有何不妥吗?”   魏相皱了皱眉,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倒不是这本棋谱不妥,臣在来养心殿的途中得见一少女行走, 身后内官众多, 架势堪比公主出行。臣眼拙并未看出那是小公主, 倒是内侍告诉我,那是贤妃娘娘的侄女儿。”   圣人听魏相这么说并不惊讶,神色淡淡的说道:“朕倒是知道这件事,贤妃稳妥,长女出嫁后病逝,膝下也没有孩子,得了个侄女儿疼爱,皇后给她这个面子倒也无妨。”   “那就请陛下把珍珑棋局赐给臣吧,臣替陛下办事,怎么的也得要点儿辛苦费。” 魏相发现圣人原来知道,便理直气壮地朝圣人开口。   圣人哼笑一声,拍拍他的对面,说道:“陪朕下几局,走的时候让你带走。”   魏相从善如流,坐在圣人对面跟他下棋。   只是这几局棋下下来,时辰就快到晌午了。   还是魏相的肚子先咕咕叫了,圣人这才喊停了。   “魏则衡,留下来陪朕用膳。” 圣人道。   圣人原以为魏相会留下来陪他用膳,哪里笑得魏相面露为难,说到:“臣的女儿今日回家吃饭,那臣想回去陪陪女儿,不如明日臣再来陪圣上用膳?”   圣人冷哼一声:“朕还用求着你吃饭不成?”   故意摁了摁那本珍珑棋局,又拿眼睛斜了魏相一眼,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魏相想了想,立刻起身:“多谢陛下了。”   可内心却在吐槽,陪皇帝吃饭可不是个什么好玩儿的活计。这要一道菜用得多了,怕是就得撤了。   魏相已经打算让琼华郡主回家之后给自己开个小灶了。   ……   ·   魏令仪这日是早早的起床了,说是要打算去魏相府用午膳的。她不爱一个人用膳,便晨起去给广宁王妃请安的时候,也就顺便在那边用膳了。   用膳之后,广宁王妃说是可以帮她捎一封信去给赵宁煊,魏令仪这就又高高兴兴的回来写信了。   川紫给魏令仪磨墨,看到她们家世子妃写字的速度倒是很快。且她乍一看吧,那字整整齐齐的,格外漂亮。   魏令仪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的,格外话痨,唰唰的写了几页纸,可写完之后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么厚啊,会不会叫人笑话啊?” 魏令仪小声的看了那已经装好了快有一拇指厚的信封,实在是有些羞赧。   川紫莞尔:“自然不会,若是旁人见了只会羡慕世子和您的感情好。况都是王爷派人送东西,又把信夹在东西里,怎么会有外人瞧见呢。”   川紫这一番劝说倒是让魏令仪打消了要抽掉几张废话的想法,不过她到底也没有想到,赵宁煊收到信的时候,还特意同太子炫耀了一番,惹得太子羡慕又好笑。   毕竟太子妃端庄持重,哪会像娇娇这么话痨呢。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魏令仪才知道的了,当下她是完全不知情的、高高兴兴的就把这封信给送出去了,接着就跟广宁王妃一起去了魏相府。   琼华郡主是不知道广宁王妃也要来的,门房通报了,说是乘着世子妃的马车来的,她便不再多问了。   可谁知道小姑娘来得高高兴兴的,旁边还有一个广宁王妃。   琼华郡主沉默了一会儿,倒是觉得女儿长进了,还知道给自己搬救兵来着。   魏令仪和母亲琼华郡主碰面之后,又去了太夫人那儿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高兴呢,久久不见小姑娘,这会儿拉着娇娇说话,一个劲儿的搂着她叫小心肝儿。   琼华郡主默默的瞥了女儿一眼,魏令仪忍不住在太夫人怀里打了个激灵。   到底是姜妙容给她下的帖子,自然就先去了姜妙容那儿,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两人一同离开了。   等长辈离开了之后,魏令仪这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娘怕是要揍我了,大嫂你等会儿可得拦着点儿,我不是故意不说的,实在是因为我觉得这事儿已经解决了,不必让娘亲担心。”   魏令仪原本是真的以为姜妙容请自己来呢,可她是很快想清楚了,才会请了广宁王妃来的。   这会儿嘛,自然也是为了等会能多个人护着自己。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姜妙容早就被琼华郡主把她的操作解析得一清二楚了。   听到魏令仪的话,姜妙容就忍不住感叹果然是知女莫若母。琼华郡主真的把娇娇的心态分析地一清二楚,就是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这才瞒着不报的。可造成的后果就是家中的人消息不准确,又因为担心她,一样还是会担心。   看着小姑娘给自己撒娇卖痴的样子,姜妙容破天荒的头一回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叫家里的人好一顿担心。幸好消息不让祖母知道,不然的话,叫她老人家跟着操心,只怕母亲会更生气了。”   长嫂的话魏令仪还是听得进去的,她其实是知道自己做这个事情吧,不太对的。可是她自己觉得没什么,这一来二去的才就造成了误会呢。   “今日先带你去见见初云,她紧张呢,母亲的意思也是叫你来让她轻松些。” 姜妙容挽着魏令仪就往魏明语的院子去。   如今四奶奶隋初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临盆在即。可隋初云是个温软的性子,临近产子了,难免会有些害怕。这些日子,不光是魏明语陪着她,姜妙容和宋樱几个也会常常去看她。   “四嫂最近心情还不错的吧?” 魏令仪问,问完立刻紧张兮兮的说道:“我的事儿四嫂不知道吧?若是叫四嫂跟着操心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看着魏令仪着急忙慌的样子,姜妙容连忙安抚她:“不知道不知道,你别紧张。这件事也就是我和母亲知道,连你二嫂和二婶都还不知道的。”   魏令仪这才真的担忧起来,小声的说道:“原来我真的做错了,幸好大嫂和娘把这件事瞒了下来,若是……若是……”   魏令仪说不下去了,她本意是好的。可要是弄巧成拙,她真的会愧疚万分。   姜妙容见状,摸摸她的头:“不必过于忧虑,母亲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况且,你做得很不错了。若是换做我来做,也不知道能做成什么样子,故此,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不然岂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琼华郡主说的没错,娇娇这个孩子,共情能力太强。可感知他人的喜怒哀乐也太容易影响自己,幸而她心性坚定,并不会轻易被影响。   但是这并不是她的错,若是因此感到自己犯错了,这也并不是母亲想要娇娇明白的道理。   年轻,或许很多事情都需要慢慢磨合,才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处理方式。   这一点,姜妙容是真的深有体会。   自从嫁人以后,她在琼华郡主身边学到的东西,比她在家的时候学到的东西更多,需要她去仔细考量的东西也更多。   长女和宗妇的职责是不一样的,她经历了这个,娇娇也是要经历的。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瞧见了在门口等着的隋初云和魏明语。   姜妙容和魏令仪两人都快步迎了上去,尤其是魏令仪,简直是一路小跑着上前去的。   “四哥四嫂好!” 魏令仪上前就同魏明语和隋初云行礼,两人面上都笑盈盈的。   “娇娇好呀。” 隋初云笑得格外的开心,眸子里都是带着高兴的。   她挺喜欢娇娇这个小姑子的,只是也没什么时间相处,这会儿也知道她特意来看自己,便也出来走走。   姜妙容也上前来,几个人又互相见礼。   “四嫂太宠着我了,叫我来见四嫂,还叫四嫂在门口等我,传出去,我怕是要被娘亲揍了。” 魏令仪小心的跟魏明语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往里头走:“四哥也是,怎么都不劝劝四嫂。”   魏明语笑了一下:“现在一切以你四嫂为主。”   隋初云冲魏令仪笑了一下:“是我自己想早点见你,顺便走一走,你不要这样害怕,我没事的。”   魏令仪故作搞怪:“哎呀,原来是顺便走一走,那我可就放心了。说起来,都是侄子像姑姑,想必四嫂肚子里这个也像我,一定生得好看。”   魏明语看了妹妹一眼,忍不住笑她:“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娇娇真是。”   魏令仪毫不害羞,冲他扬了扬下巴:“我生得这样好看,都是爹娘的功劳。四哥主要生的也不差,四嫂啊,若是将来宝宝像四哥不像我这么好看,你可千万别嫌弃呀。”   隋初云一愣,被魏令仪逗笑了。   魏明语感激的看了魏令仪一眼,他是好些日子没见初云这么高兴了。 第110章 八十只小娇娇   说起来隋初云这一胎有些艰难, 她身子骨是不错, 可自有身孕之后便总觉得不适。有孕前期也折腾得她呕吐不已, 没多久就瘦了一大圈儿。琼华郡主见了都心疼坏了,想着法儿的让人给她专门管理膳食, 这才好了些。   不过哪怕是要临盆了,隋初云见着也有些瘦弱, 这就是魏明语等人尤为担心她生产的缘故了。   本就看着孱弱,若是郁结于心,这一场生产下来, 不知道她熬不熬得住。   魏令仪素来心细, 倒是看得出隋初云这副模样说不定是心里困着什么事儿, 偏偏母亲说让自己来看看四嫂,也有可能是四嫂有话要跟她说。   “四哥, 我今日就留在你们院子用午膳了,我听说娘亲特地给四嫂安排了个厨子, 做东西可好吃了,你快去安排安排。” 魏令仪笑盈盈的对魏明语说到。   魏明语哪里不知道她是要借口支开自己,他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含笑看着自己,倒是干净利落的去了。   等魏明语走后,魏令仪便看向隋初云, 问道:“四嫂今日觉得心情如何?”   姜妙容倒是没有想到魏令仪一来就这么直白的问, 她也不知道四弟妹回怎么说。   隋初云看着魏令仪亮晶晶的眼睛, 笑容慢慢淡下来, 眼里挂上了一抹深深的忧愁:“不胜惶恐。”   魏令仪和姜妙容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四嫂心里挂念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我瞧着四嫂比从前竟是还要瘦一些,这轻飘飘的,怕是连我都能把你抱起来了。” 魏令仪是真的关心隋初云,虽然她跟四嫂相处不多,但是有些人不需要太多相处,你就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对她好。自然,魏令仪也会上心隋初云的情况。   只是魏令仪没想到隋初云的情况竟然这样严重。   姜妙容也有些惊着了,她是知道隋初云担心生产之事,却没有想到她这么害怕,以至于人都有些惊惶未定的感觉。   “娇娇说的是,也怪我粗心,竟没想到你这样不安……”姜妙容也是担心。   隋初云同姜妙容一样,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她看到姜妙容脸上的关切和担忧,她都知道那不是装出来做样子的,而是真的在担心她。   可即便是这样,隋初云也有些难以启齿。   这可叫魏令仪想不明白了,四嫂明明是有话要说的,可这会儿又像是说不出口。   她想了一下,实在是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魏令仪看着隋初云的模样,心里想,若是她怀孕,即将生产,她会害怕什么呢?   怕保不住孩子?   魏令仪皱了皱眉,说道:“四嫂是担心孩子吗?”   隋初云一下被她说中了,当下脸色更添一分苍白,有些迟疑的看着魏令仪。   见自己果然猜中了,魏令仪更为不解了:“四嫂为何会担心孩子呢?”   “我太过瘦弱了,若是一尸两……”   “四嫂!”   “四弟妹!”   隋初云这话可吓人,魏令仪和姜妙容两人齐齐截断了她的话头。   尤其是姜妙容,端出了长嫂的派头:“这是什么胡话?!你虽说是瘦弱了些,可生产的力气还是有的。况且母亲一日三餐的照顾着你,你的身子若是不好,母亲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混账话千万不要说,叫四弟听了要吓得魂飞魄散去!”   隋初云闻言,眼眶就红了:“大嫂的话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我奶嬷同我说让我多用些,不若如她儿媳一般,两个都保不住。她那个儿媳我是知道的,身子骨不知多强壮,竟也……”   魏令仪当即心里浮起一股子怒火,四嫂这个奶嬷可真是会说话!   “小姐!您就不要听嬷嬷的了好吗!郡主娘娘为了您的身子都操碎了心,小姐何必听那婆子的瞎话啊!”   还没等魏令仪说话,隋初云身边的婢女就跪了下来哭喊道。   姜妙容觉得不对劲,怎么还有这么一回呢。   隋初云也眼眶红红的,魏令仪让那婢女先别吓着她,平复了情绪,慢慢说话。   原来是隋初云的奶嬷在她怀孕的时候常常来看她,却有次见她消瘦得厉害,想多劝她用些东西,就说起了自己那个苦命的儿媳。本意是好的,可奈何奶嬷说得太恐怖,反而吓着隋初云。隋初云心里担着这样的惧事,又怎么用得下东西。   那奶嬷后头几次来,便回回都要提,隋初云即便不让她说了,却还是每每提醒她多吃东西,免得将来生孩子没有力气之类的话。   隋初云有孕本就有些不安,这等同于是把她恐吓了一番,这难怪会消瘦成这样。   魏令仪听得心里有火,可看着隋初云眼睫盈泪的样子,又不好动怒,只得叫丫头都出去。   “四嫂还是太善良了。”魏令仪也不劝隋初云了,只道:“处理的法子多了去了,四嫂选了个最为难自己的。不想听这些,就再莫叫她登门了。虽然是奶嬷嬷,却不是四嫂的正经母亲。且既然当初夫人不让她跟着四嫂嫁来魏家,想来是她不配,故而她的话,四嫂也不必当真。若四嫂信了她的话,担心得很,不如问问大夫自己的身子到底如何,再信不过就让四哥拿着相府的牌子去请太医来瞧。宫里的容太医就是妇科圣手,经他手的宫妃数不胜数,他的话怎么说都能定您的心了。”   说着魏令仪就扯下了自己腰间的牌子,交给轻罗:“轻罗,现在就拿着我的牌子去宫里把容太医请来。”   “是,奴婢遵命。” 轻罗拿着魏令仪的令牌就走了。   隋初云张了张嘴,想拦又到底没出声儿。   姜妙容见魏令仪这一手干脆利落,心底大舒一口气。不是她不能去请,而是这些话她不好说,不然怕隋初云心里有想法,她刚刚已然说隋初云,开解就让娇娇来做。   只是姜妙容就没想到娇娇这手‘开解’有些凌厉。   魏令仪见隋初云眼里的迟疑消退了些,就继续说道:“四嫂,我知道你信得过我,我也不会同你假惺惺的说些场面话。”   隋初云点点头,十分认同:“我知道的,这个我知道的。”   “我同四嫂你相处不多,却知道你是个极为善良的人。可是越是善良的人,就越容易被人欺骗。” 魏令仪目光直视隋初云:“四嫂出嫁之前是家中幼女,哥哥姐姐把四嫂照顾得很好,四嫂母亲也疼爱你,不叫你沾染什么阴私算计。可有些话我说出来,怕是要冒犯四嫂的母亲了。”   隋初云皱眉,魏令仪却不停。   “隋夫人把你教得这样善良,却不教你自保,我也不知为何。善良若没有锋芒,就失去了意义。奶嬷不就是看在四嫂善良,才会蹬鼻子上脸的叫四嫂难安么。若不然,四嫂觉得哪个奴才敢在我面前这样称大不成?” 魏令仪可真是敢说。   姜妙容皱了皱眉,她有些不大赞同娇娇同隋初云说这个,只怕她领会不到娇娇的好意。   魏令仪的话让隋初云怔住了,她说的都是实话。实则娇娇还婉转了些,就是她性子绵软,容易叫旁人拿捏。   隋初云想到刚刚魏令仪的那一句,‘善良若没有锋芒,就失去了意义’心里大为感叹。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隋初云抓紧,魏令仪就知道好在她四嫂只是有些绵软,却并不是毫无主见。   魏令仪回头冲姜妙容安抚的笑了笑,姜妙容也无可奈何。   其实魏令仪心里是有数的,与其说有数,不如说她相信她四哥娶妻的眼光。若是个毫无主见,任人欺凌的可怜包,怕是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她四哥的。想来四嫂心性还是坚定的,只不过的确是太单纯了。   “四嫂往后有什么都可以告诉四哥,毕竟四哥比我更聪明,想来才能更好的为四嫂解决问题。” 魏令仪莞尔,又贼兮兮的说了句:“就当做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啦。”   前头还正儿八经的同隋初云说正事,后头就开始滑头了。   隋初云和姜妙容都忍不住笑了。   姜妙容才是真的松了口气:“叫娇娇来就是我这些日子做得最正确的事了,不然可不知道你要傻乎乎的想到什么时候去呢。”   隋初云听到姜妙容这话也有些愧疚:“是我的不是,只想着自己承担,竟让大嫂和母亲担忧了。”   姜妙容哪会把这个放在心上,她笑了笑说道:“只想着等会儿让容太医给你把把脉,你就好彻底放心待产。说起来,母亲已经派人去请隋夫人了,就是怕你担心生产呢。”   隋初云听到长嫂和母亲对自己的关怀忍不住鼻头一酸,她身边有这样多关心她的人,她竟然一味的折腾自己叫身边人都跟着受苦,她可真是够蠢的……   魏令仪看到隋初云的变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感叹道:“我成亲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大的成就感,四嫂居然就听我的劝,我可真是个宝贝呢。”   隋初云听魏令仪这话,也忍不住笑。娇娇是有心在缓和气氛,让她不这么慌的。   “其实娇娇说得对,我也不知为何,就是念着娇娇。” 隋初云不好意思的看着魏令仪,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虚长娇娇几岁,却不如娇娇通透。   魏令仪美滋滋的晃着脑袋,一脸的嘚瑟得意:“念着我好啊,等小宝宝生下来,第一个我抢着抱,叫他瞧瞧美丽的姑姑,将来跟我一样生得好看。”   隋初云被逗笑了,姜妙容也掩嘴笑:“那你可得天天守着才行,不然,哪轮得到你呢。”   魏令仪被这么一说,也有些愣住了,随即扼腕道:“真是失策!我怎么没想到呢!”   魏相府内欢声笑语的,可远在千里之外的两江河道却危机四伏。 第111章 八十一只小娇娇   暴雨已经整整下了三天, 雨势凶狠, 河道洪水泛滥,水位线猛涨,直逼河岸两边。   沿江的百姓已然被疏散离开, 可暴雨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在疯狂的下。   太子亲临河道巡查, 自然是两岸官员都来迎接了的。   而这次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不少人都慌了手脚。可是这会儿太子却偏偏要带着人去河岸边查看情况, 众人心中惊疑却又不敢违逆太子的意思,于是一众人等打着油纸伞在河岸边不远处观望着这一场暴雨。   连下三天的大雨,水量暴增,原本平静的河道此刻也变得凶狠无比, 裹挟泥土一路横冲直撞,大有不破堤岸誓不停的意思。   幸而在暴雨来临之前, 有一个名为秦禄的官员命底下人将两岸河堤筑高加厚,否则的话,这一场暴雨之后,怕是沿岸的人户都荡然无存了。   太子站在小路上, 哪怕周遭围了一圈人,衣裳还是湿了大半。这大雨狂卷, 肆无忌惮的砸下来, 小小纸伞又怎么挡得住?   耳边是雨声噼里啪啦, 太子就站在这里, 看着河道内疯狂窜涌的洪水, 他甚至都能闻得到这场雨恨不得把一切都冲垮的狠意。   赵宁煊在太子身边,雨水砸进他发髻,风声也跟着咆哮而来。他看着天色愈发阴沉了,大雨不见停歇的意思,却还有伴着狂风欲来的味道,当下就想让太子先回行馆。   “殿下,风大雨急,此处交给臣和蔡、秦两位大人便是。” 赵宁煊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安。太子还是不要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河岸旁边此刻还有人在加固堤坝,秦禄和蔡闽两位正是太子来了之后因为治水有功而新提拔的官员。   太子回头看了赵宁煊一眼,可惜雨幕太过厚重,他竟然都有些看不清赵宁煊脸上的表情:“好,你小心些。”   “寇卓,送殿下回去。” 赵宁煊转身吩咐,他不能离开这里,太子不能留在这里。   寇卓原本是跟在贺阎身边的人,因着赵宁煊把褚昭留在了金陵,贺阎便让寇卓跟着赵宁煊过来,以免手下没有可用之人。   寇卓和赵宁煊对了个眼神,他就跟在太子身边贴身跟着去了。   太子临走之前,让赵宁煊多加小心。   赵宁煊正想说话时,耳边一动,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一只羽箭凶狠的穿过雨帘直指太子眉心!   “太子哥小心!”   赵宁煊当即奔上前去,想要截断那只羽箭,可没想到横生变故,他身边的两人突然抽刀向他砍来!   局势凶险万分!   赵宁煊侧身躲过左边的长刀,一个扫腿狠狠绊倒那人,借势起身,顺手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结果了另一人的性命。寇卓反应也极快,抓着太子往旁边狠狠一撞,躲开了那只羽箭!   太子看到赵宁煊那边险象环生,想让寇卓去帮他,可寇卓拉着自己,语气无比坚定:“我的任务是护好太子,殿下放心,将军有自保之力!”   语毕,已然又多了一个剑下亡魂。   场面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官员们看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刺客,心里惶恐不已,一个个慌乱得很,一下就把赵宁煊和太子两人冲散开来!   赵宁煊心道不好,一同跟过来的官员里一定有安王的人,他千万不能让那些人接近太子哥!   如此想着,赵宁煊下手也就愈发狠辣。   太子的护卫队都在附近,听到打斗声便齐齐冲了过来。   赵宁煊眼看就要靠近太子,却不防身后有人偷袭!   ‘铛’的一声,那只偷袭的箭被一道飞镖打落!   赵宁煊拧着眉头看向那人,却没有想到居然是秦禄,赵宁煊看着他身上溅满血污的样子,飞快的吐出两个字:“多谢。”   秦禄提刀冲过来,和赵宁煊背对背,他看起来也是从另一边重围杀出来的:“世子,保护太子要紧!”   赵宁煊没想到秦禄的功夫居然很不错,两人前后合作,紧密无间的挥刀出剑,很快就和太子会和。   而赵宁煊粗粗扫了一眼,有不少官员已经被刺客杀了,如今剩下的都和太子在一个保护圈中。   寇卓依旧紧紧护着太子,不让任何人靠近太子。哪怕是幸存的官员,也没有能靠近太子身边。   赵宁煊看了秦禄一眼,虽然刚刚秦禄帮他挡了一箭,可在这个时机,他不可能把任何一个危险放在太子身边。   “寇卓,保护好殿下。” 赵宁煊看了太子一眼,口中下了命令,手里还是紧紧握着那把长剑。   秦禄看了周边的情况一眼,面上是不容乐观的神情:“刺客来势汹汹,实力不弱,若是长久下去,怕是不行。”   赵宁煊扫了周边幸存的官员们,冷冷的说道:“危急时刻,该是你们报效国家的时候了。若是什么都不做,也不见得留得住这条命!学过武的给我把剑拿起来,与贼人不死不休!”   蔡闽当即抖了一下,捡起了一把长剑,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痛骂道:“与贼人不死不休!”   赵宁煊素有‘杀神’之称,此刻又有秦禄蔡闽两人领头跟随,也有不少官员拿起了长剑。   赵宁煊回头,和太子的眼神对上了一眼,便义无反顾的提剑冲了出去,下手又狠又快,几乎是眨眼瞬间取人性命!   秦禄便一直都跟在赵宁煊身后,两人仿佛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即便是杀了那么多人,血都将地面染红,可刺客的人数仿佛不减少。   秦禄一个趔趄,猛地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就有人上前狠狠的砍了他一刀,他抵挡不及,竟叫人上了左臂!   听到秦禄的痛呼,赵宁煊想也不想就回头,将地上的□□踢在脚上,飞起戳死了那还想取秦禄性命的人。   秦禄连忙起身,赵宁煊跨过去,割扯了自己衣摆,飞快的将秦禄的伤口一捆,肃容道:“可还行?”   “我还有右手!” 秦禄咬着牙,脸色有些发白了。   赵宁煊拍了拍他,抬手就挥断刺客的一只手臂,狠声道:“不宜久战。”   “是!”   就在刺客都被杀得差不多的时候,赵宁煊心里猛增不详之感,他顾不得什么,直接冲向太子方向,他失策了!   “盾牌!盾牌!!!”   赵宁煊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在吼,心里只希望护卫队的反应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安王想要太子的命,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些人,也绝对不会只有这一个办法!   刺杀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安王一定还有另外一手!   他太大意了!分明是一支羽箭破空挑衅,他居然会忘记了一定还有隐藏的弓箭手!   赵宁煊话音刚落,护卫队都还没来及把盾牌都拼合阻挡,就被箭雨一样的弓箭射倒!   “太子哥!”   “殿下!”   “太子!”   赵宁煊瞠目欲裂,寇卓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提着□□挡在了太子面前,可即便如此,箭雨成批的刺过来,护盾怕是也不再扛得住多久!   太子手上的剑也在滴着血,幸好护卫队整合及时,拼死挡在了最前面。   看着对方羽箭攻势有增无减,而这边又倒下了不少人,赵宁煊立刻让人分散开来,找地方挡住自己!   太子护卫队带着太子往右躲去,赵宁煊想要跟过去保护太子,可偏有个怕死的官员牢牢的抱住了赵宁煊的腿,“世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赵宁煊眸色一沉,他一被绊住,这时机一错就不在,他已然没办法跟着过去保护太子!   “你叫什么!”赵宁煊抬手挡掉射过来的箭矢,问了一句。   “臣,臣是巡河知县李芳!”那人忙不迭的报上自己名号。   听到‘李芳’这两个字,赵宁煊冷笑一声,一道剑光闪过,那人捂着脖子不甘心的瞪着赵宁煊倒了下去,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格外可怖。   “倒是你主子的一条好狗,这时候了还不忘绊住我!”   在赵宁煊右侧的秦禄听到他的话心头一跳,指着死去的李芳,半天说不出来话。赵宁煊侧目看了他一眼,那眸子里是透彻的凉和蚀骨的冷。只需这一眼,秦禄这才觉得自己手上的伤口疼得无比真实。   外面局势不容乐观,哪怕是躲在旁边,也还有流矢飞来。   赵宁煊皱了皱眉,看了看还在暴雨的天气,闭了闭眼,算了算时间,眉心始终难以舒展。   这安王怕不是派了一支军队来,若是羽箭用完,那么刺客还会再次冲过来。   太子才是安王的主要攻击人,赵宁煊始终不可能放心。   他环视一周,瞥到了一个护盾,又看了看他和太子这边的距离,太子必定受人瞩目,他过去……   不多想,赵宁煊抓起护盾就往太子那边冲过去。秦禄惊呆了,想要拦住赵宁煊,可他甚至来不及站起来,赵宁煊都已经冲了出去。   “世……”子字还未出口,外头的攻势立刻就变了!   原本还有些凌乱的箭矢突然一下变得很有方向,黑压压的冲向了赵宁煊!   不光秦禄胆战心惊,连带着寇卓也顿时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太子更是脸色大变,若不是寇卓死死拉住太子,怕是要冲出去了。   “宁煊!!” 太子的心都要跳出来,心中大感失策!   不过一条小道的距离,箭矢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就在赵宁煊快到保护圈的时候,寇卓忍不住,举着两块大盾牌冲了出去!就在他靠近赵宁煊的那一刻,赵宁煊手中的盾牌应声而裂,而流矢还在不断的蜂拥而来!   “将军!!”   寇卓惊声痛呼,赵宁煊闪躲及时,在腰腹间擦过了一支羽箭,顿时血涌而出!   赵宁煊眉头都不皱一下,厉声道:“走!”   太子是看到了赵宁煊的伤口,想要询问他几句,却叫他一个眼神止住了话头。   “殿下放心,我没事。” 赵宁煊和太子对视了一眼,示意他放心,自己没事。   外头的箭矢渐渐停了,赵宁煊和寇卓等人手中的刀剑握得更紧了!   箭矢既停,那就证明他们即将面临第二场厮杀。   果不其然,在对面的树林里窜出了七八队人马,脚步声越来越近。   “今日……”   “属下等今日誓死守卫太子!”   不等赵宁煊说完,护卫队纷纷表了忠心,他们都是太子的亲卫,自然以太子马首是瞻。如今太子有难,他们就是太子的护盾,绝对不让旁人动太子一根毫毛!   “请殿下放心,臣一定会护殿下周全!”   太子深深地看了亲卫们一眼,提起手中长剑:“当下还不是绝境,孤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拼尽全力,活下来。”   “是!”   赵宁煊撕扯了一块衣角,把手缠了几圈,大有决一死战的味道,众人见状纷纷效仿。   刺客们已经冲了过来,目标明确的冲向太子方向!见赵宁煊挡在面前,竟还停了脚步,同赵宁煊说起话来。   “世子,我们只想要太子的命,若是你让开,我们说不定还能留您一条命。”   赵宁煊冷冷的看着为首的黑衣刺客,“我却不会留你一条贱命。”   抬手就是一剑,那人阻挡不及,被赵宁煊刺中了右肩!顿时就恼羞成怒,怒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一个不留!”   “狂妄至极!”   赵宁煊狠劈一剑过去,那人右手都被赵宁煊活生生的削了下来!   旁的黑衣人见状,立刻窜身补上,三四个人齐齐攻了上来!个个都是杀手,招招毒辣,直逼赵宁煊命门。   赵宁煊冷笑一声,挑衅道:“就这么点本事吗?”   到底是沙场血战出来的人,赵宁煊丝毫不惧,哪怕对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下手也专挑人的漏洞!三四个杀手竟也不能奈何他!   可赵宁煊毕竟受了伤,无论怎么强悍,还是在人手上吃了几剑。   “赵宁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护着赵暨还有意义吗!?”黑衣人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在一片喧杀之中,赵宁煊仿佛是听到了马蹄声,他抬头冲那人一笑,“若不想死在我手上,我劝你现在自尽还来得及。”   “狂妄竖子!统统给我上!杀了他!!”   赵宁煊倏然一笑,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沾着血迹,仿佛像是地狱里的阎王,诡异又嗜血。   正当此时,背后有人偷袭,赵宁煊头也不回的就扬手一剑毙命,姿态轻松。那人见赵宁煊竟如此轻松,又让更多的人去攻击他。   赵宁煊一剑杀一人,哪怕他身上的伤也不能阻挡他半分。   雨还在下,雨水和血水混做一块儿,尸横遍野。   几乎是在赵宁煊浑身是伤,亲卫都快抵挡不住的时候,听到了马蹄声,随着马蹄声而来的还有高举黑甲旗帜的黑甲卫!   一众黑衣人见状,顿时脸色惊变,却不退反进,下起手来愈发的狠!   赵宁煊长剑都杀得卷刃,可突然之间那些刺客直奔太子而去,亲卫们都力战几度,已然抵不住刺客们的这最后的拼死一博了!   寇卓被人缠住,丝毫分不得半点身来,太子安危迫在眉睫!   赵宁煊心急如焚,又无法瞬移到太子身边,只好将手中的长剑狠狠一掷,贯穿两人心口,可还是不够!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秦禄冲了出来,挡在了太子面前,被人当胸一剑,那血就溅在太子的脸上,是温热的,可很快又被雨水冲刷掉。   不等太子反击,黑甲卫搭箭清理了太子身边的黑衣刺客。   ……   有黑甲卫的加入,场面很快就反败为胜。   赵宁煊腰间的伤口还在渗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浸湿,脸色也是可见的苍白了许多。   “宁煊。” 太子看着赵宁煊的脸色十分担忧,可他的身上也不见得毫发无伤。   “无碍。”赵宁煊抓住了太子的手,可他是伤的最重的人,几乎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臣郭易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把秦大人送去医馆,无比救活他,除了我和太子殿下,谁也不能接近他。” 赵宁煊打断了郭易的话,下了命令。   郭易抬头看了赵宁煊一眼,和赵宁煊目光对视,立即低头应下了赵宁煊的话:“是,臣安排。”   一场刺杀下来,随行的官员死了大半,黑衣刺客无一生还。   赵宁煊扫了幸存的人一眼,和太子对视了眼神,赵宁煊就让郭易把剩余的官员都看管起来,黑甲卫经手的,旁人都不能动。   蔡闽也伤得不轻,得知秦禄为太子挡剑生死不明,就连忙前往太子面前,叩问太子。   赵宁煊面色冷然,哪怕衣着污脏也丝毫不能影响他冷厉的样子。   太子见蔡闽上前问罪,神色一动,竟主动上前亲自扶起蔡闽。可谁知变故就在此时,蔡闽飞快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一刀捅向了太子!   蔡闽动作极快,太子反应不及,不可置信的看着蔡闽,蔡闽得意的看着赵宁煊。   赵宁煊脸色大变,上前一脚踹在了蔡闽的心口,直接把人踹晕了过去!反手就把太子抱在了怀里,郭易立刻带着人把蔡闽捆了起来,又把太子和赵宁煊两人死死的围住……   ·   魏令仪在陪着隋初云等容太医的时候,她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是看见了一片血红。吓得魏令仪的手猛的抖了一下,茶杯发出了碰撞的声音。   隋初云和姜妙容两人都关切的看着她,魏令仪想笑笑告诉两位嫂子说自己没事,可她却发现自己仿佛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而在隋初云和姜妙容两人的眼神中,魏令仪好像看到自己哭了。   “娇娇,这是怎么了?” 姜妙容关切的看向魏令仪,刚刚还说笑呢,怎么一下就哭了。   过了许久,魏令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道:“我仿佛刚刚有些愣神了。”   魏令仪不愿细说,只说是自己或许有些累,不妨事。   姜妙容看她脸色实在是太差,还想多问几句,却刚好是来人了,说是容太医到了。   魏令仪立刻转移了话题,说道:“容太医来了,四嫂可要好好问一问容太医,心里别存着事儿才好呢。”   隋初云看了魏令仪一眼,饱含感激。   容太医来就诊,看到隋初云的肚子已然这么大了,倒是没想到为什么请他过来,还以为她是为了生产的缘故。看诊之后,容太医倒是主动提醒了几句,这临产在即了,万事皆小心。又让隋初云放宽心,她虽不如寻常妇人健壮,却无碍生产的。   这一趟倒是让隋初云放心了,魏令仪亲自送容太医出门,容太医却对魏令仪说道:“世子妃脸色不太好。”   “多谢容太医,我无碍。” 魏令仪莞尔,婉拒了容太医的关切。   容太医一把年纪了,连当年广宁王妃怀上赵宁煊都是他去看的,如今看到赵宁煊娶妻,自然对魏令仪也多了几分关切。   “好,若是有用得到老朽的地方,世子妃也不必客气。” 容太医被拒绝了也很好脾气的摸摸胡子,笑眯眯的看着她。   魏令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赵宁煊有关,让自己在各种地方收到照拂,她的心情突然一下就变得没有那么沉闷了。   “容太医慢走,今日多谢您。”   魏令仪送走了容太医,就去了琼华郡主的院子,琼华郡主原本是想小小的教训一下女儿的。可是看到女儿神色有些不对劲的样子,琼华郡主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魏令仪也不知为何,琼华郡主自然更加问不出来。   当天夜里回到了广宁王府之后,魏令仪一夜难眠,几乎是做了一夜的噩梦。   “轻罗!轻罗!”   她以为一觉天明,却没有想到还在半夜里,唤了轻罗来点灯。   在赵宁煊离开的这些时日,轻罗和斗珠两人轮值,都是亲自睡在外间守夜,听到魏令仪的呼声,她几乎是立刻惊醒了,奔进内室去点了灯。   “世子妃,您还好吗?” 轻罗看着魏令仪长大,她从未半夜惊醒过。   轻罗的关切在她耳边响起,可魏令仪却怎么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她刚刚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哭呢?   魏令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上面是一滴晶莹的泪。 第112章 八十二只小娇娇   轻罗看着魏令仪的脸色极差, 又不说话,也不由得有些担心:“主子, 您这是怎么了?”   听到轻罗关切的话,魏令仪才缓缓看向她, 整个人都有些失魂的样子:“我, 我没事。”   话虽如此, 但魏令仪心里却很是不安, 她刚刚梦到了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魏令仪闭上眼, 努力回想梦里梦到的东西,可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没法子想起来她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她眉头紧皱的样子,让轻罗也跟着皱紧了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魏令仪才说道:“天亮以后去请林大夫来, 就说我梦魇了,心悸得很。”   轻罗点头称是, 可见她的脸色这么难看,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何不现在让奴婢去呢?”   “若是半夜去,明日母妃知道了, 少不得担心,不要多生事端。” 魏令仪不想让这件事严重化, 若是被王妃知道了,只怕她会担心。   轻罗闻言, 想说点什么, 可魏令仪便让她出去了, 她也只好守到外间去。   等轻罗出去之后,魏令仪扭头把身边的盒子打开,上面都是赵宁煊寄回来的信,不多,却足以慰藉她的思念之情。   在这个时候,就是她心里唯一的安慰了。   她仔细的翻看了一下,把最早的那封信和最近的那封信拿了出来,反复的看。   因为这个语焉不详的梦,她总是觉得她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些信里,她能够找到提示。   烛火燃了半夜,当第一束光照进屋子里的时候,魏令仪也终于找到了答案。   川紫来给轻罗换值,却见轻罗正在吩咐小丫头去请林大夫。   川紫皱眉,指了指里头,小声问道:“主子怎么了?”   “昨夜梦魇,便半宿都不得眠,也不让我告诉王妃,说是天亮了才去请大夫。” 轻罗熬了大半夜,眼下都有些乌青了。   川紫见她气色也不好,便去劝她休息:“你去休息吧,我来伺候主子。”   轻罗还想再坚持,川紫顺手拿过那面铜镜,摇摇头:“瞧瞧你这模样,别再吓着主子了。”   铜镜里印着她熬着夜,眼底的乌青,的确有些吓人。   “那好吧,主子也没休息好,你好好照料着啊。” 轻罗也拗不过川紫,只细细的叮嘱了一下魏令仪的习惯这才不放心的走了。   川紫都仔细的听了记下,征得了魏令仪的同意之后,这才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魏令仪把东西收好,看到是川紫带着人进来,有些疑惑:“川紫,我记得今日不是你当值。”   “方才听到轻罗吩咐人去请大夫,才知道您一夜未眠,她眼下有乌青,我怕她吓着主子,就让她回去了。” 川紫亲自给魏令仪拧了帕子:“主子敷一敷眼睛吧,不然等会王妃见着就要问您了。”   魏令仪看了川紫一眼,嘴角漾起了笑容来:“你们俩素来贴心,我倒是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主子说的什么话,奴婢的职责就是为了照顾好主子。” 川紫低声道:“奴婢让人煮了鸡蛋,等会儿剥了壳给您敷一敷。”   “好。” 魏令仪也不多说,让川紫伺候她,好好儿的敷一敷眼睛。   川紫原本还有些事要同魏令仪说,只是看到她脸色这么难堪,便也暂时按下不提。只给魏令仪敷完了眼睛之后,还是看得出有些憔悴。   “川紫,不用敷了,遮一遮吧。”   魏令仪看了看自己眼底遮不住的乌青,等会儿又要去给王妃请安,她也不想让王妃担忧。   川紫微微皱眉,提醒道:“主子素日鲜少上脂粉,今日上了,怕是还会叫王妃更多注意些。”   魏令仪一愣,笑了笑:“那就不上妆了,去母妃那边实话实说,让她不要担心。我倒是忘了我请了林大夫来,倒是也瞒不住的。”   川紫屈膝,出去打发人到王妃那儿传话去了。   用过了早膳之后,林大夫还没到,魏令仪索性就窝在了软榻上了。   川紫进来瞧见了她这幅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取了一件小毯子给她盖上,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还吩咐了身边的人动作小些,千万不要吵醒她。   或许是心事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魏令仪在软榻上睡得很是舒服。   等林大夫来的时候,川紫进来瞧见她睡得很好,便是有些犹豫,转身出去了。   林大夫见她又出来了,心下了然,道:“带我去偏厅吧,等你们世子妃醒了再叫我。昨夜未眠,这会儿正是好睡呢。”   见林大夫这么体谅,川紫素来冷淡的面容上也带着几分感激,亲自引路去了偏厅,吩咐了给林大夫上他喜欢的茶。   魏令仪倒是也没睡太久,心里记挂着林大夫要来,她也强迫自己醒过来了。   正好川紫从偏厅回来,说是林大夫在偏厅了,这便过去了。   林大夫正喝茶呢,他倒是没有想到魏令仪这么快就醒来了,起身道:“世子妃可好?”   “尚可。” 魏令仪请林大夫来可不是光为了她昨夜未眠之事,只是面上功夫总是要做的:“请林大夫帮我把脉吧,昨日就有些目眩,夜里惊梦难眠。”   林大夫摸了摸小胡子,慎重的点点头:“请世子妃伸手。”   魏令仪伸手,林大夫搭脉。   过了一会儿,林大夫才说道:“世子妃这几日饮食如何?”   川紫道:“一切如旧,三餐定时。”   “可有什么偏爱的酸东西?” 林大夫问。   川紫摇头:“并无,之前大夫开的食补,世子妃还在用,倒是也并未用其他。”   魏令仪见林大夫要说话,就先让其他人都退下了,连同川紫也退了出去。   “我昨日有短暂的失明之象,只见了一片血雾,夜里惊梦,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我总是不安,怕巡河那边会出事。” 魏令仪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林大夫。   她知道,林大夫深得赵宁煊信任,若是有什么事,林大夫一定会有消息的。   果然,林大夫闻言看了魏令仪一眼,反问道:“世子妃觉得是什么?”   “宁煊可有派人来找过你,又或者,他曾经向您讨要过什么保命的东西。” 魏令仪问,若是林大夫肯定了她的回答,她说不得会安心一点。   林大夫听魏令仪问得这样直白,他却并未正面回答:“保命的东西倒是给了不少,却也不是一时给的。那小子福大命大,你也不必担心。”   听到这句话,魏令仪心里才稍微放心了些。   她亲自起身,送了林大夫出门。   可回到了世子院,她还是不放心,折返去了王妃那儿。   广宁王妃见她来了,便快让她坐,问她如何了。   魏令仪也不隐瞒,只道:“母妃和父王可有快速联系宁煊的法子,我昨夜惊梦难免,总是担心他。”   广宁王妃听她这么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魏令仪说道:“王爷才派人送信去,那边却暂时没有消息回来。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广宁王妃也在劝她,魏令仪也不想加深其他人的惶恐,她只得应下,再度返回世子院。   回到了世子院,她看着赵宁煊留给她的玉佩,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若是三天之内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就要亲自去找赵宁煊了。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相信她的直觉。   ·   林大夫才刚回到医馆,就有人从后院悄然潜入了。   等他放下了医箱,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   “哎嘿!” 林大夫后退了一大步,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吓死老夫了!你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贺阎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是没法子,不然也不会这样来见你。”   “怎么,世子真的出事了?” 林大夫惊疑的看向贺阎,心里却觉得世子妃莫非跟世子有什么特殊感应吗?   “真的?” 贺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还有谁跟你这么说了吗?”   看贺阎这回话,林大夫一下就严肃了起来:“那就是真的了?”   “是,他受伤了,昏迷不醒,伤口有毒,还不知适合情状。虽然有随行的大夫,但是我信不过,请您亲自跑一趟。”贺阎双手抱拳看着林大夫:“请您救命。”   “好,你等等,我收拾些东西。”   林大夫动作很快,虽然他年纪大了,却并不是做不动事情的人,相反他脑子很清楚:“这几日医馆就关门,说我出门采药去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那徒弟也带着去。”   “好,您吩咐,我都做到。” 贺阎一口应下。   “他伤口如何?” 林大夫在自己的一堆草药里,有些迟疑,这全都拿去吗?若不对症怎么说。   贺阎皱眉,他并不清楚赵宁煊到底伤得怎么样了,是太子那边的黑甲卫趁夜来传的消息。   “算了算了,问你怕是你也不知道了。都带走带走。” 林大夫见他迟疑,当即就决定把所有特殊药草都带上:“那边可有人手用?若我要用药,可能拿到?”   “您放心,这点绝对可以。” 贺阎倒是知道的,别的不敢保证,药材是肯定可以的。   赵宁煊毕竟有钱,他之所以能让林大夫为他所用,不就是因为他有一条药材的路子么。   林大夫看了贺阎一眼,突然反映过来,有些疑惑的说道:“你亲自送我去?”   “不,另有人送。”   “谁啊?”   “聂欢。”   “谁?”   “海宁郡主。”   ·   皇宫,议政殿。   圣人今日上朝,倒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一众折子上奏,圣人倒也没这么恼怒。   “年终礼祭之事,早点处理,朕要快些看到章程。” 圣人突然提到了年终礼祭,礼部立刻出来回应了,说是已经在筹备,请陛下宽限几日。   圣人倒是很好说话,宽限了礼部时日。   “若是无事奏,那就退了吧。”   今日只是小朝会,并非大朝会,故而重臣们也都打算退了。   正待此时,外头疾呼:“巡河千里急报面呈圣上!”   这一声疾呼,让众人的脚步齐齐停了下来。   圣人脸色也变了,苏英见状,小跑上前取过了那封急报,呈递给圣人。   圣人飞快的展开急报,看清了上面的内容,竟然急得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圣上!”   “皇兄!”   众人大惊,广宁王和魏相两人连忙冲上前扶住了圣人。   圣人嘴角还挂着残血,紧紧的捏着急报,交给了魏相,死死的盯着下面的人,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说道:“魏,魏相,广宁王,代,代朕摄政……”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都是柱子吗!还不快快传太医令!快!!” 魏相怒吼,看到下面慌做一团的大臣们,魏相脸色一变,让苏英和广宁王把圣人和急报一并带走。   大臣们想要上前探望,魏相则是一把抽出了一直放在御前的天子宝剑,直指众人:“圣人不过是近日劳累,这就去休息了,谁敢在外乱嚼舌根,一律当以霍乱国本为由,杀!无!赦!”   魏相的话仿佛是一道利剑,狠狠的刺在了众人面前。看着那锋利的天子宝剑,众人丝毫不曾怀疑,若是有人敢违逆,那天子宝剑必定会手起剑落,取人性命。   见众人不语,魏相这才稍微缓和了下语气,“今日小朝会,都是天子重臣,知晓事情轻重缓急。陛下只是劳累过度需要休息,若是消息走漏了,那就别怪本相不留情面。”   众人纷纷应下,这位看起来温和,可当年也是帮着圣人毫不犹豫就斩杀了先帝爱子的呢!怎么会有人想要去试试他手中那把天子宝剑到底是否锋利呢?又不是嫌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太过结实了。   魏相命人将大臣们送走,这才往乾坤殿去了。   “怎么样?”   魏相刚到乾坤殿就抓着广宁王问,可广宁王面上的愁容浓得就像是化不开的雾一样。   魏相着急,怒了,扣住了广宁王的衣襟:“你倒是说话啊!”   广宁王不耐烦的拍开了魏相的手,道:“松开,太医令再看,还未出结果。”   “看了急报的内容没有?” 魏相深吸一口气,不跟广宁王这个兄控计较。   谁知广宁王一把塞给了魏相:“自己看。”   魏相被广宁王的行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苏英出来见两个大佬这副模样,连忙说道:“相爷和王爷都莫担心,太医令还在诊断,您二位可千万别闹起来。”   苏英的话让广宁王稍微回神一点,可他面上烦躁不减,来回踱步。   魏相看广宁王这副样子,简直不想理会他,直接打开了急报,这一看脸色也变了。   “太子遇刺,昏迷不醒。” 魏相一把扣住了广宁王的肩膀,咬着牙说道。   “什么!” 广宁王大惊,一把抢过来,上面清楚的就写着,太子遭遇伏击刺杀,昏迷不醒,广宁王世子也多处重伤。   难怪圣人会急火攻心,一下太子昏迷,世子重伤,他怎么会不急不气?   魏相得知了圣人吐血的原因,反而不着急了,他冷静下来,这些事凑在一起就太巧合,总是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广宁王也反应过来了,他和魏相的目光对上了,两个老朋友仿佛瞬间找到了默契。   “等太医令出来,就派一队人护送他去太子那边。”魏相和广宁王同时都想到了这件事。   “好。”广宁王捏着急报,看着里头昏迷不醒的圣人,心中无比的希望圣人可以早些醒过来。   “陛下!陛下!”   乾坤殿外头匆匆忙忙的来的一堆人,一听就是后宫的妃嫔。   广宁王疑惑的看着门口一眼,“谁在外面?”   “回王爷,是,是贤妃。” 小太监不敢擅自开门,却听得出这是贤妃的声音。   魏相微微眯了眯眼,目光有些不善:“贤妃?贤妃娘娘的消息,倒是快得很呐。”   广宁王跟着脸色也变得十分难堪,前头议政殿里的事,已然封口了,怎么后宫里的贤妃第一时间就过来了呢?这消息的速度,怕是比皇后都还要快上一步呢。   说曹操曹操到。   就听到外头贤妃被人训斥了,看起来就是皇后到了。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皇后冷冷的看着贤妃,“本宫听说你一路的哭喊着过来,你这是做什么?活腻了吗?”   贤妃被皇后一哽,面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些许,可旁边的嬷嬷捅咕了她一下,她便马上又哭喊道:“陛下他……”   “闭嘴!”皇后居于高位多年,如今也是积威甚重,这一句呵斥,也叫贤妃有些胆寒。   贤妃还想辩驳什么,叫皇后怒斥了回去:“不论陛下如何,你一路哭喊,故意扰乱人心,本宫也不得不罚你,免得将来有人有样学样,整个后宫岂不是乌烟瘴气!”   “你敢!”贤妃惊呆了,她这么多年在后宫里也是有头有脸,居然要被这么个小自己这么多岁的皇后当众责罚!   皇后冷笑一声,仿佛看她如同蝼蚁:“本宫位居皇后,掌管后宫,有什么不敢。贤妃刻意扰乱人心,恶咒陛下,罚当众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什么!你凭……啊!”   贤妃还想争辩几句,却被皇后身边的嬷嬷一巴掌打得头都歪了过去。   贤妃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嬷嬷,她居然真的敢动手!她又看向皇后,皇后目光冰冷,看她就像是在看个死人一样,她不由得浑身一抖。   还没等贤妃反应过来,皇后身边就走出来几个婢女,直接摁着贤妃跪在了地上,刚刚那位嬷嬷也毫不客气的说道:“贤妃娘娘冒犯皇后娘娘,奴婢刚刚那一巴掌是替皇后娘娘打的,接下来才是您的责罚。”   “不……”   贤妃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不’字,就被那嬷嬷狠狠的打起了耳光。   魏相和广宁王两人在里头听着都觉得皇后杀伐果断,及时的制止了贤妃大闹的行为。   皇后冷眼瞧着贤妃挨打完了才说到:“贤妃,今日之事希望你记住教训,否则的话,下次就不知是二十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贤妃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那嬷嬷可见是下了狠力气的。   “送贤妃回宫!” 那嬷嬷也不等皇后发话了,直接就一个眼神让人把贤妃架着离开了乾坤殿。   看着贤妃被人带走了,皇后这才示意让人上前去敲门。   广宁王看了魏相一眼,魏相点点头,广宁王这便是亲自上去给皇后开了门。   皇后听说贤妃原本在请太医令请平安脉的,却被苏英的小徒弟给带走了,然后又说是贤妃哭喊着到了乾坤殿,她这才忙不迭的赶了过来。   不管圣人如何,若是贤妃闹了起来,她绝对也是处于下风的,一定要赶在贤妃闹得更大之前,拦住她!   而皇后也没有想到这一手,就让广宁王和魏相对她改观了不少。   所以当皇后看到开门的人居然是广宁王的时候,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变得有些奇怪了。   “皇后娘娘。”广宁王看了皇后一眼,说道:“您独自进来便是。”   皇后心里有些慌张,可她不能乱,依言走了进来。才走进了正殿,就看到了魏相也在。她心里就有些明白过来了,目光看向龙床的方向,顿时担心了起来。   魏相看了皇后的反应,上前说道:“娘娘,圣人从前有话嘱咐了臣,如今臣将此话转交给娘娘。”   皇后一愣,随即点头:“魏相请说。”   “圣人说,娘娘可信,请娘娘务必收好后宫的战场,相信您不会让他失望的。” 魏相看着皇后,想要观察皇后的态度。   皇后闻言,眼眶有些泛红,却坚定的应了:“本宫知道了,多谢魏相。本宫,不会让圣人失望的。”   魏相看到皇后的变化,心中倒也稍微有些放下心来了。   此时,太医令也走了出来。   魏相和广宁王皇后几人连忙上前询问。 第113章 八十三只小娇娇   巡河行馆。   里外都是黑甲卫的人在巡逻,整个行馆被看守得密不透风, 哪怕是连一只苍蝇都别想轻易靠近行馆。   等林大夫到行馆的时候, 一种肃杀沉默的气势让他心下突然觉得不安。   “郡主。” 林大夫看向海宁郡主。   海宁郡主面色也不大好看,黑甲卫气势太重, 她心里下意识就觉着赵宁煊怕是不好了。   是了,海宁郡主既然亲自来, 她当然是知道消息的。   只是她从金陵出发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她已经派人给娇娇送信,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时候。   而海宁郡主一行人来的时候, 宫里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来迎接海宁郡主的是寇卓, 他伤得不必赵宁煊轻, 可他没中毒, 赵宁煊却已经是中毒昏迷了。   “郡主,林大夫。” 寇卓是个壮汉,可当下瞧着脸色也不太好。   林大夫一见就上前给寇卓把脉,皱了皱眉:“你伤得也不轻,带老夫去看看世子, 再给你诊脉。”   寇卓点头:“请您随我来。”   海宁郡主把周边的情况都粗略的扫了一边,她这次来,自然也带了一些人来。她带的人就是她父王海宁王留给她的人, 论武艺也不会比黑甲卫差的, 只不过是人数不多。   这时候, 也不宜大张旗鼓。   寇卓带着林大夫和海宁郡主到了赵宁煊的屋子, 门口守了四个黑甲卫,戒备森严。   林大夫见到这幅情况,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黑甲卫看到寇卓,也是照例盘问了一番,才把人放了进去。   林大夫一进去,就直奔床边,甚至都不曾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太子殿下。   海宁郡主倒是看到了太子,想要行礼,太子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海宁郡主这才噤声。   赵宁煊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是昏迷了很久了,嘴唇干涸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数日未曾进食了。   “可给他开过别的药,药方给我。” 林大夫也不啰嗦,当下就摁着赵宁煊的脉搏,又翻看了一下赵宁煊的眼睛口舌,紧皱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过。   寇卓依言把随行大夫开的药方递了过去,海宁郡主却在观察太子的神色。太子一直都在看林大夫诊脉,脸色极为难堪,不知是因为赵宁煊的重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林大夫给赵宁煊诊脉的时候,众人都不敢做声,唯恐打搅到林大夫,林大夫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把众人的心都悬得高高的。   那场刺杀,太子也不是毫发无伤,尤其是蔡闽那一刀,若不是有赵宁煊的金丝软猬甲,怕是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会又多一个了。   而也正是因为蔡闽的当众刺杀,才让太子和赵宁煊将计就计,传出去太子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只是赵宁煊也没有想到他的伤口里竟然还淬了毒,等他察觉不适的时候,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昏了过去。   来刺杀的人无一活口,太子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知道赵宁煊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幸而寇卓想到了林大夫,这才派了人火速赶往金陵去找贺阎,让贺阎亲自去请林大夫,让海宁郡主亲自护着林大夫过来。   太子也听赵宁煊说过林大夫的,堪称当世神医,见多识广。故而太子对林大夫也是满怀期望,对林大夫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看到林大夫脸色不好,太子的心就像是沉入大海的石牛一样。   “林大夫,如何?” 事关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太子也没办法做到冷漠镇定。   林大夫这才收了手,起身对着太子鞠了一躬,声音仿佛是来自天外:“老夫,暂时还诊断不出世子到底中了什么毒。”   太子脸色骤变:“那宁煊他……”   “您放心,世子如今情况还不是最坏,老夫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回世子。” 林大夫声音里也带上了一股子狠意:“此毒阴狠,老夫非除不可。”   太子看着林大夫的样子,后退一步,珍重的对着林大夫一鞠:“赵暨在此,就将弟弟托付给林大夫了,还请林大夫务必尽心。他,他绝不能死。”   林大夫不是第一次见到太子了,可这样的太子,他却是第一次见的。   他心里盘算了几种可能,扶起了太子,“医者仁心,况我与世子有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世子。”   ·   “啪。”   魏令仪这才端起了茶杯,却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手上失了力气,一杯茶就这么突兀的砸在了地上,碎成了残渣。   她心里也猛地打了一个突,一下就吓得站了起来,心跳如雷,脸上的血色褪尽,就剩一张惨白的小脸。   “世子妃!?”   川紫正端着小食走进来,看到魏令仪这番情状也被她吓得不轻,连忙放下小食上前搀扶魏令仪走开这一片狼藉的地方,又让小丫头来打扫这些残渣。   魏令仪有些茫然失神,被川紫扶着在另外一边坐下,还有些没有缓过来。   她突然紧紧攥紧了双手,指甲掐在手心的细微痛感让她回过神来,倏地一下抓住了川紫的手。   川紫紧张的看着魏令仪,担忧的很:“世子妃,怎么了?”   “川紫,我觉得我这里很不对劲,你,你派人去请林大夫来。”魏令仪捂着心口,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就是很不安。   从那一日到现在,她失态失神的样子实在是太多了。   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   可魏令仪不敢细想,哪怕是一丁点不好的念头,她都不敢有,她完全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川紫看着魏令仪的样子连忙点头,转身就要走,可又被魏令仪拉住,“你亲自……不,我亲自去。”   魏令仪甚至都来不及再等川紫回头再拿一件披风,直接就快步出门去了。   轻罗从院外奔来,手中还拿着海宁郡主递过来的信,截住了魏令仪:“世子妃世子妃,郡主,海宁郡主给您留的信,让您务必看完。”   “欢姐姐?” 魏令仪心下疑惑,敏锐的注意到了轻罗说的‘留’字,海宁郡主一定是离开金陵了!   想到这里,魏令仪飞快的打开那封信,信上短短几句,内容也简单明了:赵宁煊中毒昏迷,生死不知,她送林大夫去救人。   魏令仪死死地捏着这封信,眼睛定定的看着这几行短短的话,分明每个字她都认识,为什么组合起来,她就不懂了呢?   她怔怔的看着轻罗,动了动嘴巴,最后轻轻的问了句:“欢姐姐说,宁煊,出事了?”   轻罗顺着魏令仪的眼神,看清楚了信上的内容,大惊失色,又看着魏令仪仿佛是失了魂魄的样子,哪里敢应她。可那封信被她紧紧捏在手里,根本也夺不过来。   轻罗闭紧嘴巴,她唯恐自己说错一个字,就会让魏令仪崩溃。   可魏令仪根本不需要她说话,看到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没看错,赵宁煊是真的出事了!   “噗——”   魏令仪一口血就这么喷了出来,川紫抱着披风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魏令仪吐血的样子,顿时肝胆欲裂!   “世子妃!”   “世子妃!”   轻罗几乎是被惊呆了,万没有想到魏令仪居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吐血了!   魏令仪并未失去神智,相反,她此刻觉得自己的脑子清楚的不得了。   川紫上前,拿披风裹住魏令仪,立刻疾言厉色道:“都是瞎子吗!还不快去请太医!去啊!!”   魏令仪被川紫半搂着,她看了川紫紧张的样子,反而冷静下来,抬起袖子,自己把嘴角的残血擦干净,淡定的说道:“不许声张!不要告诉王妃,若谁敢说漏嘴叫王妃知道此事,直接发卖。”   轻罗和川紫都是心头一惊,马上应下:“是,奴婢等都知道了。”   “扶我回去,换一身衣裳。” 魏令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慌乱和害怕没有任何作用。   川紫扶着魏令仪进去,轻罗原本想要去请太医,可也被魏令仪这句话给拦了下来。   她是魏令仪的奴婢,合该听从主子的话。   “轻罗,去把林大夫从前给我开的护心丹取来。” 魏令仪坐在榻上,吩咐轻罗。   “是,奴婢这就去。” 轻罗转身就走。   魏令仪脱下外衫,可她还是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她脑子飞快运转,想到了林大夫说的话,和赵宁煊离开之前跟她说的一些东西。   赵宁煊绝对不会骗她的,所以这次去巡查河道会有危险,但是有惊无险。他是个做事很有把握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对自己开这个口让自己放心。更何况,还有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老谋深算,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海宁郡主的消息也一定是真的……   魏令仪此刻心里无比的冷静,把她知道的消息全部串联起来。待她理出一点思绪的时候,她突然就看到了眼前慌而不乱的川紫,心里浮起了一个念头。   “川紫。”   川紫回头,看到魏令仪沉静的眼神,她心里猛地一跳。   魏令仪看到了川紫眼底的那一抹慌张,不是因为她吐血,也不是因为赵宁煊出事,就是因为她刚刚唤她的那一瞬间的慌张。   她慌张什么呢?魏令仪想。   “你为什么会同意到我身边来。” 魏令仪看向川紫,她自幼时起,川紫就是跟在广宁王妃身边的。   起初她以为川紫是广宁王妃送到她身边来的,可是根据川紫对她的忠心程度来看,又好像并不是广宁王妃的手笔。   川紫掩下心底的慌张,垂眸道:“王妃……”   “不是王妃。” 魏令仪打断了她的话:“你背后的主子不是王妃。”   川紫猛地抬头看向魏令仪,魏令仪就在这一瞬间确定了她刚刚说的话的确赌对了。   “是宁煊,还是王爷?”魏令仪又继续问,丝毫不给川紫一点点考虑的时间。   川紫这才真的惊讶了,她索性也不隐瞒了:“是世子。”   “他出事的消息你早就知道了?” 魏令仪询问川紫,一眼不错的看着川紫,盯住她的一举一动,想从她的行为之中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   “属下不知。” 川紫的称呼变了。   魏令仪看着川紫陡然间变了气势,觉得很熟悉,问道:“你跟斗珠一样?”   川紫看向魏令仪,她哪怕是看着世子妃长大的,也知道她的聪明。却是在真的面对这种聪明的时候,她才真的有一点感觉到害怕。   川紫没再开口,可魏令仪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去准备,明日我就要去找他。”   得知赵宁煊出事了,魏令仪决计是坐不住了的。   川紫听到这句话,才是脸色大变:“世子妃,您不能去。”   魏令仪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原本娇软的面容此刻突然变得有些冷冽,“原因。”   “世子跟您说过,金陵需要您。” 川紫心急如焚,哪怕她知道世子出事了,她也不能让世子妃出金陵。   若是世子妃出了金陵,那才是真的危险。那位,可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广宁王府。世子妃离开金陵,势必会受到那位的追杀。   “若是我今日不点破你的身份,你还打算瞒着我去做什么?” ÷魏令仪冷眼看着川紫,她想到了一些事情,也知道自己怕是不能离开金陵了。   太子不在金陵,只剩下圣人和皇太孙。若是消息传出来,只怕是真的会引起一阵骚乱。   “川紫不敢,川紫留在世子妃身边就是为了保护世子妃。” 川紫看着魏令仪,眼底十分坦荡。   魏令仪深吸一口气,她觉得风雨很快很快就要来了。   可是,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呢?   魏令仪阖眸,双手垂在床沿边,右手食指轻敲。在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个人,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里光芒乍现。   她怎么,把贺阎忘了呢!   魏令仪心里一瞬间爆发出很多想法,可她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会有别的消息。   她有些迟疑,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宫里,说不定也会有事发生……   ·   景仁宫   贤妃兴冲冲的去,带着一身怒气返回。   徐慧茵,也就是贤妃的侄女,连忙迎了上去,等她看清了贤妃的脸居然被抽得跟猪头一样时,忍不住大惊失色:“姑母,你这是怎么了?”   贤妃恨恨的深吸一口气,徐慧茵反应过来,立刻叫人去拿冰块来给贤妃敷脸。   宫女取来了冰块,嬷嬷亲自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给贤妃,当贤妃的脸碰到冰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贤妃不耐烦的把嬷嬷宫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徐慧茵在她身边。   当只剩下贤妃和徐慧茵的时候,贤妃的语气就变了:“本宫大意了,皇后居然赶过来了。”   “那姑母见到陛下了吗?” 徐慧茵紧张的看着贤妃。   贤妃看了徐慧茵一眼,仿佛徐慧茵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本宫这个样子,你说还有谁能对本宫动手?”   “她拦下了姑母,还对姑母动手了?”徐慧茵有些不敢相信,继后虽然有地位,可也总不是那么愿意管事儿,不然的话她在后宫行走也不会这么方便了。   贤妃哼了一声,徐慧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咬牙,心里也有些自己的小算盘。   贤妃猜测是圣人出了事,所以她才想借着侍疾,去一探究竟。可是没有想到这件事被继后谢嬛一手搅浑,她不光没能见到圣人,还被谢嬛教训了一顿。   今日丢的面子,贤妃是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忿。   谢嬛她忝居后位多年,凭什么?不就是谢家吗?   可是贤妃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古怪:“若是圣人并没有什么大事,皇后又何必这么急冲冲的赶过来下我的脸面?”   徐慧茵被贤妃这么一提醒,立刻说道:“姑母若是有可靠的人,不如让人去小心打探一下,看看今日前朝发生了什么?”   “此事本宫自会打探,当务之急是你先出宫去,去问问你爹。”贤妃如是说道,她哥哥也是朝中重臣,若是今日前朝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哥哥是一定会知道的。   徐慧茵闻言,立刻就答应了:“请姑母放心,慧茵一定会帮姑母问清楚的。”   “嗯,去吧去吧。” 贤妃摆摆手,徐慧茵就走了。   在徐慧茵走后,嬷嬷这才走了进来,低声问道:“娘娘,咱们如今得不到圣人的消息,也不能让皇后独个儿把持住圣人。这圣人若是有个什么不适,自然是要让妃嫔们去侍疾的。您……”   “本宫自然不会让谢嬛这么轻松就占住了圣人,她不过是借着元后的光罢了,圣人又何曾把她当回事呢。” 贤妃心中暗恨。   嬷嬷听到贤妃的话,连忙劝说贤妃:“娘娘千万不要跟皇后起冲突,她不管是不是得到了圣人的宠爱,毕竟她占着皇后的名分,您可别忘了,宫里还有太后呢。若是您以下犯上,得罪了皇后,不等圣人发怒,太后娘娘也是会责问您的。”   贤妃被嬷嬷这一劝,就冷静了不少。她自己捏着冰块冷敷,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那就姑且忍一忍她。你去给其他几宫的娘娘传话,就说圣人身体不适,我等高居妃位,自当为皇后分忧。”   嬷嬷闻言,有些迟疑:“娘娘这意思就是要跟皇后打擂台,那其他几位娘娘能愿意吗?”   “你去就是了,愿不愿意来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贤妃心中也是恨得不行,后宫之中几乎没什么皇子,只有一个太子。若是她当年生的是个皇子,她如今行事何至于如此束手束脚呢。   可惜了,凡事没有早知道。   若是知道圣人子嗣是这样的情形,她当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一出狸猫换太子,她也是愿意的。   可惜了。   景仁宫贤妃在策划,乾坤殿里太医也交代完了圣人的情况。   幸而圣人的情况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今日是急火攻心所致,可是接下来圣人绝对不能再劳累了。毕竟,圣人的身子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健康。   皇后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广宁王的脸色也很难看,魏相虽然提前知道了圣人的情况,可是今日殿堂喋血之事实在是叫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那圣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魏相皱了皱眉,圣人龙体有恙,可朝政却不能停,他必须要同圣人说一说。   自然,也还有后宫里的事。   太医看了一眼龙床上昏迷的圣人,道:“圣人如今需要休息,傍晚可醒。”   魏相自然听懂了太医的意思,可他不光要估计圣人的龙体,还要顾及圣人的天下。否则的话,岂不是要乱套了去。   况且,太子和宁煊两人如今情况都很危急,他自然也是要安排的。   太医退到了侧殿去,魏相和广宁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目光。   “皇后娘娘,臣有一事还请娘娘相助。” 魏相对皇后拱手。   皇后也是知道魏相此人了得,而他这时候对自己提出的请求,自然也是圣人授意的了。   皇后点头:“魏相请说。”   魏相:“臣和王爷想请皇后娘娘帮忙演一出戏,事关国运,此事或许还得让娘娘受些委屈。”   “魏相若是有把握,本宫吃些委屈又算什么呢。” 皇后言道。   广宁王跟着说道:“贤妃既然这么快能得到消息,想必她在宫中的人手也不少,娘娘务必彻查,也不必打草惊蛇,把他们想要的消息传给他们就是。”   皇后不解的看向广宁王:“什么是他们想要的消息?”   皇后其实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圣人是因何喋血昏迷。可她听到贤妃这种操作,显然不怀好意。她身为中宫皇后,当然是不能让贤妃放肆,这才发生了皇后掌嘴贤妃的事。   可具体的原因,皇后是真的不知道。   广宁王看着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子巡河失踪,圣人心急如焚,这才吐血昏迷。”   “什么!”皇后登时脸色大变,立即看向龙床那边,随即又反应过来,看向广宁王:“王爷说的都是真的吗?”   “半真半假。” 魏相道。   “太子如何?” 皇后第一反应居然先问了太子,这倒是叫广宁王有些稀奇。   可广宁王是真的不知道,皇后自己生不出儿子,她也就死了心了,她若是想将来安享荣华,自然是太子顺利登基就最好了。可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太子还出了事儿,她这个皇后只怕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殿下并未失踪。”   皇后闻言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句话,她的心就又高高的悬了起来——   “可中毒昏迷不醒。”   皇后沉默了,把广宁王的话在心里过了一边,得出了一个有些不可置信的结论,她抬头震惊的看向广宁王,可见广宁王脸色并未有半分改变。   皇后:“王爷和相爷,是怀疑贤妃?”   “是与不是,还是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魏相本就是思维十分敏捷的人,他从贤妃的举措之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再加上前一阵儿他对于贤妃的一些疑惑,不得不对贤妃防备一些。   况在这个特殊的时候,防备一些,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这个消息非比寻常,若是传出去乱了民心可怎么是好?” 皇后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圣人是天子,太子是将来的天子,这两个人一个昏迷一个失踪,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别说是民心动乱了,旁边的小国怕是都会变得虎视眈眈。这样一来,大越就会陷入一个内忧外患的情况,那将会变得十分棘手。   广宁王冷笑了一下,说道:“贤妃若是真的有问题,这个消息必定不会走漏。若是没问题,那就更加不会走漏了。”   广宁王这话说的笃定,叫皇后忍不住心头一跳。   他这话的意思,是贤妃,莫非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谋逆?   这个想法一出,皇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可看广宁王和魏相两人的脸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魏相和广宁王都想得很清楚,贤妃若是有问题,这件事她只会悄悄地去办,若是大张旗鼓,哪里轮得到她来谋划呢?若是贤妃没问题,这种会有损国本的事情,就更加不会往外说了。   况且,圣人的龙体也不如他们想的这样差。只不过,为了能引出幕后之人,装,也得装一阵儿啊。   “娘娘,想明白了吗?” 魏相问道。   皇后年纪到底不大,魏相和广宁王给了皇后时间去想。而谢嬛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脑子再不好用,也缓过来了。这会儿她要做的就是配合广宁王和魏相,把这件事做好。   皇后隐约也能知道这件事发生,也跟远在封地的安王有一定的关系。   但这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事了。   “本宫知道了。”皇后说道。   得到了皇后的肯定回答之后,魏相和广宁王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就翻起脸来了。先是广宁王大骂魏相乱臣贼子,竟然不肯派人去巡河寻找太子。   紧接着就是魏相痛斥广宁王,说万事自然是以圣人为准,只有圣人坐镇宫中才可。   两人因此大吵一架,都是各持己见,一点都不肯让步。而广宁王手握兵权,自然比魏相的腰杆子更硬,那是直接把魏相赶出了乾坤殿,半点面子也不给。   魏相气不过,被赶出来了之后,直接回了魏相府,还让魏相府的人把大门紧闭,不论谁来都别开门,尤其是广宁王府的人。   门房还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那万一小姑奶奶回府怎么办?魏相竟道一并拦住,谁他妈也不见。   而宫里,广宁王派人去东宫请了太子妃带着皇太孙来乾坤殿,让太子妃和皇后来侍疾。对外则是说传了圣人口谕,一应政务交由他和魏相处理。   ……   至于广宁王府内,自然是有广宁王的暗卫给王妃传了消息,王妃又把消息告诉了魏令仪。   当魏令仪知道广宁王妃叫自己去主院的时候,她心里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宫里出事儿了。   等王妃把事情一说,魏令仪就彻底明白了。   “接下来,只怕你要受些委屈了。” 广宁王妃爱怜的看着魏令仪。   魏令仪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来:“母妃放心吧,我自是省得。”   广宁王妃看着魏令仪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实际上,魏令仪才是真的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她知道太子失踪是假的,重伤昏迷也是假的,真正受伤昏迷的人是赵宁煊啊。   可这些话,魏令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王妃说。   王妃失去过儿子,若是再知道宁煊如今在生死边缘,不知她会怎么样。   魏令仪告诉自己,等三天,若是林大夫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到那时,不管局面如何,她都会把真相告诉王妃。   “这几日,只怕外面腥风血雨不会少的。” 广宁王妃也是历经两朝的人,对于这样的事她倒是没有很慌张。而为了稳定民心,这件事也不会传得太过复杂。   太子的消息肯定不会轻易放出来,而圣人的消息也不会对外公布。故此,众人能知晓的消息,也就是圣人龙体微恙,让广宁王和魏相暂代朝政,仅此而已。   会发生变化的,就是浮动不安的人心。   身为广宁王妃,其实聂韵是知道这次的事情就是一次政权博弈。说博弈呢,好像也有些不合适,应该来说是对安王设下的一个陷阱而已。   对,陷阱。   但是……广宁王妃看向皇宫的方向,可是设下陷阱的人,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魏令仪点头:“母妃放心,我会处理好。”   “母妃知道娇娇是个聪明厉害的人,但是母妃想说的不是这个。”广宁王妃画风一转,说道:“说不定会有人浑水摸鱼,所以你要做的就按兵不动。”   魏令仪看了广宁王妃,想了一下,说道:“撒渔网的人,一定是想要一网打尽,所以一定要有耐心。” 第114章 八十四只小娇娇   当日, 广宁王在宫里同魏相不欢而散, 回到了王府居然把魏令仪痛骂了一顿。这消息次日传到了魏相耳朵里,竟在朝堂上议政的时候以此为据对广宁王发起了讨伐, 两人又是唇枪舌战的吵了起来。   还是众位大臣们把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拉开了,而事后,广宁王直接派出了太医令, 带着一队人马趁夜出了金陵。   此事广宁王做得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加之皇后有心放水,贤妃很快就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而徐慧茵也再次入宫,给贤妃的消息, 和贤妃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是一模一样的。   与此同时, 在封地,安王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王爷, 此事不能再等了,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莫修看着安王犹豫的样子,咬牙说道:“咱们的死士派出去刺杀太子虽然没有成功,可太子也昏迷不醒,赵宁煊也身中剧毒, 不足为据了。金陵那个老东西只怕也撑不住了,这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您要是犹豫不决, 咱们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安王生得一表人才, 眉眼之间和广宁王还有圣人都有几分相似, 只是多了几分阴鸷:“本王不是犹豫不决,而是你不知道我的好父皇还给我的哥哥们留下了五万强悍无比的龙鳞卫。若是龙鳞卫出现,本王哪有什么胜算可言。”   “王爷,您何必害怕?”莫修实在不明白安王到底在怕什么:“您说的龙鳞卫,是帝王专属的护卫。如今圣人昏迷不醒,谁知道那龙鳞卫在哪儿?更何况,若是您成功,龙鳞卫是您的助力,您又何必担心?再说了,宫里您的人已然掌握消息了不是么?”   莫修知道安王的本事远不止于此,他早就在宫里安插了他的人,他们能够准确及时的收到消息,也正是因为在金陵的皇宫之中有安王的人在。   安王微微皱眉,摸了摸手里的扳指,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莫修看着安王这副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简直恨不能推着安王往前走。   安王却慢悠悠的,问了莫修一句:“你知道,本王的封号是怎么来的吗?”   莫修被安王这么一提醒,又接触到了安王那冰冷的眼神,他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安王见状,嗤笑了一下,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不必如此紧张,本王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   “属下……”   莫修想回答,安王却又打断了莫修的话,说道:“这个封号,根本就不是父皇给我的,而是我的好皇兄。他希望本王安分守己,安安稳稳的守在封地就好了。意思就是让本王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别痴心妄想。”   莫修听到这话,就心头一颤,这不就是他们王爷的死穴吗?这能提?   可安王好像一点不适都没有,继续说道:“可是本王这么多年过来了,心里始终觉得凭什么呢?我曾经距离那个位置,仅仅只差一步之遥。”   “你知道一步之遥差了多少吗?差了无数条人命,差了数不清的不甘心。”   安王猛的把手一握起,看着莫修说道:“本王不会放弃,但是本王也不会随便动手。”   安王这话的意思,让莫修心里不安起来,这莫非是不想现在动手吗?可,若不现在动手的话,将来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好时候呢?   圣人病重昏迷,太子也重伤昏迷,仅剩下的一个皇太孙又何足为惧?   再等下去的话,皇太孙长大了,谁又能知道他不会像太子和圣人那样呢?万一,万一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莫修心里乱成一团,唯恐安王不肯举事。   谁知,安王下一句话就说道:“现在的确是个好时机,通知那边,让她做好准备,本王会带着人回去。”   “是!王爷!”   莫修得到了安王的指令,当下格外高兴的就出去准备了。   安王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也激荡着,对着月色良久,突然笑道:“皇兄,等着吧,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   贺阎在入宫之前和魏令仪匆忙的见了一面,他只告知魏令仪让她切莫担心,赵宁煊不会有事。   魏令仪也来不及多问,贺阎便要入宫守卫圣人安危。   而派出去送信的人也还没回来,魏令仪心急如焚,仅仅只剩下了一天的时间。   若是这一天之后还没有任何消息,她是一定会告诉王妃的。   他若安然无恙,她方可在金陵,不管是替他演戏还是如何都可以。可若是他危在旦夕,她非要见他最后一面不可。   魏令仪的心里无比的挂念赵宁煊,而赵宁煊的情况着实算不上好。   这毒古怪得很,林大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放了赵宁煊的血,拿他的血来喂老鼠,再想法子救。   已经是林大夫试的第五次了,再重新调整了药方之后的第五次了。若是赵宁煊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话,他只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海宁郡主每次看林大夫试药都红着眼睛,现在躺着的人是娇娇的夫君,若是他没了……海宁郡主是想都不敢想,娇娇会怎么样。   所以,海宁郡主真的无比的希望林大夫能够一剂药方下去就把赵宁煊治好才是。   为了确保安王得到的消息够真实,太子这几日也是日夜不离的待在赵宁煊身边,看着赵宁煊一遍又一遍的试药,却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他心里也焦灼得很。   偏偏金陵也传来消息,圣人龙体有恙。   太子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父皇的身体真的出问题了,他此刻只能忍着心中隐痛,将所有的事宜都处理妥当。   为了这一天,众人已经付出了太多,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即便是心中再痛,也要把事情做好。否则的话,又如何对得起父皇和宁煊呢?   赵宁煊一直昏迷着,根本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这一剂药方下去之后,林大夫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赵宁煊身边,给赵宁煊翻了翻眼珠子,时刻关注着赵宁煊的情况。   到夜幕刚落的时候,赵宁煊终于不再发热了。   林大夫欣喜若狂,连忙让人再端了一碗药来,而这时候喂药,赵宁煊已然有些自己能够吞咽了。   见到赵宁煊有些好转,林大夫忍不住红了眼眶,嘴里叨叨着:“没事了,没事了,这就快好了。世子,福大命大啊。”   太子闻言,连忙问道:“林大夫,宁煊他……”   “世子热症已退,此刻也能够吞下一些药汁了。”林大夫也高兴,叫药童把人扶起来,慢慢一勺一勺的喂下去。   太子看赵宁煊的确是自己好像能吞咽了,心里放心不少,能吃药了就是好现象。   当天半夜,林大夫伏在赵宁煊床边有些迷糊的睡着了,却隐约的就能听到一些呓语的声音。   林大夫猛然惊醒,发现居然是赵宁煊在昏迷中嘴里还呢喃着什么。他起身,微微凑近了听,却发现他喊得是‘娇娇’两个字。   林大夫忍不住笑了一下,高兴得很,又摸了摸赵宁煊的头,发现他热症已经完全褪去,再诊脉的时候,发现脉搏也比之前强悍了些。   赵宁煊一直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里他距离娇娇好遥远,看着娇娇得知他昏迷的消息居然吐血了,他吓得魂飞魄散,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触碰到她。他看着娇娇愈发苍白的脸色,想要靠近一点,可是整个人却被拉扯着往后退,他根本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这才是叫着娇娇的名字醒了过来。   等赵宁煊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地时,他才觉得有些乏力:“太子哥……”   太子和林大夫一众人都围着赵宁煊,看到赵宁煊醒过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林大夫高兴的摸了摸胡子,说道:“世子醒了就好说了,再休养些日子,把余毒逼出就好了。”   “多谢您。”赵宁煊撑着自己看向林大夫:“我还不至于那么容易死。”   林大夫哼哼唧唧的,“还说,要是你今夜不醒的话,大罗神仙都难得救你了!”   “这才刚醒,饿不饿,要不要用点东西,叫小厨房一直煲着小米粥。”海宁郡主看到赵宁煊醒过来,也高兴地问道。   “多谢。”赵宁煊这才刚醒,还有些虚弱。   太子上前去扶着他靠在床沿:“刚醒就不要多说话了。”   “不,太子哥,替我准备笔墨。我要给娇娇写信,傻丫头怕是担心坏了。”赵宁煊觉得自己梦里最后梦到的那些东西一定都是真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醒过来。   他既然醒了,就一定要给娇娇回话。   太子刚刚眼看着赵宁煊叫着娇娇的名字醒来,也知道赵宁煊心里放心不下那个小姑娘,只好端来纸笔。   只是赵宁煊也昏迷了有一阵子,除了药汁什么都用不下,这会儿虚弱得几乎是连笔都拿不起来。   林大夫打个转的功夫,就看到赵宁煊在那儿折腾,就气不打一处来,立时骂道:“折腾什么折腾?老夫救你这条小命容易吗?你可倒好啊,这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林大夫最讨厌人不爱惜自己身子,见赵宁煊这样,也不管太子在身边,一顿好骂。   赵宁煊也不生气,只道:“我怕娇娇担心。”   “担心也比成了寡妇强。”林大夫嘴毒得很。   太子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却也不敢劝他,一是知道林大夫医术好脾气大,二是他也觉得林大夫说得有道理。这信可以写,不急于一时。   而赵宁煊被林大夫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儿回过味来,倚在床沿边笑而不语。   “这老实点儿就对了,不然我一针就把你扎晕过去。”林大夫还在威胁赵宁煊,赵宁煊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别的事情了。   太子见状,低声说道:“你只管养伤,剩下的事我来做就好。况,若你身体好了,我们也可以秘密返程了。”   林大夫皱了皱眉,对太子说道:“太子爷,您说这个,当着老头子的面儿,就不怕老头子出去乱说话吗?我年纪大了,可不一定经得起折腾。”   太子笑了笑,说道:“自然不怕,在宁煊好之前,他在哪,您在哪。”   林大夫闻言有些无语:“若是要回京,养个两三日就可以动身。既然是秘密回去,那就也不必担心,我本就是出来寻药的,一同去也好。”   太子点头:“您说了算,宁煊能动身,咱们就回京。”   赵宁煊有些不解,他们的计划里,不必这么早回京:“金陵出事了?”   “时局有变。”太子不好跟赵宁煊多说,只能四个字先打发他。   赵宁煊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就算知道了消息也出不了主意,索性就老老实实的喝粥,养养力气。   林大夫看赵宁煊老实了,一张老脸这才稍微有了点笑意。   赵宁煊到底是年轻,第二天清早,他就恢复了些力气,提笔写字倒是没问题了,只是他手上也受了伤,到底是不大稳当,也不敢长篇大论,只能反复的写了两个字——‘无恙’。   当这两个字传到魏令仪的手里时,她心里才松了一大口气。   川紫见她眼睫盈泪,便担心的问道:“世子妃怎么了,世子不是说他无恙了吗?”   魏令仪眼睫还挂着泪,却笑了出来,说道:“我这是高兴,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那您今日要入宫去吗?”川紫问道。   这几日,圣人龙体微恙的事儿也传开了,广宁王因此十分烦忧,还把世子妃给训斥了一顿的。王妃也因此跟王爷又吵了一架,王府的气氛都显得紧张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魏令仪还是想入宫去见一见圣人。哪怕是见不到,她也想去试试。   “去,来伺候我换衣。”   魏令仪换上了世子妃的品级服,同广宁王说了一声就直接入宫去了。   进宫之后,她直接去了乾坤殿拜见,意料之中的也没见到圣人。   只是她觉得挺奇怪的,她听说几位娘娘居然每天都要来侍疾,哪怕是皇后娘娘下了命令说是不需要,她们也还是每天都会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贤妃了。   魏令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倒也没有傻到在宫里就问出来。   而她去拜见建章宫拜见太后,见到了太子妃,还有皇后的小公主。   “好孩子,这几日受委屈了。”太后拉着魏令仪说话,这说的就是广宁王因为跟魏相政见不合却拿儿媳出气的事儿了。   魏令仪有些尴尬,实在是广宁王太不会演戏了,还得她和广宁王妃在旁边教着呢。   “皇祖母的关心娇娇知道啦,父王也不是有意要责骂我,皇祖母可别训斥父王。父王近来太过辛劳了。”魏令仪想起这几日广宁王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有些心疼,而她也知道,她爹爹魏相大人肯定也不会比广宁王的情况好到哪里去。   太后看着魏令仪乖巧的样子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感叹的说道:“娇娇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贴心。”   魏令仪和太后说话,却也发现皇太孙仿佛是不在这里的,小公主年纪小,这时候用完早膳了,又困了,就让嬷嬷抱着睡觉去了。可皇太孙还小,怎么会离开太子妃呢。   太后年纪也大了,不同魏令仪说太久的话,便有些困了,她就让魏令仪和太子妃说说话,她要去休息了。   魏令仪和太子妃送了太后去休息,两人也十分默契的隐瞒了太子的消息。   太后年迈,若是得知太子的消息,只怕是会让老人家伤心过度。故而太子妃守在太后身边,就连嫔妃来请安,太子妃都在,贤妃有几次想要传消息都被太子妃打断了。   太后或许生了疑虑,也或许是因为看不惯贤妃,便也不让贤妃等人再过来请安了,三天两头的也烦躁的很。   “我怎么不见皇太孙?”魏令仪同太子妃关系要好,自然问话也直接一些。   太子妃笑了笑,说道:“他和皇后娘娘在给圣人侍疾,也是他尽孝心的时候。”   魏令仪看到太子妃虽然在笑,可是却有些勉强。   也是,这么小的孩子,让他离开母亲,太子妃怎么会不担心呢。   魏令仪却猜想的是圣人的情况没有这么严重才对,不然的话,后宫怎么可能还让贤妃等人来蹦跶呢。只是这些话她明白,太子妃自然也是明白的。   可是吧,明白归明白,看不到儿子的心情,魏令仪无法体会,自然也无法劝太子妃宽心。   反倒是太子妃同魏令仪说道:“你不要担心,宁煊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魏令仪才得了消息,听到太子妃这话,心里也很感激她的挂念:“我知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太子妃和魏令仪说了一下话,其实就是交换了一些消息,两人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太子妃便送魏令仪到建章宫门口。   “我不便离开,故此不能送你了。”太子妃婉言道。   魏令仪点头,嘴角露出微微笑容:“我知道,在宫里小心,若有事,千万记得。”   “好,我知道了。回去吧。”太子妃微微一笑,对魏令仪的话表示记住了。   魏令仪这才转身离开了,只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竟和徐慧茵碰上了。   徐慧茵身边都是贤妃的奴才,而魏令仪这边都是太后身边的人。   徐慧茵看到了魏令仪,不避让,反而是主动上前,给魏令仪请安:“见过世子妃。”   “你是谁?”魏令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徐慧茵一愣,没有想到魏令仪这么不给她面子,她很快就恢复常态:“臣女徐慧茵,姑母是贤妃娘娘。”   “哦。”   魏令仪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抬脚欲走,却徐慧茵挡在面前。   魏令仪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通透得很:“你除了徐家贤妃娘娘和你父亲大理寺卿还有谁?”   “什么?”徐慧茵乍然听到魏令仪这么问,竟一下没有回过神来。   魏令仪冷笑一声:“我除了魏家,还有谢家。除了有个当相爷的爹,还有当郡主的娘。论攀亲戚,圣人是我伯父,太后是我祖母,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徐慧茵没有想到魏令仪会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她下意识就反驳道:“我,我没有这意思。”   “没有?”魏令仪倒也不追着她说,只道:“那半路拦人是徐家的教养作风?”   “世子妃何必出口伤人。”徐慧茵万没有想到这位传说温和大气的魏家千金,说话居然这样尖酸刻薄!   魏令仪看着她还一幅演得高兴的样子,觉得有趣:“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徐慧茵抬眼看她,有些不解她的意思。   魏令仪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最讨厌你这种想要跟我一较高下又没有资本就只能来我面前自取其辱的人啊。”   说完也不等徐慧茵做出什么反应,直接带着人走了。   徐慧茵愣在了原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被人从头到脚的奚落了一顿。   她回到了贤妃身边的时候,人都有些懵懵的。   贤妃听完回话,看到徐慧茵这副模样,忍不住有些恼怒:“你这是怎么了,丧这个脸,莫非是谁让你不痛快了不成?”   徐慧茵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身边的小宫女就把刚刚碰到广宁世子妃魏令仪的事情跟贤妃叙述了一遍,贤妃听到魏令仪居然这么嚣张的奚落徐家和徐慧茵的时候,心里也怒气满满。   “你也是个木头桩子,她奚落你,你难道没长嘴不会骂回去吗!”贤妃显然是很失望,对于这个侄女的战斗力,她觉得实在是太弱了。   徐慧茵本来就觉得很委屈,又被贤妃这么一数落,她顿时就红了眼眶。   还不是姑母说想要让她嫁给赵宁煊做世子次妃,她这才会想要去跟魏令仪接触。   贤妃是什么人,在宫里浸淫多年,一看徐慧茵的神色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去接触魏令仪的。   她当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本宫跟你说的话,你记住是好的。可是魏令仪背后实力的确强大,即便你将来真的进了广宁王府的门,在这一点上,你也不如她,而且你也没有这个必要在家世上与她相比。”   “那我跟她比什么?”徐慧茵这会儿说话都有些带着哭腔了。   贤妃见状,狠狠的戳了她的头一下:“能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你将来一个侧室,拼家世有什么用?最重要的,就是要得到夫君的宠爱。若是你得到了赵宁煊的宠爱,那魏令仪在你面前也永远都是输家。你今日主动挑衅的确不对,往后遇见她,躲着些就是了。”   徐慧茵看贤妃说得有模有样的,可她心里却担心这件事最后会不会成了泡影。   毕竟,如今圣人龙体有恙,谁还能帮姑母完成这件事呢?太后……太后就更加不可能了啊。   太后这才拒了姑母的请安呢!   看到徐慧茵支支吾吾的样子,贤妃尤为不喜,当下就说道:“若是你想得到赵宁煊的喜欢,就先改改你这畏畏缩缩的性子才是。”   徐慧茵看贤妃如此有把握,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追问道:“可是姑母,如今这个情况,谁能帮,帮我嫁到广宁王府呢?”   贤妃看徐慧茵对这件事的意动,当下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你不必操心,姑母自然有法子。不过,你可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千万不要去招惹魏令仪。那个丫头,不光是惹得圣人喜欢,还有太后宠爱。不要明着跟她对上,你没有胜算。”   徐慧茵想到魏令仪嚣张的态度,也觉得贤妃说得对,立即点点头:“好,慧茵知道了。”   “得了,你既然今日来了,就留在宫里陪陪我吧。”贤妃道:“这会儿还早,去休息一会儿,等会来陪我用膳。”   “是,姑母。”   徐慧茵这一点倒是乖巧,依言跟贤妃道了别就退了出去。   只剩下贤妃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傻丫头,可真是让人操心。   贤妃也不情愿,可是徐家拿得出手的姑娘家也就只有她哥哥的这个小女儿了,不然的话,她宁可选一个徐家女从小培养才好。不过,好在这孩子心思也单纯,想必赵宁煊也会喜欢这样的人。   贤妃自然想得不是靠圣人赐婚,她既然在圣人这得不到什么东西,那不如换个主子也罢。   她这才缓缓展开了手中捏着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短短的称呼——五城兵马司。   如今圣人卧病在床,太子失踪,剩下一个小皇孙,有什么好怕的呢。   贤妃无比庆幸自己多年前和安王定下的协议,她原本以为没有机会了。可是没有想到,安王居然成功了。他派人刺杀太子成功了,虽然太子没死透,可是失踪了多半也就是死了。即便没有死,只要安王速度够快,皇位换人坐了,那时候还担心太子死不死吗?   贤妃也很惊讶,她还在想要怎么掌握金陵的军队,可她也没有想到,安王安排的人居然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五城兵马司,那可是掌握京畿重兵的职位。 第115章 八十五只小娇娇   当五城兵马司的最高长官张烈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当来人把斗笠摘下来的时候,他也震惊了。   “居然是娘娘,臣是真的没有想到。” 张烈看着眼前的女人, 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贤妃今日穿得十分寻常,她甘愿冒险亲自前来和张烈商谈,自然是为了拿出十足的诚意。   听到张烈的话,贤妃微微抬高了下颌, 仿如一只骄傲的孔雀:“张大人想不到的事, 本宫也没有想到。毕竟, 张大人曾经是太子手下的心腹, 却是不想还有其他的主子。”   张烈听到贤妃的话面不改色, 反而是粗矿的笑了, 他生得强壮, 却并不粗野, 这笑容里反而有几分憨厚的味道。   贤妃见状, 却知道这个人也是个难缠的家伙。   当年分明是跟着太子手下做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接管了五城兵马司,这一管呢就是三四年呢。   “娘娘要是来说这个, 张某是对娘娘无话可说了。” 张烈并不是那么给贤妃面子, 甚至还有些想赶人的意思。   贤妃听张烈这逐客令的意思有些不悦,可她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也只好压住心底那中不悦的感觉:“张大人消息灵通, 想必已经知道当今大越的情况, 看似安定实则风雨欲来了。”   “娘娘还是有话直说, 我张烈是个直肠子,听不懂娘娘的话里有话。” 张烈端起大碗痛快的喝了一口,丝毫不在意贤妃在旁边。   贤妃顿时气得咬牙,指甲都掐在掌心,“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除了五城兵马司的兵力,你还有多少人?”   “没有了。” 张烈飞快地说道。   贤妃冷哼一声,有些不信:“若你手上只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力,宫里可还是有御林军呢。”   “那就把御林军的首领换成我们自己人不就得了。” 张烈咧嘴一笑,仿佛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贤妃皱眉,觉得张烈这态度实在是令人恼火,“这种事岂是你说换就换的!”   张烈瞥了贤妃一眼,嚣张得很,一点儿都没把贤妃放在眼里:“这点娘娘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既然如此,张大人务必要把城门守好了才是。” 贤妃起身,看着张烈:“可不是在过家家,张大人。”   张烈见贤妃恼怒,竟还笑了:“希望娘娘在看到血流成河的时候,还能保持如今骄傲的态度才是。”   贤妃实在是受不了张烈这种态度,气得拂袖而去。   张烈倒是习以为常,甚至没有放在心上,还十分满足的又饮了一杯酒。   直到贤妃的脚步声消失,这才又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白衣黑发,显得十分潇洒:“你倒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也不怕王爷怪罪你。”   张烈看了来人一眼:“不过是个妇人,有什么好怕的。”   来人皱眉,对张烈的话颇为不同意:“即便如此,在宫里咱们还是需要她的支持。”   “崔老弟啊,你就放心吧。” 张烈显得很不满:“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况且,她这一看就是有求于人,怎么说也不会翻脸这么快。倒是你啊,要不还是把你调到我身边来,咱们俩合作也更方便些。”   来人正是崔霄贤,他摇了摇扇子,笑道:“我在京兆尹挺好的,消息也快,不过到时候你得借人给我,还有个地方不能放过呢。”   “什么地方?”张烈问。   崔霄贤哈哈一笑,直指皇城附近——“广宁王府。”   ·   魏令仪午睡刚起,就听说魏相府派人过来有要事求见世子妃,魏令仪示意川紫上前去问话。   川紫去而复返,脸上还带着难得的笑意:“四奶奶早晨就生了,是个男孩儿。”   这算是魏令仪在这几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当下就笑了,道:“去打赏。还有,传话回去,叫四嫂好生歇息,我明日,不,稍后就去瞧她。”   “是。”   魏令仪起来梳妆,之后就把给小家伙准备的贺礼都叫人准备好着,也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回府探一探父亲的口风才是。   “对了,母妃知道了吗?” 魏令仪这才看小金锁,才想起来。   川紫屈膝回话:“王妃想来是还不知,相府的人特地守在门口就为了第一时间通报世子妃呢。”   “走,我去见一见母妃,再去魏相府。” 魏令仪想了想,在去之前还想要和广宁王妃打个招呼。   只是魏令仪没有想到,刚到王妃院子说起要出门去魏相府,却被王妃阻止了。   “母妃担心什么?” 魏令仪问。   广宁王妃看着魏令仪,叹了口气说到:“宁煊在做的事不用我提醒,你也是知道的。况外面传的消息杂乱,我怕你出门难免会危险。也不是叫你跟娘家嫂子生分,可你的确……”   广宁王妃没把话说完,可魏令仪明白了广宁王妃的意思。   “母妃,既然我更适合当靶子,那就让我来。” 魏令仪眼神坚定的说道,“我年轻,况且我身边有这样多的人,斗珠和川紫都在我身边,母妃应该不必太担心才是。”   “可……”广宁王妃还是不太同意:“你要知道这不是儿戏,刀剑无眼,说不准就会伤着你,你叫我怎么忍心。”   魏令仪反而比广宁王妃更想得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演戏咱们也得拿出实力来。若是母妃出门,我才觉得不安呢。川紫也不在您身边,独独一个雪青护着您,我觉得还是我来更合适。”   “你这孩子……”广宁王妃心里知道魏令仪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她真的太害怕了。   魏令仪握住了广宁王妃的手,微微一笑:“您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有自保的能力。”   广宁王妃感受到魏令仪掌心的力量,她也只能选择去相信魏令仪,相信这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他们会赢。   从王妃院出来,魏令仪看向川紫和斗珠,轻声说道:“若万一发生什么情况,没有我的准许,你和斗珠两个人都不能出手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   川紫和斗珠都明白,她们是女子,能够贴身跟在世子妃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暴露了身份,只怕贼人会更为凶恶。   虽然不一定会有最坏的局面,可她们却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116章 八十六只小娇娇   圣人卧病, 广宁王和魏相两人共商朝政,金陵表面上平静无澜,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虽然朝政并未受到影响,可圣人多日不朝却引来了一些官员的猜测。   而宫里, 在太子妃守在太后身边, 一并拦下了外头的消息,故而太后并不知道圣人卧床的因由是因为太子。一是怕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突闻噩耗,身子骨受不住,二就是怕有心人利用此事引起乱子。   贤妃摁着自己的额角,仿佛是要下什么艰难的决定。   “嬷嬷。”   “老奴在,娘娘说。”   “建章宫的那两个暗桩该用,就用了吧。”贤妃微微抬眸,想到自己的一步棋这时候也该动了。   嬷嬷迟疑了一下,问道:“娘娘决定了吗?”   贤妃闻言, 笑了,抬起自己的手, 对着外头的阳光,说道:“嬷嬷, 你觉得本宫还能回头吗?”   嬷嬷心头一颤,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娘娘, 这可不是玩笑事!”   “嬷嬷, 本宫这么多年在这深宫里为了什么?”贤妃面上带着笑, 这话却显得苦。   嬷嬷抬头看了贤妃一眼, 当年温柔如水的小姐已经没了,如今活着的是高高在上的贤妃娘娘。   嬷嬷起身,没有迟疑了:“老奴知道了,这件事老奴一定会办好的。”   贤妃颌首,面上浮起了笑容,比刚刚的笑容深刻。   贤妃知道这件事嬷嬷一定会办好的,这么多年她在宫里经营的势力自然不可小觑。建章宫虽然严谨,如今也被太子妃守得密不透风,可是她入宫的时候,可比太子妃早多了。   况且,有些事,自然也不需要她亲自去做。   若她亲口告诉太后,想必太后的性子,伤痛一阵很快就会警惕起来,反而会弄巧成拙。只有借别人的手,也就是从宫女的嘴巴里听到这件事,太后才会知道是自己被所有人瞒住了,才会真的相信这件事,才会真的悲痛欲绝。   那时候的太后就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贤妃眯眼笑了笑,笑容多了几分真心的愉悦。   ……   不得不说嬷嬷的办事速度就是高,不过是傍晚的功夫,贤妃就知道了建章宫请了太医,说是太子妃身子不适。   贤妃莞尔,哪里是太子妃不适,分明就是太后。   ·   太后头上带着抹额,显然是气得不轻。她看着眼前跪了一片的人,头还在突突的跳。   “出去,都出去!”   太后看着太子妃跪在跟前,努力遏制自己的样子,忍不住气恼。   太子妃垂头跪在太后跟前,闻言之后咬了咬牙,正欲起身出去。   “太子妃留下。”   正待太子妃要出门的时候,太后却又突然叫住了太子妃。   太子妃身形一僵,定在原地不敢回头。   太后按了按额头,看着太子妃,道:“转过身来。”   太子妃依言,转过身去,可看到太后眸中没有责备,只剩担忧,她竟有那么几分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突兀的红了眼睛。   太后见状,道:“好孩子,过来吧。”   太子妃愣了一下,这才款款走到了太后跟前,又是一个忍不住跪在了太后面前,音带哭腔:“太后……”   太后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最好的做法?可是事关太子生死,她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圣人唯有太子一个儿子,而太子的孩子,皇太孙如今不过是个小儿。若是圣人和太子都出事儿了,这天下不就要乱了吗?   “别哭,别哭。” 太后有些费力的摸了摸太子妃的头:“传出消息吧,就说哀家病重,要宗室来侍疾。”   太子妃猛然抬头,眼睛里还挂着泪,有些怔住了:“太后……”   “既然你们瞒了这么久的消息都叫哀家知道了,那哀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叫人家觉得得逞了才好……不然怎么抓人家的痛脚呢?” 太后握着太子妃的手,声音苍老却有力。   太子妃年轻,也很聪明。听到太后这话,就知道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也很快领会过来:“好,孙媳记住了。太后放心,宫里的人孙媳会处理的。”   “把娇娇叫来吧,你在宫里会有个帮手。” 太后想到了那个机灵的小姑娘,想着到底将来也是要当王妃的人,与太子妃也应该同气连枝才是。   太子妃一愣,随即点头,眼里有了几分高兴:“多谢太后疼爱。”   太后看着太子妃,那双眼睛里透出慈爱来:“圣人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你将来不会有嫡亲妯娌,却不能独个儿撑着。外头,需要人帮你看着。娇娇这孩子与你亲厚,又是这样亲昵的关系,你该带着她些,将来那孩子也会记你的好。”   太子妃感念太后为自己打算的心意,当下点头应了:“是,孙媳知道了。”   “好孩子,告诉我一句,圣人到底如何了?” 太后还是担忧圣人,眼下自己也病了,却还挂记着圣人的情况。   太子妃看了外头一眼,摇摇头,说道:“不大好,父皇总是昏沉着,皇后娘娘伴着呢。”   且看太子妃的动作,太后心里多半就有数了。她是历经两朝的老人了,这些事情她也并不少见。就说是当年先帝的时候,她也没少见风雨。   今日之事太后没有预想过,却知道因为什么。她不会觉得圣人和太子针对安王有错,相反她觉得圣人和太子的做法都是对的,只是不得小看自己的任何一个对手。安王与广宁王圣人的身份实则上是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先帝的儿子,还是得宠的所生。   圣人继承大统,安王自然就落后一筹。不论前头做了什么,也都是安王承担的。   太后自问没有那份慈母心肠,把安王早早送去封地,不光是为了金陵安宁,也是为了安王,让他认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   可圣人做得更加是没有错,把年少的幼弟送到封地自然也还是要监管一番的。安王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的拥护也不少,如今这个局面,太后也很清楚,圣人有心防备没错,可若是安王不动作,必定也不会这样的。   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的时候了。   ·   魏令仪去一趟魏相府回来,都是广宁王府的府兵护卫着去的。   她留心着路上的情景,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百姓们面上的笑容都是真实又热切的。她心里微微一顿,想着她已经有多少天没有见到赵宁煊了。   “世子妃,您脸色好差啊。” 斗珠这些日子活泼得跟在魏令仪身边,这会儿瞧着她脸色不好,面上也带上了不少担心。   魏令仪摆摆手,“不妨事,说不得是冷的,到屋子里就好了。”   斗珠嘟嘟嘴,显然是不信,一双眼睛盯着魏令仪,摆明了是让她快走些回去好了。   魏令仪见状,忍不住笑了。   斗珠这才跟着笑了,说道:“还是世子妃笑了更好看呢。”   “是了,笑容常在必定是好的。” 魏令仪也不再收敛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川紫,世子院的人安排妥当了吗?”   “世子妃放心,妥当。” 川紫回话。   魏令仪看了侧院的地界,眼神微微眯了迷,说道:“侧院也好生看着,不然只怕是会有人钻空子。这时候看似风平浪静的,却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奴婢知道,请世子妃放心。”川紫自然知道魏令仪说的是谁,她也早早就准备了的。   这虽然世子还未袭爵,王妃也还健在。可是王府的一应事务都已经交到了魏令仪的手上,对于广宁王次妃,自然也是在魏令仪手上管的。   一如既往,便是魏令仪的作风了。她不会擅自更改亲王次妃的一切配备,除非次妃被废了,否则,该有的尊荣她也会给的。   魏令仪这才坐下一会儿,就来了人,说是王妃有急事请世子妃过去。   魏令仪想不到什么,当下也一个激灵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来不及嘱咐什么,直说是让轻罗好好把持世子院,务必守好,就匆匆过去了。   刚到王妃院子,王妃脸色就不大好,面上忧色甚重,见到魏令仪来了,连连说道:“娇娇,娇娇。”   “母妃别急,这是怎么了?” 魏令仪迎上去,握住了广宁王妃的手。   广宁王妃脸色苍白,不住地摇头:“母后,母后得知太子消息,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病重了。”   “皇祖母?” 魏令仪乍一听闻这样的消息,也有些回不过神来。但她到底机灵,也反应过来:“是要入宫去侍疾吗?”   广宁王妃看着魏令仪,肃容道:“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听到广宁王妃这样说,魏令仪心里一沉,宫里传话的人已经走了广宁王妃这时候才叫自己来,想必是要留人在王府做主了。   “母妃,让我去宫里侍疾吧。” 魏令仪目光直视广宁王妃:“母妃留在王府比我更好,您在王府积威已久,做起事来会比我更方便些。”   “可是宫里局势诡谲,我是担心你。”广宁王妃显然也是有私心的,在王府自然是比在宫里更为安全的。   魏令仪摇头:“不,若是让母妃入宫去侍疾,我才是真的于心难安了。”   广宁王妃见魏令仪坚定,又听她多劝了几句,到底也是没有拗过她。最后便只得说是让魏令仪入宫侍疾,不过她也要陪同一起去。   太后病重,皇族宗妇入宫侍疾,是正常操作。   广宁王妃带着魏令仪还来得早,随后就是晋王妃等人来了。   广宁王妃一来就去看了太后,瞧着气色很是不好,皇后也过来了,外头也跪了一众妃嫔。   魏令仪和太子妃守在外间,两人小声的说着话。   魏令仪凑近太子妃,小声问道:“可有怀疑的人?”   “自然是有,只是不知道娇娇想的跟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太子妃看向魏令仪,这就是心里有数了的。   魏令仪闻言了然,站直了身子,伸出手来,轻声说道:“不如在手中写一写,看看我与太子妃是不是也心有灵犀。”   太子妃莞尔,两人双手互画,一笔一划,都一模一样。末了,两人抬头相视一笑。   “既然知道了幕后之人,剩下的事那就不难了。” 魏令仪目光清明,眼神里也带着笑意。   她刚刚是见过太后了,太后她老人家到底是心软,冲她悄咪咪的眨了眨眼,她还能不知道的吗?就跟她小时候装病不肯去女学的时候一样,不过太后她老人家的功夫可是比她好多了,那演技呀,叫一个炉火纯青。   太子妃见魏令仪姿态清明,不由得感叹太后看人眼光之毒辣。娇娇的确很聪明,什么都能见微知著。太后也说得没错,若是娇娇在外帮衬她,将来她的地位一定会更加稳固的。   只是想到这里,太子妃的思绪就止住了。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若要得娇娇真心,自然是要拿她的真心来换的,又何必以这种算计去揣度呢。   “是,只是这件事不会轻易,也不会简单。” 太子妃即便是听了这么久太子出事的消息,她依旧坚定地相信太子一定会没事的。   魏令仪点头:“太子妃关切好自己,莫要太过受累了。”   “这个我自是知道的,你也是。”   两人这样说说话,时间就过去了。   太后病重,可圣人也卧床,皇后虽然来太后这边瞧着看,却对圣人那边撒不开手。故而太后身边就是皇家宗妇在伺候,太后时而清醒,便留了话头,说是让广宁世子妃在榻前伺候便是。   这消息一出,说是太后有些好转了的,宗室们便好像也跟着放心了。   当夜里,贤妃却笑得很是高兴,倚在了美人靠上,笑道:“真是让本宫想不到,她老糊涂了吗?我还当她多厉害,却不知是正好的顺了本宫了。把魏令仪留在宫里,本宫的计划才能顺利的完成。不然的话,拿什么来要挟广宁王呢。”   嬷嬷守在贤妃身边,听到这样的话,唯有静默不语。   贤妃平息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激动,说道:“宫外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张大人传了出话来的,说是已经安排好了,请娘娘放心的。” 嬷嬷说道。   “好,那就等着张烈的消息了。” 贤妃微微抬眸,看着外头的夜色,明日就是变天的时候了。   ·   崔霄贤带着人直接奔到了广宁王府附近守着,却没有想到魏令仪入宫侍疾并没有再回来,他当下就恼怒了底下人:“为何不造点来报!?”   “崔,崔大人,咱们也没说要盯着广宁世子妃啊。” 底下人回话,战战兢兢,也怕崔霄贤发怒。   崔霄贤恨恨的咬牙,怒瞪那人一眼:“都是些废物,误了大事,我拿你人头算数。”   崔霄贤努力的摁住了自己的头,当下想着不能乱了。他想了想,吩咐道:“张大人的人都到了是吗?”   “都到了。”   “咱们的人去魏相府,给我死死的围住,一个人都不能放出来。” 崔霄贤咬着牙,看着底下的人:“魏相府的人一个都不要放出来,也不能杀。”   “这不能放出来属下知道,可不能杀,若是他们硬闯呢?” 底下人不晓得崔霄贤的心思,当下就有些疑惑了。   崔霄贤冷眼看着那人,说道:“咱们办事的人,还问道理么?上头责问下来,你有几条命问个为什么怎么办?”   “是!属下知道了!” 底下的人听到崔霄贤这般冷冽的话,也有些发憷,不敢再顶嘴。   崔霄贤又道:“把晋王府也围起来,不准放出一个人。”   “是。”   把自己范围之内的府邸都安排上了自己的人,崔霄贤这才肯从广宁王府附近离开。   这才刚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就收到了莫修传来的消息,说是王爷就快到了。他立刻给张烈传了消息,放出了两只信鸽。   与此同时,远在深宫的贤妃,竟然带着禁卫军首领蔡珣,直接围了乾坤殿,外头敢拦着的护卫都被一刀结果了。皇后察觉的时候,外门的护卫已经尽数都被蔡珣斩杀!   皇后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当下就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可她在看到贤妃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贤妃!你这是做什么!你们胆敢以下犯上!!”   贤妃身边跟着禁卫军,却根本不是被压制的样子,反而是禁卫军在护着贤妃,就连禁卫军首领蔡珣也对贤妃毕恭毕敬的。   “皇后娘娘,我劝你还是省点儿力气,不要对本宫大吼大叫。” 贤妃看着谢嬛,眼神里带着恨意:“若是惹怒了我,即刻就送你去见你姐姐也不是不可以。”   “你胡说什么!” 皇后听到贤妃嘴里提到了自己的姐姐元后,当下心里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龙榻上的皇帝。   皇后这个小动作也像是提醒了贤妃一样,她直接就就往龙榻的方向走去,皇后想要拦着她,却被贤妃猛的抽了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即便如此,皇后脸色虽然有些害怕,却并未避让开来,反而怒视贤妃。   “你想要对圣人做什么?!” 皇后瞪着贤妃,这话一说出口,原本有些害怕的心也变得安定下来,她料想,不管贤妃要做什么,她都不会杀了圣人。可是不能因为贤妃有可能的心软,就把圣人暴露在贤妃面前。   贤妃锦衣华服,看着无比尊贵的样子。一手还拎着长刀架在了皇后的脖子上,冷笑道:“怎么,姐姐的夫君这么好吗?这时候了,你连自己的命都可能保不住,还想保住他?”   “贤妃,你污言秽语,我真是后悔当日没有打烂你的嘴!” 皇后察觉到了贤妃对自己的恨意,反而不惧了,迎着她的目光,愈发大胆:“谅你也不敢现在对我动手,若你现在杀了我,只怕你的主子会觉得你办事都办不好。”   贤妃被皇后一激,怒了,扔了刀,上前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了皇后脸上。   只是还没等贤妃放狠话,就被皇后又一个耳光抽了回来,这一巴掌远比贤妃抽的要重。   “谢嬛!”   “徐舒念,本宫是皇后。哪怕你如今自以为掌握了本宫的命,也不代表本宫就要受你折辱!” 皇后自幼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贤妃这一巴掌虽然不及她用力,却也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可这个掌印如今在她脸上,仿佛还成了威慑旁人的东西。   蔡珣见贤妃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还有些被皇后压制的样子,觉得贤妃不够给力。当下却也不能驳了贤妃的面子,只好恭敬的把贤妃请到一边。   贤妃看了蔡珣一眼,也知道蔡珣才是真正替安王办事的人,想到自己如今也已经赢了九成,她这也就不跟皇后计较,就给了蔡珣这个面子。   蔡珣对上了皇后,皇后虽无人护,却并不畏惧蔡珣。   “你们蔡家倒是对安王忠心得很,要造……”   “皇后娘娘慎言!” 蔡珣原本是想和皇后好好说一说 ,阐明一下利害关系,却不想皇后并不畏惧,当下就要揭破这层遮羞布。蔡珣为主子计谋,当然不能让皇后这样说出那两个字,只能快速打断了皇后的话:“圣人昏迷不醒,全靠皇后娘娘照顾了,只是娘娘还请多多注意,如今娘娘在臣手里,臣可以选择对娘娘客气些,自然也可以选择不客气。”   皇后冷笑了一声:“蔡珣,你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   蔡珣微微一笑,“太子失踪,我知道皇后娘娘的心都在小皇孙身上,可若是小皇孙他没了,只怕……”   “蔡珣你敢!!” 皇后瞠目欲裂。   蔡珣并不怕皇后的疾言厉色,反而继续说道:“臣还知道,娘娘有位小公主,想来也是可以……”   “蔡珣你若敢动公主,本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让你主子得逞。” 皇后听到蔡珣提到女儿,心里已经一惊,却还是稳住了面上的表情,冷冷的说道。   蔡珣哈哈大笑,说道:“臣就知道,虎毒还不食子呢。更何况是识人伦的皇后娘娘呢。”   皇后咬牙,显然是被蔡珣给威胁到了。   蔡珣见皇后不做声,目光又越过皇后,看了看龙床上躺着的圣人,到底是看不清楚。他皱了皱眉,便想要走过去看看圣人的情况,皇后又上前一步,挡住了蔡珣。   “若是你不想给你主子多添麻烦,那就不要再看了。” 皇后拼命的护着圣人,哪怕是圣人昏迷着,她也不想让人去打搅。   蔡珣看皇后这么紧张的样子,反而更加激起了他想要一睹真假的决心,就怕老东西只不过是假装昏迷而已。   看着皇后寸步不让的样子,蔡珣一挑眉,装作自己要退下的样子,皇后还是很警惕的看着他,蔡珣哼笑一声,倏地一下推开了皇后,上前掀开了龙床上的帐帘,看到了面色苍白的皇帝,他微微一皱眉,想要去试探圣人的鼻息,却被反应过来的皇后冲过来一下给推开了!   “滚出去!” 皇后看到蔡珣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捡起了刚刚那把刀,对准了蔡珣,深吸一口气说道:“若是你再敢冒犯我和圣人,我就带着圣人一起死在这里,这个下场我怕是你承担不起的!”   皇后已然被逼得有些癫狂之象,举着刀,一幅谁敢靠近就要砍了谁的样子。   蔡珣也被皇后震住了,看着她没有威胁自己,而是真的有这个打算的样子,他立刻就后退了,说道:“娘娘别冲动,若是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你们,退出去!退出去!”皇后挥舞着长刀,显然是想借此逼退蔡珣等人。   蔡珣自然也是知道皇后的打算,只是当他们也已经掌握了乾坤殿,四处都是他们的人守着,自然是不会担心了。   他想了下,说道:“娘娘冷静些,我就退到外殿守着,若有什么事情,还请娘娘及时唤臣,臣一定有求必应。”   “滚!” 皇后厉声。   蔡珣脸色不好看,却还是一个眼神让人都退到了外殿,只是他自己却没动。   “你为什么还不走?!” 皇后有了刚刚的经验,看着蔡珣的时候一眼不错,唯恐他又耍什么花招。   蔡珣笑了一下,仿佛很是温和,只是那笑容在皇后看来,无比狰狞:“娘娘别着急,自然是等一些人来才是。”   皇后心头一惊,立刻看向建章宫的方向,她的担心马上就浮现了出来。   她也该想到的,蔡珣和贤妃既然敢带着人直接围了乾坤殿,还在宫闱之中大开杀戒,想必太后那边也已经被人控制了……   看到皇后如有所思的样子,蔡珣又道:“皇后娘娘真是冰雪聪明,想必太后娘娘和太子妃还有那位广宁世子妃都在来的路上了,稍等片刻,你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这是安王的打算。   把太后太子妃和皇后圣人还有魏令仪等人关在一起,才是最有用的。   赵宁煊和太子赵暨毕竟没死透,万一出点儿小纰漏什么的,这些人在安王手上,也不愁太子等人不会缴械投降。   “卑鄙小人!” 皇后怒斥,不知道是在骂蔡珣还是在骂安王。   蔡珣也不在意,只是说道:“娘娘省点儿力气吧,臣要忙的事情可多了,说不定就顾不上娘娘们的膳食了。”   皇后看了蔡珣一眼,明白蔡珣的意图,把她们作为人质,也不会好吃好喝的对待。若是吃饱喝足了,有力气跑出去可怎么办?   用心极为险恶!   见皇后懂了自己的意思,蔡珣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消退过。贤妃看着皇后和蔡珣交锋,嘴角的笑容也愈发深刻。   “您明白就再好不过了。”蔡珣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待他话音刚落,太后就被人抬着进来了,她老人家怕是被气得要中风了,躺在銮驾上,看着蔡珣和贤妃的眼神能滴出血来。   而蔡珣看到了太子妃和魏令仪的时候,笑容又变得更大了:“臣见过太子妃,广宁世子妃。”   太子妃看都不带看他一眼,走到了太后身边,魏令仪倒是多看了蔡珣几眼,觉得他很是面生。   蔡珣见魏令仪姿容卓绝,目光之中带上些许惊艳,又见魏令仪多看了自己几眼,嘴角的笑容就跟用力了。   “别笑了,实在是丑得很。” 魏令仪冷不丁的说道。   蔡珣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嘴角,看着美人冷酷如斯的样子,他有些愣神。   魏令仪却厌恶得很,对贤妃说道:“叫你的狗,滚远点。”   贤妃没有想到魏令仪时至今日还如此嚣张,当即就想让蔡珣先拿魏令仪开刀。   哪里晓得魏令仪说到:“在安王到皇宫之前,你们要是敢动我们一根毫毛,安王都会为了解我们心头之根,先拿你们开刀。”   蔡珣听到魏令仪这么一说,当即就握紧了手中的剑,死死的盯着魏令仪。贤妃的脸色也有些僵硬,仿佛是被人戳中了心思。   魏令仪见状,笑了出来:“不过是随口说一说,却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一个个如临大敌,看来我说的都是真的。”   蔡珣现在简直是被魏令仪气着了,完全不想跟魏令仪多说,下令禁卫军看守她们,这就要准备走了。   可魏令仪却又开口了:“选这个时候起事,我晚膳都来不及用。”   “什么?”蔡珣回头,看着魏令仪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恼怒:“你们如今不过是阶下囚,还敢提要求?”   魏令仪丝毫没有被围困的感觉,微微一笑,十分无所谓:“你可以不送膳食,我今晚就能把这乾坤殿点了。你想想,如果皇宫着火了,外头百姓会怎么看呢?”   “你什么意思?” 蔡珣看到魏令仪这么笃定的样子,心里才有些慌张了起来。   魏令仪莞尔:“没什么意思,我这人不太聪明,做事就喜欢留后路。在我入宫之前,去了宗亲们的家中,说了,若是皇宫出事儿,金陵难免。所以,如果皇宫失火,金陵会变成一座火海。想来吧,安王对一座废墟是不会有太大的兴趣的。”   “你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蔡珣听到魏令仪的话,瞬间整个人就紧绷了起来:“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你也敢用。”   “是不是玉石俱焚,我倒也不在意。” 魏令仪笑了笑:“你好好伺候着,这些就不会发生。”   “你以为我会信你?” 蔡珣死死的盯着魏令仪,企图看出魏令仪脸上说谎的证据,可惜了,他根本看不出来。   魏令仪就更加有恃无恐了:“那就试试,虽然我贪生怕死,不过家国大义我也是有的。玉石俱焚,说不定还有个美名留在青史呢。”   “疯子!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蔡珣恨的咬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魏相府的人都会给你陪葬。”   “我不能饿,但是我每日用膳的时辰大概还有两刻钟。” 魏令仪坐在圣人平素下棋的地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别人死吗?”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完全不怕死,也不怕别人为她而死的人,蔡珣是真的没遇到过,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这会儿也只能安抚魏令仪,让人一日三餐的往乾坤殿送来。最后还是咬着牙,气冲冲的走了。   贤妃完全没有想到蔡珣居然就这么被魏令仪气走了,她还想借着蔡珣来收拾魏令仪,看来也是不能行的了。   魏令仪尤嫌不够,冲着贤妃微微一笑:“贤妃娘娘,您若是还不走,便也不好再去外头耀武扬威了,我这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看的,散了吧。”   贤妃被魏令仪气得满脸通红,一甩袖子直径走了,走之前还叫人一定要牢牢的看住了这些人。   皇后都被魏令仪这一波操作给惊呆了,太子妃也吓得不轻,连忙让魏令仪歇歇。   魏令仪也是心有余悸,等人走了她才敢松口气,看着太后和太子妃皇后担心的目光,她道:“蔡珣这等小人,若是我们任之欺凌,只怕他会更过分。他对安王奴性极强,想来是一时之间也改不过这种脾性,我蛮横些,他反而会觉得我好摆布,觉得我尚且不知如今有多危机。”   太后看着魏令仪也是一幅强撑的样子,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魏令仪连忙扑到太后身边,出言哄道:“皇祖母别怕,娇娇会保护你和父皇的。别怕别怕。”   太后气得说不出来话,只能任由眼泪流了下来,魏令仪给太后擦了擦泪。又走到皇后面前,轻声问道:“娘娘,皇太孙在哪。”   这些日子,皇太孙一直都在乾坤殿和皇后一同侍疾的,可是她刚刚来的事,根本就没有看到皇太孙。而这乾坤殿里,仿佛也没有小孩儿用的东西。   皇后看着魏令仪,又看了龙床上昏迷着的圣人,没有说出皇太孙的地方,只是说道:“他所在之处很安全。”   皇后没有说出来地方,魏令仪倒也没有勉强。   她心里有数,既然这时候皇后守在圣人身边,向来这些事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她可能不知道也是好事。   乾坤殿这边免过了血洗的下场,可是前朝太和殿里却是已经困了一整日的文官们!   张烈和崔霄贤早已经把文官都全关在了太和殿里,等着贤妃和蔡珣过来的时候,张烈连忙迎了上去。   “找到玉玺了吗?”张烈问道。   蔡珣摇头,“没有。”   “不着急,还有时间。先去把那帮子文官稳住,否则的话……”崔霄贤话没说话,张烈直接转身就直接闯了进去:“安抚什么,不听话的宰了就是!”   崔霄贤和蔡珣一愣,连忙追了过去。   贤妃也惊呆了,没有想到张烈居然这么轻易的把杀人放在嘴边,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那些都是朝中重臣啊!   可贤妃想到了什么,进太和殿里的步子,竟然放缓了不少。好像是有些迟疑,可听到里头的声音,她唯恐发生一些自己控制不到的事情,还是加快了脚步冲了进去!   这才刚一进去,就听到了张烈说圣人病重,太子失踪,故而圣人有意传位给安王,这是提前叫他们来觐见新皇的。   底下文官们听到张烈这话一下就给炸了锅,尤其是这些日子里跟魏相一同议政的几位大臣。   “圣旨呢!拿出圣旨来!”   “对啊!圣旨呢!”   “口说无凭,你把我等重臣拘押在宫中,简直就是在行大逆不道之事!”   文官们反应很激烈,唾沫星子几乎都要喷到张烈脸上去了!   “都给老子闭嘴!” 张烈猛的一拳砸在了护龙柱上,声音响彻整个太和殿,一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恰好此事,贤妃走了进来。   徐老大人也在当中,看到了贤妃竟然同这些逆首在一起,顿时就看向了徐大人,也就是贤妃的哥哥。徐大人避开了老父亲的眼神,徐老大人顿时就明白了。自家女儿和儿子不知是得了安王什么恩惠,竟然协同安王等人犯下这谋逆大罪!   “我要见圣人。”   徐老大人原本想说,却不想被魏相抢先。   张烈毫不客气的抽出长剑,剑指魏相:“魏相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本相受圣人所托,如今江山即将易主,本相见一见圣人都不行吗?” 魏相丝毫不畏惧张烈的长剑,反而上前一步:“你有本事,就把这儿反抗的的文官都杀光,看看你的安王将来继位,用什么人。”   蔡珣看着魏相,竟然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   是了,那位广宁世子妃不就是这位的女儿吗!   崔霄贤看着张烈这么激动,又看着魏相丝毫不退,想到了些什么,当即就拦住了张烈,目光之中露着不赞同的意思:“魏相是王爷要的人,你若是杀了他,只怕王爷不会记得你的好了,只会觉得你折损了他一个将来的助力。”   张烈想反驳崔霄贤,说是如魏仕承这等老匹夫才不会这么轻易的降服王爷。可转念一想,万一能被王爷所用呢?   见张烈迟疑,崔霄贤就趁机把贤妃推了出来,说道:“贤妃娘娘乃是跟随圣人多年,深得圣人信重,难道她的话众位大人还不相信吗?”   “贤妃算什么,要见怎么也是皇后娘娘。” 当中立刻就有文官反驳到:“当今又不是没有中宫皇后,推一个贤妃出来作甚!”   崔霄贤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张烈暴怒的骂道:“你懂个屁!”   “你等就是乱臣贼子!如若不是,为何不敢让我等见一见圣人!!” 不少文官也是骨气颇硬:“如你们这般以下犯上的逆贼,休想得到我等承认!”   “休想!”   “乱臣贼子!”   徐老大人看着这一片乱象,又看了看为首冷静傲骨的魏相,他再看了看自己儿子,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目光。他的心就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却是没有想到临了老了老了,却遭受这样的子女之祸。   徐老大人看着上首锦衣华服贵不可言的女儿,一个一个的扒开前面的人,从最后走到了前面,站在了魏相身边,目光直指贤妃,道:“你来说,说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   魏相侧目看了徐老大人一眼,又看了一眼徐贤妃。   贤妃咬牙,看着自己的老父,又想到这么些年自己受的委屈和苦难,恨声道:“圣人病重,太子失踪生死不明,皇太孙年幼无法担当重任,继承大统的人选,自然是安王最为合适!!”   徐老大人听到徐贤妃的话,当下气得吐了一口老血,徐大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徐老大人,却冷不防的被他推开,还被痛骂了一顿:“我徐家素来忠肝义胆,虽不是阵前搏杀的英勇悍将,却也不是背国卖主的卑鄙小人!我徐毫教导子女无妨,惹来今日祸事,自知万死难辞其咎,却也只有一死以证清白!”   “父亲!”   “徐老!!!”   徐大人只来得及哭喊一声,徐老大人,已经一头碰死在了殿前台阶。   贤妃被这一变故给惊着了,她看着殿前那蔓延下来刺眼的鲜红,那是她亲爹的血啊!   魏相和其余文官们也被徐老大人这一行为给怔住了,立即上前:“请太医来,快!”   只可惜,徐老大人在听完徐贤妃的话之后是存了死志的,这一头磕得极为厉害,这一下就已经没救了……而那双眼,却还睁大了,仿佛死不瞑目。   魏相于心不忍,忍痛替徐老大人合上了眼睛,又把徐老大人尸身放好,这才站了起来,看着周遭的侍卫们,又看了看上首的人,显然是想要上前拼了。   崔霄贤立刻说道:“还请魏相大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魏家数百人,连同宫里的世子妃都要给大人陪葬。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记得您的四子才刚刚添了麟儿才对。”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魏相缓缓说道:“魏家人不怕死。”   蔡珣见状心头也是一震,看着底下的文官们,心里奇异的浮上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张烈却怒了,看着这群不服气的文官,直言道:“谁若敢反抗,那就杀无赦!天下才子众多,莫非还找不到代替你们这群顽固的人吗!”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谁会为你们办事!真当文人没有骨气吗!” 说话的人是个礼部的侍郎。   他话音刚落,就被张烈挽弓当庭射杀!   众人又被张烈这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做法感到头皮发麻,顿时殿内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逆子!”   这种时候,突然一只鞋子就直接飞到了崔霄贤的脸上,众人纷纷看去,却没有想到居然是珈蓝郡王!   是了,崔霄贤不就是珈蓝郡王的长子嘛!   张烈经过了徐老大人这一遭,就格外怕崔霄贤心软,眼神极为不善的看着崔霄贤。   崔霄贤眼神一暗,道:“看在你生我养我的份儿上,也就不要你的命了。”   珈蓝郡王五十多了,被崔霄贤从上首下来,活活折断了双腿!   “逆子逆子!!我当年就该直接捏死你!”   珈蓝郡王被废了双腿,痛得几乎都要晕过去了,可想着他竟养了个这样的儿子,心里怒火难消,嘴里便是不饶人的在骂着崔霄贤。   崔霄贤神色未改,回头,淡淡的说了一句:“若是众位大人不帮帮忙,郡王的舌头也别要了。”   这帮文官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样子,便有人捂住了珈蓝郡王的嘴,不让他再骂人了。   魏相看着崔霄贤,如此心狠,却又不算心狠。   张烈对于这样的情况很是满意,也懒得多说,总归是把人困住了,反正王爷也快到了,他也懒得跟这些人在这儿耗着。   张烈带着蔡珣离开,贤妃也被人搀扶着离开,崔霄贤最后看了魏相一眼,也就走了。   太和殿内,徐大人跪在了徐老尸身旁,泣不成声。   魏相看着这副模样,眼底只剩下冷漠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害死老父的罪孽,就要在他身上背着一辈子。   而宫内安静,魏相心里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太子何时才能归来。   ·   太子和赵宁煊等人乔装改扮一路奔赴金陵,可在路上却意外得知了安王大军已然开拔的消息。   太子和赵宁煊这一把也是赌对了,他们先前动身之前就已经通知了靖远侯和海宁王,要把靖远侯和海宁王府的兵力都调来才最佳保险。而金陵附近的兵力,怕是已经用不到了。   “殿下不必着急,海宁王一直与贺阎有来往,想必贺阎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寇卓道。   太子想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宫里的情况:“只怕宫里已经生变了,这时候金陵怕是都进不去了。”   “不会进不去的。” 赵宁煊胸有成竹的说道。   “此言何意?” 太子看向赵宁煊:“莫非你还有后手吗?”   赵宁煊点头,展开了地图,给太子指了几个地方:“咱们金陵可用之人这么多,外头的人反而不那么打眼了。”   “你是说你大哥和魏三?” 太子想起来,广宁王还有两个儿子。   “正是。”赵宁煊和赵长瑀还有魏明谟早已经商定好了,魏明谟在安王身边安插的人也派上用场了。   最重要的是,安王的人得到的消息都是假消息。   假消息,就足以让安王做出无数错的决定了。   太子看着赵宁煊,微微皱眉,说道:“娇娇被困宫中,难道你不担心吗?”   “担心,可就是因为担心所以才更要小心谨慎。” 赵宁煊道:“我与殿下分开,我会先偷偷潜入金陵,再潜入宫里。”   “可如今宫里已经被控制住了,要如何去。”太子得知的消息,显然是有些对不上了。   “既然是偷偷潜入,便不会大张旗鼓,以我的功夫夜探皇宫想必也不难。” 赵宁煊道。   太子忍不住摇头:“这样太冒险了。”   “可小皇孙和太子妃都在宫里,不管冒险与否,都要去做。”赵宁煊道:“我还没听到我父王的消息,想来这个局面也不算很坏才对。”   太子陷入沉思,金陵的武将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谢家和聂家显然是有能力自保的。几个王府说不定就是首当其冲的,惠安大长公主府,安王是不会去动的,他还会想要一个名声。   太子当下也担心,因着圣人生病实在也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这倒是给无形之中多了一份不确定。   “我把寇卓留给你,今夜就动身往金陵去,想必那位也应该到了。”   “今夜就动身?”   赵宁煊点头:“宜早不宜迟。”   “既如此,千万小心。”太子道:“海宁王和靖远侯的大军就在身后,若是拿捏到了他的把柄,便不必再多生曲折。”   听到太子这话,赵宁煊也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先抓安王逆首谋逆的证据,其他的事还可以慢慢收尾。   唯独,安王,绝对不能放过。   “臣弟知道了,请皇兄放心。”   赵宁煊只带了两个护卫,连夜就从偏僻的小村落里一路觅了小路奔赴金陵,两天的路程被他缩短到一天一夜,等他到了金陵的时候,果然远远看去守城的人都换了衣裳了。   “世子,咱们怎么进去?” 侍卫问道。   赵宁煊看了看,金陵居然没有封城的迹象,显然是安王极力想要营造一种安定祥和的样子。   赵宁煊冷冷的笑了一声,道:“换装,既然不封城,那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于是傍晚的时候,赵宁煊装成富商,还雇了几个人,真的就大摇大摆的从金陵城的大门进去了。   等赵宁煊进城以后,直接去了酒楼,又派人去四季斋买了点心,又派人去自在布庄买衣裳,把人差使得团团转。   看着赵宁煊一行人入城以后,也就像是外头行商的一派作风,也就不紧紧盯着了。   赵宁煊却早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了,毕竟他有钱,四季斋和自在布庄都是他的私产,传递个消息还不容易吗。   只是当赵宁煊看到广宁王夫妇也被困在宫中的时候,他就发觉金陵之内的局势只怕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第117章 八十七只小娇娇   金陵不光不封城,街道酒楼, 甚至是街边小贩都一如既往, 并不停止。这一切就显得格外的平静,甚至根本就看不出即将爆发一场大乱。   赵宁煊按下自己手中的信,四季斋和自在布庄传来的消息他也觉得有所不同。   四季斋是点心斋, 传的消息都是金陵城里的, 自在布庄传的消息却是皇宫之中的。   当中赵宁煊算不到的意外, 就是宫中的禁卫军首领换成了蔡珣, 而这个蔡珣何许人也, 这时节顶上来的就一定是安王的人了。除了这件事之外, 太后病重, 命宗妇入宫侍疾,最后也只留下了他的娇娇在宫里。   因为留下的人少, 且不声张。在贤妃发难之后, 满金陵竟然没有几个宗室察觉到宫里的不对劲。   赵宁煊已经从酒楼的暗室离开, 换个人在那儿替他。这时节已经到了广宁王府里头,进了赵长瑀的书房了。   赵长瑀自然是在府中的,只是广宁王并王妃却并不在, 他的娇娇,也不在。   捏着手中的短笺, 赵宁煊脸色不太好。   赵长瑀推门进来就看到赵宁煊隐在暗处,脸色极臭, 眉心一跳, 却淡定自如的关了门, 快步走到赵宁煊面前,“怎么才到。”   “怎么?”   “可靠消息,安王昨日都已经入宫去了。” 赵长瑀压低了声音,传给了赵宁煊最新的消息:“安王对外的借口用的是忧心圣人,且太后也病重,他素来在外口碑还不错,所以……”   “父王为什么也被困在宫中。” 赵宁煊疑心,他是知道广宁王手中还有底牌的,没道理这么快就对安王的人束手就擒。   听到赵宁煊的话,赵长瑀脸色微微有点变化,叹了口气说道:“太后留弟妹在宫中侍疾,王妃原本该回府,可我去迟一步,王妃被安王的人带走。”   赵宁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如今呢?”   “只怕王妃被单独关起来了,毕竟是能辖制父王的重要之人。” 赵长瑀语气有些阴沉:“却是没有注意到珈蓝郡王之子。”   “他?” 赵宁煊看向赵长瑀:“他怎么?”   “徐老不知贤妃犯事,当场自绝于太和殿,崔霄贤废了珈蓝郡王一双腿,还有一个礼部的侍郎被张烈杀了。”   赵宁煊听完,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小瞧了他,倒是下得去这个狠心。晋王府如何?”   “晋王府被看守得死死的,无法出入。”赵长瑀沉了沉脸色:“若不是忌惮父王,怕逼急了他,广宁王府也是被人死死守住的。”   “既然安王来了,想必他也忍不住几时了。” 赵宁煊想到了自己来的目的,“ 今夜我要入宫,可有贺阎的消息。”   赵宁煊听了不少消息,却没有听到有关贺阎的消息,便问道。   “失踪了。” 赵长瑀道。   “失踪了?” 赵宁煊听到这话有些古怪,却有笃定地说道:“怕不是失踪,他机敏,怕是在宫里。”   赵长瑀闻言,又想到刚刚的话:“这时候入宫,怕不是最好的时候。”   赵宁煊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要确定娇娇和母妃的安全。”   “并不知王妃被困在何处。” 赵长瑀皱眉,他也是差人打听了,奈何宫里也并没有那么好安插人手。更何况……“安王已经到了宫里,戒备只会更加森严。你非要这时候去不可?”   赵宁煊和赵长瑀目光对上,却突然笑了:“二哥,或许你将来会明白,我恨不得现在就入宫去才好。”   看到赵宁煊的表情,赵长瑀就明白了。   这是心里挂念着人呢。   “既如此,我与你同去。” 赵长瑀道。   赵宁煊摆手:“不,我独自去就是。”   “你记挂娇娇,怎么好分心。” 赵长瑀笑道。   赵宁煊却坚决不肯:“你留在府中,海宁王与靖远侯的人马很快就到,此事还需要二哥帮忙,这是令牌,务必小心。”   “好,我知道了。”   ·   已经被困在宫里的第三天了,魏令仪不知道安王到底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乾坤殿被围困,根本没有任何消息,原本还冷静的她都有些焦躁起来了。   尤其是在她被人蒙着眼睛带到了乾坤殿的偏殿听到广宁王妃的声音时,魏令仪心里的愤怒到达顶峰。   她一把拉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黑布,果然是看到了广宁王妃还有被铁链拷住了手脚的广宁王,以及玉冠束发,姿容俊秀的青年,那必定就是安王了。   魏令仪微微眯了眯眼,看向安王的眼神很是平静,刚刚心里的愤怒奇迹般的消停了。   “侄媳妇儿倒是个胆大的,看到本王也不慌。” 安王似乎很放心,押了口茶,俊逸的面容很是轻松,就像是在同魏令仪话家常。   魏令仪走到广宁王妃身边,才发现广宁王妃被人捆住了手脚,她拔下了发髻上的钗子,划断了捆住王妃手脚的绳子,淡淡道:“王爷生得好,又不是丑陋无言的蠢货,有什么好慌的。”   安王挑眉,倒是觉得魏令仪很有趣:“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有趣得很。”   “王爷更有趣。”魏令仪和安王对视,她发现比起广宁王和圣人,显然安王更像他母妃,眉眼之间足见美丽。   “哦?这倒是让本王很好奇,本王愿闻其详。” 安王饶有兴致的看着魏令仪,等着她说下一段。   魏令仪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淡然:“王爷想听,金陵城里说书的成千上百。”   显然魏令仪是摆明着跟安王对着干,她说的话都是在驳安王的面子。可安王却好像并没有感受到魏令仪的反驳,应该说是很纵容。   广宁王仿佛是被下了药,也被折腾好一阵儿,这会儿脸色不太好,可看到安王对魏令仪这么有耐心,总觉得安王心怀不轨。   安王也看到了广宁王的表情,反而是笑得更开心了:“五皇兄这是什么神情,我莫非还能对之媳妇儿做什么不成。”   广宁王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开口,只是那双眼睛看着安王格外不善。   安王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魏令仪扶着广宁王妃看着他,觉得有些讽刺。   安王却又不笑了,说道:“把人都放在一起,别叫我五皇兄再受累了,就这么挪过去吧。”   魏令仪看安王这副模样,心里还是忍不住涌上一股子怒意,和无能为力的感觉。   是的,无能为力。   哪怕是她知道,赵宁煊一定会来。可是王妃和太后等人受的苦,都是实打实的存在的。安王之流,不一定会做什么刑罚来虐待她们。可是被镇压那么多年的人一朝翻身之后,把她们都聚在一起会做什么呢?   羞辱。   魏令仪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安王表面看似温柔和煦,可是那双眼睛却像是狼一样,极具侵略性,又狠又毒。只不过他皮囊够好,藏得住这些狼子野心。   魏令仪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广宁王妃不动声色的抓住了她的手,几乎是不可见的对她摇了摇头。   看到广宁王妃有些苍白的脸色,魏令仪心里第一次涌出这么强烈的杀意。   她不是不知道帝王之争的残酷,也不至于是养在深闺不知人间凶险的傻姑娘。相反的,她很清楚安王的身份,若能放下对皇位的执念,那还能安稳的终老。可放不下,那就是拿命相博,无论成败都会血流成河。   阵前厮杀的,不是异族他人,因由也不是进犯为保国土而挥刀相向…是大越子民,是大越子民,为了皇权内斗,互相残杀。   她知道,如果太子和赵宁煊没有一点反应,如果圣人对安王完全放下戒心,那么等到他们毫无防备的被安王捅了一刀的时候,死伤都会比现在成千上百倍的增加。   那种情形下,安王会从封地一路杀回金陵,不一定每一次战役都能赢,可是战火每每蔓延到一个地方,百姓们的生活就更加水深火热。那时候,金陵的人心也会不稳,世家大族或许会奋起反抗,或许也有人从中作乱,为求自保,导致更坏的后果……   比起那样的下场,魏令仪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了。   自古帝王的肩上担的重任就是国泰民安,海清河晏,可是不是每一个帝王都能顺自己心意去建立自己国家的法度和百姓的安居乐业。   因为是人就会有野心,行商有野心,做官有野心,甚至平民百姓为了家产也会兄弟阋墙。这些需要法度、需要教育、需要规则去镇压。   先祖爷建立大越的时候,就说过,王朝或许不会世代存活,可百姓永远都会有。没有人愿意生活在战火纷飞的地方,身为帝王,永远都要居安思危。   这一点,魏令仪觉得圣人和太子殿下都做得很好。   对于安王,圣人登基的时候,他年纪虽小,却并不是完全不知世事。安王的生母是先帝的宠妃,宠妃和皇后,本就是不能共存的,尤其是宠妃想要扳倒皇后,最后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在这件事上,安王受到的教育和影响,不会让他觉得宠妃该死。而是他会觉得,原本他也可以得到的东西,却因为哥哥们的狠心,让他都失去了。   有什么比自己原本唾手可得却功亏一篑更难受吗?   安王就是这么想的,先帝贵妃还活着的时候,安王觉得自己也不差,尤其是颇得先帝宠爱,便觉得自己有和当年的圣人一较高下的资本。   有些事,若一开始看不清,成了执念以后,就再也不可能看清了。   广宁王夫妇和魏令仪又被送回了乾坤殿,太子妃见状连忙上前,看到广宁王妃脸色苍白,想问却又碍于周遭耳目众多,只好先按下不发。   太后看到广宁王妃脸色这样差,却忍不住动了气。   魏令仪连忙上前给太后顺气,劝道:“皇祖母莫要动气。”   广宁王妃也跟着说道:“母后莫要为臣媳动怒,当心身子。”   太后不住地摇头,心中苦不堪言,早知今日她从前便不必心软……   广宁王妃何等聪明,看到太后的神色就知道太后心里想到了什么。她走到太后面半跪着,昂首看向太后,轻声道:“母后不必担心,也不必后悔。世事皆有因果,您别气坏了身子。”   太后闻言,看向广宁王妃的目光多了几分希冀。广宁王妃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垂头在太后手上,道:“臣媳只盼着母后千岁,不愿因臣媳让母后忧烦。”   广宁王妃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太后的心里,太后便红了眼睛,也不知是为广宁王妃说的话红了眼,还是因为心里苦闷红了眼。外头就有个人抻着脖子往里头看了几眼,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魏令仪听力好,和广宁王对视了一眼。   广宁王又看了看皇后和躺在床上的圣人,眼睛里多了一丝情绪。   这几日皇后都不敢给圣人用药,那药都在太子妃的掩护下,悄悄地倒掉了。圣人吃的,一直都是从前的配的药。   广宁王看向皇后,问道:“皇兄这些日子如何?”   皇后摇头,面带忧色:“也如寻常一般,且这几日脸色也不太好。”   皇后的声音很小,仿佛不欲让人听见。   可乾坤殿就这么大,处处都有守卫,这话说得再小声,也得让广宁王听见,广宁王听见了,旁边的人自然也能听见。   魏令仪也听到了皇后的话,目光落在圣人身上,遥遥的看了一眼,结合皇后刚刚的话,眼底闪过一抹深色。   酉时已过,在乾坤殿正殿之内的看守之人就退了出去,当日的晚膳也在酉时过半的时候送来了。   因着魏令仪入宫带了斗珠和川紫,再则,安王不以魏令仪为威胁,倒是也没有让魏令仪身边无人可用,留下了斗珠。   斗珠去取了晚膳来,却还有一个跟着进来,瞧着就唯唯诺诺的小太监。   太子妃怔了一下,斗珠力气大,向来都是她独自一人把膳食提进来的。可没有想到,今日居然还带了个小太监进来,太子妃捅咕了魏令仪一下,魏令仪也有些狐疑。   斗珠见魏令仪看过来,便快步走到了魏令仪耳边说了几句话,魏令仪听完,目光直直的看向那个小太监,眼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一红,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广宁王妃见魏令仪这副模样,心里也迟疑了一下,但见那个小太监抬起脸来,却是个陌生的样子,广宁王妃的心一下又沉了下去。   可下一瞬,那个小太监撕去了脸上的□□,露出了赵宁煊的脸。   广宁王妃立刻转悲为喜,太子妃等人也看到了赵宁煊,太子妃怕自己叫出声来,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脑子里立刻想到了既然赵宁煊已经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着太子殿下没事?!   想到这里,太子妃看向赵宁煊的眼神便充满了希望。   赵宁煊先是跪下对着广宁王妃和太后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又对着广宁王和圣人的方向磕了个头。   广宁王妃再也没能忍住,快步走到赵宁煊面前,把他抱住,两行清泪就这么落下来,是为人母的心酸。   她何尝不知道这一去巡河风险多大,又何尝不知道那几日魏令仪心神不安都是为了什么,可是既然孩子们都不说,她便也装作不知道才好。   只是那种担忧,到了今日,真切的看到了赵宁煊,广宁王妃才实在是忍不住了。   赵宁煊几乎是从没见过母妃哭,这一次,赵宁煊也于心有愧。   太后不禁老泪纵横,她这一生什么都有了,别的不求,只求子孙后代都能平安就是了。   魏令仪咬牙,走到了赵宁煊身边,也跟着跪在赵宁煊对面,眼睛都哭红了,却还能笑着跟他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广宁王妃见妆,也从赵宁煊身边退开。   赵宁煊一把就把魏令仪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就像是抱住了稀世珍宝,珍贵又小心翼翼。   “我回来了。” 赵宁煊直到真切的抱住了怀里的小姑娘,才感受到自己连日来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不少。   广宁王咳嗽了几声,提醒赵宁煊,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赵宁煊扶着魏令仪起来,走到了太后身边,轻声说道:“让皇祖母担心了,接下来还请皇祖母继续敷衍安王,再有一日,孙儿和皇兄就可以还皇祖母自由。”   太后点头,脸上满是泪花,她抬手指了指广宁王,道:“去看看你爹爹,和你皇伯父。”   赵宁煊点头,走到广宁王身边,看了看广宁王的镣铐,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来,‘嚓’的一下打开了镣铐,又把交给了广宁王:“这是手下巧匠所制,可开天下锁。”   广宁王目露满意,接过了钥匙,又把镣铐锁住了,淡淡道:“你皇伯父一切都好。”   “贺阎何在?” 赵宁煊此番入宫,除了要确认魏令仪等人的安危,他还要找贺阎。   广宁王摇头:“皇宫内乱之后,便没有见过贺阎。”   赵宁煊微微皱眉,便想上前查探圣人的情况,皇后看了广宁王一眼,见广宁王点头,这才让开了一侧,让赵宁煊进去。   赵宁煊过去,跪在御前,低声说道:“皇伯父放心,臣与皇兄都安好,还请皇伯父再忍耐一日。”   圣人仿佛眼珠动了动,还是没有醒来,没有说话,赵宁煊也不管,只是说完这句话,就起身又走到了太子妃面前,同太子妃说了几句话。   太子妃得知太子无恙,面上愁容顿时烟消云散。   赵宁煊见状,微微提醒道:“皇嫂还请忍耐,当下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太子妃含泪而笑,对着赵宁煊点头:“多谢,我知道的。”   赵宁煊对太子妃颌首,最后才走到了魏令仪身边,低头看着她一下就哭红的双眼,目露不忍。   魏令仪却笑道:“别顾及我,你只管放手去做,我自会护住自己,也会护住母妃和皇祖母。”   赵宁煊一个大男人,听到魏令仪这样的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斗珠看了看时间,忍不住提醒道:“世子,没时间了,你得快走。”   赵宁煊便狠狠抱了魏令仪一下,重新戴好□□,摇身一变,又变成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太监。   魏令仪擦干自己的泪水,她知道这日子很快就能结束了。   太后把魏令仪和太子妃招到身边来,低声说道:“若赵珛来了,无论他对哀家做什么,你们都不要出面阻止。”   “这怎么能行?” 太子妃立刻就反驳道:“若是他要害您,我们怎么能视若无睹。”   魏令仪虽然没说话,目光却表示了跟太子妃一样的意思。   太后看着两个孩子,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却笑了一下,说道:“他不会杀了我,因为我是他名义上的母后,他想登基,还要留我的命为他做点缀。”   “若他羞辱您,我更不能坐视不管。” 魏令仪心里猜到了太后的打算,是想让安王赵珛放下戒心来,可是……“尤其是,若您身边无人相护,他才会觉得无趣。他想看到的,就是您在他手里,却折磨我们。”   太后沉默了一下,看着魏令仪的眼里多了份心疼:“好孩子,皇祖母知道你们的心思,但是这一点你们必须听我的。”   太后和魏令仪太子妃说话,广宁王妃走到了皇后身边,握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的手冰凉的,她从前年轻气盛做错了事情,哪里想过今日这种情形。感受到广宁王妃散发出来的好意,她也忍不住低下头,红了眼圈。   正如太后所言,次日清早安王赵珛便带着蔡珣张烈并崔霄贤莫修等心腹,直接到了乾坤殿。   魏令仪第一个站了起来,对上了安王,自然也看到了蔡珣手里捧着的那是一套龙袍。   她厌恶的看了安王一眼,安王却不意外,命崔霄贤动手。他这一声令下,魏令仪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突然闯入的人被驾住了手脚,而广宁王夫妇和皇后更是被迫被人摁着跪在了地上。   “畜生!” 太后一把椅子坐在圣人龙床之前,看向安王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原本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才留你一条命,却不曾想过你竟然会如此恩将仇报!早知如此,哀家就不该心软!”   安王听到太后的怒斥,变了一瞬脸色,却很快恢复过来,说道:“母后口口声声本王是畜生,可本王是先帝爱子,母后这话是把父皇了骂了进去。”   太后呸了安王一声,简直是恨毒了安王:“即使你再巧言善辩,也改不了你如今要谋逆的事实。你的皇位得来不正,天下人不会服你。”   安王闻言哈哈大笑,仿佛是在嘲笑太后无知,笑完后,他脸上温和的神色散去,只剩势在必得的癫狂:“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等本王登基,史书自然是任由本王书写,待千百年后,谁人能知今日真相?不过是嘲笑赵暨父子无能!又怎会改不了?”   太后往安王身后看,自然是看到了蔡珣手上捧着的龙袍,当下目露厌恶:“乱臣贼子 ,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莫说今日我被你困在此处,你就不怕将来被人再次拖下皇位吗!”   赵珛看着太后,那双眸子里全是恨意:“母后是觉得我不配吗?可我和皇兄都是父皇的孩子,皇位父皇想给谁就给谁,我和皇兄都有可能成为太子。是你,是你联合前朝大臣,为了皇位逼宫,才害死了我母妃!这样说来,皇兄的皇位也不见得有多名正言顺!”   太后看着赵珛有些疯狂的样子,冷然道:“你不配叫他皇兄,我儿本就是太子,继承皇位天经地义。你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自然千般万般都是借口!”   “你才是找借口!” 赵珛冷冷的看着太后:“你敢让史官正言当年他登基的真相吗?你不敢!我告诉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赵暨在外失踪生死不明,我自然也不会让他活着回来。至于那个小的我会好好教导他,让他恨你们入骨,让他好好长大,再亲自送你们去死。”   “整个皇宫,乃至整个金陵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不要再痴心妄想还有什么人能来救你,至于远在天边的海宁王和靖远侯,等他们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天子,他们若敢对我不敬,那就是死罪!”   赵珛几乎已经是癫狂了,让蔡珣捧着龙袍上前,对太后说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龙袍,稍后我就会更衣去宣旨,但是在此之前,我还要再做一件事。”   “畜生!你想做什么!” 太后死死的盯着赵珛,若他敢异动,就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赵珛看着太后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那笑意仿佛是来自极寒之地:“原来,你也会怕。”   太后恨不得生啖其肉,看着赵珛这样嚣张,她心里无比痛恨。   赵珛慢慢的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广宁王身上,他微微俯身,冲广宁王咧嘴一笑:“皇兄,我原以为你会是我最大的阻力,却没有想到你甘愿为了一个女人,就投降了。”   广宁王沉默不语,只冷眼看着他。   赵珛也不着急,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幽幽的说到:“母后,你的儿子也不是宁死不屈的。看,他有弱点呢。”   赵珛猛地直起身来,‘唰’的一下抽出了蔡珣的佩剑,在广宁王脸色突变之际,把长剑架在了广宁王妃的脖子上! 第118章 八十八只小娇娇   广宁王顿时青筋暴起, 双目血红,盯着赵珛, 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动她一下, 本王必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珛丝毫不畏惧, 反而把长剑更为靠近广宁王妃的脖子, 已然磨出了血丝!可广宁王妃一声不吭, 仿佛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太后见状,尖声骂道:“赵珛!你有什么你冲着我来!”   赵珛冷笑一声, 手上微微用力,那血便顺着长剑流了下来, 广宁王妃吃不住痛, 忍不住低呼一声。   像是听到了广宁王妃的痛意,赵珛的手竟然还松开了些。   魏令仪对着斗珠使了个眼神,斗珠会意,就等着魏令仪一声令下, 她便准备冲过去救下王妃。   可还没等着魏令仪对斗珠使眼神,就听到外头厮杀的声音!   乾坤殿的正门被人猛地踹开,赵珛猛然回头,却是不想看到了有两人带着黑甲卫杀了进来, 变成他们被人团团围住!当赵珛看清楚是赵宁煊和贺阎的时候, 顿时瞳孔放大, 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珛这一晃神的功夫, 就被斗珠倏地冲上前踢飞了他架在广宁王妃脖子上的长剑!张烈见状, 抽刀就砍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就要一刀劈到广宁王妃身上,却被广宁王飞身一扑,那一刀就落在了广宁王的右肩。温热的血溅在了广宁王妃脸上,她的眼里只剩下广宁王惊慌无措,拼命扑过来的样子,她从广宁王的举动中看到了奋不顾身的味道。   “赵珛受死!” 赵宁煊眼看着张烈一刀劈在广宁王身上,眼神陡然间变得狠厉起来。   而反应过来的赵珛也十分迅速地扫了一眼,太子妃等人都还被崔霄贤的人制住的,立即说到:“就算你不顾你其他人的命,难道魏令仪的命你也不要吗!”   顺着赵珛的话,赵宁煊看向魏令仪,发现魏令仪身边站着的人正是崔霄贤。赵宁煊冷冷的看着赵珛,看着他如此笃定,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不肯死心的样子,突然笑了。   看着赵宁煊竟然笑了,赵珛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笑什么!” 赵珛看向赵宁煊,心里那种不祥的感觉愈发强烈。   赵宁煊冷眼瞧着赵珛,“笑你蠢。”   赵珛看赵宁煊和贺阎的眼神愈发狠毒,他看了崔霄贤一眼,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那本王也就不必留什么了。崔霄贤,动手!”   可是殿中却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崔霄贤还在按兵不动。   赵珛怒了,即刻怒斥道:“崔霄贤还不动手吗!”   贺阎看着赵珛怒极的模样,冷然道:“不如你回头看看。”   赵珛怒而回头,却看到崔霄贤亲自把魏令仪扶了起来,不等他盛怒大骂,张烈便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指着崔霄贤骂道:“你做什么!疯了不成!”   崔霄贤淡淡的扫了张烈一眼,“若不是为了今日,我又何必与你这种蠢货为伍。”   “你在胡说些什么!” 莫修也是一脸震惊,看着崔霄贤的眼神十分失望。   崔霄贤却坦然看向莫修:“赵珛狼子野心,并非良主。”   莫修是赵珛多年心腹,与崔霄贤交好,万万没有想到崔霄贤居然是太子的人!   “你,你好心机好谋算!” 莫修咬牙,恨声骂道:“枉我把你当成知心好友,推心置腹!”   崔霄贤原本冷漠的神色微微有些动容,却说了句莫修气得吐血的话:“多谢好意。”   莫修简直被崔霄贤气得吐血,而安王赵珛看到了这幅场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   他能安插人在皇宫,安插人在太子身边,太子难道就不能安插人在他身边吗?可笑他笃定自己会赢,还提前做好了龙袍,真是可笑了!   还不等赵珛反应过来,居然看到龙床上的人,坐了起来。   “小十。” 圣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根本就不像是沉疴已久:“朕对你很失望。”   赵珛看着坐起来圣人,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留下来了:“是你设局诓我。”   “若你并无谋逆之心,朕设的局对你也没用。” 圣人看着赵珛,目光很是平静。   赵珛却不住的摇头:“你素来就对我不放心,分明就是你故意!你故意的!”   “王爷!别怕,咱们杀出去!”张烈显然还不放弃,打算拼死博出一条血路来:“我护着王爷杀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爷别犹豫了!”   赵珛手上握着剑,死死的盯着圣人:“你既然早有预谋,为什么非要陪我演这场戏?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圣人被魏令仪扶着起身,站了起来:“朕病了,年纪大了。不是有意要陪你演戏,却也只是凑巧。小十,束手就擒,朕会念在一丝骨肉之情,放你一条生路。”   “生路?”赵珛苦笑,“你觉得我还会期盼一条生路吗!?”   圣人看着赵珛,眼神里都透着无情:“朕陪你闹了这么一场,你折了朕的大臣,伤了朕的郡王,你也该学会适可而止了。”   “在你眼里这一切就如同儿戏一般可笑吗!”赵珛恨恨的看着圣人,眼睛都恨不得滴血。   圣人只是沉默的看着赵珛,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赵宁煊看着圣人动身站起来,便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随时警惕着赵珛。   张烈在一旁劝说着赵珛,可赵珛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他的眼里只看到了圣人淡漠的眼神,觉得自己这一生何其可笑,竟然成了一个如此可悲的人。   “王爷!”   见张烈还在极力劝说,贺阎皱了皱眉,他看得出圣人不想杀了安王,可若是张烈把安王说动了,那安王就非死不可了!贺阎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被赵宁煊不动声色的摁住了手,使了个眼神,示意贺阎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杀了张烈,叫安王觉得圣上不能容人,反而弄巧成拙。   赵珛抬手,制止了张烈,对圣人说道:“皇兄的心就是狠些,宁可折损臣下来陪我演这场戏,若我执意不肯呢。”   圣人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赵珛的眼神除了失望就剩失望。   赵珛凄苦的笑了,又看向了赵宁煊,说道:“太子无事,你的伤也是假的。”   赵宁煊看了圣人一眼,圣人点头,赵宁煊这才说道:“太子受了些小伤,我却托皇叔的福,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珛笑得颓丧,莫修和蔡珣张烈几人都围在他身边,唯恐他被害。可赵珛整个人都仿佛失了神智,根本听不尽旁人说的任何一句话。   看着赵珛这副模样,圣人闭了闭眼,看了赵宁煊一眼:“把人拿下,处理干净。”   崔霄贤护着太后太子妃等人退避三舍,莫修张烈等人即便是武功再高强,也敌不过源源不断的黑甲卫,更加是贺阎和赵宁煊两人,乾坤殿的打斗很快就消止了。   赵珛心如死灰,任凭张烈等人如何呼喊,都颓唐的跪倒在地上,甚至直至张烈莫修等人被捆住了,赵珛都不曾回过神来。   圣人看着赵珛这副模样,沉声道:“将他关进天牢,专人看守。其余人等关进死牢,等候审理。”   赵珛被人拖了起来,看着圣人的眼神,又癫狂又疯魔。   一场宫乱就此终结,因着贺阎留有后手和太子之前安插在赵珛身边的崔霄贤,事情实在是顺利的解决了。   ·   广宁王那一刀伤得不轻,广宁王妃便留在了宫里,住在从前广宁王的宫殿,陪着他,而太子也在处理了安王动乱部属之后,回宫与圣人太子妃等团聚。   等赵宁煊忙完已然是夜半时分了,魏令仪在太后的建章宫偏殿,尚且掌灯未眠。   见赵宁煊一身夜风进来,魏令仪也不顾上许多,直接迎了上去:“可还好?”   “已尘埃落定。”赵宁煊心疼的把魏令仪抱在怀里,紧紧的搂住:“这些日子让你担惊受怕,以后再也不会了。”   魏令仪也紧紧的抱着赵宁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的心里才稍微的有一点点安心:“我差一点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赵宁煊闻言手上更加用力了些:“不怕,我回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魏令仪抬头,深深的看着赵宁煊,仿佛想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自己的心里:“好,我们回家。”   广宁王府的马车候在皇宫门口,上了马车之后,一直被赵宁煊抱在怀里的魏令仪再也绷不住这几日的疲劳,沉沉睡去。什么皇城动乱,什么谋逆,全都抛诸脑后,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赵宁煊看着怀里没一会儿就熟睡了的小姑娘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尤其是在看到小姑娘眼下的乌青,赵宁煊更是心绪复杂不已。   安王之乱,实则并没有什么在金陵掀起格外大的风波。城内的贵族也好,百姓也好,因着安王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局面,他才会选择不封城的法子。倒也给如今收拾残局的太子等人省下了不少麻烦,毕竟百姓们并不知晓他们险些遭遇一场屠杀。   若是安王一路杀过来,只怕也会人心惶惶。   夜里多少都有些萧瑟之感,才从皇宫出来的赵宁煊自然感触更深。   马车深夜行驶,轱辘压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未得安宁的赵宁煊,却觉得这样的声音能给他带来心里的宁静。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停了下来。   川紫在外轻敲车壁,“主子。”   “世子妃睡着了,轻声些。”   赵宁煊的声音传出去,川紫这才撩开了马车帘子,让赵宁煊把人抱着下了马车。   看着怀里睡得格外香的人,赵宁煊也是无奈的笑了。   这小丫头是真放心,睡得像只小猪一样。   赵宁煊抱着人回了世子院,在走进去之前,往赵长瑀的院子里看了一眼,那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   这一夜过去,安安静静的。次日,天刚蒙蒙亮,赵宁煊便醒了过来,微微偏了偏身子,美人儿乖巧的窝在他怀里,香腮柔美。   只是待赵宁煊仔细看了一会儿,就察觉出不对了。小姑娘面色有些异常的绯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赵宁煊唤了她几声,也只得她几句哼哼。   赵宁煊抬手摸在魏令仪的额头,发现她果然是有些发热了,顿时皱眉,撑起身子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娇娇,娇娇……”   魏令仪这些日子都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儿,又是担心赵宁煊,又是应付安王宫乱,她昨夜这么一放松,便把这些日子的紧张都扔了。这一觉就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竟然发起热来了。   她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身边有人,整个人又绷了起来,下一瞬听到赵宁煊熟悉的声音,才勉力睁开眼,看向赵宁煊,可眼前发热,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难受的想哭,顿时就委屈的嘤咛了一声。   “娇娇别怕,宁煊哥哥回来了。” 赵宁煊轻拍她,温声道:“别绷着了,睡一会儿,我请林大夫来给你诊治。”   魏令仪此刻却格外娇气,人都病的昏昏沉沉的了,还委屈的抱着他的腰,埋首在他身前:“不走…宁煊哥哥…不要走……”   听到他的娇娇又委屈又娇气的声音,赵宁煊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把人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哄睡着了,立刻叫了川紫去外头请林大夫来。   “冷……”   许是受寒了,魏令仪整个人都有些发冷,即便是整个人都在被子里,又被赵宁煊抱着,她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发冷。   赵宁煊却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滚烫的,可魏令仪声声叫着冷,赵宁煊便命人重新烧了炭火盆进来。   魏令仪难受得不行,窝在赵宁煊怀里无声地流泪,还不时哼哼几声,叫赵宁煊也跟着愁眉不展,第一次深恨自己无能为力,更加是恨不得以身代之。   轻罗站在外头使劲儿张望,她方才看了世子妃难受的样子都心疼得很,只盼着林大夫能快些来才好。   幸好川紫机灵,叫林大夫骑马赶过来的,这会儿就已经到了世子院了。   林大夫到了门口,轻罗却又迟疑了一下,但也没多会儿,就带着林大夫直接走进内室去了。   “世子,林大夫来了。” 轻罗站在屏风外头道。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赵宁煊在里头说道:“撤了屏风,请林大夫进来。”   赵宁煊忧心魏令仪的身子,一直都抱着她,直到听到了轻罗的话,才自己取了件外衣穿上了。   林大夫看到赵宁煊站在床边,他还送了口气。川紫去的时候匆忙得很,他都不知是谁出了事儿,还以为是赵宁煊的毒伤复发了,吓得他差点手里的药都撒了。紧赶慢赶的过来,看到赵宁煊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他才放下心来。   “瞧瞧娇娇,她说冷,我摸着她的手却热得很。” 赵宁煊皱着眉头看向林大夫:“她起先还因为我的事,怕是忧思了许久。”   林大夫点头,上前去,轻罗及时送上小墩给林大夫,赵宁煊抱着魏令仪,把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谁知林大夫看了赵宁煊一眼,道:“世子还是将世子妃放平了,老朽才好诊脉。”   赵宁煊闻言,看了林大夫一眼,林大夫理直气壮的看向赵宁煊:“别耽搁了老朽给世子妃诊脉。”   赵宁煊面色不善,却并不想耽误林大夫诊脉,小心的把怀里的人儿放平在床榻上,这才见林大夫给魏令仪诊脉。   林大夫切脉切了好一会儿,脸色从原本的轻松变得有些凝重,赵宁煊看着林大夫的脸色一颗心也跟着沉重起来了。   川紫轻罗几个在旁边瞧着,也跟着担心。   斗珠年纪小,便忍不住求问了起来:“林大夫,咱们世子妃这是怎么了,您这脸色可别吓唬奴婢啊!”   林大夫看了斗珠一眼,又抬头看了赵宁煊一眼,道:“这脉象,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 赵宁煊皱着眉头,看了小姑娘难受的样子,心里冒出一股子火气来。   林大夫不语,又耐着性子再诊脉一次,愈发肯定了,他起身道:“世子妃这是风寒,加之中了毒,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中的毒应该是‘牵机’。”   赵宁煊脸色一变,“你确定是‘牵机’!?”   “千真万确。” 林大夫脸色也不好。   这‘牵机’听名字很文雅,实则十分残忍。牵机主要之毒就是马钱子,马钱子本身是一味中药:性寒,味苦,有通络散结,消肿止痛之效。可这马钱子本身具毒性,即便是入药也要慎之又慎。中毒者前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可是时间长了之后,会整个人都麻痹掉,痛苦很长时间死去,   牵机就是这个意思,人宛如提线木偶一样失力死去,毫不客气的说,这毒会让人死的很难看。   “可有办法?” 赵宁煊看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娇娇,杀意毕现。   林大夫点头:“世子莫慌,若是比照世子的毒,我还束手无策,但是‘牵机’,老朽早就已经研制出解药了。况且,世子妃症状不深,约莫修养半月就能彻底清除。”   赵宁煊听林大夫这么大喘气儿的说话,有些怒意,又忍下来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知道世子妃,是从哪儿碰到的‘牵机’才是。” 林大夫一把年纪了,也是赵宁煊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赵宁煊巡查河道为什么,也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当下便说道:“不知,宫里有没有……”   林大夫的意思很明显,直接怀疑这是安王的手笔了。   赵宁煊看了林大夫一眼,也是他关心则乱。林大夫就喜欢研究奇毒,但凡有名数的,都叫他研究了个彻底。只是……   “她身子弱,这毒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吗?” 赵宁煊问,面色不善。   “倒不会。”林大夫神色又轻松了起来:“世子妃中毒极浅,我把脉能把出来,那自然是因为老朽医术高明。不妨事,不妨事。”   “请您开药吧,世子妃当下都难得安枕,还请林大夫快些开药吧。”斗珠听了一串儿,多数不太能懂,却在后头林大夫这么自夸的意思里明白了世子妃应当没有大碍,却也要休养,想来伤寒才更让人难受些。   赵宁煊点头,林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儿交给了赵宁煊:“先给这个安神的药,兑了温水给世子妃服下,待我开的药煎好了,她也能得一个整觉。这屋子里的炭火太旺了,开着窗透气儿,等第二幅药的时候就可以把炭火盆撤了。”   轻罗带着林大夫出去了,川紫也去准备早膳,赵宁煊便亲自拿了温水化了那安神的药丸,一点点儿的给魏令仪喂了下去。   好在林大夫的药见效,一会儿魏令仪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赵宁煊给她捏好了被角,起身去开了半截窗子,转身折返坐在了魏令仪身边,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林大夫说的也没错,她必定就是在宫里中的毒,只是也不知为什么,她毒性不深,这倒是个好消息。而赵宁煊也在担心,宫里的其他人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   赵宁煊想了想,起身走到了外间,把褚昭叫了进来 。   “世子。”   “拿着我的令牌,带林大夫入宫去见太子,把世子妃的情况说一说,让林大夫给圣人他们也查一查。‘牵机’也是奇毒,太医院的人虽然医术高明,却恐有遗漏。” 赵宁煊抽出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褚昭。   “是,属下知道了。” 褚昭转身就走,可又被赵宁煊叫住。   “等等。”   褚昭会头,疑惑的看向赵宁煊,“世子还有何吩咐?”   赵宁煊想了一下,说道:“去一趟魏相府吧,把世子妃的情况跟岳母大人说一遍,请她若是方便,务必要过来看看世子妃。”   褚昭刚刚得知世子妃中毒,他倒是很快领会了赵宁煊的意思,点点头,飞快的奔了出去。   赵宁煊回到内室,坐在魏令仪身边,摸着她的鬓角,微微一叹:“原本想要护你疼你,却也叫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第119章 八十九只小娇娇   褚昭到魏相府求见琼华郡主的时候,琼华郡主正担心着呢, 得知广宁王府拍了人过来就连忙让他进来了。   琼华郡主从褚昭嘴里听到魏令仪从宫里出来就病了, 当下也是担心得不行。又听褚昭说,若是府中已安定, 请郡主务必过府探望世子妃。   小楚氏这会儿也跟在琼华郡主身边, 听到魏令仪出了事儿, 也跟着紧张起来, 转头看见琼华郡主想去又有些迟疑, 立即说道:“大嫂且去看看娇娇,家里自然有我与妙容阿樱, 总不至于叫你这样不放心。”   琼华郡主看向小楚氏,这几日府中上下都警惕非常。先是外头被围了府,魏相又有一连几日都不曾回府。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围府的人散了去,一场宫乱已经悄无声息的湮没了。   在这时候, 她作为魏府的当家主母, 自然要在府内安抚才是。   见琼华郡主还有迟疑,小楚氏又道:“咱们府上素有规矩, 这几日虽有些惶恐却也没有什么大的麻烦,大嫂且放心, 况母亲还在呢。你去瞧瞧娇娇,也好叫家里众人都放心才是。”   姜妙容并宋樱两个也劝着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便也不迟疑了。   当下就命人去备了马车, 到了门口, 褚昭却另行一道,往另一个方向去。   琼华郡主撩了帘子,叫住了褚昭:“可是要去宫里?”   褚昭点头,琼华郡主便摆手让他走了。   花婴和墨葵跟在琼华郡主身边,见琼华郡主面带愁容,便出言劝道:“郡主莫担心,小娘子必定是无事的,您别吓着自己了。”   琼华郡主却单手撑着额角,心里有些发苦:“她素来被我和相爷娇宠长大,这几日在宫里怕是吃了不少苦……”   宫中生乱,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些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多的也不能说。琼华郡主得知娇娇被留在宫中侍疾,因着安王宫乱之事又被困在宫中,这几日是真的食不下咽,寝也难安。   在褚昭来说明来意的时候,琼华郡主其实也担心得不得了。   好在两府相隔不远,等琼华郡主到了广宁王府的时候,就看着轻罗在门口候着了。   轻罗看见了魏相府的马车,当即就迎了上去,把琼华郡主扶下马车。   琼华郡主下了马车直奔世子院,当下还追问了几句魏令仪的情状。轻罗一一说了,听的琼华郡主心里又苦又涩,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到世子院的时候,赵宁煊也得了消息,出门来迎琼华郡主。   “岳母。” 赵宁煊面色有些沉郁,“娇娇还在睡着,我想着她生病必定是想见到您,才派人去请。”   琼华郡主看到赵宁煊,心里也难免是有些动气的,若非嫁给了赵宁煊的缘故,她的娇娇也不必受这样的苦。   “生病,真的只是生病吗?” 琼华郡主当下便有些冷脸,对着赵宁煊的脸色也不太好。   赵宁煊也低头任凭琼华郡主冷脸,还是毕恭毕敬的说道:“岳母不如去看看娇娇,待娇娇病愈,您要怎么责罚我,小婿都认。”   琼华郡主见赵宁煊认错态度好,也没多计较,冷哼了一声就走进去了。遭了岳母的冷眼,赵宁煊也不慌,仍旧是面不改色的跟着琼华郡主走进了内室去。   记挂着娇娇的情况,琼华郡主也顾不上什么,直接走到了床边,瞧见了消瘦许多的女儿,顿时眼眶一红就落下泪来。   琼华郡主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感觉她仿佛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一颗为人母的心实在是难受得很。一转头看到赵宁煊,又是得了一肚子的火气,只是娇娇还睡着,她也不欲吵醒女儿,便也不想再斥责赵宁煊。   “娇娇情况究竟如何,如今我在这里,你总归是要告诉我的。” 琼华郡主冷着脸,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看了熟睡的娇娇一眼,才说道:“风寒加中毒……”   “什么!?” 琼华郡主大惊,她原本以为女儿只是过度劳累才累病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中毒。   见琼华郡主脸色突变,赵宁煊立刻说道:“您别担心,娇娇中毒不深,林大夫来瞧过了,也开了解毒的药房,半月可彻底痊愈。”   琼华郡主听到赵宁煊的话,实在是忍不住泪意,眼泪就这么往下掉,赵宁煊一句话都不敢说。   或许是药效过了,也可能是睡够了,魏令仪就有些迷蒙的醒过来了。   她一醒来就瞧见琼华郡主坐在自己床前,还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真的是她母亲来了,当即就高兴的叫了声母亲,反而把琼华郡主吓了一跳。   只是魏令仪看着琼华郡主居然哭了,当下就急得要起来,赵宁煊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而琼华郡主看到魏令仪连行动都变得有些吃力,竟一点都忍不住自己的泪意,把魏令仪吓得不轻。   “娘亲怎么了这是,您别吓娇娇呀。”魏令仪着急得很,也急得眼睛都红了:“莫不是,莫不是家里出事了?”   琼华郡主连忙擦了眼泪,对着魏令仪安抚的笑了笑:“不是不是,你别乱担心。娘是看到你生病,心里难受,心疼得很。”   也不确定女儿是不是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琼华郡主也没说中毒的事,只说了她生病。   听琼华郡主说家里没事,魏令仪倒是放下心来,还笑了,说道:“原是因为我的缘故,娘亲倒是不用这么担心,我不过是风寒,一时间身子有些酸软无力,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呀。”   琼华郡主听着魏令仪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不知道她中毒了,她看了赵宁煊一眼,眼里的不满简直就要溢出来了。   魏令仪察觉到她母亲对着赵宁煊的不喜,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当下却还是想替赵宁煊说点好话讨好娘亲:“宁煊哥哥来得及时,我在宫里并没有吃苦,娘亲不要责怪他。况他巡河九死一生的回来,为了照顾我,也不得休息。”   琼华郡主听到魏令仪的话,忍不住心里一酸,这个傻女儿。她当母亲的,怎么样,心都还是放在自家女儿身上。哪怕是知道赵宁煊是不得已,可琼华郡主就是忍不住会责怪赵宁煊没有好好照顾好娇娇。   可娇娇聪明,又怎么看不出她对赵宁煊的责怪,竟然还会先安慰自己。   看着女儿的变化,琼华郡主心里真的是百般不是滋味的。   赵宁煊倒也知道琼华郡主有话想跟娇娇说,当下便说道:“若是您得闲,今日住在王府陪伴娇娇可好?小婿还有些事,不得不亲自处理。”   琼华郡主看了赵宁煊一眼,倒也没有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家中还有小楚氏和姜妙容等人在,自然是无虞的,王府却没有个主事的人,赵宁煊要离开的话,娇娇自然是没有人陪在身边了。   见琼华郡主答应了,赵宁煊才稍微放松了些,低头对魏令仪说道:“叫岳母陪陪你,晚膳我再来陪你用,好不好。”   “好,你去忙,我会好好养病。况且娘亲在这里,你就不要操心我,把你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才好。” 魏令仪莞尔,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赵宁煊心里一软,又叮嘱了魏令仪几句,这才叫川紫来扶着她,披起大氅就走了。   等他走了,琼华郡主这才仔细的看了女儿,想到刚刚女儿对赵宁煊的称呼,便转移话题的问道:“怎么成亲了还叫他哥哥?”   被母亲打趣儿,魏令仪就忍不住有些羞赧:“这么多年总是改不了口,就当,就当是夫妻情趣了。”   琼华郡主见状便也知道魏令仪和赵宁煊两人感情极好,难怪自己刚刚的责怪会让魏令仪为赵宁煊说好话了。   “娘亲也不求别的,只求你一生平安喜乐就好。只是宁煊这孩子到底是宗室出身,从前我和你爹觉得纷扰颇多,看他赤诚痴心,倒也准允了。如今叫你吃了这样多的苦,娘亲难免会有偏心的。” 琼华郡主对着魏令仪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他待你好,你知晓就是。他待你不好,你万万不要憋着,若娘亲知道你瞒我,只会痛心。娇娇,娘亲说的这些,明白吗?”   川紫并非自幼跟在魏令仪的贴身侍婢,可琼华郡主也并不避讳。当着川紫的面儿说出来这样的话,也就是不怕这话传到赵宁煊的耳朵里。   魏令仪倒是没多想,她是知道爹娘格外疼爱自己,说的这些话,也都是为了自己好的,点头记下了。瞧着琼华郡主脸色不太好,魏令仪便也不跟琼华郡主说赵宁煊的好话了,多半是还在气赵宁煊的,她也不好顶着琼华郡主的气头上说话。   “娘亲来王府,家中如何?” 魏令仪说来也是个操心的性子,这些日子在宫里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那回来的时候也才知道她爹爹安然无恙。这个安然无恙也就是没缺胳膊断腿罢了,旁的东西,谁知道呢?   琼华郡主摸摸魏令仪的小脸,说道:“家中无事,金陵城内也都安然。那位,太想要个好名声,故而也只有宫里闹了起来。宗亲权贵的府上也都没有闹出什么事,不过是被围困了几日,别的也没什么。”   魏令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说道:“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崔家表哥竟这么有底气。”   说道崔霄贤,琼华郡主也跟着一肚子火,当下的脸色就垮了:“别提这个,说到这个就生气。”   魏令仪愕然:“娘亲,怎么了吗?”   “你可知道他与谁在那位那里里应外合的吗?” 琼华郡主一肚子火,脸色都变得难看死了。   魏令仪看着母亲脸色这么难堪,她心里一跳,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人,她脸色也有些变化了。   川紫见着魏令仪脸色变化便有些担心:“世子妃,您别惊,郡主是心疼,不是气恼。”   听着川紫这话,琼华郡主才多看了川紫一眼,说道:“你倒是个聪明的,从前见你跟在王妃身边,如今倒是跟着娇娇,可委屈吗?”   见琼华郡主明晃晃的试探,魏令仪想替川紫辩解两句,却没想到川紫说道:“能在世子妃身边,奴婢也高兴的。哪有什么委屈的呢,况世子妃待奴婢很好,奴婢再没有不高兴的了。”   琼华郡主也舒了一口气,又转到了刚刚的话题,“你三哥同崔霄贤两个,一文一武卧底在那位身边,如今事毕,他倒是被太子叫到宫里去了,可在外头躲着也不敢回家。”   魏令仪愣了一下,想到从前三哥跟她说的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三哥明明可以逍遥游学,却因为她嫁给了赵宁煊,为了她的底气,这才冒了这么大险去做了一件这么凶险的事情……   得见宫里的那一场杀戮之后,魏令仪是真的知道了这件事到底有多么凶险。而三哥,三哥却为了她甘愿做了这么大的牺牲,魏令仪的泪水就这么掉了下来。   开始还是小声的呜咽,却没一会儿就哭出声来了。   看着女儿这么会意的想到了老三做的事情是为了她,琼华郡主也心疼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兄妹之间,互相帮扶本是应该。她应当为了这几个孩子感情好而感到高兴才是,可琼华郡主就是忍不住心里有气。   “都是,都是为了娇娇的缘故,叫娘亲和三哥都为娇娇操心。”魏令仪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琼华郡主也见不得娇娇哭泣,把人抱在怀里,搂着哄:“别哭,好孩子。等你三哥回来,娘再狠狠教训他。”   “娘亲……” 魏令仪扑在琼华郡主怀里,心情全然变得不一样了。   琼华郡主把魏令仪端正,说道:“娘亲固然觉得你们兄妹之间这样挂念彼此很好,可是他不光是你的哥哥,也是娘的儿子。他为妹妹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妹妹和堂上父母会如何伤心欲绝吗?他有这样大的胆子做这样的事,竟不敢回家见一见父母。”   魏令仪愣住了,原来琼华郡主是因为三哥不肯回家这么恼怒。而她转念一想的,三哥素来无拘无束的,想来是怕见到娘亲的眼泪才是。   只是魏令仪这就不知道怎么劝她娘亲,毕竟三哥那个性子吧……   “那娘亲也知道三哥的性子,素来耳朵娇贵,一句责骂都赖得听。”魏令仪想明白了就笑了笑:“不过三哥最记挂娘亲不过,娘亲知道的吧?”   魏令仪明里暗里的提醒琼华郡主,琼华郡主也忍不住戳一戳她:“你小脑袋瓜儿里头,尽是些小机灵。”   “娘亲知道就好了,我这不是机灵呢。” 魏令仪和琼华郡主说话,又哭又笑的,轻罗又打了水来,给魏令仪净脸。   正好了时间点在这儿,魏令仪也该喝药了,轻罗端了一碗药过来,琼华郡主就主动接过来了,打算亲自给魏令仪喂药。   原本的魏令仪喝药还算干脆的,可是吧,琼华郡主在身边,倒是叫她娇气起来了。   轻罗见状,忍不住笑道:“世子妃原本喝药还干脆,可郡主来了,世子妃反而不爱喝药了。”   琼华郡主也笑了,点了点魏令仪的鼻子说道:“还是这样爱娇,这药要趁热喝,凉了怕是药性不好。”   魏令仪嘟嘟嘴,有些不乐意,果然是琼华郡主来陪着就更娇气些了。   “娘亲今日陪我睡好不好?” 魏令仪喝完药了嘴里含了一块糖,眼巴巴的看着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失笑:“怎么好这样失礼?”   魏令仪闻言,眼珠子一转,“那,我去陪娘亲睡吧?”   琼华郡主无奈地笑了笑:“这可真是……”   轻罗屈膝,说道:“世子妃见郡主可高兴了,郡主不如就随了世子妃的意思也好。”   琼华郡主看了轻罗一眼,笑道:“你们就只会惯着她吧,哪天叫她无法无天得来就哭吧。”   “奴婢们哪敢,都是心疼世子妃。” 轻罗笑道。   琼华郡主来了,魏令仪的精神都很好。说了一会儿话也很高兴,都不见什么疲色。   只是两人正说着话呢,斗珠来了,说是宝安郡主哭着来了,想见世子妃。   魏令仪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赵雾竟然哭着来了,便让斗珠把人带进来。   琼华郡主道:“不若我先……”   哪晓得琼华郡主都没说完话,赵雾就哭着小跑了进来,也不看清楚就直接扑到床边上,扑错了人,扑进琼华郡主的怀里了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说着什么‘不成了不成了,嫁不出去了’之类的话。   魏令仪都被她给弄糊涂了,琼华郡主也有些怔住了,也摸不清楚这宝安郡主是怎么回事,更是不好贸然开口。   只等赵雾哭得有一阵儿了,魏令仪才说道:“你是伤心得不行了,瞧也不瞧就扑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大失方寸?”   赵雾一抬头,正想说话呢,才发现自己竟然扑错了人,一下就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样子显得有些无措了。   琼华郡主见赵雾哭得眼睛都红了,也有些可怜她,便不打算在这里,同轻罗说道:“带去我瞧瞧我住的院子,让两个小姑娘说会儿话。”   听到琼华郡主要走,赵雾连忙摆手,她是认得琼华郡主的,自然是知道这是她小嫂子的母亲,自然是没有让嫂子母亲走的道理。   “不不,您不用走,我,我也只是,只是一时失态。”赵雾哭得狠了,还有些哭腔:“您是小堂嫂的母亲,我要说的话您也不是不能听的。”   琼华郡主看向魏令仪,魏令仪微微点头,琼华郡主便道:“那是为了什么哭得这样伤心,叫你父王母妃知道可要伤心坏了。”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赵雾咬唇,心里苦的很,冲着魏令仪说道:“原先我以为他功名不够,不敢同父王母妃说,可如今他为叛乱立了大功,太子哥哥也说了要嘉奖他,可偏偏父王母妃都不愿意!说他心机深沉,为人阴险,连亲爹都下得去毒手,不是我的良配。可是我知道,他必定,必定是为了保全珈蓝郡王的命,才打断了他的腿啊……”   赵雾的一番哭诉,魏令仪算是明白了,这妮子是同晋王夫妇坦白了自己喜欢的心上人,可怎奈何晋王夫妇对崔霄贤印象实在太差,从前浪荡,如今又落得个心机深沉的评语,想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而琼华郡主听着觉得心惊,前头这话这段儿还以为是说的她们家老三魏明谟,她还想呢,难怪这丫头说的她也不是不能听。可听到后来,说打断珈蓝郡王的腿这种话,琼华郡主才反应过来原不是魏明谟,是崔霄贤!   只是……琼华郡主看了赵雾一眼,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孩子的心上人竟然是崔霄贤。   魏令仪见赵雾哭得狠,快叫轻罗去打水来给她洗洗脸,“都哭成小花猫了,先擦擦脸。”   赵雾哭的打嗝,当下委屈巴巴的看向琼华郡主,说道:“夫人,您,您也是当娘的,您说,我父王母妃是不是太过分了!”   琼华郡主和赵雾同为郡主品级,但为尊敬,赵雾便称呼琼华郡主夫人,以魏相夫人为称呼。   琼华郡主看着小姑娘实在是哭得可怜极了,叹了口气问道:“你与他私定了终身吗?”   “什么?”赵雾大惊,捧着帕子的手都惊呆了,连忙解释道:“那不是的不是的,他,他他他,他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喜欢他……”   说到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显得很是萎靡。   琼华郡主诧异的和魏令仪对视了一点,魏令仪无奈的点点头,比了个口型:单相思呢……   这可真是叫人无可奈何了。   琼华郡主摸摸小姑娘的头,说到:“但凡父母没有不希望自己儿女好的,况据我所知,你父王尤其疼爱你。你或许觉得他们过分,可他们一心也只是为了你好。而你刚刚说的,他都不知你的心意,你这样伤心,岂不是叫你父母更伤心。”   赵雾受了气出来的,这会儿听到琼华郡主温声细语的话,顿时觉得鼻头一酸,又想哭了。   可她又不想哭,咬着嘴唇委屈又可怜的样子,让琼华郡主也心疼坏了。她把人拉倒自己面前,取了帕子,仔仔细细的给她擦脸。   赵雾看着琼华郡主这么温柔的样子,眼睛一眨巴,眼泪又落下来了,“其实我母妃也如夫人这样温柔的,她今日骂我,想来一定是对我失望了吧。”   琼华郡主摸摸她,温柔的说到:“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失望呢,你是你父王母妃的掌上明珠呀。”   “那……”赵雾又看向魏令仪,眼巴巴的求助。   魏令仪叹了口气,也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实在不必这么早就伤心。”   “嗯?” 赵雾不解的看向她。   琼华郡主心里一紧,果然下一秒,魏令仪就说道:“叫你父王母妃去问问他对你有没有那份心,若是他对你没有那份心,你再哭也不迟吧?毕竟,成亲得两个人都愿意才是,不然这不是结亲是结仇吧?”   赵雾乍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可想明白了,觉得自己会被拒绝,又哭了起来。   琼华郡主没好气儿的瞪了魏令仪一眼,哪里知道女儿出嫁之后说起这个话来,直接粗暴得很。   不过琼华郡主也是同意魏令仪的意思,这成亲也得双方都乐意才行。况且赵雾已经是郡主,身份已然很高了,门当户对的不说,成亲必定也要奔着和顺美好去吧。这单方面的喜欢,还这样执着,难怪叫晋王夫妇知道了不乐意呢。   这都还没成亲,也不知道对方心意几何,他家女儿就已经为那人神魂颠倒了,往后看,怕不是要吃亏的嘛。   这一点,琼华郡主也是跟晋王夫妇一个立场的。   魏令仪拍拍赵雾:“别哭了,哭得明日眼睛都肿起来,怕是比进贡的金鱼眼睛还大了。”   这话让赵雾成功的止住了哭泣,还是有些抽抽搭搭的,她努努嘴,说道:“那,那我不能自己去问吗?”   “怎么能自己去问呢?” 琼华郡主不赞同的说道:“此事你若自己去问,叫他得知你的心意,万一他不是正人君子,把此事宣扬出去,你名声可怎么是好。”   “他,他应当不会的。” 赵雾咬牙。   琼华郡主无奈,这可真是个傻孩子:“他不会,难免旁人会。叫你父王侧敲旁击问一问,若是他有心,他自然会主动,若是无心,你便也早早的死了这条心。世上男子千千万,何必苦恋这么一个心都不在你身上的人呢。”   琼华郡主的话很有道理,赵雾听了也不着急哭了,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也觉得可行,当即就点点头:“那我试试。”   正巧了,外头又有人传来消息,说是晋王妃派人来了,跟世子妃说一声,郡主在家受了委屈,还请世子妃多多宽慰几分。   魏令仪和赵雾对视一眼,魏令仪道:“瞧,你母妃还是关心你的,不然就也不会派人来让我好生安慰你了。”   赵雾咬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120章 九十只小娇娇   到底赵雾也不是真的生了气, 不过是一时间气不过, 得知晋王妃还是记挂着自己,当下心里那点儿不愉就烟消云散了。   赵雾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眼巴巴的瞧着魏令仪,小声说道:“我方才失态了,实际我不是这样的。”   魏令仪差点笑出声来,只好抬手掩住自己的脸,闷笑了一会儿。   琼华郡主看两个小姑娘,说道:“刚刚这么伤心了一会儿,这会儿口干舌燥了吧, 让他们上一杯牛乳来, 小姑娘就最喜欢这个了。”   赵雾频频点头, 脸色绽出笑容来。魏令仪也笑,却咳嗽了一声。   “你可还好?我来时心里慌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赵雾身为亲王府郡主, 对于宫里内乱她自然是明白的。也知道魏令仪被扣在宫里的事儿, 她今日负气从家中出走,更是想来看看魏令仪, 只是她没有想到魏令仪生病了。   魏令仪摆摆手, 并没有放在心上:“是我胆子小,这几日脑子里绷着弦儿,一松下来就风寒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趁着这时候也可以躲躲懒, 我是可以不用应付外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是了, 宫乱虽过,可是当中牵扯的人的确不少,自然还有不少要处理的,自然就是乱七八糟了。   赵雾也皱眉,仔细看了魏令仪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心:“话虽如此,我却知道你不是个胆小的。瞧你的脸色不大好,我也不多来烦你,待你好些,我再来。免得你要打起精神跟我说话,累着你。”   魏令仪见赵雾这样说,她点头:“是了,你来我也不好敷衍你,叫你瞧出来我应付你,怕是日后要找我算账的。”   看魏令仪还有精神打趣儿她,赵雾便放心了:“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我的事你不必太担心了,总归不会太差。”   赵雾起身,又同琼华郡主道了别,这才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琼华郡主才说道:“从前宝安同你倒是不亲近,你成亲之后你们往来倒多了。”   魏令仪笑着点头,说道:“她性子明朗痛快,相处起来是难得的舒服。”   “她也是个好孩子,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心上人竟是那个孩子。” 琼华郡主显然对崔霄贤的印象也不大好,虽然两府还有着亲缘关系,可崔霄贤却只是担了个虚名的亲缘。   如今的珈蓝郡王妃正是魏相的庶出妹妹,而崔霄贤是珈蓝郡王原配所出的孩子。故而这样算,魏令仪叫崔霄贤一声表哥,也是正常的。   崔霄贤素来浪荡出名,也与珈蓝郡王不睦已久。而琼华郡主对崔霄贤印象不好的缘由,魏令仪也还记得一些,仿佛就是眼见得他浪荡花丛,颇为不把礼义廉耻当一回事,出身将门的琼华郡主又是养在深宫长大的,自然看不惯他的。   魏令仪刚想劝琼华郡主不要为此事忧心,琼华郡主又说道:“不过他们的缘法便随他们去吧,我是这么些年劝了你三哥怎么也劝不动,也懒得劝他了。方才宝安说那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三哥……”   魏令仪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琼华郡主还差点儿误会了赵雾喜欢她三哥。不过她回想了一下赵雾的话,若不是把崔霄贤所做之事说出来,那番话的确也容易让琼华郡主误会。   “三哥说不定是缘分还不到,娘亲有了大嫂和四嫂正好左右一边一个儿媳,若是三哥娶妻了,都不知道我那三嫂要往哪儿站呢。” 魏令仪有心宽慰琼华郡主,自然是说着俏皮话来逗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果然又被她逗笑,忍不住摇摇头:“叫你这么油嘴滑舌的。”   ·   赵宁煊入宫之后直奔乾坤殿,圣人这会儿正在看底下送来的折子,多半都是要求严厉处死安王以绝后患的,只是圣人心里对这个最小的弟弟难免有一丝心软。   见赵宁煊来了,圣人脸上的愁容也半色未褪:“宁煊,过来看看这个。”   圣人把折子交给赵宁煊,让赵宁煊站在自己身边,赵宁煊看完后也半晌未曾说话。   圣人给赵宁煊看得折子也不是旁的,正是安王,不,罪人赵珛在狱中写给圣人的信。信中内容与多数官员所求一致,也就是求圣人给他个痛快。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犯了弥天大错,也不敢奢望圣人开恩,更加是成王败寇之说,他也没有想要活下去的心了。   可是赵珛这封信递到了御前,圣人看完心里便更加不适。   赵宁煊这时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那是他的皇叔,更是圣人的弟弟。虽然圣人和赵珛不是一母同胞,可圣人却教过赵珛读书写字,挽箭拉弓。少时的情谊总是被人放在最柔软的地方,圣人也不过是个凡人,他也重情,对他而言就更加了。   “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置才好?” 圣人看向赵宁煊,他是矛盾的。于情,赵珛是他的弟弟,有过兄弟情谊,可于理,赵珛谋逆在先,此乃诛九族的大罪,岂可轻饶!   赵宁煊的心里自然是觉得杀之以绝后患,可圣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心里并不是很想杀了赵珛。   于是,赵宁煊想了想,说道:“赵珛所犯之事并非可以饶恕,只是念在皇伯父仁慈,与赵珛有长兄幼弟之谊,将除了赵珛以外的人斩立决,至于赵珛,终身囚禁牢天字牢。不杀,却也不能轻易放过,否则天下人效仿,此法绝对不可。”   圣人听到赵宁煊这么说,侧目看向赵宁煊,道:“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揣度了朕的想法。”   此言一出,赵宁煊抬头看向圣人,与圣人目光对视,坦荡无比:“基于臣子的心,臣希望圣人杀伐决断,不要犹豫。可是赵珛,也是臣的皇叔,亲缘之故,臣有一丝不忍。”   圣人听完赵宁煊的话,沉默良久。而后,叹了口气,道:“罢了,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另外为了让他知晓错处,让他带上镣铐,手上的免了。”   “是。” 苏英应了话,就出去吩咐了。   赵宁煊看着圣人,低声道:“不知圣人龙体可安康?”   圣人点头:“朕好得很。”   “您生病的消息传出来,叫臣好一顿担心。” 赵宁煊却不肯放过:“太子哥因着此事也自责得很。”   圣人皱眉看向赵宁煊,起身轻轻拍了拍赵宁煊的肩膀:“朕说了自己没事就是没事,倒是你,朕知道你在外头最是危险,如今可都好全了吗?”   “您别担心,都好全了。只是娇娇出宫就病了,当中也有些古怪,这才入宫来瞧瞧。”赵宁煊先前就已经让褚昭入宫了,当下来问,就是他的关心了。   圣人点头:“此事也是你心细,只是贤妃那罪妇狠毒,叫皇太孙受苦。”   “可还好?”赵宁煊听到圣人说皇太孙中招,也有些头疼。小孩儿体质不如大人,只怕也还有得苦吃。   “你举荐入宫的那位大夫倒是不错,故而皇太孙也并非无药可救,只是要多调养些日子。”圣人揉揉额角,显然是有些疲累了:“太后那儿,朕也是打算让他去瞧瞧。”   “您的身子也叫他瞧瞧,免得父王也担心。您是长辈,不叫我等晚辈担心也是应当的。” 赵宁煊道。   圣人点头:“朕知道了,你如今像个管家妇一样是怎么回事。”   赵宁煊:“……”   久不听见赵宁煊回话,圣人回头一看,看到赵宁煊一脸的生无可恋,竟哈哈大笑起来:“罢了,朕倒是忘了你长大了,像小时候那样欺负你,不还嘴倒是会腹诽朕了吧?”   “臣不敢。” 赵宁煊拱手,心服口服:“皇伯父教训,宁煊自当领受。”   “朕听说一桩趣闻,你说说是不是属实。”圣人道。   “您说。”   “朕听说魏家的老三如今还不敢回府去,因着怕琼华责骂?” 圣人饶有兴趣的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一愣,倒是没反应过来,当即说道:“此事我倒是不知,不过以魏明谟的性子想来是真的。不过他的事,我岳父只怕也是瞒在鼓里的。”   “他与崔霄贤两个倒是委屈了,日后他们的荣宠交给太子去吧。朕已经有些累了,精力不济。” 圣人笑了,意有所指。   赵宁煊闻言,微微皱眉,刚想劝,却听圣人说道:“去瞧瞧你父王吧,他伤得不轻。”   圣人下了逐客令,赵宁煊也只好告辞,出了乾坤殿就往广宁王所居住的广宁宫走去。见了广宁王,见他脸色不错,便又听他说要回王府养伤,广宁王妃也不劝,只道是在王府自然更方便些。毕竟亲王之尊,长居宫内自然不好。   广宁王态度坚决,叫圣人知道了也拦不住,便拍了苏英亲自送了人回去。这大张旗鼓的,又叫旁人得知了广宁王府的恩宠还是一如既往,甚至更胜从前。   广宁王妃得知魏令仪生病了,一到王府便直奔世子院去看了,在这碰上了琼华郡主,心里才觉得儿子又长大了些,晓得看顾娇娇了。   琼华郡主见了广宁王妃,连忙问了这几日可还好,见魏令仪又睡了便出了外间来说话。   “我听说当日凶险,你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琼华郡主看着广宁王妃也跟着消瘦不少,有点心疼。   广宁王妃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吃苦自然不算什么,只是他为了救我,伤得不轻。”   “王爷受伤了?” 琼华郡主大惊,此事魏令仪也没说,赵宁煊就更加不会说,故而她也是才刚刚知道。   广宁王妃道:“若是偏差一点,那一刀怕是能要了他的命。” 第121章 九十一只小娇娇   广宁王妃这话里透着凶险, 可琼华郡主看广宁王妃的面色却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她低声道:“这么多年过去,若你能放下也好。”   广宁王妃痛苦地摇头, 眼中含有悲色:“我放不下,我也很清楚, 这一生最坏的情况便是他死了,我也跟着死去。只是我放心不下宁煊娇娇, 这才是非要活着不可。”   听广宁王妃这样悲观的话, 琼华郡主满脸的不同意:“从前的事已经把你困住了这么多年,你竟现在还不肯放过自己。若是宁珏泉下有知, 这些年你当他能安息吗?况且照我说, 你也不必因为他救了你就又给自己添堵, 左右都是命,何必为难自己。”   琼华郡主这么些年看着广宁王妃过来, 日子是一直都在过,可她心里这心结不解开, 怎么能快活?当娘的是舍不得儿子, 可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需保全自身才是。   故而,琼华郡主觉得广宁王妃实在是有些过于自苦。   广宁王妃听琼华郡主劝自己的话都带上了不耐, 她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么些年来, 我……我总归是一下改不过来。”   见她还有想改这法子的意思, 琼华郡主心头的气才消散了些, 又看着广宁王妃还有些愁容,便说道:“是了,等将来娇娇有孕生了孩子,你便不会这样了。”   广宁王妃没想到琼华郡主突然说起子嗣,一下有些愣神:“怎么?”   “我家几个孽障,如今剩下老三不蹭娶妻,但你瞧着老大和老四,家中添了人口,一晃眼呢,我也是做祖母的人了。” 琼华郡主笑道:“小儿爱玩闹,只要在你跟前,什么事都抛诸脑后了。”   广宁王妃想了一下琼华郡主的长孙,白白胖胖的,行走都不稳当,却会看着人笑,露出几颗小米牙,萌得人心都化了。想到那个笑呵呵的孩子,广宁王妃也跟着笑了起来。   见广宁王妃笑了,琼华郡主便又继续说道:“如今事毕,若你得闲,去我那儿陪陪我也好。”   广宁王妃颌首:“自然是。”   只是想到了自家女儿,琼华郡主往里头看了一眼,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心。虽然知道娇娇中毒不深,也可痊愈,对身体没有影响,可是做母亲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广宁王妃见琼华郡主脸色不好,想到在宫里娇娇对自己的维护,她便起身同琼华郡主行了个大礼,叫琼华郡主都有些反应不及。   “你这是做什么?” 琼华郡主立即就想要把人拉起来,广宁王妃却不肯依。   广宁王妃道:“都是为着我,叫娇娇吃了这样的苦。我说要好好照顾她,却还连累了她。我应是没有脸面来见你的,只是我想着却也不能叫你蒙在鼓里。”   琼华郡主脸色微变,可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来娇娇不是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只是怕她担心,所以装作自己不知道。而广宁王妃所言,那就是真相了。琼华郡主心里有些酸涩,可是她也知道广宁王妃必定是犟不过娇娇的,那孩子素来有主意的很。   看着广宁王妃自责的样子,琼华郡主叹了口气,硬是把人拉了起来,颇有些苦涩的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吗?那孩子倔得很,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好在宁煊说娇娇中毒不深,那孩子也不说,我以为她是真不知道呢,却不想是安慰我的。”   广宁王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是知道琼华郡主把娇娇当成命根子来看的,如今娇娇受这样大的苦,她心里也难受极了。   “万幸,此事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子嗣,否则的话我真的万事难辞其咎。” 广宁王妃咬牙,心里也是恨极了。恨自己当时毫无反驳之力,叫娇娇一个小姑娘给担了这样的苦楚。   饶是是琼华郡主没有在宫里经历那场宫乱,她也知道有多么可怕。不管是广宁王妃还是娇娇都好,如今能好好的捡回一条命,实在也是好得很了。毕竟,那个罪妇在后宫之中凌虐后妃,若是落在那那人手里,只怕结果会比当下更坏。   琼华郡主想明白了,倒也不那么生气了,轻声道:“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娇娇必定不想你这样,否则的话她便不会装得什么都不晓得了。”   广宁王妃听琼华郡主这话,潸然落泪。她被一个小姑娘这样的维护,心里实在很难不动容。   “我还听闻一件事,说是闻氏所出的儿子,仿佛也在此事之中立了功。” 琼华郡主看向广宁王妃,她是担心再养出个赵长恺来,是不是叫王府又鸡飞狗跳了去。   广宁王妃摇摇头,想到赵长瑀温和沉默的模样,叹气道:“长瑀那孩子同那个畜生不一样,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闻妹妹如今……也不见他。”   这话又叫琼华郡主沉默了,是了,实则闻氏也是个好的。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真的不曾过问过闻氏,也极少在王府见着赵长瑀。如今听见赵长瑀立功,是怕这孩子心怀怨怼,将来会闹得不可收拾。   但广宁王妃这么说,琼华郡主也能感受到她对赵长瑀的心疼,更能感受到闻氏为了赵长瑀付出了多少。若不是真心实意的让广宁王妃放心,又何至于这么多年都不见自己的亲生孩子。   说到了闻氏,广宁王妃也叹气,她是劝不动闻氏了,只盼得哪一日长瑀成亲,闻氏肯出来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里对别人的过不去,该收拾的也收拾了。   “这些时日闭府谢客吧,王爷要养伤,你自然也不得闲。况且,外头乌烟瘴气的,能少搭理就少搭理。”琼华郡主想着此事过后怕是有的忙碌呢。   广宁王妃想了想,道:“此事不知会牵连多少,母后她老人家也有些劳神了,皇后与太子妃如今在榻前伺候着,你也多注意些。”   “多谢你提醒,我晓得的。”   琼华郡主又和广宁王妃说了一些城内的事儿,赵宁煊便拎着一个食盒来了,见两位母亲都在,赵宁煊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罢了,你去同我说话,这儿让宁煊看着,明日再过来,可好?” 广宁王妃倒也有些事情要同琼华郡主说的,正好赵宁煊来了,广宁王妃就顺势把琼华郡主请到自己院子去。   赵宁煊送了两位母亲离开,这才折返回去。   他打了帘子进去,瞧见魏令仪在那睡着,小脸上还有些苍白,却睡得很安稳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他拎的一碗药膳来的,这会儿叫轻罗煨在火杌子上,小火烘着,等着她醒过来就能喝。   赵宁煊连日来也不得好生休息,此刻也不得闲。有些事也是叫他处理的,便把折子都拿到了上房这儿,一边守着魏令仪,一边处理着手里事。   魏令仪这一觉睡得极好,天降夜幕了,她才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瞧着赵宁煊在那儿伏案阅折,轻声咳嗽了一下,赵宁煊便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饿了吗?” 赵宁煊低头,抵住娇娇的额头,唇边是数不尽的温柔。   魏令仪被他弄得痒痒的,调皮的噗了他一下,笑嘻嘻的说道:“有什么好吃的在等着我呀?”   赵宁煊见她还有精神玩闹,也跟着笑了,起身去把煨着的药膳端了过来。魏令仪则是在他打开盖子那一瞬间就闻到了香味儿,可她刚睡醒,嘴里却泛着苦味,当下小脸就垮了。   赵宁煊好笑的看着她,又端了杯茶来给她漱漱口,这才重新端起药膳,一口一口的喂她。   等她用完这一碗药膳之后,赵宁煊动作轻柔的给她擦了擦嘴,问道:“还想吃些什么?”   “酸的,辣的。” 魏令仪张口就说,她病中苦口,自然想吃些有滋味的。   赵宁煊却把药膳一放,长臂撑在她身子两侧,逼近她:“还在服药,这些冲了药性,换个别的吃。”   魏令仪一点儿都不怕他,双手一伸就挂在他脖子上了,亮出洁白的牙齿,冲着赵某人的脖子要挟道:“那就喝你的血。”   美人在怀,馨香入鼻,赵宁煊只盼着她对着自己做些更过分的事才好:“那先试试,我软一些,免得崩坏了你的牙,将来成了没牙的老太太。”   魏令仪被他挑衅,当下‘嗷呜’一口就咬在他脖子上,惹得赵宁煊闷哼了一声。她立刻松口,大惊失色,可怜巴巴的看着赵宁煊,小心地问道:“很疼啊?”   可魏令仪想,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啊。   赵宁煊被美人逗笑,手掌向上捧着她的脸,准确无误的封住了她的唇,长驱直入,搅得她心神荡漾。   一吻完毕,魏令仪已然软瘫在赵宁煊怀里了。   “混蛋赵宁煊……”   “说什么?”   美人口里嘟囔几句,赵宁煊没听清,却依稀知道是在骂他的话,立即低头逼问:“再说一遍?”   对面儿如狼似虎的赵某人,这被人禁锢在怀里的美人立即怂了,昂起小脸讨好道:“英勇无比赵世子。”   赵宁煊被她气笑了,“狗腿。”   “哼。”魏美人哼他一声,表示自己不同他计较,只是当下腹中空空,还是需要讨好赵世子:“我想吃鱼。”   赵宁煊:“鱼不行。”   魏令仪小脸就更委屈了:“那我想吃蟹。”   “蟹就更不行了。”   赵宁煊话音刚落,魏令仪的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了,一边掉着金豆豆一边还委屈的哭道:“赵宁煊你存心要饿死我,这也不让吃,那也不准吃,这个不行那个还不行,你干脆饿死我算了。”   小祖宗哭了,哭得可委屈了。   轻罗川紫几个听见哭声正想过来,被赵宁煊一个眼神吓得退了出去。   见没了外人在,赵宁煊这才又软着声音哄她:“乖娇娇,不哭了不哭啊,我怎么舍得饿死你呢。不哭不哭……”   魏令仪哭得可带劲,听到他这么低声下气的哄人,泪眼婆娑的问他:“那我能吃什么?”   赵宁煊迟疑了一下:“甜的?”   见赵宁煊松口,魏令仪马上就把眼泪收住了,只是眼睫上还有些泪珠:“我想吃甜酱肘子,现在就想。”   “好,吃。”   好不容易得了能吃的,赵宁煊自然是立即吩咐了下去,魏令仪当晚就大快朵颐。   只是赵宁煊担心她用这个冲了药性,便让褚昭去问林大夫,恰巧林大夫当时在太后宫里看诊呢,林大夫没当回事,只说是世子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心情愉快那身子才好得快呢。末了还问了句,世子妃清风霁月的人儿居然喜欢吃猪蹄儿,也跟凡人没什么两样,叫太后好一顿笑。   ·   在魏令仪终于养好伤的时候,关于罪人赵珛的下场,宫里终于传出来消息来——圣人一杯毒酒赐死了他。   赵宁煊听到这个消息时,倒也不太意外。   只是魏令仪却觉得有些奇怪,窝在赵宁煊怀里小声的问他:“皇伯父想杀赵珛,为何不早些下手,拖到现在。”   和赵珛谋逆有关的,全都已经被处理。跟着他一起谋逆的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一应相关的人物清理下来,竟连金陵都下马了不少人。而有过失者,自然也有立功者。在这场风波中,有三家格外出挑,一是珈蓝郡王府的崔霄贤,二是怀远将军贺阎,再三就是魏家老三魏明谟了。   这三人都还没成亲呢,当中怀远将军贺阎也就是碍于他那凶悍的未婚妻海宁郡主的缘故,提亲的人不多,另外两个还没娶妻的,可是家里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   赵宁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了摸娇娇的长发,说道:“皇伯父不想给太子哥留下一丁点儿的隐患。”   这句话里的意思就多了,隐患之说自然说的是圣人继位,留下了赵珛此人,有了今日之祸。圣人自然不愿意再有类似的情况在太子登基之后再发生了……   太子登基之后?   魏令仪猛的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赵宁煊:“太子……”   赵宁煊低头,亲了她一下,魏令仪立刻捂住了嘴,一幅绝对不会把秘密说出口的样子。   赵宁煊好笑的把她的手掰开,“你素来聪明,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可是,圣人正值春秋鼎盛,为何……” 魏令仪不太明白。   赵宁煊听魏令仪这么问,笑了笑,说道:“自是有他的打算,自从皇伯母仙逝,皇伯父的心都死了吧。况如今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又育有一子,且太子身体强健,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赵宁煊把话都挑明了告诉魏令仪,魏令仪心里多少还有些遗憾,小声的说道:“圣人他,是个好圣人呀。”   赵宁煊笑了,又低头亲了亲她,说道:“皇伯父想必很喜欢听到你这样夸他的。”   魏令仪也不打算多提这事儿,话锋一转就说到了旁的事情:“你知晓阿雾和崔家表哥的事情吗?怎么我听欢姐姐说崔家表哥身边已然多了一个女子?”   说到崔霄贤,赵宁煊也有些头疼,“那是他青梅的表妹,从前定了婚约的,只是人被他藏了那么多年也算他有手段。”   听到赵宁煊这样说,魏令仪心里不免替赵雾有些惋惜,她叹了口气,“却不知道她要怎么伤心了。”   “幸而此事崔霄贤先同太子提了婚事,不然叫晋王叔去问了他是否婚配,怕是小妮子的脸面更挂不住了。” 赵宁煊这时候便夸了赵雾一句:“也幸而她不曾将此事张扬,便当做从无此事也就罢了。”   魏令仪也点头:“世上事总是难全,只盼她早些想开。”   赵宁煊挑眉,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低声说道:“林大夫说你如今身子痊愈了,便什么都可以吃了。”   魏令仪努努嘴,不满地说到:“你当我是什么,只会吃不成?”   “自然不是,还会撒娇,还会耍赖,还会……”   不等赵宁煊说话,就被魏令仪一把捂住了嘴巴,她把人摁倒在榻上,一幅格外凶悍的样子,“再说再说,再说我就……”   赵宁煊嘴巴被捂住了,可是眼睛却没有,当即挑衅的看着她,仿佛就等着她放狠话了。   魏令仪被他挑衅,气得不行,当下就咬了他一口,赵宁煊‘嘶’的一下痛呼出声,一个牙印儿赫然就挂在了咱们广宁王世子的脸上。魏令仪得意的看着他,头发披散开来,像个小疯子一样,   只在赵宁煊的眼里,不管魏令仪什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他一个翻身反客为主,魏令仪双手被擒住,高举于头顶,这会儿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赵宁煊宰割了。   赵宁煊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牙印,手感还挺强烈的。   他嘴角微扬,冷笑了一声逼近她,“明日我要上朝,娇娇这样爱我,这牙印怕是消不掉了,为表我对娇娇的爱意,是不是也要礼尚往来一番?”   “啊?”魏令仪惊呆了,这人竟这么无耻,当下就十分不满的在扭动着自己:“不要不要,我可以帮你上点胭脂遮住它,不要咬我呀!”   赵宁煊才不管,大掌落在她腰间,直挠她的痒痒肉,显然不肯轻易罢休:“岂有男子涂脂抹粉的道理,嗯?娇娇乖一些,哥哥就轻一些。”   魏令仪本是不怕痒的,也不知为什么被赵宁煊挠得眼泪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还听着这人一些叫人面红耳赤的话,她只想叫救命……   “哈哈哈……哈……哈哈……别,别挠我了!哈哈哈哈……你讨厌……讨厌!”   到底是自己的小娇娇,赵宁煊也没让她笑破了嗓子,捏着下巴就吻了上去,又凶又急,却又带着一丝缱绻的缠绵。   魏令仪被他亲的两颊泛红,双目含情,赵宁煊自然也不是什么柳下惠,抱起她就往床走去……   ……   两人胡闹到夜色降临,魏令仪羞得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赵宁煊还硬要把她抱出来,就怕她在被子里把自己给憋坏了。   魏令仪一脚就提了过去,不想被赵宁煊捉住了,她又羞又急,眼睛都红了:“你欺负我!”   赵宁煊低头,亲了一下,魏令仪一下就住口了,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说话也有些磕巴了:“你,你怎么能亲……”   赵宁煊长臂一伸,把人连着被子抱在怀里,温声道:“因为喜欢你,所以你全身上下,不论哪里我都喜欢。”   又被表白了心意的娇娇缩在被子里,一双漂亮动人的大眼睛看着他,里头是动人的情谊。   赵宁煊凑近她的耳朵,声音低沉又惑人:“娇娇,喜欢我吗?”   “喜欢……”魏令仪最受不住他这样的声音,那尾音总是能勾得她心里痒痒的。   赵宁煊闻言,毫不客气的含住了她的唇,抱着她倒了下去,呢喃道:“我也喜欢娇娇,哪里都喜欢。”   “唔……”   长夜漫漫,月色撩人,唯有两情缱绻,温婉缠绵。   第二日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的广宁世子妃表示,以后再也不这么瞎胡闹了。   轻罗在服侍她起身的时候便瞧见了她身上的那些痕迹,暧昧得令人面红耳赤,魏令仪更是动一下都龇牙咧嘴的。   于是川紫和轻罗对视一眼,川紫小声道:“世子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   听到川紫的话,魏令仪当下就小脸爆红,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钻进去才好。   川紫掩嘴笑道:“世子妃别害羞,也不是第一回 了。”   魏令仪抬眸,娇嗔的瞪了川紫一眼:“想来就该听他的,也给你们找个夫君,把你们嫁出去才是。”   川紫和轻罗都为之一愣,尤其是轻罗,当即就跪了下来,对着魏令仪磕了个头,说道:“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吗?世子妃不要赶奴婢走!”   川紫也跟着跪了下来,说道:“奴婢不嫁人,要一辈子伺候世子妃。”   魏令仪见两人反应都这么大,怔了一下,立即把两人都扶起来,解释道:“成亲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怎么说得好像我不要你们了一样。即便是成亲了,你们将来也还是可以留在我身边,那时只怕你们都不想留才是。” 第122章 九十二只小娇娇   好歹都是跟在魏令仪身边的人, 魏令仪自然也不会让她们就这么孤单的跟着她一辈子。   川紫听了魏令仪的话,当下就说道:“奴婢就只盼着世子妃什么时候能生下小世子, 奴婢再继续伺候小世子。”   魏令仪一愣, 又听到轻罗小声地说道:“若是世子妃有意为奴婢寻一门婚事, 便在王府内寻吧,这样奴婢成亲了也能跟在世子妃身边。”   听到轻罗这么快的转变了想法, 魏令仪迟疑了一下,也不想逼着她们做决定,便道:“此事我也并不是要逼着你们,只是女子将来还是有个归宿更好。等到将来老了,难不成也还要这样伺候我吗?那时也是享享子孙福气了。”   见到川紫和轻罗两个松了口气, 魏令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突然提到此事怕是叫她们不安了。   魏令仪又道:“此事倒也可以想一想,也不急于一时。不管你们最后做什么决定,只管跟我说就是了,必定不会不要你们的。”   得了魏令仪这一句准话,川紫和轻罗两个这才磕了头起来继续给魏令仪梳妆。   这会儿都已经过了早膳时辰,魏令仪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广宁王妃那儿蹭早饭了, 自然今日就在世子院里用膳。   魏令仪用膳之后,让川紫把最近的帖子都送过来, 却没有想到居然有那么大一堆,都快堆成小山了。   魏令仪揉了揉额角, 翻看了一下, 多半都是些宗亲贵戚的帖子, 说是来拜访,不如说是打探消息的。如今广宁王府在金陵炙手可热,姻亲魏相府亦然,作为两府之间的魏·纽带·令仪自然就成为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了。   这么大一堆帖子自然也不能全都推拒了,魏令仪挑了几个亲近的帖子来,让川紫命人去回话。   这一些帖子分别应付下来,魏令仪也折腾了几日。宗亲们总归是想探听一些消息的,她也只选了与自己亲近的几家,只当是话话家常,其他的东西自然是口风紧得很。宫里的消息,不该由她这儿传出去,自然她就会牢牢地守住口风了。   自然有人不满广宁世子妃这般严防死守的态度,便有些不好听的话出来,叫赵宁煊拎着各家男主人好好的教训了一番。至于宫里,宫里不光是没有说赵宁煊的不是,还有源源不断的赏赐送进广宁王府,指明是给世子妃的,这荣宠也叫人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时间飘着过去,眨眼的功夫就快要夏日了,离着安王之乱也过两三个月,金陵早已恢复了往日繁华。   这两个月里头,广宁王也养好了伤,贺阎和海宁郡主的婚事也快到日子了,这算算也只剩下几日不到的时间了。魏令仪这会儿子跟广宁王妃高高兴兴的在选陪礼呢,她与海宁郡主关系好,又是海宁郡主的义妹,自然是格外上心。   广宁王妃看魏令仪兴致勃勃的样子,笑道:“怎么都选了一上午,你还没选好送什么?”   魏令仪放下手中的册子,挨着广宁王妃坐下说道:“实在是觉得不足表达我的心意,这选来选去的都饿了。”   广宁王妃听她喊饿,忍不住捏捏她的小鼻子:“你这些日子怎么这么容易遭饿,方才吃了不少点心,这会儿又饿了,仔细着积食。”   魏令仪挽着广宁王妃的手臂,笑得十分谄媚,“自然是用心挑选东西,费神费力的才让我这么快就饿了。”   广宁王妃笑而不语,吩咐了人下去给她拿些小食来,不让拿多,这不是等会儿就要用午膳了。   只是广宁王妃身边的雪青却有些迟疑的看了魏令仪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魏令仪察觉到雪青打量,偏头看向雪青,笑道:“雪青瞧我几次了,是嫌弃我今日吃得太多了么?”   雪青欠身福了福,道:“奴婢怎敢嫌弃世子妃,只是奴婢觉得世子妃近来食量大得惊人,心中有个猜想。”   广宁王妃听到雪青这么多,她立时就明白了雪青的意思,她立即看向魏令仪,少见的激动神色。   魏令仪也聪明着,她听雪青这么说,又见广宁王妃这个反应,她想到了她和赵宁煊近来也都没有再服药了,这怕不是有了……?   轻罗在一旁看了魏令仪一眼,轻声说到:“世子妃这个月月事的确还未至……”   虽然轻罗这话有些不确定,可魏令仪却突然感觉到有一种隐隐的兴奋感。   魏令仪看向广宁王妃,眨眨眼,轻声说到:“那,那不如请林大夫来瞧瞧也好。”   广宁王妃连连点头:“好,好,快叫人去安排。”   话音刚落,广宁王妃便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若万一不是的话,岂不是叫娇娇误会了自己,又连忙说道:“便是请林大夫来看看你身子好全了没有。至于旁的,若是有了皆大欢喜,若是没有,倒也不必操之过急,你们都还年轻。”   听着广宁王妃这一连串的话,魏令仪也笑着点点头,正好这时候点心来了,她捏着点心吃得可高兴了。   广宁王妃这会儿仔细的看了看魏令仪,发现她的确是比先前要圆润些了,不由得有些高兴。   之前受了那样大的罪,整个人都瘦了不止一圈儿,如今才见得有些当年嫁进来时的模样,先前是太瘦了,叫人心疼的。   魏令仪这才吃完了一小碟子糕点,就看着广宁王妃用一种异常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接过乳茶,漱漱口,这才对广宁王妃说道:“母妃,您别这样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广宁王妃看她有些羞赧的样子,掩嘴笑了笑,显然是高兴的。   只是魏令仪见广宁王妃这么高兴,又担心她空欢喜一场,这才放下了乳茶就同广宁王妃撒娇道:“母妃这么高兴,若是没有的话,母妃可千万不要嫌弃我吃得多呀。”   广宁王妃被魏令仪逗笑了,摸摸她的头,笑道:“你尽管吃,若是王府吃空了,还有母妃的嫁妆呢。”   魏令仪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想来母妃也不会舍得饿着我的。”   “那是自然了。”   正说这话呢,外头小厮说是林大夫来了,这会儿就在正厅等着呢。   广宁王妃便带着魏令仪前往正厅去,去的路上广宁王妃还怕魏令仪饿,吩咐轻罗端着乳茶跟着去的,弄得魏令仪都怪不好意思的。   林大夫见着广宁王妃和魏令仪先请安,广宁王妃连忙让雪青把林大夫扶起来,说道:“您客气了。”   “可是哪位有所不适??”   林大夫记得今日也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世子妃的身子也早就痊愈了的,突然派人急冲冲的去请他来,莫不是……林大夫看向已然有些圆润了的世子妃,眼神迸发出光芒来。   广宁王妃见林大夫目光落在了魏令仪身上,当下就说道:“还请林大夫为令仪把脉看看才是。”   林大夫点头,魏令仪乖乖的坐在了广宁王妃身边,林大夫便伸手搭脉。   广宁王妃都有些屏住呼吸,自然魏令仪也是。   林大夫突然把手放下了,正想对魏令仪说让她放松些,正常呼吸即刻,却看到了广宁王妃和魏令仪俩人亮晶晶的眼神,有些忍俊不禁:“王妃和世子妃都放松些,尤其是世子妃,正常呼吸即可,不必憋气。”   被林大夫点破了自己的紧张,魏令仪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我,我有些紧张呢。”   林大夫和蔼的笑了笑,说道:“不必紧张,老朽再搭一次脉。”   “好。”魏令仪深呼吸放松了自己,只是眼神却还是眼巴巴的盯着林大夫。   过了一会儿,林大夫收回了手,脸上笑意更盛,对着魏令仪拱手恭喜道:“恭喜世子妃,恭喜王妃,世子妃已有身孕,只是时日尚浅,约莫已一月了。”   魏令仪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就放在了小腹上,她,她有孕了呀?!   广宁王妃也是高兴得不得了,连连对着林大夫道谢,又请林大夫再给魏令仪诊脉,唯恐之前的事会影响到她的身子。   林大夫摆手,表示自己已经确诊了,世子妃胎象正常,世子妃的身体也正常。   广宁王妃连连应和着,又询问林大夫即将准备什么,又说些孕妇的忌讳什么的。这还不算完,她又转身立刻吩咐雪青和轻罗,一个去宫里把广宁王和赵宁煊父子叫回来,另一个去魏相府给琼华郡主和太夫人送消息。   广宁王妃一下脑子里就多了不少自己要做的事情,当下看着魏令仪有些圆润了的下巴,说道:“想着你如今喜欢吃东西,怕是衣服也要多做几身新的了。”   林大夫和广宁王妃打了多年的交道了,也很少见到广宁王妃这么高兴,他说道:“王妃关切世子妃是应当,不过世子妃切不可过于贪食了。”   “啊?” 魏令仪显然有些委屈,怎么还不让吃了呢?   感受到广宁世子妃的委屈,林大夫又笑道:“你从前吃得少,如今吃得多,也要慢慢来,总是不能胡吃海喝,免得吃伤了自己。”   原来是这个原因,魏令仪听完林大夫的解释,当下就又放心了,喜滋滋的说到:“我知道的,毕竟如今我是吃的两人份,稍微多一些而已,分寸我知道的。”   魏令仪答应得爽快,广宁王妃和林大夫也被她逗笑了,这会儿的广宁王府就显得格外的高兴。   而宫里,赵宁煊在太后宫里正准备走呢,听到王府来人说世子妃有孕,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123章 九十三只小娇娇   广宁世子妃有孕的消息太后圣人都知道了, 也跟着格外高兴。   赵宁煊从宫里出来, 直接策马疾驰到了王府, 连亲爹都没顾上, 直接奔往世子院,却扑了个空,这才又折返奔着广宁王妃院子去了。   等他到的时候,广宁王妃正在和魏令仪说话, 魏令仪正捧着一碗乳茶喝着呢, 小表情不要太舒适了呀。   赵宁煊在门口就瞧见了魏令仪, 看着魏令仪端着碗东西小口小口的啜,心里突然有一种涨涨的感觉,他觉得眼眶好像有些湿了。   还是魏令仪发现了他, 高兴的喊了一声:“宁煊!”   广宁王妃回头去看,这才发现赵宁煊也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了,她见儿子有些傻愣愣的样子不免也笑了起来,又对魏令仪说道:“只怕是欢喜得傻了。”   魏令仪抿嘴笑了一下,她有孕了他也很高兴呀。   魏令仪这就想去把赵宁煊带进来,可赵宁煊一见她放下小碗,准备朝着自己走过来,顿时心就悬得老高了。他立即快步上前,摁住了她, 不让动, 脸上不知道多严肃呢。   魏令仪见赵宁煊这副模样, 严肃得很, 她反而有些想笑。不过为了自家夫君的面子,魏令仪还是忍住了,抬手拍了拍赵宁煊,笑着安抚了一下他:“哎呀,你别这么虎着脸,吓着我了。”   赵宁煊闻言,立马就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有些慌张的松开了摁着她的手,忙问:“你别动,我,我就是太高兴了。”   广宁王妃见状,便起身悄悄的走了出去,把地方留给他们小两口。   魏令仪本就嘴角扬得高高的,听到赵宁煊这么说,笑得愈发灿烂了:“原本我也没往这上头想,却没有想到竟然来得这样早。”   赵宁煊看她,眼底止不住的欣喜溢出来,微微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语气柔软得不能再柔软:“娇娇,我很欢喜。你有孕了,我很欢喜。”   魏令仪从来只见他对她温柔,今日更加能体会他对她的这种小心翼翼,当下便笑着摸上了他的脸:“我也很欢喜,同你一样的欢喜。”   两人在里头说着话,广宁王妃在外头才出去就迎头碰见了广宁王。   广宁王面上也带着喜色,当即就想去看看,广宁王妃伸手拦住了他,说道:“让他们说会儿话。”   广宁王高兴得不得了,一时间有些失了王爷素日里的威严,同广宁王妃眉飞色舞的说道:“娇娇如今有孕,若是生个如她一般的女娃娃就更好!我瞧魏则衡如今又是两个孙子,他盼孙女得很呢!”   其实这样模样活现的广宁王,王妃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了。   广宁王妃也少有的给了广宁王好脸色,说道:“莫非是个孙子就不疼爱了?”   原以为广宁王会说疼爱,却不想广宁王摇摇头:“臭小子太多了,哪有小女娃娃好呢。你想想,当年娇娇小的时候,你和宁煊都恨不得直接把人带到王府来养,差点没把魏则衡吓得再也不让你们登门。闺女多好啊……我倒是羡慕晋王弟,女儿多好。”   广宁王妃没想到广宁王对女儿的执念竟也这么深,王府不是没有女儿。容次妃不是也生了赵一蔚,可也不见得广宁王对赵一蔚有多在意……想到这个,广宁王妃神色一暗,突然明白了他是想要她生的女儿,只是这个想法也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广宁王妃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广宁王的思绪却已经开始漫天飞舞了。   “不行不行,先生个儿子也好,叫咱们孙女儿有哥哥护着。最好是像娇娇那样 ,有个七八个哥哥护着,谁都不敢欺负。” 广宁王美滋滋的想。   广宁王妃听到广宁王的话简直是哭笑不得:“七八个?你当娇娇是什么?”   广宁王被王妃这么一瞪,就回过神来了,又沉思着想想,否定了自己刚刚的说法:“罢了罢了,不用不用,直接生闺女儿多好。这则衡家里已经生了孙子,咱们小孙女的表兄堂兄也不少,这太子殿下也生了儿子,不是。闺女好,还是闺女好。”   广宁王这美梦做得简直了,仿佛是下一刻娇娇就能把孩子给生出来似的。   广宁王妃为了避免广宁王做出些蠢事情来,便提醒他道:“娇娇这还不足三月,还没坐稳胎,且有九个月才生产。妇人生产最忌讳这些,你莫要出去宣扬此事,失了分寸。”   “是是是,王妃说得对,我都记下了。”广宁王连连点头,显然是把王妃这话都记在心里了,他也不忘关切一下娇娇:“请的林大夫吗?说娇娇的身子如何?”   广宁王妃同广宁王说了几样,又提了几句,广宁王都一一记住了。广宁王妃还要亲自去吩咐小厨房,广宁王便连忙跟着一起去了。   而广宁王夫妇才走,赵宁煊就抱着魏令仪走了出来。   魏令仪羞得不行,抬手遮住了脸,闷声嘟囔道:“你放我下来呀,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我这才刚有孕,又不是不能走路了。”   赵宁煊却很固执的把人抱牢了,眼神往旁边冷冷的一扫,“谁敢多说半句不成?”   见赵宁煊这样坚定,魏令仪也不多说什么,便这样被他一路抱回了世子院。   刚回到世子院,轻罗和川紫便率领着一众奴仆都跪了下去,齐声道:“奴婢恭喜世子世子妃。”   赵宁煊素来不喜欢这些排场,当下并无不喜,反而是说了贴身伺候世子妃的一等奴婢月银多赏三倍份例,外院也有两倍月银。可把世子院的奴仆们都高兴坏了,纷纷表示会更加尽心尽力的伺候世子和世子妃。   赵宁煊不喜人多,便又把人都赶了出去。   魏令仪被他放了下来,见他面上愈发多了几分沉静,便说道:“会不会太张扬了,我这才刚刚有孕。”   “自然是应该的,你有孕,我很欢喜,便想叫所有人都知道我对你的看重。” 赵宁煊蹲在她面前,想要替她脱鞋。   魏令仪立刻把脚收到了裙子下,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过是服侍你,我心甘情愿,有何不可。” 赵宁煊见她还有些羞涩,却嘴角一勾,有些痞气:“又不是没有帮你脱过鞋。”   脚被他牢牢捉住,脱了鞋袜去,魏令仪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宁煊,你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娇妻诚邀,赵宁煊当然是从善如流的脱了衣服鞋袜,上了床,躺在她身边。   魏令仪也很自然就钻到了赵宁煊怀里,小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比往日要快上许多的心跳,笑着说道:“我听你的心声,竟比往常更加快了。”   赵宁煊握住她的手,心里感慨得很,说道:“我激动得很,自然比以往更快。”   魏令仪感受到他的高兴,微微昂首看他,娇声问道:“那你是欢喜我有孕,比成亲的时候更欢喜吗?”   这话里,莫名的有一种让赵宁煊感受到背后毛骨悚然的意思。   赵宁煊立即解释道:“自然不是,成亲那日是我此生最高兴的日子。今日是因为你有孕,却不是单单因为有孕而已。”   魏令仪挑眉,对这个答案稍微有些不满意,眼神里有些骄横。   赵宁煊立马低头亲了亲她:“自然,最重要的是我的娇娇才对。”   “是么?若我将来生了孩子,最重要的也是我,不会改么?” 魏令仪突然就绕不过去了,翻身坐起,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也跟着坐了起来,就差指天发誓了:“娇娇是我此生最爱的人,谁都比不过娇娇在我心中的分量。孩子,也是因为是你生的孩子我才会爱它。若……”   眼见赵宁煊要发誓了,魏令仪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认真的说道:“我不许你发誓说这些话,我知道你待我的情谊。”   赵宁煊眨眨眼,却不敢放松。   他是知道的,女子孕中易多思,若是娇娇心里不痛快,岂不是让她难受。他欢喜她有孕,却不想因此叫她觉得不快才是。   魏令仪见赵宁煊还有些警惕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赵宁煊也没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魏令仪直接倒在了赵宁煊怀里,抱着他的腰,娇气的蹭了蹭他的脖子。   赵宁煊一下整个人就紧绷了起来,魏令仪察觉到了赵宁煊的变化,她抬头,看向赵宁煊,问了一个问题:“如今我有孕,不能……那……那若你……你要怎么办?”   赵宁煊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很明显正在犯规的小祖宗,无奈地说到:“我在你眼中难道就是那急色之人?”   魏令仪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她嘟嘟嘴,不开心的说道:“我如今有孕的消息肯定也瞒不了多久,若是有人借此给你房里塞人怎么办?我见不得这些,若我知道一定会怄死。”   “怎会!”   听魏令仪这话,赵宁煊眉头紧皱,他捧起了娇娇有些低落的小脸蛋,认真的说道:“娇娇,你要信我。娶你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是永远的承诺,你都要记住了。我赵宁煊,此生只会有你魏令仪一个女人,再也不会多看旁人一眼。我与你,生同衾死同穴,永远都不可能分开。”   “至于旁人若敢在你有孕之时来添堵,我自然也不会客气,该收拾的就好好收拾。叫你添堵的人,自然就是跟我过不去。说好了不想叫你吃委屈,这些话自不是说来哄你的。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魏令仪听他说得认真,连连点头:“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说与你听的,每一个字我都会做到。” 第124章 九十四只小娇娇   自从魏令仪有孕, 广宁王府上下就变得格外的谨慎起来,尤其是对外采买的王府物资, 府上用的膳食都要专门查过。   广宁王妃格外地谨慎, 更加是想把魏令仪里里外外的罩起来。   琼华郡主和太夫人得知消息也很高兴,太夫人尤其想来看看她, 琼华郡主原是不让太夫人这么劳师动众的去看小辈, 便只等娇娇坐稳胎了之后,来家里坐坐也好。可太夫人却执意要去,说那是自己的娇娇宝贝, 哪有什么不好的, 就去看一眼也没什么。   琼华郡主哪里拗得过魏太夫人,况且魏太夫人身体不错,若是琼华郡主强行拦着, 怕是太夫人自己就能出门了。   魏令仪听说太夫人要来的时候都惊呆了,有些茫然的看向赵宁煊:“祖母这是要来看我吗?这怎么能行呢?应该是我去看她的呀,走走走, 我要去迎着祖母。”   说着就要起身出去,赵宁煊连忙上前扶着他,一句话都不说。魏令仪一下就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瞪着他。   赵宁煊见状,附和着点点头:“是我错,该早些告诉你的。”   “就这样吗?” 魏令仪更气了, 眼睛都红了。   赵宁煊连忙哄她:“不气不气, 你这会儿气大伤身呢小祖宗。”   不这么说还好呢, 他这一说,魏令仪就哭了,又一顿哄。等赵宁煊带着魏令仪去门口迎着魏太夫人和琼华郡主的时候,还恰好就在了。   太夫人身子骨好得很,这马车一停,就自个儿掀了帘子下来了,魏令仪这一瞧见,可被吓着了,连忙迎了上去,赵宁煊更加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魏令仪身边。   “娇娇呀,怎么站在门口呢?你可是双身子的人呢。”   “祖母怎么亲自来了呀。”   祖孙两个亲热得很,琼华郡主感觉头都疼了,看了赵宁煊一眼。   赵宁煊立刻接收到了岳母的眼神,立刻说道:“祖母,母亲,咱们进去吧,母妃已经在迎春堂了。”   太夫人高高兴兴的挽着魏令仪就进去了,还能抽空看几眼孙女婿,全然就把自己的儿媳给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琼华郡主无奈,对这个局面她倒是早有预感了。她是知道太夫人有多宠爱这个小家伙,如今小家伙肚子里来了个更小的,可不得放在心尖尖儿的心尖尖上去。   广宁王妃原本是在迎春堂的,得知魏令仪和赵宁煊两个都出去迎太夫人她还愣了一下,才得的消息,眼瞧着太夫人在魏令仪和赵宁煊一左一右的陪伴下走过来了。   而琼华郡主呢,广宁王妃往后头看了一眼,看到了满脸无奈的琼华郡主,这就忍不住笑了。   “您来了,没能出去迎着您,倒是我失礼了。” 广宁王妃自然就上前扶住太夫人,太夫人也就顺势握住了广宁王妃的手。   “这话就叫我这个老婆子不好意思了,念着娇娇,心里实在是惦记,顾不得什么礼数。”太夫人自然也是对广宁王妃印象极好,她素来温柔,待人有度,从不仗着自己是王妃就目中无人,在太夫人看来,自然是个极好的。   广宁王妃跟着笑了笑:“您是长辈,应该是我们去看您的。”   “无妨无妨,倒是我这么冒昧前来,有些唐突了。请王妃不要见怪才是。” 太夫人虽然感念广宁王妃的善意,却也知道这样的善意也不能随意,本就是她老了老了犯倔,别让人说魏相府无礼才是。   广宁王妃扶着太夫人坐下,又才对琼华郡主说道:“你来的勤快,我便不招呼你了,自个儿坐着吧。”   琼华郡主无奈的摇摇头,坐在了太夫人身边。   太夫人是拉着魏令仪上下看了个没完呢,对着广宁王妃连连夸赞,说是把娇娇养得很好,白白胖胖的。   岂止,魏令仪听到胖胖两个字的时候,立刻扭头看向赵宁煊,小声的说道:“我胖了吗?”   赵宁煊看着自家小娇妻的确比之前圆润了一圈的下颌,微微一笑,毫不违心的说道:“自然没有。”   魏令仪对赵宁煊这话深信不疑,又美滋滋的同太夫人说话去了。   太夫人说话是说到做到的,说只是来看看娇娇,就真的只是来看看娇娇。瞧见了娇娇打了哈欠,有些困倦的时候,便提出要回去了,魏令仪原本还想挽留太夫人和琼华郡主在府上用膳。   只是太夫人却舍不得她强撑着有孕的身子来陪着她们,一心想让魏令仪好好休息,这是怎么劝也没用,这就又走了。   这就是来去匆匆了,魏令仪回了世子院,同赵宁煊感叹道:“祖母自幼便最宠爱我,什么好东西都是叫我先挑,说起来我最初学画的时候还不是跟爹爹学的,是跟祖母学的呢。”   这事儿赵宁煊也有些知道,太夫人从前也是文武双全的人,能教娇娇丹青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魏令仪有孕以来是好吃又嗜睡,这刚躺下跟赵宁煊说了没几句话,就困了,嘴里还想说话,却越来越小声了。   赵宁煊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只觉得愈发的动人,低头亲亲一吻,也陪着她一同睡下去了。   近午膳的时候,轻罗便将两人叫醒了,只怕是世子妃白日里睡多了,夜里便不好安眠。   魏令仪也知晓,眼睛虽然还有些迷蒙,却也乖乖的起来了,叫赵宁煊亲自伺候更衣。   原本赵宁煊就不让旁人伺候他,如今魏令仪有孕,索性这伺候人的事儿,他都亲力亲为了。叫轻罗和川紫几个见了,都躲在一旁偷偷的笑了。   今日小厨房做的菜色酸辣俱全了,魏令仪用得高兴,比往日还多吃了半碗。   用膳完毕之后,魏令仪这才猛然间想起来了海宁郡主和贺阎的婚事,揪着赵宁煊说道:“怎么办?如今我有孕了,岂不是不能去送欢姐姐出嫁了?”   便是有这个忌讳的,她出嫁的时候,长嫂有孕,也是不曾来送的。   魏令仪说完此事神情便有些低落了,那失望的模样就挂在了脸上,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宁煊见她情绪如此多变,想到了林大夫说的,有孕之人喜怒形色异于常人,如今看来这都是真的了。   只是赵宁煊自然也不会让魏令仪这么不开心,便只好劝道:“虽然日子不凑巧,可她知道必定也不会怪你。况且,她不是说要来看你的么,想必是极为高兴的。”   魏令仪知道自己有孕这事儿是没办法的,可她就是不开心:“可是欢姐姐和贺阎哥成亲,我也盼了好久。”   “这个孩子,我也盼了好久。” 赵宁煊见刚刚那招行不通,便换了一招,这会儿正可怜的看着魏令仪呢。   魏令仪哪里晓得赵宁煊这么用心险恶,她自然是少见赵宁煊这样伏低做小,看起来的确很是可怜。她也想了想,或许是林大夫说的,她孕中怕是脾气也会有些古怪,想来就是这个意思了。   见赵宁煊可怜的样子,魏令仪立即就说道:“那你千万要去给我送贺礼,否则的话,我,我我……”   “是是是,一定将世子妃的要求办得妥妥当当。” 赵宁煊给她喂了颗糖,同她说起了谢安意的婚事。   因为海宁王此次平乱有功,圣人便又对着聂乐也多给了些赏赐。而靖远侯府也有功劳,只是也不好再封,靖远侯府本就世袭罔替了,封无可封,就把这份赏赐变成了谢安意的封号,圣人封了她做县主,封号便取的永乐两个字。   而婚期算起来也在魏令仪生产之前,这点儿魏令仪实在是遗憾的很,一下有孕便错过两个好姐妹的婚事,怎能不叫她遗憾呀。   成亲这种大事儿,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呀。   不过好在安意的事儿都差不多,如今最忙的可能还是海宁郡主了。   想到这儿,魏令仪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欢姐姐这样忙,我还叫她分心来看我,不如我们去看她?”   魏令仪话音刚落,外头传话,说是海宁郡主和贺将军来了,说是来探望世子妃的。   这可算是来得巧了,魏令仪连连点头,说道:“快请快请。”   赵宁煊是生怕她把自己从榻上摔下去,连忙起身走到她身边,摁住她,说道:“小心些,若是跌了你,仔细身子!”   魏令仪才不怕呢,笑嘻嘻的冲着赵宁煊亲了一口,眼睛亮闪闪的,“才不会,我知道你会护着我的。”   “顽皮。” 赵宁煊遭她这一亲,那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的。只能在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却又心甘情愿宠溺她的笑容来。   海宁郡主和贺阎这一进来见着赵宁煊如此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的样子,忍不住抖擞了一下。   尤其是海宁郡主和贺阎都见过赵宁煊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和如今这温柔如水的模样可真是判若两人,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   “欢姐姐,贺阎哥。”魏令仪倒是开心,她见惯了赵宁煊温柔的模样,不觉得有什么,习以为常得很。   海宁郡主走到她身边,冲着赵宁煊挑眉:“你起开,我同娇娇坐着说话。”   赵宁煊看了海宁郡主一眼,说道:“你去右边儿。”   海宁郡主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坐在了魏令仪的右边,看着魏令仪有些圆润了的样子,便知晓她近来想必伙食很是不错的。   “我瞧着你气色很好,那我就放心不少了。” 海宁郡主也的确是担心魏令仪,她是见过妇人有孕的样子,自然是知道有些人有孕,那是十分难受的。   魏令仪点点头,“我好得很,暂时也什么反应。欢姐姐不必忧心我。”   “无事就好,我今日来还有个八卦要问问你。” 海宁郡主还特地看了贺阎一眼,说道:“这事儿他也见到了的。”   说道八卦魏令仪就不困了,当下精神得很,连连追问:“什么什么,快说出来,别叫我这样猜测。”   海宁郡主笑道:“也不是什么,只不过前几日阿阎陪我去定簪子,碰见你三哥和宝安郡主了,而且,你三哥还送宝安郡主出门儿了!”   “什么?三哥和阿雾?” 第125章 九十五只小娇娇   诚然, 魏令仪这个反应她是不知情的,不过比起这个海宁郡主觉得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婚事和娇娇的肚子。   “瞧你这样显然是不知道了,我也再不能听到更多的八卦了。”海宁郡主一脸扼腕的表情,这就是对八卦到此失去了线索而感到忧伤。   魏令仪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哪里去知道她三哥的消息?欢姐姐想从她这儿知道八卦怕是不太行了。   “那就先不说我三哥了, 你们的婚仪筹备得如何了?” 魏令仪对海宁郡主说道:“若不是我有孕,应该是我去送你,亲自给你添妆的。”   海宁郡主见她一脸小遗憾的样子, 爽朗的笑道:“这有什么呢,我嫁给阿阎,便不再与你相隔千里了,若是想见面不是日日都可以见的吗?何必在乎成亲那一日的见面呢。”   海宁郡主说的十分爽快,魏令仪差一点就信了。   这成亲与平日又不一样。   贺阎听到海宁郡主的话, 忍不住看向她, 道:“你嫁给我莫不是只为了离令仪近一些?”   海宁郡主闻言一愣, 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令仪也人忍不住笑倒在赵宁煊怀里, 笑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想不到,贺阎哥居然是个醋坛子,这也就罢了, 怎么还把我算进去了呢。”   贺阎被两人好一顿笑, 看向赵宁煊, 冷然道:“夫纲不振。”   魏令仪立刻道:“ 才不是, 想必贺阎哥将来才是。”   贺阎刚想反驳说不是, 感受到来自海宁郡主的死亡凝视,他默默的闭上了嘴。   海宁郡主看了赵宁煊一眼,说道:“你们出去说话,我有体己话要同娇娇悄悄地说。”   赵宁煊看了魏令仪一眼,魏令仪冲他一笑:“去吧,我正好也有些女儿家的话要同欢姐姐说。”   至于贺阎,贺阎他没有发言权。所以赵宁煊和贺阎两人就被赶了出去。   两人一走,海宁郡主便看着魏令仪的肚子说道:“有孕不是件易事,往后你还要辛苦。若是有什么需要,到时只管派人来叫我。”   海宁郡主的心意魏令仪是知道的,当下她也并不推拒,只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欢姐姐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不必太担心我,大家都很关切,我都明白的。”   “这可是王府的长孙呢。” 海宁郡主笑道。   魏令仪也跟着笑:“怎么就不能是长孙女了呢。”   海宁郡主想了想,还是跟魏令仪说道:“圣人前些日子召见我父王,说了些话。父王来转告我的,成亲那日宁国侯府才会有新的主母。”   魏令仪一听就明白了,便很高兴:“如此也好,虽然阿阎哥哥有将军府,却不能就这样成了亲也搬出来住。况且他还是宁国侯府的世子,断然没有让世子别府居住的道理。”   海宁郡主点头:“此事我也想到了,阿阎不可能同他父亲和解。我自然也要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从前他吃了太多苦,今后便有我陪着他了。”   “若是能分家最好了。” 魏令仪说道。   海宁郡主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此事若是让阿阎提出来,不知道宁国侯又会闹什么幺蛾子了。至于他那个弟弟,如今功不成名不就的,若是分家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想来并不肯的。”   魏令仪抬手摸上肚子,道:“那就想办法,让他肯。”   海宁郡主看向魏令仪,“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倒也不算好法子,只不过我觉得此事你暂且不需着急,若是宁国侯府现在闹分家,只怕阿阎哥哥会被言官参奏,说他居功自傲。” 魏令仪心里隐隐有个感觉,经过赵珛之事,圣人仿佛有些力不从心了。   只是这个猜测,魏令仪也不好同海宁郡主说。毕竟事关朝政,轻易不能胡说。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什么都不能往外说。   ·   养心殿。   圣人已然连续几日都不得好眠,召来了太子随侍身侧。   太子近日忙碌得很,朝中诸事多半都已经交给他处理,圣人虽不明言,可态度却很明显是要把权柄交到太子手里的意思。而圣人对太子大力扶植自己的势力也当做是看不见,默许了的意思。   太子今来之前,才听了皇太孙背了些诗文,又指点了下他的书法,来面圣之后自然也就把儿子的事儿说给圣人听,也好叫圣人心中宽慰一些。   圣人看着年轻气盛的儿子,心中很是感慨,他让太子慢些去处理奏折,先过来陪他说说话。   太子坐在圣人对面,两人一时间竟有些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圣人先开口说话了。   “你如今很好,我也没有愧对你母后了。” 圣人已过不惑,年近半百,可两鬓斑白,瞧着竟如耳顺老人一般。   太子听到圣人这般感慨,心里倏地漏掉了一拍,抬头看向圣人,却只能看到圣人苍老的面容:“父皇……”   “朕老了。”圣人笑笑,显得有精神些:“朕问了太医,你近来身子骨很好,再没有比如今更好的了。这就是朕最放心的事情,你将来也要如我照顾你一般,照顾好霁儿。”   霁儿正是皇太孙。   太子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么些年来,他身子的确越来越好,这一点跟父皇的细心照料也离不开干系。他有今日,也都是因为他父皇的疼爱。可是听着圣人说这样的话,太子心中仿佛是沉了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心里发闷。   圣人见太子不说话,反而笑得眯了眼睛:“怎么不跟朕回话。”   太子听到圣人愈发温和的声音,竟然没出息的红了眼,低下头,像个犯了倔劲儿的小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这是太子自幼的小习惯,圣人心中舐犊之情更重,抬手摸了摸太子的头,摸到了他的黑发。   感受到圣人的动作,太子猛然抬头,圣人的手就落在了太子的脸上。   “朕觉得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所以……”   “父皇!” 太子抓住了圣人的手,打断了他的话:“父皇再疼儿子几年,儿子不想……”   “赵暨!” 圣人收起了笑意,肃容看向太子:“你是国之储君,不能不想,必须要想。”   “儿子还不足以担此大任,父皇,当下这样就很好。” 太子有些急切,他明白了圣人的意图,也知晓了圣人接下来的话,可是他的心里并没有那么高兴。   最起码,这一刻,太子并不希望听到那些话。   圣人叹了口气,抽出了自己的手,对太子说道:“当下这样,不好。你明知朕的意思,却不肯理受。是怕朕责怪你,还是怕朕觉得你有野心?”   太子艰难摇头:“都不是。”   “那就是你的私心了。”圣人淡淡的说道。   太子沉默了,圣人说的没错。   圣人看着太子,说道:“你在大力培植你的亲信,这样很好。朕知道你在做什么,朕很放心。这么多年,自从你母后去世,朕没有一天不在煎熬。如今你也有了子嗣,霁儿更是健康,我想是时候你也该自己站起来了。即便做父亲的松开了手,儿子也能站稳脚跟了。”   “朕的身体,不太行了。”   圣人这一句话说出来,叫太子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原地。   其实太子是知道的,可是他一直都看着圣人还有精神处理政务,便自欺欺人的不去想这件事。可真当圣人说出口的时候,太子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期满自己了。   太子起身,走到圣人跟前,‘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在圣人面前,忍着自己心里的苦涩,却忍不住声音里的哽咽:“请您保重龙体,儿子已经没有娘了,不想再失去爹。”   不是父皇,不是儿臣,除去天家身份,他们还是血脉至亲的父子。   看着太子跪在自己面前,圣人心里难免也有些难受,太子太年轻了。他即便是经历了安王赵珛这样的事,他的心也还是柔软的。不像自己从前和皇后,在那样困苦艰难中夹缝求生。   可是他必定会是一个仁君,为帝王者,不光是杀伐决断,还需要有对万民的温柔之心。这一点,太子很好,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圣人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与先帝和他之间稀薄的父子情分不一样,他和太子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皇家父子的信任。   太子是个赤诚之人,从过去到现在,都是。   “即便是我当着这个皇帝,寿数到了也是天命。”   “父皇合该万岁!” 太子已然忍不住心中的悲苦。   圣人笑了一声,“真的能万岁吗?”   太子伏在圣人膝上失声痛哭,圣人就像小时候哄他一样,拍拍他的背,太子心里却更难受了。   “父皇,儿子求求您,求求您……不要丢下儿子一个人。”太子泣不成声,不敢面对自己要承担的事情。   圣人看着太子如此失态,眼眶也有些发酸了:“朕把江山交给你,肩上的担子卸下来,或许朕还能多陪你几年。你是太子,早晚都要坐上这个位置的,早几年晚几年,在朕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太子自长大以来第一次这样,感受到自己无能为力的事。   圣人看着他,说了一句值得深深品味的话:“当你能力越大的时候,才会知道你无能为力的事也更多。”   太子闻言,心里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作为一个帝王,你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这种连你都无能为力的事。” 圣人看着太子,意味深长。   太子闻言,便也知道圣人这是下定决心自己也无法动摇了,便磕了三个头,请求道:“即便如此,还请父皇不要离宫,可怜儿子一些。”   圣人迎着太子坦诚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大越,要换新主了。 第126章 九十六只小娇娇   海宁郡主和贺阎的婚礼很快就开始了,那日魏令仪虽然不能前去观礼, 却让赵宁煊替她去了。   贺阎既是从前圣人看重之人, 又是如今太子殿下的心腹,这一场婚仪办下来竟也是热热闹闹, 比当年赵宁煊和魏令仪大婚也不遑多让。   宁国侯作为贺阎的父亲在这场婚仪当中除了拜堂的时候露了个脸,后头竟也瞧不见他几次。只是他也不是主角,倒也是没什么人关注他。毕竟众所周知的, 宁国侯父子不和,如今儿子才是位高权重的那一个, 自然宁国侯便无人问津了。   太子更是带着太子妃来给贺阎镇场子, 也带来了宫里的赏赐,不由得叫众人感叹往后宁国侯府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而等着赵宁煊回府的魏令仪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夫妇居然也跟着赵宁煊回来了。   “见过太……”   “快免礼快免礼,如今你有孕这种礼数能免则免。” 太子看了一眼赵宁煊,说道:“况今日我来, 也不必当成是太子, 只当是兄长来看看你就是了。”   “噢,知道了太子哥哥。” 魏令仪点点头, 太子哥哥是个格外温柔的人,从小到大都是。   太子妃看着魏令仪明显的胖了的样子, 嘴角忍不住笑:“近来可吃得好,我瞧你小脸圆了一圈。”   听太子妃的话, 魏令仪睁大了眼睛, 仿佛有些不信:“只有一圈吗?我瞧着, 可是圆了好几圈呢。”   原以为魏令仪会不敢相信自己胖了,却不想她还觉得太子妃委婉了,太子夫妇都被她逗笑了。   太子妃拉着魏令仪的手跟她坐在一处,细细的问了她最近的情况。   魏令仪都一一说了,对着温柔端庄的太子妃更是像个小孩儿一样,不知多粘人。   太子妃看她状态都好,心里便也放下心来,说道:“原本太后娘娘也想来看看你,只不过她老人家出宫过于兴师动众,她倒也不想这样,只好我先来瞧瞧你。”   “自然是不用的,等我过几个月,坐稳了胎,便把自己送到宫里给太后娘娘瞧瞧。” 魏令仪摸摸肚子,笑得娇憨。   太子妃看了赵宁煊一眼,发现赵宁煊虽然在和太子交谈,目光却是时不时的常常落在娇娇身上,她莞尔,对于小夫妻两个感情好,十分乐见其成。   “说起来,自我有孕以来,叫大家跟着操心不少,实在是让我觉得好幸福,就感觉自己活在蜜罐里,可舒适了。” 魏令仪一脸的享受,她真的是自从有孕之后,越来越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关心。   她母亲琼华郡主就不用说了,上心得不得了。商蕊得知她有孕了,二话不说就给她准备了一堆东西送来,说是多多益善。靖远侯府舅母那边也是,安意也准备好多东西,什么将来孩子用的,和她过些日子要用的,不知几何。别说是大长公主府啊,晋王府啊这些宗亲送来的东西了,就连聂丹平也送来了一些东西,说是她有孕的时候也用过觉得不错的东西,都快要堆成小山了。   看到魏令仪有孕以后也和从前并无两样的幸福笑脸,太子妃是真的相信她活在蜜罐里了。   太子闻言,逗趣儿的问道:“既然是活在蜜罐里,那喝水都是甜的吗?”   魏令仪眨眨眼看了太子一眼,点点头,很是自我满意:“是的是的,心里是甜的,做什么都甜。”   又把太子逗笑了,太子还跟赵宁煊说了一些女子有孕的事宜,叫赵宁煊对太子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太子看了太子妃一眼,说道:“我也是经历过妻子有孕的人,何必这么惊讶。”   太子妃听到了太子的话,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来。   魏令仪见状,揶揄道:“霁儿也大了,太子哥哥也可以要第二个孩子了。”   太子见魏令仪冲他挤眉弄眼的,忍不住笑道:“此事不急,先等着你肚子里这个。”   魏令仪下意识摸摸肚子,笑嘻嘻的说到:“那还有七八个月呢。”   太子笑了笑,问道:“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魏令仪一愣,大家都关心她有孕,倒是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只是太子问了,她也不迟疑,笑呵呵的说到:“都好,我生得不差,宁煊也长得好看,将来我的孩子一定也不会比霁儿丑的。”   太子妃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是知道的。娇娇一直都觉得霁儿生得特别好看,还说比小时候的太子更好看些,心心念念的想要个漂亮孩儿。   赵宁煊听到魏令仪的话也笑了,其实男女又何妨,只要是她生的孩子,他都会喜欢。   其实赵宁煊也想过会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个孩子会生得什么模样?有几分像他,有几分像娇娇?一个有着他们俩人共同血脉的孩子,想想就叫人觉得幸福美好。   只是这些话,在娇娇面前说一说就罢了,在太子夫妇面前,赵宁煊是绝对不会说的。   太子笑得不行,觉得她还是跟从前那个小孩儿没什么变化:“难怪霁儿就这么喜欢你。”   皇太孙赵霁同学最喜欢小叔母娇娇啦!   太子亲自来广宁王府,自然也不只单单只是为了来探望魏令仪,同她说了一会儿话,便和赵宁煊转向书房了,太子妃倒是留在魏令仪身边,而去书房的还多了一个赵长瑀。   赵长瑀近来也都深居简出,除了得知弟妹魏令仪有喜,送了贺礼之外,简直低调得仿佛让大家都‘忘了’这个人一样。   可是太子不会忘,赵宁煊也不会忘。   “殿下万安。” 赵长瑀今日着一件青衫长袍,腰间黑色腰带,整个人都散发着宁静淡泊的气质。   太子实则比赵长瑀要小上一岁,同他的来往也并不如赵宁煊多。可是在赵珛之事中,太子看到了赵长瑀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野心,可最让人头疼的也是他没有野心。   太子想招揽赵长瑀,在此之前他有询问过赵宁煊的意思,毕竟赵长瑀的身份是广宁王的庶长子。若是赵长瑀是如赵长恺一般的人,那将来他手中有了权利,只怕王府就会不安宁。   一个权势在握的庶长子,和一个圣眷正隆的嫡子,若不和睦,必定相残。   那样的局面不会是太子想看到的。   而赵宁煊当时给太子的答案,也让太子觉得很惊讶。   赵宁煊说,他不一定会愿意做官,进入朝堂。当年若不是因为赵珛之事,他也不会听从广宁王的安排去登州的。而后来的事,也只是赵长瑀这个人做事有始有终。如今事毕,他便已经安静下来了。   太子当时听到赵宁煊的话,便知道赵宁煊对于赵长瑀进入朝堂这件事很放心,也听出了赵宁煊对赵长瑀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   也正是因为赵宁煊的话,太子便打算亲自见一见赵长瑀,这就是这一趟广宁王府之行的真实目的。   太子是见过赵长瑀的,但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打量。他看得出赵长瑀此人如翠竹一般,清新淡雅,宁静淡泊,往这儿一站,便也能看得出他是个性子内敛沉稳的人。   “今日来,便是特地来寻你,也是有事相求。” 太子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的同赵长瑀挑起了话头。   赵长瑀不解,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能帮得到太子,便往赵宁煊的方向疑惑地看了一眼。赵宁煊只挑眉,示意赵长瑀自己和太子沟通,便在旁边煮茶,显然不打算参与进来的样子。   见赵宁煊的模样,赵长瑀皱了皱眉,心里已经猜到了太子的打算,只是他怕要辜负太子的好意了。   看赵长瑀皱眉,太子就知道他要拒绝自己,太子也不着急,只道:“孤的来意都不用说,你也已经知道了。如今朝中拔除了不少赵珛的党羽,有些地方还需要孤的人坐镇,孤才能更放心。倒也不必这么早就拒绝孤的提议,你可以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   赵长瑀点头,却道:“殿下的好意长瑀心领,只是长瑀并无鸿鹄之志,只怕辜负殿下美意,令殿下失望。”   太子并不介意赵长瑀这次拒绝,他本来就做好了一次说服不了赵长瑀的准备,不过该说的话,他得说全了才是。   “若是介意宁煊,大可不必。任他也好,在孤也罢,他认定你是他的兄弟,对孤而言,就是值得信任的人。” 太子把赵长瑀会担心的地方都挑明了说出来,果不其然,见到了赵长瑀眸中的惊讶。   赵长瑀和太子打交道不多,没有想到太子是一个如此直白的人,反而是他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殿下和宁煊就不曾想过,若有朝一日我权利过大,在王府里生出事端?” 赵长瑀看向太子,目光毫不避讳。   太子笑而不语,赵宁煊扭头看了赵长瑀一眼,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你不会,若你有意,这些日子该多往东宫跑才是,窝在你那院子里无非是不想让人想到你。”   赵长瑀神色淡淡地笑了,比之刚才,此刻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嘴里却还不肯承认:“若只是我的试探呢。”   赵宁煊冷哼了一声:“那就比一比,等你将来有权有势了之后,看看我们俩谁先弄死谁。”   赵长瑀失笑,心知赵宁煊这是炸毛了,话锋一转,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我永远也不会对你动手的。”   赵宁煊自然知道赵长瑀这句话是在安抚自己,却没忍住像个熊孩子一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太子对于赵长瑀能把赵宁煊哄得这么服帖的样子涨了见识,也对此人再次刷新了认知,更是让太子生出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决心。   “一年的时间。孤给你一年的时间考虑,若你肯来,孤扫榻相迎。” 第127章 九十七只小娇娇   魏令仪的这一胎怀得十分顺畅,可能会有的恶心呕吐那些不良反应她倒是都没有, 只有一点就是比较贪吃。   头三个月的危险期过后, 便让赵宁煊带着她入宫去给太后请安了。太后瞧见她虽然胖了一些却还是整个人很匀称,气色有很好的样子十分高兴, 连带着太后的精神都看起来好了许多。   把宫里各处都去了一边,赵宁煊便又带着魏令仪准备出宫回府。   离宫之前,魏令仪看到了贤妃的景阳宫, 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贤妃是得知事败,被活活吓死的。而徐家则是被徐贤妃连累,徐大人被判斩首,一应人等全都上了断头台。而徐氏旁支在职官员统统被削去官职, 贬为庶民, 全族迁址边塞, 永世不得回京。这还是看在徐老三朝元老却殿上撞柱而亡并不知情的份上, 否则的话, 又岂会罢官这么简单呢。   而徐慧茵, 一朝梦醒,从云巅跌落到泥潭, 承受不起这样的落差,整个人都失了神智,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可叹, 却并不可怜。   若无不臣之心, 又何来今日之祸。   赵宁煊察觉到了魏令仪的目光, 动作温柔的把她的头转向自己:“如今你有孕,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是,都听你的。” 魏令仪收回神思,冲赵宁煊一笑:“我今日特别想吃酸辣菜,你陪我一起。”   赵宁煊嘴角微微抽搐,但在魏令仪的期盼之下,还是坚强的点点头。   要知道孕妇口味独特,她说的酸辣,绝对不是普通的酸辣。   赵宁煊依稀还记得她让自己陪着用膳时,吃的那碗酸辣菜……那个味道!怎么形容呢?   只能说,赵宁煊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天灵感被打开了……   当然这一切,对于魏令仪来说,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   如今她肚子已经五个月多了,因着她身子骨养的不错,瞧着倒也不是特别显孕。她大嫂和四嫂来瞧她的时候,都说她怀相瞧着就好。   府上开始慢慢的添置了些孩子的东西,赵宁煊亲自给孩子做了个摇床,叫魏令仪看到的时候惊喜坏了,她还不知道赵宁煊有这个手艺呢!   实在也不怪魏令仪,显然是她一孕傻三年,不然从赵宁煊给她雕的木头人就该知道,赵宁煊这人没有什么做不好的,只有他不想做的。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魏令仪出门的次数也就愈发的少了。   等谢安意出嫁的时候,魏令仪免不了动情的哭了一场。   同海宁郡主不一样,谢安意虽然在金陵成亲,可是海宁王府驻守云南,自然聂乐也是要带着安意回去的。好在聂乐还记得她这个妹妹,还带着谢安意来探望她。   魏令仪还有些心思开玩笑,说不知该叫聂乐妹夫,还是该让聂乐随着安意叫自己姐姐呢。   聂乐个憨憨,本想搭话,却听到谢安意的一通嘲笑,这才反应过来,这叫他妹夫和叫娇娇姐姐,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聂乐同魏令仪两人像小孩儿一样争论了半天,说是该让娇娇叫安意嫂子,毕竟聂乐也是干哥哥,可魏令仪摸着肚子笑嘻嘻的耍赖,非要叫聂乐妹夫。偏生谢安意海在一旁煽风点火,差点没把聂乐气得鼻孔生烟。   插科打诨的日子总是快,成亲之后的聂乐安意夫妇,到底也是要早些回封地去的。又在京中待了半月,便上各府告辞了。   送他们小夫妻离开金陵之后,魏令仪便闷闷不乐了好几日,差点没把广宁王妃给急坏了。   好在魏令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底是赵宁煊每日都费尽心思的哄着她高兴,她看在眼里也变得不那么难受了。心情好了胃口就更好,吃得香么,广宁王妃那颗心就又放下来了。   夏季刚过,朝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圣人自觉处理朝政力有不逮,便禅位与太子,退位太上皇了。   此事也算得上是喜事,太子正值青年,政绩颇优,登基为帝,也不过是从实权转为了实名。   新帝赵暨登基,改国号为隆庆,封崔氏为皇后,赵霁为太子。   而在新帝登基之后没多久,宁国侯府便分了家,贺阎理所当然的袭承了宁国侯府,而贺晋则是另辟了个宅子,带着他母亲住了出去。也是老侯爷舔着脸在太上皇面前替这个次子求了一个悠闲又不当紧的事,这当中自然就是以侯府爵位为代价。   老侯爷虽不喜贺阎,却也无力再跟贺阎斗争了,宁国侯府便是彻底由贺阎和海宁郡主做主了。   而魏令仪也很快就到了要生产的日子,琼华郡主不放心,便亲自来了广宁王府,同王妃一起照料她生产。   看琼华郡主这么大阵仗,魏令仪捧着个雪花梨,啃得津津有味:“娘亲小瞧我了,林大夫和容太医都说我好得很。”   琼华郡主哭笑不得,这傻孩子怎么有孕这么久了还这么傻乎乎的,那妇人生产自然是生死一线鬼门关,哪里就能万全呢?只是这些话,琼华郡主是不会说出来吓唬女儿的,不然万一吓出个好歹,她怕是这辈子都于心难安了。   “你娘亲也是心疼你,这傻孩子。” 广宁王妃最近愈发爱笑,看着魏令仪就高兴。   魏令仪连连点头,摸了摸肚子,眨眨眼:“是了是了,女儿知道,都是两位娘亲疼爱我的缘故。还有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圣人和皇后,欢姐姐,蕊儿……哎呀,都数不清了,我真是幸福。”   琼华郡主看着女儿这么天真的笑容,心里也觉得很满足,赵宁煊的确将女儿照顾得很好,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说话还是一股子孩子气,可不就是被照顾的很好吗?   “知道就好。”琼华郡主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都快把你养成小猪了。”   魏令仪不依,当即大啃了一口梨子:“天底下哪里还有我这么美丽的猪?娘亲竟会诓我。”   琼华郡主和广宁王妃都由着她瞎说,魏令仪啃完了梨子,又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宁煊怎么还不来,我想喝酸梅汤呀……”   广宁王妃立即说道:“快派人去催催世子。”   魏令仪闻言,立即绽出一个甜蜜的笑脸给王妃,正想说话呢,却眉头一皱,脸色立即变了:“娘,娘亲……我,好像,要生了……”   赵宁煊正端着酸梅汤走到门口,闻言,差点没把碗给飞出去了! 第128章 九十八只小娇娇   猝不及防就要生了,魏令仪显然有些慌乱了, 肚子传来的痛觉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可又存在感十分强烈。   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脸色一变,立即就命人安排上了。   赵宁煊抱着魏令仪回到了世子院, 广宁王妃和琼华郡主也跟着过去了。幸好产房都已经准备完全, 就等魏令仪生产, 故而这会儿倒也不是格外的手忙脚乱。   广宁王妃即刻差人去请容太医来,便跟着琼华郡主进产房去了。   赵宁煊也想跟着进去, 却被琼华郡主挡在门外,“男子不要入内,不吉利。”   “母亲……”赵宁煊显然是不放心,想要亲自看着魏令仪生产。   琼华郡主皱眉, 还是一幅阻拦的模样, 道:“你若进去了, 娇娇便会分心看你, 你想她快些生产就不要进去捣乱。我同你母妃都有经验,请的稳婆也是宫里的老手,加之娇娇怀相好,你不必过于担心。”   赵宁煊还想说什么,琼华郡主却挂念着女儿, 也不打算和赵宁煊多说了。   被挡在门口的赵宁煊显得格外孤寂, 他守在门口, 一动不动。   褚昭过来, 赵宁煊便说道:“去请我岳父来, 快去!”   “是!” 褚昭刚过来听见赵宁煊的吩咐,就往外走。   只是奔向王府大门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从外头回府的赵长瑀,赵长瑀见他这一幅急冲冲的样子,便问道:“褚昭,何事匆忙?”   褚昭急忙道:“世子妃正在生产,世子命我去请魏相大人。大公子,暂不多说了。”   说着褚昭就要上马奔向宫里,赵长瑀皱眉,想到他刚刚回府的时候,已然看到魏相的车架回相府了,连忙喊道:“魏大人不在宫里,方才已经回府了,褚昭!方向错了!”   只可惜褚昭策马疾驰飞快,赵长瑀这句话他显然是没听见了。   赵长瑀皱了皱眉,转身出府,又骑上马,自己奔向了魏相府的方向。   两府相隔不远,刚好赵长瑀赶到的时候,魏相这才下马车。   “魏大人,世子妃正在生产,宁煊让我来请您。”赵长瑀也不下马,对着魏相伸出了手:“为省时间,劳您与我供一匹马了!”   魏相是什么人,简直爱女如命好不好。听到赵长瑀的建议,觉得的确省时间,就借力上马,又掉头走了。   只剩下了魏府的下人面面相觑,“方才,是说咱们小姑奶奶在生产了是吗?”   “是,是吧?”   “快快快,通知大爷和大太太他们!”   ·   赵长瑀和魏相速度很快,可是相比较这个速度,魏令仪更快!   等魏相和赵长瑀到的时候,魏令仪的孩子都已经生完了。   魏相都懵了,生孩子居然这样快吗?当年琼华郡主生老大的时候,那可是生生疼了三四个时辰啊!   琼华郡主看完了女儿和孩子,出来了,瞧见魏相一脸愣神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恭喜,做外公了。”   魏相立即追问道:“娇娇还好吗?”   “她很好,这孩子也乖巧得很,不折腾她,竟也快。这会儿宁煊在里头陪着她呢。”琼华郡主满脸笑容,没有什么比女儿顺利生产更重要了。   赵长瑀闻言也有些愣,生孩子……这样快?   琼华郡主看魏相高兴得很,都不过问一下外孙,拍了他一下,说道:“你都不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魏相立刻说道:“男孩还是女孩?”   琼华郡主笑道:“是个女孩,生得很好。”   “我的乖囡囡在哪,让我去看看她,让我去看看。”魏相显然是十分想看看外孙女的,立刻眼巴巴的看向琼华郡主。   琼华郡主便让魏相跟着来,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赵长瑀说道:“大公子也来瞧瞧咱们囡囡。”   赵长瑀原本是想离开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留下来了,仿佛就是为了听到琼华郡主这句话。   小宝宝刚刚喝了奶,这会儿睡着,琼华郡主带着魏相和赵长瑀进来了,两个大男人动作都蹑手蹑脚的,唯恐惊醒了小婴儿。   魏令仪是生产完了有些脱力,这会儿是睡过去了,赵宁煊在床前陪着,一时也顾不上孩子,便让广宁王妃去看孩子。   广宁王妃转到旁边的时候,就看着赵长瑀手足无措的抱着一个襁褓,整个人都僵硬得不得了,她也忍不住笑了。   赵长瑀正胆战心惊呢,谁知道魏相竟把这么小的婴儿给他抱,他又从来都不曾抱过孩子,整个人都僵住了。听到了笑声也不敢扭头,整个人僵硬的转了过去,惹得琼华郡主也笑个不停。   “这孩子紧张得很呢。” 琼华郡主道。   广宁王妃冲着赵长瑀笑了笑,说道:“长瑀,这是你的侄女儿,多抱抱也是好的。”   赵长瑀有些紧张,他感觉自己都像是不会动了一样。他低头看了怀里的襁褓,小婴儿睡得正香,小脸还有些皱巴巴的,却能见到这孩子将来一定是眉清目秀的。她无意识的蠕动了下嘴巴,赵长瑀心里莫名的就被打动了。   这是个小人儿……   在赵长瑀对小囡囡发愣的时候,琼华郡主看了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狐疑的看向广宁王妃:“王爷呢?怎么不见王爷?”   广宁王妃一愣,竟有些茫然:“我,我方才只顾着娇娇,忘记派人去通知王爷了。”   魏相捂嘴偷笑,老小子,还是这乖囡囡还是他第一个抱的!祖父哪有外公好啊!   可怜的广宁王还是褚昭阴差阳错的通知到了他,只是等他赶回来的时候,别说第一个抱囡囡的不是他了,连前五都不是。   ·   魏令仪这一场生产下来,睡到了傍晚才醒,她幽幽转醒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手边趴着个脑袋。   她抬手摸了摸,心里很是满足。   而赵宁煊也只是浅眠,感受到了魏令仪的抚摸,他立刻就醒了,抬起头看到魏令仪亮晶晶的双眼,突然就眼睛一酸,哭了。   魏令仪惊呆了,他……哭了?   赵宁煊微微直起身来,把她的手握在手里,低头亲了亲,也顾不上自己发红的眼眶:“娇娇,你吓坏我了。”   魏令仪看着赵宁煊肉眼可见的脆弱,心里软成一片,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搭在了上面,微微笑:“别怕,我这不是没事吗。”   只可惜这一句话,并没有安慰到赵宁煊,反而让赵宁煊坚定了以后都不想让魏令仪生孩子了。   可谁知道赵宁煊刚开口,魏令仪就打断了他:“不行,将来囡囡一个人,没有亲兄弟姐妹,多无聊。”   赵宁煊眉头紧皱,也不欲同她争执,当下只是一味的握住了她的手,不肯说话了。   见赵宁煊如此,魏令仪也心软,小声的说道:“秾秾呢?”   “我这就让人把她抱来。” 赵宁煊起身,叫来轻罗:“把小娘子抱来。”   魏令仪先前生产,得知孩子性别之后,给她取了秾秾这个乳名之后,就昏沉的睡过去了,也没来得及多看孩子几眼。这会儿醒过来了,心心念念的都是秾秾小宝贝。   轻罗抱着孩子来了,赵宁煊便把魏令仪小心的扶了起来,又动作熟练的把孩子抱了过来给她看。   魏令仪小心的扒开了襁褓看着熟睡的孩子,眼里盈满了母爱,她越看越觉得心里被一种情感充斥得有些涨涨。   魏令仪瞧着瞧着就忍不住有些红了眼,却还是能记得月子里不能落泪的规矩,笑着憋了回去,冲赵宁煊说道:“让我抱抱她。”   赵宁煊看着魏令仪刚生产完虚弱的样子,有些迟疑。   魏令仪立即软了态度,小声道:“你放在我怀里来,我不动,我想抱抱她。”   面对刚刚生产完又虚弱的小娇妻,赵宁煊是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的,只好依着魏令仪的话,让她靠好了,再把小秾秾放在她怀里去。   直到魏令仪亲自抱着襁褓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母女连心的感觉。   小秾秾睡得很好,被魏令仪抱着的时候仿佛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还往魏令仪身上拱了拱。   看到小婴儿这样娇嫩又这样依恋自己,魏令仪的心都化成一团了。   她微微低头,和小婴儿头挨着头,小声的说道:“秾秾,我是你的娘亲呀……”   赵宁煊看到这副场景,心中一点儿别的念头都没有,唯独是想要一辈子好好护着她们母女的心愈发的坚定起来。   魏令仪就这么抱着睡着的小秾秾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再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一直看着小秾秾,仔仔细细的看她的小脸,简直是爱不释手。   赵宁煊看着魏令仪这么痴迷女儿,皱了皱眉,吩咐了人上一些方便克化的膳食来,她生产完了便睡了过去,一直都不曾进食。   魏令仪没注意赵宁煊的动作,只是低头看着女儿,越看越爱,一颗心完全都扑在了小秾秾身上,全然都顾不上旁边还有个赵宁煊了。   赵宁煊原本想让她休息一会儿,可瞧她这个架势,像是不会松开女儿了。只是赵宁煊担心她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便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等她精神好一些了再抱孩子。   “娇娇……”   “再让我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   而赵宁煊刚开口,还没说呢,魏令仪知道赵宁煊要说什么了。   她微微抬头,温柔地冲着赵宁煊一笑,语气又软又柔,面对这种温柔攻势,赵宁煊哪里拒绝得了。   无奈,赵宁煊便坐下,陪着魏令仪一起看着熟睡的小秾秾,不时的抬头看看她,看着她的眼神也愈发温柔。   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一切都给你。   命都是你的。 第129章 九十九只小娇娇「正文完」   “小秾儿啊, 看看外公, 外公疼你~”   “小秾儿看爷爷, 爷爷也疼你。”   “哎呀, 你声音小一点儿!别吓着小秾儿了!” 魏相不满的看着也跟着围到摇篮旁边的广宁王,显然很不快乐, 企图压制广宁王。   “你声音比我声音还要大呢!你怎么不说你吓着本王的乖秾儿了!”   广宁王气哼哼的瞪了魏相一眼, 只是眼角瞧见小秾儿睁眼睛留着口水看着他的时候, 整个人就又快活起来了,嘴里嘟嘟囔囔的在同小秾儿说话。   魏相更加是不甘示弱,拿出手上的布老虎在小秾儿眼前晃, 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外公爱小秾儿哟, 外公是可是前三个抱秾儿的人。” 魏相假装不经意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伴随这一个挑衅的眼神。   广宁王气得很,这老家伙不光是如今赖在他府上,还一直仗着这件事儿来吹嘘, 都不知道多久了还不腻!他本来想借着得了孙女儿的事儿刺激刺激魏则衡,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居然上门来住!   还有, 他是没能赶上前五, 但是那是他的错吗?要是他在,前三哪里轮得到魏则衡这个老东西?   新帝登基之后,魏家大公子,也就娇娇的大哥便也入了内阁, 魏相不欲让人抓住把柄, 唯恐魏家权势更盛, 便向圣上辞官告老。圣上不同意,劝了许久未果,也只好依了魏相的意思,却给他安了个虚衔儿。毕竟魏相能力出众,圣上觉得有事儿还是得请教老臣,魏相无奈,也只能答应。   且魏家子弟个个都出息,如今文官有魏明谨和魏明语,武官有魏明谟,倒是人丁兴旺,魏相自然对这个可有可无的虚衔也就接受了。   而魏相辞官之后,就安安心心,也是心安理得的住到了广宁王府,说是来看外孙女的,那十天有七天都在王府住着。   广宁王能怎么样呢,他也不能把人赶出去。于是一日三餐的跟太上皇告状,奈何太上皇如今休养生息,觉得含饴弄孙极好,来王府看了看小女娃儿,心满意足。走的时候反而说广宁王要大方些,多个人疼爱小秾儿是好事之类的话,气得广宁王差点没哭了。   要知道,他魏则衡孙子好几个呢!如今王府里,可就一个小囡囡,他居然还要来抢?简直是无耻至极!   除了魏相之外,还有个人也叫广宁王有些咬牙切齿——赵长瑀。   说来也是奇怪得很,赵长瑀本不喜欢小孩儿,或许是她出生那日的缘分,往后也常常来看小秾儿。小秾儿吧,也很是喜欢他。总是他抱着就不哭不闹,还会留着口水笑,把赵长瑀涂一脸口水那种。   要知道能得到小秾儿这种待遇的,除了她亲爹妈吧,赵长瑀也就算第一个了。   也是在小秾儿出生后不久,赵长瑀便亲去了宫里,决意入朝为官了。   正因为此,赵宁煊就光明正大的偷懒,说是兄长就应该要体谅他,如今娇娇刚生完孩子需要陪伴,秾儿又还小,他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自然不能离开。总之就是各种借口,差使他哥。   看在小秾儿的面子上,赵长瑀倒也没说什么,老实地一一接手了不少赵宁煊的事儿。   广宁世子妃生女的消息传出去,倒也有不少风言风语。可宫里源源不断的赏赐,还有太子特地出宫看妹妹的消息,以及魏家谢家主事儿的见天儿的往广宁王府跑,忍不住让人想到当年广宁世子妃出生时的盛况。   那可是魏相以及魏府上唯一的一个闺女啊,连名儿都是太上皇亲自取的呢。   有这种情况,自然流言也消散不少了。   魏令仪在坐月子的时候也轻松,娘家哥哥们一天来一个都能来上半个月,她是一点儿都不空闲的。又因着人多来的,小秾儿也是个胆子大的,见谁来都笑,都让抱。   小秾儿日渐长大,那一双眉眼真的像极了魏令仪,鼻子和嘴巴与赵宁煊如出一辙,真是拣了爹娘的好处长出来的漂亮孩子。人见人夸的,尤其是广宁王妃总是抱着小秾儿都不舍得撒手,把广宁王和魏相两个做祖父外祖父的都给急得不行,每每总是婉转的提醒广宁王妃,她的手酸了之类的。   等魏令仪出了月子那时候,便恢复得很好了。只是她偶尔揽镜自照,却还是觉得总有些胖了,便一门心思的想着要再瘦一些。   小秾儿身体好得很,也不挑食,什么都吃。魏令仪带孩子就更加不操心了,且女儿最喜欢的人是她,这一点叫魏令仪能一直骄傲下去。   她出了月子,自然也要入宫谢恩去的,把小秾儿带到宫里给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瞧,两位老人家都喜欢得很。太皇太后还说小秾儿长得跟她小时候一样,却比她小时候更清秀些。   魏令仪还不依,觉得太皇太后有了小秾儿就不偏心她了。惹得太皇太后又把她搂到怀里哄,说她像个小孩儿。反而是小秾儿在太上皇的怀里,看着娘亲这样,觉得好玩得很,两个嫩生生的小肉手不住的挥舞着。   魏令仪有心观察太上皇的神色,见着的确比从前好些,心里就觉得更舒坦些了。也见小秾儿叫太上皇看着高兴,便想着日后多叫宁煊带小秾儿入宫,叫太上皇含饴弄孙也好。   她这样想自然是知道内情的,太上皇身体不大好,自然做孩子的都要想着法儿的叫老人家开心才是。魏令仪自幼受到太上皇和先太后照拂不少,如今长大了,也想着要回报一二的。   两位老人家精神总归是不大如从前那么好,哄着小秾儿玩了一会儿,同娇娇说了一会话,便乏了,魏令仪自然抱着小秾儿告辞了。   这之后,魏令仪便带着去了皇后宫里。   皇后特地拿了她喜欢吃的小食来招待她,却见她一点儿都不碰,还疑惑呢:“往日里见你爱吃,今日怎么不动了?”   魏令仪同皇后眨眨眼,小声的说道:“我总觉得我较从前胖了些,想着少吃些甜食,能瘦回去呢。”   看着她已经为人母还这么娇俏的模样,皇后忍俊不禁,说道:“原本就是你太瘦了些,如今正好呢。”   魏令仪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么?”   皇后点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   “罢了,我再养个半个年瞧瞧看,总归不能太胖了,不然我也瞧着自己都不舒服呢。” 魏令仪饮了一口乳茶,又说道:“说来,我方才见太上皇那儿,公主是在那儿陪着?”   这个公主说的就是太后所出的那位了。   说到这个公主,皇后便道:“她如今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你也帮我留意着。”   魏令仪点头:“您开口了,我便瞧着就是。只是公主的婚事难道太后娘娘不打算管么?”   皇后摇头,莞尔:“这倒不是,只是多个人瞧瞧总是好的。”   小秾儿叫轻罗抱着,这会儿一直盯着皇后娘娘看,小眼睛乌黑亮泽的,瞧得人心里都直发软。   “叫我抱抱她。” 皇后拆了护甲,伸手过去。   小秾儿像是久等这一刻了,见皇后伸手了,她立刻咿咿呀呀的也伸手去,皇后这就面上可见的高兴了。   “她这是喜欢我呢?” 皇后觉得有些惊喜。   魏令仪点头,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她瞧着您好看,便叫您抱抱她,想着说不定将来也多疼疼她。”   皇后被魏令仪逗笑,抱着小秾儿即刻就有些爱不释手了。   魏令仪见状,忍不住问道:“您和陛下这么些年了,该准备第二个孩子了吧?”   皇后闻言,显然有些黯然,哪怕是抱着小秾儿呢,都有些低沉了:“我自然也有些担心这个,生霁儿的时候,我伤了身子,虽然这几年在调养,却……”   话没说完,可魏令仪也明白这个意思,她皱了皱眉,当下又道:“可请容太医和林大夫瞧了?”   “瞧过了,用着药呢。”皇后勉力一笑,显然效果有些不如人意。   魏令仪正想说话呢,小秾儿却在皇后怀里扭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挣扎,像是又不想要皇后抱了。皇后显得很无措,又怕小秾儿哭了,只好把小秾儿交还给魏令仪。   “小调皮,怎么了这是。”   魏令仪抱着小秾儿之后呢,小秾儿却还是冲着皇后笑,倒是叫皇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真是奇怪了,又喜欢娘娘,又不让抱。我抱着她,她却看着娘娘,叫人摸不透这个小娃娃哟。” 魏令仪有些哭笑不得,她还以为小家伙想喝奶了,却又不像是。   两人说着话呢,外头说容太医来请脉了,便立即让人进来了。   容太医进来之后,看到广宁世子妃带着小娘子也在,一并请安了。   本是请脉,魏令仪便打算走,只是皇后挽留,便又留一会儿。   容太医给皇后诊脉,时间比往日要长了些。叫皇后的侍女都有些担心了,追问道:“容太医,娘娘身子是怎么了?可有不适吗?”   容太医收手,跪下行大礼,语气里都有些激动了:“臣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皇后闻言心里隐约有些念头,却还是按下了心中激动,问道:“可是?”   “娘娘有孕,已经月余!” 容太医抬头,显然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今上虽有太子,可子嗣方面却太少了。朝臣们建议今上选妃,可今上却不愿,说是劳民伤财,便将接下来的几年选秀都作罢了。此事即便朝臣有意见,今上也态度坚决得很。故此,朝中不少人都希望皇后娘娘再度有孕,这可不就是个好消息么!   皇后自是高兴,她为了能再有一个孩子,真的等了太久,也付出了太多。   魏令仪连忙恭贺:“恭喜娘娘,皇天不负有心人,娘娘得偿心愿,我也跟着高兴呢。。”   皇后感动的握住了魏令仪的手,又看了看笑得流口水的小奶娃儿,说道:“想来刚刚就是这孩子的机灵了。”   魏令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说不定是个巧合,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皇后因为此事对小秾儿愈发和善了。   皇后有孕的消息便立刻叫人传给了圣上,圣上火急火燎的就来了,还带着赵宁煊来的。   见帝后情深意切,魏令仪和赵宁煊自然就不会再在这儿碍眼了。   夫妻俩一路走出皇宫去,到宣德门的时候,魏令仪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宫,同赵宁煊说道:“宁煊,我觉得当下真的太好了,一切都叫人觉得心中宽慰。”   “有你和秾秾陪着我,就更好。”   “是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呀?”   “什么话?”   “宁煊,我爱你,很爱你。”   赵宁煊抱着小秾儿站定,看着眼前面容上浮现着幸福的小女人,心里无比的温暖:“我也爱你,从过去到以后,生死不相离。”   “嗯,我知道了。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夕阳余晖落下,一家三口就像是被镀上了金边,一切美好都被框定在此刻,永不落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