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后夫君不和离了   作者: 竺染银   简介:   林清舒和江浸月成婚当天,北方突发水患,江浸月盖头都没来得及揭就匆匆离家治水。   一去便是三年。   三年间林清舒孝顺公婆,勤俭持家,带领江家成为全城首富。   贤良淑德之名家喻户晓。   如此竟换来一纸和离书。   原是她那个未曾谋面的夫君江浸月,治理水患展现出经天纬地之才,引得当朝公主倾心相待。   不仅要她挪位置,还要求她净身出户!这还有天理吗?   林清舒气笑了,一分钱她都不会留给这对狗男女。   不想,竟被人推下高楼。   ——   林清舒坠楼时砸了一位公子,从此她便多了一位祖宗。   祖宗金枝玉叶,身娇体贵。   水要喝山涧里的荷露,肉要吃天山雪莲喂养的飞禽走兽,衣要穿上京第一绣娘绣制三年的凤凰锦,睡的床也要垫个几十层软垫。   比公主还娇气。   但会叫她姐姐。   夫君都和公主举案齐眉了,那她养个会叫姐姐的美男不过分吧!   仅仅一月,林清舒家财便去了一半。   看着所剩无几的家产,林清舒很是满意,提笔一挥签下和离书,收拾包袱走人。   只见祖宗把和离书一撕,手揽住她的腰,指着满屋金银珠宝道:“夫人,家还没败完呢!咱不离。”   小剧场:   江浸月离家治水才三年,夫人外面就有人了,不敢相信的他打算回家问个清楚。却被夫人砸个半残,悄悄养在酒楼里。   人人都知江夫人在外面养野男人,却不知野男人是谁?   江老夫人气急抓奸,门推开,是江浸月清逸绝尘的脸——哦豁!野男人竟是我自己。   食用指南:   1:男主见过女主,没揭盖头,所以女主不认识男主。   2:架空,架空,架空。意思就是私设非常非常多,不一定遵照古时的样子,介意者勿入。   3:本文反派三观不正,可以骂她,别骂作者。   4:作者新手上路,有很多地方不成熟,在努力进步了,拜托喷的时候轻一点。   5.弃文不用告知,谢谢!   6.以上介意者千万别入,别入,别入!!!   内容标签: 强强 近水楼台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清舒江浸月 ┃ 配角:楚瑶姜樱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家怎么败不完   立意:学会珍惜眼前人 第1章 和离书   云洲的冬季来得很早,短短一夜,屋外便披了层白衣,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少年着一件素白麻衣,拉着捂得严严实实的灰色‘团子’走进江府深处的一间小院。   院子里住的人是江家少夫人林清舒。   到了门口,少年停住脚步,替团子掸下肩头落雪,拉着团子手交代,“屋里的人便是哥哥给你说的江夫人了。江夫人知书达理,温婉贤良,是位极好的人。哥哥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跟着她,除了她,谁的话都不要听,不要理,乖乖等哥哥回来接你。记住了吗?”   团子眨巴着大眼睛,过了半晌才用力点点头,说道 :“阿樱记住了。”   语罢,少年拉着人进入院内。越过石屏,远远就见一位女子坐于院中小亭内。女子挽一妇人发髻,披一件绣着红梅的狐皮披风,坐在火炉边烹茶,怀里还抱着一只灰色狸花猫。   远远望去,竟和这素白雪景融为一体,似一幅浑然天成的画。   少年走过去,叫了声“江夫人”,行一个抱手礼,拉过身后的团子说道:“夫人,这便是舍妹姜樱,接下来的时日便麻烦夫人照顾了,夫人大恩大德,姜佑感激不尽。”   林清舒放下热茶,把姜樱拉进亭中置于炉边,又拿过盘中的荷包塞到姜佑怀里,说道:“时候不早了,赶路去吧。”   姜佑捏捏荷包,顿硬的触感让他大惊,赶忙双手奉还,“夫人愿意收留小妹已是大恩,岂能再拿夫人银子。”   林清舒顺下猫毛,淡笑道:“上京天寒,你这身麻衣怕是撑不到那儿,活着都成问题,别说考试了。这钱也不是白给你,高中后双倍还回来便是。”   “夫人大恩……”说着便要跪下。   “行了,在晚不好赶路了 。”林清舒打断他,赶他出门。   拐过弯姜佑回头看了一眼姜樱,摸摸心口的平安符,见姜樱也捂住心口,才低头远去,留下一地杂乱脚印。   打量了会被裹成大圆团子,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姜樱,林清舒低笑:“你哥哥对你到好,自己一层单衣像不怕冷似的,到是把你裹得严严实实。”   等半天也不见小姑娘回应,林清舒叹气摇头,这么个傻姑娘,也亏姜佑心好,愿意养着。   炉上的茶水沸腾,热气熏的人暖烘烘的。亭外又开始飘雪。   林清舒隐隐听见有人叫她。   回头看,却不见一个人,稍许,雪又“咯吱咯吱”地响 ,只见一到浅粉的身影从石屏探出来,手里拿着信纸,蹦蹦跳跳的向着亭中来。   嘴里大喊道:“夫人,夫人!少爷来信了,少爷来信了。”   昨夜雪下了一夜,今早堆了起来,云洲难得下一场大雪,林清舒舍不得让人扫开。此时路面上零星一串脚印,正是滑的时候。小丫头跑的急,林清舒怕她摔了,开口提醒,“慢些,别……”   摔着二字未出,小丫头已经一头扎进旁边雪堆里了。   林清舒放下怀里的狸花猫,正要下去扶她起来,却听坐旁边的灰“团子”冷不丁的来一句,“嗯,很好。”   “……”林清舒一愣,稍许反应过来姜樱是在回她之前问她哥哥的话。   无奈得摇摇头,再看亭外的今夏,小丫头已经自己撑着从雪堆里起来了,憋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林清舒说道:“少爷来信了。”   而后今夏翻了个白眼给坐在火炉边上说她摔倒了“很好”的“圆团子”。看林清舒要出亭来,也怕她摔了,赶忙自己麻溜的从雪地里爬起来,阻止了林清舒。   林清舒拍拍今夏身上的雪渣,把她拉到火炉边暖着被冻得通红的手,而后才接过今夏手中的信。   距离江浸月上次来信已有三月之久,习惯了他一月一封,此次隔了三月,她心里怕他出什么事。   两人虽素未谋面,但三年书信往来,林清舒早已经把他当做亲人,心里始终担心着他。   迫切的打开信,才看到第三行林清舒脸色一凝,手指不由自主的绞紧了信纸。   今夏疑惑的看着林清舒,担心道:“可是少爷出什么事了。”   林清舒疲惫地揉揉眉心,摇摇头。看着信上的字难以置信。   今夏看团子还在旁边,不忍家事外扬,宣了小厮过来带她去了厢房,这才凑过去看信,不自觉念道:“三年未见,你我夫妻情分浅薄……治水途中偶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知书达理……温婉淑德,我们相互扶持……一路走来两情相悦。公主千金之体,不可委屈怠慢。又误林姑娘余生,愿与林姑娘和离,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林姑娘签字画押,便可拿城南饺子铺地契,自行离去……”   今夏识的字不多,念了一遍也没懂什么意思,又重复看了一遍才反应过来,惊道:“少爷他要和夫人和离!”   “可城南饺子铺不是夫人的嫁妆吗?”   “和离了夫人以后怎么过呀!”今夏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家夫人长得漂亮,人又善良,做生意又是顶呱呱。可放眼偌大一个天玑国,那个男子愿意娶一个成过婚的女人?   今夏想着和离后的各种不好,林清舒却只觉得疲惫。   “那夫人,这和离书签吗?”今夏问。   林清舒摇摇头:“马上年关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林清舒和江浸月成婚三年,说来可笑,三年了,他们夫妻竟还未见过彼此。   成婚当天,北方下京城突发水患,江浸月盖头都没来得及揭就匆匆跟着来使而去,一去便是三年。   隔着红纱,林清舒隐隐约约能看见那是一个身姿如松的少年,听外人道他容颜如玉,才学出众,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三年间两人一月一封书信,信里少年的字苍劲有力,行云流水。有时一首小诗,有时一段问候,字里行间透露着他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却始终未能见他一面。   就算要和离,她也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不要她了。   江老爷子离世多年,江老夫人本就不问府外之事,对经商之道一窍不通,江家二公子当时年仅十三,算算账本到还行,管理方面却有所欠妥。   江浸月一走,江家没了懂经营的人,自家酒楼生意一落千丈。是她林清舒及时接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其起死回生。凭借一手好厨艺,让江家酒楼成为远近闻名的大酒楼,日进斗金,一举成了云洲首富。   如今要和离,又怎么只能拿着她的嫁妆走。   她要等江浸月回来问个清楚。人一日不回来,和离书她一日不签。   芙蓉院。   江家老夫人张氏的宅院中,江家二子江别时替张氏换了手中的暖壶,而后才拆开带来的信,逐字逐句念给她听。   张氏农妇出生,大字不识,嫁给江老爷后曾试着习过几天书,但年纪大了,越发觉得纸上的纸小如蝼蚁,看得眼睛酸涩也看不明白,学了几天便没了兴趣。   以前家里有江浸月打理,遇到个什么需要看字的情况也有儿子来念给她听。江浸月离去后这差事便落在了小儿子头上,其他书信随便找个识字的仆人念了便罢,江浸月寄过来的便不舍得让其他人看了去。   江别时不厌其烦,尽量把信上的内容翻译成白话,一字一句说给母亲听。   “娘亲,大哥说水患治理好了,他正在回来的路上,大概在年关前赶回来,让您别担心。此番皇上还许了他官职,赏了好多金银珠宝呢。”   江氏听言,笑了起来,捻着手中的佛珠说道:“好,好啊!总算没有愧对列祖列宗啊!” 随后又问道:“林氏看了信,可有什么反应。”   江别时给母亲换了热茶,沉声道:“大嫂让今夏把和离书收了起来,听小厮说,大嫂直言要等大哥回来问个清楚在做打算。”   “不行,一定要在大娃回来之前让她签下和离书,乖乖的走。我儿本事如此之大,又生的俊俏,怕是到时她见了就不舍得走了。她一个小小饺子铺的女儿,如何配得上大娃。更何况大娃是要娶公主做驸马的人,她若死死纠缠,让公主殿下得知可就不好啦!”   “娘亲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保准让她在大哥回来之前平平静静的离开江家,绝不会耽误了大哥前程。”   江氏满意的摸摸小儿子的头,叹道:“好。只是林氏手中握着咱家大部分产业,她会怪怪的交出来吗?她在咱家白吃白喝白住,指手画脚了三年,我们这般容忍已经够不错了,绝不能让她带走。这些拿回来,以后都是你的,二娃你可明白?”   “母亲放心,孩儿自会处理。”江别时淡笑点头,柔声答应。眼中含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拜别江氏,江别时回到自己院中,表姐赵欢颜已经等候多时,一见他回来赶忙上前来拉住他,焦急的问:“怎么样?”   江别时不动声色的推开赵欢颜的手,微微笑道:“表姐,大哥没成婚前母亲就打算让大哥娶你进门,可惜世事难料娶了林清舒。   如今大哥事业有成,这荣华富贵自然不能让外人享了去。只是,能不能让林清舒一分不拿,不吵不闹的签下和离书离开江家,就要看表姐你的本事了。”   这边林清舒在亭中喝完一壶茶,正想回房中休息片刻,城西首饰铺的杂役气喘吁吁的跑来,老远就大喊:“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预收《娇宠哑妾》求收藏,么么哒^3^   云轻倾长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可年过二十了也没能嫁出去,因为她是一个哑巴。   哑巴是个孤女,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外人偶尔和她说上两句话也大多是嘲讽。   原本以为她就要这么孤独到老,却不想,在路上捡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   男人洗干净后俊美的面容像是天上来的谪仙,一下就勾住了她的魂。就是可惜了,男人是个瘸子,嘴巴还毒辣,经常让云轻倾如同吃了黄莲。   不过云轻倾却是高兴的,因为总算有一个人能同她说说话了,漫长孤寂的生活也有了滋味。   男人虽然嘴毒,麻烦,却总会满足她的任性要求。   嫌弃她字丑,又会耐心教她写字。   嫌她做的饭难看,又总会吃得干干净净。   她说要娶他做上门女婿,他嘴上不耐烦的拒绝,却又会教她如何置办新房,如何拜堂。还哄着她吃下生饺子,说要和她生一大群娃娃,永远做她的夫君。   云轻倾幸福的找不着北,真就以为他会和她相守过一生,白头偕老。   不想,男人的腿好了。   在一个雨夜,男人踏马而去。   云轻倾想开口叫他,无奈天生哑疾,只能发出刺耳的撕鸣。   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次日,男人满身风雨,在门前叫醒她,问:“倾倾,你想跟我走吗?”   这时她才知道,他竟然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三皇子风寻。   他跟人这样介绍她——“侍妾。” 第2章 讹诈   雪一直断断续续下个不停,杂役来时也没有打把伞,脸和手被冻得红彤彤的,看见林清舒才停下来,喘着粗气道:“夫人不好了!”   闻言,今夏一停扫雪的动作,指着杂役大骂,“你才不好了呢!我们夫人好得很。”   看杂役有些喘不过气来,林清舒就着才从炉上取下来的茶壶,倒了杯水给他,今夏上前把茶水递过去,一口热茶下去,才算缓过来。杂役道:“夫人,玉阁出事了。”   “玉阁的掌柜是赵欢颜,你不去找她,来找我们夫人干什么?”今夏怒道。   杂役连连摆手,“不是的,赵掌柜今日不在店内,我们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人,只能来找夫人了……”   林清舒放下怀里的猫,说道:“没事,我过去看看吧。”   杂役能急成这样跑来找她,想必不是轻松处理的事,林清舒也没多问,让今夏去取了伞,驾马车去了玉阁。   玉阁是林清舒让江家酒楼起死回生后发展的另一个产业,她总觉得,人不能居于一隅,恰逢有间铺子空着,就拿来做了首饰铺。   聘请了当地最好的师傅,做出来的首饰一个比一个好看。后面慢慢的又开了茶楼,药馆……布庄,她一个人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便把玉阁让给了算术尚可的表小姐赵欢颜打理。   铺子不瘟不火的开着,每天都能保个本,林清舒也就没有多过问。   不多时,几人就到了店门口。云洲难得下一次雪,一路上熙熙攘攘。   特别是玉阁门口,前前后后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江夫人来了,江夫人来了。”   “快让开。”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林清舒撑着油纸伞,从容的走进店。才跨过门槛,就见一穿着梅红色纱衣的女子满脸怒容,对着面前的一位玉阁侍女发脾气。   林清舒问道:“怎么回事?”   侍女杨柳眼含泪光,见林清舒来了,连忙止了抽泣,解释道:“夫人,这位小姐来店里试玉镯。是她非要试那个圈口小的,我给她戴进去了,她又说不喜欢了……呜呜,我要给她取下来,一碰她又说疼,不让我取。又……又不给钱。”   “我怎么不给钱了,我不喜欢这镯子我凭什么给钱?强买强卖不成?”女子听言,怒拍桌而起,抬手就向着杨柳脸上招呼。   林清舒及时伸手,截住了她,说道:“我给姑娘试试吧。”   而后瞟了眼杨柳右脸上的巴掌印,这是已经动过手了!   女子像是才看见林清舒一样,直接抽手要甩开林清舒,手却被她握的死紧。   林清舒但笑不语,借着劲拉过女子的手。女子手上的玉镯是小了点,但也不是取不下来,只是需要借助一下工具。   正要开口让杂役去拿,旁边的杨柳已经把丝巾和滑夜递了上来。   林清舒道:“玉镯是小了那么点,不过要取下来也并非难事,姑娘把手给我,我替姑娘取下来。”   女子甩开她的手,瞪着眼睛看林清舒,“你谁呀!你有资格碰我吗?弄伤了你负得起责吗?”   “我是玉阁店主,姑娘尽管放心。”   女子冷哼一声,甩甩手,不屑道:“店主啊!那咱们可要说清楚了。这玉镯取不下来当如何,取下来的时候弄伤了我的手又如何?”   闻言林清舒算是心里有底了,瞟了一眼女子梅红色的纱衣,偏头给今夏交代了两句,而后看着这位不怕冷的女子面不改色道:“这镯子若取不下来那我就送给姑娘,另赠一件店内姑娘喜欢的首饰赔不是……但这镯子,不可能会取不下来。”林清舒特地加重了“不可能”三个字的音。   女子手上的玉镯是块岫岩玉,玉身深绿通透,是一等一的好玉,价值千两银子。   所以,不可能取不下来。   “当然能取下来,把我这大拇指掰折了可不就出来了。”女子惊声,用生怕别人听不到的音量说道。还向着人群展开自己的手,纤细玉嫩,如凝脂般娇嫩,面目又楚楚可怜。这手若真叫人掰折了,那才是罪过。   林清舒挑眉说道:“姑娘且让我试试,我保证一定给姑娘取下来,并不伤姑娘分毫。”   “你如何保证?”   林清舒:“玉阁出门向右走两百步便有一家医馆,里面坐镇的是云洲医术第一的王老大夫,姑娘若不放心,大可请他过来看看。”   “哼!”女子冷哼一声,把手递给林清舒,手是她自己的,疼不疼还不是她说了算。   这位女子的手其实很小,那玉镯只比她正常戴的圈口小一号而已,不用工具也能取下来,就是大指姆哪里会发疼。林清舒捏住了她的手腕,女子一皱眉,像是强忍着疼的样子。就是有些用力过度,面部稍有扭曲。   刚刚保证了不会让她疼,林清舒便还是把滑液浸满丝巾,塞到玉镯里。丝巾本就滑,在加上滑液,就如同鱼一样,卡的在紧也能溜出去。有了这个,玉镯就是在小上两号,也能顺顺利利,毫发无损的给她取下来。只是林清舒没想到,女子竟然真得胆子大到敢来讹她林清舒。   塞好丝巾,林清舒捏住玉镯往下取,才过腕口,女子便失声大叫:“停停停,好疼,疼!”   戴的时候能进去,段没有取的时候取不下来的道理。看着玉镯和女子腕间的一指缝隙,林清舒淡笑停手。   女子大喊道:“我就说吧,取不下来,你非不听,把我手弄的疼死了,还搞得黏糊糊的。你就说怎么办吧!”   早在取前,林清舒便示意去清了王大夫过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已经过来了,低调的等在一边。   林清舒侧开身:“还请王大夫看看,这位姑娘的手可有伤到。”   王大夫点点头,走到女子面前,仔细看了起来,几番查验后才道:“这位姑娘的手没有问题。”   “可有淤青之类。”   “无。”   林清舒伸出手,请王大夫入座,道:“姑娘,大夫说了,手没事,我们继续?”   女子眼神飘忽,不敢看大夫,也不敢看林清舒,她手本来就没有事,就是想讹了这价值千金的玉镯罢了。   所以,现在她的手,有问题,有非常大的问题。   想到她众目睽睽之下闹了这么久,面前的这位江夫人还是端正身板,好声好气,面带微笑的伺候着她。   还果真如同那人所说,是个好欺负的。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把手往怀里一抱,道:“不取,我手疼不疼我不知道?你这个庸医!都疼得止不住抖了还没事?还有你!我手疼成这样,你还要取!是想疼死我不成?非要废了我的手,你才肯罢休是吗?”   这时,有小厮进来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江夫人,查清楚了。是醉春楼的女子,已经好几个月没接过客了。”   林清舒挑眉,这人果然是个骗子。不耐烦的打个哈欠,说道:“我还有一种方法,玉镯连姑娘手都不会碰到。”   女子嘲讽道:“什么方法。”玉镯在她手上,要取下来怎么可能会不碰到她的手。任她有天大本事,也是无稽之谈。   “姑娘想试,那也要事先说明白了。”林清舒指着玉镯,“这可是上好的岫岩碧玉,我堂堂江家少夫人,不能白陪你一通,若取下来了便希望姑娘带走。若取不下来,便还是那句话,送给姑娘,再给姑娘挑一件喜欢的首饰赔不是。”   女子突然就犹豫了,林清舒这话下来,倒像是真的有什么方法一样。但玉镯在她手上戴着,不可能会不碰到她手就给取下来,那简直是做梦。   “这玉镯是岫岩玉,玉身通透碧绿,一等一的好玉,我卖一千两银子。今天就让姑娘个便宜,拿八百两就行。若姑娘同意取,便拿八百两出来,我即刻就取。”林清舒唇角微勾,看着女子。   女子那拿的出来八百两,全身上下也没有八两银子,是有人告诉她,玉阁老板人善可欺她才起了歹心。   她不过是青楼里一个不起眼的娼妓罢了,那儿有那么多钱,来骗这玉镯就是想拿去换钱赎身。   但此时露怯,怕是要被屋外这群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再说,要不碰她的手取下来,绝无可能。林清舒肯定是想框她,骗她钱,想明白这点,女子不屑道:“东西都没有取下来,那有先给钱的道理。莫不是,你想强买强卖?”   林清舒向今夏挥挥手:“去取工具来。”而后看向女子,“那就取了玉镯后再算钱。还请乡亲们为我做个见证,莫让人耍赖。免得日后谁都过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今夏会意,亲自去取了东西来,待她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铁锤和一团棉花。   女子突然笑起来,今天可是捡大便宜了,“哎呦,棉花和铁锤?拿这个取镯子,你是要笑死人。来来来,取给我看看,哎呦,笑死了。”   林清舒但笑不语,看今夏把棉花塞好,确保伤不到手后才提了铁锤上前。   女子看着林清舒手里的铁锤,又看林清舒坚定的眼睛,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焦急的要抽回手,却被几个大汉使劲按住了。   “我不取,我不取了。”   林清舒充耳不闻,上前,一锤砸了上去,   玉镯应声而碎,全程没有一点碰到女子的手一下。   人群“嘶”了一声,万万没想到这价值千金的玉镯林清舒说砸就砸了。   女子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江家少夫人,果真豪狠!   “好了,给钱吧。”林清舒丢了铁锤,看着女子失神的脸道:“哦!区区醉春楼好几个月接不到客的娼妓,那拿得出八百两。那便只能送官了!”   讹诈之人,送了官可是要挨板子的,扒了裤子,露出屁股在菜市口上挨。这可比要人命还残忍。女子猛的跪下,不停的给林清舒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江夫人放过我吧。”   林清舒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品着小厮奉上来的茶,浅浅品尝。待女子磕够了,才拉过杨柳道:“玉镯的事处理完了,咱们来说说巴掌的事。”   隔了一段时间,杨柳脸上的巴掌印越发明显,在小姑娘细嫩的脸上越发显眼刺目。   万万没想到,林清舒会为她做主,杨柳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林清舒没搭理她,淡淡的说道:“我玉阁的姑娘也是靠脸吃饭的,这伤看着也是要养上一百天才见好,这损失姑娘是赔钱还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用脸来还?”   林清舒目光淡若深井中的水,她说的用脸来换,那就是一辈子都不会好的那种。   挨了那顿丢人现眼的板子,醉春楼的妈妈想必不会容她了,留着脸,跑去别的地方,还能讨口饭吃。天高路远,也没人会在意一个娼妓以前做过什么。   “我给钱,我给钱!”   林清舒理理衣裙,今夏给她披上狐裘,一如来时般优雅的走出玉阁。   最后在门口停下,微微偏头,向玉阁内的一众人道:“从今以后,玉阁的掌柜不在是赵欢颜。”   外面雪又大了些,林清舒撑起伞,不如来时急,便想在雪中漫步。   走了几步,拐过弯,只见深巷中的草垛旁躺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 第3章 表小姐   巷子无物,鲜少有人会走进去,长长的雪地里,一排凌乱的脚印终止在草垛边那位长发及腰的女子旁边。   今夏:“夫人,这里有个人唉!这么冷的天她躺在这里,不怕冻死吗?”   林清舒微皱眉头,和离书的事情搞得她心烦意乱,不想多管闲事。可放任一个弱女子躺在雪地里而不管,那她跟杀人犯有何区别?   想到此还是上前去扶地上的女子。   女子身体冰冷,比地上的白雪还凉。林清舒脱下狐裘裹在她身上,再翻过她的身。   女子面目苍白,眉眼却是少见的好看,忽略那惨白无血色的嘴唇,说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特别是眉心中间的一颗小痣,在女子清纯的面上平添了一丝媚。若就在这冰天雪地里没了,才叫人惋惜。   今夏一惊,道:“夫人,她眉心有一颗小黑痣,会不会是夫人的妹妹。”   手探过鼻尖,还好,还有一丝微薄的气息。林清舒没有理会今夏的话,立刻吩咐道:“去玉阁叫两个人来,给她送去医馆。”   今夏令命,小跑着向玉阁去。   直到医馆大夫说:“这位姑娘已无大碍,就是身体受了寒,要多吃些药来调理了。以后,万不可受凉,否则……小命难保。”   林清舒点点头,让玉阁的小厮领药方,又吩咐他把人送去江家酒楼安置才离开。   此番耽搁了半天,想必那人已经焦头烂额了。若她再不出现,就要去江老夫人那儿尽孝心了。   林清舒回到府上,果然见一粉衣女子在她院门前徘徊。   那个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恨不得全身上上下下都挂满金银首饰的粉衣女子,不是赵欢颜又是谁?   见她来了,赵欢颜停住下脚步,怒目瞪着她:“你凭什么说我不在是玉阁的掌柜?”   “你凭什么砸我玉阁镯子?”   “你凭什么?”   林清舒绕过她,如绕过一块石头一样般什么都不说的走进院。   今夏推开院门,院中小厮婢女已经把堆到人小腿高的雪归拢在道路两旁,雕出了好几个形状各异,又活灵活现的雪人。   见林清舒回来了,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向她问好。   “夫人好。”   “夫人回来了。”   林清舒微笑着点点头,突然后背一痛,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背上重击了一下又碎开了。   回头,只见赵欢颜颠颠手中的雪球,得意道:“你敢不理我?”   今夏抄起雪堆旁的雪橇就要冲出去,院中的小厮婢女也拿起身边趁手的工具就要往外冲。   林清舒及时伸手拦下他们,“不得无礼。”而后抖抖衣服上的雪渣淡淡道:“云洲难得下场大雪,你们一群人在院里玩儿雪都不邀请一下表小姐,不知道表小姐最喜欢雪吗?”   小厮们那儿不知道赵欢颜来了,只是自作主张把她拒之门外罢了。他们可没有一个人喜欢这个刁蛮任性,耀武扬威,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表小姐。   闻言正要解释 ,只听林清舒道:“这么好的雪,不打场雪仗岂不是可惜了!刚刚怠慢了表小姐,这会你们就好好陪陪她吧。”   几人哪还不懂林清舒意思,一人上前去把赵欢颜‘请’进来,一人关了院门,剩下的团团雪球。   赵欢颜还没反应过来,迎面一颗雪球就砸在了她脸上。   疼中透着股凉。   紧接着,一颗接着一颗向她招呼过来。   敢砸他们的江夫人,他们定要她百倍奉还。   林清舒走进小亭中,揽起石山上蹲着看热闹的狸花猫捂手,含笑看着。   “啊!啊……啊!”   赵欢颜被砸的大叫,一下一下,忍不住抱头蹲下身。   忽然,那一下接着一下的钝痛感没有了,只听“咯吱咯吱”几声,一股清淡的梅花香袭入鼻尖。   林清舒在赵欢颜面前蹲下身,掸落她发丝上的雪渣,浅浅道:“表小姐可还尽兴?”   赵欢颜暴跳而起,指着林清舒怒骂:“你混蛋!你敢如此对我?”   林清舒也站了起来,撸撸猫头道:“看来表小姐是还没尽兴了。”   一年纪小的小厮说道:“那我们继续,一定让表小姐尽兴。”   林清舒淡笑着走开,紧接着,如雨落般的雪球就向着赵欢颜的脸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   一下一下,赵欢颜都感觉不到痛了,因为那一颗颗雪球几乎要把她掩埋,整个人蜷缩在雪里,脑袋都冻懵了。   “我尽兴。”   没人停下。   “我尽兴了。”   还是没停。   “别砸了……呜呜呜!我错了,表嫂我错了。”   终于停下了。   接着又是一股浅淡的梅花香,伴随着一声猫叫,林清舒道:“现在我来告诉你凭什么。”   “凭你敢在玉阁玩忽职守。”   偌大一个玉阁,掌柜的整天听曲看戏,无所事事。   “凭你敢在玉阁以假为真。”   玉阁里那个娼妓手上戴着的玉镯根本不是真的岫岩玉,岫岩玉质地坚硬,岂是她一锤下去就能碎开的。   玉身碧绿通透却太过完美无瑕,价值万金的玉镯也不可能有这么完美。   除非那是假的。   “凭玉阁出自我手。”   江老夫人还有一个哥哥,她嫁给江老爷后就时常往哥哥家里拿东西,江老爷去世后恨不得把整个江家都拿到她家里面去。   在云洲,凭借一间酒楼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吸血的人可不容易。没借势开玉阁,开药馆茶楼,那来赵欢颜这叮叮当当挂满身的金银珠宝。   “凭我是江家少夫人,江浸月明媒正娶的妻子。”   赵欢颜喜欢他那个大表哥,在同辈里面除了江浸月自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多次为难林清舒,次次都是为了江浸月。   “我懂你的心思。不过江浸月已有正妻,你若不嫌弃,待他回来,我便同他说纳你为妾。”   林清舒几个“凭什么”下来,赵欢颜一颗少女心早就无地自容,那一句“凭什么”不是在说她所享受的一切都来源于她林清舒。   一句“纳她为妾”更是把她羞辱到尘埃里。   她堂堂玉阁掌柜,云洲远近闻名的名门小姐,给人做妾?   即便是她那个无比优秀的大表哥也不行。   屈居在她林清舒之下更不行。   她要做的,是堂堂正正的江夫人。   赵欢颜气得发抖,恨不能掐死面前这个淡如水,又不容人忽视的女人。   “你好待也是他的表妹,我这个做主母的自不会亏待你,该有的礼数都回有。你就安心回去待嫁吧。”林清舒今天格外的困,却一直有人来打扰她,烦躁的摆摆手:“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滚吧!”   赵欢颜跪在雪地里,双目死死盯着林清舒的背影,像是要瞧出个窟窿来。一直到腿麻了才站起来,蹒跚往外走。   出了江府,迎面有一妇女牵着孩童而来。没记错的话她是听雪楼管事李花仙。   李花仙向她点头道好。   赵欢颜抬眸:“你来干什么?”   李花仙颔首说道:“明日听雪楼开业,特来跟江夫人商议事宜。”   听雪楼是三月前林清舒买的一处城郊的阁楼,楼前,十里桃花地。楼后,漫山遍野红梅树。十层高阁,前可赏桃花,后可观红梅,红梅间还有汤池。   如此胜地,只可惜在城郊遥遥数十里之外。   谁也不懂林清舒为什么把酒楼开到那荒无人烟处。   但赵欢颜已经有了更好的让林清舒什么也不拿,安安静静离开江府的好法子了。   赵欢颜点点头,漫不经心道:“你相公待你可真好,大雪天也不忘寻你。”   问言李花仙一愣,颔首点头,牵着孩子快步进府。   云洲几年不见雪,今年下了一次却像不会停一样,断断续续又下了一天一夜。   次日林清舒到听雪楼时,天已经快黑了,楼里的人却不少,都在等着夜幕降临,好一览千灯亮起时照亮朵朵盛着白雪的红梅是何模样。   听雪楼十层,一到三楼设饭厅,吃餐所用,在往上,便是客房。   林清舒才踏进楼,李花仙便迎了上来,“江夫人来了,快随我上楼。”   “已经为夫人备好了宴席,姐妹们都等着敬夫人一杯酒呢!”   “若不是夫人,那有我们的今天。”   这楼外面说法颇多,却只有听雪楼的人知道,这是江夫人给她们这些苦命人的安身立命之所。   楼里上上下下,从里到外的人无一不是受过家庭迫害的女人。   若没有这地,她们早冻死在这漫天雪地里了。   林清舒淡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不用敬我,多多行善积德便可。”   “听说你相公寻了你多日。”   说起这个,李花仙淡笑的脸多了一丝惆怅。   林清舒拉住她的手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花仙眼神闪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道:“夫人,灯马上就要点亮了,特地给你留了第十层,我们现在上去吧。”   林清舒没回她,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俊美公子在楼下折花。   娇艳欲滴的红梅本可在枝头跃然绽放,自由的活一生。如今却被人折下,命运就此多舛。   谁又晓得它是被握在手里把玩够了就被人随手扔在淤泥里。还是置于瓶中,不知何时被替换呢!   无人知晓。   李花仙又叫了一声,林清舒才回过头来。   “走吧。”   十层楼可不好爬,林清舒本就不胜体力,爬一层便要停下来喘口气,终于,历尽千辛万苦总算上到了第十层。   只是,却不如李花仙所说是特地留给她的,上面熙熙攘攘人满为患,还有小童跑来跑去。   林清舒不喜人多的地方,站在楼梯口眉头紧蹙,转身欲走。   突然,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林清舒膝盖一软,整个人往楼下直坠。   她想扶住栏杆止住下坠,栏杆却异常的滑,根本握不住。   终于,一声脆响,林清舒却不觉得有多疼。在失去意识前隐约听见有人说:“去给江公子复命吧。”   还有一句:“对不起夫人。”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基友的古言《岑宁(重生)》——大米糕   上一世,七皇子李湛夺嫡之争死伤无计,凄惨炮灰里前几号便有修家次女修岑宁,史书写她优柔寡断,话本叹她痴情薄命所托非人。   方小侯爷坐观着瞧好戏般,放下茶盏,给了个轻飘飘的评判:“将门飒爽之风,果然只传给了修家长姐。”   方纵游是惯来讥笑岑宁的,看她丢尽颜面,笑她束手无策,却经年后怜她命不该绝。   重生后,她未卜先知,手眼通天。   从民间深巷的神仙姐姐一路至北平侯府座上门客,她步步谋划,所求皆得。   重活一世,怎叫人欺摧眉还折腰?她岑宁要肆意任性,要所求皆得。   生者不必死,亡者皆可活。她的命数不会再被掩在修姓之下,也再不会被冠上七皇子党徒之名。   她要的很多,她也要的起。   只是为什么,不管哪一世,这个方小侯爷总能见证她为数不多的丢脸瞬间? 第4章 风流公子   林清舒醒来时雪已经停了,窗外白茫茫的积雪刺得人眼睛疼。   “嘶!”   林清舒抬手揉一下眉心,一不小心触到了额头,疼痛感遍袭全身。   同时坠楼时的情景映入脑海。   她记得当时楼梯异常的高,栏杆异常的滑。她脑门迎下,竟然没有死?   除了额头比较疼以外,其他地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对了,跌落时,楼梯下面站着一位着白衣的公子,想必是给她当了肉垫。她落下时砸在了人家身上,如果那声“咔嚓”脆响没有听错的话,人应该是被她砸折了。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今夏端着药走进来。看见林清舒从床上坐起来,激动道:“夫人,你醒了!太好了。”   林清舒回神,接过今夏递来的药,屏住呼吸一口喝了下去。苦涩的药汁在口腔弥漫,今夏连忙给她塞了颗蜜饯,酸酸甜甜的滋味,冲淡了一丝苦涩。   林清舒看着今夏微红的眼眶,安慰道:“怎么还哭了。”   “我,我以为夫人……”话未说完,瘪着嘴又要哭了。   林清舒把蜜饯喂一颗在她嘴里,吩咐道:“别哭,我没事。那位公子怎么样了?”   “让大夫去瞧过了,手折了,腰伤了,脚扭了。现在安置在听雪楼里。”今夏说道。   林清舒点点头,道:“你待会出去办一件事。”   “我不去。夫人你待会肯定要去看那个救了你的公子,我要跟着。”今夏吸吸鼻子,“昨天就是我没跟着你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今天我要好好看着你,寸步不离的看着你。”   林清舒轻笑,“去吧!这事很重要。”   今夏瘪瘪嘴,扭过头去。   姜樱自从那日来了府中被安排进厢房后就一直没露过面,今夏带她过来时还穿着那日的衣服,依旧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又紧张的跟着今夏。   看到林清舒后,“圆团子”小跑着到了林清舒跟前,缩到了她身后。   今夏蹙眉:“她能行吗?”   去还是不去,她和她家夫人争执了半天最终决定让姜樱陪着林清舒。只是这么个傻姑娘,能照顾好她家夫人?   林清舒比“圆团子”高一个头,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我现在要出门去,你保护我吧。”   “团子”瞪着眼睛看着林清舒,也不见说话。   林清舒笑着喝了口茶。   半晌姜樱才回道:“阿樱清楚了。”   来这儿时哥哥告诉她要好好听江夫人的话,除了江夫人,谁的话都不要听。   江夫人要她保护,那她就保护。   今夏还是不放心,姜樱这人憨憨傻傻的就算了,反应还慢半拍。   “把这身衣服换了吧。”林清舒没理会今夏的不情不愿,伸手解开了姜樱头上的帽子。   几日了,怕是也没有换下来过,捏在手上有点刺手。   姜樱胆怯的缩缩脖子,还是没躲开,不自在的眨巴着大眼睛。   帽子一脱,今夏惊呼!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人!   只见白嫩的圆脸上一大块乌疤,如一只腐烂的蜈蚣死气沉沉的趴在她右边脸颊上。若没这乌疤,小丫头的容貌算得上小家碧玉。不施粉黛也白皙的脸庞和殷红的小嘴,配着那占了半张脸的大眼睛,着实好看。   就是那乌疤在上面,便有些倒人胃口了。   姜樱似乎看惯了今夏这样的表情,又或是看不明白,呆呆愣楞的任由她们瞧着。   忽然,林清舒抬手,摸了下她的眉心   今夏这才注意到她眉心中间有一颗小痣,“那是斑吧。”   林清舒儿时经历过一场水患,那次她没了娘亲,弄丢了妹妹。好在爹爹活了下来,带着她经营着一家饺子铺。   生活到也过得去,后来慢慢赚了钱,她便开始找妹妹。她妹妹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眉心有一颗黑色的小痣,跟用笔点上去的一样,十分的好看。   寻了七年妹妹 ,也没找着一个眉心有小黑痣,年纪又相仿的。最近却接连出现了两个。   那日救的女子,和今天的江樱。   那位女子眉间的痣好看是好看,但却真的像一颗痣一样,有点鼓鼓的。姜樱眉间的平一些,不摸上去,单看着就像平铺在皮肤上一样。   今夏看着姜樱眉间的痣像是块斑。   更何况,她家夫人冰雪聪明,气质出众,怎么会有一个丑怖如斯,又憨又傻的妹妹。到是那天雪地里救的姑娘有她家夫人几分影子。   寻了几年都寻不见眉心有小黑痣的女子,突然一下子出现了两,实在奇怪。   林清舒没有继续话题,把帽子递给今夏,吩咐她去取一件干净的棉衣来。   给姜樱换过衣服,又往她脖子上围了个围脖,挡住半边脸。   换了粉色新衣服的小丫头看上去特别的娇悄可爱,小丫头新奇的把脸埋在柔软的围脖上,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像是会闪光一样。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被一块疤毁了。   林清舒带着她去了听雪楼。   小丫头傻归傻 ,却还记得出门时说的话,真的在好好保护林清舒。眼睛转着四处看,步子却紧紧的跟着林清舒。   虽然问着话反应总是慢半拍,但做起事来一点儿不含糊,说好保护她就好好保护她。林清舒脚前一颗汤圆大小的石头子也要捡走了才让她过。   到了听雪楼,远远就看见李花仙站在门口,指挥在杂役洒扫。   雪一散去,听雪楼就没有那么热闹了。毕竟是在城郊,天寒地冻的,总是比不上城里。在好看的景看过一次就够了,也没人愿意十天半个月的一直呆在这。   李花仙回头,忽的看见林清舒,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都差点砸了。心虚的看了眼林清舒,调整了下心态,迎了上去。   “今日化雪,路上湿滑,夫人怎么过来了。”李花仙笑着。   林清舒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她,直看得李花仙心里发毛,一股麻痒从背脊直冲脑后勺,双腿开始发软。   林清舒却轻笑一声,问:“那位救了我的公子在哪?”   不是发现了什么,林花仙松了口气,手指不自觉的绞紧衣摆,装做很平静的样子,面上却淡然的笑着:“公子受伤严重,不便活动,在二楼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住着。”   林清舒点点头,向着她说的地方去。   一楼是大厅,空空荡荡的,上了二楼才算密一些。多是些包厢,挑了最里面一间比较安静的收拾了出来。   林清舒到了李花仙所说的房间,正要抬手敲门,屋里就传来男子的哀求声。   “公子,你就喝点吧。这药不苦的,就喝一点。”   林清舒心里发笑,那日恍惚瞟见过一眼那人,身穿一袭白衣,白衣上是金线绣的牡丹,头发用玉冠束得整整齐齐,大冷天的手里也摇着一把折扇。好看,但却有股风流,一张脸更是风流,因为上面有一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薄唇时常微微笑着,特别勾年轻女孩子的魂。   林清舒敲敲门,一会儿房门就开了。   一位身着灰色短衫的男子打开了门,看见是她,怒目而瞪,“你来干什么,还嫌害得我家公子不够。”   “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吗?”   “我家公子是新上……”   男子话音未落 ,屋里传来一声咳嗽,“如意,请姑娘进来。”   这位叫如意的男子不耐的侧过身,脸上不可置信!他家公子什么时候开窍了,不是美若天仙的公主殿下都拒之门外的吗?怎么肯让女人进他屋子了,还是一个成过婚的女人。   林清舒没发现如意脸上的不对劲,微提裙摆跨过门槛。   屋子是用包厢现改出来的,什么摆件都置办的很仓促,那床也没弄个帘子什么的挡一下。   林清舒一进屋,半截白净劲瘦的腰肢闯入眼帘。   男人面向下趴伏在床上,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背面。也不嫌冷,被子只盖到腰部,他手往前支着,扯起半边衣角,露出了那勾人魂魄的半截腰来。   林清舒急忙转身,尴尬的闭着眼睛,说道:“那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今日特来感谢。”而后把姜樱提着的礼品放在桌上,“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今日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改天公子好些了,我再来看望。”   林清舒低头往外走,到了门口,床上躺着的男子说话了。   “姐姐,我好疼啊!”   声音气弱游丝,低沉诱人。有什么东西一下在林清舒脑中炸开了,把她的耳朵一下子炸得红了起来。   林清舒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看。   如意愣了,他家公子,他家公子什么时候还有一副受欺负的小白兔面孔了?   疑惑的挠挠脑袋,差点被他家公子一个眼刀杀死。   林清舒道:“公子先好好休息。”她这就去请大夫。   眼角余光中瞥见男子坐了起来,动一下就痛的直抽气,却又死忍着。看样子伤的很严重。   还是快些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不料,林清舒一只脚才跨出门,那个挠的人心痒痒的声音又想起来了 ,此次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委屈。   作者有话说:   男主:“我来了我来了~咦,怎么没人看我?”   那只好往床上一躺,有意无意的露出半截腰,眉眼含春:“快来啊!姐姐。”   求收藏!求评论,嘿嘿…… 第5章 你家少夫人   “姐姐就这么走了吗?”   “我救了姐姐,姐姐不以身相许就算了,怎么还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林清舒不敢回头,男子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谁晓得回头会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以身相许是不能了,但一定不会亏待公子的。”   “该有的好处一样也不会少,公子放心。”说完林清舒就要走。   男子不依不饶,“可你现在就是在亏待我啊!”   林清舒有些疑惑,虽然这间房是包厢改的,但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房间也安静,坐在床上,掀开窗就可以看见外面漫山遍野的红梅树,桌上摆着还没动过的餐食也是听雪楼特色,云洲第一名厨所制。   还有什么地方不好?   林清舒淡笑:“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公子尽管说出来,能做到的我一定刻不容缓。”   “你先回头。”   背着人说话确实不好,林清舒犹豫了一下,微微偏头看,男子衣服已经穿整齐了。林清舒这才转过头,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膝盖,眼底含着笑意说道:“我就要疼死了,你管不管啊。”   林清舒:“……”   男子懒羊羊的靠着床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那有半分要疼死了的样子。   如意听言,连忙捧着药碗过去,“公子,你把药喝了就不……”   话没说完,如意抬眼就看见他家公子眼眸里的杀意,虽然没懂他家公子要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再待下去他活不过今晚。   “啊!我衣服还没收呢!”如意连忙站起身,把药碗往床柜上一放,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如意挡着林清舒并没有看见男子给如意的眼刀子,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飞奔出去的如意,挑眉道:“我这就去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你喂我喝药就好。”男子说完笑眯眯的看着林清舒。   林清舒不为所动,这样的调戏她见了很多,面不改色道:“男女授受不亲,喂药这等举止实在有所欠妥,公子还是自己喝吧。”   男子点点头,白皙的手颤着去拿勺子,不知有意无意,拿起来又掉,拿了几次都没拿起来。   林清舒眼含笑意,看着他演戏,那动作实在假的可以。   男子拿一次掉一次,掉一次抬头看林清舒一眼,几次了林清舒都一动不动。   旁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的小婢女也呆呆傻傻的,看热闹似的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男子索性把勺子一扔,卖起惨来。   “我不过这般年岁,就连勺子都拿不起来了。”说着颤着身子站了起来,“腿也不利索了,就连腰……唉!”   说着男子拖着扭伤的腿,扶着扭伤的腰一步一步的挪到窗前,用好的那只手推开窗,单薄的背影稍有几分落没。   窗外红梅遍野,盛着还未化的积雪,飒是好看,微风袭来,裹着缕缕清香,男子又叹了口气,“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从这跳下去了却余生算了。”   林清舒差点没一声笑出来,努力憋了回去,说道:“公子,这里是二楼,你从这跳下去不仅不会死,还会加重你的伤痛。”   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啊!”男子转过身,背靠着墙,不害臊的疼叫起来。   没有时间和他闲扯,林清舒转身:“你先好好养着,我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都快走到楼梯口了,林清舒才发现姜樱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去找,只见小丫头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津津有味的看着房间里那个风流子。   只见本应出现在桌上水果篮里的小刀此刻正握在男子手心。   男子拿着刀往手腕上比了比,又往脖子上晃了晃,还若有其事的问蹲在面前看得津津有味的小丫头,“往那儿割死得快?”   “脖子吧。”林清舒插了一句。男子这生龙活虎的样子,那有半点不想活了的样子。   话音一落,只见男子果真举着刀往脖子上一架。林清舒眼都不抬,叫了声姜樱要走。   男子手微微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刺破脖颈,渗出丝丝血珠。面上一副痛苦又解脱了的表情。   林清舒吓了一跳,上前抢下他手中的刀,这登徒子是真不要命了!   男子委屈的抬眼看林清舒:“姐姐抢我刀干嘛,与其这般废物的活着,还不如让我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免得遭受这百余日伤筋动骨这痛。”   “反正也没有人在意我。”   “连喝药都困难,我与其活着遭人嫌弃,不如一死了……唔。”   林清舒听不下去了,抬起药碗粗鲁的喂了一勺在他喋喋不休的嘴里。   几下灌完,拉着姜樱离开了房间,她再也不会来看这登徒子了。   去而复返的如意端着蜜饯回来,疑惑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碗,地上没洒,花盆里也没有,到是公子嘴角上还有未擦的药渍。   这是喝了?   他家公子最讨厌药的味道,是不会乖乖自己喝药的,那么,是……   “公子,那个女人跟你说什么了呀?”如意问道,一定是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公子才肯喝的,他要好好学学。   只见公子含笑挑眉,特别认真的说道:“什么那个女人,这是你家少夫人。”   “啊?”如意小小的脑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想起来,他家公子是成过亲的,有夫人的。难道就是这个女人?可两个人怎么一副陌生人的样子。   出了那烦人的房间,林清舒带着姜樱往楼上爬。十层楼实在不好爬,林清舒喘了好久才上去。   又站在了那日跌落的位置,林清舒心有余悸,丈高的楼梯,她就这么坠了下去。还好,还好有那个登徒子给她挡了一下,不然……她现在已经进阎王殿了。   林清舒站下去几阶,往楼梯栏杆上摸去,粗糙的触感与那日截然不同。那日她反应极快,一下就握住了栏杆,栏杆却不如今日粗糙,滑腻的就想抹了油一样。   林清舒蹲下身,一阶一阶的仔细查看。   终于,在最顶上拐角的缝隙里发现了点东西,用手绢往上一抹,林清舒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那滑腻又泛着花香气的黄渍不是滑液又是什么。   那可是整个云洲,只有江家玉阁才有的滑液,不如其他家的会凝固,使用时要热水隔离融化。玉阁的滑液直接拿来就可以使用,效果又奇好,用了它在小的镯子也能取下。同理,它也特别特别的滑。   那日听雪楼第一天开业,十楼是专门留给她赏景的,一般锁了起来,不会有人上得来。那日却熙熙攘攘全是人。还有这玉阁的滑液,怎么会在听雪楼的栏杆上出现。   究竟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还有最后她失去意识时迷迷糊糊听见的两句话——“去给江公子复命吧。”   “对不起夫人。”   那声“对不起夫人”实在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是谁呢?   “夫人,怎么上来了。”   林清舒想得入神,听见声音,低头一看,李花仙提着裙摆走了上来。   看着她手中的手绢惊道:“这帮做事不仔细的,我下去一定要好好说她们。”   林清舒看着上面的痕迹,“你再叫我一声。”   李花仙一愣,“啊!叫什么?”   林清舒:“叫一声夫人。”   李花仙一惊,心“砰砰”跳了起来,转了个音,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夫人。”   这一声“夫人”,与盘旋在脑中很久了的那句“对不起夫人”重叠在一起。林清舒点点头,把手绢递给她,失望的看了一眼,转身下楼。   李花仙悬着的心一落。   看林清舒走远了,才回过神来。一步不停的跑回房间,从房间枕头下面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布包。   在怀里藏好后,出了门。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看见。   却没看见,身后转角处林清舒清逸绝尘的身影。   听雪楼里的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林清舒在狗男人手下救回来的,有被丈夫带着小妾赶出来了的,有被狗男人送去青楼的,也有被家暴打得半死不活被她捡的。   李花仙就是其中一个。   林清舒捡到她时,她满身是血的躺在路边,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林清舒路过,浅绿色的裙摆被她的血手抓出一个个印子。林清舒没有恼怒,给她送去了医馆,救了她一命。   女子这般凄惨的躺在路边,林清舒实在好奇经历了什么,多嘴问了一句。   原是被她男人打的。   她男人是个秀才,有点文化,长相也清俊,平时看着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是个不错的好夫婿。   偏偏崇拜那神话般的酒仙。   酒仙喜酒,醉酒便诗兴大发,写出来的诗没有一首不为人称赞。他便也觉得酒能成就他,一天到晚的喝酒,次次喝得酩酊大醉。   却没有酒仙半分风骨,酒仙醉酒梦仙境写仙诗。   他醉酒忆生平,忆往昔种种不公,种种苦难涌上心头。在身旁嘘寒问暖的妻子在他眼里也成了阻碍他前程的罪魁祸首。一脚又一脚,死死踢在瘦弱女人的身上,不死不休。   待酒醒了,又痛不欲生,反悔,认错,姿态极低。   而女人,最是心软。   林清舒闭眼叹息一声,回了府上。   下了马车,行几步路,远远的就看见屋门前跪着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竺子:“又写完一章,开心。拉着我家不要脸的绿茶儿子求收藏,求评论。”   江绿茶:“你们不看我,是因为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我知道,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们才不理睬我的。”   林清舒:“埋了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第6章 背后之手   这几日雪下得很大,今日才渐渐停了。女人衣着单薄,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女人的脸已经被冻得发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林清舒仔细一看,是李花仙。   李花仙膝行至林清舒面前,不要命的给她磕头,一下一下,额头几下就破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夫人。”   “是我对不起你。”   这几个头和对不起都是发自内心的,她是真的对不起林清舒。   林清舒不想言语,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人,她明明救了她。   稍许李花仙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檀木盒子上面雕刻着梅花纹,里面装的是听雪楼的印章。   李花仙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盒子往前一递,愧疚的说道:“我对不起夫人,那日有歹人进来都不知道,害得夫人受如此重的伤,还,还差点……”   “我愧对夫人给我的印章,不配做听雪楼的管事,”   “还请夫人收回印章。”   林清舒挑眉,“就只有这个吗?”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雪地里单薄的身影林清舒是心软的,只要她承认,并知错能改。一个被丈夫家暴,带着孩子孤苦伶仃的女人罢了,她也不想计较了,全当她一时鬼迷心窍,可是,她没有要这个机会。   李花仙心虚的咽咽口水,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那天没有留下证据,一丁点滑液证明不了什么,那是玉阁的东西,是她管理不善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就是这样而已。   林清舒背后又没长眼睛,怎么会晓得推在背上的手是她的呢?况且,她也没用什么力气。况且,她还活着。   即便真的很对不起她。   忽然,耳后刮过一阵风,今夏不知打哪钻出来,一下子上前把李花仙推倒在地,“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家夫人对你那么好,给你吃给你住,还把听雪楼交给你打理。”   “你竟然把她推下楼。”   李花仙趴在地上,心一惊,强迫自己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今夏,“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今夏怒不可遏,上前两步抬脚就踹,被林清舒一把拉住。   看着林清舒面无表情的脸,今夏疑惑道:“夫人,让我打死她。”   “我都看见了,就是她和赵欢颜密谋把你推下楼的。你放开,让我打死这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林清舒把今夏拉到身后,冷冷的看着李花仙说道:“布包里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钱呗。”今夏从背后探出半个头来,“刚刚全部给她那个狗男人了?”   今夏得了林清舒的令,一天跟着赵欢颜。赵欢颜不打理玉阁,往日大手大脚花钱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依旧穿的花枝招展,恨不得把所有金银珠宝挂满身,不是去戏楼看戏就是去茶馆听书,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今夏一路跟着,恨得牙痒痒。   她家夫人忙起来时没日没夜的熬,身体都累垮了,最后成果却由别人来享,还落不着一句好。   一路跟着赵欢颜跟得她都不耐烦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到赵欢颜回家路途中拐进一个无人小巷,她们说了什么今夏站得远,听不清楚,却看见赵欢颜拿了好多钱给李花仙。   平白无故为什么赵欢颜要给她钱?   她没有再跟着赵欢颜,转而跟上李花仙。李花仙一路上急匆匆的,做贼心虚般生怕别人看见她,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今夏。   今夏看见李花仙从怀里拿出布包,把刚刚赵欢颜给她的钱放在一起,给了一个书生模样的清俊男子。   男子掂掂手上的布包,嫌弃道:“都让你做狠点,直接让她摔死,你偏不,现在好了,才拿到这么点儿钱,够干什么?”   “阿吉,江夫人救过我,她人很好,那么好的人,我不能为了钱就让她死。这点钱够了,你等我回去还了印章,我们远走高飞。我们去上京城,你出去给人教书,我摆个小吃摊,够用了。”李花仙满脸憧憬,看得今夏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她家夫人的坠楼不是意外,还是这个女人所为。她家夫人在她要死的时候救了她一命,给她吃给她穿,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想弄死她家夫人。   “我……我。”李花仙闻言心一惊,脑子一下转不过来,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以为做的很隐蔽,却还是被发现了,她早应该知道,江夫人一人把江家做得如此之大,本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怎会看不出她这点小伎俩。   林清舒目光冷冷的,就这么看着雪地上趴着的李花仙,“值得吗?”   李花仙痛苦的闭上眼,泪水流了满脸,复又睁开,“夫人,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我的孩子还小,他还不能没有父亲。”   “一个被丈夫厌弃的女人,她在漂亮,在有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唾弃。”   “偌大一个云洲,不会有一个男人要双被人穿过的破鞋。”   “阿吉他答应我了,带我去上京城,开一个小吃摊。夫人,我,我真的拒绝不了。赵小姐也说了,不是让你死,就是给你给教训,让你受点皮肉之苦。”   “你要打要骂我都可以,只求夫人你留我一口气,跟他去一趟上京城看看。”李花仙说完,跪正了身子,又给林清舒磕了个头。   林清舒神色淡淡,心中惋惜,说道:“好,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到不是她心好,只是懒得计较了,林清舒抬腿绕过了她。   李花仙看着她的背影,流下泪来,真就这么容易放过她了吗?江夫人,可是睚眦必报。   林清舒才进门就被另一个人拦了下来——小巧,江老夫人的贴身婢女。   “少夫人,老夫人让您去她院里一趟。”   林清舒点点头:“我回去换身衣服就去。”   小巧挡在她的身前,意思很明确,现在就去。   “少夫人别让小的为难。”小巧说道。   林清舒没有理会,往旁边走了一步,绕过她,回了自己院里。   今夏得意的看了看小乔,目中意思明确:为难你又怎么了。   小乔想拦她,可也拦不住。好在林清舒没有耽误太久,换了一身衣服就出来了,清冷的眼眸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小乔说道:“走吧。”   江老夫人一般很少找她,有个大事小事的都吩咐小儿子去做,小儿子实在抽不出空来就吩咐侄女去做。   总之不会找上她林清舒。好像总觉得是她引来的水患,让她和儿子分隔两地。   除了逢年过节的请安,两人很少见面,老夫人不待见她,她也不想贴冷屁股。   不用外人看,林清舒自己都不觉得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而这些年来去芙蓉院,基本都是因为赵欢颜。隔了这么几天,她以为赵欢颜长进了,至少知道买凶害人,而不是小孩子做派——告状。   不想,过了几天,还是告了。   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林清舒还是决定去芙蓉院,到了门口,小巧拦下了今夏和姜樱,说道:“老夫人只让少夫人去。”   “小姐。”今夏胆心的叫了一声,转过头狠狠的瞪着小乔,过来的时候不说,现在到了门口又不让进,肯定是故意的。。   林清舒微微摇头,说道:“去吧,带着姜樱回去。”   两人走开,林清舒提裙要进去,小巧又拦住了她,“少夫人请跟我来这边。”   林清舒疲倦的闭闭眼,跟着小巧走,走着走着到了祠堂。   小巧说:“老夫人身子不适,还在休息。让您先给老祖宗们上一炷香。”而后给林清舒点了一炷香。   林清舒接过,跪拜上香。   完事正要起来,小巧往她面前放了一张矮桌,又往上铺了纸笔,说道:“少夫人,老夫人今日还没抄佛经,您看……”   纸笔都拿来了摆她面前了,她还看什么,林清舒提笔,盘腿坐下。小巧惊叹,“不可,在灵前坐着,这是对祖宗们的大不敬,还请夫人跪着抄写。”   林清舒心里嗤笑一声,没说什么,拿过旁边的蒲团,跪在了上面。小巧眼角抽了抽,看着林清舒冰冷的眼神也不敢说不行。虽然有老夫人撑腰,但她从心里还是怕这个少夫人的。   不知道跪着抄了多久,林清舒手酸脚麻,虽然有蒲团垫着,脚并不怎么疼,可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也着实难受。   林清舒抄的越来越急,她知道老夫人是想敲打她,不到她抄完佛经,受不了了是不会出现的。   烦躁的往上写,笔迹越来越凌乱,总算在肚子饿得不行的时候抄写完了。林清舒不耐的把笔扔桌上,起身欲走,但考虑到尊重长辈的问题,又忍了下来。   又过了会,江老夫人终于在小巧的搀扶下慢悠悠的出现了。看了眼桌上的笔,老夫人脸色一黑,慢悠悠的上了柱香后才问林清舒,“可跪明白了。”   林清舒不明所以:“儿媳不知。”   老夫人看着她,指着上面的一个个灵位说道:“看见了吗?”   “看见了,江氏老祖宗的灵位。”林清舒有些疑惑。   老夫人点点头:“嗯,看见就好。”   “欢颜玩心大,但管理玉阁也还算上心,是哪里惹到你了,你要撤了她的掌柜之位。”老夫人平静的说着。   “欢颜弄虚作假,售卖假货又玩忽职守,玉阁是江家产业,不能败坏了名声。”林清舒如实说道。   老夫人用力一敲手中的拐杖:“把掌柜之位还给她。”   林清舒实在有些疲倦,她知道,白白让她跪着抄佛经就是给她教训。但没想到教训的是她收回了赵欢颜的掌柜之位,不给回去,今天晚上是起不来了。但是,玉阁本就是她的,怎么能用“还”字。   “婆婆放心,待她有能力管理玉阁了,我会给她的。”林清舒直接站了起来,向老夫人拜了一下,“时候不早了,夫人早些休息。”   一个小小的掌柜之位也值得老夫人亲自来教训敲打她,不过一个表小姐罢了,林清舒不才是江家的媳妇吗?   或许在他们眼里还真不是。   当初江浸月要娶她,可是没有经过这个老夫人同意的。而据说,老夫人从小就预定了赵欢颜做儿媳。   林清舒突然就不想应付了,什么尊重长辈,长辈把她当家人了吗?   若等着老夫人让她起来,今天晚上怕是都起不来了,林清舒掩在裙子里的脚抖了抖,忽然,一股麻痒在双腿流窜,腿已经跪麻了。   “她有这个能力,现在,就还给她。”老夫人盯着林清舒很是不悦。竟然敢不听她的话,还自己起来了,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看来是教训还没有给够。   林清舒心中嗤笑一声,面上还是耐心的开口解释。   作者有话说:   竺子:抱歉,小修了一下。   江浸月:“敢欺负俺媳妇,你们等着,俺马上回来了。” 第7章 白眼狼们   “婆婆,她在玉阁售卖假货,这事若传了出去会严重影响到江氏的名声。”林清舒很认真的说,“江氏才兴起没几年,不能因为这个葬送了前程。”   老夫人闭闭眼,压下心中的火气,然后死死瞪着林清舒,“玉阁里面只有那个玉镯最为贵重,欢颜放假货是以防万一,免得被人偷了骗了,砸了。”砸了两字咬得极重。   听到欢颜说林清舒一锤把镯子砸了的时候她差点没喘过气来,还好欢颜为了保证安全,把玉镯换了下来。   “若那镯子不是假的,你这一锤下去,那个娼妓又拿不出来钱,岂不是白白亏了。”老夫人言词恳切,“你不感激她少让你亏一笔钱,你还撤了她的掌柜之位?”   林清舒无言以对,估计现在在老夫人眼里,那个镯子就是她故意砸的,她的确是故意的,却没人想得明白,她是看出了是假货才砸的。   老夫人继续道:“欢颜一个小姑娘家,本应在家享清福的,是体谅你才去帮忙。非要她时时刻刻在店里看着?那养那一伙杂役是干嘛用的?”   林清舒反驳,“婆婆,我……”   “林清舒。”老夫人一下打断她,“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儿,是江家。玉阁也好,听雪楼也罢,都是我们江家的,是我儿子的,轮不到你来做主。”   “你最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清舒,“你跟我儿并未见过面,他并不是非要你这个妻子不可,你最好掂量清楚了。她是听你这个素未谋面的妻子的话,还是听我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的话。”   她现在是越发看不上林清舒了,一个女人成天在外抛头露面,又不懂得尊卑。果真是穷乡僻壤里面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老夫人说完愤怒的转身离开。   林清舒喟叹一声,是啊!这里是江家。   突然就想到了那封和离书。一瞬间就想不通,自己这么费心费力的打理江家是为了什么。   天玑国自古以来,夫妻离婚多是男子休妻,而被休的一般都是不守妇道之人,渐渐被休妻的人无论什么原因被休,都归咎于不守妇道。不会得到夫家一分钱,夫家也乐得不给。   和离稍微比休妻好一点点,只是夫妻两觉得不合适而分开,男方一般会分一些钱给女方,虽然大多是让女子把嫁妆带回去。   天玑国的人是很注重女子清白的,被休也好,和离也罢都很难在找到下一任夫家,没有一个男子愿意娶一个成过婚的女人。   况且,两种方式分离,都带不走什么。一得不到人,二带不走钱,那她这么尽心尽力的打理江家是为了什么?   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直到今夏在祠堂外叫了她一声,林清舒才回过神,提起裙摆往外走。   林清舒腿有一些麻,走得极慢,今夏扶着她抱怨:“夫人你都这么辛苦了,老夫人干嘛还折腾你啊!”   林清舒摇摇头。她也想知道。   江老夫人很是不待见她,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不待见,也不晓得那来的恶意。   在今夏的搀扶下,两人慢慢走着。拐过一个弯,就到了小花园,恍惚间林清舒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让她交出江家一系列产业,不是让你把手里面的搭进去。”   寻着声源望去,林清舒在墙角一颗杨柳树下看见了两个黑影。杨柳树长得不大,堪堪遮住两人,若不是两人声音大了些,林清舒这个角度又刚刚好能看见一点,还真不容易让人发现。   刚才的声音,没听错的话,是江家二公子江别时。他跟谁在一起?   而后,另一个黑影摆动了一下身子,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来,现在不用猜林清舒也知道了那个稍矮的黑影是谁了。   赵欢颜说道:“我那知道林清舒那么大胆,直接把镯子砸了。还有那个娼妓,蠢成这样,林清舒几句话她就得意忘形。”   当初点拨那个娼妓去店里闹这一通,就是想给林清舒填点堵,先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严。   等娼妓拿着镯子去典当时发现是假的,又回来闹上一波。她区区一个掌柜而已,老板让卖什么她就卖什么,又让林清舒失了诚信。之后再慢慢剥夺她手中的东西。   偏偏林清舒一锤子把镯子给砸了,还那么的羞辱她。她怎么能不恨,她恨得牙痒痒。   江别时看着她扭曲的表情,质问道:“那后面呢!为什么不做的干净点,直接弄死她?大哥吩咐这点事你都做不好,你还想不想做我大哥的女人。”他是真没想到这个蠢女人□□都做不干净。   林清舒一愣,大哥?江别时不管堂的表的,大哥可只有江浸月一位啊。所以,她的夫君,吩咐了这两位不怀好意的弟弟,表妹做了什么?   说起这个赵欢颜就来气,“我那知道李花仙那个死女人要钱都只要一半。你以为我不想弄死她吗?我比你们谁都想。”   若不是林清舒先她一步嫁给了江浸月,她现在早就是他的妻子了。   本来计划让李花仙把她推下楼,摔死得了,偏偏那个臭女人心软,要钱要一半。偏偏楼下出现一个倒霉鬼,给林清舒当了肉垫。她花费了那么多钱,林清舒就只受了点皮毛伤。   那个臭女人还自爆。   “林清舒很聪明,稍微一查就会知道来龙去脉,不能让她拿实了证据闹到官府去,对大哥的名声会有影响。大哥的意思,不管用什么方法,尽快处理了她。”江别时看了一眼远处桂花树边突然多出来的一抹影子,微微一笑,“你也不想,她一直占着你的位置吧。”   “我知道了,三日,三日之内,我必让她死。”赵欢颜捏紧拳头,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一定会让林清舒死。不就是让她交出江家资产吗?人死了看她还怎么霸占着。   江别时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冷笑一声。直叹女人果然都是蠢东西。   林清舒很少会心痛,因为如今孤身一人,很少有事有人会让她难过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人用针扎一样。   疼的她喘不过气。   她的丈夫,要杀她。   那个信里每月给她报平安,说新奇事的夫君要杀她。那个她自以为温文尔雅,从善如流的夫君,要让她死。   本来以为,是赵欢颜恨她,所以,买通了李花仙推她下楼。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的夫君,他们要去复命的江公子,是她的夫君江浸月。   心疼,无法言说的疼。   疼得她感受不到腿麻,也感受不到手酸。   今夏对听到的东西不可置信,目瞪口呆的盯着杨柳树下的两人。   过了很久,林清舒轻声说,“走吧!”   今夏回过神,扶着林清舒,她很是担忧,但看着林清舒面无表情的脸,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嘴笨,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来。   回了自己院子,林清舒才算感觉没那么累,整个人摊在椅子里就不想动弹。   今夏拿了吃食来她也懒得动,明明刚刚她饿的心发慌,现在看着那一碟碟精致的菜肴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来。   又过了很久,府里的小厮拿了一堆账本过来,“夫人,各个地方的账本都送过来了,请您过目。”   小厮放下账本退了出去,半晌林清舒懒洋洋的直起身,随便拿了一本翻起来,是药馆的,近一个月进账就三十万两银子。其他地方的也都是二十三十万两不等,生意都还算不错。   三年的钱财加起来,已然上亿两。不知不觉她为江家创造了这么多财富,而这些,跟她都没有关系。她打理的在好,也是属于江家。别说和离她带不走一分,死了她怕也占不到一口棺材。   夫君要她死,婆婆讨厌她,小叔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表妹更是恨得她牙痒痒。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她要这么费尽心思,尽心尽力的去打理一个不属于她的家。林清舒又一次问自己。   林清舒拿出和离书,看着上面刚劲有力的字,本能告诉她,现在就应该签了它跑得远远的,留着一条命在,什么都可以重来。   可是,一看桌上的账本,她又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要拿去喂狗。她自己却什么都得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什么,为什么不自己用了。   对,自己用了。   她能让江家短短几个月就重获新生,并发展成云州第一首富,为什么不能短短几个月就花光它们。   赚钱很难,花钱还不容易么。   与其给这一群狼心狗肺的,还不如自己逍遥快活了。   反正,库房钥匙在她手里。   在江浸月回来之前,她一定会花的干干净净,让这狗男人,一分钱也拿不到。   过了一会儿,听雪楼的小厮急匆匆的跑来,见到林清舒才把一口气喘出来,“夫人,你快些过去瞧瞧吧。”   “那位公子,那位公子在楼里闹了起来。”小厮很愤恨,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女人还能折腾的男子,让人头疼的厉害。   林清舒抬眼,淡淡的说:“他闹什么?”   那个登徒子早上才无理取闹过一通,人长得好看,一副风流儒雅的模样,却是个十足十的无赖,地痞。   小厮气恼的说:“他,他吵着要见夫人。”   “怎么说都不管用,就是要夫人您过去。”   作者有话说:   竺子:感谢大家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8章 起快活   看着小厮面上愤怒的表情就知道那个登徒子是有多折腾人了。   林清舒从椅子上坐起来,吩咐今夏去拿一件披风,今夏憋嘴,“夫人,这么晚了就别去了吧。”   林清舒往外看了看,屋外黑漆漆的一片,确实不易出门。何况刚刚还在小花园里面听到那些话,谁晓得赵欢颜会使出什么卑劣手段。大晚上的总归不安全。   看她不太想去,小厮面上一紧,“夫人……”   林清舒摆摆手,“去拿吧。”正好出去散散心。人要杀她,有的是法子,兴许桌上的茶水就有毒,她那能时时刻刻防范到。   听雪楼满山的红梅树,她还没有好好看过,即便是晚上,也能去汤池泡着解解乏。她怕在这江府呆下去,心更堵。   今夏无奈,转身去房间拿了披风来。林清舒虽然好像从没有把她当婢女对待,但她自己要知数,主人想做什么,那她就做什么。   末了,林清舒道:“叫上姜樱一起吧。”   “啊!”今夏嘴瘪的更深,“大晚上的出去本来就不安全,夫人还带上个拖油瓶干嘛。”   姜樱又憨又傻,怕是遇到危险了还能在一边蹲着看热闹,跑都不知道,带出去就是添麻烦。   林清舒笑道:“听雪楼的汤池还没去泡过呢,你不叫上她,到时候你去泡温泉了谁来伺候我?还是你不想泡。”   不知怎么的,看着姜樱他就觉得很亲切,没有由来的熟悉感。   今夏闻言一喜,“叫,我现在就去叫。”   今夏去时,姜樱已经睡着了,衣服围巾都没脱,就这么趴在床上睡,哈喇子流了一枕头。   今夏嫌弃的把她摇醒。   直到上路了姜樱都还迷迷糊糊的,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看得今夏特别不爽。   那有她这么伺候人的?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姜樱头“咚”的一声撞在了车框上。林清舒看着都疼,小丫头只是抬起头来,双手揉揉眼睛,疑惑的看着她们。   马车停了下来,今夏掀开帘子往外一看,马夫使劲的挥舞马鞭,马用力往上拉,还是没拉动。   马夫累得直冒汗,试探着问林清舒:“夫人,这马车陷进泥坑里去了,一时半会可能出不来。这儿离听雪楼没多远了,您看,能不能……”   林清舒点点头,没想那么多,率先走下了马车。今夏燃了盏灯,走在前面。反正也就半柱香的路程,走过去就好。   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马夫往马耳朵旁说了两句什么,又一拍马屁股,只见马车直接从泥坑里就出来了,一点没费劲。   而后,马夫跳上马车,旁边的车板上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荷包,马夫打开,是一袋白花花的银子。   把荷包藏好,马夫驾着马,乐呵呵的往回走。   林清舒听见一声微弱的马鸣,回头一看,那还有马车的身影。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叫了她们两个一声 ,“赶紧走。”   她还是大意了,低估了他们黑心的程度。   此时,路的另一头,江浸月倚着一颗梅花树,眼神冰冷的盯着石道上东倒西歪的四个糙汉。   走得近了,江浸月才开口说道:“几位去那啊!”   其中一人听见声音,四处看了看,没看见人,又转过身,忽然见路边的红梅树下站着一个白衣美人。   猥琐的嘿嘿笑起来,看得人十分恶心。   其他三人,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停下来一找,落单的那位正盯着一颗树发呆,几人搀扶着走过去,远远就看见掩在红梅树里的白色衣角。   三人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唉,美人在这啊!”   “好你个李老四,学会独享了啊!”   “小娘子别着急,哥哥这就来了。”   “丈夫三年没回家,寂寞了吧。”   “哈哈哈哈哈!”说完一起大笑起来。   其中一位穿着黄衣的胖男人,淌着口水长开双臂就要扑上去,美人却自己走出来了。   几人疑惑:“不是说是个小娘们吗?怎么是个男的。”   江浸月挑眉,说道:“几位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是要去哪儿?”   黄衣胖男人打量了一下江浸月,白衣胜雪,眉目英俊。心里感叹道:同是玉冠束发,怎么人家就这么好看呢!还有那腰间的玉环,一看就很有钱啊!   黄衣男嘿嘿一笑,伸手过去要揽江浸月的肩,不想,人家比他高了一个头,揽上去就跟挂在上面一样,特别滑稽。   他本就胖,才揽上去手就发酸,又改揽肩为扶手,凑到江浸月面前得意说道:“兄弟,今天有人给我们介绍了一个大美人儿,云洲前十的美女,美的跟幅画似的,最最最重要的是还不要钱。怎么样?跟我们一起啊!”   江浸月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要钱的大美人?”   黄衣男拍拍胸脯,自豪道:“对,不要钱。不仅不要钱,还到给你钱。”   江浸月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为什么?”   “嘿嘿嘿,那小娘们得罪了人,让我们给个教训。”黄衣男拉了一下他,“去不去啊!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墨迹。”   “快快快,走走走,都走,一会儿小美人该跑了。”   “一个小娘们,这么多人去分的过来嘛?”江浸月不依不饶。   几人还没看出他脸上的愠怒,黄衣男甚至得意洋洋的说:“唉,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多才好玩啊!怎么,有洁癖啊!第一次一起玩,给你给面子,让你先。”   江浸月摇摇头,道:“不行。”   黄衣男脸色一变,“嘿,第一个你还不满意啊!警告你别得寸进尺啊。”   江浸月捏捏指骨,修长的手握成拳,一拳打在黄衣男的猪头脸上,“不好意思,我喜欢独享。”   黄衣男没料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会来这一下,被一拳揍醒了,捂着脸哀嚎,吩咐道:“兄弟们,打死这个小白脸。”   几人都被江浸月一拳给吓醒了,指着江浸月道:“你你你,你敢打我大哥!”   江浸月活动活动手,长腿一抬,一脚直击黄衣男□□,回头,无辜的看着几人说道:“昂,怎么了?”   黄衣男大叫一声,捂住□□哭不声来。   这还能忍?几人对视一眼,挥起拳头就向着江浸月来,江浸月微微侧身,几个大汉本就喝了酒,脚步不稳,江浸月一脚扫过去,几人就跌跌撞撞的倒下了。   除了趟地上疼的直不起腰,眼泪横流的黄衣男,剩下的几人又都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其中那个一开始被他叫住的李老四,从后腰掏出一把刀来,双手握住就往江浸月胸膛刺来。   江浸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刀尖要碰到他衣服面料的时候一把握住了李老四的手腕,说道:“这可是云烟棉,一百两银子一匹,刺坏了你赔得起吗?”而后,手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李老四发出惊叫,猛的抽回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手已经折了。   剩余的人见状,酒又清醒了几分,挥着拳头不怕死的要上,被江浸月一拳一个揍翻在地。   江浸月捡起地上的刀,捏在手里把玩,时不时的往他们下面晃悠,嘴里还若有所思道:“从谁割起呢?”   四人倒在地上,疼的站不起来,看着江浸月手中的刀,大喊:“饶命!公子饶命。”   另一边林清舒拉着两人十分紧张的快速走着,到听雪楼了也没发生什么意外。看着听雪楼明亮的灯火,三人松了口气,不,两人,姜樱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被拽着跑。   她始终记得哥哥让她要听江夫人的话,所以她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林清舒。   到了门口,只见如意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望,见她们三过来了,围着转一圈,才问:“我家公子呢?”   今夏嘲道:“你家公子在哪我们怎么知道。”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如意这时也顾不得白眼,心一凉,眼泪就要出来:“完了完了,公子肯定出事了。”说着直接往漆黑的夜幕走去。   林清舒怕他出什么事,叫了小厮去把他拉回来,如意已经急得快哭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家公子不见了。”   林清舒皱眉道:“他没告诉你他去哪了吗?”   “去哪?我家公子去接你了啊!”如意一下哭出声来,“谁让你不来的,你自己不来,我家公子只好自己去接你了。”   “呜……我家公子身娇肉贵,长得又好看,要是出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这大晚上的,你们这穷乡僻壤没有什么打家劫舍的吧。”   今夏黑着脸踢了他一脚,怒道:“你说什么呢?”   如意一心眼担心他家公子,没心思探究今夏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那有没有采花贼,呜…我家公子这么好看,要是遇到色狼可如何是好。”   “啊啊啊!不行,我要去找我家公子。”   林清舒被闹得心里的压抑都想不起来了,好笑的看着他。   如意走了两步,发现林清舒她们竟然没有跟上来,又走了两步,还是没有,只好自己又回过头来,问:“你不跟我去找吗?”   林清舒摇摇头。   今夏又翻了个白眼,怒骂:“你是傻子吗?自己不会去。”   “你家公子丟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意气急败坏,颤抖着手指着林清舒骂道:“你这个臭女人,亏我家公子还救了你。”   林清舒戏看过了,看着如意脸上的担心不假,怕真的会出事,还是叫了听雪楼的小厮跟着去找人。   ,听雪楼人本就不多,这么一叫,一下又只剩下她们三个。   林清舒不蠢,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单独留在楼里,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只好忍着疲累,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找人,人多的地方总是要安全些。   差不多找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总算在一颗梅花树下看见了被人拿刀架着脖子的白衣男子——闹一晚上就是要见林清舒的登徒子。   作者有话说:   竺子:宝们,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发个评论呀!木啊~木啊~ 第9章 姐姐救我   江浸月一看见林清舒,就委屈的要哭,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大喊:“姐姐救我。”   黄衣男被他这一声吓得差点尿出来,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刀都拿不住。   被那一顿胖揍,他一听江浸月声音就肉疼。他又活像被欺负了的兔子一样,和刚才修罗般的样子判若两人,怎么不叫人心慌。   江浸月背在后面的手往黄衣男肚皮上一拧,小声说道:“抖什么抖,拿好。”   林清舒心里一紧,冷冷的抬眼看着几人:“你们想要什么?”   几人支支吾吾,他们那知道他们要什么,他们才是被挟持的啊!   一犹豫,黄衣男大肚子上又挨了一手拐,胃里翻江倒海,想叫,想松手,坚硬的刀背在他小弟上一压,吓得他脸色都不敢变,赶紧说道:“打打打……劫。”   林清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还是说道:“要多少啊?”   计算着如意他们几人从后方悄无声息摸过来的时间,林清舒思考着怎么拖住。   绑匪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黄衣男凑江浸月耳边问道:“大,大哥,要多少啊!”   这位大哥他们是不敢惹了,早知道是头狼,他们就不过来找存在感了。   江浸月吸一口气,脚后跟用力踩在黄衣男脚尖上,肩膀用力一撞,撞开黄衣男的手,背在后面威胁黄衣男的刀借势一抛,往前跑着大喊:“姐姐救我。”   跑几步差不多了,左脚踩右脚,跌在地上。   如意带着小厮们在后面,看见动静,几步窜上来,一人一个摁在地上就锤。   林清舒跑过去扶起地上的江浸月,教训道:“大晚上的你一个人瞎往外跑什么?”   江浸月咬着唇,小声说道:“来接姐姐。”   林清舒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跟他很熟吗?“我不认识路?用你接。”况且,她才是主人吧,怎么现在反倒她像客人一样了。   登徒子就会给她惹麻烦。   “大晚上的姐姐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嘛!”江浸月抬头笑看林清舒。   林清舒脑子嗡嗡的,恨不得学今夏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知道不安全,你大晚上还闹着见我?”   江浸月眨眨眼,心虚的吸吸鼻子,而后眉头一皱,举起手转移话题:“姐姐,我手好疼啊!”   “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他们拿那么大的刀架我脖子上,你看,这儿摸着疼死了,肯定被割破了。”江浸月歪着头,露出细长的脖颈。   白嫩的皮肤下,血管若隐若现,上面除了被他自己划破的一小道血痕,还有一个被刀压出来的红痕。就像莲花凋零的只剩下一两片花瓣,别有一番破碎的美感。   林清舒素来喜欢完美无缺的东西,这么好看的,仿若天鹅般的脖颈上徒然多了两道伤口,看得她实在惋惜。   江浸月又说:“还有我的手,你看,都被他们弄红了。”   江浸月把手举到林清舒眼前,果然,整个手背都红了。江浸月虽然是个男子,手却嫩的像个女人一样,皮肤又白,红印在他手上十分显眼。   被压在地上的几人欲言又止,好想说:“大哥,你手红了不是打我们打的吗?”   江浸月微微偏头回去,笑着看他们,几人竟然从笑眯眯的眼神里看到了把刀。直觉告诉他们,多说一个字,那眼里的刀就能飞出来封他们喉,几人吓得一哆嗦。   林清舒是真的喜欢他的身体部件,真就看那哪都好看。本就惋惜漂亮的脖颈破了,现在如牛奶洗出来的手也红红的一片,看在人眼里着实心疼。   面上却不显,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江浸月看着她面无表情却满是心疼的眼心里乐开了花。   媳妇儿怎么这么好骗呢!   林清舒把人扶上马车,回头吩咐道:“把他们带回听雪楼。”这路向往城郊,人烟稀少。白天也不是特别热闹,到了晚上更是没人。这几人的衣着打扮非富即贵,看着也不傻,就算要打劫也不会往这儿来。   还有那畏畏缩缩的眼神,被人瞪一眼就打哆嗦,典型的欺软怕硬的废物,哪里像是打劫的。   她要带回去好好问问。   看着江浸月上了马车,几人都慌了神,想开口叫住他,突然,一股阴冷的视线往他们这一看,几人又吓得缩了回去。   听雪楼距离这儿不远,没一会几人就回去了。   到了自己的地方,林清舒绷着的背松了下来,无奈的看着江浸月说道:“说吧,闹着见我要干嘛?”   江浸月往凳子上一坐,捧着脸十分认真的说道:“叫姐姐吃饭呀!”   林清舒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不饿。”   刚刚说完不饿,她肚子就尴尬的叫了一声,江浸月笑弯了眼。   林清舒确实有些饿了,折腾了一天,她还什么东西都没吃过。之前被气得感觉不到饿,现在气出去了又饿的心发慌,简直一刻都等不了。   好在听雪楼的上菜速度还算可以,不多时两人的桌上就摆了七八个菜。有林清舒爱的水煮肉片,糖醋排骨,还有适合江浸月这个病患吃的白粥等物。   饿了一天,林清舒食欲大开,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她一碗饭都吃完了,旁边的人也不见动,依然捧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   看得林清舒怪不自在的,“你不是等我吃饭吗?怎么不吃?”   江浸月笑眯眯的说道:“等姐姐喂我啊!”   林清舒一咬牙,登徒子又来!压着心底的火,尽量平静的说:“你三岁小孩啊!自己吃。”   没想到登徒子到委屈起来了,抬起两只手说道:“我右手被姐姐压折了,左手今天出门去接姐姐被歹徒弄伤了,不能动,一动就疼。”江浸月无辜的看了眼林清舒,说道:“姐姐不会这么残忍,让我饿死吧。”   这么一说,林清舒不喂他吃饭到显得无情了。本来人家也是因为她受的伤,不管是无意的还是自己平白惹的,总归都是因为她受的伤,按理她确实应该照顾一下,以表感激之情。   可是,喂饭,她一个有夫之妇给陌生男人喂实在不妥,虽然丈夫跟死了没两样。   林清舒抬头看了眼他旁边站着发呆的如意,意思很明显,你家公子需要喂饭。   如意被盯得不自在,突然反应过来,再看他家公子,浑身散发着他敢喂他今天晚上就别活了的气息,他那还敢上去喂?   “呀!我火上烧着水呢!怕是要干了。”如意突然一拍手,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江浸月一摊手,“如意走了。”意思,没人能喂他了。   今夏看得云里雾里,但是她家夫人累了一天了,那舍得她再劳累。何况,那是她家夫人,云洲首富江夫人,怎么能去伺候这个登徒子。   嫌弃的拿起粥碗,舀了勺去喂,勺子还没递出去,刚刚匆匆忙忙跑出去的如意,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把拽住她就往外拉,嘴里说道:“锅干了,锅干了。”   今夏:“锅干了你拉我干什么?你端……”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拉着出了房。   江浸月又摆手:“两个伺候的人都跑了,姐姐你喂不喂啊!不会真想饿死我吧。”   林清舒又看蹲在窗边掰梅花瓣的姜樱,姜樱感受到视线,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他们。   江浸月和林清舒对视一眼。   林清舒叹口气,“算了,你等着,我去楼下叫个小厮来。”   林清舒放下碗筷,站起身,被江浸月一把拉住,“现在这么晚了,小厮们都休息了,等他们起来,饭都凉了。”江浸月拉住她的手,往肚子上一放,说道:“姐姐,我好饿。”   林清舒感受到他平坦的腹部,看着他宛如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心一下子软了,就,就普通喂饭而已,应该没问题吧。   她夫君说不定现在正和信里说到的公主你侬我侬呢!他都可以和人双宿双栖,她怎么就不能喂美男吃个饭。   江浸月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又说道:“姐姐我好饿。”   “姐姐,你喂我吧,喂我吧。”   林清舒心里绷着的弦,突然一下就断了,“松手!”   江浸月失望的放开了她。   林清舒重新拿了个碗,舀一些锅里面热的进去,舀了满满一勺喂到江浸月唇边。   江浸月一口吞了下去,随后,脸一皱,吐着舌头道:“好烫,好烫。”   林清舒无奈的闭闭眼,倒了杯已经冷掉的茶给他。   看着他缓过来,才又舀了一勺递他唇边。   江浸月这回不急着吃了,看着林清舒眼睛一亮,说道:“姐姐吹一吹。”   林清舒看着升腾的热气,感觉自己在带孩子,冷声说道:“自己吹 ”   江浸月眼睛一缩,说道:“姐姐好凶哦!”   林清舒抬起眼睛一瞪:“你还吃不吃?”   凉了一会,没有刚刚烫了,江浸月一低头,全部吞了进去,乖乖等着下一勺。   林清舒耳跟总算清净了些,一勺又一勺的递他嘴边,跟应付差事一样。   喂了两碗总算给人喂饱了,林清舒把碗一放,起身欲走。她怎么就没抵抗住美色的诱惑呢!她有缺点了。   走了两步,没想到江浸月又一把拉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竺子:话说,有人追更吗?   江绿茶:追更?呔,有没有你心里没数。 第10章 涂药   林清舒疑惑的回头,盯着江浸月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江浸月逮着她的衣袖晃一晃,笑着说:“姐姐,你还没给我涂药呢!”   林清舒气血上涌,无奈道:“如意会给你涂。”   “可是我困了啊!他现在又找不到人。”江浸月晃晃脑袋,“我可是为了姐姐才受的伤,姐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吗?”   林清舒看着他沮丧的样子心一下就被吊起来了,小模样跟家里那只狸花猫似的,受伤了就来蹭她的腿,她不抱起来抚摸安慰它就一直叫,模样可怜的不得了。   但是,喂饭已经算逾越了,涂药这样的行为,过于亲密了。   林清舒摆手拒绝:“你忍会儿,我去找他回来。”   屋外扒窗户的如意一听,连忙起身跑下楼,找个犄角旮旯猫着,只能说,他尽力了。   猫了没一会儿,一道黑影从他面前闪过,他眼睛一花,再睁开,怀里多了封密信。   林清舒推门出去,姜樱这个没眼力见的又没有跟上,林清舒回头。   又是早上的一幕。   姜樱蹲在地上捧着脑袋看江浸月玩刀子。修长细嫩的手指捏着柄小刀,试探着往手腕上划。   林清舒悄悄翻了个白眼,折反身去,“你怎么不割脖子啊?”   江浸月头也不太抬的说:“割脖子疼。”   林清舒无语,微怒道:“那你割手就不疼了?”这登徒子是真的能折腾。   只见江浸月抬起头,微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委屈,叹了口气说道:“我一个废人,饭不能自己吃,药也不能自己上,什么都要麻烦姐姐,我还活着干什么,一刀了解了算了。”   “长痛不如短痛,姐姐你别拦着我。”   林清舒吸了口气,淡笑看着,这臭东西就是看她心软,一个方法反反复复用。   见林清舒真不拦,江浸月又说道:“唉!姐姐回去休息吧,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免得吓着姐姐。”   说完闭着眼睛就往手腕上试探,磨了半天林清舒也不上手,也不阻止。江浸月好奇的睁开一只眼,林清舒好笑的看着他。   难道还真要见血才行?江浸月把眼睛闭了回去,心一狠,手中的刀一用力……忽然,一股温热从握刀的指尖流窜至心头,恍惚间好像听见什么东西“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别闹了。”林清舒抽走了他手里的刀,拿了药膏来,撩起他两只长袖。   江浸月外表看着高高瘦瘦,弱不禁风的模样,袖子撩开,手臂上的肌肉就出来了,不像一些大汉的虬结在一起,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好看的可以用优美来形容,如同雕塑一般。   江浸月的皮肤好,恢复的也快,除了被她压折的左手还缠着绑带,看不出情况。之前右手上那大片的红痕已经消散不少。白白净净的手上一点微红,跟涂了姑娘腮红似的。   这人还真是,脸好手好脖子好,就是脾性不好,一点也配不上他这幅好皮囊,真是可惜了。   林清舒惋惜完,用指腹挖了点药膏出来,用手绢捏着他的手,清柔的抹上去。   “啊!疼,姐姐疼。”江浸月疼的直呼,“姐姐,轻点行不行?”   林清舒顾不上什么休养了,仰头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没用劲,你怎么这么矫情。”   要不是真怕他割坏了那双如玉般好看的手,她才懒得管。   把他手上红痕抹了个遍,林清舒呼出一口气,打算收拾东西走人。   江浸月往旁边一靠,指着腰说道:“腰上还没涂呢!”   林清舒摆摆手,江浸月自己撩起半边衣角。林清舒倒抽一口气,快速的看了眼伤的位置就闭上了眼,克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往那儿看,胡乱的挖了点药膏抹上。   除了脸手脖子,江浸月的腰也是好看得不得了,白皙,劲瘦,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也不少一分质感,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她知道,她不抹这个登徒子又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烦不胜烦。   林清舒涂好抽回了手,余光瞥见他右手的绑带上渗出了血,不处理好,估计又得拉着她闹半天,不得不又拉过他的手拆开。   江浸月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欢喜的不得了,身体往前一倾,往林清舒耳边哈了口气,暧昧的说:“姐姐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林清舒耳根一痒,直起了点儿身。   喜欢?面前这个登徒子的脖子啊手的她还挺喜欢的,但还是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浸月打量着她的面部表情,闻言一下笑了起来,“姐姐没有喜欢的人啊!”而后眼珠子一转,“那姐姐你想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吗?”   林清舒眼都不抬,顺声道:“谁?”   江浸月眼睛都笑弯了,又一次凑近林清舒耳边,温柔的说道:“姐姐你啊!”   恍若巨石落水,激起千层浪花,林清舒整个人都不好了,指腹一用力,江浸月大叫起来,“姐姐 ,你弄疼我了。”   林清舒直起身 ,面不改色的说道:“抱歉。”   江浸月看着她红透的耳朵根心中大喜,举起手,“姐姐,你弄疼他了!它不想听姐姐道歉,要姐姐亲亲。”   这个登徒子!调戏她上瘾了?林清舒羞辱的把手绢往他脸上一扔,顺势给了他一下,骂道:“滚,登徒子。”   而后羞愤离去。   江浸月看着自己家一逗就耳根红的媳妇越看越喜欢。   稍许 ,江浸月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出去了。   东走西走的绕了几圈,在柴房门口停了下来,想了想,又回头去墙角边摘了几颗红彤彤的野莓果,颠在手里走进柴房,手灵活的不得了。   那四个人被绑在拆房里垂头丧气的,都想不通怎么喝了点酒,出来逗个弯,小美人腰都没摸到就被暴打一顿关起来了。还,还被下药了。   几人听见响动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见是江浸月,又不约而同的把敞着的双腿闭拢。   黄衣男咽咽口水,壮着胆子开口问:“大,大哥。能不能给我们解药了啊!”   当时江浸月捏着刀,在手里转着圈玩儿,一直思考着先切他们那个的下面。突然,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喊声,江浸月一收笑容,刀一收,手往袖子里一缩,往他们脸上一人拍了一巴掌,告诉他们:“你们中毒了。”   没什么感觉的几人面面相觑,江浸月双手一抱,说道:“不信啊!你们没有觉得脸很麻吗?”   几人试探的往脸上一摸,不仅麻,还疼,火辣辣的疼。   几人欲哭无泪的看着江浸月,江浸月眼睛都不眨的说道:“这毒呢一时半不会发作,但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你们会先全身发痒,口干舌燥,头发脱落,然后,毒从胃里面开始发作,你们会从里面一点一点烂掉。”   江浸月说一个字他们脸上的恐惧便多一分,他们就出来溜个弯,怎么就招了个活阎王。   江浸月看着他们惊惧的表情满意的继续说道:“但只要你们听我的话,我就给你们解药。”   而后,他们就被迫拿刀架江浸月脖子上了,再然后,他们就被一顿暴打绑在这儿了。   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果真口干舌燥起来,身体也越来越不舒服,总觉得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爬。   江浸月摊开手,把果子给他们看,几人挣扎着就要来抢,江浸月手一收,把果子捏在掌心里面。   “之后会有个美人来问你们话,你们要是敢把昨天晚上我打你们的事说给她听,我就……剁了你们。”   几人像哈巴狗一样,趴伏在地上,连连说道:“不会,绝对不会。”   江浸月满意的点点头,把红莓果喂给他们吃,“这是缓解的药,只要你们不说出去就不会毒发身亡,要是说出去了嘛,怎么死我就不知道了。”   江浸月交代完,转身上了楼,一出柴房,他就没忍住笑出来。他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打在一处穴位上造成了脸部麻木罢了,一个个还真以为自己中毒了。   一群傻子。   他一进屋,如意就面色沉重的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问道:“公子,你回来了。”   江浸月点点头又拍拍他的肩说道:“嗯,今天晚上表现的不错。”   如意得了夸奖却开心不起来,把信往江浸月怀里一塞,说道:“公子,出事了,公主殿下失踪了。”   江浸月听眼,打开信,匆匆扫过,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对如意交代道:“让杨知县先安排人手出去秘密寻找,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公主殿下。”   “公子,衙上的人最近出去剿山匪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意很着急,“可是,现在又没有入手调派,要是公主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公主殿下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人又温柔知性,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女儿。   “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追着公子来了云洲,可我们怎么一点儿都没发现。”如意面上着急:“她是跟着公子您来的,这儿又是公子您负责的地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公子你才上任,我们可如何是好。唉!”   江浸月把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火光在他脸上若隐若现,“告诉杨知县,三日后我会去接任。”   林清舒难道睡个好觉,一大早还被人吵醒了,听雪楼的女侍天亮就过来了,见林清舒醒来了,女侍欢喜道:“夫人,夫人,那日夫人雪地里救的姑娘醒了。”   作者有话说:   江绿茶:又是逗媳妇玩儿的一天…… 第11章 楚瑶   云洲这场雪来的急去的也急,匆匆下过几日便没了踪影。屋外的红梅树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花瓣满天飞舞。   林清舒梳洗好独自上了楼,门推开,只见窗边站着一位光看背影就知道是绝色的女子。   女子的头发没有梳,穿着亵衣就站在窗边,跟不会冷一样。若不是窗户的位置高,真让人怀疑那冷冽寒风能把她掀下去。   听见声响,女子回过头来,不施粉黛的脸庞看上去也美极了,远山细眉,樱桃小嘴,还有眉心中间那颗小小黑痣。只是太过病气,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林清舒愣了会神,说道:“姑娘身体受了寒,不易吹冷风,还是别站在窗边了。”   女子淡淡一笑,偏头看屋外的美景,声音清淡,说道:“谁让这景色美呢!如果吹坏身子能多看两眼,也是值得的。”   感叹完,女子回过头,打量了一下林清舒,温婉的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这个人的穿着打扮,身姿气质都跟其他人不一样,没猜错的话她就是这的主人。   林清舒同时也在打量她,闻言点点头,说道:“对。”   女子关了窗,走了过来,给林清舒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姑娘,我怕已经成了孤魂野鬼。”   林清舒扶起她,给她披了件厚衣服,说道:“姑娘请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必客气。”   女子摇摇头,继续道:“恩是一定要谢的,日后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阿瑶在所不辞。”   林清舒撩撩耳边的头发说道:“救人只是为了救人而已,若求什么回报,便不是救人了。”她救人从不看回报,他们的那点回报她也看不上。   只是希望她传达的善意,能作用在十年前失踪的妹妹身上。不求她在外面大富大贵,只求渴了有人给口水喝。   女子微愣,怕是没想到林清舒这么豪爽,淡笑道:“我姓楚,单名一个瑶字,恩人可唤我为阿瑶。不知恩人贵姓?”   林清舒含笑说道:“阿瑶也不必唤我恩人,我姓林,名清舒,我比阿瑶年长,不介意的话阿瑶可以叫我姐姐。”   “什么?”楚瑶脸色陡然一边,“你说你叫什么?”   林清舒感觉这个“阿瑶”看她的眼神突然变了,有错愕,有惊喜,可能,还有一丝怨恨。   “双木林,三水清,舍旁舒,是怎么了么”林清舒不确定的问。   “你就是林清舒?”楚瑶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抓紧衣摆,收起眼里的厌色,笑道:“来云洲之前便听说云洲有一位女富豪,人美心善,是位活菩萨,唤林,名清舒。若能遇见她,便是八辈子休来的福气。瞧我不不仅遇见了,还跟菩萨走得这么近。”   林清舒不好意思的笑道:“谬赞了,阿瑶看着不像是无家可归的人,怎么会大雪天的躺在雪地里。”   说起这个,楚瑶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但又很快用悲伤掩藏过去,苦笑道:“阿瑶从上京城而来,奉父母之命前来寻亲,一路上都平平安安的,没想到到了地方就遇上劫匪,我的婢女拼死救了我一命,我逃了好久,才逃到这……”说着就掩面而泣。   林清舒拍拍她的背,不知道从何安慰,只能道:“不知阿瑶是寻谁,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楚瑶摇摇头,“是来寻我的一位哥哥,我只知道他长得很好看,脾气也好,其他的……”不能说。   至少,不能说给面前这个人。   语罢,楚瑶从手上取下一个玉镯递给林清舒,“阿瑶身上的银子都掉了,这个玉镯是阿瑶母亲送的生辰礼物。阿瑶可能还要麻烦姐姐一阵了,一点儿心意,姐姐别嫌弃。”   看着她忧伤的样子,林清舒不好在多问什么,把玉镯推了回去:“竟然是母亲送的,阿瑶便好好收着吧。这儿你随便住,有什么需要的跟外面的小厮女侍说便可。”   而后给她推回床上,“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出了屋,林清舒感叹一声。妹妹的事是她心中唯一的伤,目前就只有阿瑶最可能是妹妹了。可她这个状态,她总不能上去问人家你是不是爹娘亲生的吧。   只能留一天是一天了,之后在慢慢问。   回了屋,姜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昨天来的匆匆忙忙,又耽误了大晚上,便随便找了间客房便睡了,今天还要住,便不能住的那么随便。   听雪楼除了十层高楼外,在楼左侧的梅林里面还有一间小院子,是专门备给林清舒的。院子不大,刚刚好够住五个人,平常就用锁锁起来,不让人进。   这边整理好,今夏就气冲冲的回来了,见了林清舒委屈一下就上来了,嘟着嘴说道:“夫人,昨天那个车夫果然是故意把我们放那儿的。马车根本没有陷进泥地里面去。”   “我今天早上去问他,他说是有人承诺给他钱让他这么干的。”   她家夫人身娇体贵的,平常那走过那么多路,昨天折腾了大晚上,就是因为别人给他钱!   今夏不解的问:“夫人,你说他为什么啊!我们又没少他工钱,平时还给那么多打赏,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至于贪图那的小财吗?”   她家夫人为人豪气 ,财大气粗,对他们这些下人从不手软,她吃肉绝对不会让他们喝粥。为什么还要为了一点点小财放弃这长远的利益呢!   今夏:“若是夫人昨天出了什么意外,看他拿什么赔!”   林清舒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往她嘴里塞了个包子说道:“我们去问问那四个劫匪不就知道了。”   她昨天没把他们送去见官就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按理赵欢颜对她恨意如此之深,昨天晚上一点动静没有可以理解为时间紧没来得及动手准备 。可竟然已经收买了马夫,已经有所动作了,怎么可能后面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目前只有赵欢颜想她死,不管是赵欢颜自己还是那个千里之外,素未谋面的夫君。无疑都不会拿着钱没事干让她下地走两步。   还有那四个男人,并没有在听雪楼喝酒吃饭,那为什么会醉醺醺的出现在那条必经之路上。   如果没有打劫那个登徒子,必定会和他们碰上,三个女子,那是四个大汉的对手。   林清舒让人把他们关在柴房,她们过来时四人背靠着背,呼噜打得震天响 ,屋里来人了也没有一点感觉。   今夏气愤的上前一人踹了一脚,几人哼唧两声,偏过头又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今夏傻眼,大概没见过能睡这么死的,正想加大脚力在踹上一脚,姜樱一人端着大水盆颤颤巍巍的跑了进来,而后在四人面前站定,举起水盆,倒了下去。   “啊!下雨了。”   “阿嚏!阿嚏!这雨怎么这么冰。”   “下的冰雹吧。”   几人睡得正香,突然一盆冷水裹着冰碴当头而下,顺着衣服领口往里面钻,冻得几人一下就清醒了。   今夏错愕的看着姜樱,大概没想到她会用冰水。   姜樱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把水盆丢一边,蹲角落里缩成一团,似乎在害怕。   但林清舒知道,她不是害怕,是在取暖,缩一团暖和,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   “阿嚏!”   “阿嚏!阿嚏!”   这大寒天的,四人被冰水一浇,都打起喷嚏来了。   林清舒走上前去,问道:“昨天你们为什么会在那条路上?”   黄衣男一听,抽一声气,不敢说。另外三人看大哥不说,他们也不敢说。   毕竟拿人钱财□□,说出去以后他们可就接不到这好差事了。不说,打死也不能说。   林清舒挑眉,“今夏,把门窗打开。”   今夏会意,先去拿了件披风来给林清舒披上,才走过去把柴房的门窗都打开。   寒风像是裹着刀子一样往屋里“呼呼”地吹,林清舒紧了下披风,还是觉得有凉风往脖子里面钻。   林清舒也不着急问,四个大汉刚开始还互相挤着取暖,而后发现根本就没有用。   他们衣服本就被冰水泼湿了,寒风一吹,更是冷到骨子里。   黄衣男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大喊:“我说,我说。”   林清舒挥手,今夏会意把门窗关了起来。但还是无济于事,那盆冰水真的太冰了。   黄衣男不想再吹一次冷风,打着哆嗦说道:“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来的。”   林清舒点头,“来干什么?”   几人又闭口了,他们那敢说啊~说出来面前这小娘们不得弄死他们。   林清舒微勾唇角:“今夏,还是把门窗打开吧。”   “好嘞。”今夏笑着应道。   几人又慌了,这是想把他们冻死啊!   “说,说,我说……我说。”黄衣男都要哭了,嚎了一嗓子,道:“她给我们钱,让我们来,来……”   林清舒抬眼,“让什么?”   黄衣男看着今夏扒在窗户上的手,一咬牙,道:“让我们强你?”   今夏暴怒,“放肆!”说着就要上脚去踹。   几人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要躲,却被麻绳绑着动弹不得。   林清舒没有阻止,待今夏踹够了才冷声说道:“没有别的了?”   哪还有其他的……他们这些人欺负良家妇女惯了,过他们四人之手的就没有能活着的。   即便当时活着,过了不是羞愧跳河就上吊的。那还有什么别的,几人却不敢说。   这江夫人的豪狠他们可是听说过的,如果昨天真遇上了,他们谁也不会让她活着。   林清舒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迹,心里面想的东西有多肮脏,只觉得怒火中烧,烧出了她不露于面的狠毒。   林清舒突然笑了,笑的很好看,好看中透着一丝危险,她道:“来,说说,截下我后打算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竺子:昨天半夜支棱起来码字,我妈叫我不睡滚出去! -_- 第12章 恶意   几人从心里头开始发冷,林清舒明明是笑着问他们的,却有一种能将人生吞活剥了的感觉。   “不想说?”林清舒低头问道。   几人不自觉的往后蹑,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吓人。   林清舒直起腰,在今夏耳边低语一句。   今夏从柴房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端着一碗水进来。   几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只见今夏端了水,掐着他们腮帮子就要灌。   有了昨天晚上那个白衣公子的前车之鉴,又看着林清舒不悲不喜的表情,几人第一直觉就是里面有毒。   扭着头,死活不喝。   虽然那事儿他们最后也没有得手,可终归是侮辱了她,谁能容忍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男人活着,还是好几个男人。   黄衣男咽咽口水,吓得大喊:“她说你晚上会从那条路经过,身边就两个丫鬟,让我们从这堵截你。那边路后头有一个小树林,让我们怎么玩都可以,玩死也没有……关系。”黄衣男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弱。   今夏听言,又怒又气,赵欢颜吃她家夫人的,用她家夫人的,到头来,竟然用这般恶毒的法子来侮辱她家夫人。   岂有此理!   恨赵欢颜不在她面前,否则她一定要手撕了她。   今夏卯足劲一脚狠踹在黄衣男身上。   “啊!救命!”黄衣男疼的大叫。   他一溜烟的全部都说了,把他们送官都是轻的,就怕林清舒受不了侮辱让他们去死。毕竟这样脾性的女人可不会自己去死。   但不说,会死的更惨。   几人悔得肝肠寸断,怎么就没有早点儿明白,这个女人是林清舒,是江家少夫人,是一手撑起江家的林清舒,他们惹不得。   今夏踹完人,还是捏着他们嘴巴要灌。   “我真的都说了。”黄衣男绞尽脑汁的想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没说了,对了,还有那个,“让我们做事的人是个女的 ,穿粉色衣服 ,浑身上下都挂着首饰,长得不错。”   今夏还是没停,几人扭得厉害,她一个人力气不够,水洒了好多。此时,姜樱突然站了起来,在旁边盯着瞧,今夏气得直翻白眼。   姜樱瞧了半天,总算瞧够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举起了拳头。等四人淌着鼻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姜樱向着他们鼻子一人给了一拳。   “好吵。”姜樱又把手缩回袖子里面去了,两手一抱,蹲回了之前的地方。   今夏借机一人灌了一口。   她们早就猜到是赵欢颜了,江浸月远在千里之外,杀了她这事本就是交代给赵欢颜的。   赵欢颜对她恨之入骨,本来可以有一千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弄死她。偏偏,她就喜欢搞一些折磨,侮辱人的事。   林清舒越想越心寒。   她以为嫁了一个好人家,她以为她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她好,她以为,付出总会得到回报。   可都只是她以为。   江老夫人的心暖不热,赵欢颜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就连李花仙,还有那个一直勤勤恳恳的马夫都能为了钱而背叛她。   他们连弄死她都要选择最侮辱人的手法,林清舒又一次质问自己,为什么?   稍许,林清舒示意把他们绳子解了,今夏很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黄衣男他们已经被折腾的没了劲,想挣扎着起来,腿却软得站不直,恶狠狠的看着林清舒。   只有那个最为猥琐的李四,挣扎着站了起来,往门外跑去。   在快要夸过门槛的时候,林清舒开口说道:“水里加了一日散,解药只有我有。”   黄衣男收回了目光,抽泣着求林清舒:“姑奶奶,姑奶奶我们不敢了,你绕了我们吧。”   林清舒继续道:“一日过后,你们将会暴毙。”   黄衣男此刻也顾不得男人的尊严了,直接跪了下来,给林清舒磕了个头,“姑奶奶,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林清舒大可用立即毒发的药喂他们,又或者直接把他们拴在这自生自灭。   一日散,顾名思义,只能活一日。把绳子一解,他们大可去寻医,虽然不一定能寻到。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她就怎么保证他们不会鱼死网破。   那就是一定有事要他们做,且一定是他们能做到的。   果然,他猜对了。   林清舒道:“不用做什么,帮我个小忙就行。”   她一直坐以待毙,那些人就真以为她好欺负,做人做事,总要付出点代价。   出了柴房,今夏疑惑的问:“夫人,为什么不把这群杂碎送官啊?”   这些登徒子,要不是怕出人命,她真想一手一个剁了。想想那些苦命的女子,经他们手后不死的也疯了。   这次的对象还是她家夫人,要是真的发生了,她们该何去何从。   “送官?”林清舒笑了一下,“如今的知县大人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送了官无非就是交点罚款,牢都不见得做两天,何必呢!”   一点罚款,对于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娇贵少爷来说无关痛痒,无非就是一杯酒钱。   那有看他们害怕得打哆嗦,放弃男人尊严跪地求饶来得有意思。   今夏偏着脑袋,仔细想了一会儿又道:“夫人,水里面什么时候加了一日散啊!我怎么不知道。”   水是她从井里面现舀的,舀了就端进来了,一路上也没过谁的手啊,怎么突然就有毒了。   “没加。”林清舒笑着往前走。   “没加?”今夏疑惑“那他们怎么这么听话。”   林清舒:“蠢呗。”   ……   “废物!”赵欢颜狠狠的给了面前的黑衣男一巴掌,怒道:“三个女人,一个走路都喘,一个傻子还有一个呆子,你们那么多人,连她根头发都没碰到?”   她给了那么多钱出去,不是让林清舒安然无恙下地走两步的。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大表哥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配不上他。   黑衣男子蹲跪在地,大冷天的汗珠也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想到昨晚,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小姐,昨天晚上突然多出了一个男的,直接在半路就将我拦了下来。”   赵欢颜皱眉,“男的?”   “对,一个男的,看着弱不禁风,但身手很好,不仅拦下了我,还拦下了那四个人。”   黑衣男昨天晚上给完了马夫钱,正要去跟着那四个男人,以防他们上头了人没搞死就走了。   看着他们那个窝囊样,也就只敢欺负良家妇女 。若真要搞死,怕是也没有胆量。   其他女人也就罢了,遭遇此等侮辱多数是羞愧的没脸见人,恨不得当场死去。可那个人是林清舒,她不会去死,她会让侮辱她的人去死,不得好死的死。   他等着去断了林清舒最后一口气,不想,半路一个白衣人拦下了他,招都没过两下,直接就折了他的手腿。   赵欢颜揉揉眉心,想着其他的计策。要让林清舒死的很惨,又要像是意外可真是难啊!   怪只怪当初让她抛头露面的太多,不然直接赶了出去,大不了拖后院打死,神不知鬼不觉。以暴毙的名头了解了便罢。   偏偏,林清舒如今声名在外,不能赶走,也不能轻易弄死。她要死,就只能死于意外。   本来林清舒可以不用死的,拿着饺子铺地契乖乖滚了就可以。   是她自己不走的,那就不要怪她一定要弄死她。   林清舒手里握着江家大部分产业,除了最开始的酒楼,后面发展起来的其他产业都在林清舒手里。   每一间铺子的盈利都是天价,林清舒是个人,是人就不会轻易放掉。竟然她不会轻易放弃,那就只能弄死了,死了,这些东西就都是江家的。   她也就能如愿以偿的嫁给江浸月了,那个她从小就喜欢的表哥。   忽然,灵光一闪,赵欢颜道:“这两天,有蛇吗?”   “没有,现在正是冬季,蛇都已经冬眠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有一种蛇,银蛇,它皮肤薄,受不了热,其他季节都是清晨出没,只有冬季气温低才会全天出没,就是毒很特殊。”   赵欢颜点点头,说道:“有毒就行。”   赵欢颜从茶楼出来后,时间还早,便去了成衣店,挑挑捡捡看了一下午衣服。   走的时候买空了半个荷包,还顺便见了云洲最有名的绣娘。   绣娘带她看了好多花图册,精挑细选选了一个牡丹花底。她记得她表哥最喜欢的花就是牡丹,日常穿的衣服也会用金线绣上一些,穿在他身上不女气,风度翩翩的十分好看。   那么做成嫁衣想必也是非常好看的,她长得也不错,一定衬得起来。   选完花底又看了布料,要挑一匹红色的布匹可真不简单,等都满意了天已经黑了。仔细量完尺寸,赵欢颜出来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云洲不算大城,民风多淳朴,因此天黑成这样外面也还有不少女子逗留。   赵欢颜拿了盏灯,一个人回家。她家就在城中,路也不算偏远,她从来都是一人回家,只是今天晚了些。   走着走着总觉得背后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盯着一样,她小心翼翼的回头,后面又什么都没有。   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在走过一处转角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说:   江浸月撩起半边衣角,往床上侧躺,露出半截腰,掐着嗓说道:“客官,收藏点一下好吗?”并抛了个媚眼。   竺子:唉!生活不易,儿子卖艺。 第13章 还彼之身   好像是黑布袋直接罩在了她的头上,她想大声呼救,同时一双力大无穷的手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她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   她想挣扎,手被人用力掐住,直接将她拧了起来,很快,她感觉有东西捆住了她。   这些人的动作很快,她被拧着丢在了类似地板的东西上。过了一会儿,面前应该是帘子之类的东西,一下又一下的掀开,紧随其后的是走进来的人。   她被黑布蒙着看不见,但能感觉到进来的人不低于四个。   忽然,身下的地板猛的动了一下,原来,她是在马车上。   赵欢颜内心充满了恐惧,连忙说道:“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嘿嘿嘿!小娘们声音真好听。”   “身材也不错。”   “对对对,看这腰细的,摸起来肯定舒服!”   “今天晚上总算能当回神仙了。”   “行了,你们收着点,别太过,刘老爷可是已经给了订金的,品相不好了可交不了差。”   “啧啧啧,这刘老爷一把年纪了,还能行吗?”   “小姑娘好看,看着得劲!哈哈哈哈哈。”   赵欢颜昨天晚上才了解过这种腌臜事,此时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她怎么会听不懂。   这刘老爷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自己半身不遂了,却又好这档子事儿。所以花重金买别人当场给他表演,正经人家的妇人那能接受别人看着做那事。   所以……那些女人多数都是买的,早些年看普通的已经看腻了,如今的刘老爷喜欢刺激一些的。   那些女人,多数当场就没了命。   赵欢颜吓得冷汗直流,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感觉自己声音都哑了,“大哥,大哥,我是江家的人,你们放了我,放了我,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真的,你们说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我夫君去北方治水有功,当今圣上赏赐了他很多很多钱,还有官职。”   “如果你们真的把我怎么样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到时候,砍头都是轻的……还不如放了我,我给你们钱。”   “哈哈哈哈。”几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谈钱多俗气啊,在多钱能换来和小美人春宵一度吗?”   “我们不要钱,哈哈哈哈。”   赵欢颜这辈子没有这么恐惧过,后悔自己为什么喜欢单独一个人行动,要是身边带个人多好。   她感觉到她的腿在抖,恐惧布满了她的心,她继续求道:“我家真的很有钱的,云州首富就是我家。”   “我表嫂是林清舒,林清舒你们听过吗?她一个女子能掌控江家可见手段有多豪狠,她要是知道了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真的,你们把我放了,我会给你们钱的。”赵欢颜越往后说越语无伦次,几人却不理她了。   马车走的不快,她感觉晃晃悠悠了一生,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那双力大无穷的手拧起她的后衣领把她拽了下来,直接丢进了一间房间里面。   黄衣男关上门,带着他的弟兄们走到一片小树林里,不多时,有四五个女子蹁跹而来。   黄衣男道:“人就丢在那间屋里,交给你们了哈。”   为首的粉衣女子点点头,带着人走进那间小屋。黄衣男松了口气,带着人去听雪楼。   赵欢颜感觉到她被丢进了一间屋里,门关上了,她试着挣脱开,却发现她被绑的死死的,她感觉手腕都破皮了绳子也没有松动一丝一毫。   泪水早已经打湿了脸上的蒙着的黑布,贴在脸上黏糊糊的,她却已经感受不到不舒服了。   忽然,门又开了,隐隐约约有一股淡淡的脂粉气传进鼻息。   赵欢颜身体应声一抖,整个人恨不得蜷缩成一团,钻进地洞里面去。   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脖子以下胡乱的摸索,开始是一只手,慢慢的两只,三只……八只。   “不要,不要,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赵欢颜哭得哑了声。   她连挣扎都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忽然,腰间一松,衣服随之而散,有一股凉风吹了进来,凉透她的四肢百骸。   赵欢颜恨不得直接晕过去,脑子却异常的清醒,大声哭喊:“不要,不要动我。”   “我夫君是当官的,他不会放过你们,到时候把你们通通治罪。”   “我表嫂是林清舒,她会让你们倾家荡产的。。”   她越说身上的手越用劲,已经不执着于她的脖子了。赵欢颜气血上涌,“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从未有过的羞耻简直要了她的命。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渐渐的,脑子里就一个声音,她不干净了,她再也配不上江浸月了。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就好像沉进了深水里,呼吸都要停止了。模糊间她好像看见了那个一袭白衣,喜欢用金线绣牡丹上去的少年。   少年风度翩翩,个高腿长,十根葱白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不像其他臭男人,指甲缝里面都是泥污。   少年还特别聪明,先生教的学一下就能听懂了,还会特别耐心温柔的教她。   天冷了会给她加衣,会等她一起下学,会替她赶跑流氓。   少年的眼睛里都像是装着满天的星辰,在闪闪发光,她喜欢的不得了。   有一天,少年穿上了喜服,她满心欢喜的穿上嫁衣过去,发现少年已经牵着其他女人的手拜堂了。   她恨,恨急了。盖头下的人是谁?是谁抢走了她的夫君。   是林清舒。   对,林清舒!   ……   领头的粉衣女子推了一下赵欢颜,只见她一动不动,嘲讽道:“就这点胆量,还好意思学人做那事儿。”   “啧啧啧,身上一点肉都没有,硌得慌。”另一个蓝衣女子接话,嫌弃的甩甩手。   粉衣女子疲倦的打个哈欠,把刚刚从赵欢颜身上扒下来的衣服随意盖在了她身上,招呼着姐妹们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好了,这章的爽点已经改没了,竺子已经泪流满面,嘤嘤嘤~ 第14章 景越   黄衣男四人畏畏缩缩的站在听雪楼里交代任务完成了,林清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四人却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几次欲言又止,尴尬的互瞪了好一会儿林清舒才想起来,她给人家下毒了。   好笑的让姜樱去端了碗冰水来,林清舒淡笑道:“解药,喝吧。”   四人面上一喜,端起碗一人一口喝没了,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也不好意思在待楼里,跑到了外面站着,他们还有一种毒没有解嘞。   却不敢问林清舒人在哪,只能外面等着看能不能堵到人。   这边林清舒无聊的在小筑里看书,不多时,小厮气愤的跑了过来,看着林清舒整个人都崩不住了,“夫人,你快去瞧瞧吧!一整楼的人都快让他折腾死了。”   林清舒放下书,问道:“他又干什么了。”   “他他他!”小厮猛吸一口气,“那位公子说要吃鸡,厨房做了白切鸡,他嫌没汤不吃。厨房又做了清汤鸡,他又嫌弃鸡没满一年,味道不醇厚。”   闻言林清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厮继续,“刚刚送了一只年份满一年的过去,他又说是吃杂食的肉腥。”   “李大厨这会儿被气的要辞工呢!”   “还有呢还有呢,茹娘送去的花他嫌土,不配他的气质,燃的香他嫌刺鼻,熏到他了……新拿去的衣服他嫌弃布料不好,磨伤了皮肤。反正就是那儿他都嫌弃 ,比祖宗还难伺候……大伙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林清舒扶额,说道:“我等会儿过去看看,你们别理他了。”   林清舒重新拿起书,认真的看了起来。那人就是平时太娇惯了,这不吃那不吃的,摆明了就是肚子不饿。要真饿了,有汤没汤,鸡老得啃不动他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林清舒并不打算去看。   可是,书上的字却时不时化作江浸月委屈伤心的脸,特别是那眼神,满满的哀怨。   林清舒晃晃脑袋,继续看书,看了没两行,脑中又浮现出他撒娇叫姐姐的模样。   他那样子看着到的确是个娇生惯养的,不会真的有骨气到什么都不吃吧。   又过了会儿,今夏也回来了 ,才进门就说道:“夫人,你说这个公子是哪里人啊!这不吃那不吃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桌上的菜一个也没有动。鸡鸭鱼肉样样都有,也不知道是那里不和他的胃口。”今夏实在想不通,那些菜那一个不是佳品,是怎么忍住一个不动的。   “听说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呢!”   “什么都没吃?”林清舒突然坐不住了,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人家好歹几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一点口腹之欲她都不能满足,的确是过分了。   今夏继续道:“还有啊!我听说他连水都不喝,非要吃什么山涧里的花露。还有那衣服,咱布庄一等一的好料,云洲好多老百姓奋斗半辈子都买不起的布料呢,他说不穿就不穿,比楼上看着就贵气的楚小姐还娇气嘞。”   林清舒到他房间的时候,如意还在门外徘徊,嘴里喊道:“公子,你就吃一点吧。”   “不就是花露吗?我待会就去接。”   “公子,我明天就去给你抓天山上吃雪莲长大的飞禽走兽。”   “凤凰锦也在来的路上了,咱先将就用着行不行啊!”   屋里的人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如意急得跺脚,都没有注意到她们来了。   今夏忍不住问道:“你家公子是那户人家啊!娇气成这样。”   如意没有听出来今夏口中的嘲讽之意,反而一脸自豪的说道:“我家公子少年成才,年纪轻轻就救百万人于危难之中,是京中大名鼎鼎的浸……月公子。”   说道后面如意才想起来江浸月交代过他的事,暗自心慌,希望她们没有听太清,不然,他家公子能搞死他。   林清舒不着急进去,她也好奇这位金贵的公子是什么大户人家,在说到名字时如意却明显的降低了声音。   “景越?”林清舒不确定的问。   如意眼睛一亮:“对对对,对对对!景越公子。”   此番他又特地提高了音量,希望里面的人能听见。不然之后穿帮了遭罪的还是他。   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不能把真名说出去。明明那个名字说出来,皇帝陛下都要敬重三分。   说了那个名字,什么好吃好用的有的是人上赶着送过来。   今夏支着脑袋想了想,疑惑的说道:“没听说过京中有这号人啊!”   如意冷哼一声:“那是你孤陋寡闻。”   “什么大人物比个姑娘还娇气……”今夏不乐意了,撸起袖子要上去理论。   林清舒拉住了她,看了眼如意,问道:“景越公子还没吃东西?”   “没呢。”说起这个如意就垂头丧气,他好说歹说劝一天了,他家公子硬是滴水不碰。不是各种挑剔就是各种嫌弃。   明明以前没这么高要求的。粗布麻衣,掺着稀泥的污水,没有加盐,烤糊的鱼……那样没吃过用过。   本来就伤着,要是在饿坏身子可如何是好。   林清舒点点头,上前去敲了两下门,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回应。   看了眼如意,问道:“他在里面吗?”   如意点点头,“在啊!一整天都在里面。”   闻言,林清舒退后一步,一脚踹开了门。   如意被吓了一跳,上前要去拦住林清舒,被今夏一把拽开了。   林清舒半眯着眼往里面看,房间空空如也,只有床上鼓起一个大包。   林清舒放心的睁开眼睛,走了进去,用脚踢了踢床沿,说道:“起来吃饭。”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闷在被子里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林清舒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应,又踢了下床脚,“景越,听见没有,起来吃饭。”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林清舒气得想动手了,被窝里面传来一个模糊又委屈巴巴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求手藏,求评论……木啊~木啊~ 第15章 姐姐喜欢我一下呗   “姐姐。”   软软的一声,直接叫到人的心坎里,林清舒没有理他。   等了稍许,被窝动了一下,人从里面钻出来了,整个人蔫头巴脑,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江浸月的眼睛好像含着一层雾,眼眶红彤彤的,半眯着眼就这么看着林清舒。   给林清舒心都看化了。   长这么大她见过的男人可不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都一样不少,却少见这种不张嘴安安静静坐着就像只小白兔样儿的。   让人恨不得伸手薅两把,给他薅哭。   林清舒问道:“你在闹什么?”   江浸月偏过头去,“我没闹。”   林清舒正声道:“你没闹?那为什么不吃饭?那样饭菜差了?”   除了那做了几次的鸡,外面饭桌上的瘦肉粥,鱼汤……牛羊肉,一样也没动。   那些可都是听雪楼的名菜。   不嫌路途遥远,雪地难行也要过来的宾客除了来看那漫山遍野的红梅,泡那天然的温泉,就是来品这佳肴的。   除了第一顿做的马虎了些,后面他一闹可都是换了听雪楼第一大厨亲手弄的。   每一道都是佳品。   听雪楼上上下下被折腾的怨声载道,还没闹?   江浸月把头低下去,一句话不说。   林清舒好想抽他一耳巴子,又生生忍了下来,指了下外面饭桌,厉声道:“你,赶紧吃饭。”   说完,转身要走,反正饿的又不是她。是他自己不吃饭的,这么可怜巴巴的给谁看!   都要走出房门了,耳边又传来江浸月试探的声音。   “姐姐是讨厌我了吗?”   林清舒疑惑的回头,登徒子一脸懊恼的垂着头,像是只被欺负了的小白兔。   林清舒心一下又软了,说道:“没有。”   江浸月一下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吃饭的。”   而后站起来,拉住她的衣袖,“我就是想见姐姐而已,所以才没有吃饭的。”   林清舒无奈道:“见我跟你不吃饭有什么关系吗?”   江浸月偏头一笑,“有啊!要跟姐姐一起吃嘛。”   林清舒被气笑了,“合着还是我的问题咯?”   江浸月摇摇她的手,笑着说道:“当然啊!就是姐姐的错,谁让姐姐一整天都不来看我?”   这个问题又给林清舒问住了,又没什么事,她一个妇人平白无故来看一个大男人干什么。   但她要这么回答,她有预感,江浸月一定会不依不饶。   只能道:“白天有事耽搁了。”   江浸月抬起眼,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林清舒这一天干了什么事他又不是不知道,敷衍人都不走心。   他面上装的委屈,心里却乐开了花。瞧瞧他家夫人多守本分,他这样的美男子在她面前成天晃悠她都不给脸,看都不看一眼。   是谁说他媳妇红杏出墙了的。   林清舒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让他们热了饭菜,吃点?”   江浸月哼唧一声:“姐姐陪我吃!”   林清舒推开他抱着的手,笑道:“你自己吃。”   这人真的跟外面如意说的什么京中大名鼎鼎,救百万人于危难之中的大人物有关系么。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一次,两次,这要陪习惯了,以后不是天天要她陪。自己一个人吃不香么!肉全是自己的。   江浸月抬起手,无奈的说道:“可是我手还伤着唉,不能自己吃饭。”   林清舒汗颜,这是还要她喂的意思?   看着林清舒没什么反应,江浸月继续道:“我可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姐姐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   “……”林清舒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说道:“如意会来喂你吃。”   江浸月不乐意了,扭过头去,说道:“两个大男人吃饭喂饭多奇怪啊!”   他的目的可不是让如意来喂他。   林清舒冷哼一声,她一个妇人不是更不合适,更奇怪。“我一个有夫之妇,更不合适。”   “骗人!”江浸月又贴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姐姐这么好看,若有夫婿,怎么会舍得姐姐一个人在这楼里待着。”   林清舒眨眨眼,还能怎么,死了呗!嘴上却说道:“我一个人在楼里待着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有问题,非常大的问题。”江浸月围着她绕了一圈,说道:“姐姐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有人舍得放姐姐一个人在外面啊!”   说完还感叹一声:“不像我,只想跟姐姐吃饭,只想跟姐姐在一起,一直一直跟姐姐在一起。”   这话林清舒这两日听了不少,知道登徒子是在调笑她,耳朵都不见红。   “姐姐你为了不陪我吃饭,竟然找这么拙劣的借口,还说不是讨厌我。”江浸月双手插腰,气鼓鼓的样子让林清舒好想上去捏两下。   林清舒生生忍下躁动的手,淡笑道:“姐姐的确是成婚了,陪你吃饭真的不合适。即便姐姐没有成婚,陪你吃饭也不合适。所以,你乖乖自己吃吧。”   林清舒越拒绝,江浸月心里越开心。   只见江浸月歪头一想,又说道:“姐姐就陪我吃吧,反正关着门,又没有人看见。”   林清舒面无表情道:“不要。”   虽然说他的夫君和什么公主殿下双宿双飞了,她陪美男吃吃饭,喂一下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就是不想。   第一次是喂药,第二次是喂饭,她再喂一次。保不齐下次再喂点什么别的。   虽然喂的是个美男,她不吃亏。但底线一次一次下降,她不愿意。   江浸月斜眯了她一眼,转身赌气坐床上,双手抱胸,“我作为姐姐的救命恩人,等姐姐吃饭等了一天,结果姐姐都不陪我。”   “原以为姐姐会关心我,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林清舒一个头两个大,这怎么扯到这上面去的。   看林清舒没什么反应,江浸月继续道:“姐姐走吧,姐姐不愿意我不会勉强姐姐。”   这话一出,林清舒那还能放心走,说道:“那你把饭吃了。”   江浸月冷哼一声,“姐姐都不关心我,还管我吃不吃饭干嘛呢!饿死我算了,还能还姐姐一个清净。”   林清舒就没见过能这么无理取闹的人,还是男人。但那脸,着实好看,搞得林清舒不管她一下还过意不去了。   林清舒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给他带到了外面,按在凳子上,冷冷道:“吃饭。”   桌上的菜已经重新热了一遍,用听雪楼特有的方式加热的 ,菜都还保持着才出锅时的品相,香味随着升腾的热气在房里弥漫,肚里的馋虫一下就被勾了上来。   江浸月一天没吃饭了,不动声色的咽咽口水,举起两只手不害臊的说道:“我手还没好呢!姐姐喂我。”   林清舒抬起手就往他右手上拍了一下。   “啊!”江浸月应声喊痛,被林清舒使劲掐了一下。   林清舒道:“别装了,我刚刚那么用劲拉你都没有感觉,还在又要死要活。你假不假。”   刚刚林清舒拉他出来的时候的确是那只手,他刚刚竟然忘记了喊痛。   作戏被拆穿江浸月也没有不好意思,面不改色的拿了筷子吃两口。   还夹了块肉递到林清舒嘴边。   林清舒偏开头,不明所以,“干嘛?”   江浸月杵着脑袋说道:“姐姐不喂我,那我喂姐姐啊。”   林清舒往后退了点,淡淡说道:“不要。”   江浸月又来了,感叹一声:“哎!姐姐果然还是嫌弃我啊!”   “没有。”   江浸月往前凑了一步,偏头在林清舒耳边暧昧的说道:“那姐姐是喜欢我咯。”   一时竟然有些跟不上江浸月的脑回路,林清舒把他推开些,“没有。”   江浸月点点头,“那姐姐是喜欢自己的夫君咯。”   林清舒突然沉默了,她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何谈喜欢。   更何况现在还要跟她和离,为了那个什么公主,甚至不惜把她杀了。   江浸月低头一笑,又凑了过来,“那他喜欢姐姐吗?”   林清舒还是沉默,喜欢吗?记得当初来订婚的理由是他远远看过她一眼,便情根深种,难以忘怀。   林父看他一表人才,家境颇丰,名声也好答应了这门亲事。   而后,成婚当天,人就去上京治水了。   在哪他遇见了心爱的公主殿下,为了公主,可以让她去死。   他不喜欢林清舒,林清舒也不知道从何喜欢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三年勤勤恳恳,为她人做嫁衣的臭傻瓜。   江浸月又问道:“姐姐沉默了,是有其他喜欢的人。”   林清舒回神,随便答了句:“没有。”   江浸月看着林清舒愣神的样子,满满的愧疚。他观察了那么多天,林清舒身边没有一个可疑的男人。   真的如上月收到的回信中所说的有了其他喜爱的人吗?为了那个人愿意与他和离,从此远走高飞。   江浸月笑了一下,往她耳朵边吹了口气,没记错的话她的敏感点在这,“那姐姐喜欢一下我呗。”   林清舒果然缩了一下脖子,而后猛的站起来,食指和拇指一下掐住他的双颊,恶狠狠道:“臭小子,在调戏我,我把你头折了。” 第16章 将就一顿   江浸月哼唧一声,轻轻拍了一下林清舒掐着他脸颊的手,含糊不清的说道:“搓惹搓惹!我错惹,洁洁我错惹!”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林清舒松开了手。他的皮肤果然细嫩,就掐了这么一下,再松开上面就是两个红红的印子。   林清舒突然就后悔了,不敢相信上面的红印竟然是她弄出来了,她明明没有使劲。   江浸月垂首揉揉双颊,端起小碗,把里面最后一口粥喝尽,停了筷子。   林清舒皱眉,“你属小兔子的啊!就吃这么点儿。”   他们这边的人一日三餐顿顿都吃,晌午还有点心,基本上一顿都不会吃太多,所以饭碗都比较小。   江浸月碗中的粥就一汤匙,看他吃了几口清淡的素菜,其他的就没有再动过。这么点儿食量是一天没吃饭的人应该有的吗?跟闹着玩一样。   江浸月摇摇脑袋,“吃不下了。”他胃口本就不大,再加上之前成天成天挨饿,后面慢慢习惯了很久不吃饭,胃变小了,吃多点就会胃疼。后面正常一日三餐了就每次都只吃一点点。   林清舒没有理会,拿了碗又舀了一满碗粥放他面前,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凌厉,“吃!”   “不吃。”江浸月抬头认真的看着林清舒,调笑道:“姐姐又不喂我吃,没胃口。”   “砰!”   林清舒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碗中的粥盛的太满,被猛的一震,翻滚了一滴出来,落在干净的桌面上。   江浸月被吓了一跳,心疼的捧起林清舒刚刚拍桌子上的手轻轻吹着气。   眼里满是心疼。   林清舒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把手抽了回来,藏袖子里,厉声道:“你吃不吃?”   江浸月想了片刻,不怕死的往林清舒这边凑了凑,低声道:“我吃。”   然后眼睛一转,扫了眼桌上的饭菜,“那姐姐答应我几个要求。”   林清舒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但又瞟到他双颊上鲜红的指印,还有另外一只被她压折的手,以及脖子上那两道细细的红痕,突然就不忍心了。   这几处伤都是因为她而来的。   要不是他那天恰巧出现在楼梯口,当了她的人肉垫,想必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骨了。   草草的用草席一裹,丢进后山薄土一盖,死的不明不白又憋屈。   还有这三年来她打拼出来的偌大家业都会付之东流。   还有他脖子上的伤,那天要不是他恰巧挡住了那四个人,就她,今夏还有姜樱她们三个能平安无事吗?   想想真遇见他们四个的后果,林清舒一阵后怕。   他身上的每一处伤都因她而来,除了明显在外面的,还有藏在衣服里的腰和腿。   腰她那天给他涂药匆匆看过一眼,整个腰都是淤青,看着就疼。   还有腿,虽然没见他怎么坡脚走路,都是,他基本上站一会儿就冒虚汗,想必也是伤的不轻。   他因为她伤得这么重,不过几个要求罢了,有什么不能满足。   林清舒点点头:“可以。”   江浸月面上一喜,眼睛笑得弯起来,浅笑道:“我要姐姐每天都来陪我吃饭。”   林清舒想了想,点点头。吃饭而已,小问题。她不同意,估计他还会像今天一样各种折腾。她能忍,听雪楼的一众人不能忍。   江浸月继续道:“我要吃姐姐亲手做的饭菜。”   “我不会。”林清舒都没思考一下,直接就说不会。   她早年让江家酒楼起死回生就是因为只有她能做出不同于其他酒楼的饭菜。把食物用炙烤和涮煮另辟蹊径了一种吃法,新颖,稀奇。   并且要卖相有卖相,要味道有味道,谁吃了不夸一句好。   就因为过去在厨房呆了太久,后来产业发展的多了林清舒便不去厨房了,把手艺交给了其他人,自己认认真真做起了老板。   如今这两年闲惯了,再进哪油烟四起的厨房便不愿意了。没有女人会喜欢厨房,因为没有女人喜欢满身油污,蓬头垢面。   以前在厨房呆得太久,后面总算可以不用进去了,便一辈子都不想在进去。   可若拒绝,这人又得闹,干脆直接说不会。一了百了,从根源解决问题。   江浸月看着林清舒坚定的眼神 ,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也不戳穿,直接耍赖到底,“我不管,姐姐去学。”   林清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忍不住薅了一把他的脑袋,恶狠狠的说道:“你是我谁啊!我为你做饭?”   “救命恩人啊!”江浸月整理一下被她弄乱的头发,杵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林清舒。   林清舒无言以对,人家以命相救了她两次,给他做饭无可厚非。   只是,如今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着实嫌弃厨房的油烟。想着那油腻腻的感觉,就一阵胆寒。   江浸月看着林清舒犹豫的样子,继续道:“他们做的饭可难吃了,我吃不下去。”   林清舒立即道:“我的更难吃。”   云洲最有名的大厨做的饭菜都难吃,那她的只会更难吃。   “不会,姐姐给我做的都会很好吃,臭男人做的东西怎么会跟姐姐做的一样。”江浸月认真道。   还似乎拒绝不了了,那只能同意了,之后随便从厨房拿点伪装一下便是,他还能吃出来是不是她做的。   林清舒摆摆手,问道:“还有吗?”   江浸月故作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先欠着,想到了在告诉姐姐。”   林清舒待得有些困了,疲倦的点点头,说道:“那把饭吃了。”   江浸月注意到她的不适,没有再折腾她,催促道:“姐姐去休息吧,我会乖乖吃完。”   林清舒才不信他的鬼话,撑着脑袋看着,意思很明显,吃完她在走。   江浸月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知道林清舒不看他吃完不会走,快速的端起碗,吹吹上面的热气,一口喝完。   而后放下碗筷看着林清舒。   林清舒还是撑着脑袋看着他。   江浸月叹口气,重新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夹了点放嘴里。   全都吃过了一遍后,林清舒还是撑着脑袋看着他。   没办法,江浸月重新拿起了碗,又盛了碗粥,大口喝下。   “饱了饱了,真的饱了。”江浸月拉过林清舒的手放在腹部上,“真的真的吃不下了。”   林清舒满意的点点头,抽回手,起身离开。   江浸月看着她疲倦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甜蜜,这些年果真是对不起她了。   林清舒走后,江浸月唤了如意来收拾了饭桌。而后从行礼里拿出一封被他翻阅了无数次已经布满折痕的信,展开来递给如意,“去查一下这信的来源。”   如意低头一看,疑惑道:“这不是上个月公子的夫人寄来的吗?”   他记得当时公子收到信可是失落了很久。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家治水三年,家中娇妻就心系他人了,要死要活的与她和离,明明以往的书信中娇妻都还好好的。一时接受不了,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他知道林清舒的为人,若她真的有了其他喜欢的人,那他便签下和离书放她离开。若没有,自己这一笔落下,她日后的人生,该何去何从。   事实果然如他所想,林清舒身边不仅没有一个喜欢的男人,还连一个可疑的男人都没有。   他既高兴又庆幸,还好,还都来得及。   那竟然事实和信上所说大相径庭,那么这信又出自哪里?   不论是和离还是休妻,女方都带不走男方家的任何东西。林清舒把江家一手打拼成全城首富,可不是为了给她人享福的。所以,这信绝对不可能出自林清舒。   那么,到底是谁?   次日,林清舒起了个早,随便从厨房拿了点厨师做好的早餐,胡乱摆了个盘伪装成自己做的拿去江浸月房间。   彼时江浸月还没起,林清舒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江浸月才惺忪着睡眼,悠然出现。   似乎身上的衣服不太合适,衣领处把脖子磨出了红痕。   江浸月走过来,看着林清舒甜甜一笑,瞟了眼桌上的早点嫌弃道:“姐姐就这么敷衍我。”   林清舒脸不红心不跳,“那有敷衍你,就是我亲手做的,起了个大早做出来的,赶紧吃吧。”   江浸月挑眉,“是吗?不是刚刚去厨房拿的。”   林清舒坚信自己走的隐秘,刚刚睡醒的江浸月不可能会看到,嘴硬道:“怎么会!我是能做出那事的人吗?”   江浸月点点头,“是。”还补充道:“我刚刚在楼上都看见了,姐姐从小筑出来就直接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这些出来。”   江浸月下巴一点桌上的菜,“馄饨,包子,煎饺……这可不是姐姐进去一会儿功夫就能做出来的吧。”   林清舒被戳穿了也不急,直接转移话题,“你在楼上看见我了,还让我在外面等这么久?”   江浸月失声一笑:“这不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衣服什么的穿戴整齐了,免得姐姐又说我调戏你,我这脑袋可不经折啊。”   林清舒冷哼一声,拿了个包子吃了起来,“我现在没空给你弄,将就吃点吧。”   江浸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将就一顿也不是不可以……”   林清舒看他那样子就知道又是有要求,眼都懒得抬,直接说道:“说吧,要我满足你什么。” 第17章 离姐姐近一点   江浸月吃了一口小混沌,才俯过身去说道:“我要和姐姐住一起。”   林清舒手一抖,差点呛到自己,拿起茶杯倒了点茶,说道:“你现在不就是跟我住在一起吗?”   她住听雪楼里,江浸月也住听雪楼里,还要怎么住在一起。   江家的府邸她可带不进一个男人去。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回江府去了,看着那一帮白眼狼她心疼,抽着抽着疼。   江浸月杵着下巴,往窗户外边的小筑一指,缓缓说道:“那儿。”   林清舒了然,但是还是不太愿意,直接说道:“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楼是新建的,第一天营业后他就住了进来,虽然说为了照顾他的腿脚房间是用吃饭的包厢改造的。但是改造过后的房间与楼上的客房并无二致,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   江浸月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楼太高了,我害怕。”   林清舒一个白眼没翻出来,无奈的说道:“这是二楼,也就比你高半个身子而已。”   江浸月个高腿长,还时常往窗边站,之前还信誓旦旦要从那跳下去。   就刚刚,还一直在窗边看着她进厨房。   这样的人说楼太高,害怕!   谁信?   反正林清舒不信,自顾自的又吃了一个包子。   江浸月摸摸鼻子继续道:“我想离姐姐近一点嘛。”   林清舒浅笑一下,手中的碗往桌子上用力一放,发出一声脆响。而后林清舒把手放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并含笑看江浸月。   江浸月被那不动声色的一下惊住了,突然就不寒而栗,赶忙话锋一转,指指桌上的餐食,说道:“这样就能天天看着姐姐,姐姐也就不敢敷衍我了。”   林清舒点点头,给他碗里夹了个包子,“你在楼上看得不是挺清楚的吗?”   连她什么时候起来去厨房,什么时候端着一碟别人做的食物出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哪还用天天在边上看着。   江浸月突然委屈的低头,低声呢喃:“还不是因为他们太吵了。”   “吵?”林清舒只隐约听见后面半句,不确定的问道。   江浸月点点头,眼睛突然一亮,“对,吵,很吵。”   “姐姐你都不知道,他们每天一大早就在楼道上蹿来蹿去,害的我都休息不好。”而后把脸往林清舒面前一凑,指着双眼道:“你看。”   林清舒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望去,果然,眼睑略微浮肿,仔细看还有一丝青乌。这可是只有睡眠不好,或者熬夜的人才会出现的问题。只是他的皮肤太好,不仔细盯着瞧还真看不出来。   林清舒突然就心疼了一下,怎么身上的好地方,都接二连三的有瑕疵?那么好看的眼睛,周边多了一丝青乌,整个眼睛都没了神采。就像明珠蒙了一层薄雾,依旧好看,只是不如之前明亮。   江浸月一直看着林清舒,看见她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怜惜继续变本加厉道:“我醒来的时候如意还在睡的跟个死猪一样,我叫不醒他,就只好站窗边看看风景打发时间了。”   “哪儿想到,碰巧就能看见姐姐正在偷、梁、换、柱。”江浸月凑到林清舒耳边,轻呼一口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   林清舒扯嘴一笑,抬手推开他的脑袋,也一字一句道:“离、我、远、点。”   而后故作嫌弃的甩甩手。   江浸月也不恼,小孩子似的往桌上一趴,继续耍赖:“姐姐,他们真的很吵,不仅早上吵,还有中午、晚上。我一点都休息不好。”   林清舒“嗯”了一声,确实,之前只考虑到要方便他腿脚,弄在二楼好上也好下。   却没有考虑到吵这个问题。   听雪楼的一楼是大堂,弄了一些室内景,最边上放置了一些桌子和椅子供宾客休息。   上了二楼才是用餐的地方。虽然给他用的房间是最里面的一间包厢改造,但是二楼到底还是饭厅,来来往往都是人。   人多的地方,怎么能不吵呢。   可是再往上安静的地方都是高楼,他腿还没有好,自己上不去。   虽然看着他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样子,但林清舒知道,他重量不小。   看看那掩在衣袖里的手臂上健硕的肌肉,就能清楚的知道他的体格。以及他这么高个头,放眼整个听雪楼还真没有什么人有本事能给他弄上去。   而二楼又吵,好像,确实只有自己住的小筑比较合适了。   可是,她又不喜欢和别人共住一室,虽然是分开的房间,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江浸月看出了她眼中的犹豫,继续说着瞎话:“我就住姐姐小筑里面最小的那间屋子就好了。只要能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清舒还在犹豫。   江浸月继续说道:“要是姐姐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强迫姐姐的,我多忍忍就是了。只是怕不能好好养伤,要多麻烦姐姐一些时日了。”   林清舒心一崩,人为她受了那么多伤,不过是和他住一个院里养伤罢了,还只是要求最小的一间房,她竟然还嫌弃。   江浸月突然又笑了,“这样也好,就能多陪姐姐几天了。”   林清舒还在挣扎,这么个美男在眼前晃悠也是一种视角享受,偶尔还能调剂一下压抑的心情。虽然为她受了伤又不能好好静养尽快康复很可怜。   江浸月把林清舒的微表情尽收眼底,继续含笑说着:“这样我就能多吃几顿姐姐亲手做的饭菜了。”   “搬,现在就搬。”林清舒猛的抬头,只要能少做几顿饭,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   要不是答应了这人给他做饭,他眼睛又跟开过光一样,是不是她做的都一清二楚,她打死也不会去厨房。   她早就受够了那股油腻。   林清舒起身出去叫人来收拾东西,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你把桌上的东西都吃了,我待会回来要还剩着,你就滚吧。”   说完林清舒转身离开,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她突然回头时江浸月眼里一闪而过的目光是什么?   看着有那么一丝宠溺,不过,怎么会是宠溺呢!   林清舒先吩咐小厮去把江浸月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了,又安排人去打扫了给江浸月准备的房间才去了内室。   一位身着粉衣,身姿绰约的女子已经等候多时。   看见林清舒来了,淡漠的脸上绽放出美丽灿烂的笑容,“清舒来了。”   林清舒淡笑着点点头,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样了。”   粉衣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从怀里拿出丝巾,仔仔细细的擦手,像是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以后可别找姐妹们干这事了啊!”   “那样心思歹毒的贱人,直接给那群败类处置不就好了,非要来脏咱们妙音阁姑娘们的手。”   面前的粉衣女子就是妙音阁的老板娘杜三娘,和林清舒是旧识。   林清舒给她倒了碗茶,淡笑说道:“小姑娘人年轻,还不懂事,给个教训就是了。”   杜三娘翻了个白眼,大声说道:“小姑娘!不懂事!不懂事的小姑娘还能想出这么腌臜的法子来对付你?”   看着林清舒面无表情的脸,杜三娘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人江家把你当做一家人了吗?你把赵欢颜当表妹,当不懂事的小姑娘,人家呢?人家为你备了四个彪形大汉!”   “要我说,就让她亲自试试她找来的几个大汉行不行,免得浪费了她好大一番心意。”   林清舒略有些疲倦的听着,她何尝不想。当她知道,那日打劫江浸月的四个男子,是来堵她的做那种事的,她何尝不气,何尝不恨。   多想也让幕后黑手好好体验一下,可是,到底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她狠不下心。   杜三娘也不管林清舒听没听,嘴巴就像八百年没说过话一样,恨不得一次性说够,叽哩哇啦不停歇。   “江家谁都不在乎你,你还管那么多干嘛。反正现在那些账本啊印章库房钥匙什么的都在你手里面。”   “赶紧趁那负心汉没有回来,该吃吃该喝喝的都享受了,最好把他家底都败光,一分钱别给他留。”   “早点败完早点走人,咱要脸蛋有脸蛋,要钱有钱,要本事有本事。二婚怎么了,三婚那群臭男人也照样前仆后继的来……”   杜三娘一个人说的起劲,林清舒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等她终于说口渴了林清舒才终于能插上一句。   “你们没把她怎么样吧,人现在在哪?”   杜三娘连喝了三杯茶才说道:“小黑屋关着呢!姐妹们几个就是扒了她衣服,摸了她两下。”   “都没摸几下呢就吓晕了,就这点胆量还好意思出来买凶害人,她也不怕半夜鬼敲门,以后都睡不着觉……”   眼看杜三娘又要说起来,林清舒叫来今夏,“你好好照顾杜老板,我出去一趟。”   而后去房间换了身衣服带着姜樱出门,路过内室时杜三娘和今夏仿佛遇见了知己,骂赵欢颜骂得起劲,从未见过如此有共识的人,恨不得当场义结金兰。   作者有话说: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QAQ…… 第18章 后悔   云洲的雪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至从下过那一大场后就没有了踪影。   寒气到是一点不减,依旧冷进人骨子里,时不时迎面吹来的风都像是裹着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疼。   林清舒进城后就下了马车,不疾不徐的在街上走着。   虽然天冷,街上的人也依然不少。   杜三娘他们把赵欢颜放在一处闲置的商铺里面,林清舒边走边找,也不着急。   一路上姜樱就亦步亦趋的紧跟着她,半边脸颊埋进软绵绵的雪白围脖里,挡住那一大块骇人的乌疤。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往四处看。   林清舒看着她呆呆的模样,喜欢的紧,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小丫头拿在手里开心得不知所措。   林清舒继续逛着 ,忽然,一个橘子砸在她的脚前,林清舒脚步一停,寻着橘子的来处看。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巷弄口围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双手背立,有的手挎菜篮。   橘子就是从里面飞出来的,落在林清舒脚尖前,摔了个稀烂。若她在快上一步,必定砸在她的脸上,无法想象那么一大个橘子烂在她脸上是什么感觉。   那群人也不知道看什么热闹,个个看得津津有味又满脸愁容。   姜樱也被那橘子吓了一跳,糖葫芦都不吃了,含在嘴里四处的看,却始终找不到来源,而后被面前围着的一群人吸引。   抬头用大眼睛看着林清舒。   林清舒知道她也想进去看看热闹,直接点点头。她也想看看那个橘子是从谁手里出来的,而她又不喜拥挤。   小丫头两口把手里的糖葫芦吞了个干净,蹦蹦跳跳的挤进人群,直接从人堆里撕开了一个口。   从人堆缝隙里,林清舒隐约看见一个穿着灰布衫的男子,好像是喝多了般,躬着身子东倒西歪,手里拿着一根小孩手腕粗的木棍,面目狰狞,手脚并用的一下一下打在脚边的一滩烂肉上。   “烂肉”穿着一件棉衣,已经被血浸泡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棍棒落下去,那团血糊的躯体只是一抽一抽的,已经没有能力站起来躲开。   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一个老妇人挎着菜篮上去拉住了灰衫男子举着木棒的手臂,“小伙子,可不能在打了,在打人就没了。”   灰衫男子瞪着无神的眼睛,慢悠悠的转过身,一看是个七旬老太,猛的一抽手甩开手臂上的手。   老太重心不稳,一下被甩飞了出去,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手里的菜篮也跟着飞了出去,菜果散了一地。一个圆滚滚的蒜头穿过人群滚到了林清舒脚边。   姜樱看得傻了眼,半晌才不怕事的跑上去拉着老太的手往上拉,奈何力气太小,老太太重,她拉了半天老太依旧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灰衫男子摆脱累赘,转回身继续握紧手中的木棍死死的往地上的那滩“烂肉”砸去。   人群只是冷漠的注视着,好好的做一个看客,无人参与其中。   地上的“烂肉”抽搐了一下,而后嘴里呕出一股乌血,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半眯着的眼眸里满是绝望。   透过空隙,林清舒认出了那双绝望的眼——李花仙。   同时李花仙也看见了她,黯淡的眸子里燃起一丝希望,颤抖着满是鲜血的手往林清舒的方向爬,却无法挪动分毫。   林清舒淡漠的看了一眼,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蒜头,提起裙摆往人群中走去。   李花仙惨白的脸勾起一股笑容,绝望的眼眸里盈满热泪,透过泪珠望去,林清舒清逸的身姿宛若天仙下凡。   一如多年前,年轻貌美的女子,微提青色裙摆,翩跹至她的身旁。   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的抓住女子的裙边,裹着泥污鲜血的手弄脏她昂贵的衣裙。   女子缓缓蹲下身,如天仙般的脸庞浅浅一笑,不嫌弃她满身腌臜,亲自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如今眼前身披白色绣红梅狐裘的清冷天仙,和多年前的青衫女子重叠。   李花仙死去的心重新复活。   林清舒往人群一走,面前的人看见是她,自动让出一条道,一个个纠结犹豫的表情总算舒展开来,终于有人来管管了!   林清舒和姜樱一人一边牵住老太太的手,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灰衫男子好像失了魂魄般,如一个傀儡一样不断的举起手中的木棍死死的朝脚边奄奄一息的女人身上砸。   忽然,人群又破开一道口子,光着膀子的大汉举着锋利的菜刀剥开人群挤了进来,一把握住灰衫男子向下挥木棍的手,眼睛里冒着火光龇牙咧嘴道:“是你推我娘的?”   “是不是你推我娘的?”   灰衫男子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拉住,无神的眼里恢复一丝清明,不怕死的挑衅道:“是又怎么了!”   大汉火上心头,眼睛里燃起熊熊火光,不受控制的举起菜刀。   灰衫男子抬起头,看着菜刀锋利的刃,竟然不知道躲。   眼看那把还粘着肥肉油光的菜刀就要劈在灰衫男子的脑袋上,被她们扶起来的老太太一把上前,死死的抱住了儿子的手:“儿啊!可不能杀人啊!”   人群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纷纷劝说着。   “是啊!杀人可是要做牢的,你可别冲动啊!”   “王屠夫你还没娶媳妇呢!可不能为了他搭进去。”   林清舒厌恶的看了眼眼神呆滞的灰衫男子,说道:“送官吧。”   “是啊!是啊,送他去见官。”   “送官!送官!”   大汉肥硕的脑袋上滴落一滴汗珠,半晌眼神恢复清明,心惊的放下手中的菜刀,一把扯住灰衫男子的衣服,“走,跟我去官府!”   老太太松了口气,拉住林清舒和姜樱的手:“谢谢!谢谢两位姑娘。”   人群随着灰衫男子而散,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巷弄口,一瞬间就只剩下林清舒,姜樱和李花仙。   李花仙横躺在道路中间,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湿淋淋的贴着皮肤,露出曼妙的腰线。如果忽略上面杂乱的血痕,还真是一具引人侧目的曼妙身姿。   林清舒理理凌乱的衣摆,叫了声姜樱,“走吧。”   而后从容跨步,如路过一块石头般从地上趴伏着的一滩“烂肉”边上而过。   眼看就要到她的身边,李花仙撑着仅有的一点意识举起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   宛若仙人的貌美女子眼神都没有给过她一个,视若无睹般抬腿离去。   李花仙心一慌,撑着疲惫剧痛的身躯用尽全身上上下下所有力气,一把抓住如救命稻草般的白色裙摆   鲜血瞬间染上柔软布料,丝丝点点血迹远远一看,竟和狐裘上绣着的红梅相似。   李花仙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夫人,救我。”   林清舒缓缓蹲下身,看着如破碎布娃娃一样的李花仙,神色淡漠的说道:“你弄脏了我的裙子。”   而后,接过姜樱递来的绢帕,一手抓住裙摆上方,一手握着绢帕盖在李花仙死死抓着她裙摆的手上,嫌弃的伸出两根手指,隔着绢帕捏住李花仙的手腕,使劲推开她的手。   李花仙一直含在眼眶里的热泪流了下来,浸湿脸颊上点点血渍。   眼睛里的希望随着手在衣摆上一点点的松开慢慢变成绝望。   “夫人,求求你!”李花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句话。   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救救她,她在也不会背叛林清舒了。   李花仙仰着头看林清舒,从她淡若深井中水一样的眼眸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嫌弃。   林清舒又加重了力道,把那只死死拽着裙摆的手推了下去。   完全松开的那一刻,李花仙好像听见了救命稻草碎裂的声音 ,绝望、后悔溢满心间。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那日雪地里林清舒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希望你不要后悔。   没想到,短短几日而已,短短几日,她的报应就来了。   她的少年郎,她孩子的父亲,她一次次原谅的丈夫没有悔过自新,拿了她用所有运气换来的钱去了堵场。   堵的一干二净后回家抢了孩子的学费,买了好大一堆酒,喝得烂醉如泥。   说好的去上京城,他们一家三口,他去教书,她摆个小摊,孩子快快乐乐的上学……没有,没有,都毁了。   男人死性难改。   她含着悔恨的泪水给男人递了杯醒酒茶过去,劝道:“别喝了,读了半辈子书,别白白读了。”   哪想,男人面目突然狰狞,看着她的眼神宛若暗夜里的修罗一样可怖。   李花仙后知后觉的要躲,人已经被男人一巴掌扇倒在地。男人抖着手,指着她怒道:“你也嫌弃我是不是?你一个女人也嫌弃我。”   “你也嫌弃我没用。”   她不敢躺下去,撑着“嗡嗡”叫的脑袋迅速爬起来往外躲。这一举动反而激怒了男人。   男人操起身边的木棍用足了全身力气抽在了她的背上。   一下,打进她的灵魂深处,痛的连呼吸都困难。   她不敢停歇,用尽全身力气跑了出去,她好后悔,真的好后悔,多希望有一个人能来救救她。   忽然,她的秀发被人从后面扯了一下,她疼的头皮发麻,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下被绊倒在地。   紧接着,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抽打接踵而来。   她好不容易看见了希望,看见了能救她的人……那人,也只是和她擦肩而过。   李花仙疼的没有知觉,救命稻草碎裂的声音在她耳里回旋,慢慢的,她好像看见了传说中索命的黑白无常。   林清舒推开她的手后,站了起来,手中的绢帕如脏东西一般被她随手扔下,随着风盖在了李花仙惨白无血色的脸上。   林清舒淡漠的回头看了一眼,拉过姜樱,“走吧,去找表小姐。” 第19章 赵欢颜   风似乎又大了些,才这么一会儿,林清舒的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好在她穿得厚实,缩在袖子里也还算暖和。   走了没两步,林清舒的袖子被拽住了,林清舒回头,姜樱瞪着大眼睛拉住了她。   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说话一样。   林清舒淡淡一笑,问道:“怎么了?”   小丫头回过头,指指路中间躺着不动弹的人,林清舒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疑惑。   可能,在单纯憨傻的小丫头眼里,她是一个大大的好人,是个比菩萨心肠还好的大好人。   很多知道她的人也是这么认为。   可惜,从来不是。   林清舒从不往一个坑里跳两次,对于伤害过她的人,她从不怜悯,没有狠狠报复回去已是积德。   回想哪日女人愧疚又满是憧憬的脸庞,再看看今日破碎的如同菜贩扔在路边的烂菜叶一样的身躯,林清舒真的好想过去问一句:值得吗?   那样的男人值得回头吗?   值得为了他背叛曾经的救命恩人吗?   最后,林清舒还是拉过姜樱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她们之间的情谊,早在那一推上耗尽了,如今是死是活跟她都没有关系了。   姜樱大大的脑袋,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不帮助那个凄惨的女人,频频的回头望。   她们走了很远,那人也还在路中间一动不动,好不凄凉。   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奇的眼睛放在她的身上挪不开,又害怕的与她保持最远距离,匆匆忙忙的往旁边过。   林清舒凭着记忆找到那间小黑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屋顶已经接连冒起了炊烟,饭菜的香味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林清舒拿出钥匙打开了锁,门推开,昏暗的屋子里漏进一缕光,洒在墙角眼神呆滞的女人身上。   她像是没有气息的木偶,主人不动她,她就一动不动的摊在哪。   可能是光太过炙眼,过了半晌女人总算后知后觉的抬起手挡在眼前。   身上盖着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白腻细嫩的肌肤。上面遍布指恨,胸口的地方尤其多,上面两个发青的指印最为显眼。   赵欢颜半眯着眼,仔细看着光线下的人,好一会儿才看清那张脸。猛的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像只猫儿一样一吓跳到林清舒面前,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狰狞的面孔像只饿昏了头的恶狼。   “果然是你!”   赵欢颜一下掐住林清舒的脖子,瞪得像个铜铃一样的大眼睛好像要把林清舒生吞活剥了。   “就是你报复的我!”   “我杀了你!”   果然只有林清舒才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   她的手不断的加紧,林清舒眉头一紧,拔下头上的发簪要刺。   赵欢颜已经痛叫着松了手,而后,她细嫩的手腕上多了一个姜樱的脑袋。   赵欢颜疼得面目扭曲,不断的甩手,姜樱的脑袋也严严实实的挂在上面,贝齿陷进肉里,挤出丝丝血液,顺着姜樱的嘴角落在地上。   感觉赵欢颜要疼晕过去了,林清舒抬手拍拍姜樱的背,姜樱眨眨大眼睛,想了一下什么意思,而后才慢慢松了口。   赵欢颜得了解放,连忙悟住手腕,一股清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眼神里是希望破灭的决绝。   林清舒问道:“感觉如何?”   清白,对一个女人很重要。只是很多时候,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觉得可以去涉及,可以去利用。   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又想去死。恨不公,恨为什么是自己。   林清舒想知道,赵欢颜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给她安排了四个大汉,现如今,又是怎么感觉昨夜的事。   赵欢颜怀疑自己幻听了,她在问什么?她在问自己感觉如何。   林清舒不愧为江家少夫人,做了恶事还都要询问一下对方感觉,满意否,不满意那再来一次。   哈哈哈哈!   赵欢颜瞪着林清舒,恨不得把她活吞下去,她怎么敢问的啊!   林清舒淡淡一笑,眸子十分温柔,好像话家常般问道:“若不满意的话,今天晚上给表小姐换一波?”   平常的就好像是问,这件衣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换一件?   赵欢颜看着林清舒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涌起滔天的恨意,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句,“林清舒,我要杀了你!”   闻言,林清舒又笑了一下,模样好像对面的人是知己,她们在做的事是话家常。   “哦!杀我?”林清舒把面前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才淡淡说道:“不怕又偷鸡不成蚀把米?”   “昨天晚上的人,可都是你亲自去找来的。”林清舒的笑容突然冷了下来,“感觉如何啊?”   那四个人,是赵欢颜带着人去青楼里一个一个给她挑的,生怕廋弱的满足不了她,还都往强壮了挑,俊郎秀气的不要,就要那种满脸横肉,猥琐油腻的臭男人。   多么的贴心。   她们之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值得用如此龌龊的法子来对付她。   赵欢颜计划被戳穿也没有多大反应,破罐子破摔,又要扑过来。   她真的好像掐死林清舒!   可惜,林清舒的前面挡着一个姜樱,张着嘴,像只龇牙咧嘴的恶犬。赵欢颜被咬的那一口还没有缓和过来,条件反射的退后了一步。   颤抖着纤弱的身躯,死死的捏紧了手,修剪的十分漂亮的指甲直接陷进肉里,疼痛让她保持一丝清醒。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身上的青紫,昨天晚上如噩梦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   那无数双的手,把她的羞耻揉碎,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头皮发麻!   “啊!啊啊啊啊!”赵欢颜突然弯了腰,双臂抱着身子,蹲了下去。   头埋进臂弯,泣不成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不过就是想嫁给江津月而已。   哭了一会,她又猛的站了起来,姜樱怕她又冲过来,张开双臂瞪大眼睛挡在林清舒面前。   作者有话说:   抱歉小可爱们,今天在派出所小黑屋一直待到三点半才回来,先更新这点吧,晚点我看看能不能再更新一章。 第20章 恐惧   姜樱的一举一动刺痛了赵欢颜的眼,她就好像洪水猛兽般,让人避之不及。   即便是个什么都不懂,又蠢又笨的野丫头也要防备她。   再看她身上的青紫,她还有什么资格嫁给江浸月?   出了这扇门,外面会不会全是人,拿着菜叶,拿着臭鸡蛋砸她?   若那些臭男人嘴碎,若林清舒胡言乱语,外面的人会不会都知道她被那么多男人玷污了。   别说江浸月了,怕是村头没屋没地,脚跛又结巴的王麻子都看不上她。   那群嫉恶如仇,把清白看得比命重要的正义之士会不会把她浸猪笼。   把她捆起来,塞住嘴,关进制作粗糙的竹笼里,把她沉进水里。   开始,她挣扎,竹篾会刺坏她的皮肤,然后,水从鼻子倒灌,她不能呼吸……   又或者,把她绑起来在人群最多的闹市口示众,等他们观摩议论够了,再点一把火,火舌开始舔上她的衣角,然后袭入她的皮肤,夺走她的头发,夺走她的呼吸……直到她成为一块黑炭,或是直接灰飞烟灭……   这些,都是她曾经设想了无数次,在她心里梦里演绎了无数次的事情。   只不过,浸猪笼的主角不是她,被示众点火的不是她——是那个被姜樱挡在身后,从容不迫,时时刻刻都装着高贵典雅的林清舒。   赵欢颜越想越怕,水、火轮番在她脑海跳跃,恐惧一点一点腐蚀着她的心,将她逼疯。   她受不了了。   那浑身都是手的噩梦又来了。   在她的眼前,在的身后……她好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开。   赵欢颜像疯了般,捂着脑袋四处乱窜,时而跑到角落一直往后缩,时而又跑开缩到桌脚躺地上翻滚,嘴里吱哇乱叫,“滚开!”   “不要碰我!”   “不要碰我,浸月表哥救我!救救我。”   “相公,你快救我。”   “救我!”   林清舒看得直皱眉。   姜樱疑惑的抓抓脑袋,看向林清舒。   赵欢颜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哪里都是一样,没有用,一点也没有用,她拼命的跑,拼命的逃,那些人也如影随形,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究竟要怎么才可以逃开?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光,江浸月白衣若雪,好看的脸庞温柔的笑着对她招手,“来,这儿安全。”   赵欢颜突然停下了,望着屋子里的红柱发呆 ,林清舒疑惑一秒,想到了什么,立刻说到:“快拦住她!”   只见赵欢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跑了起来。   姜樱虽然没搞懂什么情况,却第一次对林清舒的话做出了最快的反应,紧跟着跑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后面拦腰抱住了赵欢颜。   赵欢颜的头狠磕在了红柱上,细嫩的脑门一下流出一股血来。好在被姜樱拖了一下,减了不少力道,赵欢颜连晕都没有晕过去。   疼痛换回来她一丝理智,赵欢颜楞楞的抬手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   血一下染红她的掌心,赵欢颜呆愣的看着。   她怎么了?   林清舒揉揉眉心,深叹了一口气,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走到她面前说道:“清醒了?”   赵欢颜整个人散在地上,仿佛身上压了一座大山,沉得她直不起腰,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她抬起头,看着林清舒并不言语,眼眶里盈满热泪。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如此凄惨倒霉,而这个罪该万死的祸首能高高在上,用鄙夷厌弃的目光审视她。   林清舒蹲下身,拿出绢帕擦拭她额头的血,赵欢颜一动不动任由她弄。   林清舒说到:“痛苦吗?你明明知道发生那样事的后果,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她接受赵欢颜的竞争,甚至接受她要弄死自己。   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毁去一个人的清白。   特别是她知道那是什么后果的情况下。   赵欢颜苦笑一声,痛苦?她痛苦的要死。   沉默了很久,赵欢颜才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离开江家而已,是你,是你自己不愿意的。”   如果她乖乖走了,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清舒。   “你为什么要嫁给江浸月,你为什么要抢走属于我的一切。”   “没有你,我就是他的妻子,他也不会离家多年。”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身旁的林清舒。   林清舒摇摇头,感觉不可理喻,“要离开,怎么离开不是你说了算。”   江家是她一手发展起来的,不可能像其她女人一样,拿着嫁妆灰溜溜地走。   江浸月回来之后,谈妥了她自会离开。   “嫁给江浸月,是他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求着我嫁的。”   云州当时还不是特别富裕的城,富丽堂皇的八抬大轿,数不清看不完的聘礼……在云州难得一见。   “他离家多年,是去治理水患,是为黎民百姓的安全,是家国大义,不是因为谁而走。”   林清舒去了洞房,府外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各个脸色难看,道了句“恭喜”便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江浸月甚至连喜服都来不及换下就跟着离开。   那场婚宴名动云洲,毕竟第一次有新郎会在成婚当天匆匆忙忙的离开。   甚至来不及说一句道别。   当时很多人说是林清舒克夫,是她克走了丈夫。   包括她的婆婆,张氏。对此坚信不疑,却又没有直接的理由。   “另外,没有我,他的妻子,也不会是你。”   江浸月来提亲的时候不过弱冠之年。赵欢颜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若要娶,更是近水楼台,何况赵欢颜已经非他不可。   那日的信中,写的内容很清楚,是和公主两情相悦。   从始至终,以前还是以后,都不会是她赵欢颜。   赵欢颜被刺激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尖声道:“你胡说,浸月表哥已经和你和离,只要你离开了,她一定会娶我。”   江浸月自小洁身自好,鲜少让女人近身,唯一离的近的女性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那些嘘寒问暖,那些打抱不平难道都是假的?   明明是这个女人不知廉耻,不晓得用什么方法让江浸月抬她进门。   如今江浸月清醒了,回过神来了自然是要赶她走的。   碍眼的走了,江浸月不娶她娶谁?除了她还能娶谁,谁还配得上他?   林清舒冷笑一声,把地上散落的衣服捡起来扔她身上,“穿好,带你看一样东西。”   作者有话说:   啊~今天在医院输了一天液,还好赶上更新了。   感谢在2022-03-27 16:56:37~2022-03-28 23:3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Irene棠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信   赵欢颜的衣服早在昨天晚上就被扒了个干净,堪堪着一件裹胸薄衣,遮住重点部位。   她早晨醒来时,一直处在昨天晚上的噩梦里,不感觉冷,也想不起来要穿衣服。   此时林清舒把衣服扔她脸上了才感觉到那股侵入骨子里的凉,浑身的血液像是混进了冰碴,一下整个人都麻木起来。   手指都不灵活了,衣服在她手里像是活了一样,难以控制。林清舒就站在旁边,看笑话一样的看着她。   姜樱的眼神又恢复了呆滞,蹲在旁边,好奇的瞧着她。   赵欢颜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强撑着站起来穿好衣服。空地里冰了一夜的衣物,此时穿在身上如同披了一块铁,特别的凉。   赵欢颜止不住的发抖。   林清舒紧紧身上的狐裘,又整理了一下姜樱戴歪了的围脖,打开了门。   刺眼的白光一下冲进屋里,赵欢颜抬手挡住了光,她头晕乎乎的,好像随时都能倒在地上,额头的疼痛又让她晕不过去。   走到门边,赵欢颜探出了半个头,谨慎的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一个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跨出了门。   林清舒看在眼里,只觉得大快人心,提着裙摆走在前面。   心里想,如果她真的让那四个男人做了,赵欢颜会不会直接去死。   粉色的衣服披在少女的身上,即便缩着身子鬼鬼祟祟的模样也是娇俏可人的,谁又能想到这样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歹毒的心。   林清舒自问不是好人,但实在是做不到亲手去毁一个人,同是女子,这样的方法太过残忍。   从最里面走到外面,用不了多久,商铺处于大街位置,即便天冷,路上也人来人往。   林清舒推开商铺大门,往外走。   “啊!”   赵欢颜看见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惊叫了一声,连忙又缩了回去。   林清舒好笑的看着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而后给了姜樱一个眼神,姜樱思索了片刻,上前去拉住赵欢颜一只胳膊使劲往外面拽。   “不要,我不要出去。”赵欢颜扒着门框死活不松手,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姜樱闭着眼,用劲拉着她。赵欢颜还是死死抓着不放手,巨大的动静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又有林清舒站在门口,清逸冷艳的身姿本就吸睛,加上哪巨大的动静,路人纷纷好奇侧目。   赵欢颜也发现了路人都在看她,突然松了力道,声音都在抖,问道:“要去哪!”   林清舒心里很爽,微挑眉,招呼姜樱:“别管她,我们走。”   姜樱点点头,松开了赵欢颜,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赵欢颜的心一瞬间被恐惧填满,来不及过脑子,条件反射的扑了上去。   林清舒的背影高不可攀,她已经没有理智了还是潜意识觉得不能碰到她。   只能自己屈尊降贵拉住她一直看不上的野丫头姜樱,姜樱突然被人抓住,不会隐藏情绪的眼睛充满厌恶。   赵欢颜仿佛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粘着她,她怎么也甩不开。   赵欢颜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姜樱,姜樱走的快,她跌跌撞撞的跟着。   路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们。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扒光了在众目睽睽下行走,热烈的目光像是火引,要将她点燃。   衣服上的配饰随着她的步子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她习惯往身上挂饰品,好看,吸睛。她十分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   此时此刻却恨透了这个爱好。   煎熬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清舒终于停了下来,赵欢颜定睛一看,面前朱红大门上金灿灿的牌匾写着“江府”两字。   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提心吊胆起来。   她已经脏了,她还配进去吗?   若是让姑母知道她没了清白,还会允许她进门吗?   林清舒停下步子看了一眼十分纠结的赵欢颜,抬腿走了进去。   赵欢颜不知道林清舒要给她看什么,此时此刻她也好奇不起来,只是,她不想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空旷的府门前好像到处都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准备着扒光她的衣服,一点点将她凌迟。   闭上眼睛,又是无数双手像着她来,她无处可逃。只要身边有一个熟人,她就能减少一丝恐惧。   她还是跟着林清舒走了进去。   林清舒一路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即便她多日不在,院中的小厮婢女也不敢怠慢,到处打理的一尘不染。   看见林清舒回来了,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道好,在看见后面跟着的赵欢颜时又都冷了脸,一个个眼睛恨不得移到后脑勺。   林清舒好笑的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做事去,才带着赵欢颜进了内室。   看她一回来,小厮就把火盆拿了进来,热气驱散严寒,赵欢颜总算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血液在身体里突突地跳。   又等了一会,林清舒拿着一封信回来了,没有过多言语,直接把信给了她。   赵欢颜颤抖着手把信接过来,不明所以的打开。从第一句话她就知道了这就是那封和离书,疑惑看着林清舒。   林清舒道:“继续看。”   赵欢颜逼迫自己看下去,越看眉头锁得越紧,越看越心慌,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压得她喘不过气。   “公主?”   “什么公主!”赵欢颜咧嘴哭了起来,眼泪像水流一样一股一股的淌下来 。   什么公主……   “你骗人!哪里有什么公主?”赵欢颜一把把信丢在林清舒脸上,不敢置信的嘶吼,突然的用力,发出来的声音嘶哑难听   信纸太轻,都没有扔多远就在空中飘然而落。   而后她又快步上前,拉住林清舒的手臂,“你自己写的对不对,你写来骗我的对不对。”   林清舒抽出手,退后了一步,跟她保持距离,才抬眼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外面优秀的人比比皆是,你赵欢颜算得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些天都在医院,没什么时间码字,后面会正常更新的,qwq 第22章 悔悟   赵欢颜从小到大都有江家做靠山,吃的喝的那一样不是最好的,挂了满身的金银珠宝曾经让多少人红了眼。   在云洲,她的确是最好,最优秀,最配得上江浸月的名门闺秀。   可出了云洲呢?   别说上京城,就是下京城她这样的人也比比皆是。   若与那公主相比,更是天上地下。   傻子都知道要选择谁。   赵欢颜脑瓜子嗡嗡响,怎么会这样?明明江别时亲口说过,只要她赶走了林清舒,江浸月就会娶她的。   不过短短一天一夜,她清白没了,她的梦也破碎了。   林清舒坐下,喝了口茶,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小狸花猫抱了起来,摸着它的脑袋,毫不在意的说道:“江浸月不会娶你的,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给她人做嫁衣罢了。”   赵欢颜也不是蠢到骨子里的东西,她深谙她那个姑母的脾性,若江浸月真的和公主搭上了,面前所有的障碍她都会铲除。   对方可是公主啊!   她们那儿配去比。   赵欢颜突然笑了起来,笑自己好蠢,竟然真的以为姑母是想要自己做儿媳。   林清舒本事这么大,她一来江家江家就从小商户成了云洲首富,她在不如那个姑母的意,她的姑母也不会放了这颗摇钱树。   看前面三年,不就是这样吗?   若真的希望她做这个儿媳,便如那日林清舒的侮辱,挑个良辰吉日抬她做妾。岂不是一举两得。林清舒还是会给江家挣钱,她也做了江浸月的女人。   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无非就是公主更合意罢了。   看,她们还真聪明,知道和皇室做亲家手要干干净净,身家要清清白白。   一个明媒正娶的林清舒,不是平常人家唯命是从的弱女子,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握着江家大部分的产业,她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利益。   她不会丈夫好声好气的说和离就灰溜溜的拿着东西滚得远远的。她们也不能真的去撕破脸,这会影响名誉。   那怎么办呢?   对了,有一个蠢笨如猪又爱江浸月爱的死去活来,非他不可的大傻子。   只要告诉她,赶走林清舒,就能嫁给江浸月就行了。   她会用尽一切办法去赶走她,甚至不惜去杀了她。反正人是她杀的,一个姓江,一个姓赵,姓赵的杀了人关姓江的什么事?   这不,大傻子真的去做了。   若林清舒死了,无人发现,那大家都平平安安,若被人发现了,又关江家什么事。   为什么她没有早点想明白这点?   赵欢颜一下瘫在椅子上,泣不成声。到头来,她付出了所有,却什么也得不到。   林清舒把皱了的信拿过来展平,好像那不是一封和离书,不过一页有字的纸,随便叠了一下捏在手心里,抱着猫站了起来,说道:“不要在做蠢事了,你的行为,真的很好笑 ”   仿佛一个跳梁小丑,竟闹笑话了。   林清舒说完,抱着猫直接离开。   赵欢颜不知道在椅子上躺了多久,她好想去问问她姑母,为什么!   可是她不敢去。   就这么在椅子上躺着,难得的林清舒院里的人没有来赶她。   回头想想,她以前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听雪楼。   江浸月如愿以偿,用了最快的速度般进了林清舒所住的小筑。   小厮看着他活蹦乱跳的模样频频翻白眼……这是像需要休养的人吗?   屋内,杜三娘和今夏说得起劲,听见声响跑出来看。   杜三娘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白衣若雪,一举一动宛若谪仙的江浸月,一瞬间,魂就被他勾了去。两眼放光的跑过去,围着江浸月转悠,“啧啧啧!这是哪来的仙人,云洲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如意嫌弃的把她和自家公子隔开,杜三娘第一次忽略了别人对她的鄙夷,毫不在意的又要往上贴,“公子,有胸肌吗?腹肌几块啊!”   如意直接黑了脸,挥舞着手拒绝她靠近,杜三娘还是两眼放光的凑过来,嘴里说道:“给摸吗?我付钱呀!”   如意:“你个女流氓,离我家公子远点。”   今夏跟着出来就看见了杜三娘这大胆的一幕,杜三娘身处烟花之地,本就豪放,没想到,这么豪放。   今夏红着脸上前去把她拽了回来,悄声在她耳边说道:“这是我家夫人的救命恩人,不能摸。”   杜三娘闻言,了然一笑,看着江浸月放光的两眼变成了暧昧,“林清舒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这么上道,竟然是她的人,那我就不抢了。”   今夏疑惑的“啊!”了一声,什么她家夫人的人。   杜三娘却走开了,路过江浸月边上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如意恶狠狠,好像她是洪水猛兽般的眼神。   一改笑眯眯的模样,怒声道:“你个小崽子,怎么这么碍事呢!挡挡挡,你家公子镶金的啊,碰不得?”   如意气的语无伦次,正要想话回击,女流氓已经扭着腰离开了。   如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江浸月就好像习以为常般,挑了下好看的眉。   小厮还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有意思,男人也有被人调戏的一天。   忽然,几道冰冷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小厮背脊一凉,快速的处理完残渣马不停蹄的跑了。   如意冷静下来给他烧了壶茶,今夏估摸了下时间,说道:“夫人中午可能回不来了,我去厨房给公子拿点吃的将就一下吧。”   江浸月也不说话,摆明了不想将就。今夏尴尬的去了厨房。   此时,听雪楼的客房中,纤弱病态的女子激动的流出眼泪,她看见了什么?   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楼下。   白的像雪一样的衣服,束得整齐好看的头发,永远挺直的身板,隔着老远都能吸引别人目光的江浸月,就在楼下,就在楼下。   楚瑶十分的激动,猛的转身往楼下跑,跑下一层,停下脚步,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跑了回去。   衣柜里面有近日林清舒给她准备的衣服,不是特别华丽,却都清爽好看,她一把关上了门。   她不想穿林清舒的衣服。   偏头又看了一眼楼下的白色身影,他还坐在楼下淡然的品茶,旁边的红梅被风一吹,落了一些在他的身上,嫣红一点,仿若心头的朱砂痣。   楚瑶又一次打开了柜门,挑了一件最华丽,最好看的出来换在身上。   林清舒不知道怎么的,对她很好,不仅给她准备了衣服,金银首饰也一样不少。   楚瑶从柜子里翻了出来,挑了几样搭配衣服的戴上。   惨白的脸换了身行头都有了气色。   楚瑶满意的出了门,门一开,又犹豫了,她脸上还没有施粉。   林清舒并没有给她准备胭脂水粉。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能这个样子去见他的。   杜三娘在楼上慢悠悠的挑着房间,听雪楼的景她还没有来看过,此番来了,自然要挑一间好的住下,好好的看景。看着站房间门口眉头紧皱,愁云惨淡的楚瑶问到:“姑娘是怎么了吗?”   楚瑶回过神,一看是位女子,脸上的妆容精致,冷淡的面容一下换上一副笑脸,问道:“姐姐你能借我点东西吗?”   杜三娘看了一眼穿戴好看,却没有涂脂抹粉的楚瑶一下明白了她要什么,笑着说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给姑娘取。”   楚瑶道谢,反回了屋里,她站在窗边,楼下的人没有发现她,依然淡定的喝着茶,旁边一直跟着他的如意拿着一张纸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飘落在他衣服上的红梅也被取走了,此刻在江浸月的手心里。   “公子,公主还是没有消息,怎么办?”如意很着急。   江浸月揉了一下眉心,说道:“加派人手,继续找。”   如意:“这么多天了都没有消息,公主一个弱女子,会不会出什么事。要真出了问题,公子你才刚到云洲,会不会被治罪?”   官都还没有当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公主在他们的地盘出问题,他们被拉去斩首都是看在他家公子治理水患有功的份上。   江浸月嗤笑一声,抬手拍在了如意脑袋上,“胡言乱语什么呢?”   好歹也是公主,又是悄悄出来的,没有人知道身份,还能真的出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路途遥远,走得狼狈一些。   楼上,杜三娘去而复返,手里拿了好多瓶瓶罐罐,“姑娘这是要去见心上人吧,打扮的这么好看。”   楚瑶害羞的点点头。   杜三娘到不在意,看着楚瑶抖着手给自己上妆,几下了都摸不到正确的位置,突然道:“我来吧。”   “姑娘见心上人可不能化得这么冷艳,男人嘛,都喜欢娇俏可人的。”说着就拿过那些瓶瓶罐罐,捣鼓了几下全部涂在了楚瑶脸上,“还有这眉啊!好不好看可就看她了。”   楚瑶眨着眼睛,乖乖的坐着给杜三娘摆布,她手心激动颤抖,现在全是汗。这些以前都是婢女给她弄的,她本来就不会这些,如今这般境地还有一个能帮她的,她很开心。   不一会儿,一张精致好看的脸就出现在了铜镜里面,楚瑶眼里闪过惊喜,拉着杜三娘的手连连道谢。   杜三娘看她开心的模样心里也高兴,又替她整理了一下后面发褶的衣服才摆摆手说道:“快去吧,别让心上人等着急了。” 第23章 公主   冬日无雪,风就愈发的大,隔着衣服也能钻进人骨子里。   楚瑶一路狂奔下楼,被寒风吹了一个趔趄,浅打了一个喷嚏后站稳了身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冠才往旁边的小筑走去。   途中引得小厮们频频侧目,他们还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比江夫人还要漂亮,恍若枝头栖息的凤凰,高不可攀。   楚瑶满心满眼都是再遇佳人的激动,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克制着自己保持礼仪,用最完美的姿态走到远处掩在梅林里的小筑。   小筑隔着一条长廊,长廊边植满了红梅树,一过去,红梅的香味沁人心脾。   推开面前的门就能见到他了,楚瑶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拼了命的忍了回去,抬起纤弱无骨的玉手敲响了门。   稍许,门从里面打开。   楚瑶再也控制不住,推开过来开门的如意,飞奔了进去,从江浸月身后抱住了他。   晶莹的泪珠一下就浸湿了他的后背。   如意愣愣的看着从面前一闪而过的美丽女子,刚刚沉闷的心一下活了回来,激动道:“公主!公主殿下!”   江浸月端在手中的茶水,被人从后面猛的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全撒了出来,弄了他满手。   忽然,一双纤纤玉手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稍许,后背传来一股湿热。   江浸月僵直身子,从怀里拿出手帕,捏在腰上细嫩的手腕上,推开了身后的人。   转过身,一张特别熟悉又令他头疼的脸颊映入眼帘。楚瑶哭得梨花带雨,满是泪水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得江浸月心里发毛,他把手中的手帕递过去,动作才做了一半又被他收了回来。   楚瑶哭了一会,背过身擦干了泪,才回过头说道:“浸月哥哥,阿瑶总算找到你了。”   江浸月尴尬的往后推了一步,抱手弯腰行了一个礼,“拜见公主殿下。”   楚瑶吸了一下鼻子,上前去扶住江浸月,“浸月哥哥跟其他人不一样,不用给阿瑶行礼的。”   江浸月直起身,迅速把手抽了回来,藏在身后,仿佛楚瑶手上有什么致命毒药。   楚瑶好像习惯了他一如既往的拒绝,也不在意,满目柔情的看着面前十分俊美又风度翩翩的男子。   江浸月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偏开了头,说道:“公主殿下出走的这些时日,辰妃娘娘很是担心,竟然公主殿下安然无恙,明日臣就安排人送公主回去。”   “你都不问问我经历了什么吗?”楚瑶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她以为,江浸月会同他一样开心的,而她却在他脸上看出了愁。   那个“愁”是因为她。   江浸月打量了一下衣着华丽,一如宫内般光鲜亮丽的公主殿下,笑着说道:“辰妃娘娘很担心殿下,信中有说道娘娘近来身体又不好了,希望公主……”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的。”江浸月话未完,楚瑶打断了他,刚刚还满目柔情的眼换上一丝哀伤,“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的,对吧?”   她早就告诉过他自己的心思,她堂堂一国公主,如此放低姿态一路追随他,他为什么还是这般拒绝的姿态。   她到底哪里不好?   沉默了许久,江浸月叹一口气,说道:“多谢公主殿下抬爱,只是臣已经成亲,有妻子了,不能委屈公主殿下。”   又是这句话,楚瑶心一冷,抬手抓住他的衣袖,激动地说道:“我打听过了,你们只是拜了堂,你跟她和离就好了,我们给她钱,她要多少给多少……”   江浸月不动声色的把袖子上的手扒拉开,微不可见的推后一步,始终和她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努力维持着风度不厌其烦的说道:“公主殿下,臣很喜欢臣的妻子。”   楚瑶的心凉透了,不死心的说道:“你骗人,你们成婚当日就分离了,根本就没有感情,你不喜欢她的,不要骗我了。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都会改的。”   江浸月疲倦的闭上眼,复又睁开,“不管公主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我只希望公主明白,我们之间不可能,公主金尊玉体,臣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实在高攀不起。日后会有很多比我优秀的人出现,公主实在不必挂死在我这儿。”   楚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感觉心好像被针扎一样,刚刚见到心上人的喜悦之情一去不复返,只留下满腔撕裂的疼痛。   江浸月深深叹了口气,“公主今日好好休息,明天臣会安排人送公主回去。”   楚瑶闭上眼,在江浸月要夸进屋前说道:“我不走。”   她怎么能走,如果走了,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江浸月回头,皱眉看着她。   “我还不能回去。”楚瑶想了想,还是把衣袖卷起来,只见细嫩的胳膊上满是青紫,一个个乌痕在上面触目惊心。   楚瑶看着江浸月疑惑的眼继续道:“我来的并不轻松,丁香为了保护我死了。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让我在这养好伤。”   “母妃身体不好,我不能刺激她。”   “我保证,一个月一到就离开。”   江浸月看了眼她手上不明来历的伤痕,点点头。   这满身的伤确实不能这么回去,更何况她的婢女还死了。   楚瑶是一国公主,平白无故多了一身伤,婢女还没了,总要有个原因。   而这些原因都是因为出来寻他他。什么原因他不想知道,但如果现在回去了就由不得他不知道了。   他不想在和她有什么纠葛了,一个月而已,养好伤就可以彻底了结了这段孽缘。   江浸月吩咐道:“如意,去给公主安排一下住处,好好照顾。”   如意看见公主平安出现了,多日掉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面露喜色,哈腰应是。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家公子黑着的一张脸。   楚瑶忽然抬头,勾起唇角说道:“不用。” 第24章 廉耻   楚瑶说完故意停顿一下,她想让江浸月主动追问她。   可是没有。   江浸月只是凝眉看着她。   楚瑶身上的裙子布料和他身上穿着的是同一种,而这种布料只有江家布庄有。他穿在身上感觉有些粗糙,磨得他的皮肤很疼,讨厌得紧。   他住在听雪楼里除了林清舒和她的婢女,便只有一些时常过来的小厮知晓,并且他们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只知道自己是林清舒的救命恩人。   今天换到小筑,同样只有林清舒和她的婢女,以及两个搬东西的小厮知道。   楚瑶独身一人,那满身的伤,恐怕都自顾不暇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何从知道他的行踪。   除非,她也住在听雪楼。   果然,抬头一看,听雪楼迎着小筑的那一面,中间的那处果然开着一扇窗。   江浸月突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原以为她就是任性来找他,没想到已经搭上了林清舒。   宫中女子之间的争斗向来只多不少,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根本不会是善茬。   只可惜,自己已经答应了她留在云州一个月。   江浸月冷声道:“我会为公主安排其他的住处。”   而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只要不让她靠近林清舒就可以了。   楚瑶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开口叫住他,让他坐下来听她说说话,说说这一路走来的苦以及受的委屈,说说她对他的想念。   她真的太思念这个人了,思念到失去理智。双腿不受控制的追着那个背影而去,她心里脑子里,甚至是头上的一根发丝都在叫嚣着追上他,把他好好圈在自己的领地。   如果可以,还想把他关在房中,让他日日夜夜都只看着她一个人,心里眼里都只能是她。   江浸月走了没几步,一股脂粉气裹挟着一丝浅淡的冷香又冲了过来,不似林清舒身上淡淡的梅花香,这股气味令他做呕。   他以前挺喜欢冷香的,悠悠然如远山雪,又似谭中月。后来,只要这股味道一出现,他就必定头疼,久而久之,闻见就难受。   还来不及躲开,楚瑶又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江浸月脸更黑了,努力压住心中猛窜起来的怒火,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还请公主自重。”   而后,用手帕隔着,掰开了腰上的手。   楚瑶几乎要失去理智了,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疏远,让她发疯。   她到底哪里不好?   做皇帝的女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他呢?为了拒绝赐婚,不惜拿一个莫须有的妻子来诓骗她,甚至放着京中堂堂正一品的官不做,跑来这个小地方当一个七品知县。   楚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环住他的腰,死活不松手。   若换了其他人,江浸月就直接折了,可她是公主,这该死的压人一头的身份,他不能,甚至不可以用力。   “公主殿下,我是一个有妇之夫,你也是一个闺阁姑娘,这么抱着我实在不符合您的身份。若让人旁人看见了,该责怪辰妃娘娘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曾教您了。”第一次用了这么重的话说一个女人,江浸月头疼得厉害。   果然,这话一出,腰上的力道松了,楚瑶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醍醐灌顶。   是啊!她堂堂一国公主,身份地位什么没有?要娶她,给她当狗使唤的人能围着天玑国排上三圈,什么时候这么不顾礼义廉耻,如此下作的去纠缠一个男人了!   江浸月借机把自己抽离出来,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被绝望淹没了的楚瑶。   快速的进了房间,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又拿了香露往自己身上洒了一些才好受点。   缓过气来后江浸月发现自己除了被他扔在地上的那一件衣服后,就没有了。   即便那粗糙的布料磨得他皮肤生疼,但好歹也是件衣服。此时上面全是他讨厌的味道,要他在捡起来穿是不可能了。   雪化了没几日,正是冷的时候,不过一会儿,江浸月就冷得头皮发麻。   屋外,楚瑶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始终保持着从背后半环住人腰的姿势。   如意头都大了,想默默消失,但又怕这么消失了自己小命不保,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说道:“公主殿下,奴才送你去城中吧。”   楚瑶还是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呆呆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好像多看几眼,门就能凭空消失。   如意大着胆子,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继续说道:“城中有一家非常不错的酒楼可以住,各方面条件堪比上京城的醉仙楼,绝对不会委屈了公主。”   楚瑶还是没有反应,如意又说:“要是公主不想住酒楼,可以去云州知县那儿腾间院子出来,听说知县府上是京中建造黄鹤阁的名师所建。”   “公主殿下,您看您喜欢哪一个,奴才这就去准备。若都不喜欢,可以到了城中在……唔!”突然,如意右边脸颊一疼,脑瓜子被打得偏向一边,耳朵嗡嗡地叫,面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   “你算什么东西?”楚瑶甩甩抽麻的手,刚刚还满目柔情的眼,此刻凶狠如同一匹恶犬。   看着如意,如同看一只蝼蚁一样,说道:“就凭你,也敢来安排本宫?给我滚。”   说完,抬脚狠狠踹在了如意的肚子上。   如意疼的翻到在地,被楚瑶阴晴不定的情绪吓得连呼吸都不敢,抱着肚子把抽气声往下咽。   楚瑶踹完一脚,转身离开。   区区一介草民,也敢在她耳边聒噪。   礼义廉耻!   礼义廉耻!   她做为公主,最失礼的一幕被一个如同蝼蚁般的狗奴才看了去,没有当场杀了他已经是仁慈了。   出了门,楚瑶望着灰蒙的天空,感觉自己也是如同蝼蚁般渺小。偌大一个天玑国,竟然不知何去何从。   站了半天,楚瑶还是回了林清舒给她准备的房间里,门口借她胭脂水粉的女人还在门口,看见她来了,笑眯眯的上前拉住她。 第25章 浸月   杜三娘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完全没看出来楚瑶的模样是失落,自信的问道:“怎么样?情郎是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她的化妆手艺可是云洲数一数二的,只要经过她的手,可以说是直接改头换面,哪个男人看了不丢魂,何况这个姑娘本就天生丽质,在那么一点缀,比天上的天仙还美。   楚瑶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心里冷笑。江浸月眼神都没落一个在她的身上,何来神魂颠倒!   杜三娘总算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围着她转了一圈,衣服完美,发型完美,脸完美,身材更完美。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杜三娘摇头叹气,“唉!现在的男人都是怎么了?你这样美若天仙看着就温柔体贴的他们看不上。我那个生的沉鱼落雁,又会赚钱的好姐妹他们还是看不上。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瑶苦笑一下,对她的嘲讽暗自在心里记下,说道:“姐姐莫要拿我寻欢了,这世上怕是没有比我更不会得男人欢心的女子了。”   楚瑶自嘲一句,今时不同往日,若在上京城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拿她和一个草民相比,简直是嫌弃命太长,何况字里行间还是说她不如那个平民。   偏偏在云洲,她孤家寡人一个。   杜三娘看她不信,嘴又碎了起来,“你还别不信,这还真就是真的。我那好姐妹的男人这阵子正在和她闹和离呢!唉,可惜了我好姐妹一手打拼出来的家业。”   生怕楚瑶觉得她说假话,特地指了一下楼中布景,“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大一个楼,有几个臭男人有得起,我好姐妹她就有,而且还不只这一处。”   林清舒在她们这群女人眼里可谓是神的纯在,独立自强,有骨气有风度,最重要的是会赚钱。   她家臭男人也真是的,不找供桌给她供起来,竟然要和离。   蠢!蠢得要死。   楚瑶走神间听见了一句关键——好姐妹她就有。   “这楼是你好姐妹的?”楚瑶直接问道:“她是谁?”   杜三娘一愣,笑了起来,“你住里面你不知道她是谁?”   楚瑶当然知道,只是想确认。   杜三娘揽住楚瑶的肩,凑到她耳边说道:“她呀!是所有女人的榜样,是让男人都自愧不如的奇女子,她叫林清舒,云洲首富江家少夫人。”   楚瑶不喜欢别人靠近她,女人身上的股脂粉气冲得她想吐,难受的偏开身子。确认了这楼老板的身份,心一提,感觉自己又有了希望,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你刚刚说,她和丈夫要和离?”   杜三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楚瑶抑郁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嘴唇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连杜三娘身上直涌进她鼻腔的脂粉气也不嫌弃了,暗自高兴。   杜三娘看她笑的模样,突然就不高兴了,她原本是说出来安慰一下她。被心上人拒绝了多多少少会怀疑自己,她们本来就优秀,何苦为了一个臭男人要死要活。   可是,听到人家要和离,怎么她还幸灾乐祸上了。   嫌弃的打量了她一眼,感觉自己魔愣了,又不熟,她安慰个什么劲,翻了个白眼,楚瑶还在笑,杜三娘“呔”了一声,扭着腰下楼。   楚瑶没感觉出来杜三娘的嫌弃,一颗心思沉浸在自己想象里。   她们在和离!   她们在闹和离!   说什么很爱自己的妻子果然都是假话。   楚瑶推开门,进了屋,这一切属于林清舒的东西都顺眼了起来。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咚咚”两声后,屋外传来一句嘶哑的男声,“姑娘,景越公子让我来接您去城中。”   楚瑶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小筑,她不能离开这儿。她知道江浸月不让她住听雪楼的意思,无非就是怕她和林清舒对上。   屋外的人半晌不见人回应,又抬手敲了一下,说道:“姑娘!你在里面吗?”   “时间不早了,现在去还能赶上吃午饭。”   屋里还是静悄悄的,小厮在外面犹豫了一下,是推门进去看看,还是下去问一下景越公子。   想想还是再喊一句,“姑娘,景越公子……”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声音,“滚,我不认识什么景越公子。”   小厮疑惑的抓抓脑袋,确定景越就是让他上来找这位姑娘,又说道:“就是刚刚您去小筑见的那位啊!您怎么会不认识?”   楚瑶从窗边收回视线,这个聒噪的狗奴才在说什么?   十分不耐烦的打开门,外面是这几日给她送水的听雪楼小厮,楚瑶直截了当的问:“你说他叫什么?”   小厮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道:“景,景越啊!”   那个麻烦精,比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还要矫情的男人,听雪楼谁不知晓他的大名。   楚瑶心里默念,江浸月,景越。   浸月!   景越!   这两个是同音的。   楚瑶又问了一句,“你们林老板叫他什么?”   小厮想了想,说道:“登徒子。”   他不知道林老板叫他什么,只偶尔听见老板叫他登徒子,所以就这么回了。   楚瑶一下黑了脸,江浸月如此温润有礼,风度翩翩,如何能与“登徒子”三个字扯上关系。   名字,身份!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姑娘!”小厮又叫了她一声,“我们要走了。”   楚瑶回过神来,说道:“我拿点东西。”   也不等小厮同意,进屋去收了些东西。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才能留下来?   只有留下来,她才会有机会。   楚瑶随便拿了几件衣服,突然,一根红色发带从里面落了出来。   那是她有的江浸月身上唯一的一件东西。突然想到她那天给林清舒说的话,楚瑶把发带塞回了衣柜,恋恋不舍的摸了又摸。   直到小厮出声叫她,楚瑶才忍痛关上衣柜门,对小厮说道:“走吧。”   她住的楼不算高,没一会儿就下去了,路过二楼饭厅时,一个瓷碗突然向着楚瑶的脸飞来。   楚瑶被吓傻了,都不知道躲。 第26章 霸王餐   “啊!”   瓷碗向着她的脑袋飞过来,楚瑶感觉身体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瓷碗迎着她的脑袋飞奔而来。   巨大的痛叫声迫使吵闹的饭厅一下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停下来手中的动作,直愣愣的看着出现在楼梯口捂着额头痛呼出声的美丽女子。   还是引着她下楼的小厮先反应过来,上前询问,“楚小姐,你没有事吧?”   楚瑶疼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把饭厅里面的所有人都杀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身份不能暴露出来 ,只能独自忍着难受,还要伪装成大度的模样。   看楚瑶不说话,捂着脑袋的手心留出一股细红的鲜血,心道不好,连忙去拿了药箱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令所有听雪楼的小厮侍女都慌了神。他们知道江夫人一直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妹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眉心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多年来就只出现了一个和江夫人所描述的妹妹年纪相似又恰好眉心有痣的女子——大雪天被江夫人捡回来的楚瑶姑娘。   楚瑶姑娘和江夫人气质如此相似,估计八九不离十就是,只待当事人拍板确认身份了。   那么在此之前,无论她是或不是,都是不可以怠慢的。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看着那股蜿蜒而下的鲜血就知道被砸的不轻。一众人,全去围着楚瑶转悠,鞍前马后,嘘寒问暖。   忽然,又是一声瓷碗碎裂的声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寻着声源望去,只见一个粗犷的肌肉男横眉冷竖,两个大鼻孔像是会喷气一样,愤怒的看着她们说道:“我娘子就要断气了,你们管不管啊!”   其中一个平时比较容易冲动的小厮眉头一皱就要上前去理论,被侍女拉住了,侍女看着他摇摇头。   小厮狠瞪了男人一眼,冷哼一声气馁的走出了二楼。   楚瑶额头的疼被药膏缓和住了,便也抬头看向远处粗犷的男人,他的身边果然躺着一个妇女,头仰靠在椅子背上,翻着白眼神志不清,一副马上断气了的模样。   旁边吃饭的客人提醒道:“小伙子,快送你娘子去医馆吧 ,在晚可就不行了。”   “是啊!别在这耽搁时间了 。”   男人横眉怒瞪过去说话的人,刚刚出声的两人被吓得禁了声,连忙装作没说过话的样子埋头吃饭。   男人看着还是没有人过去,怒喊道:“你们老板呢?”   “让你们老板出来?”   楚瑶环顾了一下四周,愤怒的男人,马上断气的女子,突然想到了留下来的法子,低声问旁边的侍女:“怎么回事?”   侍女瞥了一眼大汉,满脸的无奈和愤怒,低声说道:“楚姑娘,你还是先走吧,别在被这条疯狗伤到了。”   楚瑶微笑着摇摇头,主动的拉住了侍女的手,担心的说道:“不行,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林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有人在她场子里闹事,我岂能坐视不理!”   “你们快告诉我什么情况?”   男人已经非常不耐烦了,拿起面前已经被毁得差不多的饭碗又要往地面上砸,清脆的声响吓的几个在旁边吃饭的人忍不住跑到了墙边躲起来。想溜,门口又全部是人,挡住了出路。   大家都胆怯的看着愤怒的男人。   楚瑶佯装着急,拉着侍女问道:“你快说啊!”   侍女也很着急,面露难色道:“楚姑娘你快走吧,夫人马上就回来了,你可千万不能在被伤着了。”   “啊!”   突然,一个碗直接碎在了侍女脚边,飞起的碎片割破了楚瑶的手背。   男人又砸了一个碗,指着他们大骂:“你们一直在窃窃私语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娘子要死了,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侍女吓得一动不动,旁边的小厮也吓得不敢上前,他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瘦骨嶙峋,还没有旁边的女侍健硕。   楚瑶愠怒道:“等你们夫人回来,这都要被他砸了。”   侍女急得眼泪直流,还是忍不住了,抽声说道:“那位夫人吃了鱼,被鱼刺卡着了。我们叫了大夫来,给她看了。”   “然后她的丈夫就要求免单,还要给她赔偿。我们不同意,他就,他就砸东西。”   鱼本来就有刺,是她自己不注意吃下去的,她们凭什么负责。   摆明了就是想吃霸王餐。   按理这样的人直接绑起来打一顿丢出去。可她们一群女子,如何绑得动一个大男人。   今天又是采买日,唯一身强力壮的两个男人出去拿货了。   剩下的几个,一个七旬扫地大爷,两个还没她们肩膀高的小男孩。一时竟然对无理取闹的男人无可奈何。   楚瑶大概明白了她们的意思,悄声在侍女耳边说道:“你们去个人叫一下江……”突然想起刚刚小厮说的新名字,转了个音说道:“景越公子。”   侍女疑惑,“景越公子重病在身,还是不要过来受惊吓了。”   景越娇滴滴的模样,身体各处都是伤,过来有什么用,在场的花瓶已经够多了,这个无理取闹的臭男人还能看在他的美貌上算了吗?   楚瑶真的很想一巴掌抽过去,从来没有人能对她的吩咐几次三番的反驳。楚瑶捏紧拳头,告诫自己这里不是皇宫,又耐心的说了一次,“你们去告诉他,我被人欺负了。”   而后,直接推开挡着她的侍女,向着野蛮男人走去。憋着气努力摆出一个从小练到大的假笑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砸东西干嘛。”   楚瑶长得漂亮,是云洲从来没有过的绝色,笑着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清纯的脸庞上,还有一颗媚到人骨子里的小黑痣,男人一下看失了魂魄。   直到桌子底下的大腿肉被旁边翻着白眼快要断气的女人狠狠拧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是谁,别多管闲事。”   “你要找的老板”楚瑶心里不耐烦到了极点,但是,为了留在听雪楼,她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   男人冷笑一声,直接摊手,“那拿来吧。”   “拿什么?”楚瑶假装看不懂她是在要钱,保持着假笑说道:“公子看着仪表堂堂,怎么吃个饭,还要小女子我给钱呢!”   男人被她漂亮温柔的模样吸引的移不开眼睛,但还是记得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说道:“你不给?我娘子成了这幅模样,你们不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2 20:49:29~2022-04-03 14:3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隐形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叫他   林清舒抱着猫出来的时候,姜樱已经拿好东西,大包小包的挂了满身,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等她。   两人没有让马车送她们去,自己慢悠悠的走着。   此行除了给赵欢颜看那一封信以外主要还是回来收拾一些东西。   她不想住在江府。景色优美,环境舒适的江府莫名给她一种压抑的感觉。总之,在她的丈夫江浸月回来把事情说清楚之前她都不想住在这。   走过一条街,林清舒带姜樱随便去了家酒楼,酒足饭饱后又打包了几样简单的家常菜 。   她就不信了,她在这么远买的东西景越还能知道不是她弄的。   除非他有千里眼和顺风耳。   她真的真的很不想进厨房,一想到那股油腻的气味她就发颤。   在等的途中,听雪楼小厮找到了她,小厮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开口第一句话又是:“夫人不好了。”   林清舒看了一眼他的模样,想必是去江府没有找到她,回来的路上看见她在这家酒楼里。   解决了赵欢颜这一个祸害,林清舒此刻的心情尚好,懒洋洋的说道:“什么事?”   这次小厮也不墨迹了,把听雪楼里发生的事简单的给林清舒说了一遍。   有时候林清舒总在想,自己是不是看起来真的很闲,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也总是要来找她做主。   突然就感觉自己很累,累的不想动弹。   如果江浸月回来了,真的要和离,这些家业房产按律都是属于江家的,跟她林清舒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打拼了多年的东西,真的要这么拱手让人?   让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拿着她的东西去讨好心上人,去和什么公主双宿双栖,她的心情,又比刚刚的赵欢颜好到哪里去。   小厮满脸着急,林清舒却一动不动。   最后,林清舒无奈的摆摆手,“你去玉阁或者药馆叫两个人去把他轰出去。要实在不走,就送去官府吧。”   得了令,小厮也不磨蹭,直接去了离这最近的玉阁。   上次他来玉阁接过人,里面的小厮也都认识他,闻言跟着他直接走了。   林清舒拿了菜,慢悠悠的走着,她一点也不着急回去。   就是故意让景越饿一会儿 ,免得他矫情。   另一边,侍女虽然不明白楚瑶为什么非要让景越过来,但看见楚瑶推开她直接迎了上去,怕出什么问题,还是跑去小筑叫景越了。   景越公子弱不禁风不太行,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呢!看着就身强力壮,总能吓唬一下人。   到了却发现那个叫如意的躺在椅子上冷汗直流,没怎么经历过风雨的白皙脸庞上一个五指分明的巴掌印。这是多大的劲才造成的?   侍女叫了一声,半晌如意才有反应,捂着肚子嘴唇发白的模样好不可怜。   “你有什么事?”   “我,我找景越公子。”侍女眼睛往四处看,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如意忍着疼看着她,意思很明确,找他家公子什么事。   女侍这次总算不墨迹了,直接说道:“楚瑶姑娘让我来叫一下景越公子,说她被欺负了。”   侍女看如意没有动作,只能继续到:“楼里来了一个吃霸王餐的客人,刚刚用碗把楚瑶姑娘的额头砸破了。”   “客人现在在楼里闹,楚瑶姑娘自己上去理论了,江夫人又不在楼里,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侍女说着说着又要流泪。   “什么?”如意本来还想说听雪楼有客人闹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听见楚瑶的名字还是疑惑一下,稍许点点头说道:“你回去吧,我跟公子说。”   虽然楚瑶刚刚才把他打个半死不活,他恨不得她有什么事。可是,又祈祷她没什么事。   公主身在云洲,他家公子是云洲知县,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即便是少了一根头发他家公子也有可能会被问罪。   没有办法,如意还是忍着疼上去敲了门,“公子,公主殿下被楼里的客人欺负了,让您过去看看。”   江浸月把头埋在被子里,直接说道:“不去。”   如意忍着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江浸月在屋里,还不知道他被公主殿下打的事。江浸月护内,即便他只是一个伺候他的人,他也会很在乎。   可惜那个人是公主,她和公子本来就已经闹得难堪,他不想让公子和她的关系又变差。   “公子,公主殿下应该是真的被楼里的人欺负了,我们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楚瑶的身份听雪楼里的人并不知道,若是假的,侍女便不可能说的这么声情并茂。   如意把刚刚侍女给他说的话简单的给江浸月复述了一遍。   稍许,江浸月深叹一口气,看着地上唯一的却沾有他讨厌味道的衣服,难受的揉揉眉心,说道:“让暗卫去处理。”   楚瑶一番心思他怎么会不懂,无非就是想他过去救一下,在借机跟他卖个惨留下来。   被用了很多次的烂招数。   她可以留下来,但是不能留在听雪楼里面。如果可以的话,他一面都不想再和公主见。   他们之间的孽缘,早应该在他离开上京城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   楚瑶一直和男人周旋,心里思索着江浸月过来的时间,可越来越久,江浸月都没有出现。   男人的怒气值已经爆满,完全不在乎她是一个女人,直接动手推搡着她。   楚瑶心里烦躁不已,在她肩膀上的咸猪手她恨不得直接坎断,脸微冷下来说道:“总之,鱼是你们自己吃的,鱼本来就有刺,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你要么付钱赶紧走,要么我们送你们两个去官府。”   官府二字直接激怒了男人,男人脸色暗沉,对始终不能满足他条件的楚瑶冲满怨恨,揪住她的衣领抬手就要打。   江浸月始终没有来。他是一个办事很有效率的人,这么长时间不见动静,她已经知道,他不会过来了。   楚瑶已经没有了耐心,在男人手要打上她的时候,她瞄准时机,一下掐住了那只手,而后一脚朝男人□□袭去。   男人没想到楚瑶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女子会突然来这一下,根本没防备,直接疼得面目扭曲。   剩余的听雪楼小厮反应很快,看男人弯腰捂着下面,眼疾手快的直接拿了绳子上来把男人捆了个严实。   旁边的女人也不装了,跳起来要挠她,被其他人一把按住。   等把人丢出去以后,小厮侍女们看着楚瑶的眼神都变了,实在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少女,能放倒一个大汉。   楚瑶假笑着应付过去,心突突的跳。江浸月竟然连她的安危都已经不在乎了,看都不来看一眼。   她想跟他撒个娇,卖个惨,让她陪在他的身边。可是,他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林清舒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点小纠纷,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一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楚瑶额头上的伤。虽然已经包扎处理过了,但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侍女说道:“这次多亏了楚瑶姑娘,要不然整个店都要被他砸了。就是楚瑶姑娘受伤了。”   楚瑶看见林清舒,灰暗的瞳孔燃起一丝希望,或许,她还可以从林清舒这里入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上前拉住林清舒的手说道:“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被碗砸了一下。”   林清舒心里有些愧疚,说道:“你快上楼去……”却看见她手中的包袱,问道:“这是什么?”   楚瑶支吾了一声,“我……这些天已经很麻烦姐姐了,我身体已经恢复如初,还是不叨扰姐姐了。”   几次相处下来,她知道林清舒有一颗怜爱的心。她刚刚为了听雪楼的事受了伤,她又是一个弱女子,按照林清舒的脾性是不会让她独自一人离去的。   “确实。”林清舒皱眉,叫了小厮过来,“去准备马车,送楚姑娘去城中。”   楚瑶笑容一下收了回来,这怎么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第二十八章   她现在受伤了,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林清舒是云洲出了名的大善人,不可能会让她就这么离开这里。而且,她总感觉林清舒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就好像透过她,去看过去。   可如果告诉林清舒她想一直在这,江浸月知道了难免不会觉得她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是林清舒主动要她留下来, 那就不一样了。   林清舒抬手查看了一下她脑袋上的伤,不知怎么的, 突然觉得这听雪楼不吉利。从开业到现在, 接二连三的有人受伤。   起初是景越,浑身上下都被她给砸折了。而后又是楚瑶, 一个碗给她砸得头破血流。   额头上的伤口很大, 雪白的绑带上已有红印。林清舒看在眼里特别心痛。   楚瑶长得漂亮,脸上本就没有什么瑕疵,平白多了一道疤,怎能不叫人惋惜。   起初只是大夫说她没什么问题, 就是需要好好养身体才安排她来了听雪楼, 听雪楼满山红梅,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可她身子一直不见好,今日还又添了新的。   林清舒心疼不已。   听雪楼离城远, 大夫不可能一直在楼里待命,去城中好,城中什么都方便。   没一会儿小厮就来回禀马车准备好了。   林清舒领着楚瑶出去, 心疼的抚摸了一下她头上的伤口, 说道:“我手里还有事情, 不能送你了。”   “他会带你先去医馆,医馆的王大夫是云洲最有名的大夫,他会治好你的伤,不要怕。”   楚瑶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过头了,导致林清舒看着她的伤觉得很严重,就跟她要死了似的,便说道:“姐姐,我没有事,你别担心。”   林清舒还是心疼,不过就是被碗砸了一下,她当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可那个伤口在脸上,如果处理不好是会留疤的。   看姜樱,如此小家碧玉的一张脸,就被一块乌疤毁了。楚瑶天仙一样的容貌,别说她怀疑她是自己妹妹,舍不得她留疤,就算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也是惋惜的。   “我知道你没事,女孩子脸上留疤总归是不好的,你快去吧,别耽搁了。”   无奈,楚瑶只能点点头,在要上马车前又装出一副不舍的模样回头抱住林清舒,说道:“姐姐,我舍不得你。”   林清舒看着她总觉得很熟悉,这一个拥抱又带回到了小时候,那个矮矮的,胖胖的,像个糯米团子似的妹妹也总是喜欢抱着她,不让她出门,用糯糯的声音撒娇说:“姐姐,我舍不得你。”   楚瑶以为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想留下来,她想林清舒说“那就留在这儿多住几天”,像她初醒来时的那样。   可林清舒只是感动一笑,抬手拍拍她的背,说道:“城中的酒楼也是我的,你去那儿住吧,什么都方便一些。你身子不太好,住城中方便看病。不用舍不得我,我也会经常去看你的。”   算盘落空,楚瑶愤恨的松开林清舒,表面却不敢露出太多情绪。她想看的是林清舒吗?她恨不得她立刻消失。   面上却还要假装和林清舒依依惜别,在上马车的时候,脑中又萌生出一个计策。而后故意歪一下脚,整个人从车上摔了下来。她一点也不怕自己被摔残摔废。   她想留在这,是因为江浸月在这。只要她们还能见面,她就有机会。   那个庸俗的女人说他们在闹和离,她要在这好好看着,不能让和离的事情做废。   受点痛罢了,为了江浸月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忍的。   林清舒眼睛一直在楚瑶身上,在她落地前快速上前去接住了她。楚瑶瘦弱,倒在她怀里轻飘飘的,柔若无骨。   再一看,人已经直接晕在她怀里了。   林清舒大惊,怎么好好的人,一下就晕了。这是身体都没有好利索,还出来多管闲事。   焦急的把人推上马车,林清舒吩咐小厮:“赶紧送楚姑娘去医馆。”   这听雪楼是真的不吉利啊!好像除了自己,别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一些伤。   小厮闻言,也不敢在耽误,跨上马车,驱着马飞奔而去。   行了半里路,楚瑶难受的直起腰来。她本来想,假装晕过去,看看林清舒能不能让她回去休息,没想到,她还是执着于让她去城里面。   小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好,要什么有什么,她可以无理取闹,可以任性妄为,所有人都要顺着她,所有人也都畏惧她。   慢慢的,年纪见长,一条一条的规矩开始来束缚她,她不在为所欲为。可是在宫里,她有着公主的身份,只要她一日是公主,那些人也还是会畏惧她,怕她,什么都顺着她。她很得意,甚至沾沾自喜,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的姿态。   怎么能不骄傲?就算那些人上人,也只能匍匐在地上看她。直到她遇见了江浸月,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顺她意的人。他不在乎她的身份,不在乎她的容貌,只把她当做他救过的万千人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甚至她主动去示好他也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有意无意的拒绝。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顺着自己的不喜欢,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却喜欢得要死。   她一路追到这儿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没有人畏惧她的身份,他们甚至都不信自己话,她这才发现自己和那些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出了宫门,不会有人顺自己的意,也不会有人看在她是女人,特别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的份上怜惜她。   回头路有吗?有的。她大可转身回宫,继续去做她的公主,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即便以后嫁了人,她也依旧能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可是,看着身上至今未好的淤青,以及那个只能永远埋在心底发烂的噩梦,她就不甘心。   她踩着自己的尊严,踏着自己的傲骨一步一步追到了这儿。她付出了那么多,不能在见到他了功亏一篑。   马车跑得很快,跟不要命一样,颠得她想吐。   好在,听雪楼离城不是特别远,在她忍不住要吐的时候停下了。   另一边,听雪楼里。   林清舒处理完一地狼藉,摆摆手,让侍女热了她拿回来的饭菜,正要去小筑里投喂景矫情。   却被迎面笑得如太阳般灿烂的杜三娘拦住了去路。   杜三娘笑得贱兮兮的,揽住她的肩说道:“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真打算守着那个狗男人过一生了。没想到已经会背着我养美男了。”   “唉,那个美男你上那搞的,给我介绍介绍呗。”   “你看看你姐妹我,寡了半辈子了,好不可怜!你金屋藏娇的我都不跟抢了,你还不意思意思。”   林清舒淡淡笑着,懒得搭理,她说一句,杜三娘便是无穷无尽。她今天还想清净清净。   杜三娘也不在意,继续她的胡言乱语。   “不会是就只有这一个吧。”   “那你让他把他兄弟带出来瞧瞧啊!”   “美男只跟美男玩儿,她兄弟一定也长得不错。钱的事好商量啊!”   食盒上的热气渐渐下去了,林清舒忍不住打断杜三娘,拿起食盒给杜三娘看,说道:“你在拉着我说下去,美男就要饿死了。”   刚刚今夏才来说过,景越又不吃东西,扬言只吃她亲手做的,其他的饭菜他宁愿饿死也不会动一口。   矫情是矫情了点,可能怎么办?好歹是救命恩人,总不能让他饿死。   只希望他吃不出来这个菜不是她做的,这样以后还能轻松一点。   杜三娘一拍脑袋,“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人送衣服的在门口等你给钱呢!”   林清舒仔细想了想,什么衣服?她没买过衣服啊!   杜三娘却激动起来,“我之前还想着你憨呢!没想到这么上道。那个人说是什么景越公子订的,原来小筑里面的漂亮公子哥叫景越啊!”   “那衣服我看过了,正宗的凤凰锦,上京城第一绣娘所绣,工期都要三年呢!的确是要这样的美男子才配得上。还是你林老板舍得下血本。”   杜三娘越说越起劲,“不过嘛,就是要这样,姐妹支持你。留着钱给臭男人干什么,以其让他拿你辛辛苦苦挣的钱去养红颜祸水,不如自己拿来养美男。”   “只要钱到位,那么好看的男人比比皆是,你让他干嘛他就干嘛,绝对哄得你开开心心。何必守着那个负心汉添堵。”   林清舒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的给出去一百两银子。   当衣服放在她手里的时候,林清舒手都是抖的,她自己都没有穿过这么贵的衣服。   但是,她却很高兴。   杜三娘说的对,以其让江浸月拿着她的钱去养什么公主,不如她自己拿去养美男。美男虽然有时候流氓了点,无理取闹了点,但是会叫她姐姐。   尤其是受了委屈,红着眼像个小白兔的时候叫,能直接喊进她心坎里面去。   这衣服的面料质感和绣花,跟她砸中他的那日时他身上穿的那一件是一样的。   原来他当时穿的就是凤凰锦,当时她只觉得好看。白衣服只要长得清秀都能穿好看,却很少有人能把牡丹绣花穿得风流倜傥。   面料摸着很是舒服,是佳品中的佳品。难怪小厮给他送去的江家布庄里最好最柔软的面料做的衣服也能磨红他的皮肤。穿习惯了这样的衣服,又怎么受得了其它的粗制滥造。   他不是矫气,是本来就身娇体贵。   那日他的衣服被血染了,有的地方还勾了丝,已经不能穿了。这一件,就当是补偿吧。   人救了自己一命,她还没怎么报答过呢。   打发了杜三娘,林清舒拿着东西直接去了小筑。   云洲的雪化去后,换来的是湿冷,伴着微风,总是像把刀一样的刮着脸。   林清舒在外面一会儿,手脚就变得冰凉,好在食盒保温效果不错,里面的菜还是热的。   林清舒进去的时候,如意正拿着面镜子往脸上涂着东西,她突然进来,吓得如意一个激灵,手中的铜镜差点从手里面飞出去。   林清舒好奇的问:“你在涂什么?”   如意的脸突然一下就比往日白了,林清舒很好奇那个是什么东西,美白效果这么好。   如意把镜子放桌上,而后把他向听雪楼侍女那儿借来的□□藏起来,抬头望着灰蒙的天空,眼珠子转个不停,“额,额,是防止文虫叮咬的药膏,对,就是防止蚊虫叮咬的。嘿嘿嘿!”   林清舒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说道:“你家公子呢?叫他出来吃饭。”   然后顺手把刚刚一百两银子买的衣服递给如意,漫不经心的说,“给你家公子的。”   她没有追问如意为什么在大冬天的涂防止蚊虫叮咬的药膏,她知道那个不是,但就像此刻,她也不想有人追问她为什么给景越这么贵的衣服一样。总归都有自己的原因,不愿意说就算了。   如意松了口气,拿过衣服,眼睛一亮,“凤凰锦!公子总算不用受折磨了。”   这衣服是他家公子被砸那日他就发信去订做了的,这次到快,没几天就给他送来了。   他家公子衣服换得勤,是直接量了尺寸在上京城的成衣店,每月两件制作着走。这次恰好有一件做好解了急。   他都怕她家公子在穿那个破布下去,皮肤都能磨烂。   如意惊喜的拿了衣服去敲他家公子的门。   林清舒把饭菜拿了出来,色香味感觉都不如听雪楼的,但也符合她之前所说的不会做饭的事实。   不一会儿,江浸月就从房间里面出来了,身上已经换了刚刚如意拿进去的凤凰锦。   衣服果然是佳品,绣娘也不亏是上京城第一的绣娘,江浸月本就生得绝色,换了一身好衣服,整个人一下精神起来,又好看了不少。   看着桌上的饭菜江浸月眼睛一亮,但往近处一看心中就了然,故意问道:“这些都是姐姐做的吗?”   林清舒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她还能说不是吗?那这位矫气的贵公子又要饿上一天了。   江浸月低头一笑,微微挑眉,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起来左看右看,看够了才不情不愿的塞进嘴里,“唔,跟姐姐的手艺比起来差远了。”   林清舒支着脑袋看他用餐,她现在有些想睡觉了,没听明白他说什么,漫不经心随口答道:“嗯,的确差远了。”这样的手艺,比起她当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江浸月一下笑出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支着下巴可怜兮兮的说道:“姐姐果然又敷衍我。说好给我做饭的,一次也没有做。”   林清舒直觉自己暴露了,一下清醒过来,“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做的。”说完又嘴硬了一句,“这就是我做的,我今天回我府上了,在府上亲手做的。”   她知道自己会暴露,但没想到自己会暴露的这么快。就一口,塞牙缝都不够的一口他就偿出来不是她做的。林清舒左边瞅瞅右看看也没看出来他哪里长千里眼顺风耳了。   撒谎不好,林清舒也是第一次撒,底气一看就不足。   江浸月看着她闪烁的目光直觉可爱的紧,偏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别骗我了,是不是姐姐做的,我偿一口就知道。”   林清舒汗颜,“你又没吃过我做的饭,怎么就知道了这不是我做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这些菜不是出自她手的,但也不至于偿一口就知道啊!”   江浸月的眼神一下变得失落,叹气道:“我当然吃过。就是那时候灰头土脸的,姐姐不记得罢了。”而后扬着下巴说道:“不像我,始终记得清清楚楚。”   “我还会一直记得,记一辈子。”   林清舒左想右想,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这么一张绝代风华的面孔,她十分确定自己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他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别人看一眼就能刻进心里,永远无法忘怀。   恍惚间,林清舒看着他真诚的眼,脑海里闪过一些画画,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消失不见,或许,在很久以前,他们真的见过。   林清舒无奈的揉揉眉心,问道:“你不会又不吃了吧?”   江浸月点点头,就偿过那一口,他不喜欢,吃不下去。   今夏告诉过她,江浸月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林清舒有些不舍得他饿肚子,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这人什么毛病啊!三岁小孩啊!不是娘亲弄的就不吃?”   这人是真敷衍不得,精的跟什么似的。又不能看他饿死,好歹救了自己一命,她能看他把自己饿出个好歹吗?   “嗯,姐姐就当我是三岁小孩吧。反正不是姐姐做的,我没胃口,吃不下。”江浸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撑着脑袋懒洋洋的看着屋外的红梅树,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凉风袭过,送了几朵红梅进屋,落在地板上,落在他的白衣上。   林清舒扶额,耐心哄着:“我下次,下次一定给你做,你亲眼看着行了吧。”   江浸月还是无动于衷,安静的跟幅画似的。   林清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着哄着他把这次的吃了算了。   美男眨了一下眼睛,突然伤感起来,“不用了,姐姐这么几次三番的推脱,无非就是嫌麻烦。姐姐不想做,我不会为难姐姐的。大不了就是饿死,有姐姐陪在我身边,饿死也值得了。”   又来,林清舒捏了一下拳头,看着他俊美的脸,无从下手,但凡他长得丑一点,他都不能完完整整的坐在这。   林清舒直接站起身,“你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吧。”   说完转身离开。什么臭毛病,她就看看她能饿到什么地步。   出了门林清舒却没有走,一直躲在门后看动静,如意过来要叫她,被她禁了声。   “你家公子什么毛病?他不吃东西你也不管管。”   如意抓抓脑袋,“江夫人你别管了,我家公子体贵,吃不得外面不干净的饭食。我和我家公子谁也不会做饭 ,公子就每次只能将就吃两口填一下肚子,若吃多了就会吐的。”   林清舒显然不相信,那天晚上,江浸月不也吃下去整整三碗吗?也没听说怎么了,第二天也照样生龙活虎。若真的吃不得外面的东西,两人又不会做饭,他还能活这么大,不是应该早就饿死了。   林清舒往屋内看了一眼,江浸月果真骨气,说不吃就不吃,林清舒在外面晃悠了一个时辰,看着饭桌上的菜一点点冷掉江浸月也都没有动一口。   心慢慢着急起来。   江浸月似乎真的不饿一样,拿了茶壶,边煮茶边赏景,十分惬意,到是林清舒先沉不住气,冲了进去。   他真打算饿死自己,她还能放他饿死自己?   江浸月一直知道她在门外,但没想到她能在外面呆那么久。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手,满眼心疼。连忙拉过她在火边暖着。林清舒的手不大,小小一双,比他的手小了半个,他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   两人谁也没发现这样有什么不妥。   林清舒也确实手冷,被他的手握着,一股温热直达心底,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   “你想怎么样?”这人的臭脾气又上来了,总喜欢拿不吃东西来威胁她。“不就一顿饭吗?我不是送你衣服了,你就给个面子将就一下吧。”   这么饿着也不是事,胃饿坏了算谁的。反正什么吃不得外面的东西她是不信的,那有人有这么娇贵。   江浸月想到身上穿着的衣服,心里一暖,笑道:“就是因为你给我送了衣服我才没有生气。”   “姐姐你总忽悠人,还只忽悠我一个,每次都拿别人弄好的来敷衍我。”   “我就想吃一口姐姐做的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呢!”江浸月说着说着,面上又委屈起来。他脸很白,只需用一点点力眼眶和鼻头就会发红。   林清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迫使她一上一下。无奈的说道:“你将就吃一点,我晚上亲手给你弄。”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吃不得外面做的,总归是不能饿下去的。   “嗯。”江浸月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明显是不信,林清舒已经敷衍过她好几次了。   林清舒头疼不已,“说吧,又有什么要求。”   江浸月勾唇一笑,凑了过来,“是姐姐你自己提的,不是我硬要求的哦!”   “嗯!”林清舒气笑了,想问问拿“饿死算了”威胁她的人是谁?   江浸月也是个厚颜无耻的,宠溺的看着林清舒,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姐姐以后不仅要亲自给我做饭,陪我吃饭,还要亲自给我送衣送水……谁叫姐姐总是喜欢敷衍我,这是对姐姐的惩罚。”   林清舒脸冷了下来,这那是什么惩罚,这是直接把她当奴婢使唤呢!   江浸月看出了他的不爽,“小厮长得太丑,不如姐姐赏心悦目。用他拿过来的东西影响我一整天的心情。”   “当然,姐姐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活着没有人心疼,饿死了也没有关系。就是希望我死了后姐姐不要嫌弃,能将我埋在这片红梅林里面。我喜欢这儿,生生世世都不想离开。”   “行行行,我送。”林清舒一个头两个大,就没见过这样的人,“现在能去吃饭了吗?”   “能。”江浸月点点头,却不见动作。   林清舒感觉一根头发丝飘在她的脸上,她想伸手拨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先她一步抚上了她的脸。江浸月小心翼翼的勾住那根发丝,轻轻的撩开。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变得暧昧起来,林清舒这才发现两人还握着手。心突然猛跳起来,林清舒一下抽回了手。   江浸月也一下红了脸,还好林清舒只是红着耳朵别过脸去,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林清舒心乱的要死,她怎么也有被美色迷惑的一天,甚至还做出了那么出阁的事。   “你赶紧吃饭。”   林清舒不敢回头看江浸月是什么模样,暗气自己又被登徒子占了便宜。   江浸月指了一下饭桌上的菜,说道:“饭菜已经凉掉了,姐姐你给我随便做点吧。”   林清舒偏头一看,天太冷,菜饭放了那么久,刚刚蒸腾的热气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江浸月经常这么不吃饭,胃肯定不好。那些菜不新鲜了,林清舒也不敢在给他吃。   无奈的叹口气,出门叫今夏给她准备食材。要不是他救过自己一命,有时她就想,干脆让他饿死算了,反正都是他自找的。   江浸月一来,林清舒系好围布,说道:“看好了,以后别说我敷衍你。”   林清舒刚刚左想右想,也没有想起来江浸月在哪里吃过她做的饭。可能就是多年前自己还下厨做饭的时候买过她的饭。   已经快晌午了,林清舒越发的困,以前睡习惯了午觉,今天还没睡到。   今夏准备的是一些做饺子的,饺子皮已经提前擀好,林清舒随便调了点儿馅,几下包好。   江浸月倚着门框,嘴角微微上扬,他想了很久的场面就这么实现了。   他好想从后面过去抱住她,但又想到林清舒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这么做了,别说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碗饺子吃不到,自己也会被打得鼻青脸肿。   林清舒感觉到有股炽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难受的瑟缩一下脖子,回头看江浸月,江浸月眼神一变,往屋外的红梅树看去。   林清舒奇怪的回头,继续手上的活。   不一会儿,几个胖嘟嘟圆墩墩的饺子就包好了,林清舒直接下了锅,舀了点其他厨师熬好的鸡汤进去,在撒点葱,这么一碗不暴露厨艺的饭就弄好了。   江浸月接过来,热腾腾的香气扑鼻,一下就勾起了肚子里面的馋虫。   “那就当是姐姐做的吧。”然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林清舒困的不行了。也没有纠结什么“就当是她做的”,虽然她只是调了馅,跟玩似的包了几个,那也是她亲手弄的。   看着江浸月吃完,满意的点点头,什么吃不得外面不干净的东西。这一碗吃下去不也好好的吗?   完成任务,林清舒直接回了房间午休,临近傍晚,去厨房守了一会,大概在厨房呆了半个时辰,然后蹭了一碗其他厨师熬好的鸡汤。   等回到小筑的时候,如意之前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焦急的在他家公子房门前徘徊。   如意拧着鸡汤问道:“怎么了?”   如意这一天大起大落的,委屈无法诉说,看林清舒来了就直接开口抱怨,“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家公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家公子又吐了。”   “啊!”林清舒想起来了晌午那碗饺子,虽然馅料这些是她弄的,但是汤和皮不是她弄的。   林清舒推开门,果然,江浸月半躺在床上,脸色发白,身子发虚。   他还真的不能吃啊!   林清舒一下愧疚起来,手里的鸡汤都不敢拿出来了。   江浸月看见她来了,笑着冲她招手,林清舒愠怒,“你不能吃你为什么不说?上次喝了那粥不会也吐了吧。”   林清舒又想起那次她逼着他喝下去好多。   江浸月眼神闪躲,是吐了,但不能告诉林清舒啊!他就是这几年不怎么吃饭,胃矫情了些,随便一点点不干净就会这样。   林清舒一个头两个大了,刚刚送走一个,这又来一个,无奈的出门吩咐他们请大夫。   林清舒一走,刚刚躲起来的黑衣暗卫又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公子,公主进了医馆后就消失不见了,手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江浸月眼神一下变得清冷,说道:“尽快找到她,之后你们派人轮流暗中守着她,绝对不能在让她脱离视线。”   黑衣人抱拳道:“是。”   而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听雪楼。   这几日赵欢颜都不敢出门,在家里也是面纱敷面,躲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总感觉,自己如果走出去了,就会被路人的目光撕得稀碎。   黑衣人找到她的时候她还独自做在池塘边不知道在想什么。黑衣人手上拿着一个笼子,用黑布蒙住。   赵欢颜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吓了一跳,险些摔进池塘里面去。待看清楚是谁后,才松了口气,不自觉的拿手环在胸前。   黑衣人感觉她不对劲,但也不好说什么。直截了当的掀开黑布,笼子里闪着银光的东西闪了一下她的眼。   赵欢颜看清楚后被吓了一跳,笼子里面的竟然是一条蛇。   赵欢颜害怕蛇,但又想伸手去摸摸看,她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蛇。剑一样的脑袋,银白的鳞片,鳞片好像很薄,隔着老远赵欢颜也能看见它下面的肌理。最特别的地方是它的尾巴,比身体单一的银光多出来很多颜色,形状像鲤鱼尾巴,颜色又跟彩虹一样五彩斑斓,晃眼一看,还以为是深海里什么漂亮的鱼。   黑衣人道:“这就是赵小姐您上次问的蛇,这蛇皮肤薄,不受热,是唯一只在冬天出没的蛇。”   “它叫银蛇,顾名思义‘淫’,没有什么致命毒性,被它咬一口就跟喝了三瓶媚药一样,多么贞洁的女子也能□□焚身,变得□□无比。”   赵欢颜一下想不起来她是要蛇干嘛。   起初好像是想放蛇进去咬林清舒,伪装成一个意外……总之,只要能让林清舒就此消失,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可看了那一封和离书以后,她还想吗?看着笼子里蜷缩成一团,漂亮非凡的银蛇,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办了。   赵欢颜拿了点银钱给黑衣人,黑衣人满意离去,赵欢颜把它放屋里看了半天。   最后还是决定拿山里面去放了。   林清舒和她,都是可怜人,可怜人何必为难可怜人。竟然江家只是拿她当一个工具人,她又何必去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思级此,赵欢颜提着笼子出了门,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奇怪的装扮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赵欢颜一着急,前脚绊后脚,一下摔了出去。   预感中扑面而来的疼痛感没有,反而一股若似远山雪的冷香传入鼻中。   那人把她扶了起来,赵欢颜这才看见对方是一个女人,一个让她彻底明白了天外有天的女人。   女人好看到她只能用天仙二字来形容。她以为林清舒就已经算云洲绝色,虽然比起她是差了几分,面前的女子却比她们都要好看,一下子她就看失了魂,完全没有注意到面纱落了。   美丽的女人替她捡了起来,重新给她戴上,温柔的模样让人窒息。   女人问道:“姑娘,你的蛇卖吗?”   赵欢颜一下回过神来,赶忙把落在地上,掀起半边黑布的蛇笼拉着盖好,说道:“卖。”   她刚刚露出了脸,现在恨不得立刻逃离,确实她也这么做了,把蛇递给女人,逃也似的飞奔离开,都没来得及等女人给她钱。   她感觉路人的目光已经扒开了她的衣服,窥看到她赤身裸体的模样,路上有人交谈两句她也以为是在议论她。   她已经做不到拿蛇去放生了,又不能丢在大路上,竟然女人要,那就给她吧。   作者有话说:   更新各位小可爱的支持,木啊~感谢在2022-04-04 20:54:53~2022-04-05 09:2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大夫来的很快, 给江浸月把了脉后说道:“这位公子没什么事,只是胃比较虚,切忌暴饮暴食或不食, 还有食物一定要新鲜干净……”   林清舒点头应是,接过大夫开的调理药方 。此时江浸月已经恢复了不少,就是人懒洋洋的,看着没有什么精神。   林清舒松了口气 , 把药方交给侍女,交代江浸月好好休息。   出了门后, 林清舒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 叹口气后撸起袖子进厨房。   一直安慰自己,他好歹救了自己一命, 不过是做点饭罢了, 她能忍。   此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厨房里的人忙忙碌碌,看到她来了后都一下停了手中的动作,好声好气的跟她问好。   林清舒点点头, 笑着回应, 让她们做自己的,别管她。   而后找到精米, 盛了一碗出来泡在山泉水里面仔仔细细的清洗。待到米晶莹透亮后又找了锅出来,又是一番仔细擦洗, 待到都满意了,才上火。   时间很晚了,林清舒拿的山泉水去熬, 又佐了点刚刚现杀的鱼肉进去。   本来应该给他用鸡汤熬了补一下的, 但是时间太晚了, 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的鸡汤林清舒已经倒了,那鸡汤是她在厨房看着做的,至少明面上都是干干净净。他吃了今天他从外面拿回来的吐了,可能是那家酒楼的食物不干净。   那上次被她逼着吃下去的呢!听雪楼才开业没多久,什么东西都是新的 ,厨房她来了很多次,每一次看着也都干干净净。   那么他吐的原因就绝对不可能是没弄干净。那个看模样就晓得是大户人家,从小养尊处优的楚瑶姑娘也是吃的这些,她本应该更娇贵一些,却也没在胃上出毛病。   一时她也找不出来是哪里的原因,只能自己先给他动手弄,尽量都处理干净,用最新鲜的食材。   林清舒把熬好的鱼粥拿去他房中的时候,江浸月正和如意大眼瞪小眼。   如意脸上涂的东西已经被擦掉了,本就白的脸颊上,一个鲜红的指印很是清晰。   林清舒眉头一皱,江浸月看着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打起人来能下这么重的手。   如意看林清舒的眼神一下变了,就知道她误会了,若因为这个事情改变了她对公子的看法那他还不如直接去死。直接说道:“江夫人误会了,这个跟公子没有关系。”   林清舒明显不信,他们在小筑里面呆着,平时也没有人会来这边,怎么平白无故如意脸上就会多一个巴掌印出来?   两人还是大眼瞪小眼,如意几次欲言又止,就是不说话,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浸月脸色很沉,大概想一下也猜到了怎么回事,气得想自己上去在如意脸上补两下,把他脑子里面的水打出来。最后只能无奈的闭眼叹气,也没有管林清舒是否看得云里雾里,从身边的矮柜里面翻出来一个小瓷瓶,抛给如意,说道:“滚出去。”   如意接住药瓶,暗自庆幸他家公子没有追问到底,感激的看了眼林清舒,哈腰点头离开。   林清舒被如意感激的眼神搞得莫名其妙,又第一次见江浸月这样一副面孔,就像披着兔子皮的狼,但回头再看,江浸月又恢复了以往小兔子般乖巧惹人怜惜的模样。仿佛刚刚凌厉冰冷的模样都是她的错觉。   林清舒不想多管闲事,怎么教育属下是人家自己的事,跟她没有关系。人家不告诉她,她也不好去问。她的任务是来送粥。   林清舒直接把食盒打开,一股浓香飘散而出,侵入江浸月鼻息的时候他差点落泪。   这鱼粥的味道很熟悉,不用偿不用看,就是记忆深处的味道,一缕浅浅的气息他就知道是林清舒做的。   林清舒看江浸月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心里一阵感动,这样的眼神,好久没有看到了。   至从妹妹在哪场水患里走丢,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别人对她的食物露出如此期待的目光。   江浸月迫不及待的跑到饭桌上坐下,这次也不要林清舒哄了,看都没看林清舒一眼,直接拿起碗盛了满满一大碗。   林清舒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阵喜悦,以往江浸月吃饭都是啰嗦半天,仿佛吃东西是一项任务,总要讨价还价,末了,浅浅几口敷衍了事。   还是第一次见他如同饿了很久一样舀了满满一大碗。然后,几口喝完,舔舔嘴角,又舀了一大碗。   第一次见有人喝鱼粥也能喝得如此香甜,林清舒心里很高兴,一直崩着的脸慢慢露出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   眼看江浸月不用劝不用哄又喝碗一大碗去盛下一碗的时候,林清舒惊了,赶忙抢过他的碗,把鱼粥盖了起来放到一边。   今天大夫才说过,不要暴饮暴食和不食,他到好,要么不食,要么一吃吃几大碗,难怪胃这么脆弱。   待林清舒弄好回头,就看江浸月趴在桌子上,委屈的看着她,可怜的模样跟刚刚被抢了鱼干的灰色小狸花猫似的。   江浸月看着她说道:“姐姐,我还要。”   林清舒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忍住了笑说道:“大夫让你别暴饮暴食,今天就吃这点吧。”   说着拿着食盒就要离开,她也得去尝尝这鱼粥,看他吃得如此香,她早就馋了。   却被江浸月一声叫住。   “姐姐,那你明天还给我做吗?”   林清舒想了想,好像今天确实是怜悯之心泛起才去弄了,现在满身的油腻让她很不爽,但看江浸月吃得香心里又是满足的。   但若叫她再去弄一次,她又有些不愿意了。   林清舒站了一会,回头说道:“明天看吧,有空的话就给你做。”然后转身离开。   出了门,只见如意坐在屋外的石凳上,一手举着铜镜一手艰难的用手扣出小瓷瓶里面的药膏往脸上摸。   林清舒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如意感觉到一股浅淡的梅花香,奇怪的回头,就看见林清舒在一边看着他。   林清舒的眼睛一直在他的脸上打转,如意抬起手捂住:“江夫人我没事。”   林清舒点点头,想问他怎么回事,又问不出口。   如意看懂她的纠结,扯着嘴角微微一笑,说道:“总之这个跟我家公子没关系,我家公子从不打人的,平时可温柔了,江夫人别害怕。”   前些天才出现了一个被家暴致死的女人,他怕林清舒也觉得他家公子暴力。公子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亲近的女人,他自然不能破坏了去。   如意还是不说怎么伤的,林清舒也没理由追问,随意的点点头说道:“你家公子今天晚上已经喝了两碗鱼粥,他不能一下吃太多,你切记看好他别让他在吃东西了。”   如意捂住脸点点头,看着林清舒的眼睛一下佩服起来。   他家公子多久没有吃过一碗以上的饭了,却在林清舒这里破了两次例。   林清舒拿着食盒回了自己屋,姜樱和今夏两人在屋里插花,好看的红梅被她们弄得支离破碎。看见林清舒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林清舒打开食盒,两人两眼放光,在知道是林清舒自己亲手做的后眼里的光更亮。   今夏去取了几个小碗来,一人分了一点,林清舒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刚刚江浸月吃得香甜的模样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喂进嘴里的味道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好,鱼肉的腥味虽然没有,鲜味也在,但是她却忘记了放盐,如此滋味便去了一半,多吃上两口便没滋没味。   所以,江浸月这个不喜吃食的娇贵公子是如何一下喝下去两碗的?   林清舒又吩咐今夏去取了几片盐来撒上,味道果然好了不少,却因为放的时机不对,比起原本的味道差了一分。   姜樱一碗喝完,艳红的舌尖微微舔过唇角,砸吧一下嘴,说道:“姐姐。”   今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眨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清舒。今夏对她没大没小的样子很是气愤,弯起手指在她圆滚滚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说道:“你要叫江夫人,不能叫姐姐。”   她都没叫过姐姐呢!这个被哥哥扔给她家夫人临时照顾的乡野傻丫头凭什么叫?   林清舒淡笑看着,慢慢品尝碗里的粥,很久不做饭,手艺都不如以前了。   等所有人都吃完了,姜樱才慢悠悠吐出一句:“是姐姐的味道。”   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看着林清舒,笑得很开心。   林清舒正要问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不是只有一个哥哥吗?忽然,屋外狂风大作,关起的窗一下被吹开,直接打断了她要问出口的话。   今夏起身把窗户重新关好,林清舒偏头一看,只见屋外黑云压顶,如一座巨大的山,即将把此处掩埋。   屋外的风很大,衣角被风吹得翻飞,今夏使了好大劲才把窗关上。   才走回来,突然,窗又一下开了,这次疾风裹着雨丝和吹落的梅花瓣一起涌入房中,泼了在窗边不远处的今夏一身。   今夏一下傻了眼,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雨。   这次她和姜樱合力关上了窗,又拿东西卡着才走回来,干净柔软的衣裳已经沾上了雨水,紧紧贴着肌肤。   伴着一声惊雷,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如此狂风骤雨的天,何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今夏吓得立在原地,只有姜樱胆大的去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呼,总算在零点前赶上了。   感谢在2022-04-05 09:27:42~2022-04-06 23: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onjecture、羅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屋外惊雷四起, 拍门声一声催一声,姜樱几步上前,把门打开。屋外的风太急, 只开了一点,疾风就把门直接吹开,雨丝也被带了进来。   只见风雨中站着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 正是今天白天送楚瑶去城中酒楼的听雪楼小厮。   他脸色暗沉,蓑衣下的布衫淌着雨水, 一看见林清舒, 腿软得直接跪下,气都来不及喘均匀, 便急忙说道:“夫人, 楚瑶姑娘不见了。”   “什么?”林清舒站着,风来的太疾,一下被吹的往后倒退了一步,一个没站稳, 差点摔了过去。好在今夏急忙扶住了她。   她们把小厮扶了进来, 关好门窗,小厮解释道:“夫人, 我今天把楚姑娘送去了医馆,大夫在里面给她看伤口, 我想着都没有吃饭,就走开去买饭了,再回来, 楚姑娘就不见了。”   “我已经找了她一下午了, 整个云洲城都要翻过来了, 我还是没找到。”   林清舒脑袋懵了一下,怎么好端端一个人会突然不见了。   “你有去城中的酒楼客栈问过吗?”或许,是看小厮走了,自己随便找了个地方住下。   只见小厮摇摇头,他何尝没有去找过,问过。楚瑶长得漂亮,一出现就是焦点,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会忘记。可所有能住人的地方他都问了,还是没有。   林清舒闻言,也一下急了,赶忙吩咐道:“快去叫人,大家一起出去找。再让一个人去报官。”   林清舒很慌,云洲看似民风淳朴,其实特别乱。主要是当今知县不管事,懦弱无能,从来只认钱为道理。   所以,山匪在这一片十分猖狂,夜黑风高,街上空无一人,正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虽然前不久旁边的一窝山匪才被其他县的知县剿灭,但一个女子,特别是如楚瑶那般漂亮的女子,一个人在这漆黑的雨夜里,总归都是危险的。   旁边屋里,暗卫悄然出现 ,看着床边面无表情的江浸月说道:“公子,找到公主殿下了。”   “在听雪楼外面的古道上,我们的人带不走她。”   江浸月一个头两个大,烦躁的蹙紧眉头,说道:“不用管尊卑,直接绑了带走,有事我担着。”   暗卫脸色突沉,头发上落的雨还在一滴一滴往下落,他站着的地方早已经积起一个小水潭。   “公子,公主殿下持刀威胁,不让我们靠近,直言要公子去见她。属下们实在无能为力了。”   江浸月眼神冰冷,周遭的气息越发的冷,只见他的手指微微一弯,握在手里的茶杯便碎成了无数片。   好看的手指被瓷片划破,流出一股血珠。江浸月闭上眼,稍许说道:“走。”   门打开,风已经停了,就是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没有刚才强烈的压迫感了,如意拿起伞撑在他家公子头顶。   另一边,漆黑的古道上,零零星星站着好几个人,刚刚的瓢泼大雨已经把他们尽数淋湿,雨水在脸上胡乱的拍,他们甚至都不敢放松下来抹一把脸。   只见他们面前的小亭里坐着一位有着绝世容颜的貌美女子,女子眼神清冷,锋利泛着银光的匕首架在脖子间,眼神狠辣犀利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只能顶着大雨,目不转睛的看着亭中之人。   不多时,远处漆黑的夜幕里,渐渐出现一袭白衣,几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楚瑶看见来人,手中的匕首一松,激动的要落泪,她想,他果然还是在乎自己的。   此时此刻,她也不顾亭外的雨会打湿她的衣服和妆容,直接夸步向着江浸月飞奔而去,今天一天的委屈在看见他的这一刻倾数瓦解,她好想扑进他的怀里,听听他的心跳。   一如当年,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一样。   江浸月眉头微蹙,抬手当住了她,而后示意如意给她撑伞。   如意内心千万个的不愿意,今天打她的耳光,踹她的一脚,现在还隐隐作痛,她很漂亮,有身份有地位,但不代表他可以忍着什么都不计较。但是没有办法,她是公主,他是主子,他一个奴才没资格还回去,也没有资格拒绝。   如意不情不愿的把伞从江浸月头上移了过去。   雨渐渐小了下来,但还是很快就把江浸月淋湿。楚瑶痴痴的看着江浸月,从他清冷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厌恶。   她一下愣住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厌恶?   江浸月捏紧拳头,冷冷的说道:“送公主殿下回去。”   楚瑶一把推开如意,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提起裙摆,冲进雨幕之中,江浸月无奈的拉住她的手臂,猩红着眼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瑶回过头,她看见江浸月眼中的厌恶之意又多了一分。她不可置信,抬起手挡住他的眼。她不要他这样看着她。   雨顺着脸颊往下落,不知何时糊了她精致的妆容,眼泪淹在雨里,不容发现,她声音呜咽,说道:“浸月,我要干什么你不懂吗?”   “你明明明白的,你为什么要装糊涂?”   “我如此厚颜无耻的追了你一路,你就非要把我的自尊踩在脚下吗?”   江浸月这几日有点受寒,出来被风一吹,雨一淋,不适感一下就上来了,掩着嘴巴浅咳了几声,又一次叹气,推开楚瑶挡在他眼上的手,说道:“公主殿下,我有妻子了,并且我没有和离的打算。希望你能明白。”   “巫山那几夜的事,你忘记了。”楚瑶崩溃大哭,“但我不会忘记。”   楚瑶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用针扎着心,密密麻麻的疼让她喘不过气。她底下头,湿漉漉的头发黏在她的脸上。   雨还在落,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夜。身着白衣的少年,跨越千山万水向她而来,在她濒死之际如天神下凡般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那日的雨也很大,山路被冲垮,她走的地方泥土松动,一不小心歪了下去。她偏头看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心里想自己应当命绝于此了,当她准备好闭眼迎接死亡的那一刻,少年又一次伸出手拉住了她。   泥土松动,婴儿手臂粗的树枝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江浸月明明可以放手的,可是他没有,他死死拽住了她,最终两人一起跌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江浸月会一些功夫,用了些巧劲带着她平安落地,虽然,她还是晕了过去。   在醒来 ,她躺在山洞的干草堆上面,树枝凑成的火堆原来这么暖和,干草铺的床也是如此的舒服,她一点也不冷,一点也不难受。   晃动的火光下,她看见少年俊美的面庞,他闭着眼,狼狈的靠在山洞口,挡住迎面而来的风。来时一尘不染,白如初雪的衣衫,此时满身泥污,却依旧掩盖不住少年非凡的气质。   她们在山底困了很久,水只有清晨收集的一点点雨露,食物只有一只出来觅食的兔子和他放在怀里的一个芝麻薄饼。   她自小深宫里长大,最是明白人心,生死时刻,没有身份地位可言,活下来才有权说话。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她不信少年会因为她是公主就留着她,她要活下去,那么就只有解决了他。少一个人分东西,就多她一条活路。   在少年闭目休息的时候,她拿起旁边的石头,狠狠的向他脑袋上砸去。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少年一下睁开眼睛,楚瑶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石块扔偏了方向,脚也没站稳,又歪了过去,手臂狠狠的撞在洞壁上,看着少年清冷的眼神,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   少年抬手,她绝望的闭上眼,没想到少年只是解下发带,拿了两根笔直的树枝替她包好摔伤的手。   楚瑶愣住了,她忍不住悄悄的一直看少年,看着看着,就看进了心里。   此后的日子里,少年只吃了那一个怀里的薄饼和后面意外采到的野果,其他的食物通通给了她。   少年带着她往外走,她走累了,他就背她,渴了给她找水,饿了给她找吃的。   出了山崖,他们被接了回去,她以为,他会向她的父皇要很多很多的金银财宝,可她一直等一直等,他都没有出现在皇宫去领他的奖赏。   只有她,日日夜夜梦里,脑海里,都是他的面孔,而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就只有那根替她包扎伤口的红色发带,他给她的回忆太少了,她多么渴望在见他一面。   那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见他,为什么那么想见他。   只是后来,母后让她挑驸马,看着那些世家子弟,她总是忍不住拿他们去和他对比,就越来越对他恋恋不忘。   又过了两年,她再一次看见了他,在他哥哥的宴席中,少年风尘仆仆,姗姗来迟。和她擦肩而过,她一下就认出了他,他却像是没看见她这个人一样,径直离开。   在撞见,她拦住他的去路,少年温和有礼,愣了一会儿,才彬彬有礼的点点头。   从头到尾都好像从不记得她这么一个人,楚瑶第一次那么挫败。   陪着她坠崖,给她所有吃的喝的,在荒野里也把她照顾的十分的好。那几日的温柔,如果对她没有半分情分,又怎么会做到如此。   楚瑶不相信他心里没有她,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她们,她会一一去除。   江浸月第一次后悔救过一个人,无奈的叹口气,趁楚瑶低头没有防备之际,反手钳住她的双手,丢给暗卫:“看好了,明日天明送她回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6 23:29:53~2022-04-08 01:2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楚瑶回过神来失望的看过去, 江浸月已经转身离开,白色的背影在黑夜里有些落莫。   她到底是一个公主,长得又漂亮, 暗卫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一时束手束脚,不知所措,戒备的按住她的手, 声音都在抖,说道:“公主殿下, 我们走吧。”   楚瑶不动, 失神的看着前方。   此时雨已经渐渐停了,只是风又起了, 林清舒随便披了一件衣服也跟着出来了, 今夏在前面掌灯,姜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   出了听雪楼没走几步,就见前方悠然出现一个白色的影子,漆黑的夜里, 风声潇潇, 树影随风而动,突然出现的白影尤为诡异。   今夏吓的止了步, 林清舒本不信鬼神之说,但被今夏一惊一乍的模样也搞的心里毛毛的。   到是姜樱, 跟大白天一样不仅不害怕,还向着白影飞奔。许是心智不全,什么都无所畏惧。   今夏担心的出声叫住她, “你去哪儿啊!”   姜樱一下止住脚步, 疑惑的偏头看她们, 指了指白影说道:“找漂亮哥哥。” 而后又抓了一下脑袋,不明白她们怎么突然停下了脚步。   闻言,林清舒定睛仔细一看,果然,那道白色身影有些眼熟,等身影又近了两步,林清舒才稍微看清。   那道白影不是什么鬼魅,而是本应该在屋里休息的景越。   今夏也看清了,微微松了一口气,往前走。   几人很快碰面,江浸月身上一百两银子一件的凤凰锦已经被雨淋湿,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没了往日飘逸。   过来的几步路,江浸月一直掩嘴咳嗽,即便他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咳嗽声还是在漆黑的夜里清晰无比。   他眼力不错,老远就看见了林清舒他们,本来想绕开,但她们已经向着他来了 ,此时在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待近了,他果然看见林清舒眼里压着火。   “你不在屋里好好休息,跑出来淋雨?”林清舒此时的感觉就是自家小孩不听话偷跑出去捣蛋一样。   刚刚的雨下得如此大,风如此疾,似乎能把万物都吞没。而他刚刚还因为吃的不好吐了,他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出来淋雨?   江浸月眼神飘忽,努力抑制冲出喉咙的骚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头不说话。   林清舒心里很慌乱,楚瑶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没空管他,看着后面才跑过来的如意说道:“赶紧带你家公子回去。”   “看好了,别放出来了。”   如意点点头。   江浸月一把拉住要走的林清舒,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他的手冰凉刺骨,握在林清舒手腕上像是一块冰,林清舒难受的抽回手,吩咐如意:“带你家公子回去,给他洗个热水澡。”   说完急步往前走。   江浸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捏紧拳头,刚刚被刺破的伤口又涌出一点血,染红了白色的衣服,又被雨露晕染开,远远看着像是落了朵红梅在上面。   他刚刚怎么就没有想到,如果楚瑶只是想见一下他说这些废话,大可不必在疾风骤雨的夜里遭罪。   去了安置的酒楼,拿着匕首往脖子上一架,跟今天晚上在风雨中的小亭里威胁他起到的效果是一样的。   江浸月脑袋突突的疼,推开如意撑过来的伞,吩咐到:“立刻去府衙,让知县带人过来把公主请过去。”   他不能让她和林清舒在一起,直觉告诉她,一定会出事。   另一头,楚瑶远远看见江浸月和林清舒碰头,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嫉妒得要死,暗卫在一边有些无奈。   到底是一个公主,他又不能干脆利落的打晕带走,说是给她绑回去,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忽然,疾风突起,刚刚停了的雨,又下了起来。冰冷的雨丝,如刀一样的割人脸。   最后,楚瑶绝望闭眼,她本不想玷污那片圣洁,可是她没有办法了。   看着黑夜里越来越近的那抹光亮,她突然挣脱开暗卫压在她身上没什么力道的手。   暗卫忌惮她的身份,又是第一次离天仙般的天之骄子这么近,心里难掩激动,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一时不设防,让她跑了出去。   雨渐渐变大,等今夏撑起伞时,只见前方一位身着华服 ,身姿曼妙的女人跌跌撞撞的向着她们跑来。   她的衣服早就被雨淋湿,布料浸水后变得厚重,在女人身上像是拖着百斤东西。   她频频回头,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人,在漆黑的夜里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楚瑶如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撕吼道:“姐姐救我。”   这边的路属于小道,平常没有什么人会走,大道上出去找人的小厮听见声音,一下都跑了过来。   楚瑶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快要到林清舒跟前的时候一下跌在地上,她似乎不怕疼,摔的特别真实,地面细小的沙粒直接陷进掌心,疼得她倒抽气。   华丽漂亮的衣服,此时满是泥污,楚瑶狼狈不堪。   林清舒心疼的上前扶住她,回忆也如潮水般涌来。   多年前云洲有一年突发大雨,连续下了好几天,家家户户都被淹了,甚至引发泥石流,大家无处可逃,当时死了很多人。   他的父亲带着她们逃难,路途中她们跟父亲走散了,妹妹本来一直牵着她的衣角,可是地面的水流太急,她们走的非常艰难,又跟父亲走散,心里特别慌乱。   她比较年长,只能强忍着害怕带着妹妹一起跟着大部队走。   突然,有人骑马狂奔而过,溅起的泥水冲着眼睛而来,妹妹抬手挡住眼睛,林清舒偏头去躲。   当时的妹妹特别小,还不如一只到她膝弯的狗重。快马疾驰而过带起的波浪将她直接掀翻在地,狼狈可怜的样子一如现在趴伏在她脚前的楚瑶。   当时她一下就慌了,松开了拽着麻绳的手,向她的妹妹跑去,不想,浑浊的水底下有一个大坑,她一不小心踏了进去,整个人淹在泥水里面,等她挣扎着站起来,妹妹已经不见了踪影。   重新抓住她衣角的人也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瓷娃娃,小娃娃长得雌雄莫辨,浑身上下都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她没忍心扔下他。   当年她已经弄丢过一次妹妹了,此时看着面前的楚瑶,情绪一下上来,让她忍不住落泪。   即便现在还不确定楚瑶是不是她的妹妹,她都心疼的要死。   林清舒蹲下身,想把地上的楚瑶扶起来,奈何她的衣服被水浸湿,特别的重,她弄了几下也没搞动。   楚瑶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看见林清舒后怨恨一下充斥心腔,要不是林清舒的存在,她又为何会如此狼狈。   没有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她不信江浸月会拒她千里之外。   可此时,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她需要林清舒。虽然她不懂林清舒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还有此时眼中的心疼怜惜之情来自哪里,但是,她知道,这对她很有用。   姜樱跟着后面过来,也上前去帮助林清舒,她拽住楚瑶另一边胳膊说道:“我来帮你。”   而后咬牙,使出浑身解数拉楚瑶起来。   楚瑶偏头看了一眼从旁边拽她的小姑娘,只一眼,刚刚对林清舒的厌恶愤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啊!”楚瑶惊叫一声,抬手挡住脸。   好像掩埋在地底的秘密,突然被人挖了出来。这个本应该死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能拉住她的手,扶她起来?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闭眼又睁开,慢慢挪开手,不是,真的是那个人。   她可以忘记她的眉眼,她的动作语气,却决对不会忘记如同蜈蚣一样趴伏在小丫头脸上的乌疤。   当时所有人中,只有这个丑若鬼魅,土不勘言的憨傻丫头逃过一劫。   林清舒看着楚瑶呆愣恐惧的样子,以为她是被姜樱不小心露出来的乌疤吓到了。   在漆黑的夜里,小丫头白皙细腻的脸庞人,那一块突兀的疤痕,晃眼一看,就如同黑夜里走出来的鬼魅。   林清舒伸手把姜樱被雨打塌下去的围脖拉了起来,挡住那骇人的伤疤。   楚瑶看不见那疤,心两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姜樱迷糊的样子,希望她没有认出自己。   林清舒拍拍她的背,说道:“没事,就是个小丫头罢了,不用害怕。”   而后把她拉到身后。   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林清舒心里也在打鼓,想着要如何应付。   暗卫知道弄丢公主的结果是什么,一时着急,也没有了之前的激动。他想直接动手抓人,可楚瑶躲在林清舒身后,她的身边围满了听雪楼的小厮。   两方僵持,突然,夜空中响起一声鸟鸣,暗卫松了口气 ,如鬼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楚瑶看见人走了,身子一软,倒在林清舒背上。   林清舒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这才发觉她的身体烫得惊人。   楚瑶抓住她的衣袖,纤细的手指太过用力,指尖都已经泛白,颤抖着嘴唇对林清舒说道:“姐姐,求你带我回去。”   “我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忘记拿了。” 第三十二章   她的双眼含着泪, 好像丢失的东西是她的命一样。也确实,那件东西跟她的命没什么区别。   林清舒又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烫的像一个火炉一样。   “我们先去医馆吧, 你的身体现在很烫,有什么东西我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她回听雪楼?不找大夫来看看,她肯定会出事的。   受了风寒而死的人,在云洲可不在少数。她还那么年轻, 不能就这么没了。   楚瑶也知道自己可能受了风寒,她的头特别的晕, 可她的目的本来就是回听雪楼, 又怎么可以这个时候离开。   看着林清舒担忧的眼睛,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她不想伤害她们任何一个人, 特别是像林清舒这么好的一个人。她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她对人好,就只是想对人好而已,她不求回报。   可惜了, 她偏偏是江浸月的妻子, 偏偏是她挡住了路。   楚瑶头很晕,心里却很明白, 不能去医馆,去了之后, 要想再回来,根本不可能。不仅江浸月不会让她来,林清舒也会为了她的身体, 把她困在城中。   她连人都见不到, 那她还有什么机会?这一路过来受的所有委屈她不能白白的受。   林清舒叫了小厮去赶马车来, 让今夏和姜樱先把她扶到旁边的树底下避雨,她不能在淋下去了。   突然,楚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撑着地面从她怀里站了起来。   “不,我要去找它,我现在就要看到它。”   浸了水的衣服有百斤重,压得她直不起腰,但是没办法,她现在爬也要爬过去。   林清舒想上前拦住她,可楚瑶跌跌撞撞的身体根本没有着力点,连带着她也摔了下去。   本来白白净净的衣裙,现在满身都是泥渍,让她非常不舒服。   今夏看她摔了,赶紧过来扶住她,姜樱在旁边打着伞,一时到没有人顾得上楚瑶了。   楚瑶很累,也很狼狈,好在是在云洲,又是漆黑的雨夜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拖着疲倦的身体,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跌倒了又在站起来,反反复复,总算到了听雪楼门前。   林清舒刚刚摔那一下,好像把脚扭了,一落地就疼,竟然没能跟上楚瑶。   侍女见门口倒了一个人,胆战心惊的跑过来,一看是楚瑶,赶紧把她扶了进去。   侍女给她拿了干净的衣服过来,楚瑶麻利的换上,撑着马上要倒的身体一层一层的开始爬楼,她的房间在六楼,不是特别高,但是也不低 。   林清舒后面赶过来,楚瑶已经到了房间,她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受了不少的伤,刚刚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但是脸上的泥污还没有洗去,在白皙的小脸上特别的显眼。额头的纱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此刻被雨淋过的伤,咕噜噜冒着血。   林清舒忍着脚腕的疼,上前把又一次跌在地上的楚瑶拉起来,没有那重如百斤的衣服压着,楚瑶轻了不少。   “要找什么东西,我让人给你找?”   楚瑶摇摇头,借着林清舒的力站稳身体,推开面前的门。   房间里面还是和原来她离开时一样,并没有人动过,推开屋门的一瞬间,一股冷香扑鼻而来,她的味道都还没有散去。   林清舒跟了进来,又问了一遍:“你要找什么?”   楚瑶没有理她,径直去了房间,先在床上找一通,她知道林清舒在门口看着,所以一举一动装的很像,等把墙角化妆柜这些所有需要打开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楚瑶才微微松口气装做不知道东西在里面的模样打开衣柜的门。里面还放着几件衣服,都是比较素净的颜色,那抹红艳在其中特别显眼。   在看见发带的时候,她的表情眼神,都没有在装,是真真切切的失而复得的感觉。   她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捡起之前她亲手放在里面的红色发带。   她本来不想利用它的,这是江浸月唯一留在她这儿的东西,是世上最最最珍贵的东西,是她心中唯一的圣洁,可是,她最后还是利用了它。   林清舒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应该是找到了,凑近一看,竟然是一根男子的发带。   究竟是什么人的东西,能让平时温婉娴静的女子如此不顾形象,拼了命的回来取。   林清舒走过去,从里面拿了件厚衣服给楚瑶披上,无意瞟到一眼发带上的图案,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上面怎么会有一个月牙?   她和江浸月成亲后,江浸月当天就离开了,期间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一次无意间知道了他的生辰,她给他寄过去的赠礼就是一根发带。   也是红色的,上面有一个小小月牙,在发带尾部,用白中偏黄形似月亮的颜色绣成。   她的母亲很早就离世了,她是被父亲带大的,女红一窍不通,月牙虽然简单,但是她也绣的磕磕绊绊,正面看着还好,背面的针脚就是密密麻麻,惨不忍睹。若懂一点绣工,粗略一眼就知道那月牙是新手所绣。   一时,林清舒有些想不通。若说只是相似的同款,也不无可能,毕竟红色的发带很多,月牙也不止她一个人用过。   只是,世间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东西吗?   “楚瑶姑娘,找到了的话,我们去医馆吧。”林清舒从后面拍了拍楚瑶的背。却半天不见回应,林清舒又从后面拍了一下。楚瑶慢慢睁开闭着的眼睛,声音十分虚弱,“姐姐,我好累啊!我不想去了。”   林清舒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是很烫,“不行,这样下去你会很危险的。”   楚瑶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仿佛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林清舒的腿上,抬手指了一下床边的一个矮柜,说道:“姐姐给我煎药吧,现在去医馆大夫都走了。”而后指了一下窗。   窗户没有关,一直有细雨飘进来,带着一些梅花瓣。今天的夜的确比往日都要黑,有屋檐挡着,所以飞进来的雨不是特别多。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点大夫通常都不会在,更别说这样疾风骤雨的夜。她们去了也是白去,楚瑶不能在折腾了,她需要休息。无奈,林清舒和后面姗姗来迟的今夏一起把楚瑶扶上床,给她盖好被子。   此时楚瑶已经昏昏欲睡了,手中的发带握的死紧,今夏想给她拿开放在一边,给她处理一下摔在地上擦伤的手心,却怎么也掰不开。   “咦!”忽然,今夏疑惑道:“这不是两年前夫人绣给姑爷的发带吗?”   林清舒摇摇头,“不是,应该是撞了款式吧。”   虽然林清舒看着非常像出自她手的那一根,但怎么想那东西也不会在楚瑶手里。   虽然一直怀疑她是自己的妹妹,但是还没来得及确认过。她和妹妹唯一相同的地方就只有眉心中间的那颗痣,以及和自己相同的气质。   她不能凭借这一点就说她是失散的妹妹。   这样的痣,姜樱眉心也有,况且和她记忆里的痣更像,可姜樱不是。   早在她被送过来的时候,她就晃眼见过一次姜樱。当时她的哥哥姜佑还在店里做账房,她特意去问了一下。姜佑说:“那是我的亲妹妹,一母同胞。”   林清舒确定她这一辈子只绣过那一样东西,也只寄给了江浸月,即便没有亲眼看见他收到。而楚瑶,那日大雪天,是她们第一次见,根本不可能有她的绣品。   今夏翻着看了一下,肯定的说道:“不是,这就是夫人绣的那一个。”说着今夏把月牙的反面翻了过来,拿发钗往上面凌乱的线头里一拨,只见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黑洞,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今夏说道:“夫人你忘记了,当时你本来是想做个纯色的送给姑爷的,坐火炉边弄的时候火星飞了一点上来,把它底部烧了一个小洞,你又不想在做一条,所以就用线绣了个月牙在上面挡着。”   这么一说,林清舒想起来了,其实,在看见那个黑洞的时候她就已经记起来了。   那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绣品,当时还给手指刺破好几个洞,可不畏记忆不深。可是,本应该在江浸月那儿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楚瑶这里,而且看样子,它对楚瑶很重要。   从没有一刻这么好奇过楚瑶的身份,以前觉得她身体不好,不能突兀的去问一些话,就一直拖着。   现在突然就觉得不能在这么拖下去了,她的行为动作,穿着打扮,甚至说话做事的语气,看着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   普通商贾或是世家,是□□不出这样的仪态的,除非,是从那个有着朱红色高墙的天玑国第一尊贵的地方而来的。   她要找一个时间,好好确认一下楚瑶的身份。只是希望,不要和心中一些猜想相撞。   楚瑶躺在床上,不自觉的咳嗽起来,这一声,带回了林清舒的思绪。   林清舒拿出手帕,替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以及那股蜿蜒而下的血丝。   又吩咐人点了几个火盆进来,等把药熬好,喂她喝下去了才离开。   回了小筑,远远就看见屋檐下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手里提着一盏精致小巧的灯,像是在等她。 第三十三章   大雨过后, 干净的石板路上溅了许多泥,林清舒没什么表情的踏过去,心里还在想着那根发带。   她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楚瑶那儿?   江浸月见她回来了, 提着灯上前来迎她,手中的披风顺势披在了林清舒身上。   林清舒看着他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皱眉道:“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江浸月浅浅一笑,说道:“等你回来。”   林清舒无语至极,等她干什么?她不认识路还是怎么的。   顺势推了他一下, 说道:“你快回去睡觉吧。”   折腾了一晚上,她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十分不舒服。   江浸月看出她的难受, 也没有缠着她闹,听话的跟着林清舒进屋, 却没有直接去房间, 也不让林清舒去,把她按在椅子上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林清舒坐下来便不想动了,半靠着椅子背昏昏欲睡。   她感觉好累,抬一下手指都累, 好想闭眼睡觉, 脑袋里却不受控制的去想,想那根红色发带, 想新婚时隔着盖头隐约看见的那个健硕挺拔的身影,还有那封和离书, 眉心的小黑痣……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   本就受了寒的身体,愈发难受起来,林清舒挣扎着想醒过来, 眼皮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 她怎么努力, 怎么使劲也睁不开。   直到,额头上出现一只微凉的手,那手很大,好像特意暖过,起初贴上来时还有点热度,但应该是骨子里就很凉,凉风一过,手一下又冰了起来。林清舒感受特别特别清晰,脑海里恍惚想到一个词——鬼压床。   林清舒心里一慌,使劲的抬手,却好像灵魂被禁锢了一样,她明明清清醒醒,却无法支配身体。   突然,林清舒眼皮上的重压消失不见,猛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江浸月担忧的双眸。林清舒悬着的心,稍微一松。   “姐姐,刚刚也淋雨了吧?”江浸月一边撩开她额头上汗湿的一缕碎发,一边从身旁的矮柜上拿过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褐色的药丸,不由分说的直接喂进林清舒嘴里。   顿时,一股苦涩漫延口腔,林清舒皱眉想吐出来,却被江浸月一把捂住嘴,江浸月像哄小孩一样宠溺的看着她说道:“乖,不许吐。吃下去就不难受了。”   被他这么突然一捂,林清舒呛咳了一下,在嘴里化开的苦涩药液顺进肚里。   江浸月看她咽下去了才松开手,从旁边拿过一个小铁盒。林清舒顺顺胸脯,那股味道让她想吐的不行,也不管旁边茶壶里面的茶是不是凉的,拿起来又要往最里面灌。江浸月及时截住了她要喂进嘴里的茶水,从铁盒里面取出一粒黄橙橙的小方块塞进她的嘴里面。   林清舒马上脱口而出的怒骂被小方块甜滋滋还裹着一股橘香的味道堵了回去。   苦涩的气息被橘香冲淡,刚刚头晕脑胀的不适也下去了几分,林清舒忍不住问道:“你那个是什么东西?效果这么好。”   江浸月举起小瓶,说道:“灵丹妙药,两粒管好。”   林清舒点点头,摊开掌心,笑着说道:“在给我点儿。”   江浸月把瓶子收了回去,淡淡的说道:“这药的药效很猛,两粒就够了,不能多吃。”   林清舒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吃。”   江浸月闻言,想到了什么,楚瑶果然还是住进了听雪楼。心里喟叹一声,把小瓷瓶给了林清舒。   按照通俗,楚瑶应该会以病为由一直待在听雪楼,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林清舒接过药瓶,直接倒了两粒在手心,喂到江浸月嘴边,抬着眼看他。   她可是记得他今天全身上上下下都湿透了,一直咳嗽,又好像怕她说,拼命忍着。   江浸月会心一笑,拿起铁盒又取了一粒糖果喂进林清舒嘴里,摇摇头道:“我吃过了。”   林清舒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热度正常,相信了他的话,点点头说道:“行吧。”   而后把药粒收回来,道了声谢,撑着椅子站起身,又被江浸月按了回去。   林清舒疑惑的看着江浸月,江浸月冷声说道:“你要去哪里?”   林清舒说道:“我有朋友也受风寒了,我给她吃两粒,明天给你拿钱,你快去休息。”   江浸直接挡住了她,冷声问到:“你要给谁?让其他人去送,你应该休息了。”   林清舒摇摇头,想说不用,现在已经很晚了,几步路的事情,没必要在让其他人去。   江浸月却直接拿回了林清舒手中的小瓷瓶,一把抛给刚刚进屋的姜樱。   眼看小瓷瓶就要砸在姜樱脸上,姜樱迷糊的眼清明了一瞬,抬手,瓷瓶正好落在她的掌心。   瞪着大眼睛疑惑的看她们。   林清舒坐椅子上,摆摆手,让姜樱去给楚瑶喂药。   而后推了一下挡在面前的江浸月,“我可以走了吗?”   江浸月点点头,让开半步,又摇摇头,从衣袖里又拿出来一个瓷瓶。   而后直接蹲下去 ,轻捏住林清舒的脚踝。   林清舒吓了一跳,猛的缩回脚,钻心的疼痛漫延全身,这才想起来她刚刚把脚崴了。   林清舒疼叫出声,江浸月听在心里很难受,隔着鞋袜都能看见那鼓起的包,不用想就知道很严重,很疼。   林清舒看着他手中的药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却始终没有把脚伸出去,忍着疼,一直缩着脚。   等了半晌,江浸月才反应过来,姑娘家的脚是不能随便给男人看的。   他虽然是林清舒堂堂正正的丈夫,可现在她还不知道啊!又怎么会让她上药?   暗叹一声,把药瓶塞林清舒手里,说道:“是我失礼了,姐姐自己弄吧。”   然后,扶着林清舒站起来,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林清舒心里一暖,明白了江浸月之前拦住她是想给她送药。   她自己只是崴的时候痛了一会,到现在都没什么感觉,要不是刚刚猛的缩脚,动作幅度大了一点点,她都不记得自己脚受伤了。   林清舒跟江浸月道了声谢,扶着门框艰难的移回屋,坐在床上,鞋袜一脱,果然,脚踝处肿的老高,一摸就疼。   林清舒忍着疼,轻轻的往上抹药膏,不多时,今夏捧着一堆瓶瓶罐罐进来了,其中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林清舒赶紧缩进被窝,背对着今夏,双眼一闭,任今夏怎么叫都装做睡着了。   无奈,今夏只能又拿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另一边,姜樱拿着小瓷瓶,嘴里念叨着“两粒……两粒”,手中提一盏快要熄灭了的灯摸着去了楚瑶房间。   姜樱敲了两下门,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忐忑的推开门楚瑶还在沉睡。只是睡的非常不好,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珠,双手时不时的挥舞,好像在驱赶什么东西,时不时又环抱住自己,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姜樱打量着床上奇奇怪怪的楚瑶,思考她在干什么,想了很久看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到是想起来了她来这儿的目的,捏紧手中的瓷瓶,几步蹦跶到床边,伸手无声的摇着楚瑶。   摇了好几下,楚瑶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到是姜樱越来越困,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忽然,脸上一疼,楚瑶胡乱挥舞的手打在了她脸上,还把挡着她脸上乌疤的雪白围脖扯了下去。   姜樱一下清醒过来,又试图叫醒楚瑶。这次楚瑶有了点反应,闭着眼睛大喊:“滚开!”   眼看挥舞的手又要打上姜樱,姜樱偏头躲开,手中的瓷瓶却落了下去,满满一小瓶药粒全撒了出来。   姜樱捡起没破的瓶子,挨个把地上的药粒捡起来装进瓶子里。   却有两粒怎么也拿不起来,因为掉在了地上的污水渍里,之前楚瑶身上衣服上滴落的泥水,还没来得及清理。药落在里面,一下变软,一捏就散。   姜樱偏着脑袋看了半天,床上的楚瑶微张着嘴喘气,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忽然想到了什么,姜樱起身拿起水果篮里面的小刀。用刀片挑起泥水里泡软了的两粒药,倒进手心,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喂进了楚瑶微张的嘴里。   而后满意的点点头,从小哥哥就告诉她不能浪费,她遵守的可好了,一瓶药呢!一点也没有浪费。   苦涩又带点泥腥的味道在口中漫延,楚瑶一下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姜樱脸上那快恐怖的乌疤。在漆黑的房间里,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楚瑶大叫道:“啊!鬼。”   “不要过来,我错了,我错了。”   姜樱又看不懂了,把刚刚带上来的快要熄灭的灯放在脸旁边,想告诉楚瑶,她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鬼。   在灯光的映照下,姜樱脸上的乌疤更渗人,吓得楚瑶恨不得当场昏过去。   可刚刚才从梦魇中苏醒过来,此刻却怎么也晕不过去,身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溜烟跳下了床,恨不得整个人都塞进墙缝里。   姜樱疑惑的抓抓脑袋,还是把屋里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   房间一下明亮起来,楚瑶半睁开眼睛,总算看清楚了面前的恶鬼是何模样。   反应过来后,心里升腾起一股懊恼,而后是愤怒。她突然握紧手边的小木凳,想向姜樱砸过去。   姜樱却开口了,“你还要吃药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写《娇宠哑妾》,火葬场文学,感兴趣的小可耐可以先收藏。   云轻倾长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可年过二十了也没能嫁出去,因为她是一个哑巴。   哑巴是个孤女,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外人偶尔和她说上两句话也大多是嘲讽。   原本以为她就要这么孤独到老,却不想,在路上捡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   男人洗干净后俊美的面容像是天上来的谪仙,一下就勾住了她的魂。就是可惜了,男人是个瘸子,嘴巴还毒辣,经常让云轻倾如同吃了黄莲。   不过云轻倾却是高兴的,因为总算有一个人能同她说说话了,漫长孤寂的生活也有了滋味。   男人虽然嘴毒,麻烦,却总会满足她的任性要求。   嫌弃她字丑,又会耐心教她写字。   嫌她做的饭难看,又总会吃得干干净净。   她说要娶他做上门女婿,他嘴上不耐烦的拒绝,却又会教她如何置办新房,如何拜堂。还哄着她吃下生饺子,说要和她生一大群娃娃,永远做她的夫君。   云轻倾幸福的找不着北,真就以为他会和她相守过一生,白头偕老。   不想,男人的腿好了。   在一个雨夜,男人踏马而去。   云轻倾想开口叫他,无奈天生哑疾,只能发出刺耳的撕鸣。   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次日,男人满身风雨,在门前叫醒她,问:“倾倾,你想跟我走吗?”   这时她才知道,他竟然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三皇子风寻。   他跟人这样介绍她——“侍妾。” 第三十四章   姜樱那话的意思, 就像她有多大病一样,配着那真挚的神情,又觉得她是真的在问你需要不要吃药。   楚瑶松了握着的凳子腿, 慢慢站了起来,嘴巴里的味道催得她特别想吐,却还是忍了回去。   她慢慢走到姜樱的面前,努力扯出一个笑, 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姜樱眨眨眼,歪着脑袋想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打了个哈欠, 说道:“我困了。”   然后, 拎起灯要走。   她的眼神迷糊,好像真的困了, 楚瑶心一下提了起来。心底有一道声音说道, 不能放过她,绝对不能放过她。   姜樱已经开门出去了,楚瑶心一沉,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噩梦催促着她追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空旷的楼里, 除了提着一盏昏黄灯笼的姜樱别无他人。她从这里摔下去,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心里这么一想, 楚瑶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走到姜樱背后, 纤细没有什么血色的手,仿佛地狱里伸出来的利爪,她放轻动作, 一点一点攀上姜樱的肩。   心底罪恶的声音不断在脑中重复——“推下去, 推下去。”   “把她推下去。”   “她死了, 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你在干什么?”静谧的楼里,突兀的响起来这么一声,两人都吓了一跳,楚瑶颤抖着收回手。   姜樱揉揉快要睁不开的眼睛,侧耳听着从下至上的“咯吱”声。   紧接着,楼梯的转角处悠然出现一抹十分亮眼的光,一步一步的往她们所在的位置移动。   随着摇曳的灯光,她们终于看清了灯光上方的脸——今夏。   今夏又问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姜樱还在困乏中,脑子嗡嗡响,一下又反应不过来今夏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瑶见今夏的表情还算正常,应该是没有发现她刚刚的行为,暗叹一口气,笑着说道:“外面冷,我给小丫头送一件衣服。”   发现两人奇怪的看着她,楚瑶才明白,哪有什么衣服给她送。   笑着把姜樱拉到一边,说道:“小妹妹等我一下,我给你拿。”   今夏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看姜樱没什么反应,只能上前道谢:“不用了,我拿了衣服。楚姑娘你还病着,快回去吧。”   楚瑶看了一眼今夏,问道:“今夏姑娘是来……”   今夏举起手中还滴着水的雨伞,解释道:“外面下雨了,我来接她回去。”   楚瑶点点头,又问道:“今夏姑娘刚刚有看见什么吗?”   看着楚瑶紧张的神情,今夏以为她是害怕,便说道:“没有啊!姑娘摸不是被这臭丫头吓到了?没事的,什么都没有,快回去休息吧。”   楚瑶点点头,慢慢转身回去了。   今夏拉过还在迷茫中的姜樱,往她身上披了件衣服,又把耷拉下去的围脖拉起来盖住她的脸,才带着人往楼下走。   嘴里不断抱怨道:“让你送个药你怎么送这么久?”   “你今天晚上不想睡觉了是不是。”   “非要害我在折腾这一趟!”   “怎么,还要我给你撑伞啊,自己拿着……”   屋里,楚瑶看着楼下两个黑点消失在小筑里,心里苦涩一笑。   转回身关了窗户趟回床上,柔软的床铺最能让人放松。   楚瑶想闭眼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事情。   本来晕乎乎的脑袋,好像变的十分清明,一点不晕,一点不痛。   不对,这感觉不对,她应该要奄奄一息,最好一动不能动,这样林清舒才不会折腾她,非要送她出听雪楼。   江浸月拿着她一个病号也会无可奈何。   她的身体不应该这么好。   这些想着,楚瑶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打开了窗。   今夜的雨好像龙王发怒,断断续续的一直不停。楚瑶站在窗边,任由寒风细雨拍打在她的身体上。   等自己湿的差不多了,才又回了被窝。   就着湿衣服在被子里面捂了一晚,第二天楚瑶果然患上了重风寒。   林清舒来了一个大早,本来想给楚瑶送去医馆,但楚瑶躺在床上,动一下手指头都困难。知道她来了,睁开眼睛,虚弱的叫了她一声:“姐姐!”   林清舒看着她难受的模样,不由想到了小时候妹妹的模样,心疼的无以复加。   想说,让她起来去医馆治疗,却发现她根本起不来,甚至窗边吹来一缕风也能让她咳嗽不止。   这样根本没办法去医馆,无奈,只能让小厮去请一个大夫过来。   想到她和江浸月三天两头的病,林清舒直接花了大价钱,把大夫养在听雪楼。   看病问题解决了,楚瑶一个人在房间里面休息。   林清舒则去了厨房。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他们做点吃的。   案板上已经放好了清理好的整鸡,那个鸡的颜色亮丽,肉质细腻,传言一口汤就能延年益寿,是鸡中之王。   鸡已经处理好了,林清舒不放心,又自己清理了一遍,而后给它煨上,不多时一锅飘着独特香气的汤出锅了,表面还飘着一层油花。   林清舒给汤装了两份,又取了一些做了个汤饭,拿去给江浸月。   她先让江浸月喝了汤,问他感觉怎么样。   江浸月点点头,说道:“好喝,姐姐做的汤是世上最好喝的。”   等他一口气喝完,林清舒调笑道:“原来你也偿不出来嘛!”   江浸月一挑眉,奇怪的看着她。   林清舒面不改色,十分不心虚的说道:“不是我做的,你喝的挺香啊!”   原本以为江浸月会失态,不想,他又从汤盅里舀了点出来,细细品了一口,双眼含着笑,看着林清舒的眼睛说道:“真的吗?”   林清舒点点头,一点不虚。   江浸月两口喝完,从怀里掏出手帕,一手捏着一角,一手捏住林清舒的下巴,十分认真仔细的擦拭林清舒嘴角上面的一抹灰痕。   嘴里还关心道:“姐姐下次做的时候,可以不用自己烧火,我只是要求姐姐给我做饭而已,烧火之类的不用姐姐亲力亲为。”   林清舒尴尬的看着他手中手帕上的一点灰痕,别过脸去。   有时候她都怀疑,他是不是生了双眼睛在她身上,总是诓骗不了他。   林清舒陪她吃完,看着江浸月好一会儿,不让他走,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待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江浸月也没有哪里难受,林清舒杵着脑袋说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江浸月倒了杯热茶给林清舒,挑眉问道:“骗你什么?”   林清舒接过茶,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说道:“骗我给你做饭。”   之前还说外面的食物不干净,吃了就吐,听雪楼里的她看着厨子做的,明明干干净净,他多吃上两口还是吐。怎么她亲手做的就不吐了,她手艺好到这个地步,能做出灵丹妙药?   江浸月一下笑了,他的确是肠胃弱,不能吃不干净的东西,但也不是食物干净就行。   还要看食材本身。   比如,普通的井水他喝了会不舒服,但是山涧里一尘不染的山泉他直接喝凉的也不会有事。   再比如这个鸡,普通吃杂食喂养的总不算太纯净,偶尔吃两口没事,吃多了就会难受。林清舒煮的这只从小吃天山雪莲长大的鸡就不同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干干净净的,所以他吃了就一点事也没有。   江浸月重新取了碗,盛了一些出来。汤一直在火炉边上热着,盛出来时还冒着热气。   江浸月舀了一勺轻轻吹了两下,喂到林清舒嘴边,柔声说道:“百两银子一只的鸡,姐姐不尝尝味道?”   林清舒一顿,这是鸡什么价他也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鸡多少钱?”   江浸月抬抬手中的汤勺,又往林清舒唇边近了些,说道:“姐姐自己尝尝就明白了。”   林清舒就着一口喝下去,汤不是很烫,刚刚好,鲜美的滋味让她眼前一亮。   这汤跟普通的鸡炖出来的一点都不一样,汤就像融合了世间百味,一口下去,仿佛站在雪上之上眺望山巅。   那滋味,怎一个“绝”字了得。   林清舒拿过他手中的碗,小口小口喝完了。也明白了是什么原因,这人就是富贵病,差的用不了吃不了,都要是绝好的东西才行。   比祖宗还金贵。   送走林清舒,江浸月收了茶具,换了一身衣服离开听雪楼。   到了府衙的时候,早就等在门口的前任知县毕恭毕敬的等在门口。   看见他来了,赶忙上前迎接。   左等右等,他总算等来了这位新知县上任。   云洲地处偏僻,虽然民风随和,但是土霸王很多。他当官这么多年,没有在这里落到过一次好。   有钱人有权人说了算,他区区一个知县,简直不足为道。   等事情交接完,江浸月随口一问,“公主请过来了吗?”   前知县摇摇头,说道:“公主殿下病的很重,实在不便移动,已经安排人好好守着了。”   江浸月叹口气,摆手示意他离开。   熟悉了一下新地方,江浸月起身离开,一身青绿的官服被他穿的十分好看。   江浸月到了门口,一下顿住脚步,疑惑的一指大门前方披麻戴孝的两人。   衙役解释道:“县太爷不用理会,就是两个泼皮无赖。女的丈夫犯了事被处决了,便日日来府衙闹。不用管,不用管。”   江浸月点点头,吩咐如意安排人去处理,转身上了马车。   在江浸月看不见的地方,披着白麻的女人眼睛死死盯着江浸月,火辣的目光像是要把他身上那身青绿官服烧成灰烬。   而后,拉住同样戴着孝跪在旁边的儿子,指着刚刚踏进马车里面的江浸月恶狠狠的说道:“孩子,记住,他就是害死你爹的罪魁祸首。” 第35章   另一边, 今夏做完了手上的活,按照林清舒的吩咐,把另一份还煨着的鸡汤拿了起来, 一时香气四溢,今夏忍不住吞口水。   看着差不多午时了,今夏连着大夫开的药一起端去了楚瑶房间。   楚瑶已经醒了,半倚在床头双目失神的望着窗外, 她的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窗外凉风一过, 她就跟着咳嗽两声,病恹恹的模样, 仿佛马上就要咽气了。   今夏敲了一下门, 楚瑶回过神来,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又马上掩了过去,勾唇换上一副知书达理的笑颜。   今夏没有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看着她对自己笑, 心里十分的欢喜。   更加觉得这个和自家夫人如此相似的美丽女子就是夫人找了多年的妹妹。   她虽然没有见过林清舒妹妹小时候的模样,但总听林清舒说起那颗标志性的痣。   她越看楚瑶, 就越发觉得她眉心的小黑痣同林清舒所描述的如出一辙。   今夏笑着道:“楚瑶姑娘你醒了,饿了吧, 给你准备了鸡汤哦!”说着晃了一下手中的食盒。   今夏走进去,把食盒放桌上,没有立即去开, 而是先去把窗关了。   “不要关。”楚瑶出声阻止。   到不是她不怕冷, 她其实冷的要死, 冬日里的风,轻轻一缕飘过也如鞭子抽在脸上一样。可是关了,她就看不见楼下小筑里面的动静,更看不见那抹她日思夜想的白色身影。   今夏疑惑的回头,看着楚瑶惨白无血色的脸,还是把窗关上了。   “这几日风凉,楚瑶姑娘病没有好呢!还是不要吹风了,若喜欢这景色啊!待你病好了可以出去看个够……反正这红梅一时半会还谢不了。”   今夏以为她是闷,想开窗看看景。   楚瑶还要说什么,今夏已经把窗关上了,风不在割脸,同时,她也看不见外面了。   楚瑶失落的垂下头。   今夏回身把食盒打开,顿时香气扑鼻而来,楚瑶肚子“咕叽”一声。她其实早就饿了,只是一直被低落的情绪压着,没有想起来,此时鲜美的鸡汤摆在面前,馋虫一下被勾了出来。   今夏隐约听见了,暗赞一声她家夫人的好手艺,从食盒下方拿出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药汤还散发着热气,今夏用汤勺搅拌了一下,散了些出去,而后舀了一调羹喂到楚瑶嘴边,说道:“汤待会喝,楚瑶姑娘先把药喝了吧。”   她跟着林清舒散懒惯了,其实不太熟悉这些伺候人的事,也不乐意去伺候。但一想到楚瑶可能是林清舒的妹妹,她又十分乐意了。   楚瑶皱着眉偏开了头,黑乎乎的药汁看着就苦,她不想吃。   今夏一直端着,微微吹着热气,大有一种她不喝就没完的架势。   鸡汤的香气很快溢了满屋,楚瑶肚子饿的直叫。最后,还是低头把苦涩的药汁呑进嘴里,闭着眼,憋着气,一口喝完。   今夏满意的把药碗接过,递给她一颗蜜糖,而后才拿了鸡汤过来。   鸡汤一入口,楚瑶愣了一下:“这鸡?”   今夏笑了一下,问道:“可是不习惯这个味道?那我下去换一个上来。”   吃雪莲张大的鸡,味道一绝,喜欢的人愿称为世间绝味,不喜欢的人又觉得有股怪怪的味道。   怕楚瑶就是那一类觉得怪的人。   只见楚瑶摇摇头,“这鸡我吃过,没有什么怪味。没记错的话,需要上百两银子才买得来一只。”   楚瑶把手中的汤摆了回去,受宠若惊的摇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吃。”   今夏了然,楚瑶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这鸡在她们这些普通人眼里珍贵至极,但在某些人眼里,便是家常便饭。   林清舒虽然有钱,比世上很多人都有钱,但在那些真的权贵眼里,就是一个普通人,用如此昂贵的鸡去招待一个半道上捡的陌生人,太过奢侈了。   要说没有什么图谋,鬼都不信。   今夏到是知道林清舒没有什么图谋,只是怀疑她是妹妹,就想对她好罢了。   可楚瑶自己不知道啊!   这一来,怎么看,她们都像坑蒙拐骗的。   今夏笑了笑,把汤塞回楚瑶手里,笑着说道:“姑娘放心吧,汤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要求姑娘付出什么代价,就是单纯给姑娘补身体的,可以放心用。”   楚瑶想了想,确实如此。林清舒若要害她,便不会救她。   而且,她总用愧疚怜惜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多对不起她似的。   而她确定,她从未见过林清舒,第一次听说这个人,是从江浸月口中。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楚瑶捧着碗,浅喝了一口,热汤下肚,那股绞着痛的感觉压下去了几分。楚瑶努力挤出一股泪,含在眼眶,不知情的人看着,以为她是感动。   “我一个弱女子,帮不了林姐姐什么,林姐姐又何必对我这么好 。”   今夏闻言,忍不住问道:“不知楚瑶姑娘从何而来?”   楚瑶如实说道:“上京城。”   上京城如此大,堪比十个云洲,他们又上何知道,她住的是上京城的皇宫。她也懒的去编慌话,心里压了太多事,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在想理由,太累,也太容易露底。   今夏又道:“可是从出生就住在那里?”   楚瑶摇摇头,还是如实说道:“不是。”   她确实不是一出生就在上京城住,她母妃怀她的时候,犯了的错,被父皇安排去下京城巫山上的一间寺庙休养生息。   她是后面大了一些才被带回皇宫居住,而后母妃复宠,她也成了那个无法无天的公主。   和江浸月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她回去那间寺庙祭拜。要走时,大雨封山 ,她被困在了上面。   江浸月奉旨去营救她,两人一起掉下山崖……   闻言,今夏眉开眼笑,越来越多的相似处,楚瑶是妹妹的希望就越大。   今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眉心的小黑痣,眼眶里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动。   还需要在确认一些东西,但是,那些话已经轮不到她来问了。   今夏收回手,笑道:“楚瑶姑娘好好休养几日,待身体好了,一些事情自然会清楚。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管说便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用有负担。”   楚瑶忍着难受,不耐的缩缩脖子,又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面上始终保持着笑意。   今夏等她喝完,又吃了一起拿来的粥,才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开,临走时还嘱咐道:“不能再开窗吹冷风了。”   楚瑶点点头,想了一下,又叫住了今夏,“今夏,那个汤还有吗?”   今夏很高兴,忙点头道:“还有呢!我待会给姑娘送上来。”   她没问什么,只是认为楚瑶姑娘喜欢那汤,只要喜欢那汤,就是喜欢她家夫人。到时候认起亲来,也不会太过错愕。   待今夏走了,楚瑶又打开了那扇窗,只是没有完全打开,她能从这看见小筑,那么从小筑肯定也能看见这里。   她不想惹谁来给她关窗,就开了一条缝,半倚在旁边,痴痴的看。   回想今夏摸着她眉心小痣的模样,楚瑶既难受,又疑惑。难受如今随随便便一个刁民也能对她动手动脚,疑惑她,还有林清舒为什么都对她眉心的痣好奇。   特别是林清舒,很多时候,林清舒其实不是在看她的脸,而是看她眉心的痣,似乎透过那颗痣,能看见什么东西。   不仅他们两个,仔细回想,好像听雪楼里所有人,都对她的痣感兴趣。   起初她只是以为,他们看她长的好看,忍不住多看看。   她气色好的时候,的确美得不可方物,好像天仙下凡,即便在上京城,美女如云的地方她这脸也是绝色。   可她病了,气死十分的不好,有时候看起来还不如遮住疤的姜樱好看。更不用说比林清舒了,可他们从没有用看她的眼神看过林清舒。   现在想来,估计都是在看她眉心的痣。   这痣,到底有什么故事?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今夏说给她拿汤,很快就拿来了,只不过不是今夏送来的,而是一个她没有印象的女侍。   一进屋,女侍没有打量布局,敲了门后,楚瑶转过头,就见女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   楚瑶寒毛冷竖,背脊发凉。接过女侍手中的食盒,放在一边。女侍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   或者说不是看她的脸,而是她眉心的痣。   楚瑶抬手挡住,侍女果然收回了目光,对自己刚刚的失态语无伦次。   楚瑶直接问道:“你对我的脸很感兴趣?”   女侍摇摇头,手跟着一起摆,“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楚瑶声音一凝,厉声道:“只是什么?”   侍女还没有见过楚瑶,只是听说听雪楼里来了一个眉心有痣的美人,很好奇。   在她们的印象脸,脸上有痣的人怎么会好看?痣,便相当于瑕疵,女人的脸上有瑕疵是不可能好看的。   可人人都说楚瑶好看,她不信,因为只有她没有见过,所以今天便主动讨了这个活来。   楚瑶看着女侍缩头缩脑的模样,冷哼一声,问道:“你们不是对我的脸感兴趣,是痣吧!这痣有什么值得好奇?”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断了两天,今天补上。凌晨之前应该还会有一章,么么哒^3^ 第36章   女侍吓了一跳, 低着头不敢看楚瑶。   她眉心的一颗痣,的确是美极了,可人却那么凶。女侍总觉得, 她多说一个字,这位面容绝世无双的美人就能撕破画皮,张开血盆大口,一□□吞了她。   楚瑶眉头紧皱, 对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的女侍很不耐烦,扯了一下她的耳朵, 怒道:“问你话呢?”   “啊啊啊啊!”女侍耳朵上带着耳环, 楚瑶这一下,差点给她耳垂撕开。   女侍疼的大叫, 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么多人看她也没怎么样啊!怎么自己盯着看了一会儿她就发那么大火。   没有外人在, 楚瑶无所顾忌的翻了一个白眼,忍着躁动的腿,没有一脚踹过去,伸手推搡了她一下, 说道:“我问你, 你们为什么都好奇这颗痣?”   侍女吃痛,踉跄了一下, 好在,屋外的走廊上有围栏围着, 不然,她就会从这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侍女站稳身体, 憋着嘴, 支支吾吾。   楚瑶又推了她一下, 她恨不得一脚踹死她,为什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却在最后一秒,把推的手改为了拉。   因为,她瞥见了转角处有一片粉色裙摆。   侍女略微粗犷的身体撞进她的怀里,楚瑶闷哼一声,把她推开了些,笑着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侍女被吓了傻了,脑瓜子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面前的美人如同蛇蝎,可怕得恨。   站稳身体后,马不停蹄的跑了。   那股艳俗的脂粉气,直扑鼻腔,楚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杜三娘奇怪的看着飞奔而去的女侍,不解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楚瑶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   又想到林清舒跟这杜三娘是好友,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换了副笑脸,柔声道:“我问她盯着我的痣看什么,她好像就吓到了。”   而后,凝重的盯着楼下。   一句话把杜三娘的好奇引起来了,她忍不住问道:“你不知道这痣的来头?”   楚瑶抬头摸了摸,小小一颗,长在眉心。她小时候脸上其实有很多痣,眉心的只是其中一颗,密密麻麻的实在难看,就找能人祛了。独留了眉心这一颗,宛若刻意点上去的一样,平白添了一丝媚,这也是她能在上京城众多美女中仍然能脱颖而出的关键。   杜三娘嘴一下碎了起来,完全忘记了那日她还嫌弃楚瑶对林清舒的幸灾乐祸,十分友好的勾住她的肩,说道:“这痣啊!在云洲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楚瑶难受的缩脖子,强忍着没有推开杜三娘,屏住呼吸不让那股难闻的脂粉气转入鼻腔。   杜三娘不以为意,继续道:“整个云洲的人都知晓,林清舒走丢的妹妹眉心有一颗痣。”   “妹妹?”楚瑶说道。   杜三娘使劲拍了一下她的肩,大声道:“对啊!林清舒有一个妹妹,在小时候走丢了,她妹妹眉心就有一颗这样的痣。”   “你是不知道啊!当初林清舒满城找人,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凑热闹。为了那重金奖赏啊花样可是层出不穷。有在眉心画痣的,还有更狠心点,拿竹签往脸上烙黑点的……都是为了来当林清舒的妹妹。”   听到此,楚瑶一切都明白了。   难怪她们这么瞧着她,特别是林清舒,看着她的时候,总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面去。   这倒是方便了她。   实在受不了那股味道,楚瑶一个转身挣脱了杜三娘,“我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了。”   而后转身关上房门。   杜三娘一口话卡在嘴里莫名其妙,难耐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骂骂咧咧的下了楼。   楚瑶贴着门,整理了一下衣着,重新打扮了一番,特意没有去涂口脂,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更差一些。   等屋外的声音渐弱才拿了食盒出门去。   竟然江浸月不来看她,她就去看他好了。   他昨天也淋了雨,此时正是需要好好补一下的时候。这雪莲喂养大的鸡,在皇宫里也是极为珍贵的食材,最是补身体。   楚瑶到下面的时候,小筑空无一人。在她打算直接推门进去找的时候,换了身白衣服的江浸月出现在她的身后。   眉头紧锁,看着她不言语。   楚瑶看见他就激动,比起晚上看不清他的脸,她更喜欢白天。   江浸月往旁边一偏头,躲在暗处的暗卫明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楚瑶身后,没有第一次的腼腆,只当她是一个普通人,反手钳住了她。   楚瑶手中的食盒打翻,鲜美的鸡汤洒了一地。楚瑶不可思议的看着江浸月,江浸月冷声道:“带走。”   而后,一句话不说,直接跨过了地上的鸡汤,推门而入。   楚瑶慌了,“你要干什么,我是公主,你不能这么无理。”   江浸月停了脚步,慢慢转过头,眼神冰冷,声音更冷,“听雪楼太过寒碜,公主身份尊贵,不适合这里。公主还是去该去的地方吧。”   楚瑶大喊道:“是林清舒让我留在这的,我这么消失了,你怎么跟她交代?”   林清舒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她是自己的妹妹,那么就不会对她的不辞而别放任不管,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她们。   楚瑶扬起头,得意洋洋。   江浸月冷哼一声:“这就不用公主费心了。”   说完,转身离开。   楚瑶大喊,“江浸月,你会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暗卫上次松懈过,这次直接把楚瑶嘴堵了,绑着离开了听雪楼。   江浸月进了屋,如意把笔墨拿了过来,提笔写下几行字。上面的字娟秀委婉,完全不像一个男人的字,不仔细看,只会觉得是姑娘家写的。   他和他的弟弟江别时,从小就被父亲逼着练字,有时候练得烦了,就去模仿其他人的字找乐趣。他心比较野,琴棋书画都想碰一碰,导致什么都是个半吊子。   他弟弟专一些,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才会去做下一样。字也练的比他久,写的也比他好,模仿起别人来,更像是真人亲笔一样。   只是有些时日不见,不知道他的水平又到了何处?   江浸月快速写完,没等笔迹干就递给了如意,如意了然,拿着纸蹭蹭蹭的跑了。   林清舒回来的时候,今夏满脸的喜悦直接藏不住,迫不及待的等着林清舒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林清舒没搭理,装没看见,直接进了屋,往炉上烧水泡茶,死活不问。   终于,今夏按捺不住,自己说了:“夫人,你猜我今天知道了什么?”   林清舒抬头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今夏,又低头去泡茶了。   今夏觉得无趣,也不闹腾了,直接说道:“楚瑶姑娘家住上京城,但是,她不是一开始就住在上京城。”   林清舒眼神一亮,心中也跟着喜悦了一分,手里面的茶也不想泡了。也不嫌弃六楼高,爬不动,一口气直接上去了。   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桌面上躺着一张宣纸。   上面的字迹娟秀小巧,十分好看。   林清舒拿起来一看 ,眉头紧皱,今夏疑惑,偏头过来一起看,看完疑惑道:“楚瑶姑娘走了?”   说完刚刚还笑着的脸一下苦了起来,今夏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吓到她了。”   林清舒把纸放回去,没有说话。   今夏自言自语,“她肯定是以为我们送她喝那么昂贵的汤是有什么图谋,我又说的云里雾里的,她肯定吓到了……”   今夏急得跳脚,她家夫人好不容易找到妹妹了,又被吓跑了,这怎么行。   林清舒拍拍她的背,让她别急。   上面的言语还算客气,不像是被吓到了,若真吓到了应该是惊慌失措直接离开,而不是沉着冷静的留下一封信。   林清舒摆摆手,让人出去寻一寻自己回了屋。   楚瑶被暗卫直接绑到了城中,而后安排了一个女暗卫寸步不离的看着,这也是江浸月的吩咐。   这一次,楚瑶试了好多方法也没有跑出去。   百无聊赖的开窗往外看,女暗卫表情冷酷,十分警惕的盯着她,好像她一别开眼,楚瑶就能从窗户哪里消失。   楚瑶的确是在寻找离开的地方,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给她安排在了顶楼,从窗户翻出去她能摔个粉身碎骨。   唯一的出路,只有女暗卫把守着的门。   楚瑶难受极了,折腾了一通,什么都还没有干,又被请了出来。   不行,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她要想办法出去。   楚瑶闭着眼,心里思考着办法,忽然楼下一阵吵闹。   楚瑶的这间房,窗户正对着大街,大街上人来人往,从她这个位置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楼下一对母子跪在大街上,周边围慢了看热闹的人。   母子两披麻戴孝,面色悲痛,身边还立了一个牌子,楚瑶虚着眼睛看过去,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字——卖身葬夫。   楚瑶一下来了兴趣,看戏似的躬着身子往外看,只是可惜了听不见声音。   “啊啊啊啊啊!”   楚瑶一个扭身,忽然,人群中爆出一声痛叫,震耳欲聋! 第三十七章   楚瑶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大街上一个肥头大耳的猥琐男掐着披麻戴孝的女人,男人手上的金戒指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女人旁边的小男孩,张口咬在猥琐男人的手腕上, 死死的不松口。由于个子比较矮,他整个人是被吊在半空中,双脚晃动,男人疼的龇牙咧嘴。   男人一把松开了掐住女人下巴的手, 同时甩开了手腕上的小男孩。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而后, 是女人的苦叫。   楚瑶突然想到了什么,招呼了一下一直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暗卫, 说道:“去救她。”   女暗卫一动不动, 楚瑶眼一抬:“你不去我去?”   说着转身往外走,却被女暗卫一把拦住。   只见她眼睛往楼顶一瞟,忽然,一道黑影飞出, 如同燕子一样, 直砸地面。   “啊!”   人群又爆发出一声惨叫,再看, 猥琐男已经被踹翻在地,痛苦的躺在地上抽搐不已。   不多时, 母子两被带了上来。小男孩泪眼汪汪,强忍着不掉泪牵着母亲的手。   女人双眼呆滞,看到楚瑶后眼神清明一瞬, 直接问道:“是姑娘救了我?敢问姑娘贵姓?”   楚瑶奇怪的看着两人, 淡淡吐出一个字:“楚。”   只见女人眼神一暗, 失落的拉着小男孩给她磕了个头,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此时人群已经散去,空旷的大街上寒风凛冽,母子俩又找了片空地跪了下来,女人把写着“卖身葬夫”四个字的木牌抱在胸前。   有几位妇女怜惜停足,拿了银子递过去,女人低声问一句:“您贵姓?”   在得到不是那个自己要的答案后,愣愣地摇摇头,拒绝了她们的好意。   来来往往数十人,女人都拒绝了。到了第二天,大家都觉得她脑子有病,没有人在搭理她。   女人豪不在意,一直盯着对面的江氏酒楼,望眼欲穿。   忽然,女人动了动,面前停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一个美丽女子,气质若雪,身上的狐裘绣梅披风十分好看。   林清舒脚才落地,衣摆就被人抓住了,林清舒低头,抓住她的人是一个身穿白麻,戴着孝的女人,旁边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小男孩。   在看她们身旁的木牌,林清舒心里了然,看了一眼马夫,马夫会意,从怀里拿出一袋银子塞给了母子俩。   林清舒快步离开,这出闹剧就此结束。   不多时,楚瑶的房门被敲响了,林清舒出现在门口。   开门的是女暗卫,看见是她,一时不知道做何处理。   楚瑶已经踱步过来,看见是林清舒,忍着心底的厌恶,装作十分欢喜的模样扑了过去,嘴里甜甜的喊道:“姐姐!”   林清舒拍拍她的背,两人松开,看见她面色红润,林清舒也松了一口气。   女暗卫识趣的回避,林清舒把带来的补品放在屋里,关了门。   “姐姐想问你几件事,你方便吗?”   楚瑶轻轻一笑,道:“姐姐要问什么?”她知道林清舒为什么而来,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果然,林清舒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有印象吗?”   楚瑶点点头,又摇摇头:“记得一些,忘了一些。”   她给林清舒倒了杯茶,自顾自的说道:“我小时候受过一场风寒,醒来后很多事都忘记了。只隐约记得,我应该有一个姐姐,可身边的人都说,我没有什么姐姐。”   “此番来这儿,就是来寻找真相的。那日也骗了姐姐,我不是奉父母之命来寻什么哥哥的,我是偷跑出来找印象中的姐姐。”   “我对这个地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我应该是这个地方的人一样,特别是看着林姐姐的时候,总觉得,你应该是我的亲姐姐。”楚瑶把话题引了过来,林清舒眼含热泪,要掉不掉。   楚瑶心里一喜,起身去衣柜找东西,不多时,手里拿着一根红色发带出现了。   发带上面用金线绣了一个月牙,小巧可爱。   楚瑶指着给林清舒看,“小时候我总是梦见这个月牙儿,梦里的姐姐总给我画这个。”   “起初,我也不相信我有一个姐姐,直到有一日看见了这个发带。上面的月牙儿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那时,我就知道,这不是巧合。”   “我厚着脸皮,把发带讨要了来,又问了发带来处,那人告诉我,出自云洲。”   “我从家里偷跑了出来,一路坎坷,还好,遇见了心地善良的林姐姐。”   “就是不知道,这月牙儿姐姐又在何处!”   楚瑶一直注意着林清舒的表情,暗叹一声真蠢,面上装出忧虑。   林清舒听言,基本确认了楚瑶就是妹妹,忍不住抱住了她。月牙儿的画法的确是出自她,可能小的时候画过,被她记住了。总之 这个事情,除了她们姐妹,没有人知道。   楚瑶装作惊喜的模样,说道:“莫非,这月牙儿就出自姐姐?”同时,她心里恨得滴血。   林清舒擦擦眼泪,笑着点点头。   两人认完亲,楚瑶拉着不让她走,其实是想磨林清带她去听雪楼。   姐妹才相见,林清舒也自然不想走,可还有事情等着她做。   她拍拍楚瑶的背,让她在这里好好休息。   楚瑶撒娇:“不要嘛,我好不容易见到了姐姐,不想就这么分开。”   “我不要在这里,这里冷冰冰的,洗个澡都不好洗。”   “吃的也没有听雪楼的好。”   林清舒心疼的摸摸她的头,说道:“你在这儿好好待着,晚些时候我来接你,听雪楼有一处天然温泉,可以给你舒舒服服洗个够。”   闻言,楚瑶只能点点头,等着晚上到来。   林清舒离开了,房间里那股浅淡的梅花香一直挥之不去。楚瑶烦躁的推开窗透气,大街上,那对母子还在跪着。   眼睛死死盯着林清舒之前进来的地方。   楚瑶一下来了兴趣,对暗卫说,“我要知道她们的身份。”   女暗卫瞟了一眼楼下,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江浸月让她们看着公主,所有要求尽量满足,这点并不是什么大事。   楼上的黑影一下飞了出去,不多时又飞了回来,同时带来的,是楚瑶想知道的信息。   楚瑶看完,一下乐了。   吩咐女暗卫去把楼下的母子请了上来。   她知道,江浸月一直不接受她,无非就是觉得身份不匹配。她作为公主,将来要嫁的人,不是友国的王孙,也应该是上京有名有姓的名门望族。   他虽然一表人才,又是治水大员,可身份上始终是一个平民。如今虽然做了官,也不过是一个七品县令。   这样的身份如何配得上她?   她自己是不介意,可难保江浸月不会觉得她委屈。   他总是不看她,但是,只要他好好看她一眼,她不信他的眼里没有她。   林清舒至从去听雪楼住以后,府上的事情就很少在管了。   几日下来尽然堆了不少杂事,等处理完天已经快黑了。   妹妹找到了,她的心里特别开心,总算有了一些归属感。   在去找楚瑶之前,她还特地回了一趟家,给父母上了一柱香,把找到妹妹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本来想今天就带楚瑶过来的,又想着她身体还没有恢复好,一天不适合做太多的事。   林清舒弄完,直接去了楚瑶住的酒楼,她一直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   之前还很生气,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又觉得,好像都不重要了。   林清舒敲开门,这一次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女人眼睛红肿,脸颊干瘪,身穿灰色布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林清舒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却始终想不起来。   以为走错了,正要道歉离开,楚瑶从后面出来了。   看着她眉眼带笑,甜甜的喊她:“姐姐”   林清舒停了脚步,总感觉楚瑶眼里的笑藏着一把刀一样。   可想想,自己身上除了钱应该也没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而钱,看楚瑶的一举一动,穿衣住行,根本不像是缺钱的人。   林清舒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多想。   “走吧,这个点回去正好赶上饭点。”   楚瑶点点头,要说什么,突然,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出现在房间里面,悄无声息,好像凭空冒出来一样。   她伸手拦住楚瑶,眼神坚定。   楚瑶恶狠狠的瞪着她,嗤笑一声,附在黑衣女子耳边悄声说道:“你家公子应该不想林清舒知道我的身份吧。”   黑衣女子脸一下黑了,江浸月确实说过不要暴露楚瑶的身份,特别是暴露给这位听雪楼的女主人。   楚瑶嘲弄一笑,绕开黑衣女子,走到林清舒面前。丝毫不嫌弃的拉起灰衣女子形容枯槁的手,柔声说道:“姐姐,她的丈夫刚刚离世了 ,我看她好不可怜,想帮帮她。”   林清舒了然,对她的妹妹有一颗善良的心很是欣慰,笑着说道:“那你就留在身边吧。”   楚瑶手指绞动,不好意思的看着林清舒,而后指了一下黑衣女人,“姐姐能不能让她去听雪楼啊!阿瑶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已经有一个伺候的了,手头上……”   林清舒打量了一下灰衣女人,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样,却始终想不起来。   她感觉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像是失去丈夫那么简单,她的眼里,藏着一股杀气。   最终,林清舒还是点点头,或许是自己感觉错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罢了。 第三十八章   冬日里天气也总是阴晴不定, 白天还虚晃着太阳,多穿一件衣服还热得发慌,天一黑, 凉风又起,裹着貂皮大衣也冷得发抖。   林清舒和楚瑶不坐同一辆马车,她一个人坐在一辆里面,马车晃晃悠悠的走, 许是今天没有睡午觉,走了不一会儿林清舒就歪着脑袋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记不清当时是几岁了, 只隐约看见,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   那应该是个小男孩, 粉雕玉琢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在水里淌过一遭, 身上华丽精致的衣服直接成了破布,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泥污。就算这样,也挡不住他的好看。   林清舒一眼就看进心里去了。   当时,她的妹妹正好走丢, 小男孩应该也是和家人走散了。起来后便抓着林清舒的衣摆不放, 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生怕她一把推开他。   林清舒对小可怜喜欢的紧, 又因为刚刚丢了妹妹,不忍心放一个小孩在污水里, 便带着他一起走。   小男孩一路上可乖了,不吵不闹,他们脱离了危险以后林清舒也没有丢下她。   两人相依着坐在一间破庙里, 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小男孩到了后半夜, 实在害怕得紧, 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清舒不擅长哄孩子,怎么也哄不好,奔走了一天,两个人又冷又饿。   当晚倒挂枝头的弯月,是两人唯一的希冀,他们就这么抱作一团,小男孩窝她怀里哭。   林清舒后面听的烦了,耐着心思哄了一下,“你不要哭了。”   小男孩很听话,一下止了哭泣,似乎是怕林清舒把他赶出去。虽然停了声音,也依旧抽抽噎噎,眼睛鼻子都哭红了。   林清舒指了一下屋外枝头上的弯月,说道:“你乖一点,我摘月亮给你。”   小男孩疑惑的从她怀里钻出来。   摘月亮?   后面又想了一下,怎么可能有人能摘到月亮!小男孩吸了一下鼻子,奶声奶气的看着林清舒说道:“你骗人。”   这是小男孩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奶奶的声音,小白兔的模样,可爱得很。   刚刚林清舒也是随口一说,真要让她摘月亮,她还真摘不来。   但小男孩就挣着大眼睛,要哭不哭的看着她。不摘个月亮下来,心里还挺愧疚。   而后,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林清舒捡起火堆里烧枯的柳枝,左右摇晃着等它冷下去,拉过小男孩的手,在上面画了两笔,一个简单的弯月就出来了。   看小男孩嘟着嘴,似乎很不满意,无奈,林清舒起来转了一圈,在屋外的墙角找到了一朵被雨水打落的黄花。   林清舒捡了来,撕了一部分,贴在刚刚画的小月牙上。这么一贴,远远一看竟然和天上的弯月别无二致。就是走进了仔细看,有些粗制滥造。   好在,孩子哄住了,没有在哭闹。   渐渐的,一道白光闪过,小男孩突飞猛进,一下成了大人的模样。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红色发带绑了起来,仔细一看,边角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金黄色月牙儿,加上一袭胜雪白衣,手中摇一把折扇,模样很是风流倜傥。   林清舒想看看他长什么样,脸却始终有一层薄雾挡着,怎么也挥不开。   但林清舒能看清他的眼睛,醒来后也只记得他的眼睛。那双眼,含情脉脉,看着她的方向,好像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就一眼,林清舒便觉得,那个人爱她到骨子里。就是那样的眼神,想让她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林清舒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她好像的确救过一个小孩,小孩很好看,跟了她几天,特别喜欢吃她做的东西,喜欢窝她怀里睡觉。   而她,也确实给小男孩画过月牙,那是她第一次画月亮,环境简陋,工具粗糙,那个像月牙的东西也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而那时,妹妹已经走丢了。   她确定,当时跟着她的小孩不是妹妹,而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男孩。   那么,楚瑶是怎么知道月牙的事情?她不应该会知道!   姐妹同心,真的有这么神奇吗?神奇到,后面她所做的事情都能出现在她的梦里?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听雪楼,看见她回来,小厮们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楚瑶她们慢她一步,在后面的马车,她以为,看见她,小厮们会很高兴,但当楚瑶从马车里面下来的时候,一个个惊愕一瞬,脸色突变。   还有一个女侍,本来在旁边好好的扫着地,看见楚瑶,就像看见鬼一样,把笤帚一扔,尖叫着跑开,粗犷的身躯一下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林清舒疑惑的看着小厮们,小厮们笑了笑,说道:“受惊吓了!”   当楚瑶过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瑟缩一下,小心翼翼的撇楚瑶。   天太冷,楚瑶穿的不是太多,特别是跟着她一起来的灰衣女人,就是一件单薄的麻衣,在屋里还不明显,此时下了马车被风一吹,冷得双脚打颤。   林清舒让小厮先招呼她们进去,她外面跑了一天,刚刚又做了梦,衣服汗湿,贴在身上难受的紧,她想去换一件。   平时最喜欢往楚瑶跟前凑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新来的一个小厮推了出来。   等林清舒在出现的时候,楚瑶已经坐在包厢里了,门窗微微开着,凉风裹着梅香,一点一点往屋里来。   楚瑶跟不怕冷似的,对着窗口而坐。   她们才回来一会儿,饭菜还没有开始上桌。   林清舒才坐下,今夏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混沌走了进来,眉开眼笑的放在她们面前。   饿了一天,楚瑶闻见那味道,肚子就配合着叫了一声,忍不住直接拿勺子舀了一个喂进嘴里。   外面冷了一天,急需一碗热的东西暖暖,看见楚瑶吃得那么香,一会儿就吃了一小半,林清舒也忍不住拿勺舀了一个。   进嘴时,微烫的触感让人一下暖和了起来,咬到陷时,林清舒一下皱眉,猛的抬头看楚瑶。   她面前的那一碗,已经快吃完了,此时正慢悠悠的喝着汤,因为还有主菜,一碗里就只盛了六个馄饨。   楚瑶碗里只剩下一个了。   感觉到林清舒奇怪的目光,楚瑶上下看了看,指了指自己,问道:“姐姐干嘛这么瞧着我,是怎么了吗?”   林清舒皱眉,站起身,略微有点凉的手背贴上楚瑶的额头。   温度正常!   不放心的又捏着她的下巴,撩开披散在肩的乌黑发丝,往她脖子的地方看去。   白皙的肌肤上,一点红痕都没有。   怎么回事!   今夏也被她家夫人的动作惊到了,连忙上前去询问:“怎么了吗?”   林清舒一把拉住今夏的手,问道:“两碗馄饨的陷不一样吗?”   今夏摇摇头,解释道:“一样的啊!今天厨房新来了一些鲜虾,最适合在寒冷的冬天拿来做馄饨馅了。”   “夫人,是不好吃吗?今夏第一次做,没做好。”   林清舒摇摇头,又看向楚瑶:“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楚瑶被看得毛毛的,背脊发凉,把头发撩到耳后,淡笑着说:“没有啊!这馄饨有问题吗?”   “没有!”林清舒摇摇头,失神的坐了回去。   把碗里的馄饨又舀了一个进嘴里。   虾被处理的很好,没有一丝腥味,做成馅,被水一煮,鸡汤一泡,又嫩又弹,口感十分的好。   这馄饨没有任何问题。   有问题的是人。   从小到大,她的家里面都不会出现虾这种东西,她的父亲最喜欢的海鲜就是虾。林清舒自己也非常喜欢,以前父女两隔三差五就要吃上一顿。   至从妹妹出世后,虾就在她家里销声匿迹。因为,她家可爱的小妹妹对虾过敏。   别说五个混沌馅下肚了,就是一点点跟着虾煮过的汁也能让她额头发烫,红疹从头遍布到脚,一下窒息。   她家当时住城里的饺子铺,家旁边就是医馆,及时请了大夫才救回妹妹一命。   从此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虾出现过。   刚刚楚瑶吃了那么多,为什么一点儿事也没有?   妹妹对虾过敏的事,除了她的父母,就只有她知道了,她妹妹本人都不见得知道。   当初,她发了家,发消息找妹妹的时候来了很多人,其中不乏自己点了痣过来冒充的,她都给他们吃过虾 ,没有一个人出过事。她又用其他的问题搪塞过去。   所以,迄今为止,世人都只知道林清舒的妹妹眉心有颗小黑痣,却不知道她妹妹对虾过敏。   没有一个人冒充成功过,渐渐的,来冒充的人就少了。那些人,林清舒可以理解,无非就是为了钱。怎么说她也是云洲首富,有她那么一个姐姐,相当于有了荣华富贵,不用努力,不用奋斗就可以坐享其成。就是当她的妹妹而已,又是认她做娘,何乐不为。   那么,楚瑶呢!   楚瑶又是什么目的?   她林清舒除了钱,一无所有。而楚瑶,根本不像是一个缺钱的人,冒充她的妹妹到底为了什么? 第三十九章   端倪只要起了一点, 所有的不对劲就跟着一起来了。   她捡到楚瑶那日,的确是意外,当时还是今夏先发现了她。本着救人一命, 她们才过去看她,恰巧她年纪轻轻,恰巧她眉心有痣。   如今仔细看来,楚瑶眉心的那颗痣其实是有一点点偏像右边眉骨, 若不细看,那毫米的差别很难发现。   而她妹妹脸上最标志性的那颗痣是正正好就在眉心。   小时候林清舒调皮, 还拿量尺量过, 两边距离眉头的位置是相同的。   一开始,她去看楚瑶, 楚瑶眼神里有股忧郁, 从外表看去,就是一个漂亮端庄的美人怀着心事,心情不好罢了。   一开始楚瑶甚至不拿正眼看她,仿佛救命恩人不是救她命, 就是走在路上, 地面有坑提醒她一句的路人。   如果没有记错,在听见她名字的那一刻, 楚瑶不是对遇见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感到震惊,而是像看仇人一样——厌恶!恨!   她们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会是厌恶!   还有那个大雨倾盆的雨夜,不管是离开的前夕还是回来之后,楚瑶的所作所为, 都像的是极力想留在听雪楼。   听雪楼里面有什么?   哪日为什么拿着包袱走, 又大晚上费劲力气在雨里折腾。   后来她还问过姜樱, 姜樱明确表示药喂给她吃了。江浸月给的那个药,效果的确是出奇的好,那日她头晕脑胀,感觉下一秒就要西去,两粒下去,瞬间神清气爽。   次日楚瑶又卧床不起,那晚去接姜樱回来的今夏凑巧见过她一面,当时还感叹她身体好,淋了那么大雨也没有什么事。   怎么突然第二日又卧床不起?   而后又是不辞而别,见到她的第一面,寒暄过后,又是直截了当的表示想回来听雪楼。   甚至不惜冒充她的妹妹!   听雪楼里面到底有什么?   林清舒脑子里面乱麻麻的一团,一时有些理不清楚楚瑶的目的。   如果单纯只是因为听雪楼里面住了某个人,那楚瑶眼里不经意间对她流露出来的恨意,是什么?   她们之前从未见过,她还是楚瑶的救命恩人。   林清舒被窗外的冷风一吹,头便开始疼了起来。   楚瑶站了起来,从一旁扶住她,柔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林清舒摇摇头。   楚瑶背着光,林清舒手掌挡着脸,透过指缝,阴影里的那张脸倾国倾城,飒是好看,就是那个眼神,始终有一丝恨在里面?   为什么?   为什么?   一开始她看见楚瑶的时候,的确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加上旁人说她们两个气质相似,她更坚信了。   一直信誓旦旦的等着从她嘴里确认。从为如之前看那些冒充之人那般怀疑过她的身份。   楚瑶跟她太像了,除去脸不一样,单看气质,身段,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又有那颗痣。   寻妹心切,一时忘记了怀疑。   甚至对她的所作所为都含着纱,什么都觉得她是对的。   如今细细想来,楚瑶的问题真的很大。   林清舒一下站了起来,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她是何目的再说。   “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就不陪妹妹吃饭了。汤池已经准备好了,妹妹吃完饭我们在过去。”   说完,林清舒扶着头,晃晃悠悠的离开,一出门便安排了人去调查。   另一边,楚瑶对林清舒突然的转变起了些疑心,看着前方那碗被林清舒吃过一口的馄饨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发现她的身份了?   不对!林清舒妹妹的身份她打听的很好,林清舒正是寻到妹妹的激动时刻,不可能发现她有问题。   而她公主的身份,在云洲,除了她和江浸月更是无人知晓。   即便她现在拿着皇家御牌给众人说她是当今天子的女儿,是天玑国的公主也不会有人相信。   那日,她们对她身份的藐视还历历在目,她的身份不仅没有对那群歹徒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一个个戏言嘲讽,嘴里胡言乱语,宛若喊只小狗似的叫她:“公主殿下,快来伺候朕啊!”   稍微想起来一点,楚瑶就恨不得奔进地狱,把那群恶鬼揪出来千刀万剐。   楚瑶摇摇头,往窗边又站了一些,刺骨的寒风刮在身上,丝丝痛感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楚瑶乖巧的等饭菜上齐,又装作很怀恋的模样把饭菜吃了个干净,才悠悠然回了房间。   推开门,白天披麻戴孝的女人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了。   看见她进来,局促的从她床上站起来,双手双脚突然就没有了放处。   林清舒看着被子上的那一抹褶子,难受的绞紧手指。面上一沉,厉声道:“我让你取的东西取来了吗?”   女人点点头,从脚边把一个灰色的笼子递到楚瑶面前。   楚瑶抬眼一瞥,勾着唇角一把掀开笼子上盖着的黑布。   黑布一掀开,里面银白色的东西在烛光的映照下十分刺眼。   那玩意儿皮肤极薄,远远的就能看见它皮肤下的肌理,尾巴也十分好看,跟条鱼似的,还泛着彩虹般的颜色。   盘成一团,缩在笼子里面。突然看见光亮,埋在躯体里的三角脑袋猛的抬起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灰衣女人,锐利冰冷的眼眸死死瞪着女人,而后,张嘴,吐着红信。   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玩意!女人吓得直接把它和笼子丢了出去。   圆形的笼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楚瑶脚边,楚瑶一点儿不害怕的把蛇笼捡起来,递到女人的手中。   语气如同蛇刚刚看她的眼神一样冰冷,“报仇嘛!杀了本人有什么意思,把他最在乎的人杀了才能让他痛不欲生。”   “杀了他最在乎的人,他才能体会你的痛。就这么一刀了解了他,他不痛不痒,那多没意思啊!”   女人不接,楚瑶把女人的手拉过来,强迫她提着蛇笼,又把女人带到窗边,把窗户开出一条细缝,指着正对着窗外的小筑。   “那里住的就是他最在乎的人,她是听雪楼的女主人,也是你眼巴巴跪在大街上等了几天的人。”   “今天晚上她会同我去汤池泡水,你掐着时机,把蛇放进去,只要蛇咬了她,她必死无疑。”   无衣蛇的毒,天下第一,只要中了这毒,天下无药可救。   女人颤颤巍巍的提着蛇笼,脑子里面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哆嗦着问道:“可是,可是她是无辜的。”   她不过是打听到那个狗知县住在听雪楼里面,想通过林清舒混进来杀了那个狗知县报仇雪恨罢了。   没想伤害其他人。   林清舒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今日虽然没有搭上她,甚至林清舒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但是,她给了她一袋救命的钱。   因为那袋钱,她们母子才能撑到现在,杀林清舒?她如何下得去手!   楚瑶讽刺一笑,“她无辜?你的丈夫就不无辜吗?想想你那个老老实实的丈夫,想想他在狱里受的苦,想想你连他的一捧灰都得不到。”   “含冤惨死的他不无辜吗?孤儿寡母的你们不无辜吗?”   “是他,让你失去了丈夫。是他,让你的儿子失去了爹爹。是他,毁了你幸福的家庭。”   “就一刀捅死他吗?那太简单了,根本抵消不了你们所受的委屈。”   “杀了林清舒,杀了他最在乎的人,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当中,让他一辈子受尽折磨……”   女人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楚瑶得意一笑,拍了拍蛇笼,早就被激怒的蛇,吐着红信,猛的朝她手的地方扑来,又被笼子挡住了攻势,狠狠的撞击发出一声顿响。   “这蛇名无衣,天下第一毒物,只需一口,她就会毙命,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女人木讷的提着蛇笼,任由楚瑶把黑布盖回去。眼神呆滞的提着笼子出了门。   林清舒回了小筑,一路回想近日发生的事情,越想脑袋越是乱麻麻的疼。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楚瑶拿了换洗衣服,让姜樱陪着她一起去汤池。   还未出门,就被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江浸月拦住了去路。   江浸月同她一样喜爱茶水,一如既往穿着一袭秀着牡丹的白衣坐在梅花树下,颇有闲情逸致的品茶,远远看着,跟一幅画似的。   看见林清舒,拿了茶杯倒了一杯递给林清舒,随口问道:“姐姐大晚上的要去哪儿啊!”   林清舒接过茶水,一口喝完,说道:“泡温泉。”   江浸月跟早就知道一样,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又若无其事的问道:“跟谁啊!”   林清舒一晚上都在想楚瑶的事情,江浸月这么一问,也没思考,直接就吐出两个字:“楚瑶。”   江浸月不做答,林清舒解释道:“哦!前些日子我救的一个……”突然又止了声,她干嘛解释?   现在是怎么了,对着这个登徒子越来越没有防备,还真是有问必答了。   “我去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江浸月拉着她的手,笑着道:“不许去。” 第四十章   夜里的风微凉, 林清舒出门时取了披风,被冷风一吹,直冷到骨子里面去。   林清舒扒拉开江浸月拉着她的手, 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怪,别闹!”   江浸月摇摇头,可怜巴巴的拉着林清舒的衣服袖子, “那姐姐带我一起去。”   林清舒一下笑了,用力拍开他的手, 恶狠狠的说道:“我们女子泡温泉, 你个登徒子去干什么?”   说完,推开了他, 头也不回的往物外走。   她不去, 她不去怎么知道楚瑶要干什么?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端倪,就对后面的事越来越好奇。   林清舒从小到大,行善积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拼了命的对他人好, 他人永远喜欢背叛她!   想来想去, 她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楚瑶。   只能亲自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江浸月目送林清舒离开, 小筑正对面一间微微开着窗户的房间,灯光忽明忽灭, 心里始终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林清舒漫步去了温泉,远远的就看见红梅树下有一个曼妙身影,不用仔细看, 准是楚瑶。   她的衣着单薄, 头发取了饰品, 简单的挽一个发髻,剩余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乌黑的发丝宛若瀑布。   林清舒走了过去,楚瑶远远的向她挥手,满面春风。   林清舒收了心事,笑着回应。   楚瑶见她过来,一下扑到她身边,挽着她的手臂甜甜的叫:“姐姐。”   若不是知道她不怀好意,还当她是失散多年的妹妹,林清舒定能在这一声姐姐里面迷失。   谁不爱美人。   何况美人还叫她姐姐。   凉风一过,林清舒拉拉衣领,淡然说道:“我们去那个大汤池吧,泡一个,好久没有跟你聊聊天了。”   楚瑶却摇摇头,指了一下右边,说道:“姐姐,我们还是去这边吧。我近日涂了很多药,味道难闻,不能熏着姐姐。我们挑一个相邻的,隔着石壁,一样也可以聊。”   开什么玩笑!   和林清舒泡一个池,待会那个女人放蛇咬谁?那个蛇的蛇毒,天下第一,一口就能毙命,她怎么能冒这个险。   林清舒长的好看,在云洲也是数一数二的女人。又有本事,算是女子中的翘楚,让这么一个人就这样死了,还真是让人惋惜。   不过,谁叫她是江浸月的妻子,谁叫她挡了路。   只有林清舒死了,江浸月才会娶她。就凭这一点,她都必须死。   红颜薄命,死在珍贵的公主殿下手里,她不亏。   等了稍许,林清舒点点头,说道:“好。”   温泉也是听雪楼的特色之一,很多人来这里除了赏景,便是泡温泉。在寒冷的冬天,泡一下热乎乎的温泉,快活似神仙。   林清舒本想跟楚瑶泡一个池,这样好问话。单独泡也可以,反正她懒得伪装表情。   两人就近走进了相邻的两个汤池,池子用假山隔开,边缘随机种几颗红梅。   林清舒解开外衣,着一件单薄的裹胸薄衣踏进池水里。   汤池雾气萦绕,混着梅花香气,热水包裹全身的时刻整个人像是被掏空,瞬间飘飘欲仙。   林清舒寻了一块平缓的地,靠着享受。过了一会,抬手敲击了一下隔着两各汤池的石面。   楚瑶应声喊了句:“姐姐。”   “嗯。”林清舒揉揉眉心,问道:“你还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   林清舒现在还在抱着一丝侥幸,兴许真的只是认错了。也许楚瑶真的有那么一个姐姐,恰好她们撞了共同点,认错了而已。   很快,楚瑶便打破了林清舒的这一丝侥幸。   隔着一面石壁,楚瑶也不装了,回想了一下她打听来的事,柔声说道:“当时,好像大梦了一场,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了。”   “就是感觉梦里面的姐姐很温柔,姐姐的厨艺非常好,总喜欢给我做好吃的。那些吃食都有一股独特的味道,能让人记一辈子。”   “里面的姐姐对我非常非常好,会给我扎头发,会带我玩儿。”   “记忆最深刻的是姐姐特别会讲故事。梦里面我可调皮了,每一次睡觉都要姐姐讲故事哄我。”   林清舒那头始终没有声音。   楚瑶怕林清舒不相信,又补充道:“我最喜欢的故事,是一个戴红帽子的小女孩和大灰狼的故事。”   此话一出,林清舒的心凉了半截。   这个故事讲的是小孩一个人在家,随便给人开门,然后放进一只大灰狼吃了外婆的故事。   当时妹妹小,林清舒要上学堂,父母要忙生意,经常让小妹一个人在家。   林清舒为了她的安全,不乱跑出去,或随便给人开门,特地编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   听了那个故事,妹妹果然非常听话,除了林清舒和父母,从不给陌生人开门,甚至声都不应。   这个故事不是秘密,当时他们周围的几家都知道,都拿了这个故事去吓唬小孩。   但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两三户有孩子的人家。   那两家的孩子都是男娃。   楚瑶,真的不是认错了人,就是有意在骗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冒充她的妹妹?   楚瑶到底图什么,钱吗?楚瑶根本不像缺钱的人。   林清舒一直不做声,等楚瑶停了声音,才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另一半,面黄肌瘦的女人,换了一身黑衣,提着蛇笼悄无声息的进了汤池。   楚瑶眼角余光瞥见,淡淡一笑,回头向女人挥挥手,示意她快点行动。而后继续说话吸引林清舒的注意力。   楚瑶把打听来的故事,慢悠悠的说着。   黑衣女人提着蛇笼,小心翼翼的绕到另外一头,卡了一处死角胆怯的打开蛇笼。   突然,旁边多了一个脑袋,女人吓了一跳,连蛇带笼一起丢进了林清舒的水池里面。   姜樱没有戴围脖,恐怖的脸直怼女人,女人做贼心虚,一把推开姜樱落荒而逃。   “啊!”   林清舒闭目听着楚瑶说话。   突然,“噗通”一声 ,好像什么东西落进了水里面,林清舒疑惑的睁开眼,只见水池上漂浮着一个笼子,又是“咔嚓”一声,笼子往水里浮了一下,一个透明的东西快速向她游来,像鱼一样的尾巴泛着五彩霞光。   三角的脑袋,吐着红色蛇信,直溜溜的向她游过来。   那是蛇!!   林清舒吓得失声大叫。   随即,身体一轻,一阵天旋地转,林清舒头晕目眩,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睛,她整个人躺在江浸月怀里。   她来泡温泉,没想到会有蛇出现,所以穿得特别单薄,此时,薄薄的裹胸纱衣被水浸湿,离了水,全部紧贴着她曼妙的身体。   胸口部分随着心跳起起伏伏,漂亮的沟壑若隐若现。   江浸月本来在外面守着,和楚瑶来之泡温泉,他根本不放心。听见林清舒尖叫,才跑了进来,千钧一发之际把林清舒从水里面捞了出来。   两人湿漉漉的贴在一起。特别是林清舒,身上的纱衣被水浸湿,跟没有一样。   尤其是心口部位,绝色美景。   轻飘飘一眼,江浸月呼吸就变得急促。   知道楚瑶会搞事,本来以为她最多也就拿点话刺激一下林清舒什么的。   万万没想到,楚瑶会放蛇。   还好只是银蛇,林清舒不至于当场毙命。也真感谢给楚瑶蛇的人,若是和银蛇极其相似的无衣蛇,江浸月不敢相信林清舒被咬到是什么后果。   无衣蛇全天下第一毒,且无药可救,一口直接毙命,天下第一的毒物。   银蛇,最多只是让林清舒如同吃了烈性媚药一样,总不会丢了性命。   两者的区别,在蛇身,无衣脑袋上有一抹鲜艳的红色,银蛇是透明的,不太熟悉的人很难发现这一点点细微的差别。   蛇被水花打乱了方向,在水里乱游一气,终于被那急促的心跳声吸引,摇着尾巴竟然又要向他们这儿游。   林清舒和江浸月还在尴尬的对视。   突如其来的意外,谁有没有发现正向他们而来的银蛇。   突然,又是“噗通”一声,偌大的水池里激起千层浪花。   蛇不大一只,巨大的冲击又打乱了它的反向。   林清舒应声回头,只见姜樱从水里面钻出来,甩甩头发上的水,摆动双臂向着银蛇游去。   跟水里长条的毒物是跟飘带似的,直楞楞的就像着它去。   林清舒吓了一跳,这丫头脑子笨,憨憨傻傻,平日里不怕鬼神就算了,怎么连蛇都不怕!   林清舒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只见姜樱抬手一把掐住了水中银蛇的七存,捏着它提了起来,丝毫不害怕的跟蛇大眼瞪小眼。   银蛇突然被捏住了七存,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拼命的扭动身体,吐着红色的蛇信去舔舐姜樱的脸。   林清舒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在怎么有本事能力,本质上也还是一个女人,天生就害怕这些蛇虫鼠蚁,看见它们都害怕,别说这样拿在手里。   姜樱似乎对它透明的躯体感兴趣,不由自主的凑进了看。蛇胡乱扭着身体,一下打在姜樱脸上,白嫩的脸颊一下出现了一道粗粗的红痕。   紧接着,两股血从鼻孔蜿蜒而下,姜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里的蛇一下甩了出去,正好越过石壁,飞进了旁边楚瑶的汤池里。   “噗通。”   紧接着,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响彻天际。 第41章   楚瑶泡在热乎乎的水池里面, 脖子以下都埋进了水里面,她背靠着石壁,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   水花四溅的声音宣示着状况的惨烈, 她在等隔壁安静。当悄无声息的时候,就是林清舒咽气的时刻。   等着等着,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响起,接着, 一抹五彩霞光从它头顶飞过,“噗通”落进水池里面。   击起的水花落在她的眼睛里面, 楚瑶难受的闭眼, 待睁开,只见平静的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那抹霞光飞速移动, 直冲她而来。   被折腾了许久的银蛇,早就愤怒至极,急需一口血疏解情绪,池里, 只有一个活物。   银蛇这次学了乖, 没有浮出水面,整个沉在水里。   当楚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时候, 银蛇已经从水底缠上了她一条腿,身体被热水泡得暖乎乎的, 那冰凉的鳞片贴上肌肤的一刻 ,楚瑶遍体生寒。   蛇,怎么跑到她这里来了?   楚瑶尖叫着挣扎, 蛇不在客气, 寻了一处可口的地方, 露出獠牙,一口咬了上去。   一股刺痛袭来,楚瑶一下失了声,身体开始发软,不受控制的瘫软在水池里面。   鼻尖堪堪露在外面。   她,怎么还没有咽气!   她感觉腿好疼!好疼!好疼!   忽然,隔壁传来了两道悦耳的声音,虽然听在楚瑶耳里难听得要命。   林清舒挣扎着从江浸月怀里跳出来,红着脸,捂住胸口春色要往旁边去。   蛇飞过去了,楚瑶还在那边。   突然,江浸月又拉住了她,林清舒不敢回头看他的眼睛,只感觉背面火辣辣的,炽热的目光好像要把她烧穿。   “姐姐,你要去哪?”   林清舒甩开江浸月的手,指指隔壁。   才走出去一步,又被江浸月拉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她好像听见了江浸月的笑声。   “姐姐就这么去啊!”   江浸月拉那一下,林清舒一个踉跄差点又扑进了他怀里面,闻言,低头一看,自己几近赤衣果,一下,林清舒像被煮熟的虾,从头红到脚。   偏偏江浸月还在含笑看着她。   林清舒羞得不知所措,垫起脚尖捂住了江浸月的双眼。   “你不许看!”   江浸月笑意更深了,说道:“姐姐打算这么一直捂着我?”   林清舒向来缺乏锻炼,江浸月个子本就高,她要垫脚才能摸到他的眼睛,这么半垫着脚半抬着手,不一会儿手脚就酸得不行。   林清舒第一次失去了冷静自持,着急的寻找代替物。   远处有衣服,若要去拿务必就要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那他又能将她看个彻底。   江浸月一直笑着,唇角一直放不下来,林清舒恨得牙痒痒。   突然,江浸月微微一偏头,随意绑着发丝的月白色发带跟着乌黑如瀑布的头发丝一起落在他的耳畔。   林清舒眼睛一亮,又垫高了一点点脚,抬手解开了他的发带。   笨拙的绑在江浸月眼睛处,总算得到解脱,林清舒甩甩酸软的手脚又要走。   没走出一步又被江浸月拉住了。   “蛇飞过去了,楚瑶姑娘在旁边,我要过去看看。”意思是让江浸别闹,不知道蛇咬到人没有,还不清楚那蛇有没有毒,在晚,人就没了。   不知道江浸月使用了什么法子,远处石桌上放着的衣服竟然一下落在了他的手中。   江浸月展开给她披上,拉住她的手说道:“放心吧,那蛇咬不死人,回去换衣服。”最多让她受点精神和□□上的痛苦罢了。   而后不由分说的拉着林清舒往外走,林清舒裹紧衣服,不太放心,还是想过去看看。   才往隔壁偏一步路,就被江浸月拦腰抱了起来。   绑在他眼睛上的发带突然松了,一下落在林清舒脸上,林清舒不适的把发带抓在手里。   然后,开始挣扎。   “你放我过去看看。”   江浸不为所动,抱着林清舒直接往小筑走。   “已经有人过去看了,你现在去了也没有用。”他刚刚看见姜樱爬了过去。那小丫头敢把蛇抓手里玩,有她在,不会有事。   就算真被咬了,也无所谓,反正就如同吃了□□一样,又不会立马死。   主要还是他不想去,林清舒过去,他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刚刚那么危险,还好他及时到了,不然林清舒被咬上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放心林清舒过去,在温泉里面,楚瑶想必也是赤身衣果体,他不想看。   另一边,不知道何时跑过去的姜樱把刚刚给她脸上打了狠狠一下的银蛇从楚瑶腿上扒了下来。   银蛇感受到危险,死死的缠着楚瑶的细腿,用的劲非常大,似乎能把那条白嫩的细腿绞断。   姜樱也不甘示弱,掐着蛇七存,从蛇尾一点一点的把它扒下来。   银蛇长得很漂亮,姜樱喜欢的紧,拿在手里戳扁捏圆,等玩儿过了蛇已经奄奄一息。   憋着嘴,把蛇绑在了树上,用它的身体打了个死结。   姜樱这才想起来水里躺着一个人,疑惑的走过去,楚瑶半睁着眼,口水横流,模样狼狈至极。   她在想,她怎么还没有死。   在想,江浸月离她这么近,怎么还没有来救她。   姜樱看她一动不动的窝在水里,蹲着水池边,左戳戳,右捏捏 ,楚瑶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突然,楚瑶瞳孔睁大,沉在水里面的手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一下抬了起来,颤抖着往姜樱脸上摸去。   “啊!”   姜樱脸颊一痛,在看,楚瑶的手里多了一个乌漆嘛黑的东西。   姜樱不知所措的眨眨眼,后知后觉的爬在水池边看,只见清澈的池水里面,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倒映其中。   没了那块乌疤,姜樱果然比她们所有人都好看。   林清舒的好看在气质,随便往那一站就是风景,楚瑶的好看是体态,永永远远她都是端庄大方的,本来脸也是天仙级别。   可跟此时此刻没有乌疤的姜樱相比,便逊色了几分。   姜樱的好看,是真真切切好看在脸,脸上的每一处,甚至是每一根睫毛都完美无瑕,一眼就让人落不开眼睛。   跟有着乌疤的时候简直天壤之别。   楚瑶身体里渐渐涌起一股燥热,那股热不知道从何而来。   她明明应该是冷的,却异常的热。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姜樱不丑!   姜樱不丑!!!   那日的所有磨难本来都应该是姜樱的,就因为,手中这一块倒人胃口的乌疤,姜樱躲过了一劫,所有的苦与难全部落在了她头上。   楚瑶好不甘心。   她颤抖着手,一把掐住姜樱的脖子,却始终使不上力气。   由于太过激动,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出不来下不去,楚瑶翻着白眼,晕在了水里面。   姜樱脑中一痛,好像想到了什么事,痛苦的摇摇头。   又害怕的把楚瑶手中的乌疤拿了回来,忙不跌的对着水面又贴了回去,当乌疤落在脸上的那一刻,她才松了一口气。   在楚瑶整个人都要沉入水里面的那一刻,听雪楼的小厮女侍总算赶来。   女侍先进去把楚瑶弄了出来,她昏迷不醒,身体却异常的热,全身上上下下都热。   等给她裹好衣服,拿着蛇钳和笼子的小厮才敢进来,当看见梅树上打成一个结的蛇的时候,纷纷傻眼。   楚瑶晕的快,醒的也快。   还没有到听雪楼她就醒了,身体里面的那股燥热驱散了她刚刚揭下姜樱脸上乌疤的恐惧,从内到外的热将她逼疯。   随处而过的凉风,刚刚还能与热对峙,此时已经完全无用。   怎么回事?   她被那蛇咬了,不仅没有死,反而像喝了媚药一样。   突然,楚瑶暗骂一声,那蛇,头上没有一抹红色,不是天下第一毒的无衣蛇,而是跟媚药一个样的银蛇,顾名思义——淫蛇。   刚刚死去的心,突然又恢复了跳动,暗自庆幸,还好不是林清舒被这蛇咬。   大夫已经等候多时,给楚瑶把上脉,而后推门出来。   林清舒和江浸月已经换了衣服,此时正等着屋外,刚刚听江浸月讲过那蛇,知道不会出人命便也放心了下来。   看见大夫出来,林清舒问道:“可有药能解?”   大夫摇摇头,说道:“这蛇毒不是什么毙命的毒,解药很简单,就是和男人行周公之礼,看中毒的程度,五六次便能解。”   大夫说的轻描淡写,到是让林清舒犯了难。   虽然还不清楚楚瑶的目的,包括这来的蹊跷的蛇都还不清楚原因,人却还是要救。   就是楚瑶一个黄花大闺女,不能用药物解,何处去寻人和她……   林清舒烦躁的闭眼,而后推开了门。   屋内楚瑶被那股热折磨的发疯,身边的东西全部被她摔了出去。   满头大汗的贴在窗边,此时此刻,冰冷刺骨的凉风吹在她身上也跟加过热一样,热得能把人烫伤。   林清舒走到楚瑶身边,低声问道:“楚瑶姑娘,这毒只有和人行周公之礼才能解……你,你可有喜欢的人。”   楚瑶一个姑娘家,自然不能随便找一个人来解决,那跟杀了她没有任何区别。   楚瑶昏昏沉沉的脑袋,费了好大劲才明白林清舒的意思,也没有难堪,指指屋外,颤抖着吐出一句话:“他,浸月……”   林清舒疑惑道:“浸月?”   楚瑶又换了一个音:“景越,对,景越,让他进来!” 第四十二章   “什么!”林清舒问道。   楚瑶喘着粗气, 任由冷风扑在她脸上,又指了一下门板,她知道江浸月在屋外。   眯着眼, 透过细缝,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人身上的白色衣摆。   楚瑶颤抖着唇说道:“他!景越。”   林清舒脑子“嗡”的一下炸开,心头好像落了快石头一样,难受的让人喘不过气。   她知道, 她不开心。但不知道,这股不开心来自哪里。   楚瑶已经控制不住的去扒衣服了。   刚刚把她从水里捞出来, 都只想着快点给她解毒, 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蛇,怕她一命呜呼。所以就着里面的湿衣服往外随意裹了一件薄衫就抬着她走了。   那股热, 把她浑身都烧的得滚烫, 里面的湿衣服蒸腾出热气,丝丝缕缕顺着衣领和袖口飘出来。   楚瑶感觉到身体下面一片黏腻,酥痒遍布全身,控制不住的想伸手过去。奈何林清舒还在, 脑子里仅剩的一丝理智克制着她保持最后的尊严。   林清舒脑子乱哄哄的, 好像之前的疑惑就快解开了,又有一团一团的雾挡着, 始终看不真切。   她把窗关了一些,怕楚瑶一个不注意, 从窗户翻出去。   静谧的夜里,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就只有楚瑶努力克制不发出来的口申吟声。   屋外等着的小厮婢女听得面红耳赤, 只有江浸月从容不迫的坐在一边, 跟没有听见似的淡定品茶。   林清舒推门出去, 一把抢过江浸月刚倒好的热茶,一口闷了下去 。这次的茶闻着很香,但略微苦了一点。   一口苦茶水下去,那股沉闷减了几分,林清舒看着江浸月的眼睛。   有一瞬间,好像似曾相识。   她问道:“你跟她认识?”   这个“她”指楚瑶。   江浸月重新取了一个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慢悠悠的嗅着茶香。   不否定,不认定。   林清舒呼出一口气,说道:“她,她让你……”   江浸月突然往她口中塞了一块桂花糕,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让如意去找了巫医,等着便是,反正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江浸月的音量不小,自然传进了屋内,楚瑶一口银牙咬碎。什么叫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她堂堂公主殿下,就这么糟蹋吗?   楚瑶愤怒的拿起身旁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直接冲着面前的门板砸去。   门框颤动一下,屋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今夏本就认为楚瑶是林清舒的妹妹,这一刻担心极了,以为楚瑶是受不了了才砸东西。   忍不住问道:“巫医什么时候来啊!”   江浸月没有回答,估算着路程,应该是快到了。   今夏来回踱步,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她也跟着越来越急。   终于,忍不住问林清舒:“夫人,要不我们给她找一个吧。”   “楼下来了好多公子呢!我看过了都是世家,有几个长的还很不错,总能挑出来一个满意的。”   林清舒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指了一下江浸月,说道:“她想要的是这位。”   今夏一下惊了,不知道楚瑶什么时候见过江浸月。   不过要临时找男人,江浸月的确是最能让人注意到,也最想要的。   看着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张脸比女人还好看,而且,肯定也非常有钱。比起楼下的凡夫俗子,的确江浸月更能让人心动。   里面又传来了东西摔碎的声音,今夏忍不住对江浸月道:“你快进去呀!”   江浸月头也不抬,依旧慢悠悠的喝着茶,眼睛微瞟着林清舒。   今夏话一出,林清舒脸色又沉了几分,眼睛不自觉的看着江浸月,又像怕他发现一样,小心翼翼。   林清舒心里难受极了,她知道屋里的人很痛苦,极需解救,可他就是不想江浸月进去。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的很小气。   江浸月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去。”   林清舒微微松了一口气。   江浸月看着林清舒的反应一下笑了。   今夏满心满眼的焦急,只想着屋里的人是她家夫人的妹妹,夫人找妹妹找了那么多年,不能轻易就失去了。   要让一个男人去那啥,她家夫人端庄优雅,是提不出来的。   她土丫头一个,她可以提啊!   “你为什么不去?”   “楚瑶姑娘生得如此好看,又有气质,还是我家夫人的……”   林清舒轻哼了一声。   今夏出口的话一停,转了个弯说道:“我家夫人的……的好朋友。哪里配不上你了?能遇见这样的美人,是你几辈子都休不来的福气。”   林清舒脸黑了一瞬。   江浸月哼笑一声,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林清舒心一下又提了起来,江浸月要干嘛?   不是说不去吗?   看着林清舒精彩的表情反应,江浸月笑的更开心,脚步一转围着林清舒转了一圈,从林清舒身后低头附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不是姐姐不让嘛!”   今夏看傻了眼,好像看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江浸月说话呼出来的气吹在林清舒的耳边,一股骚痒从头痒到脚,林清舒耳跟一下就红了。   就着椅子坐了下去,抬头瞪着江浸月,“我什么时候不许你去了?”   她心里面的确是不想江浸月去,但是她也没有不让他去啊!   江浸月含笑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说道:“那姐姐我去了。”   林清舒的眼神一下变得凌厉,手臂半撑着脑袋,嘴角上扬,眼睛死死的盯着江浸月。   江浸月一下乐了,放下茶杯坐了回去,伸手把林清舒落在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借机又摸了一把林清舒还没消下去的红耳朵 。   宠溺的看着林清舒说道:“好了好了。如意他们差不多快回来了,媚药本就是南疆的巫医从银蛇的毒液里提取的,他们自然有办法解决。”   林清舒收回了目光,偏开头去。   果然,如意带着一个人进了听雪楼。   不一会儿,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如意步履匆匆,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神神道道的粗矿男人。   男人戴着破布帽,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洗过了。   一只手拿一个铃铛,一只手拿一个破木箱子。   林清舒眉头紧皱,偏头问江浸月:“这行吗?”   江浸月微一抬眼,看着巫医道:“问你呢!行吗?”   巫医咧嘴吐出一个恐怖的笑容,没有说话,直接点了一下头。   江浸月挥挥手,示意巫医进去治疗。   楚瑶热得不行,林清舒一出去她就忍不住把身上的衣服撕开,难耐的磨蹭着梁柱。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推门声响可进来的人却不是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江浸月,而是一个年过半旬,穿得破破烂烂的猥琐老男人。   那如同噩梦般的记忆一下又涌了上来,楚瑶惊恐的瞪大眼睛,顾不上谷欠火焚身的燥热。扯过一旁的纱帘遮住了几近赤衣果的身体。   巫医一进来,看见面前的美景就傻了眼,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美人。   猥琐的舔一下嘴唇,色眯眯的向楚瑶走去。   楚瑶看着越来越近的猥琐老男人,发了疯似的拿起身边的东西向着他砸去,并大叫着:“走开!走开!”   “滚啊!”   “不要靠近我!”   撕心裂肺的喊叫惊动了外面的人,林清舒皱眉,今夏一下憋不住了,直接推开了门。   巫医看见有人进来了,一下收了色眯眯的表情,不苟言笑的说道:“小姑娘不要害怕,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巫医打开了一直提在手上的破木箱。   揭开上面一层,下面的东西让人直接傻眼。   木箱里面,竟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蛇。   小蛇指头粗细,一条缠着一条,看得人恶心想吐。   今夏惊恐的问:“这,这怎么治?”   巫医温柔的抚摸一下箱子,里面密密麻麻不断扭动的小蛇不动了。   “这是还没有蜕皮的银蛇。银蛇毒特别好解,只需要和人行周公之礼便可,所以……目前没有药物解法。”   “竟然姑娘不想做那事,在下斗胆,想试试看以毒攻毒。”   林清舒恍惚瞟见箱子里的蛇,一眼,看得她想吐,问道:“不解会怎么样?”   以毒攻毒,没有蜕皮的幼儿银蛇真的太恶心了,而且那么多蛇,直看得人寒毛冷竖。   巫医直接道:“一日内未解,爆体而亡。”   在场的人一下慌了,怎么不解还会死呢!   林清舒刚刚就听江浸月说过了,只是,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答案还是一样的。   林清舒指了一下他的木箱,问道:“以毒攻毒!几成把握。”   那么多蛇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真的太恐怖了,不管有没有毒,都能让人恨不得立刻死去。   巫医道:“三成。”   林清舒又不放心了。   想说,要过去劝一下楚瑶,要不还是挑个男人上来吧。   不知道江浸月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在去看那满箱的蛇,对着巫医道:“快治。”   而后挥手,示意她人离开。   楚瑶缩在床里,屋里突然出现了好多人,那种赤衣果着在人前走的羞耻感遍布全身。   比满身的燥热还让她难受。   巫医拿着蛇走了过来,楚瑶嘶吼道:“不要,我不要。”   她恨,为什么江浸月宁愿让一个只有三层的法子治她也不愿意碰她。   为什么!   江浸月始终捂着林清舒的眼睛,眼神示意今夏上去按住不断挣扎的楚瑶。   巫医拿着满箱的黑色小蛇,拉过了楚瑶白嫩纤细的手,豪不怜惜的按进了蛇箱。 第43章   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蛇箱里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蛇一条接着一条爬上了楚瑶白嫩的手。   画面太过恐怖,按着楚瑶的两人闭着眼睛不敢看。   楚瑶瞪大了双眼,看着小蛇爬上手臂, 忘记了尖叫。   直到一条蛇吐着蛇信,还在细小却十分尖锐的獠牙咬在她的肌肤上才稍微发出一点薄弱的喘气声。   一条接着一条。   鲜红的血蜿蜒而下,把一条条黑蛇染得黏糊糊。   楚瑶感觉那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眼角余光瞥见被江浸月捂住眼睛的林清舒,滔天恨意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这些苦与难,本来都应该是林清舒的。   没有林清舒, 她不相信江浸月会拒绝她。   没有林清舒, 她不会被银蛇咬,不会手坠蛇窟。   她多想就这么晕过去一了百了, 手臂上的疼痛和身体内的燥热操控着她, 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始终保持清醒。   她无神的瞳孔里,白嫩的手臂被蛇包裹,一条蛇一口,似乎要将她吞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 巫医拿起了一旁的铃铛。在手中晃动几下, 响起奇怪的声音。   而后,楚瑶手臂上的小蛇停止了动作, 同样乌黑的小眼睛变得无神,像被人操纵的木偶般, 跟着铃声落回了木箱,相互交错盘踞,闭目而眠。   同时, 楚瑶身体里的热渐渐消散。   楚瑶的手臂已经鲜血淋漓, 上面一个个淌着血的小洞, 恐怖至极。   “啊!”   终于,楚瑶叫了出来,撕心裂肺的一声,能撕破人的耳膜。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两名按着她的女侍被她一脚踢开。   手成爪,竟然向巫医的木箱而去,里面沉眠的黑色小蛇被她一把抓了起来,两手一扯,倒霉蛇活生生断成了两截。   蛇头部分落在地上,睁着迷茫的眼睛在地板上面蹦跶。   拇指大小的蛇头,蹦跶了没有两下就被一只白底粉布的漂亮绣鞋踩在了脚下,绣鞋左右碾了几下,在抬开,那个蛇头吐着蛇信成了一摊烂泥。   恶心至极。   巫医一下红了眼睛,手中的铃铛摇的猛烈,木箱里面的蛇一下全部醒了过来,睁开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露出看待食物的凶光,从箱子里抬起脑袋,吐着蛇信,准备攻击。   两名女侍呆愣一瞬,尖叫着直接跑了出去。   楚瑶一下傻了眼,害怕那突然直起来的蛇,也害怕江浸月不可置信的眼神。   江浸月没想到,楚瑶能直接手断了蛇,还狠狠的碾压蛇头。这和她温婉的气质一点也不相符。   林清舒被捂住眼睛,光凭耳朵,实在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便想去扒开江浸月的手。   感受到那股力道,江浸月一把拿下林清舒的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死死的捂着她的眼睛,不漏一丝缝隙。   江浸月把滚落脚边的杯子一脚踢了出去,正好打在巫医拿着铃铛的手腕上。   巫医吃痛,铃铛落在了地上。   铃铛声一停,蓄势待发的黑色小蛇一下瘫软,全部缩回了破木箱子里。   巫医不解的回头看江浸月。   江浸月道:“钱不想要了。”   巫医心疼小蛇,可一想到自己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便作罢。   瞪得如同铜铃般的黑色眼睛狠狠剜了一眼楚瑶,楚瑶身体上的燥热瞬间凉到极点。   她感觉自己不能支配身体了像被寒冰冻住了身体。   只见巫医破烂的袖口钻出一只如同蚂蚁的黑色小点,小点吐出一根银丝,一下从巫医袖口飞到楚瑶身上。   楚瑶想躲,却怎么也动弹不了,小点跑得极快,一下就钻进了楚瑶的衣服里面。   屋里光线暗淡,江浸月只觉得气氛不对,并没有发现巫医干了什么。   突然,楚瑶瘫倒在地,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身体里面像着了火一样,看不见的火焰在身体里面乱窜,好像要挣破她的身体出来。   热度比刚才还要激烈,她的最后一丝理智被蚕食,竟然不顾有男人在房间里面,直接撕起了衣服。   大片白色美景露了出来,巫医背着江浸月,露出猥琐又得意的笑容。   江浸月直皱眉,把林清舒按进怀里,往屋外的阴影处一瞥,掐着林清舒的腰转身出门。   紧接着,屋医被人丢了出来,速度快得来不及反应。   终于得见光明,江浸月一放开,林清舒就上前去问屋医:“怎么回事?”   刚刚从江浸月微微松开的手指细缝里瞟见撕破衣服在地上打滚的楚瑶。   她的身体十分的红,好像在被火烧一样。   平时优雅端庄的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了尊严,同是女人,林清舒心底升起一丝不忍。   巫医咧嘴,露出满口黄牙。   “还……还有药没用呢!”   那股浑浊的腥臭气体让林清舒倒推三步,刚刚本就被满箱的黑蛇恶心到,现在被这气味一熏,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江浸月把林清舒拉到身后,倒了杯茶给她喂进去,林清舒才好受一些。   巫医继续道:“银蛇的毒虽然不是十分的致命,但却不好解。以毒攻毒,只是激发出它的毒性,最后用药物给毒催出来才算完。”   林清舒问道:“什么药?”   巫医又笑了一下:“成年银蛇的蛇胆。”   蛇胆?这到好取,刚刚咬了楚瑶的那条银蛇还在呢!拿来开膛破肚取了便是。   林清舒挥挥手,远远候着的小厮明了,跑下了楼。   “还没有完。”巫医又说:“还需要童子尿和童子米青。”   这下林清舒愣住了。   这大晚上的上哪儿去找这两样东西,听雪楼里也没有童子啊!   巫医猥琐一笑,直言道:“这两样我有,就是没有成年银蛇的胆。”   巫医话落,小厮提着蛇笼上来了,小小的笼子里面蜷缩着的正是那条有着五彩霞光,鱼尾巴一样的成年银蛇 。   巫医笑意更浓。   林清舒却没有让小厮把蛇递过去,而是问道:“你如何保证这些能治好她。”   楚瑶的目的还不清楚,有目的也好,没有也罢,总不能在她的地盘上出事。   有什么问题,等她治好了她们在好好说。   巫医没有了之前的不确信,而是自信的拍拍胸脯,说道:“我有十层把握,若治不好,我挖心谢罪。”   得此承诺,林清舒也没有在为难,吩咐人去把巫医要的蛇胆取了。巫医神神道道的念了一串听不懂的话,晃晃悠悠的下了楼。   不多时,回来后手里多了一碗黄橙橙的液体,上面还漂浮着白花。   林清舒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止不住的干呕,心肺都快吐出来了。   不确定的又问:“这,这真的可以吗?”   巫医点点头:“决对可以,用我的心脏做担保。”   江浸月也对那玩意恶心,控制着不去看,拍拍林清舒的背,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帮你挖。”   林清舒被逗笑了,不适感消了几分。   巫医又要了一个火炉和砂锅,放进了楚瑶房间。   楚瑶身上被女侍强迫着重新穿了衣服,此时还算得体。手脚手腕被布绳子绑在了床上。   她不断的哀嚎,狼狈的模样直接暴露在江浸月眼底。   他微拍着林清舒的后背,贴心的在旁边喂水,这一幕,深深的刺激着楚瑶。   巫医进了房也没有关门,挑了地方,把黄橙橙的液体倒进了砂锅中,又把取下来的蛇胆放了进去等了稍许,砂锅冒出了热气,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弥漫四周。   林清舒刚刚止下去一些的不适又涌了上来。   这时,消失了很久的姜樱出现了,抱着一盆红梅花走了过来。   在林清舒面前站定后把红梅往前一递,示意林清舒接着。   江浸月微一挑眉,把红梅接了过来。这盆花不大不小,却有有姜樱半个身子那么大,江浸月拿在手里也感觉沉甸甸的,也不知道姜樱如何拿过来的。   江浸月把花放在了桌上,命人打开了四周的窗户,拉过林清舒在梅花面前坐下。   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被梅花清淡的香气冲淡了一些,林清舒好受了不少。   在屋里的楚瑶留下愤恨的泪水,她在屋里,气味更浓,她刚刚虽然失去理智,但也听见了她们的谈话,锅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等砂锅里面的东西“咕隆咕隆”开始冒泡,巫医偏头对着楚瑶露出来一个猥琐得意的笑容,把锅里面的东西倒在了碗里面。   而后笑呵呵的把“药”端到窗边,窗户离楚瑶很近,风一吹,那股味道扑面而来。楚瑶干呕不断,拼命的摇头,身体里那股几乎将她烧毁的热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天气冷,药冷的很快,等不那么烫手了,巫医把药端到了床边。   笑呵呵的介绍道:“姑娘,这是蛇胆加童子尿和童子米青熬出来的药,对你的病有奇效,喝了就好了。”   喝!   要她喝下去!   楚瑶瞪大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巫医拿了一个夹子卡住楚瑶的脑袋,满是泥污的手捏住楚瑶的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楚瑶绝望的闭眼。   江浸月如此爱干净,喝过这恶心东西,怕是要被他嫌弃一辈子,他们再也不可能了。   忽然,她听见巫医在她耳边小声道:“我的尿和米青熬的,怎么样?恶心吗?我的宝贝蜘蛛最喜欢了!这是对你伤害我宝贝蛇的惩罚。”   “哈哈哈哈哈……”   从未有过的恶心从心地涌上来,刚刚灌进去的东西被楚瑶吐了出来,呕出来的血丝中,裹着一个和蚂蚁般大小的小点,正是刚刚在她身上消失不见的小点。   同时,身体里烧得人发疯的灼热消失不见。   楚瑶好了。   第一时间,她抬头看屋外的江浸月。   一眼,让她如坠地狱。 第44章   心死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这般, 仿佛被千金巨石压着,心口闷得喘不过气。   她原以为,江浸月会对她露出嫌弃厌恶的眼神, 不想,人家根本没有看她。   他和林清舒坐在她的屋外,隔着修剪好看的红梅树,两人相谈甚欢。   从她这儿看过去, 尤为刺眼。   凭什么!   凭什么她在里面被万般侮辱,而她们在外面好好的。   还有姜樱, 她感觉姜樱从屋外望进来的眼神里满是嘲讽。明明那乌疤下面的容颜倾国倾城, 为什么要扮丑?   如果不是那脸上的疤,受尽折磨的应该是姜樱。   满是污点, 就这么坠落在那片山头的人, 也应该是姜樱。   她从里面挣扎出来了,今日的侮辱,应该属于林清舒。   没有林清舒,那里来这蛇的事端。   她恨!好恨!   她想爬起来, 爬到她们面前, 把她们都弄死,却动不了分毫。   刚刚呕出来的东西, 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   熏得她鼻子发酸。   胃里又不舒服了,想吐。   都呕到喉咙了, 却卡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楚瑶又晕了过去。   许是被气晕。   巫医出来了,告诉林清舒已经好了。   林清舒甚是嫌弃里面的味道, 吩咐了还没有离去的大夫进去查看。   果然, 毒已经解了。   又吩咐侍女给楚瑶收拾一下。   林清舒柔着疲惫的眼, 和江浸月一同下楼,回到了小筑。   林清舒一下坐在椅子上,这一晚上的事起起伏伏,她之前本就有些不太舒服,这个时候回神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酸软无力。   坐在了椅子上就不想动弹,半眯着眼靠着椅子背。   江浸月从旁边过来,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度正常。   悬着的心放下,蹲下身,轻声在林清舒耳边说道:“累了一天了,快回去睡吧。”   林清舒半眯着眼睛,疲倦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手用力往上,想撑着椅子起来,徒劳无果。   江浸月宠溺一笑,起身弯腰把林清舒抱了起来。   突然的悬空,林清舒被吓得一下睁开眼睛,看清了抱着她的人是谁后舒了一个气,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江浸月嘴角始终含着一抹笑意,看着林清舒不设防,迷迷糊糊的模样喜欢得紧。   江浸月看着瘦弱,风一吹就倒,力气到是不小,林清舒窝在他怀里面舒服级了。   耳贴着他的胸膛,下面是他心脏跳动的声音,特别的让人安心。   林清舒想,她是有夫之妇,这等行为实在不妥,可就是长不开口拒绝。   也许是累的吧,她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又或许,那一阵一阵有规律的心跳声太能安抚人心,林清舒舍不得离开。   江浸月把林清舒直接抱回了房间,短短几步路,林清舒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江浸月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林清舒的眉眼和小时候记忆里的样子没有多大差别,依旧好看,依旧让他移不开眼睛。   林清舒就算睡着了,眉头也是微锁着的,江浸月心疼的伸手过去给她抚平。   当初力排众议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她过门,从不是为了让她受苦。   可他们成婚当晚,他都还来不及掀开盖头看她一眼就匆忙离开。   那是她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红装,他却错过了。一走便是三年,让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林清舒睡的很沉,似乎真的累了。江浸月半蹲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看得入迷。   第一次,实在忍不住,附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小心翼翼的模样,一如多年前,他向林清舒告别时留下的那一吻一样。   虽然,可能林清舒并不记得,或者只是当他是一个小屁孩罢了。   月光透过窗户落进屋里,屋外的红梅若隐若现,江浸月想,是时候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林清舒了。   他不清楚楚瑶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但是,今天晚上的银蛇绝对不会是意外。   银蛇和无衣蛇非常像,区别在于一个的毒如媚药一般,一个的毒是天下第一毒,沾上一点点就即刻毙命。   这两种蛇都有各自的药用,为了避祸,常年藏身深山老林里面。他们皮肤薄,容易被光灼伤,深林里面树木丛生,地面潮湿,最适合它们生长。又能避开人类抓捕,所以,一般它们都不会离开。   听雪楼只是在郊区而已,出现点平常的菜花蛇到也正常,但是,无衣也好,银蛇也罢,只能是人为。   当时的温泉里面,只有两个人,楚瑶和林清舒。   蛇一开始是在林清舒池里,最后才被丢进楚瑶池里。明显就是针对林清舒而去,而整个听雪楼,最有可能针对林清舒的人只有楚瑶。   楚瑶不能呆在这里了。   她必须离开。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难免她不会更极端。   次日。   林清舒还没睡够,就被一阵吵闹声闹醒。   林清舒半坐起身,掀开半边窗户,只见小院外面挤了不少人,他们围着成一个圈,对圈里面的人指指点点。   几人一言一语,极尽恶毒,就差没有上手去了。   林清舒起身,换了一身衣服 ,推门出去。   那群人听见她出来了,自动的让开 ,并闭上了一直谩骂的嘴。   只见圈里蹲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身着淡粉色的衣裙,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看着那熟悉的身形,林清舒知道了她是谁——消停了许久的赵欢颜。   一改往日,叮叮当当挂满身,恨不得把所有金银珠宝都挂身上的招摇模样,这次,赵欢颜穿得寡淡了些。   别说身上没有一件饰品,就连头上也没有一个发簪点缀。   难道是那次给她欺负狠了?   林清舒瞟了一眼这群人里面的头头今夏,今夏眼珠一转,解释道:“夫人,她就是放蛇的罪魁祸首?”   闻言,埋头痛哭的赵欢颜一下抬起头来,哭得通红的眼睛瞪着今夏,厉声道:“我没有。”   今夏插腰,居高临下的指着赵欢颜怒道:“你没有?我可都打听清楚了,那日大街上,就是你提的蛇。”   “裹得严严实实,做贼心虚的在街上逛,整个云洲城就只有你拿过这蛇,不是你还有谁?”   今夏气不打一处来,这赵欢颜之前就存了害她家夫人的心思,以为经历了那一晚,她能明白她和他的大表哥不可能,不要在做无用功。   毕竟做的在好,也不过是给皇城里的那位公主做嫁衣,费力不讨好。   偏偏她死不悔改,竟然去找了这蛇来。   见今夏说不通,赵欢颜一下扑到林清舒脚步,抽泣着拉住林清舒的衣摆说道:“林……林清舒,你相信我,我没有要害你。”   害了林清舒有什么用,以前是觉得能实现目的,那日她已经明白了她和江浸月不可能,还去做伤害林清舒的事,就是蠢。   那被侮辱的夜晚,她的确恨级了林清舒,恨的不能自已,即便知道杀了林清舒就是给她人做嫁衣,她也依然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林清舒并没有真的伤害到她,那极尽侮辱的夜晚,她并没有受到伤害,她还是干干净净的,她还是有机会许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快活的过完后半生。   她又如何蠢到去伤害她。   林清舒一直不回话,微垂着眼,就这么看着她。   赵欢颜又道:“我真的没有要害你。”   “那条蛇,当初的确是给你准备的。”她想用蛇,让林清舒中毒,她是江浸月的妻子,能给她解毒的人只有江浸月,而江浸月远在千里之外,若她找了其他男人,就是不守妇道,可以直接让她浸猪笼。   不找,便只有等死了,能治这蛇毒的解药,她们谁都没有。   “我拿到蛇就后悔了,我懂了那种事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我那日是拿蛇去放生的。”   今夏翻了个白眼,真是死不悔改,现在还在狡辩,“你放生了,这蛇怎么又出现在了听雪楼?”   赵欢颜瘪了下嘴,哭着说道:“我半路撞到了一个女子,被她拿去了,我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言林清舒总算有了反应,她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说完她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抬头,林清舒正冷眼看着她,赵欢颜打了个哆嗦,回想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记得她的脸。”   “她很漂亮,漂亮得让人永远无法忘记,那日她穿一件明黄色的衣裙,华贵美丽,特别的温柔端庄。”   赵欢颜自负云洲第一美,能从她口中得出一个女人漂亮的结论,那么,那个人,一定惊为天人。   看林清舒没有什么反应,赵欢颜又补充道:“哦!对了,她眉心有一颗黑痣,小小的一颗,跟姜樱的差不多。”   林清舒心咯噔一下,整个云洲眉心有痣的女人,只有两个,楚瑶和姜樱。   漂亮到惊为天人又眉心有痣的女人,便只有楚瑶一个。   是她拿的蛇?   江浸月之前给她说过,还有一种蛇有剧毒,跟银蛇长得差不多。   那日拿蛇的人,会是楚瑶吗?   林清舒弯腰拉起赵欢颜,说道:“跟我去见一个人。” 第45章   云洲的天一会儿一个模样, 刚刚薄云下日头渐出,露出缕缕明光。此时不知打哪来的乌云,把光全遮了去。   隐隐有凉风吹过, 林清舒刚刚才起,并没有穿太厚,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行了没几步路,今夏抱着衣服急匆匆的追了出来 。   “夫人, 天冷,你多穿点衣服。”说完给林清舒披上。   天确实有些冷, 林清舒看着今夏, 她这几日太过娇蛮,离了江府, 身边就她一个主子, 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想说些什么,又看周围都是人,不好驳她脸面,随便“嗯”了一声 , 转身离开。   林清舒走在前面, 赵欢颜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   上了两层楼后,之前要推林清舒下楼的事又涌上心头。她跟林清舒之间的恩怨, 她现在觉得错了,断不会在伤害林清舒。   难免林清舒不会怨恨在心, 把过去的事情报复回来。   林清舒转过楼梯角,看着下面不太敢跟着她的赵欢颜嗤笑道:“怕什么?我可没有你那些龌龊心思。”   赵欢颜脸一白,想解释什么, 又解释不出来, 当初的确是她做错了。要不是林清舒给予的那一晚, 她到现在也不会明白那样的事情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侮辱。   林清舒已经算手下留情,没有真的让那群臭男人对她做什么。   如果林清舒真想毁了她,那么那一次足够让她死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她死在林清舒的酒楼里,只会平白惹出更多麻烦事。   林清舒没有那么蠢。   想明白这一点,赵欢颜快步跟上了林清舒。   这几日来来回回的从一楼上到六楼,林清舒早没了几日前走两步就喘的模样,竟然一点不停歇的直接到了上面。   赵欢颜门前已经没有了那股难闻的味道,侍女还摆了香薰,整个楼层上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林清舒走到门前,抬手敲了一下门。   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确认,目前最需要确认的就是蛇的来源。   蛇,来自赵欢颜。   赵欢颜在大街上给了一个女人,女人很漂亮,眉心有痣。   那个女人是不是楚瑶,推开门,让赵欢颜看上一眼就能知晓。   林清舒拢了一下衣服,楼里没有风,但是,她莫名感觉很冷,不是身体上的冷,是心。   如果,真的是楚瑶,她要如何去处理?   她们无冤无仇,楚瑶为什么要伤害她?虽然最后她自食其果。   等了半晌,里面都没有回应。   赵欢颜第一次上到听雪楼里面来,正好奇的四处张望。   林清舒又敲了一下门,还是没有回应。   脸一沉,上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里的梅香更甚,门一开,梅香裹挟着碳火的热气扑面而来。   林清舒皱眉,往屋里看去。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哪里有楚瑶的身影。   里面的摆件昨天晚上砸了不少,今天也没能补上,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离床不远的地方,工艺良好的香炉散发缕缕梅花香。   林清舒皱眉,转身离开。   赵欢颜奇怪的跟在林清舒身后,不知道林清舒怎么了,上来又下去,说要带她见一个人,人呢?   林清舒直接下楼回了小筑。   心里非常烦闷,吩咐了人出去寻找,一时也没有音讯。   到是今夏,不知道哪里得知了什么,手中拿着一张白纸,小跑着冲进小筑,老远就开始叫唤:“夫人,夫人!”   林清舒躺在椅子上闭目,江浸月今天难得没有过来烦她,不知道是还在屋里睡觉,还是出门了。   往日闹腾腾的屋里,此刻寂静无声。   今夏从外面而来,身上还裹着清晨的雨露,发丝微湿,紧紧的帖着额头。   今夏跑得急,气喘吁吁,脸色十分的不好,跟吃了苍蝇一样。   见到林清舒后,嘴一瘪,手中的白纸怎么也递不出去。   林清舒从炉上倒了杯白水,半抬着眼看今夏,意思是何事?近几日烦心事太多,她也没有心思泡茶,直接就喝了白水。   今夏到了跟前,又几次欲言又止,她要如何去跟她家夫人说,楚瑶想害她。   赵欢颜跟着林清舒回来后,一直也没有敢说话,想走吧,又觉得还有事需要她。   即便林清舒不搭理她,她也死皮赖脸的等在这儿。   想来想去,今夏还是把手中的白纸递了过去,那竟然是一幅画。   画的是一个女人,女人肤白貌美,穿着华丽贵气,气质优雅从容,一颦一笑摇曳生姿。特别是眉心的一颗黑痣,让她清纯的面容,多了一丝媚。   画上的人,是楚瑶。   画中的楚瑶走在闹市中,手中提着一个黑布蒙住的笼子,黑布一角被风吹起,露出一片五彩斑斓的霞光,那抹光,是银蛇的尾巴。   林清舒疑惑的抬眼问今夏:“这是何意?”   没有等到今夏回答,赵欢颜惊讶道:“是她,就是她!”   “那日从我手中拿着银蛇的女人就是她。”   今夏呼出一口气,也说道:“这是那日夫人派出去打听楚姑娘来头的人送来的,说是在大街上看见一个公子在寻人。”   “那公子那日在大街上匆匆一瞥,就对楚瑶姑娘情根深种,私自画了像,已经寻了好多日子了。”   林清舒喉咙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一下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偏头问赵欢颜:“你遇见她的那日是哪日?”   赵欢颜回了她一个数字,时间正好是她让小厮送楚瑶去城中住,方便治病的那日。那日楚瑶就很奇怪,仔细想来,当时她的一举一动,好像都是想留在听雪楼里面。   而且还必须是她开口留她下来。   她是听雪楼的主人,她要留的人,谁也赶不走。   只要她开口,楚瑶就可以以她为借口,那么,是谁呢!谁想让她离开?   忽然,脑子里面闪过一道白色身影——景越。   对,景越。   那天的风雨很大,是近年来云洲最大的一场风雨。小厮浑身雨水,在疾风骤雨的夜里敲响了她的门,告诉她楚瑶走丢了。   也是那天晚上,她在听雪楼不远处的大道上遇见了狼狈不堪的楚瑶,她衣服湿透,满身泥污,跌跌撞撞的往听雪楼而来,寻一条红色 ,尾部有月牙的发带。   那天晚上,景越也去了,在她赶过去的时候,遇见了同样浑身湿透,还在不停咳嗽的景越。   还有昨天,她进去问楚瑶有没有喜欢的人。她指着门口,说道:“景越。”   景越一从去她的小筑住下,甚少出门,她平时看他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总喜欢在小筑里面那颗红梅树下品茶看书。一点也不符合他的风流气质。   一个是她的救命恩人,一个是她从雪地里面捡来的人,两人天南地北,平时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连名字都知晓了。   听雪楼大多人也不接触景越,景越身边有伺候的人,从来有什么事情也只是让如意去处理,小厮们大多称呼他为麻烦公子。   昨天晚上,楚瑶的房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进进出出都有人挡着,景越坐的偏,从楚瑶的位置看过去,并看不见什么,最多从门框缝隙里看见一袭白衣。   那出瑶如何确定,那袭白衣就是景越!并指名道姓的要他?   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景越!   景越!   浸月!!!   林清舒一下跌做在椅子上,对这个想法不可置信。   景越……浸月,这两个字同音。   突然,林清舒起身回到房间,房间里枕头边上还有一根月牙色的发带。   是昨天晚上,她从景越头发上拆下来蒙住他眼睛的东西。最后景越抱着她离开的时候,掉在了她脸上,林清舒一路抓在手里带了回来。   林清舒把发带拿在手里,颤抖着去翻看发带尾部,一颗心,激动的几乎要跳出来。   终于,发带上的字还是给了她一个重击,发带尾部,用绣线绣着一个月字,背面针脚零乱,和楚瑶手中那条红色的如出一辙。   当时她给江浸月做了两条发带,一条月白色,一条红色,月白色的发尾上绣一个月字,红色的被火星烫了个洞,补了一个月牙。   似乎,一切都能说通了。   楚瑶为了景越而来。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似乎都是为了那个人。什么姐姐妹妹,不过都是她用来接近他的方式。   只是,江浸月为什么要伪装成陌生人骗她。   林清舒起身,把屋角柜子里面的那封揉皱了的信拿了出来。   那是封和离书。   和离书的下面,林清舒已经签了字,还盖了手印。   那是昨天晚上她才弄上去的,在景越把她放在床上,附身亲在她额头上离开的时候。   林清舒自问敢爱敢恨,竟然她已经对其他人动了心,又确定了那人的确也对她有意,她又何必掉死在那颗歪脖子树上。   只是,天才亮,第二天都没有过去一半,就又给了她一道重击。   江浸月为什么,为什么要假装成其他人呢?   那几日的相处,那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的喜爱,都是假的吗?   忽然,她感觉自己很失败,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就只有儿时弄丢的妹妹。她后面拼了命的弥补,也无事于补。她无论对她们多好,她们都能反过来给她心窝子一刀。   她现在好像去见见景越,问问他他究竟是谁。   偏偏江浸月也同楚瑶一般,就这么消失在了听雪楼里面。   林清舒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第四十六章   夜幕降临, 不一会儿黑暗就充斥整个房内,微风轻动,带着珠链纱幔翩翩起舞。   林清舒没有让人掌灯, 一个人做在正厅的椅子里,手半杵着脑袋,闭目假寐。   忽然,微风停止, 许是天上的乌云散了去,窗外竟然漏进来一丝月光。   只感觉, 屋外有什么东西掠过, 林清舒猛的睁开眼睛,屋外被月光照得亮堂堂的地面上只有婆娑的树影。   奇了怪了。   林清舒等了一整天, 楚瑶没有音信, 江浸月也一直不见踪影。   两人非常奇怪,林清舒本不想恶意揣摩,自己心里想千遍万遍,不如直截了当的当面问清楚。   可偏偏, 两人谁也不在。   林清舒偏头打了一个哈欠, 忽然,, 一道黑影又从窗外一闪而过。   林清舒迅速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窗外“嘎吱”一声,接着传来两声猫叫。   林清舒心里毛毛的,她本不信鬼神, 可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屋子里, 难免不会往那些地方去想。   受不了这恐怖的气息, 林清舒还是起身,想去寻两盏灯回来。   屋外的月光正盛,屋子里还没有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黑。   林清舒摸到烛台旁边,翻找了几下,也没有看见火。   无奈,只能出去取,刚要转身。   林清舒就被扑倒在地。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下就摔倒在地,眼看脑袋就要磕在石台上面,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伸过来垫在了她脑袋下方。   稍许,林清舒听见一声脆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身上像被压了千斤,林清舒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身上的东西就带着她滚了一个圈。   而后他们刚刚躺着的地方,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插入地面。   木质的地板从刀口处裂开了一条细缝,刀柄上是一双粗糙满是龟裂的细手。   顺着往上看,那竟然是一个身穿灰布麻衣的女子,女子正是楚瑶让带回听雪楼的那一个。   忽然,林清舒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林清舒的记忆力并不差,只要见过的人基本上都能记住。   她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   这个女人,是哪日她去酒楼寻楚瑶时,在酒楼门口拦住她的女人。   那日林清舒着急去寻楚瑶,所以并没有仔细看她的脸,只隐约记得,女人面目沧桑,披着白麻戴着孝,身旁是一个同样披麻戴孝却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他们的身前摆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卖身葬夫”。   女人面目狰狞,用尽了所有力气把插进木地板的刀拔了出来。   刀离开的一瞬间,那格地板应声而裂。   女人眼睛冲血,看着地上的两人露出嗜血的凶光。   林清舒从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面相,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必须要一刀了结了他们。   一时竟然没有发现,压在他身上的人,正是消失了一天的江浸月。   江浸月面目苍白,林清舒脑袋下的那只手掌疼得要死,他却一直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在女人拔出刀,举起来,又向着他们刺过来的瞬间,翻身把林清舒护到身后。   把迎面而来的匕首一脚踢飞。   女人把刀握得死紧,江浸月这一脚,连带着人直接踢飞了出去。   女人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立刻落地,立刻爬了起来,满眼的绝望,驱使着她又举起了刀,跟不要命一样,直接奔着他们而来。   女人不会武功,只能拿着刀,向他们的要害捅去。   青筋在她沧桑的脸上凸起,动作牵扯神经,五官开始扭曲。头上的破布帽散开,凌乱的发丝散开,遮住了她半边脸颊。   恐怖更甚,就像半夜悬挂床头的女鬼。   她似乎用完了所以力气和速度,拿着刀直奔而来。   躲开了第一次偷袭之后,这样的动作在江浸月眼里看来,实在是太慢了。   江浸月没有在上手,提前把林清舒护在身后,看准时机一把掐住女人握刀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再往下一折。   “咔嚓”!   女人手中的刀直接落地。   她还不死心,眼睛睁大,似乎都要从眼眶里面落出来了。   另一只没有断的手随便抄起身边的东西,一拿,竟然是一个瓷瓶。   女人大叫一声:“啊!你去死。”   而后,举着瓷瓶向着江浸月的脑袋而去。   林清舒一下傻眼,这女人是疯了吗?   那个瓷瓶很大,若是砸在人脑袋上,必定头破血流。   她还有好多事情需要问江浸月呢!他不能死。   江浸月的右手,刚刚因为护着林清舒的脑袋而被磕裂了,十分的疼,根本用不上力气。不稍片刻,白皙的手掌已经青乌肿胀。   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   另一只好的手,刚刚捏折了女人的手腕,同一时刻,瓷瓶距离他的脑袋不足一指。   林清舒又用了老办法,学着刚才江浸月的样子,千钧一发之际从后面推了一下江浸月,瓷瓶落空,砸在了地面,碎成了渣。   江浸月也重重的摔在地上,好在避开了那要命的瓷瓶。   顾不得疼,他立刻爬起来,一转眼,疯女人已经捡起地上的刀,锋利的刀尖发出亮眼的光芒。   没有向着江浸月而去,而是向着腿脚发软的林清舒而来。林清舒推那一下,脚步不稳,此时正扶着椅子背气喘吁吁。   刀尖直迎她的心脏部位,女人面目狰狞,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显然,力量充足,这样一刀刺过去,林清舒必死无疑。   第一次直面死亡,林清舒紧张得忘记了呼吸,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呼喊:“清舒!”   这一声,和她梦中时不时出现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白衣少年重叠。   那道一直看不清的身影,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脸,清俊的面庞,精致的五官,时常浅浅笑着,望着她的那双眼睛满目柔情,里面有数不尽的爱意。   那人不是多次救她一命的景越又是谁?   或许,他真正的名字叫江浸月!   林清舒被这一声叫回了神,可腿脚发软,根本无法移动。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江浸月顾不得疼,快速回到林清舒身边,把呆愣的林清舒揽进怀里,同时一个转身,一个侧踢,女人受疼,手中的刀又落在了地上。   这一次,江浸月眼疾手快,迅速折了女人另外一只手,而后反剪到身后。   女人双手手腕脱臼,发不出来什么力气,只能双脚乱蹬。   嘴里发了疯似的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你个狗官,我要杀了你!”   “你放开我!”   “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我要送你们下地狱。”   而后又恶狠狠的看着林清舒:“我要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我要让你也体会一下失去挚爱的痛苦。”   “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女人撕心裂肺,字字泣血。   林清舒听得云里雾里,她那日是第一次见女人,若不是她们披麻戴孝卖身葬夫的样子在云州城少见,又恰好她拉住过林清舒,林清舒都不知道她是谁?   江浸月就更懵了,他才来云洲上任几天,府衙都没去过几次,邻里纠纷都还没有处理过一庄,怎么就成狗官了!   若是在上京,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可是救万千人于水火的人,那些百姓恨不得把他当菩萨供起来,对他比对当今天子还要尊敬。   如何跟“狗官”扯上关系?   巨大的动静吸引来了其他人,小厮们冷汗直流,赶紧把地上的人捆了起来。这一天天不是遇见蛇就是遇见刺客,他们几个就是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多了一些力气罢了,何德何能遇见这样的怪事。   危险解除,林清舒身子一软,落在了椅子上。   江浸月的右手整个都胀了起来,里面满是乌血,不晓得骨头怎么样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林清舒轻轻嗓子,让姗姗来迟的今夏去请大夫。   林清舒看着他手上的伤,心里复杂极了,又心疼,又别扭。那手漂亮,她本就喜欢好看的东西,更何况,她对这个人也喜欢,如果不是骗她的话!   又别扭,这个人如果真的是江浸月,她心里这份心疼又算什么?   毕竟人家早就跟什么公主殿下私定终身,双宿双栖,还要跟她和离。   也就这断时间消停了而已,之前可是修书让他的弟弟和表妹解决了她。   甚至不惜让他去死!   如果面前的年轻俊美的白衣少年,真的是那个狗男人,那么他这断时间做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一面拿和离书,让家人逼她走,要去攀附权贵。一面又来他这儿装小白兔,他想干什么?难道也没脑子到赵欢颜那地步,企图拿捏她私通夜男人的证据,休她出门?   林清舒心里复杂极了。   不时,双目竟然含上了泪。   她不过一个小女人罢了,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对面的白衣美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明明脸上都挂满冷汗了,也跟不疼一样,笑着把手藏袖子里面,漫步过来轻拍着她的背。   好像是以为她被吓到了,一边拍一边安慰:“没事了!坏人已经走了。”   林清舒轻推开他,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了她纠结了许久的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宝们看看预收啊!   《娇宠哑妾》火葬场文学,这本完结后开。   云轻倾长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可年过二十了也没能嫁出去,因为她是一个哑巴。   哑巴是个孤女,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外人偶尔和她说上两句   话也大多是嘲讽。   原本以为她就要这么孤独到老,却不想,在路上捡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   男人洗干净后俊美的面容像是天上来的谪仙,一下就勾住了她的魂。就是可惜了,男人是个瘸子,嘴巴还毒辣,经常让云轻倾如同吃了黄莲。   不过云轻倾却是高兴的,因为总算有一个人能同她说说话了,漫长孤寂的生活也有了滋味。   男人虽然嘴毒,麻烦,却总会满足她的任性要求。   嫌弃她字丑,又会耐心教她写字。   嫌她做的饭难看,又总会吃得干干净净。   她说要娶他做上门女婿,他嘴上不耐烦的拒绝,却又会教她如何置办新房,如何拜堂。还哄着她吃下生饺子,说要和她生一大群娃娃,永远做她的夫君。   云轻倾幸福的找不着北,真就以为他会和她相守过一生,白头偕老。   不想,男人的腿好了。   在一个雨夜,男人踏马而去。   云轻倾想开口叫他,无奈天生哑疾,只能发出刺耳的撕鸣。   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次日,男人满身风雨,在门前叫醒她,问:“倾倾,你想跟我走吗?”   这时她才知道,他竟然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三皇子风寻。   他跟人这样介绍她——“侍妾。”感谢在2022-05-01 23:36:00~2022-05-04 17:5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噗噜噜 8瓶;小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你是谁?”   林清舒盯着他的眼睛, 脸上愁云惨淡。   江浸月手一顿,收了回来,手掩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眼神散躲飘忽,完全不敢直视林清舒。   林清舒垂下眼,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就像心口坠着一块石头,要掉不掉。不掉时悬在半空, 总觉得一个不注意它就能落下去,把自己的脚砸碎。   江浸月重新扶上了林清舒的背, 轻搂着她的肩, 附身在她耳边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林清舒气上心头,一股无明之火流窜全身, 把她心底掩藏的暴怒因子放了出来。林清舒直起身, 眼眶泛红,死死的盯着江浸月。   江浸月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双手展开,转了一个圈, 笑吟吟的看着林清舒问道:“怎么样?对你的夫君还满意吗?”   林清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平生第一次爆了粗口:“满意你大爷!”   吼完,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三年来的委屈一下全涌了上来。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 孤身一人嫁到他家,没有得到丈夫的关心疼爱。   也没有他家人的体谅照顾。   一个人, 撑起偌大一个江家。   多年后,他喜欢上了其他人,要和离, 她保持了冷静, 没有道听途说, 一直在等他回来,等他回来问个清楚。   如果他真的有了爱的人,他们两个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她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她抗住了外人的流言蜚语,抵住了他家人的冷眼相待,好好的守着她的家财。   而她男人呢!离家三年,喜欢上了其他的女人。   回来了,却伪装成了另外一个人,一直在她的身边调笑逗弄。   她问道:“你是江浸月?那么,景越呢!景越是谁?”   那个说起话来声音特别好听,一举一动风度翩翩,总能拿捏她的心思,喜欢叫她姐姐,跟个小白兔一样的景越呢!他又是什么?   江浸月一下慌了,他想过林清舒知道他身份后会打他骂他,却没有想过林清舒还会哭。   他的手一阵一阵的疼,可也比不上林清舒流的泪让他疼。   林清舒重小就是自立自强之人,冷静自持,从不会轻易流泪。   却在他面前控制不住的哭了,江浸月感觉自己罪大恶极。   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知道,他不想林清舒落泪。   江浸月走上前,蹲下身,上好的价值百两银子的凤凰锦,就这么拿来给林清舒擦眼泪了。   江浸月擦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破了林清舒娇嫩的脸颊,林清舒多年来的委屈一下上来,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似的,一颗一颗往外落,怎么也擦不干。   江浸月怜惜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这次江浸月没有在用衣服去擦,而是用手捧着林清舒的脸颊,指腹不断摩挲林清舒的眼睑下方。   “我就是想看看姐姐,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如果有的话……”   这一声,直接在林清舒脑子里炸开了花。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江浸月调笑她的话,她当时还以为登徒子拿她寻乐,才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却不想,是试探!   江浸月指腹的温热,透过皮肤传入心底,林清舒一把拍开他的手。   转身回了房间。   看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林清舒第一次感觉到了侮辱,她对这个家勤勤恳恳,在外勤俭持家,在内,孝顺婆婆。   三年来安分守己。   唯一的出格也是在收到了他的和离书,遇见了他假扮的景越。   没有错,她对景越动心了。   可那也是在他要和什么公主双宿双飞之后。   他有什么资格来试探自己的真心。   她有喜欢的人,那又如何?   正好,他也有心爱的公主,她们二人正好好聚好散。他不用费尽心思赶她出江家,也不用为了所谓公主的脸面,不惜杀了她灭口,也就不用对她有愧疚。他依然是万人敬仰,清正廉明的江公子。   呵!那有这么好的事!   江浸月追了过去,那声“那就放你离开”掩盖在沉重的关门声中。   稍许,门又打开了,一张揉皱的纸拍在了他脸上。林清舒红着眼,已经不在流泪了。   看着他的目光冷到极点,不等江浸月言语,林清舒冷冷道:“滚!”   而后,又一下用力关上了门,江浸月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   无奈的摇摇头,有得哄了。   江浸月把纸捏在手中,展开来,差点没有让他傻眼。   那竟然是一封和离书。   右下角落已经签上了林清舒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人震惊,令人震惊的是和离书的内容。   上面说,他和公主殿下两情相悦,让林清舒拿了饺子铺地契自行离去。   上面的字,一字一句,和他的笔迹都一模一样,跟他亲笔写的如出一辙。   若不是江浸月确定自己没有写过这么一个东西,晃眼一看,都要以为自己记错了。   不是他写的,那么又是谁写的呢?   那团团的疑惑,从这封信开始,慢慢的都有了解释。   这么一会,今夏已经带着大夫来了,大夫应该是一路跑着过来的。身上背一个药箱,寒冷的冬天,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在看见受伤的人是面前生龙活虎的江浸月,并且是看起来不太严重的手以后,差点没有一个白眼翻过去。   说好的人要死了呢!   大夫吹着小胡子,找了个地方给江浸月看手。   他的手磕到了尖锐物,整个肿了起来,好在没有伤到里面的骨头。   大夫给他包扎好,又拿了一些药。   他前脚离开听雪楼,江浸月后脚就被赶了出来。   林清舒不知道何时跑去了他房间,随便拿了他几件衣服,直接丢在了他脸上,推着他出了听雪楼,目光寒冷依旧,嘴里吐出来的字更冷。   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滚”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江公子,刚刚跟媳妇坦白了身份就被扫地出门了。在漆黑的夜里吹着凉爽的风,好不可怜。   另一边,楚瑶在天明前睁开了眼睛。   屋里已经被打扫过,那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依旧存在,恶心得她想吐。   她忍不住推开了窗,微风轻抚脸庞,那股气息依旧如影随形,怎么也散不去。   它一点点的昭示着江浸月对她的残忍。   她刚刚睡了一觉,梦见了许多事情,有她才见到江浸月的时候,有江浸月拒绝她的时候。   有她带着婢女一路追随他而来的时候。   那天,她知晓江浸月要离开上京,并且拒绝了在京中当一品官的殊荣。让太子求情,调来了他的家乡云洲当一个小小知县。   她不明白为什么!   驸马他不做,别人修几辈子福都求不来的一品官他也不当,非要回云洲去当一个小小知县。   楚瑶忍不住去查,原来,是为了他的妻子,他说他爱他的妻子。   楚瑶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她打听过了,江浸月跟她的妻子不过是寻常人家那般,寻个门当户对的成家罢了。   两人在此之前素未谋面。   成婚当天,江浸月拜完堂就走了,根本来不及看一眼新婚妻子。   他们都没有见过面,何谈爱?   楚瑶不相信,自己堂堂一个公主,竟然会比不过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   她差人写了封信送去江府,看,江浸月的家人对她很满意。   那个在他家待了三年的女人,根本不足为道。   这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她带着贴身婢女丁香,从那座牢笼般的华丽宫殿偷跑了出来。   她拿的钱多,一路上女扮男装,走的相当顺利,没有多久就到了云洲边界。   当时,江浸月还没有到,她还不打算露面,想等江浸月到了,同他一起回去。   她是公主,配得上江浸月亲自领她进门。   不想,这一停留,恰巧遇上了山中土匪下山抢夺过冬物资的时候。   他们不仅拿钱拿吃的,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也一个不放过。   当时,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丁香。   丁香会些功夫,为了掩人耳目,她就没有在带其他人,有一个会功夫的丁香足够了。   不想丁香竟然是个花架子,许是平时有她这个公主罩着,出去耀武扬威的时候别人都让着,慢慢大家也都以为丁香的功夫很厉害,惧怕她!如今想来,哪是怕丁香的功夫,不过是怕她公主的身份罢了。   丁香一招都没有完,就被几个粗矿大汉绑了,楚瑶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同被绑了去。   等她醒来时,形形色色三十多个女人,挤在一个屋子里,互相依偎着哭哭啼啼。   等夜幕降临,门被打开了,他们被赶到了一片空地上,那些人像进菜市场一样,她们这些女人则是里面的菜品,被那些臭男人挑挑捡捡。   三十多个人中,只有她和遮住半边脸的姜樱最漂亮,她们被拉了出来送到主位上的那个被称为大当家的野蛮男人旁边。   楚瑶不谙世事,还不知晓他们要干什么。   姜樱更是迷茫,睁着漂亮的大眼睛,还傻乎乎的笑着。   余下的其他女人,依旧在那篇空地里,她们挤做一团。   高位上的几个男人,二到四当家依次下去,都挑选了一个女人带回来。   场上女人还剩余二十个左右,下面空地里面的百余个男人,一窝蜂全部涌了上去。   不多时,空旷的地面传出此起披伏的尖叫嘶吼,而后,三五个男人一起抬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四散而开。   楚瑶遍体生寒,姜樱还在嘻嘻哈哈的笑着。   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主位上男人的注意力,男人拉住姜樱的手,掰过她的脑袋说道:“漂亮,漂亮!这眼睛,实在漂亮。”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就娶你做压寨夫人吧!”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憨憨作者订错时间了,对不起大家,呜呜呜~ 第四十八章   冬季还未降临, 山里却酷似寒冬,周围的火盆里面火苗疯狂舞动。在微风的吹动下,火苗越发妖娆。   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 时不时还伴着一声野兽的撕鸣。   高台下,空旷的场地里,女人一声一声痛苦悲鸣响彻天际。形色不一的男人三五成群,在一个女人身上胡乱抚摸, 时不时发出恶心的笑声。   场面一片混乱。   楚瑶自小在深宫里长大,有公主的身份, 是宫里面最尊贵之人。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场面, 一时吓傻了眼。   连细腰上多了只手,都没有发现。   大当家调笑完姜樱, 转过头, 看着楚瑶呆愣却似天仙的脸庞舔舔嘴唇。   手往楚瑶的细腰上一搭,美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大当家勾唇一笑,脸上的刀疤变得扭曲。   用力一揽楚瑶的细腰, 美人吃惊, 一下就跌进了他的怀抱。   楚瑶一下回过神来,眼疾手快的伸手抵住了大当家的胸膛, 没有整个人跌进去。同时,大当家身上不知道是馊味还是汗臭, 直接窜入她的鼻息,一点点,差点让她窒息。   楚瑶受惊, 忙不迭站了起来, 疯狂的搓着自己的手, 几欲做呕。   大当家冷笑一声,没有搭理她,直接转头去看姜樱。   姜樱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开心的吃着面前的美食。   同时,楚瑶漂亮的脸上一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出现了一个脸皮松弛,皮肤宛若枯树皮,目露凶光的老女人。   老女人直接向着楚瑶的脸给了两巴掌,打得楚瑶晕头转向。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腾而起,楚瑶也不是善茬,她堂堂公主殿下,平白无故挨了人两巴掌,这个打她的人,诛她九族也不为过。   楚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依旧认为,自己是皇宫中万人敬仰的公主殿下。   待脑子清醒一瞬 ,反手就要把巴掌还回去。   老女人更不是吃素的,楚瑶才一伸手,直接就截住了她的手腕。   女人虽然老,力气却一点儿也不小,掐在她手腕上的枯树皮似乎能将她的手腕捏断。   老女人又给了她一个耳光,楚瑶不受力,牙齿磕破了唇角,流出一股鲜血。   楚瑶被打得头晕脑胀,两眼昏花,还不待她看清楚,就又来了两个老婆子,把她按在木椅子上,捆了起来。   刚刚打她的老女人,揪着她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贱皮子,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怎么伺候男人!”   她们把她正对着高台下的那片空地,里面三五成群,中间的女人们,已经没有了蔽体的衣物,来时无论好坏的衣服,已经成了碎片,洒落泥泞的地面。   女人们双眼已经没有了光,活像死了的鱼,身体也一动不动,宛若木偶,任人随意摆弄。   楚瑶恶心的想吐。   忽然,耳后传来掀桌子的声音。   楚瑶微微偏头,只见大当家站在椅子上,气得眼冒金星,语无伦次的怒吼:“谁拉来的,谁送上来的,这么丑的女人也敢送来给老子,你们想死吗?”   说完,手中的酒瓶直接摔了出去,酒滴洒在楚瑶脸上,酒瓶擦着她的脸颊滚下高台。   只见姜樱瞪着大眼睛,不明所以的啃着手中烤得金黄酥脆的鸡腿,迷茫的看着大当家。   姜樱头上的双耳帽已经不在了,没了帽子,脸颊上偌大一个乌疤露了出来。   宛若蜈蚣的形状,遍布半边脸颊。   之前有帽子的双耳遮着,姜樱好看极了,粉雕玉琢,玲珑可爱。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色,楚瑶天仙般的脸庞在她旁边也逊色了几分。   全场的人,寻着动静看向姜樱,纷纷被她脸上的乌疤恶心吐了。   姜樱还跟没事人一样啃着鸡腿。   大家这才发现,她哪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分明就是个傻子,不懂害怕而已。   有人劝到:“大当家消消气,这不是还有一个绝色美人吗?”   姜樱被婆子们带到一边,听后发落。   又对上楚瑶漂亮的脸庞,大当家刚刚被丑女恶心到的心情平复了一点点。   猥琐一笑,扑到楚瑶身边,解开了她的绳子。   大当家双手揽住她,猥琐的说道:“美人,瞧给委屈的。”   “来来来,相公给你解开,她走了,你来给我做压寨夫人。”   身上的绳子一松,楚瑶脸一黑,抬脚就往大当家档部踹去,大当家吃疼,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楚瑶站起身,怒道:“你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如此对我!”   楚瑶身娇体弱,用尽力气的一脚,踢过去也就疼一瞬,待好多了,大当家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看他没什么事,大家开始调笑楚瑶:“哦!你是什么身份,说出来给爷听听!”   楚瑶扬起头,自豪的说道:“不想死的话,就把本公主好好的送回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寂静的夜里,只余虫蚁爬过的窸窣声。   而后,爆笑声响彻天际。   男人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好笑的看着她。   “公主?哈哈哈哈,莫不是傻了吧,哈哈哈哈…”   “你是公主,我就是天王老子!”   大当家喜笑颜开,不怕死的嘟着嘴过来要亲她,嘴里说道:“来来来,我最喜欢公主了。草起来一定爽。”   他话音一落,又是一阵爆笑。   有人说道:“大当家爽完了能不能体恤一下小的们,也让我们尝尝看公主是什么滋味啊!”   楚瑶被他们的胡言乱语羞红了脸,愤怒的从怀中挑出一个金牌:“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公主,我是公主。”   大当家虚着眼睛,凑上来看了两眼,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的金牌,色眯眯的搂住她的腰:“美人,怎么还自己带着嫁妆来!”说着,咬了一口金牌,举着给兄弟们看,说道:“真金的。”   又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楚瑶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这些草民贱婢,根本不识货,那认识那象征身份的令牌是何物。   公主令牌被他们传看,语言级尽讽刺。   大当家看着楚瑶道:“来来来,公主殿下,来好好伺候伺候朕。”   说着就要来亲楚瑶,满口的黄牙散发出一股恶臭。   楚瑶想推开他,男人的手却好像铜墙铁壁,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劲也纹丝不动。   第一次被玷污,楚瑶心态直接崩溃了,她的挣扎惹怒了男人。   又被甩了一个耳光,男人的力气比老女人的大上数倍,一巴掌直接把她扇飞了出去。   男人大吼:“兄弟们,这不识好歹的女人赏你们了,好好玩!”   人群爆发出一声欢呼,解了腰带,一群人直接冲向楚瑶。   楚瑶终于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恐惧,顾不得跌在地上时膝盖的疼,直接起身,快速跑到了男人身后。   好像他不是要把她赏出去的人,而是救命稻草。   她说道:“我要你,我只要你,不要让他们碰我。”   台下的女人们已经麻木,一个个躯体破碎不堪,身上布满青紫。少许人还在绝望的挣扎,她们泪水已经流干,嗓子也已经喊哑,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她们躺在地上,宛若一个被抛弃的破布娃娃。   楚瑶不能接受被那么多人玷污,那会要了她的命。虽然对一个人妥协,跟被一群人没有什么区别,可至少不会那么凄惨。   闻言,男人哈哈大笑,挥退了扑上来的狼群。对着楚瑶说道:“把衣服脱了。”   楚瑶第一次失去所有尊严,宛若乱葬岗的野狗,匍匐在这个臭男人的身下。   主动的,心甘情愿的解开了衣服,笑眯眯的坐在了男人怀里。   即便她恶心的想吐,也不敢在再脸上表露出一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楚瑶一直想找机会逃离,却怎么也跑不出去。   而男人,也玩腻了她。   不由分说的把她给了那些男人。   不知道隔了多久,她也和那日空地上的破布娃娃一般,成为了又一个破布娃娃。   没日没夜的□□,几乎要了她的命。   而那个被所有人嫌弃恶心的姜樱,宛若透明人,蹲在角落,冷冷的注视一切,她的脸令人恶心,却也是三十几个女人中唯一还干净的女人。   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有官兵上山剿匪,那群土贼应接不暇,没精力玩弄他们。   在一个寂静的黑夜,楚瑶带着丁香,一把火点燃了整个山寨。   火,把山寨烧得一干二净,连同她所受的侮辱一起,化成了灰烬。   楚瑶大笑,笑得哭出眼泪。   在官兵闻讯赶来之前,楚瑶带着婢女连夜下山,她不能让她们发现,否则一国公主落入土匪窝的事就相当于昭告天下,那么,她的清白也不复存在。   那群人,全部被烧成了灰。   现在只有一个人知道她受过那些侮辱,这个人,是她的贴身婢女——丁香。   在能看见山底灯火通明的城池后,楚瑶寻了一处陡峭山壁,以让丁香开路为由,走在丁香身后,趁她不注意,一把把她推下了山崖 。   推完,楚瑶跌坐在地。   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了!   楚瑶梦醒,一身冷汗。   还没有天明前,她跑出了听雪楼,一路人跌跌撞撞,走到了大街上。   她不能在听雪楼待下去了,她要想其他的办法。   忽然,裙摆被人拉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人,好人,求求你,给口吃的吧!”   楚瑶惊恐的低头,只见一张熟悉的脸,爬在她的脚下,哀求着她。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楚瑶宛若见鬼,那人……那人,竟然和被她推下山崖的丁香一模一样! 第四十九章   月亮挂在天边, 要落不落,太阳到是迫不及待的从另一头露出了半边身子。   早晨的大街上,零零星星走着几个人, 无一例外,都对奇怪的两人频频侧目。   地上趴着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时不时还发出一股恶臭。和面前美丽优雅的美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大家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 地上的乞丐大笑起来, 迷茫失神的双眼,一下变得恶毒, 好像里面藏了把刀, 要将面前的美丽女子千刀万剐。   同时,美丽动人的女子放声尖叫,身体不要命的挣扎,一直抽着被拉住的一条腿。寂静的大街上, 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楚瑶脸上恐惧万分, 好似那个乞丐是地狱来索命的厉鬼。   可不就是厉鬼吗?   那可是万丈高崖,被她那一推, 如何还有生还可能!若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一个大笑, 一个尖叫,着实诡异。   好在乞丐儿好像腿受了伤,估计又是饿了很久, 没什么力气。   楚瑶挣扎了几下就逃离了她的魔爪。浑身的力气聚集脚底, 她开始不要命的逃, 不知道跑了多久,楚瑶终于在一个朱红大门前停下。   另一边,丁香在看清楚瑶脸的时候,一下大笑起来,这个歹毒的人,竟然还活着,活着被她遇见了。   她要把她宛若□□,主动迎合讨好山匪的事昭告天下,特别是江浸月。   她不是想要嫁给江浸月吗?   她要她嫁不成,谁都嫁不成。   楚瑶挣扎了两下,她就放开了,任她不要命的跑。   丁香还在笑着,身体的匮乏困卷一下没了。   她拖着断了的一条腿,向着反方向爬,那里是府衙。   江浸月是云州新任知县,只要去那里就可以了。   爬了不到十步,她就预见了楚瑶被唾沫掩盖,被浸猪笼的凄惨模样,心里痛快极了。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傻,这公主什么脾气?那么羞辱的一幕,被她知道了,她还能活吗?   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点想到这公主的恶毒,先下手为强,先弄死她!   如今想来 ,只余后悔。   要不是楚瑶推她的地方,下面有一个不大的平台接住了她,她如今早已是山崖底的一具枯骨。那地方人迹罕至,她化成灰都不会有人发现。   只要一想到那日,她就恨,恨不得亲手杀了楚瑶。   楚瑶气喘吁吁的停下,在一户朱门前坐下,太阳又出来了一些,天光大亮。   看着那炙眼的阳光,楚瑶心里面的恐惧一点点消失。   鬼最怕太阳了,今天太阳那么大。   等冷静下来,一股不好的念头又充斥心间。   她当初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山寨里面的事,才一把火烧了那里,才不顾多年主仆情谊杀了丁香。   如今丁香还活着,丁香也知道她还活着,而丁香,最是小肚鸡肠,会对那一推不计前嫌吗?   不,不会,她只会昭告天下。   那时候,她就完了。   别说还能不能嫁给江浸月,就是街头的流浪汉都不会要她,一双破鞋,身份在尊贵又怎么样,保不齐她的父皇母妃还会为了所谓皇家脸面把她关在哪座深山小庙里,一辈子吃斋念佛。   不不不,那样她还不如去死。   她不能让这件事情被人知道。   现在知道的,除了她就只有丁香和姜樱了。   姜樱不急。   丁香,必须现在立刻就死。   一如来时般,楚瑶向着之前她逃离的地方狂奔,一路上撞倒了不少东西。   身后传来那些东西的主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楚瑶也没有回头。   她向着刚刚的地方跑,跑啊跑,跑到喘不过气也不敢停下来。   丁香不知道去了哪里。   楚瑶也第一次自降身份,和路边她最看不上的摊贩问起了路。   那些人对两人记忆深刻,又看她漂亮,好心的指了路。   却不想,这一指,无形间亲手了解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楚瑶顺着方向,一路找寻过去,没多久,就看见了前方拖着一条断腿艰难前行的丁香。   丁香很激动,即便腿上的疼让她冷汗直流,她也没有停下来,府衙就在前面一条街,过了那条街,她受的所有委屈都会得到抚慰。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看着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跌落淤泥里更大快人心的事了!   腿疼算得了什么!   楚瑶快步跟上,在距离丁香三尺的距离放慢脚步,慢悠悠的跟着丁香。   丁香要去的那条路,是城中心,多是一些建筑物,大早上的也没有什么人,楚瑶决定在那个地方动手。   丁香腿受了伤,虽然极尽全力往前走,速度却慢得可怜。   楚瑶也不急,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   终于,还是进了那条街道。   在快要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楚瑶快步上前,从后面一把捂住丁香的口鼻,而后,使出全力,把人拖到了小巷子里面。   丁香呜咽着开始挣扎,楚瑶死死捂着她,而后,一把拔下手中的发钗,毫不留情的一下插进丁香的脖子。   丁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天,她应该是想仰头看看楚瑶的,但是太疼了,她好像窒息了一般,怎么也看不到楚瑶的脸。   血顺着发钗喷出,渐了楚瑶满头满脸,楚瑶愣神一瞬,一个用力把发钗拔了出来。   顿时,丁香的脖子像破了口的水桶,飚出一股股滚烫的鲜血。   落在楚瑶脸颊上,似乎能将她的脸烫出来一个疤。   楚瑶松开了丁香,丁香没了支撑点,整个人跟没有骨头一样瘫软在地。   略小的眼睛瞪的溜圆,无神的望着渐渐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说来奇怪,刚刚日头还热烈,不一会儿又暗淡了下来,被灰蒙蒙的云朵遮了个完全。   稍许,还有雪飘落下来。   楚瑶手中的发钗一松,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伴随着这一声,楚瑶回过神来,抬手把脸上的血迹抹下,却越抹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楚瑶心一直怦怦跳个不停,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她,要趁现在没有人赶紧跑,不能让人发现是她杀了人。   痛苦的闭了一下眼,楚瑶起身。   才转过身,楚瑶便停下了脚步。   巷口,一个儒雅的书生站在那,看着她目瞪口呆。   楚瑶心一下慌了。   书生却没有想那么多,左右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才向楚瑶奔过来,长袖拦住楚瑶的肩,打开带来的纸伞,轻声细语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楚瑶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轻轻仰头,看轻了他的脸直接松了一口气。   这人,就是每日拿着画寻她的人,据说,放出豪言,愿意花千金银子,八抬大轿娶她进门,并且这一辈子只娶她一个。   看见是她,楚瑶放心了下来,这个人,喜欢她,那么她就有机会。   她没有说话,乖巧的任由男人揽在怀里。   男人带着她七拐八拐,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次日,江府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向来只吃斋念佛的江老夫人,亲自让人备了猪牛羊来招待,客气的不像样。   而后,傍晚,江老夫人,派了人去听雪楼,请林清舒回府。   说是请,却豪不客气。   一群人往听雪楼一杵,一个个跟主人得道成仙的狗似的,趾高气扬的吩咐林清舒。   林清舒眉头一跳,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让人把后院的两只狗带了过来,替她迎接。   一群人被两条狗追得屁滚尿流,好不狼狈。   而后,又过了几个时辰,江浸月那道貌岸然的弟弟江别时亲自过来了。   这次来的到勉强像是个人,至少面上还是恭恭敬敬。   人家好言好语,林清舒自然也不能驳了人家脸面,随便换了身衣服,跟着回去了。   林清舒一跨进江府,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杯,就被人领着去了祠堂。   江老夫人,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手里捻着佛珠,对着面前的列祖列宗念念叨叨。   看见林清舒来了也没有停止。   林清舒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等着一边。   好在,这次江老夫人没有故意要□□她,把经念完,上了香就开门见山道:“我儿的和离书你早就收到了吧?”   林清舒想了一下数日前收的那封信,“嗯”了一声。   江老夫人直言道:“我儿信中说,他和公主殿下两情相悦。”   林清舒皱眉,心里盘算着江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不用怀疑,劝她和离的。   果然 ,江老夫人又说道:“你在我江家三年,也没有个一儿半女,老身也不怪你。我江家也不是小气之人,你带着饺子铺地契把和离书签了就离开吧!”   林清舒一下笑了,道:“老夫人,饺子铺本就是我的嫁妆,它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我来你们江家三年,没有个一儿半女难道不是因为您儿子不在家?如今因为这个,就让我签和离书,并且分文不取的离开,您觉得可能吗?”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愤怒的捏紧拐杖,偏头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明了,取了一个盒子来,在林清舒面前打开。   林清舒问到:“什么意思?”   老夫人嗤笑一声,非常看不起林清舒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   冷冷道:“加上这些够了吧?” 第五十章   婢女拿着木盒, 展开来放在林清舒面前,盒子里面有一些零碎的银子,两个碧玉手镯, 两支金钗……初步估算,连盒拿去卖了也最多不过二百两银子。   林清舒在江家的三年和止赚了这二百两?老夫人此举,简直不要太侮辱人了!   江老夫人看着林清舒含笑的嘴角,脸黑的厉害, 直觉自己给多了。   这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女人,就是这样, 这么一点点钱就挪不开眼睛。   早知道她这么没见过世面, 就不放那么多东西进去了。但已经给出来了,她做了江家老夫人一辈子。拿出来的东西断没有捡回去的道理。   只能黑着脸说道:“拿上这些金银财宝, 签了和离书, 离开我儿子。”   林清舒嗤笑一声,把盒子接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玉镯,放在光下仔细端详, “啧啧”两声后说道:“江家好歹也是一个首富, 江老夫人买个儿子就出这么点钱啊!”   老夫人脸更黑了。   恨恨剜了一眼林清舒,把手腕上价值千金的翡翠扔进了盒子里。   “够了吧!”   只要能让这个女人离开, 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些钱都不算什么。她现在连跟林清舒多说上一句话都觉得冒火, 自然也不想去跟她争论是不是卖儿子。   公主已经来了府上,亲自表明了态度,只要林清舒能少在她面前碍眼, 拿着钱赶紧走就万事大吉了。   不想, 林清舒却含着笑摇摇头, 清冷的眼眸里淡漠如常,冷冷道:“不够。”   林清舒也被不客气,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才说道:“江浸月怎么说也是救国救民的大功臣,又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些东西怎么够他的身价?”   林清舒不顾江老夫人黑若锅底的脸,直接狮子大开口道:“怎么说也要江家全部家底吧!”   江家的所有家财,少说也够云洲全城人不劳不做吃个五十年,可谓相当的丰厚了。   到是值她儿子的身价,只是给这个女人,便不值了。   偏偏林清舒不以为意,挑了下眉,依旧含笑看着老夫人,淡淡说道:“怎么,老夫人觉得江家大公子不值这个价?”   值,当然值!   只是给林清舒便不值。   老夫人从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指着林清舒半天说不出来话。   直到一个婢女过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才缓过气来。   缓过来的一刻,老夫人不在气愤,不顾身份的大笑起来,命令婢女把盒子收了起来。   得意洋洋的说道:“之前给你钱你不要,现在,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包括你的那个饺子铺。”   说完,在婢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离开了祠堂。   林清舒对这突然的转变一头雾水,包括刚刚进来报信的婢女鄙夷的眼神,就好像看不守妇道被抓起来游街的女人一样。   不过也没有在意,只感叹这群人很蠢。   江家现在的所有产业早在一开始看见江别时和赵欢颜密谋怎么杀她的时候就被她转移了。   如今江家的这些产业,只不过门牌上写着江罢了,其他的跟江家没有半分关系。   她是一个女人,一手创建这么大一个产业不容易,怎么可能就那么拱手让人,自己被背叛了还灰溜溜的走人。   没有这么个道理。   当初收到和离书的时候,想等江浸月回来,好好说清楚,两人好聚好散,她也不是贪心之辈,平分了这家财便可。   可江浸月,偏偏要来骗她。   林清舒很生气,一想起两人相遇后的点点滴滴就胸闷气短。   缓了稍许,林清舒也离开了江府,直接回了听雪楼。   云洲的天总是很奇怪,一会下雨,一会下雪,一会儿又晴空万里。   今天难得的荷塘边的枯木上竟然挂了一轮弯月,柔和的月光直照大地,斑驳的树影下,一道白色的身影倚在小筑门口的红梅树下,阴影打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只知道那抹美景让人很难移开眼睛。   听见来人的声音,白影从树影下转了出来,林清舒双手抱胸,收回了目光,淡定从容的和他擦肩而过。   小筑的门被锁上了,林清舒拿了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里面,烦躁的想直接抬脚踹门。   忽然,江浸月的大手盖住了林清舒不断开着锁的手,说道:“打不开就别打了,趁着这月色,我们好好谈谈。”   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个天大的误会,若现在不解释清楚,那么他这么好的媳妇就飞了。江浸月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喜欢了一辈子的人,不能到了嘴边还放飞。   林清舒看见他就来火,直接把手抽了出来,冷冷撇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开锁。   “聊什么?和离书不是已经给你了。”   “这马上就是驸马爷了,还在乎这些个小钱?”   看着人模狗样的,却是个十足十的小气鬼,想让她什么都不拿就离开,简直做梦。   江老夫人以为叫儿子来她就会乖乖就范吗?不可能。   林清舒挑眉一笑,看着江浸月说道:“不要费功夫了,江家已经被我败光了。”   江浸月不以为意,环顾四周,偌大一个听雪楼,红梅遍野,一眼竟然看不到头。   这么大一个楼,不像家底败光的模样。   林清舒知道他不信,提了一下他的衣服袖子说道:“凤凰锦呢,百两银子一件,还有那些个天山雪莲喂养的鸡也是百两银子一只,加上你喝的那些花露,哪一个不是价值百两银子的东西。你在我这白吃白喝白住了那么久,早就给你花光了。”   “和离书我也已经签了,我成全你们。识趣的就赶紧麻溜滚吧!拿着和离书滚,滚远点,别来碍眼。”   江浸月摇摇头,说道:“我们不会和离,我还没签呢,你别想赶我走。”   林清舒一下愣了,他在说什么?不和离!他亲娘都请她上门威逼利诱了,他说他不和离?   他做的那些事情不就是为了让她乖乖和离,独自一人滚远点吗?现在又不和离了,搞笑呢?   林清舒冷笑一声,直言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假惺惺?”   江浸月实在不喜欢林清的冷言冷语,她这模样冷冰冰的,他看着又心态又难受。   “你收到的那个和离书,不是我写的。”   这话一出,林清舒愣住了,冷冷的看着江浸月,很是不解,什么叫不是他写的?   江浸月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毫不客气的捏了一下林清舒的鼻头,才说道:“傻瓜,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我的字你都认不出来?”   而后,江浸月把那日林清舒扔他脸上,已经柔成皱巴巴一团的纸拿了出来,递给林清舒,说道:“你好好看看,这是我的字吗?”   林清舒接过来,仔细的看。   上面的内容没有变,还是那封和离书,下方还有她的签名。   那字和以往江浸月给她写的信并无不同,但若仔细些看又有一些不一样。   林清舒收了纸,拿出钥匙,继续开门,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插不进锁孔。   江浸月伸手拿过林清舒手中的钥匙,帮她打开了锁。   他也不怕林清舒反手又给他关门外,打开了锁,还温柔的替她推开了门。   林清舒自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竟然发现了端倪,那么就要继续深入下去。   经江浸月这么一说,她也发现了那字确实跟他以前的来信有些许不同,这点不同很细微,细微到不是本人,甚至不刻意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剖析都发现不了。   林清舒已经注意到了那点不同,只是还需要一些江浸月之前的字来做对比。   那些信她还没来得及丢,还在她的房间里。   林清舒从屋里把那些被尘封的信翻了出来,凭借记忆把有着“林”字的信翻了出来。   手脚利落的把那些信一一展开铺在地上,仔细对比。   果然,刚刚她翻出来的那些信,上面的“林”字,无一例外,横都在竖的上面。   一般人写林字的习惯都是先写横再写竖,而后撇和捺。   江浸月的写法不同,他习惯先写竖再写横,所以他有木的字全部都是横在上,竖被横压着。   而那封和离书,所有带木的字,都是横在下,竖压着横。   这种习惯很细微,是本人都可能不知道的习惯,很难发现。   那么,如果不是江浸月写的信,又会是什么人呢?   江浸月看林清舒已经自己对比出来了,满意的点点头,他媳妇果然聪明,都没有他什么用武之地。   林清舒还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忽然,江浸月又递了一封信给她。   林清舒接过来,直接愣住了,那也是一封和离书。   上面的内容是她林清舒对离家三年的江浸月心灰意冷,喜欢上了另一个朝夕相处的男人,希望江浸月能同她和离,成全她,她只带走她的嫁妆。   那一字一句情真意切,一笔一划和林清舒的字无所不同,她本人都看不出来差别在哪,要不是她十分确定她没有写过这样一封和离书,还真就以为是她自己的。   江浸月直言道:“所以,这信是姐姐写的吗?”   林清舒摇摇头,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会有两封这样的和离书? 第51章   月光透过窗户, 撒进房间,照在两人脸上,林清舒脑子里乱麻麻的一团, 怎么也理不清楚。   江浸月找了火来点了灯,把林清舒从地上拉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替她按摩着太阳穴。   林清舒闭着眼,任由他伺候着, 乖巧的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   江浸月淡淡的说道:“我是两月前收到这个信的,姐姐,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痛吗?”   “我恨不得立马出现在你面前, 把你关起来,哪里也去不了。”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怎么可以看上其他男人。”   林清舒闭着眼, 没有回答,两人之间明显是有误会,这两份和离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浸月温柔的给她按压着,动作轻柔, 他继续道:“可惜远在千里, 我不能立刻出现。我给你写信,你也不回我, 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江浸月说着,眼眶当真泛红,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清舒突然道:“我什么时候没有给你回信了?明明是你自己断了三个月,我给你发去的信你一封未回。”   说道这,两人都沉默了。   林清舒又问道:“那些我没有回复的信, 是什么时候写的。”   江浸月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 垂在腿边的手一下握紧, 回道:“就是你把我砸成残废的前两个月。”   “我当时收到了你的信,被事务藏身,不能马上回来,就写信给你,可是,那之后的三个月,我发出去的所有信,你一封也没有回复我。我以为是路上出了问题,可我同给母亲和二弟的一起送去,他们都给了回信,唯独你的没有。”   林清舒眼神一下变了,也说道:“那三个月里面我没有收到你的任何一封信。我担心你出事,也写了很多给你,基本上每隔七天就会给你送一封,但那些信都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儿回复。”   所以,当今夏拿着信来的时候,她激动万分,拆开以后看见上面的内容,又心痛不已。   好歹是她嫁的人,突然的背叛,她怎么会不心痛。   后面对着景越,也不过是破罐破摔。当时,婆婆排挤她,什么破表妹天天想着让她怎么死,还有她的丈夫,还下死令,必须弄走她,必要时刻可以让她死去。   三年来,两人月月通信,她自是不信别人的三言两语,那些信里的字里行间,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的丈夫江浸月是一个温柔善良,有大家风范的男子。绝对不是他们口中,要弑妻的恶毒之人。   可是,她怎么敢堵。   她一个女人,钱财也就罢了,没了再赚就是了。   若是命呢!她又怎么敢堵。   所以,她破罐子破摔,若真离了,他有貌美如花,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她也有美男在侧,不至于孤家寡人。   所以,在一次次的不合规矩里,她放纵了。   凭什么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沾花惹草,她不可以。   江浸月继续道:“这些信很蹊跷,我知道你没有什么要私奔的人后就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一直也没有个结果。”   “唉~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江浸月叹了口气,“以后有我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说着就把林清舒揽在了怀里,林清舒眼眶微红,第一次有人说,她可以休息,有他在,她很感动,却也没有忘记他试探的事。   林清舒毫不客气的直接推开了他,不让他抱,眼神冰冷的瞪着他说道:“那你假扮景越试探我的事呢!”   他想试探什么?若她真如信中所说的有人了,他要怎么样,把她赶出江家,或是游街侮辱,浸猪笼吗?   她为江家做了那么多,她都没有见过她的丈夫,却兢兢业业的为他守着偌大一个家。她凭什么啊!凭什么受这羞辱。   林清舒越想越气,难受的眼眶也开始泛红,所有的委屈一下泛上来,波涛汹涌。   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生生被林清舒忍了回去,她才不要在这个狗男人面前哭。   江浸月一阵心疼,看着林清舒隐忍的模样心疼的都要化了,他的心肝,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江浸想伸手给她抚平皱紧的眉头,却被林清舒一下打开。   “啊!”   这一下正好打在了那被纱布包成猪蹄的手上。   那只手当时为了林清舒的脑袋不受伤,给林清舒垫了一下,磕在了尖角上。   虽然骨头没有碎,却很疼。   林清舒动容了一下,眨眨眼,别扭的说道:“谁让你乱碰我的,活该。”   江浸月委屈道:“我碰我媳妇也活该啊!”   林清舒别过脸去不看他,这人还真是知道怎么拿捏她的心思,一举一动都在撩拨她的心。   即便现在林清舒恨不得一口给他咬碎,他也知道怎么能让林清舒的心为他动容。   好在林清舒今年二十来岁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能被他这些小把戏拿捏。   看林清舒不吃这套,江浸月拉过林清舒的手,包在手心里握着,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林清舒一下抽出去。   冬日里,天气微凉,即便月色如同夏天的时候也改变不了它现在是冬天,林清舒的手露在外面一天,已经冻得有点僵,被江浸月热乎乎的大手握着,一时竟然忘了抽出去。   许是贪恋那抹温暖吧。   江浸月唇角微勾,解释道:“姐姐都要和人远走高飞了我怎么还敢出来讨人嫌,没办法,只好装作陌生人,远远的看着姐姐幸福。”   这话说的好委屈,完全一副林清舒不要他了的可怜样,到好像林清舒不做人了。   眼看林清舒要发火,江浸月不要脸的凑到林清舒耳边,趁其不备蜻蜓点水般在林清舒脸上偷袭了一口,而后轻声在林清舒耳边说道:“那知道姐姐这么乖,一直在等我回家呢。”   林清舒被江浸月这一下羞红了脸,不知道是那突如其来的亲吻还是江浸月呼在她耳朵上的气,直接让她整个人酥到了骨子里,全身的血液像有虫子在里面爬。   沉迷一阵,林清舒红着脸,语无伦次的推开了他,一下跳出八丈远,防备的看着他说道:“我……我们已经和离了,你离我远点。”   江浸月眼睛都笑弯了,起身去拉林清舒,“我还没签呢!不算和离。”   看着逼近的江浸月,林清舒一步一步往后退,直退到窗边:“你不和离有什么用?你家财都被我败光了,我还跟着你一个穷光蛋干嘛!”   何况他还这么娇气,谁养的活他,她疯了才自讨苦吃。虽然说她现在家财万贯吧。   江浸月继续逼近,深情的看着林清舒说道:“原来是嫌我穷了啊!”   “嗯嗯!”林清舒点点头,可不是吗?   他现在又不做驸马,江家的钱又被她转移走了,他可不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穷光蛋吗?   江浸月笑意更浓了,揽住林清舒的腰说道:“那我要是有姐姐败不完的钱,是不是姐姐就不跟我和离了。”   林清舒笑了一声,拍拍江浸月的肩,伸手推开他的手说道:“等你有在说吧!”   傻子还当他是云洲首富呢!   “现在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吧!老娘要睡觉了。”   折腾了一天,林清舒浑身疲惫,又被江浸月那突如其来的一口搞的不自在,现在急需一个人冷静冷静。   江浸月又扑了过来 ,抱着她就不撒手,刚刚好的力度,不会弄疼林清舒,林清舒也推不开。   又故技重施,把那只受伤的手举起来在林清舒眼前晃晃,说道:“姐姐不要赶我走嘛!我伤还没有好呢。”   林清舒看着那裹成猪蹄的手,心疼了一瞬,也只是一瞬。   在林清舒要说出什么的时候,江浸月用好的那只手捂住了林清舒的嘴,脑袋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这可是为了保护姐姐才受的伤,姐姐你真的要把我赶出去吗?我可是姐姐的救命恩人耶。”   江浸月把伤了的那只手放在林清舒腰上,林清舒一下就不敢动了,从内心深处害怕伤到他。   江浸月好像吃死了林清舒,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如此说来,江浸月来的这段时间,受的大大小小的伤的确都跟她有关系。有那么几次,若不是江浸月,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虽然两人之间闹了很多矛盾,但不可否认,江浸月的的确确是她的救命恩人,现在天色已晚,虽然他作为江家大公子不会冻死在路边,但这么大晚上的把他一个残废赶出去,的确不太合适。   见林清舒有所动容,江浸月继续添油加醋,“外面好冷的,我会冻坏的。而且我这么好看,若遇见什么登徒子,媳妇你可就没有相公了。”   “啊!”   林清舒脸一下黑了,张口咬在江浸月手心上,冷声道:“滚旁边去。”   旁边,他之前住的那间屋子,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人动过,这么两天还在干净,不用打扫也可以住人。   江浸月却变本加厉,哼哼唧唧的贴着林清舒说道:“我想住这一间。”   眼睛亮亮的,好像藏了颗星星在里面。   林清舒伸手掐了一下自己,警告自己不能被他迷惑,还没有证据证明江浸月是个好东西,万一是知道了她把家财转移来骗她钱的呢!   那她到时候人财皆空,她上那哭去。 第52章   在所有事情没有明了之前, 她不会在和江浸月有所交集,即便她对这个人又爱又恨。   林清舒冷冷的推开江浸月,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意思不言而喻,赶紧滚!   江浸月却好像没有看懂她眼神里面的意思,偏头靠在林清舒肩膀上,双手捧着她的手臂, 轻轻摇晃,撒娇道:“好不好嘛!”   “姐姐!”   “夫人!”   “娘子!”   林清舒不为所动, 扒拉开他的手, 给了他一个“滚”字。   江浸月鼻子一抽,眼眶又红了, 若仔细看, 里面似乎还含了一滴泪。   有的人,天生就被偏爱,他一个男人,肌肤白得透雪, 嫩的像刚刚煮熟的鸡蛋。真让许多女人自愧不如。   特别是抵着头, 委委屈屈的模样,比小白兔还惹人怜爱。   林清舒差点一个没忍住要说好。   好在没有忘记这登徒子提的是什么要求。卡在喉咙的好字生生吞了回去。   林清舒清了一下嗓子, 冷声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人来给你扔出去!”   江浸月不可置信的抬头,那含在眼眶的泪, 差一点就落了出来。   林清舒心里咯噔一下,竟然反思起自己是不是说的话太过分了。   而后又清醒过来,他们现在的关系剪不清理还乱, 即便这人是她的丈夫, 她也对他动心了, 也接受不了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   林清舒表情坚定,江浸月知道没戏了,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稍许,又贱兮兮的偏过头回来,笑眯眯的看着林清舒,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看着林清舒真诚的说道:“那姐姐亲我一口补偿一下。”   说完,闭上眼睛,期待那甜蜜的吻。   “啊!”   等了半天没有等来香甜的吻,等来的是耳朵一痛。   林清舒抬手打了个哈欠,忍着没有给他抬起的脸颊一巴掌,而是揪住了他的耳朵。   江浸月睁开眼睛,林清舒表情不变,依旧冷冷地,声音更冷,她说道:“江公子,我们已经和离了。”   “你在敢胡言乱语,小心我让你断子绝孙!”   说完,瞟了一眼他下面,恶狠狠的眼神,让人不敢不相信这话的真实性。   江浸月背脊一凉,委屈的收回了笑,纠正道:“我还没签字,我们不算和离。”   “换言之,我们还是夫妻。”   林清舒松开了手,冷哼一声:“你一个人不同意可不算。”   江家的所以人,都巴不得他们离。   那可是公主啊!   江浸月去做了驸马,他们江家从上到下都是鸡犬升天,那可是其他人求几辈子佛都求不来的。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她们怎么可能放过。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懂为什么一毛不拔的老夫人能给她那么多钱让她离开。平时老夫人最为吝啬,只对自己和两个儿子大方,此番她要议价,老夫人盹都不打直接就同意了,带了好几年,价值千两的翡翠手镯说给就给了。   如今想来,这些钱财又怎么比得上公主皇亲国戚。   赵欢颜和他的弟弟江别时怎么密谋让她死的画面也还历历在目。   他们那么多人希望她和江浸月和离,又岂是江浸月不同意就可以的。   他们会用很多种方法让他们同意。   必要时,可以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往日的遭遇还历历在目,赵欢颜蠢笨了一些,招式都不太出奇,若换了其他人,林清舒还能这么见招拆招吗?   林清舒不敢想。   林家现在就她一个人了,妹妹也还没有找到,她不能用命来堵。   在什么都没有明了之前,她不能沦陷。   这个美的不可方物的男人,如同那条银蛇一样,虽然美,但很毒。   谁有晓得面前对她投诚表真心的江浸月不在乎那个驸马位置呢!   谁知道江浸月是不是装的。   她虽然已经签了和离书,可江家的所有财产还在她手里。   一无所有的江浸月,空有一身好皮囊,配得上公主殿下吗?   “好吧!”江浸月把林清舒的手握住,放在心口的位置,认真道:“姐姐不愿意就算了。”   捏着她的手紧了紧,林清舒想抽抽不出来,整个手盖在他心口的位置,肌肤下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变得清晰。   江浸月说道:“但是,姐姐你不能怀疑我的真心。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我这一辈子已经认定了姐姐,那么就一辈子都不会变。”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姐姐最可靠的后背,你不用管其他人,也不用在乎我,我会一辈子站在姐姐身后,替姐姐撑腰,我江浸月,一辈子爱林清舒。”   江浸月说的动情又认真,无法让人对那话有一丝怀疑。   一句一句,直撞进林清舒心里。   这样的话,她有生之年也能听见有人对她说,虽然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但确实感动到林清舒了。   林清舒抬头看了一下漆黑的天花板,把要掉出来的泪憋了回去。   希望,他这话是真的吧!   江浸月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而后拦腰抱起林清舒,温柔的给她放在床铺上,又替她拉好被子,才恋恋不舍的说道:“睡吧,我走了。”   林清舒背过身去,用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嗯”了一下。   江浸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吹灭了灯,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在江浸月离开林清舒房间的时候,一道黑影也从黑暗处出来,一路狂奔,直接到了江府。   已进深夜,江家老夫人难得第一次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整个院子里面灯火通明。   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这个时候了还精神抖擞,坐在屋里吃着点心,等着那个从听雪楼一路而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进了院子,直接摘了面纱,对屋里的老太太抱拳道:“老夫人,已经确定了,听雪楼里面的确住着一个可疑男人。”   “我回来的时候,那个男人才从江夫人屋里出来。”   “两人……两人做的事情可恶心了。”   黑衣人说的声情并茂,好像自己妻子偷了人一样,那一脸恶心厌恶的表情真真切切。   江老夫人直接黑了脸,糕点卡喉咙里面,差点咽不下去,好在婢女小巧及时给她倒了水来。   江老夫人愤怒拍桌,怒道:“说,他们两个在房间干什么?”   黑衣人偏过脸去,哀叹一声,道:“老夫人,还是不说了吧,我怕您受不住啊!”   江老夫人早就收到消息林清舒在听雪楼里面养野男人,养野男人干什么还用直说吗?   用着她儿子的钱,占着她儿子妻子的名头,尽做一些毒妇□□的事,她气啊!气她白白喂了一条狗三年。   若早知如此,她死也不会让林清舒进门。忍着恶心听探子说细节,不过就是为了确保明天去抓女干的时候万无一失,让林清舒无言辩驳。   江老夫人又拍了一下桌,她年纪上去了,走路都走不稳,拍在桌子上的力道却不小,装着半盏水的茶杯随着那一拍跳动了一下,微绿的茶水溅出来一滴,紧接着干净的桌面上出现一个小水滴。   老夫人气沉丹田,咬牙切齿的说道:“说!”   黑衣人吓了一跳。   支支吾吾道:“那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在房间里面……在房间里面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黑一人脸还红了一下,似乎对那些腌臜事难以启齿。又不得不继续说,“那两个狗男女比人家恩恩爱爱的新婚小夫妻还甜蜜。”   “贵公子娶了这样的媳妇,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看啊!您老人家还是让儿子赶紧休妻吧。”   “这样的媳妇要不得,要不得!”   老夫人闭着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林清舒还真当她儿子死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她明天一定要亲自去抓女干,然后把她和那个野男人浸猪笼。   又听黑衣人说了一些细节,老夫人才挥退他人,去床上休息。   她要养足精神,明天要一举成功。   次日,林清舒还睡的迷迷糊糊就被屋外的吵闹声弄醒,烦躁的掀开被子直愣愣的躺在床上。   他们昨天晚上弄到很晚,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睡多久。   睡眠不足被吵醒,林清舒皱着眉头捏着被子闹脾气。   一直到今夏推门进来催促她起床,说是江老夫人来了,林清舒才不情不愿的穿衣服起来。   江老夫人从来看不起林清舒的处事风格,但凡林清舒发展衍生的产业她从不来。   特别是听雪楼,她始终反对林清舒把酒楼开在这等偏僻之地。不明白好好的城中心不用,为什么非要来这自讨苦吃干嘛。   如今知道她开这酒楼养野男人,更是气得发抖。   但也好,这样林清舒就可以直接被他们赶出江家,她也懒得寻其他由头。   林清舒换好衣服出去,小筑外面已经挤了很多人,包括听雪楼中,窗户基本上都打开了,不约而同都探出来半个身子,端着瓜子看热闹。   楼下的人更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等着看热闹的。   江老夫人被簇拥着在最前面。   看见林清舒从小筑出来,脸色瞬间黑了。   一个女人指着她出来的方向说道:“老夫人,就是那里面,林清舒养的野男人就在里面!” 第53章   云洲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 昨天晚上月头正好,想着次日应该是个大晴天,不想, 天一亮,就窸窸窣窣飘起了小雪。   贴身婢女给老夫人撑着伞,旁边还有小厮提着暖炉,她周围到不算冷, 反而暖融融的。   就是可怜了围着看热闹的这一大群人,白雪落了满头也舍不得离开, 特别是楼上的, 任由白雪从窗户飘进去打湿他们的衣服头发也舍不得关上窗把屋外的热闹隔绝。   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抓奸,谁不感兴趣?特别还是云洲首富家的事。   众所周知云洲首富江家的大公子风流倜傥, 玉树临风, 不仅有才还有颜有钱。   是云洲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   就连他的妻子,那也是人中龙凤,不仅长得非常漂亮,气质一绝, 还特别会做生意。   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怎么就有人去偷人了呢!   在场的谁不想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把江浸月比下去了。谁不想看看,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比江浸月还能入林清舒的眼。   这点雪算什么?比起这百年难遇的热闹来说, 简直不足为道。   “婆婆这是干嘛?”林清舒嗤笑一声,明知故问。   她脸上笑着, 心里却已经凉了一截。原来如此!难怪说一分钱也不会给她了,原来是想闹这出。   这也的确是个好法子。   天玑律法如此,不知检点的女人, 夫家有权力将她赶出家门, 可以不用给一分钱, 甚至她带来的嫁妆都可以一分不还。   没想到,她们没有动手让她死,却选择了这个最能侮辱她的法子。   这三年来她到底做了什么,勤勤恳恳三年,养条狗还懂得叫两声。   偏偏这群白眼狼不仅不知道感恩,还如此作践她。   就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比不上公主身份尊贵吗?   老夫人把手中的蟒头拐杖用力往地面一杵,满脸怒容的指着林清舒怒道:“你还有脸问老身干什么?”   林清舒当然知道,就是要让她亲口说出来。   江老夫人都可以置江家脸面不顾,置江浸月于闲言蜚语,她又有什么资格替他们保留这份尊严。   都道家丑不可外扬,江老夫人竟然不觉得这事丑陋,恨不得天下皆知,那林清舒便成全她。   人群中混了不少江老夫人请来的拖,拉着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今天事必要让林清舒身败名裂,在云洲人人喊打,永远也抬不起头来,这就是她贪得无厌的后果。   突然,人群中一颗烂青菜向着林清舒飞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怒喝:“你还有脸问干什么?你干了什么你心里没数?”   林清舒往后面一仰头,姜樱抓准时机伸出一只手,把烂青菜捏在手里,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反手又被她丢回了人群,落点正好是刚刚青菜飞出来的地方。   林清舒给旁边的今夏一个眼神,今夏点点头,猫一样的钻进人堆,把丢青菜的那人揪了出来。   那人穿一身粉色纱衣,妆容精致漂亮,是个懂得打扮的小姑娘。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里面装满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看模样,全部是为林清舒而准备。   突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孩有些紧张和窘迫,这么粗鲁的一面,竟然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她能不羞吗?   都怪林清舒。   忽然,女孩胆怯的眼神看向林清舒的瞬间,一下变得恶毒。纤纤玉手紧紧抓着竹篮,恨不得把里面的破菜叶子全都砸在林清舒脑袋上。   林清舒笑着把姜樱刚刚丢回去,落在女孩头上的烂青菜拿了下来,漫不经心的问道:“哦!我干什么了啊!劳烦姑娘好好说说,我到底干了什么,我也好晓得我该不该有数。”   众目睽睽之下,女孩本来就紧张,被林清舒这么一问,哪里还说的出什么。   又是那种腌臜事,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说得出口。   要不是为了她的梦中情人打抱不平,她那敢出这个头!   想着听来的林清舒做的那些事,就又气又羞,竟然一下红了脸,眼泪也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哭着道:“你,你不要脸。”   林清舒冷笑一声,不明白怎么这就哭了,偏偏这次她也想把事情闹大,看着女孩儿哭了也不放过,继续道:“姑娘到是说啊!我干什么了?”   女孩哭的更凶了,偷人二字她就是说不出口,总觉得这样有损她的形象,她一个小姑娘不应该说这样的词,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终于,人群看不下去了。   纷纷道:“你干什么你不清楚吗?”   “还要别人说出来,你要不要脸?”   “平时看着好好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脏。”   “是啊!是啊!人不可貌相。”   最开始那个女人又跑了出来,大声打断了那一句接一句的骂言,说道:“大家小声一些,别让屋里的狗东西听到动静跑了。”   闻言,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听雪楼,一瞬就只有了雪花飘落的声音 。   林清舒认得她,就是那日在祠堂对她露出鄙夷目光的婢女,也是她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什么,老夫人才改口一分钱也不会再给林清舒。   听今夏说,她是老夫人新收的贴身婢女翠晴,做事干净利落,嘴巴又甜,非常得老夫人喜欢,小巧都被她挤了下去。   翠晴又把伞递给了小巧拿着,往前走了几步,对上林清舒似笑非笑的眼睛,坚定的说道:“小姑娘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好意思说。你不是问别人你干了什么吗?我来告诉你。”   林清舒点点头,拉了一下披风,接过今夏递来的暖手袋,说道:“洗耳恭听。”   老夫人和面前的翠晴都不约而同的黑了一下脸,特别是老夫人,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都没有想到,林清舒竟然这么的不要脸。   翠晴也是胸口剧烈起伏,头发都像要冒烟了一样,也是在做着挣扎,最后还是咬牙切齿道:“你……你偷人。”   这个词出来了,剩下的就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了,翠晴继续道:“公子不过才离家三年,你就耐不住寂寞开始找野汉子,你……你不要脸,你枉为人妇。”   看热闹的众人表情一下变得丰富起来,暗自感叹这雪没有白淋。   老夫人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像是被林清舒气到了一样,就差一口老血吐不出来,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经过今天,看林清舒还怎么缠着她们江家。   却忘记了,不管林清舒有没有养野男人,自己儿子被戴了绿帽这事都不是值得外扬的事,这只会让她儿子难堪,让江家难堪。   过后谁说起来这事,也只会说江家媳妇,江浸月妻子偷人,而不会指名道姓说林清舒怎么怎么。   就像这三年来,没有人会说林清舒怎么有本事,都只是道江家媳妇,江浸月娶的妻子能干。   林清舒真想叹她们一句蠢。   却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摊开手掌,接住飘然落下的一片特别好看的雪花。   不经意道:“哦!偷人,偷野汉子。证据呢!”   翠晴回头看了眼老夫人,转过头来咬牙切齿道:“证据?你还敢要证据?”   “当然要,当然敢!”林清舒把那片落在手心的雪花握在手里,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说道:“我怎么不敢,难道就凭你们上下嘴唇一碰就认了?那有这个道理?”   老夫人又用力杵了一下拐杖,拐杖落在地面,发出来一声钝响,翠晴跑回去扶住老夫人往林清舒这边走了几步。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混沌的双眼往林清舒屋后的小筑一看,说道:“证据?证据不就在里面吗?”   “你把门打开给大家瞧瞧,有没有偷,自然一目了然。”   林清舒心又冷了一下,比掌心化成水的那片雪花还凉。   她行善积德一辈子,却从没有人给她一丝一毫的善意。   她平时最信任,最尊敬的人,一个一个,都要来陷她于不义,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清舒把唇角的笑压了下去,用只有老夫人那个距离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老夫人,您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背着人群,老夫人佝偻着背,眼神一变,不在痛心疾首,而是势在必得的洋洋得意,她说道:“给你钱你不要,现在你想要也没有了,记住,这都是你自找的,老身给你机会了,你没有要。”   林清舒点点头:“希望老夫人你不后悔。”   她也给她们机会了,是她们不要的,就不要怪她做事绝。   老夫人挺了一下背,后悔!她怎么可能会后悔,那可是公主啊!给公主当婆婆,她怎么会后悔。   翠晴突然高声道:“怎么,不敢给我们看,是想拖延时间,好叫狗男人逃跑是吧?”   林清舒疲倦的打了一个哈欠,唇角一勾,说道:“看,怎么不给看!只是我这屋里住的是一位贵客,你们这般进去打扰,若得罪了他,我不好交代啊!”   “总要把后果说清楚了不是。”   翠晴:“你就是想拖延时间,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把这围起来了,你在怎么拖延狗男人也跑不了。”   作者有话说:   呼~对不起大家,最近在学车,每一天回来都头晕脑胀特别想吐。文文快要完结了,我尽量不断更。感谢追更的小可耐,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54章   林清舒一直保持着微笑, 从始至终从容不迫,好像她不是这件事情的主角,只是一个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罢了。   这份姿态, 让在场的许多小姑娘咬碎了牙,林清舒这种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她们又妒又恨。   凭什么这样一个淫|妇能有数不尽的资产,能嫁给那么优秀的男人?   他们多希望林清舒真的偷了人, 被江家赶出家门,这样, 她们就多了一丝机会。   林清舒拉住了想上前找翠晴理论的今夏, 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缓声说道:“ 翠晴姑娘也说了,我这听雪楼被你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狗男人’插翅难逃。”   林清舒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冷着脸的老夫人, 特点加重了‘狗男人’三个字的音,看着老夫人的脸又黑了一个度,才继续道:“怎么,你们还不相信自己, 害怕他跑了呀!”   翠晴突然得意起来, 能有这个效果可全靠她运作起来,又有老夫人撑腰, 她自然对这个江夫人毫不客气。趾高气扬道:“那当然,你们这对狗男女, 今天一个也别想逃。”   “啊!”   话落,翠晴脸上就被砸了个臭鸡蛋。   一个不注意,姜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刚刚那个小姑娘的篮子拿了来, 砸完人她又若无其事的在篮子里面挑选, 对比着那个菜叶好看, 那个鸡蛋圆滑有光泽。   场面一下安静,落针可闻,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姜樱。   姜樱依旧没什么感觉,似乎挑到了一个满意的鸡蛋,放在鼻子边嗅了嗅,又嫌弃的瞥开脸,众目睽睽之下,把刚刚挑选出来的臭鸡蛋又向着还没回过神来的翠晴脸上砸去。   姜樱砸完人,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你才是狗。”   “啊!啊啊啊!”   臭蛋液和鸡蛋壳顺着翠晴的脸颊滑落,知道今日要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脸,特地起了个大早化的精致妆容,就这么被两个鸡蛋给毁了。   翠晴气的大叫,用袖子把脸上的脏东西抹了下来,翠晴转过身,对着江老夫人一憋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也借着这个臭鸡蛋,想起了她们今日来的目的,翠晴一下失去了理智,不由分说一个跨步就上前来,面目狰狞,伸过来的手指甲泛着冷光。   姜樱傻傻的也不知道躲。   好在听雪楼的小厮们虽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也看见了自家人要被欺负,一个个两步上前,挡在了姜樱前面。   林清舒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姜樱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但好歹也是给她出头,姜樱做的事,现在在她们眼里,也相当于她指示的,林清舒知道解释不清,干脆不解释,直接认了下来。   看着翠晴欲哭的脸,林清淡淡道:“满口胡言乱语,不知尊卑。我一日不出江府,江浸月一天不休我,我就还是江家的少夫人,是给你发工钱的主子 。我一日是你的主子,就由不得你这般言语侮辱。”   林清舒示意小厮把她放开,啧啧两声说道:“这两个鸡蛋,就当给你洗把脸,好让你认清楚自己什么身份。”   话落,老夫人把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杵,抬起手,颤抖着指向林清舒,似乎也被气的不轻,抖着唇道:“林清舒!你……你,你欺人太甚。”   好歹也是她的婢女,林清舒两个鸡蛋砸翠晴脸上,就相当于砸在她的脸上。林清舒竟然还好意思大言不惭说是洗脸。   她真没有想到,林清舒竟然这么不知礼数,胆大妄为 。   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   林清舒沉下去的嘴角又勾了起来,让小厮们退开,拿着暖炉优雅从容的走到江老夫人的面前。   “婆婆,这些个奴才,就是要适当给点教训,免得蹬鼻子上脸。”   “婆婆平日吃斋念佛,有着菩萨心肠,对她们一个比一个好,竟都让她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做媳妇的,自然得帮助婆婆,让她们记一下。”   林清舒温柔一笑,双眸一低,柔声问道:“婆婆,你不介意吧。”   “这种奴才啊!就得好好教训,那有骂主子狗的啊!”   “活该!活该!”   “不教训不成样子。”   有闻讯才过来看热闹的人,只听见奴才骂主子狗,便发表起了意见。   而在场能来听雪楼的人,自然都非富即贵,谁家没养着几个婢女小厮,对翠晴一个奴婢蹬鼻子上脸,对主子破口大骂的行为,不甚厌恶。   主子就是主子,做了什么,无论好还是坏,也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骂。   被围观群众这么一说,江老夫人自然是说不出“介意”二字。   看着林清舒含笑的面容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她们来找林清舒麻烦,怎么她们却受了一肚子气。   老夫人压下心里的火,不断告诉自己,抓出里面那个狗男人 ,林清舒这一辈子都不会在和她们有交集了。   速战速决。   林清舒撩撩头发,感叹道:“瞧我,怎么又把正事忘了。”   “婆婆来抓奸,我自然不敢不让。”   “只是,也要提前说好了。”   老夫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林清舒倒霉的样子了,顺口道:“说好什么。”   林清舒往后退了一步,朗声道:“今日我可以开这个门,只是要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了。”   “若里面真的有我什么奸|夫淫|夫,我林清舒甘愿被江家赶出家门,一分钱不拿,并亲自进猪笼里面浸死。”   “若没有……”林清舒偏头看老夫人,眼神坚定冰冷,里面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恨,可能都有,她说道:“希望老夫人,对今天的事给个交代。”   老夫人嗤笑一声,直言道:“不可能找不出来,浸猪笼可是你自己说的,希望你别后悔。”   林清舒收回了目光,手指不自觉的绞紧衣袖,双眸里含了一层雾,许是泪吧,她忍不住又说道:“婆婆!我好歹叫你一声婆婆,膝下尽孝三年,您老人家,真的要如此吗?”   江老夫人却以为林清舒认怂了,几次三番的推阻,让她更加确认野男人在里面。   老夫人道:“我之前给了你钱让你走,是你自己贪得无厌,自己不要的,如今怪不得谁。”   林清舒这个模样,说野男人不在里面,她打死也不信。   老夫人又道:“你有没有偷人,打开门给我们瞧瞧,一看便知。你也不用担心真让你去浸猪笼,最多就是让你离开江家罢了,你做了我三年儿媳,我也见不到你这么死了。”   林清舒闭上眼睛,冷冷道:“老夫人您就这么确定,里面有我养的野男人?”   老夫人抬了一下腰,自信起来,那可是她花了大价钱打听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有错。   而且林清舒这番模样,必定有鬼,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不开门。   林清舒抬头看了一下灰蒙蒙的天空,雪还在下,抬头的这一瞬,就有雪花落在了她的眼睑处,看起来就像林清舒落了泪。   谁又想到,林清舒是真的想哭,只不过,那欲出的泪水,被她一次又一次的忍了回去。   “老夫人你还没说,里面若没有又怎么算呢?”   老夫人确定了里面有人,自然不怕里面没有人,也大言不惭起来:“没有?那老身我亲自给你下跪认错道歉,江家随便你去留,拿着多少东西走都可以。”   得此言,林清舒抹了一下眼睑处化成水的雪花,唇角微勾,淡笑着说道:“希望老夫人你不要后悔。”   上一次得她这么一句话的人,死在了天寒地冻的冬日里,宛若一只臭水沟里面爬出来的臭虫,在烈日下失去生命,横尸街头,人来人往,无人问津。   老夫人心里的气出去了不少,只想看看那个漂亮的小筑里面,好让林清舒从此身败名裂。   公主已经来到了她的府上,指名道姓要嫁给她的儿子,她怎么能让面前这个女人毁了她儿子的前途。   林清舒示意听雪楼的人让开一条路,今夏脸红脖子粗的跑去打开小筑的门,双手哆哆嗦嗦。   不晓得老夫人推开门,看见里面她们口中的奸|夫淫|夫,狗男人是她的好儿子会是什么表情。   门推开,小筑里景色盎然,朵朵红梅娇艳欲滴,在风雪里傲立枝头,清冷孤傲。   小筑一眼可以看到底,空无一人,院中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昭示着无人踏足。   这么个大雪天,谁会没事在院子里待着?   老夫人挥挥人,自然有人上前去把关着的屋门一间一间打开。   今夏从旁边取了伞来给林清舒打上,雪落不在身上,凉意依旧未减,这么一会儿,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林清舒有些反胃想吐。   总共去了两个小厮,他们从左到右,一间一间的推开门,在众人的注视下把屋子翻个底朝天。   别说男人了,就连只公蚊子都没看见。   老夫人脸一黑,担心起来,不确定的问翠晴:“人在里面吗?没跑吧。”   翠晴一点不担心,道:“老夫人放心,昨天夜里奴婢就安排人守着了,没有出去过一个人,那个狗男人一定还在里面。”   话一落,最右边的那间屋子,房门突然开了,众人一下傻了眼。   特别是老夫人,惊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第55章   雪突然大了起来, 伴随着阵阵寒风,直冷到人骨子里。   右边的那扇打开的门前,站立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 男子身形修长,腰背挺的笔直,一头墨发用发带随意束起,一身白衣随着风雪翻动, 白衣上金线绣制的朵朵牡丹好像活了一般,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再看男子的眉眼, 不甚熟悉。   江老夫人惊讶的瞪大眼睛, 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今天的风雪大了那么一点, 眯着了眼, 产生了幻觉。   可等她揉好,再睁开,门框处站立着的俊美男子依旧没变。   和她记忆里大儿子的眉眼一模一样,只是比三年前消瘦了很多, 个子也高了不少。   江浸月动了一下, 看着围满了小筑的众人,脸色一冷。吐出了的字仿佛也裹上了冰雪, 让人不寒而栗。他道:“你们在干什么?”   翠晴看见屋里果真有一个男人出现,不确定的心放了下去, 一时也没有发现旁边老夫人的不对劲,只想着野男人出现了,她要好好表现, 锤死这对狗男女, 好好立功。   “干什么?你个狗男人干了什么你心里没数。”   江浸月突然来了兴趣, 双手环胸,微微挑眉,看着风雪中,他亲娘旁边满脸不明污渍的丑女人问道:“哦!我干什么了?劳烦这位姑娘,不,这位大婶你好好说说,我到底干什么了?我也好知道我要不要有数。”   人群里许多看热闹的人,都见过江浸月,江浸月也才离家三年,身姿气度,甚至眉眼都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闻此言不禁笑了。   为这出莫名其妙的闹剧,也为江浸月出口的话和刚刚林清舒反驳那位姑娘的话一模一样而笑。两人的出口的话,唯一的区别就是姑娘换成了大婶。两人不愧是夫妻,成亲就分开,也依旧默契十足。   翠晴不懂他们在笑什么,偏头看老夫人,老夫人傻傻楞楞,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嘴唇哆哆嗦嗦,想说什么,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直到那位白衣美男,浅笑着喊了一声“娘亲!”   老夫人这才推开挡住她路的几个奴才,颤颤巍巍的冲进风雪之中,急不可耐的一把抱住了白衣男子,“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翠晴一下傻眼!这是个什么情况?   老夫人抱住儿子的一瞬间,憋了多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下奔涌而出。   儿子离家三年,比三年前高了不少,她都只到他肩膀的位置了。   云洲的天气总是很奇怪,就连下个雪也是一阵一阵的,刚刚还大的要命,似乎想把整个人间淹没,这么一会儿又小了下来。   那有孩子不想娘的,三年未见亲人,江浸月心又不是石头,自然有所触动,拥着母亲佝偻的身体,红了眼眶,柔声说道:“娘亲,我回来了!”   林清舒也不着急,众人也还等着看后续,静静的等着他们母子寒暄。   雪还在下着,江浸月自然不能让母亲和他淋雪。老夫人的婢女自觉的上前把伞递了过去。   江浸接过来,给母亲撑着,看了眼众人,又看了看风雪中面目清冷,又略显孤寂的林清舒,露出疑惑的目光。   “这是干什么?”早在房中他就听见了吵闹,只不过是以为楼里客人闹事,便没有出来查看,听雪楼哪天没有一两个找事的客人,那些小撕侍女自会处理好。   只不过今天闹的格外久了一些。   甚至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就在他旁边,终于,他受不住闹,推开门来看,看见的却是这幅光景。   闻言江老夫人目光躲闪,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清舒微勾唇角,丝毫不给面子,上前两步,指着江浸月冷声说道:“这便是你们要找的奸夫,老夫人,你可还满意?”   翠晴这人平时脑子很灵光,今天却不知道烦了什么傻,听到林清舒这么一说,立刻高兴了起来,大声道:“大家都听见了吧!林清舒她亲口承认的,这对狗男女,可真不要脸。”   围观群众,不少人面露难色,都在纠结着要不要告诉这个蠢女人真相。   明明江老夫人都抱着男子叫儿子了,怎么她还看不懂一样。   确实翠晴也没有懂,只知道自己今日的任务,是找出那个野男人,让林清舒身败名裂,永永远远滚出江家,消失在云洲。   完全没有注意到江老夫人抱着男子喊“儿”。也没有细想老夫人为什么去抱,甚至连老夫人以前最宠爱的婢女小巧递给她自求多福的眼神,她也认为是嫉妒。   老夫人可亲口承诺过,只要赶走林清舒,就赏她一大笔银子。   那些钱,够她享福一辈子了。   想到此,翠晴就像被鬼上身,神志不清,胡言乱语道:“大家伙刚刚可都听见了,你自己说的,找出野男人,你甘愿浸猪……”   “啊!”   话落,翠晴得意的脸就挨了一巴掌,老夫人亲自打的。   翠晴捂住脸不可置信。   林清舒懒洋洋的撇她一眼,声音不高不低,里面尽是愚弄,她说道:“竟不知云洲何时有规定,我和自己丈夫在一起也成了通奸。”   老夫人在看见江浸月的那一刻,就完全忘记了目的,现在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江浸月联想前后,也猜到了是什么状况。   冷着眼,吩咐如意:“送去官府,造谣生事者 ,一百大板。”   翠晴被那一巴掌打懵了,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老夫人,这怎么回事!”   老夫人摇摇头。   林清舒似乎有些困了,太多的其实是疲倦,不是身,是心,她感觉好累好累,仿佛有座山压着,让她喘不过气。   想想刚刚的咄咄逼人,林清舒低头冷笑,她还要顾忌什么?她们今日来闹着一出,完全没有给她一丝活路,她还需要顾忌什么?   想明白这点,林清舒抬起头,没有给一个眼神给江浸月,失望的看着江老夫人,她伺候了三年的婆婆,直言道:“江老夫人,可还记得刚刚说的话。”   江老夫人一下捏紧了手中的拐杖。如何不记得!她早前就认定了林清舒偷人,刚刚势在必得,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变数,大言不惭立下海口,要给林清舒下跪道歉。   她一个年长之人,这膝盖如何能对着林清舒弯下去?可那话,也是她当着众人所说。   林清舒看出她的窘迫,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江老夫人也不可能下跪认这个错,若她真让她跪了,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林清舒最后看了眼江浸月,这个,她曾经一眼心动的人,经过相处后,越发喜欢的人,从此便要陌路了。   她真的累了,喜欢一个人,成为一个家的好媳妇,真的太累了,她坚持不住了。   林清舒说道:“下跪道歉就不必了。”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江浸月也松了一口气。   今日之事的确是他母亲的错,但他母亲一把年纪,真要向一个下辈下跪,那么将会是云洲城一辈子的笑话,茶余饭后林清舒也会被拉出来戳脊梁骨。   可这话确实是她母亲说出来的,林清舒要求她兑现承诺也无可厚非,不能因为她是他的母亲,就要求林清舒去让步。   林清舒已经受了非常多的委屈,不能在他这儿也吃一肚子气。   可是,看着林清舒那疏离淡漠的眼神,江浸月又紧张了起来,预感林清舒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林清舒又道:“老夫人你不是一直想让我们和离吗?我成全你,成全你们。”   “只是,你们记住了,是我,是我林清舒把你们扫地出门。”   此话一出,从此天涯陌路,在无瓜葛。   果然,江浸月的预感没有错。   心咯噔一下,江浸月上前拉住林清舒。   林清舒低下头,没有让他看见眼里含着的泪花。   江浸月眼眶微红,有些难受的叫了一声“姐姐。”   林清舒吸吸鼻子,淡淡的说道:“我累了。”   说话,抽开了手,独自一人走进风雪之中。   雪下了很久,刚刚几个小厮踩上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掩埋,林清舒重新踏了上去,遍地积雪很快出现新的印记。   只不过很快又消失在了风雪中。   一如他们短暂的婚姻,稍纵即逝。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就消失不见。   林清舒进了屋,关上门,泣不成声。   以后就是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了负担。   老夫人舒心了,虽然没有抓到什么奸夫,但最终目的达成了。   反正她也只是想让林清舒离开她儿子,怎么离开都无所谓,离开就行了。   她本来想叫江浸月一起回家,儿子好久不见,她要好好看看,可江浸月一直表示自己有事,要晚些回去,也只好做罢。   等江老夫人回家的时候,江府门口已经等了好多人。   晃眼看去,全是云洲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的女主人,同样都是有钱有势,同样也都有一个儿子,还没有成婚。   她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礼品,老夫人才下马车,就全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听都听不过来。   开口就问:“林清舒真和你儿子离了?” 第五十六章   一群人把江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夫人才下车,一群人全挤了过来。   “江老夫人,林清舒真和你儿子离了。”   “你快说啊!是真的离了吗?”   一群人七嘴八舌, 围过来就那么一句话——林清舒和江浸月是不是真离。   这群人的行为着实让人讨厌,但也都在生意上有往来,不好驱赶。   老夫人敷衍道:“离了离了。”   她才到门口,这些人就已经听见消息了, 纷纷上来质问。   江老夫人虽然目的达到了,可算盘还是打错了一步, 林清舒不是不守妇道被他们家扫地出门, 而是看透了他们的嘴脸,自愿和离, 虽然是自愿, 可大家看来,却是她踢了江家不要。   虽然最后都离了,两者上的分别,还是让人心里不爽。   江老夫人年轻时嫁了个好人家, 一生趾高气扬, 永远都是她甩别人,何时轮到别人甩她了。   如今年纪大了, 这些丢面的事就越发容不得发生,可偏偏这群一知半解的路人, 通通来触霉头。   又都是权贵,轻易不好得罪。   老夫人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扶着额头, “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一声声询问, 总算低了下去。   旁边小巧立刻明白, 扶着老夫人拨开人群,嘴里还不忘大喊道:“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   脸上焦急万分,好像下一刻老夫人就要咽气了一样。   大家基本都只是好奇林清舒和江浸月的事,也不好这个时候还去闹腾。   纷纷止下了脚步,却都不愿意离开。   走了两步,一妇人提着个盒子站了出来,把东西递到小巧面前,说道:“老夫人,我家新出的药,治疑难杂症可好了。”   有了这一个先例,其余人又围了上来,纷纷递出手中的东西。   “我我我,我的,雪莲羹,吃了耳清目明。”   “还有我的,鬼茶花,养屋里可以治头晕。”   “新调的香,佩戴在身上不会头晕。”   四面八方全部是递东西过来的手,小巧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接。   还好,二少爷及时出来了。   江别时站在门边,背手而立,身体挺的笔直,眉宇间气度不凡,不似他哥哥好看到人神共愤,却也是俊朗帅气。   江别时笑着说道:“各位,都进来坐吧。”   这些人本来就是有事而来,平白无故,一时也没有找好由头进去,又都怕别人抢了先,老夫人一下来,自然先围住了她。   江老夫人明显身体不舒服,她们自然不能围着不放,现在有人邀请她们进去了,那就好办很多。   闻言都收回了手,在小厮的指引下去了客厅。   江别时走下台阶,亲自扶住了母亲。   没了外人,江老夫人也不装了,看着二儿子喜笑颜开,“离了,总算离了。”   “晚上你哥哥就回来了,饭菜可安排好了?”   “还有房间?林清舒住过的那间屋子可不行,不怎么通风,赶紧把朝南的那一间收拾好。”   “还有啊!他身体娇贵,用的那些东西,一定要最好。”   “还有,还有……”   突然,江别时打断了她。   “娘亲,这些都不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老夫人凝眉问道:“怎么了?可是怠慢了公主殿下?”   江别时摇摇头,叹气道:“就在刚才,咋们江家所有产业都改了名。”   “林清舒一早就把财产转移了,那些酒楼药馆茶楼 ,全部从江氏换成了林氏。”   老夫人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一把拉住儿子的手,不可置信道:“什么!”   说完,整个人瘫软下去,好在江别时及时拉住了她。   正巧这时,今夏收拾了东西出来,看见江老夫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尊重,恨不得把眼睛翻上天去。   今夏吩咐小厮把林清舒的东西大包小包往车上搬,然后从怀里拿出来一张泛黄的纸,毫不客气的拍在江别时身上,公事公办道:“我们夫人说了,看在一起住了三年的份上,江家老宅院就留给你们了,不赶你们出去。”   “以后啊!你们好自为之。”   今夏说完双手插腰,冷哼着坐上了马车,向着听雪楼而去。   该说林清舒什么呢?   心好吗?这不,还给他们留了一个住的地方。   老夫人心一下痛了起来,手紧紧抓着那张泛黄的地契。   喃喃道:“没事没事!”   “你哥哥本事那么大,江家不会就这么没了。”   “把公主伺候好了,到时候你哥哥做了驸马,我们一家啊就是真真正正的飞黄腾达。”   “她林清舒算什么东西,给我们江家当条看门狗都不配。”   “这么多产业她全偷了去,那也要看她守不守得住。”   “她一个女人,孤家寡人一个,我会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落魄。”   老夫人说着说着胸口激烈起伏,她还真是小瞧了林清舒。   都怪她急了点,当初若提前设防,也不至于让林清舒提前转移了财产。   她以为,林清舒没有这个本事。   她以为,林清舒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天玑国和离制度摆在那,女方带不走男方任何东西,包括当初带来的嫁妆,除非男方主动给。   林清舒又是何时把这些转移走的。   现在那些东西,都是属于林清舒,去告官也没什么办法了。   都怪他们太过疏忽大意。   老夫人又说道:“走吧,今天云洲的大户可都在这儿了,进去好好聊聊。”   她要把林清舒做的所有歹毒事都说出去,让这些人好好看看林清舒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到要看看,经过今天,谁还敢跟她林清舒做生意。没了客户,林清舒拿着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老夫人淋了一天雪,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喝了点药,就去了客厅。   她今天,一定要让林清舒身败名裂。   老夫人喝了好几口茶水,总算把心头压着的那股气顺了下去,调整好状态,端庄优雅的走进了客厅。   那些人都是大户,进来后各自寒暄着,气氛还算融洽。   看见江老夫人过来,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有人道:“老夫人好点了没有。”   老夫人点点头,掩在衣袖里面的手轻轻拍拍小巧,小巧会意,笑着答道:“我们夫人好多了,只要林清舒不在跟前气我们老夫人,老夫人身体就可好了。”   问言大家面面相觑,都面露难色,不确定的道:“啊!她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小巧把老夫人扶到主位上坐好,才开口说道:“可过分了呢!”   “她呀!对我们老夫人意见可大了,给我们夫人倒杯茶,那茶差点没有把我们夫人烫死。”   几人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想林清舒做生意这么厉害,不懂这些伺候人的事也正常。   小巧继续道:“做个饭,差点没把厨房给烧了。”   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胡编乱造,反正只要让她们这群人觉得林清舒什么也不是就可以了。   至于真假都无所谓了,几人听言,却都笑了起来。   做饭嘛!家里面有小厮,林清舒在外辛辛苦苦一整天,怎么还能去做饭呢!   烧就烧了呗,在修一个不就好了。反正林清舒有本事,赚的钱可以修成千上万个厨房,烧个一两个玩玩也无伤大雅。   小巧也没看懂她们为什么笑,只能继续道:“还有呢!她还不会生娃,那么多年了都没给江家生个一儿半女。”   老夫人还十分配合的哀叹一声。   客厅里面的其他人,一下都乐了,这个好啊!江浸月三年没有回家,林清舒上那儿去生。   这又证明,林清舒还是个女儿身。   想到此,大家脸上的笑意,直接止不住。   完全没有听见后面小巧胡言乱语的不守规矩,不懂感恩,做事马虎,心狠手辣,没有爱心。   包括偷野男人,砸千金玉镯的故事。   等小巧都快说不下去了,老夫人才感叹一声:“好在啊!他们离了,也算还我儿一个解脱。”   药馆的老板娘笑了一声,试探着问道:“那老夫人,你们确定不要林清舒了?”   老夫人摇摇头:“不要了不要了,无福消受。”   香料铺的老板娘又问道:“真的不要了,说什么都不要了?”   老夫人把头摇摇成拨浪鼓,说道:“不要不要,说什么都不要。”   几人一言一语,都在问老夫人是不是真的不要。   老夫人一直摇头,等确认无误,茶叶店的老板娘才问道:“那江老夫人可知道林清舒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老夫人皱皱眉,想了一下,说道:“茶吧,喜欢喝茶。”平时有事没事就看她烧茶了。   话一落,几人纷纷从口袋里面掏出纸笔,比记账还认真的记录了起来。   “什么茶?”   老夫人:“……”   想着要利用她们,老夫人还是不情不愿的回了一个“不知道。”   又有人道:“她喜欢吃什么啊?”   老夫人:“……,不知道。”   “喜欢什么花?”   这个她知道,老夫人直接回道:“红梅。”   “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绿色。”老夫人想了想林清舒平时穿的东西,直接回答,回完却发觉不对劲,“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还有那些纸,刚刚的问题全部记在了纸上,她们问这些干什么。   木材铺的老板娘看了看大家,清清嗓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夫人你不是不要林清舒做媳妇了吗?这不,我儿子不是还单着吗?你给介绍介绍,搭个桥呗。”   作者有话说:   还在有一科没有考,考试前可能是两天一更或者三天一更了,等不了的小可耐可以等完结了在看,小竺时间够的话会尽量日更,木啊~ 第五十七章   这话一出, 老夫人一下傻眼了,都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又有人道:“什么叫给你儿子介绍, 我先来的,要介绍也是先给我儿子。”   木材铺老板娘话才落,药馆的老板娘不乐意了,一手插着腰站起来, 完全没有了之前和蔼可亲的模样,生怕别人抢她荷包里面银子似的, 大声道:“哎哎哎!就你们那家境, 配得上林清舒吗?要介绍当然是介绍给我儿子。”   “我儿子,我家先来的。”   “你家有钱怎么了, 你儿子没我儿子好看。”   “我儿子有才华, 林清舒当然要选择我儿子。”   这么一会儿,几人又吵的不可开交,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   在老夫人头都要大了的时候, 几人沉默片刻, 一致扭头看着主位上还在有些不明所以的江老夫人问道:“老夫人您说,要介绍给谁?”   老夫人眼冒金星, 一时竟然看不懂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介绍什么?”   “林清舒啊!”   老夫人:“介绍她干嘛?”   “介绍给我儿子啊!”   老夫人:“介绍给你儿子干嘛?”   几人面面相觑, 豪不觉得有问题的说道:“介绍给我儿子当媳妇啊!”   问此言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颤抖着站起身,身体上却像灌了铅, 压着她起不来, 双脚软得差点跪下去, 指着面前这群云洲富豪依旧不可置信的问道:“介绍什么?”   江老夫人此行是来败坏林清舒明声,让这群云洲经济枢纽一个也别搭理林清舒,让他没落的,怎么一个个,还要林清舒做起儿媳妇了。   关键,还让她这个前婆婆来介绍,岂有此理!   “你……”老夫人抽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们……你们休……”   想字未出,老夫人一口气出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客厅里面形形色色的贵妇人一时也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假装担忧的喊两声,各自找了理由离开。   反正她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在待下去也没有意义。   接下来就看谁家儿子有本事,能入得了林清舒的眼。   有了林清舒这个儿媳妇,家族成为云洲首富指日可待。   另一边,听雪楼。   江浸月还被关在门外。   雪虽然没有再下了,风却还在刮,他开门看的时候也没有穿个厚点的衣服,在外面这么一冷,身体又不利索起来,时不时的咳嗽两声,直咳进林清舒心里面去。   门的另一边,林清舒很担心。江浸月看着是个高大威猛的男子,但其实娇贵的很,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又咳又吐。   虽然每一次也都不会特别严重,但屋外凉风不止,在吹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变严重。   林清舒想开口让他滚回去穿件衣服,又想着两人已经和离了,在纠缠下去始终不太好。   而且那话是自己说出来的,要断自然而然要断干净,他病不病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偏偏自己身体里的那颗心又不受控制的去担心。   林清舒恨死了现在的自己,她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过了。   “林清舒,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说说。”屋外江浸月喊道。   林清舒不想开门,不想说。   她害怕看见江浸月那张脸就不想断了。   江浸月没感觉自己有多冷,只是咳嗽的越来越厉害,每一声都特地压低了声音,害怕被屋里人听见。   她知道林清舒心软,这个时候却不想用用惯了的苦肉计来让林清舒开门。   屋里始终没有动静,他不信林清舒会听不见。   又说道:“你不开,我就自己进来了。”   话落,只听“咔嚓”一声,门栓断裂,落在了地上。接着,一股凉风卷进房间,带着一股林清舒熟悉的味道。   林清舒回头,江浸月已经从外面进来,肩头还有没有化去的雪。   江浸月关了门,一双猩红的眼直勾勾的看着林清舒,他心里的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清舒什么都不相信他。   林清舒看着他,心里果然升起一股不舍来,好想过去抱抱他,却生生忍住了,林清舒靠着床栏,把头低了下去 ,一点也不敢在看江浸月。   忽然,一阵疾风掠过,带着一道白影直冲到林清舒面前。   林清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压倒在了床铺上,紧接着是一个如同野兽般的吻落下。   吻中带着一股茶香,是江浸月特有的味道。   第一次,林清舒看他像一只失去理智的狼,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让她不能动弹,唇舌在她的口中肆虐,直到林清舒快喘不过气了才放过她。   却也没有松开她,小心翼翼的又去亲吻她的眉头鼻子,一下一下,满是怜惜 。最后,报复般在她唇角咬了一下。   林清舒吃痛出声,幽怨的睁开眼睛看着江浸月,同时,一滴热泪落在了她眼睑处。   林清舒一下傻了,江浸月竟然哭了。   江浸月的眼睛猩红,眼眶里面含了许多泪水,看着林清舒的眼睛,委委屈屈道:“你不相信我?”   林清舒从来不信昨天夜里他说的话,也许,在她心里自己这一片深情都是装出来的。   林清舒哑口无言,眼神飘忽,偏过头去不敢看江浸月。   她也不是不信江浸月的话,只是害怕了,这些年来,自己付出了无数,却每一次都遭到了背叛,她已经不敢在去相信什么了。   特别是江浸月,他昨天的话,她不是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害怕了,害怕这些都是假的。   她孤家寡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在失去了。   江浸月咬着牙,愤怒到了极点,却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伤害到林清舒。   骨节分明的手指掐在林清舒的脸颊上,用了三分力把林清舒偏过去的头扭了过来,逼迫她直视自己。   江浸月问道:“姐姐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怎么没有,有到她可以忘记所有。   林清舒不言,眼神却暴露了一切。   江浸月不依不饶,压低了头,低在林清舒额头上,问道:“姐姐喜欢我吗?”   两人离的级近,呼吸纠缠着呼吸,在寒冷的冬天里没有火的情况下,林清舒一下就热了起来。   林清舒还是不言,江浸月手指轻摸着她的脸,逼问道:“喜不喜欢啊?”   林清舒感觉自己要爆炸了,心跳个不停,脑袋也一片空白。   她想逃离,江浸月却压在她身上,一点都动不了。   今天早上的话已经出了,她不想在和江家有牵扯,财产她转移了,无非就是浪费了三年好时光,总的算下来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可是,面对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一个不喜欢。   江浸月直勾勾的看着她,在等她的答复。   林清舒心虚的闭眼,推了推他,说道:“我们已经和离了。”   不要再问这些喜不喜欢的话了,没有任何意义了。   江浸月嗤笑一声,声音变的冰冷,他说:“我没有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   “从我们见面开始,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乖,睁开眼睛,看着我,好好说。喜不喜欢我?”   林清舒睁开眼睛,面前这张脸不知不觉已经刻在了心里,她想说不喜欢,却说不出来。   她也不是不够坦荡的人,喜欢就喜欢了,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直接脱口而出:“喜欢,我很喜欢,但那有怎么样呢!”   林清舒有些绝望,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他的家庭,他的仕途,他们之间总总不对等决定了他们此生有缘无分。   喜欢,她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但又怎么样呢?   只见江浸月笑了一声,眉眼弯弯,真的开心进心里去的笑。   林清舒在等他的嘲讽。   等着他说你也配?赶紧把我家的家产吐出来。   却没有等到,只等来他的笑。   而后,是一个比刚刚还要汹涌激烈的吻,舌尖撬开贝齿,不断的在她里面索取。   渐渐的,不在满足于亲吻,江浸月骨节分明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   林清舒被这一口亲懵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要反抗,直到,腰上一松,才惊醒过来双手使劲推着面前之人有力的胸膛。   那胸膛却好像铜墙铁壁,无论林清舒使出多大的劲也纹丝不动。自己到累的满头大汗。   忽然,江浸月的吻游离到了林清舒的耳边,一股酥痒从头到脚,贯彻骨血。   江浸月贴着她的耳朵柔声说道:“我也很喜欢姐姐,非常非常喜欢。”   “所以,我们不能和离,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离。”   “我爱姐姐,要保护姐姐一辈子。”   “林清舒,你休想把我甩开,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林清舒整个人僵住了。   就僵了这么一会,腰带直接被抽走,罗裙随之滑落……三年后的今天,夫妻二人迎来了最坦诚的一次相见。   没有面纱隔着,也不用从信中的字里行间窥见,就是最真实的自己。   林清舒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如此,整个人羞的要死。一次次的想叫出声来,又不敢,只能紧紧咬住嘴唇,闭着眼,任由他为所欲为。   忽然,林清舒的唇齿又被撬开,江浸月附身低头,含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   窗外梅树上歇着的鸟,羞着脸,鸣叫着离开。 第五十八章   等林清舒醒来的时候, 已经晌午了,屋外是今夏轻巧的敲门声,怕敲大了打扰到屋里的人, 又怕声音小了里面的人听不见。   敲了两声,也不见里面有动静,今夏羞着脸逃开了。想着那些事情也不必要现在去,还是等林清舒自己起来吧。   今夏刚走, 林清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身体酸涩难耐, 仿佛背着上百斤东西, 从听雪楼一楼爬到楼顶,又下来, 又上去……如此重复数十遍。   林清舒看了眼窗外, 也不知道几时了。   想翻身起来,才发现自己赤身果体的躺在床铺里面,腰上还搭着一只十分白皙好看的手,   一瞬间, 所以记忆汹涌而来, 林清舒脸开始发烫变红。   小心翼翼的偏头去看身后的人,江浸月还闭着眼睛睡的香甜。   林清舒努力克制着自己鼓动的心, 轻轻的捏着腰间的手腕,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开。   她可不想如此坦诚的和江浸月四目相对。   可人有时候越怕什么, 什么就会发生。   眼看那只手就要离开她的腰,忽然,一个用力又落了回去, 这次比之前握的更紧, 林清舒的后背直接撞上了身后人滚烫的胸膛。   接着脖颈处一阵骚痒。   江浸月脑袋埋在后脖处蹭来蹭去, 嘴唇贴着她的肌肤,声音饱含情谷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姐姐你要去哪儿啊?”   林清舒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身后人好像没有发现她的羞涩,温热的手指在她腰间一捏,唇贴着她的耳朵根呼出一口热气,林清舒还僵着的身体一下软了过去。   江浸月又道:“姐姐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休想在丢下我。”   林清舒脸红的快滴血,说道:“松开!”,而后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腕,用了些力气给他扒拉开。   江浸月也十分配合,就这她的力就松开了手,稍许,一截美背映入眼帘。   林清舒直起半边身想下床,才起了一半就感觉后背上一股热辣的视线。   这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有穿。   又羞又怒的重新躺了回去,一手捂着胸前,转过身去怒视着江浸月,另一只手捂住他火辣热烈的眼睛,说道:“你你你,你不许看。”   江浸月点点头,唇角的笑意止不住,林清舒突然炸毛的模样他喜欢的紧,又忍不住耍起了流氓,伸手把眼睛上的小手拉下来握在手里,盯着林清舒羞红的眼睛说道:“怕什么,刚刚不是才看过吗?”   不仅看了,他还摸了亲了,怎么一会儿就翻脸不认人。   闻言,林清舒羞的想挖个洞钻进去,抽出手一巴掌呼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还在发软,那一巴掌轻飘飘的,打在脸上跟挠痒痒似的。   江浸月却捂着脸,双眼也不知道那来的泪,一下盈满眼眶,可怜巴巴的看着林清舒说道:“这还没穿上裤子呢!姐姐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登徒子还好意思说。   林清舒没被他这可怜样骗到,手上用了些劲,把他推了过去,用被子盖在他脑袋上,说道:“反正你不许看,不许看!”   “好好好,不看。”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厮混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江浸月可舍不得饿到林清舒,也就不在逗她。   林清舒看着江浸月乖乖的躲在被子里没有突然转出来吓她的意思,迅速的翻身下床,拿了衣服套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床铺,手上动作麻溜迅速,就怕江浸月突然掀开被子。   总算穿好了里衣,林清舒这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好没有啊!我快憋不住了。”   被子里传来江浸月闷闷的声音,林清舒没有搭理他,迅速的穿了外衣,放轻步伐推门离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君子如江浸月,硬是没有掀开被子看一眼,他都要在被子里面窒息了林清舒也没有动静。想着应该是穿好了,他也实在憋不住了,慢慢掀开被子,屋里那还有林清舒的人影,人早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江浸月直起身,好笑的摇头。   林清舒从屋里出来,今夏在院里扫雪,看见林清舒脸一下红了。   她知道江浸月在林清舒屋里面,早前去叫林清舒吃午饭的时候隐隐听见里面有些无法言说的声音,羞得她不敢听,直接跑了。   林清舒看今夏的模样,想必也是知道些什么,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   今夏摸摸脑袋,说道:“额!那个,那个刺客衙门的人说,犯罪属实,等年后就问斩。夫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刺客!   那晚奋不顾身要杀了她和江浸月的人,林清舒保证自己不认识那个女人。   就连江浸月也只是说可能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那么,那如此仇恨的眼神如何而来。   而且那日,那个女人更多的是想弄死林清舒,这说明,她更讨厌林清舒。   林清舒前前后后想了个遍也没想明白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   林清舒问道:“她有交代为什么要杀我们吗?”   “没有。”今夏摇摇头,“衙门的人说是勘察了现场,又加上你和江公子的证词……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怕不严惩,之后还会伤害到你们,所以想要以绝后患。”   “我去看看吧。”林清舒想见一下那个人。   那个女人的面目,看着不像忘恩负义之人,也许有什么隐情。   至少,她要弄明白,为什么想杀她。不然,这就想一根刺一样,横在她的心口,让她胆战心惊,生怕那天就连根没入了。   “姐姐,我饿了。”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林清舒闻声回头,江浸月也穿好衣服从里面出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清舒,那句“我饿了”不像是要吃饭,到像是要吃林清舒。   江浸月几步走到林清舒面前,拉住她的手,认真的说道:“我们去吃饭吧。”   林清舒想抽出手,无奈江浸月握的死紧,只能摇摇头说道:“不去,放开我。”   江浸月却十分的不要脸,看着林清舒正经的模样又升起逗弄的心思,偏头到林清舒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废了那么多体力,姐姐难道不饿吗?”   林清舒身体一痒,猛的把手抽了出来,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这个登徒子,越来越不要脸了。   林清舒在今夏的带领下来到了关押那个女人的地方。   几日时间,女人更憔悴了一些,不像一个要人性命的女刺客,反而像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   在昏暗的牢房中目光呆滞的缩在墙角,就连老鼠啃食她的脚尖也没有什么反应。   林清舒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一直没有说话。   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奇异目光,女人转过身眯着眼看了一眼,用了些时间才看清楚来人。   没什么表情的注视了一会儿,又把头偏了过去。   林清舒以为她不想搭理人,或许是恨自己到了骨子里面,一眼也不想看吧。   正要在林清舒问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怨的时候,里面传来女人低沉撕哑的声音,许是很久没有喝水了,嗓音干裂沙哑。   但勉强能听清她说:“姑娘!对不起啊!那日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林清舒被这一句话搞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却没有在答话,明显是不想在和林清多说什么。   林清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无奈的转身离开,在要踏出牢房的时候,女人又说道:“姑娘小心些那位叫楚瑶的女子吧。”   闻言林清舒重新走了回来,女人还是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没有变过。   老鼠也还在小心翼翼的啃食她的脚尖,女人也没有驱赶的意思,实在连抬一下脚的意思也没有。   林清舒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吗?”   女人没有出声。   林清舒又问道:“是我伤害过你吗?”   女人突然落了一滴泪。   林清舒哪里伤害过她,反而帮助过她。   若不是林清舒那日给了她一些钱,她的儿子早就没了,就算还在,兴许也只是跟着她一起报仇。   多亏了林清舒,才没有让她的儿子也成为一个杀人犯。   虽然,她们只是报仇。   女人还是忍不住道:“没有,姑娘没有伤害过我。是我对不起姑娘,姑娘千万不要自责。”   林清舒点点头,又说道:“你儿子呢?”   她记得那日女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干干廋廋的小男孩,自从女人进了听雪楼后,人却不在了。   女人一下泪目,儿子,可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吧,只希望他忘记他的前半辈子,一个人,好好的活着。   林清舒说道:“你儿子还小,你忍心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吗?”   女人动了动,好歹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和丈夫唯一的孩子,怎么会忍心,可又如何呢!杀夫之仇,她一定要报。   林清舒又道:“你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你,我们才能帮助你。”   从女人的神情来看,林清舒更加确信另有隐情,她一定要弄清楚。   直觉告诉她,这一点,能让她清楚很多疑惑了的事情。   比如,那日汤池里面突然出现的蛇。 第59章   从林清舒的角度看去, 只能看见女人颤抖的背影,干枯如柴,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散架, 不堪一击。   林清舒等了一会儿,女人始终颤抖着后背,无奈叹息一声,林清舒转身欲走。   突然, 女人爆发出一声悲鸣,声嘶力竭, 宛若濒死的鹿, 最后一次挣扎。女人慢慢转过身,撩开成股的发, 脏兮兮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她匍匐着到林清舒面前, 骨瘦如柴的两只手抓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栏杆上,抬起头,不确定的问:“你真的,能帮助我吗?”   林清舒是云洲出了名的好人, 有她的帮助自己一定可以沉冤得雪。   只是, 那个罪魁祸首跟林清舒关系如此不简单,而她, 也一度想杀了林清舒,只是想让那个人一辈子活在痛苦以及悔恨之中。   只见林清舒蹲下身, 递给她一壶水,认真的点点头,道:“我相信你有隐情, 我可以帮你, 但你必须告诉我, 为什么要害我。”   女人把水喝了,抹了一把眼泪,把楚瑶让他放蛇,以及告诉她怎么报复才拿大快人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林清舒。   听完,林清舒胆战心惊。   原来,那天的蛇不是意外。   原来,真的是楚瑶所为,难怪一切都那么巧合,那一日若不是江浸月及时把她拉出水,若不是姜樱及时制服了蛇,若不是那蛇是银蛇,那一日,她就该命丧黄泉了。   楚瑶为什么那么恨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清舒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问了女人要报什么仇,听完,实在不可思议!   “姑娘,我相信我的相公,他平时连跟女人说话都不好意思,又怎么会做出强女干女子的事情。”   “他是被诬陷的,真的是被诬陷的。我在酒楼乞讨的时候,亲耳听见那群畜生说是他们玷污的那位女子,事情暴露后也是他们拿我丈夫去顶罪,我丈夫不认,他们……他们就把他毒死在了牢中。”   “这一切,但是那个狗官默认的,是他允许的,要不是他贪图钱财,欺软怕硬,我的丈夫不会惨死,那群畜生也不会至今还逍遥法外。”   这个事情,林清舒也听说过,说是一户农家女子,外出挖野菜的时候偶遇了一个男子,被那个男子毁了清白,女子也上吊自杀。   最终男子在牢中服毒自尽,至此案件告破。   没想到,其中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之前的那个县令她是知道的,欺软怕硬,贪图权贵,重新上任的这一位他却是没有见过。   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之前的那个县令,那么女人又怎么会说杀了她,能让那个知县后悔。   女人继续道:“姑娘你是个好人,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姑娘还是趁早离远点吧,好看又怎么样,他根本配不上姑娘。”   林清舒疑惑:“你说的是那一个?”   女人愣了一下,指了一下林清舒背后:“就是他,那个狗官。他就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林清舒回头,只见江浸月穿着一身官服踏步而来。   “你说的狗官是他?”林清舒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女人点点头,说道:“不是他会是谁,就只有知县能穿的起这身衣服。”   林清舒浅笑一声,明白了是女人认错了人,也惊讶江浸月竟然是云洲新上任的知县。   “你可能认错人了。”   “云洲前几天刚换了知县,处理你丈夫那桩案子的人是上一位知县,不是他。”   女人呆呆的看着江浸月,不可置信。   江浸月已经走了过来,手上拿着的外套顺手披在了林清舒肩上。   面不改色的看着地上趴伏着的女人说道:“事情本官已经清楚了,放心吧,本官会还你丈夫清白。”   出了牢房,江浸月就被衙役叫住了,衙役说道:“大人,前些天街头发现的一具女尸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人来认领。”   衙役有些小心翼翼,声音似乎还有些发抖,那是害怕!   可不是害怕吗?这知县不回来归不回来,一回来就问罪了许多人,还好他是新来的,很多事没有参与太深。   江浸月也没有避讳,更没有发现衙役在害怕他,直接问道:“有查到什么吗?”   衙役递了一张纸给江浸月,说道:“路上的摊贩说,那日女尸和画上的女人起过争执。”   “画是根据他们的描述所画,后面拿给他们看过,确定就是这个女人。”   江浸月打开画,瞳孔一下放大,画上的人,是楚瑶。   林清舒站在旁边,也有些不可思议,画上的女子很美很美,真的跟画一样,若不是眉心的那颗痣,她一时还没想到那是楚瑶。   只是,楚瑶怎么会跟女尸扯上关系。   江浸月收了画,看了眼林清舒说道:“你随便逛着等我一会儿,我得过去看看那俱女尸。”   林清舒看着没什么好逛的府衙摇摇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其实是她也有些好奇。   还有一旁跟着的姜樱,听见女尸就俩眼放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会喜欢这些。   几人来到停尸房,仵作才收了工具,看见江浸月,直接说道:“大人,已经确定了,致命伤是脖子上的洞,初步判断,是发簪造成的。”   江浸月点点头,把林清舒挡在身后,才示意仵作掀开盖着的白布。   看见脸的那一刻,江浸月遍体身寒,即便那张脸布满污痕,即便已经尸化变形,他也不会看错,这俱女尸,曾经是公主殿下,也就是楚瑶的贴身婢女丁香。   楚瑶刚见到他的时候说丁香为了保护她已经死了,那么,为什么又会出现在云洲城,还和楚瑶起争执。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楚瑶来云洲的途中,经历了什么?   突然,姜樱惊讶道:“是她唉!”   江浸月回头,疑惑道:“你认识她?”   姜樱点点头:“认识啊!她当时说她是漂亮姐姐的婢女。”   林清舒也有些惊讶,道:“你在什么地方见的她们。”   姜樱扬着头,想了想,眼睛一转认真的说道:“在一个山里。”   林清舒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后面。   姜樱啃着手中不知道哪里来的果子,认真道:“就在山里面。里面人可多了,有男的女的 ,可热闹了。她们羞羞羞,都不穿衣服,和男的打架。好几个男的打一个,特别特别不要脸。”   “漂亮姐姐比较幸运,只跟一个人打,她每一次都占上方,把男的压的死死的。”   江浸月和林清舒对视一样,对姜樱的话表示震惊。   姜樱说的起劲:“她们打了好几天呢!然后他们就在火里面跳舞唱歌,可热闹了。”   林清舒惊的瞪大眼睛,不确定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姜樱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给了她们一个数,正是三个月前快要入冬的时候。   山里,女人男人,不穿衣服,火。   林清舒又问:“那个山在哪里?”   姜樱转了一圈,跑了出去,指了一下南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那个山,正是云洲旁边的一座土匪山。   三月前,山里的土匪下山抢夺过冬物资,顺便强抢了一些女人,没多久,山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土匪窝里面的人,包括抢上山的女子全部葬身火海。   当时的姜樱因为太丑,被波去打杂,洗菜擦地。反正看着她又憨又傻也没有人在意他。   姜樱的哥哥姜佑偷摸了进去,把她带了出来,还没有跑出半里路,山中便火光冲天。   好在后面下了一场雨,火没有太漫延,只不过,火海里面的人,全部没了。   看见那座山,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姜樱能跑出来,是因为脸上有疤,丑,没人喜欢,被哥哥进去偷带了出来。   那么楚瑶和丁香呢!   她们两个,本应该死在火海里面,如同那些人一样,为什么他们活了。   山里不可能无缘无故起那么大的火,结合一下前因后果,那场火,只能是楚瑶放的。   楚瑶,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允许有人知道她进过土匪窝。不管她有没有被玷污,她的声誉都不复存在了。   而知道山里面事情的人,当时只有她自己和婢女丁香。楚瑶一开始说丁香已经死了,后面丁香又出现,还没有露上脸又横尸街头。   林清舒看了眼皱眉的江浸月,问道:“楚瑶是什么身份?”   虽然她隐隐已经猜到了,但还需要确定。   江浸月看了看林清舒,最终叹了口气,说道:“她是皇帝的女人,公主殿下。”   问此言,凶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楚瑶堂堂一国公主,如何会允许有人知道她的污点。杀人灭口,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她们死了,天下就没有人知道了,她依然是干干净净的公主殿下。   只是可惜,知情的婢女活着,呆傻的姜樱也还活着。   楚瑶!楚瑶!   公主殿下。   有了这个身份,为什么一直针对想对林清舒下死手也有了解释。   难怪不管林清舒如何对她后,她都不领情,难怪她做为救命恩人,楚瑶时不时看她的眼神充满恨意。   因为,林清舒挡了她的路。 第六十章   似是想最后确认一下, 林清舒看着远处的山峰,淡淡说道:“那封信里面要和你双宿双飞的公主殿下,也是她吗?”   江浸靠着红柱, 偏头看林清舒,回道:“是。”   看林清舒没有什么反应,怕她有气又憋在心里,到时候想不明白了又一脚给他踢开,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曾经救过她一次,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关系。”   “我发誓, 我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几回。”   “我也不知道她会追着我来云洲,更不知道那封信的事情。”   林清舒回头, 看着江浸月着急解释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摇摇头说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相拒不过半米。   林清舒走在前面,才跨出大门,就被一群人堵住了。抬眼一看全部是云洲有名有姓的大家公子,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 跟花园里争奇斗艳的孔雀似的。   争先恐后的挤到林清舒面前, 有给她递花的,有给她递点心, 还有给她递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的。   林清舒楞楞的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几人也怕吓到林清舒,没敢凑太近, 却也站的精妙,把出路堵了个严严实实,林清舒左右看去, 竟没有一处她能过的地。   林清舒回头, 刚刚一直跟在她后面的江浸月在她后面很远的地方, 身边有衙役低头在给他说着什么,好像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林清舒抬眼扫一下面前的几人,冷声道:“几位公子,麻烦让让路。”   林清舒一开口,正对着她拿花的那位青衫公子憨厚一笑,往前走了两步,把手中的花又递了一下,凑到林清舒旁边说道:“来运楼新出了几道菜品,林小姐赏脸一起去尝尝啊!”   林清舒双手锤在袖间,没有理会,拒绝的意图十分明显。   青衫男子还欲说什么,被左侧的黄衫男子一把推开,喜笑颜开的凑到林清舒边上,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顺道双手往前一递,手中的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只白玉手镯,看成色品相,初步估计八百两银子。   林清舒眉头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有些不懂这群人要干什么。   忽然,一阵风闪过,林清舒衣摆被掀起半边,随后,腰上便多了一只手,手还故意往她腰上一掐,那人藏在她身后的腿悄悄往林清舒膝弯一撞。   林清舒突然感觉遍体生寒,身体不受力,往后仰了过去。   一会儿功夫,腰上的手就收了力道,脸上也多了一只,男人粗矿的食指描述着林清舒的眉眼,抬眼一看,竟是城西药材铺老板的儿子 。   男人满脸横肉,打扮的花枝招展,看着林清舒的眉眼故作深情。   林清舒几欲作呕,却被臭男人压着起不来身。   只听男人说道:“林小姐,小生喜欢你很久了,可否赏脸一起去游个湖,听个曲啊!”   林清舒一个白眼差点没有翻上天去,男人故意压着不让她起来,林清舒也不是吃素的,微抬起脚,全身力气蓄满脚底,一个用力使劲踩了下去。   臭男人发出一声哀嚎,一下甩开了林清舒,林清舒闭上眼,等着预想中的后背着地的钝痛感,等了许久,痛感没来,到是鼻息间窜进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林清舒一颗心不自觉的放下,睁开眼睛,果然,是江浸月。   江浸月的脸冷的可怕,好像裹了一层冰霜,那些人还想上前来,被江浸月一瞪,讪笑着退了回去。   只有不要脸的药材铺老板的儿子,刚刚被林清舒一脚落了面子,此时此刻急需找场子回来。   竟然更不要脸的伸着双手过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龇牙,十分猥琐的说道:“哎呀呀!瞧我怎么把林小姐给丢出去了,快过来,快过来我看看摔到没有,我可怜的心肝哦!”   边说边往林清舒他们这来,竟要把林清舒揽到怀里面去。   江浸月脸一黑,直接抬脚一下踢在男人肚子上。   男人不设防备,被踹倒在地。   “你你你你……你敢踢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姑爹可是云洲知府,你敢踹我?”一看江浸月身上的衣服,整个人暴跳如雷,区区一个知县也敢打他?   正要爬起来打回去,又被江浸月一脚踢在了面门上,晕乎乎的躺倒在地上,隐隐约约听见人说:“挑衅公堂,公然调戏民女,先打个五十大板。”   衙役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支支吾吾道:“大人,这人可是知府大人的……”   话没完就被江浸月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衙役咽了一口口水,忙不迭的点头,“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林清舒从江浸月怀里站起来,对刚刚的事情见怪不怪,她知道自己长的好看,早年没人在身边的时候这样的调戏可不少,不过都没有得逞,当场就被她打的爹娘不认,渐渐的云洲谁都知道江家少夫人不好惹。   今天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人了。   竟然江浸月已经处理过了,林清舒也不在多事,站起来就要离开。   才走下台阶,之前在一旁看戏的几个男人又围了上来,好像有上一个人的下场做模样,几人都不敢凑太近失了礼数。   却又都不愿意放过这个讨好人的机会,七嘴八舌的道:“林小姐,让在下送你回去吧。”   “林小姐,我送你回去,我的马车舒服。”   “林小姐还是做我的轿子吧,平稳一点。”   几人七嘴八舌,林清舒听懂在说什么,却不明白他们这么做是何用意。   但她只觉得烦躁,侧个身从旁边走过去上了自己的马车,把那一群人隔绝在外。   江浸月好气又好笑,他和林清舒还没离呢!这群人就上赶着献殷勤。   好在林清舒根本不赏脸。   江浸月脸依旧冷着,那几人也没有做过分的事情便不打算理会了。   径直要上马车,走了两步却被这几人拦下了。   江浸月挑眉,他都没有找他们麻烦,这几日还上赶着讨不痛快。   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几人害怕林清舒却不害怕当了官的江浸月。   跟好哥们似的凑过来揽住江浸月的肩膀,说道:“唉!你跟林小姐成亲三年了,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啊!”   “是啊!是啊!给我们说说呗。”   江浸月道:“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反正你和林清舒都和离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给好兄弟们介绍介绍呗。”   “我发誓,我一定会对林清舒好的,让她当家,她为正妻并且永不纳妾。”   “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江浸月脸上挂着笑,内心直想骂娘。他自己的媳妇用得着他们对她好?简直天大的笑话。   几人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依然问着林清舒的喜好爱好。   江浸月不为所动,眼睛往几人腰间的荷包一撇。   几人会意,连忙把荷包解下来全部递到他手中,江浸月拿手一颠,分量不小。   眉头一挑,把他们问的问题在内心回答出来,出口的话却调了个头,和林清舒的喜好背道而驰,他说:“林清舒喜欢个矮的,你太高,她喜欢瘦弱一点的你太壮,她不喜欢太聪明的,也不喜欢你这么大方的……”   说完往前走了两步,故作刚想起来什么,回头一拍手:“对了,最重要的一点,她啊!喜欢离她远一点的男人。”   几人笑着点点头,认真的记着小笔记,打算回去好好看看,研究研究,一定要把林清舒追到手。   只是,这一字一句却越看越古怪。   喜欢离她远一点的男人……喜欢离她远一点的男人,远一点的男人!   江浸月走上马车的时候,林清靠着木板昏昏欲睡,看见他上来了,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了眼睛。   林清舒感觉自己好累。   忽然,额头上一个温润的触感,旁若无人,江浸月低头轻吻了一下,而后把林清舒揽到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头。   肩头上确实比木板舒服,林清舒也就懒得起来,正要闭上眼继续睡,手中突然多了几个荷包。   只听江浸月道:“上交。”   林清舒抬头,看着江浸月,有些莫名其妙。   江浸月低头又亲了她一下,说道:“不是不放心我吗?钱都给你,你想拿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待会回去了在给你拿其他的。”   林清舒摇摇头:“我不要你的钱。”   搞的她更坑蒙拐骗的人一样。   江浸月却不同意了,直言道:“我们江家都是媳妇管钱,反正给你了,你随便处置。”   而后探出头,让车夫去了他新置的宅子。   还有一库房钱呢!一并给她吧。免得被那些个不入眼的登徒子骗了去。   林清舒从未想过有一天要他的钱,稍微愣了一下,想说不要,却被江浸月打断,“你必须要。”   看着他真挚的双眼,那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清舒思考着以后,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怎么办,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林清舒从江浸月身边起来,歪着头左右看了一下,问道:“姜樱呢!”   江浸月摇头,道:“应该还在府衙吧,之前看见她追着一只猫跑了,应该是迷路了吧。”   林清舒略微松了一口气,让车夫原路返回,她心里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她,今天会出事 。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最近太忙了,刚刚把事情处理完,之后会日更到完结,尽量双更,么么哒^3^ 第六十一章   车夫也是一个上道的人, 看林清舒面上有些许着急,便立刻调转车头,向着府衙狂奔而去。   好在路面平坦, 没有太颠簸。   到了地方,之前围在府衙门口的世家公子已经散去,朱红大门前没由来的有些萧条。   车一停,林清舒跨出马车, 直接进去找人。   江浸月后一步出来,知道林清舒着急, 便吩咐了衙役四处去找。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么大一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他们把府衙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姜樱的踪影。   府衙没什么人, 但四处都有人把守, 江浸月召集了人过来询问,一部分人说没有见过,有见过的也是之前还跟着他们的时候。   偌大一个人不可能就怎么不见,林清舒告诉自己冷静, 姜樱也是一个大人了, 又是在府衙,不会出事。   也许是找不到她, 姜樱自己回去了呢!   江浸月看着林清舒着急的模样,心里也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心里没有由来的慌, 好像,马上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林清舒关心则乱,他不能乱, 同时安排了人去听雪楼, 自己则带着林清舒重新上了马车, 疾驰去了江家老宅。   一路人,江浸月揽着林清舒的肩,不断安慰她没有事,可能就是姜樱贪玩跑了出去,到饭点她自己就回来了。   林清舒闭上眼,不断告诉自己,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可脑海里面却频繁出现在停尸房不经意间瞄到的那个女乞丐的尸体。   她双目眼瞪,皮肤青乌,脸颊部分特别多的搓伤,而后是脖子的地方,上面赫然一个黑漆漆的窟窿,血夜已经干枯,晃眼一看,仿佛恶鬼张开嘴,一不注意就能被它整个吞下。   越想越恐惧,平时快一点都能感觉到恶心的林清舒此时此刻恨不得车夫把马赶得飞起来。   只希望是虚惊一场。   在着急中,总算到了,江浸月直接进去,没有去给母亲问安,而是直接问看门的小厮楚瑶在哪间房?   小厮犹豫片刻,打量了一下江浸月,认出他是谁后嘴一下笑得裂开,恭恭敬敬的要请江浸月进府。   江浸月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楚瑶呢!她住在什么地方?”   母亲一直在叫人请他回府,江浸月几次都推脱了,不是他不想回,而是他知道,回来要面对什么。   他如何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只怕来见了不请自来的楚瑶,江府上上下下都会以死相逼,让他去做这个驸马。   自从那日后,楚瑶就一直在江府,江浸月不想见她,派其他人来也耐于身份不敢强迫她,在加上有他母亲在,其他人甚至连楚瑶面都见不上。   而他修书回京,安排来接她的皇子算算时间,怕也才走了一半的路。   小厮狗腿的看着江浸月,想了一下楚瑶是谁,不确定的问江浸月:“大公子可是问那位眉心有痣的漂亮姑娘?”   江浸月点点头。   小厮道:“那位姑娘昨天就离开了,直到今天也没有回来,老夫人派人去找也没有找到。”   心里悬着的石头一下落地,林清舒在不远处看着,听到这句话脑袋一下懵了。   果然出事了。   江浸月也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回头先安慰林清舒。   “放宽心,不会出事的,姜樱也许只是先回去了。”   林清舒一颗心已经凉了,拍开了江浸月的手,声音不受控制,大喊到:“怎么宽心?楚瑶是谁?是公主殿下。她连陪伴她多年的婢女都可以下此重手,姜樱呢!她会放过吗?”   那一山的人,惨死的丁香,所有知道她秘密的人楚瑶都不会放过。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又怎么会放过一个小小的姜樱呢?   江浸月揉揉眉心,立刻吩咐了人去寻,一时间,整个云洲完全封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可云洲那么大,要在里面找两个人,仿佛大海捞针。   林清舒很自责,看见丁香身体的时候,姜樱说出山中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前因后果。   明明已经知道了楚瑶会做什么,为什么没有看好她。   只是希望,姜樱真的是贪玩,真的是没有看见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已经和小丫头产生了不轻的感情。小丫头虽然蠢蠢的,确是她救过帮助过的人之中对她最好的。   不图她什么,也没什么心机,就是一个傻傻的笨丫头,遇到危险还知道保护她。   况且,她还答应了她的哥哥姜佑要照顾好她,如果姜樱在她手里出了事,她怎么交代?   林清舒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这一刻却在心里求了菩萨,拜了阎王,希望姜樱自己回去了,保佑她平安无事。   林清舒甚至不敢想姜樱如果落在楚瑶手里会怎么样。   丁香凄惨破败的身体还历历在目,姜樱平时最为跳脱调皮,她无法想象她成为一具冰冷的身体会是什么样。   可事不遂人愿,越怕什么什么就来。   去听雪楼的小厮回来了,在林清舒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最令人失望的几个字:“姜樱姑娘不在听雪楼。”   林清舒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软了,不在听雪楼,不在听雪楼,那么会在哪里?   江浸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林清舒,眉头一拧,吩咐其他人加大力道去找。   找了一个时辰,一无所获。   又找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在姑娘山脚下发现了一样东西,正是当初林清舒送个小丫头保暖的围脖。   围脖暖和,戴上还能遮住小丫头有疤的半边脸,小丫头可喜欢了,天天戴着。   而后,又过了一会,有人发现了一只耳坠,耳坠的形式特殊,花样独特,在云洲不常见的东西。而正好,那只耳坠,和林清舒当日在雪地里面捡到楚瑶时,她耳朵上带的那副一模一样。   姜樱的踪迹已经不言而喻。   林清舒一颗心疼的难以呼吸,从来没有一刻后悔救过人,因为她始终觉得是在行善积德,福报会应验在她的家人身上,让她走失的妹妹能过的好一点。   这一次,她却后悔了,她后悔救了楚瑶,农夫与蛇,不过如此。   知道了去向,江浸月立刻采取了行动,亲自带着人去了姑娘上。   林清舒要跟着,江浸月不让。   姑娘上山住着一窝土匪,那些土匪早年间已经从良,不在打家劫舍,只在山里种田养鸡,做一些小生意,还算安分守己。   可终究是土匪窝,江浸月怎么可能会让林清舒去呢!   江浸月态度强硬,林清舒不想和他争吵浪费时间,也知道现在交给他去做最适合不过,便安安静静的等着。   说是等着,林清舒也没有坐以待毙,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去的这些日子。   思考怎么才能给楚瑶一个教训。   总归,不能这么算了,新仇旧恨,她一定要找楚瑶报。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半夜,江浸月总算回来了。   姜樱被他拦腰抱着,整个人好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又被调皮的孩子扯破了衣服的破布娃娃。   大夫早就准备好了。   江浸月把姜樱放回床上,大夫立刻诊脉,稍许,回头对林清舒道:“林小姐放心,这位姑娘还活着。”   闻言,林清舒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一半。   这时候才仔细看起了姜樱。   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上面布满血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一条条红印,不用想也知道,是鞭子抽的。   林清舒只心疼姜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竟然没有注意到姜樱脸上的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条被鞭子抽出来的血印。   横亘在白嫩的脸颊上,触目惊心。   还是今夏先注意到,疑惑出声:“咦,姜樱脸上的疤怎么没有了。”   林清舒这才注意到,可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大夫诊治完,开了药方,交代注意事项。   姜樱虽然没有死,但是,差不多也去了半条命,今夏给她擦完药膏,喂完药汁也不见醒。   夜已经深了,林清舒安排人守在边上,拉着江浸月出来。   没走两步,随便在一处空地停下,开门见山道:“楚瑶在哪里?”   江浸月摇摇头:“没有找到。我找到姜樱的时候,她人已经不在了。”   江浸月的表情动作没有一丝破绽,好像楚瑶真的不在一样。   越是这般,林清舒越不相信,冷哼一声道:“要么把她交给我,我保证她不死。要么,我让人去找,那死不死我就不敢保证了。”   江浸月一个头两个大,道:“是真的不在。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清舒不以为意,“这仇我一定要报,教训一定要给。江浸月,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么,就把她交给我,我不会乱来。若你选择保护她,欺骗了我,那么鱼不一定死,但网一定破。”   林清舒说的认真,眼神也变得阴冷,不难怀疑,如果此时此刻楚瑶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生吞活剥了她。   江浸月把林清舒抱住,附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趋炎附势,胆小怕事的人吗?你想给她一个教训,打也好骂也罢,我都给你送到手边。只要不弄死她,随便你怎么做。” 第六十二章   姜樱这次伤的有些严重, 睡了两天两夜也没有醒过来,这期间,楚瑶也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   她怀疑江浸月瞒着她,不让她见楚瑶。   毕竟姜樱伤的那么重,林清舒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也是第二日给姜樱擦洗身体的时候才发现,她身上有一些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痕迹。   林清舒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自然知道那些红色点点是什么,就是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见楚瑶, 甚至想杀了她。   同是女人,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是喜欢干这些龌龊事。   自己经历过不够, 非要别人也经历一遍吗?   林清舒从没有一刻那么恨过自己, 是她的粗心大意害了姜樱。是她不该有的善意伤害了姜樱,如果那日知道雪地里遍体鳞伤的楚瑶是匹养不熟的豺狼 ,她宁愿她就这么死在冰天雪地里,也绝不救她。   这两日江浸月一直试图来找她, 林清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人呢?”   江浸月摇摇头表示还没有找到, 林清舒眼神一冷,或是转身离开, 或是把人拒之门外。意思很明显,楚瑶不出现, 他也不用出现。   也不是林清舒矫情无理取闹,而是,她始终不信江浸月没有隐藏楚瑶。   不然好好的一个人, 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楚瑶好歹是一个公主, 江浸月又是云洲新上任的知县, 公主殿下在他的地方上出事且不说他会不会被免职,就说他如何保证林清舒不弄死她。公主死了,他们全家上上下下也都不用活了。   林清舒现在对楚瑶的恨意,脚底爬过的一只蚂蚁都清清楚楚,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可那人始终是一个公主,在怎么罪恶滔天,也由不得她们来罚。   又过了半晌,姜樱依然没醒,好像陷入了梦魇之中,眼睛紧闭,双手乱挥,满头满身的汗,不一会儿就把被子浸湿。   姜樱虽然没醒,却收到了她哥哥姜佑的来信。说是通过了乡试,在过几日就回来看看。   到了第三日,楚瑶还是无影无踪。   林清舒自己也安排了不少人出去找,却都没有什么消息。   云洲早就被封锁了起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那么楚瑶会去什么地方呢?   好在姜樱醒过了,在午夜一声尖叫声中,守夜的人被吓了一个激灵,推门进去,姜樱从床上直起了身,额头上满是虚汗,顺着脖子滴落衣领之中。   姜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从睁开起就失了焦,恍若盲人之眼,呆呆的只注视着一个地方。   林清舒进去抱住了她,拿手帕把她满脸的汗擦去,轻拍着她的背。   许是睡了三天,姜樱就一直睁着大眼睛任由林清舒拍着。   拍了许久,林清舒手酸停下来,姜樱立马不乐意了,哼哼唧唧的叫起来,林清舒从新拍上又不闹了。   手实在酸的厉害,今夏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说换一下她。   谁知林清舒才松开人,今夏手都没有碰到她姜樱就疯狂的尖叫起来,嗓音嘶哑狰狞,恐怖如斯。   她的双手还胡乱舞动着,好像驱赶着什么东西,导致谁也靠近不了她。   到了最后,甚至林清舒都没有办法接近。   姜樱不睡觉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状态,睡过去了也不过是闭着眼睛尖叫挣扎。   请大夫来也只得到几个字,“受到惊吓。”   什么样的惊吓能把一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吓成这样?   无奈,林清舒还是写了信,催促姜佑赶紧回来。   现在谁也靠近不了她,她就一直置身恐惧之中,不吃也不喝,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也许她见到自己哥哥会好一点。   次日中午,林清舒一个人吃着东西,突然小厮推门而入,惊喜的看着林清舒道:“夫人,楚瑶找到了,有人在一处废弃的寺庙中看见了她。”   林清舒点点头,放下碗筷,她迫不及待的想去把楚瑶千刀万剐。   不想小厮却说:“我们的人过去后她就躲起来了,那个位置我们也进不去。她……她又是公主,我们,我们也不敢用……”   闻言林清舒明白了,吩咐道:“把人堵起来,别让她跑了,我亲自去。”   林清舒心里的恶劣因子一下被激发了起来,人还没有见到,她已经想好了折磨她又让她死不过去的一千种办法。   却也没有忘记安排人好好守着姜樱。   却不想还是让人转了空子。   林清舒一离开听雪楼,江浸月怕出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几日出的事情太过让人难以置信。   小厮们到是聚精会神的守在门口,时不时的巡查一下,势必要保护好姜樱。主人不在他们也不敢松懈半刻。   江浸月安排来的四个衙役见主人一走,分分垮了身子,寻了地方坐下来,慢慢的还打起了牌。   几个听雪楼的小厮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人家是官爷,他们就是一个臭小二。   林清舒她们才走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就出事了,不知道哪里飘来一股烟,姜樱门口围着的人便全部睡了过去。   忽然间,偌大一个听雪楼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稍许,姜樱的房门被打开,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身穿粗布麻衣也难掩她曼妙的身姿,头发简单的挽起也依旧风情万种,没了华丽的装扮,眉心的那颗黑痣也不显得魅惑了,反而添了几分清纯。   楚瑶关上门,拔下绾发的发钗,毫不犹豫的一下刺在姜樱裸露在外的手背。   鲜血喷涌而出,姜樱痛醒,尖叫着直起身。   空洞的双眼看见楚瑶的脸愣了一下,而后,瞬间布满恐惧。姜樱甚至忘记了呼吸,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求救,全身上下仿佛被冰冻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看见姜樱醒了,楚瑶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豪不嫌弃的搂住姜樱,凑到她的耳边说道:“你怎么还活着啊!”   “你不知道吗?你哥哥要回来了。”   “如果他回来看见你这般模样,你要如何面对他。”   “他会抛弃你,他会厌恶你。”   “看见那只老鼠了吗?从此以后你就只能像它一样,在阴沟里生存,只要敢出来,就是人人喊打。”   姜樱想挣扎,却被楚瑶搂的死紧,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姜樱不知道什么是心痛,只是感觉胸口的地方难受的她想去死。   楚瑶又道:“你已经脏了,你配不上你哥哥了。”   恍若醍醐灌顶,姜樱一下呆住,所有恐怖记忆扑面而来,宛若恶虎扑食,要将她撕咬殆尽。   那些恶鬼的嘴脸,不断在她眼前出现,他们笑意吟吟,他们恶心至极。   嘴里不断重复她最害怕的事情:“你哥哥不要你了。”   “你以为你对你哥哥那点龌龊心思瞒的住谁?”   “我们要昭告天下,你会被浸猪笼。你哥哥,会丢下你,一如曾经,你姐姐丢下你一样。”   “你会在污水里面窒息,你会在众人厌恶的目光中腐烂发臭。”   “你哥哥会娶别人,你一辈子都看不到他了。”   “哈哈哈哈哈。”   姜樱拼命摇头,她不要,她不要。   她要陪着哥哥一辈子,哥哥不会丢下她的。   楚瑶死死的按住姜樱挣扎的双手,沉声道:“你已经不干净了,你配不上你哥哥了,你没有资格留在她身边。”   姜樱总算破声,大喊道:“不,不,我不要,哥哥她不会嫌弃我的。”   楚瑶再一次摁住了她,语气坚定:“男人都喜欢干净的女人,你哥哥也不例外。”   “让我帮你吧,我帮你洗干净。”   闻言,姜樱愣住了,心里眼里都只有那句她不干净了,哥哥会抛弃她,她会像一只过街老鼠。   恐惧充斥全身,让她什么也思考不了,本来脑子就笨,这个伤害过她的人,一句“我能帮你”,瞬间成了她在苦海中的救命稻草。   姜樱毫不犹豫,反抓住了楚瑶,痴痴的问:“什么办法?”   楚瑶一下笑了,从身后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白绫递到姜樱手中:“怪,拿着,它可以帮助你。”   “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你哥哥失望。”   说完,楚瑶估算着时间,从听雪楼后山跑了。   楚瑶一走,姜樱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的娃娃,僵硬的四肢展开白绫,鬼迷心窍般把它挂在了横梁上……   另一边,小厮带着林清舒去了破庙,指了一下楚瑶躲进去的洞口。   林清舒观察了一下四周,让人去找了一下松枝来,在洞口点上火,控制在半燃不燃的状态下,把浓烟往洞里面赶。   熏了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在外面的人都被浓烟熏的受不了,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要不是小厮万分保证,人的确在里面,也许是被熏晕了,林清舒能气死。   找了一个石头,往里面一扔,众人胆战心惊,心道里面是公主殿下,林清舒也真是一点不怕事。   江浸月自己,也只是挑眉站在一边,任由林清舒作为。   石头落下,一声清响,是砸在地面的声音。   小厮嘿嘿一笑,道:“可能是下面宽,正好落在了地上。”   林清舒一连又扔了好几个小碎石下去,全部是石头砸在地面的清脆声响,那么多石头,不可能全部都落在地上,洞口看着也不大。   心道不好,林清舒把那个小厮踹了下去,稍许,洞里传来小厮惊恐的声音:“夫人……夫人,夫人,人……人,人不见了。”   小厮话音一落,一个衙役冲着这边而来,嘴里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姜姑娘上吊了。”   作者有话说:   还好赶上了,嘿嘿嘿~ 第六十三章   衙役跑的气喘吁吁, 满脸通红,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调虎离山,如此拙劣的伎俩, 她们竟然也能上当。   管不了那么多,林清舒迅速往回赶,好在姜樱被及时救了下来,尚还有一丝气息。   看着姜樱脖颈间那道乌黑的勒痕, 林清舒心底种下的罪孽因子疯狂生长,不一会儿, 罪恶果实就占据整个胸腔, 她要楚瑶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这一次, 姜樱昏迷了很久很久, 一直也不见醒,就在梦里沉浮,叫也叫不醒。   又过了一夜,姜佑回来了, 猩红着眼睛看着床上憔悴的人儿, 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好好的人成了这样。   看着林清舒进来,姜佑和她大吵一架, 完全忘记了当初林清舒救助她时的恩情。   “江夫人,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妹妹的?”   “你答应我照顾好她, 现在呢!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就没有一点儿交代吗?”   “我把人好好的交给你,你还我的就这?”   “我看错你了!”   句句指责, 句句林清舒都无法反驳。她也的确是答应了姜佑。   林清舒不言语, 今夏却看不下去了, 她出言道:“我家夫人是欠你的么?”   “给她吃给她穿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是她自己惹的豺狼,我家夫人有通天本事也耐不住别人惦记啊!你行你自己怎么不守好。”   “用着我家夫人的,吃着我家夫人的,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你还指责起来了,她是你娘啊!处处为你们着想。”   今夏跟倒豆子似的,一溜烟把话吐了个干净。   姜佑狠狠的瞪了她一样,气的说不出来话。愤怒的把身上的棉衣扯了下来,扔到今夏面前,还从裤腰里摸出来一个荷包,一并砸在了今夏脚边。   愤恨的看了一眼林清舒,弯腰抱起了姜樱,一步一步,一如当初来时走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两人衣物穿的不多,寒风一过,止不住的打哆嗦。   虽然林清舒确实不欠他们什么,但相处了这么久,也对姜樱有了感情,她本就受了重伤,这么出去凶多吉少。   但她也明确知道拦不住姜佑 ,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她说什么姜佑都不会听的,只会认为她没有照顾好他妹妹。   微叹一口气,以防万一,还是把棉被拿了起来,盖在姜樱身上。   姜佑和她对视了一眼,猛的把被子扯了下来,阴阳怪气道:“江夫人自己留着用吧,我家阿樱无福消受。”   林清舒没什么感觉,今夏却气的跳脚,忍不住过去拦住了姜佑,一边把姜樱往怀里抢,一边破口大骂:“你读书读狗肚子里去了,你也不看看外面什么天?你是想她死吗?把她还我!”   两人不断拉扯,姜佑抱着姜樱没有劲和今夏挣。   今夏那里能让姜樱出去,拼尽全力的去抢,忽然,林清舒拉住了她:“够了。”   今夏虽然嫌弃姜樱笨,但是有事她是真干上,又没什么心机,她也早就把她当成好妹妹了,怎么忍心让她出去受苦。   还要在挣扎一下,哪知,一直埋在姜佑胸口的脸露了出来,虽然一下就被姜佑按了回去,但她和姜樱朝夕相处,怎么会认不出来,怀里的人,哪里是姜樱?   林清舒心道不好,抬手打了一下今夏,今夏也不傻,立刻明白了什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不要命的去抢姜佑怀里的人。   手上却没怎么用力,看着在抢,其实是半推半就。   临到门口,姜佑还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声音冰冷恐怖,他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今夏还配合着破口大骂,各种为林清舒不平,林清舒听了许久,才漫不经心的说道:“就让他带走吧,听阴阳先生说明后天会有大雪,姜佑家徒四壁,自然还会回来求我。”   今夏也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人在什么地方,只能撕着嗓子大喊:“那要在回来,可不能轻易的帮他了,他这么羞辱夫人,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夫人,等大雪太麻烦了,我去安排人给他打一顿算了。”   林清舒点点头,低声吩咐道:“今日出听雪楼的人,都给我盯紧了。”   今夏笑着点点头。   调虎离山之计,楚瑶不可能一个人完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们出去找人的时候楚瑶回来了,还撺掇了姜樱自杀。   要说没有内鬼,她死都不信,竟然一时找不出来,就只好将计就计了。   只是她不明白,楚瑶竟然安排了内鬼在听雪楼,为什么不干脆让那个内鬼杀了姜樱呢!   偏偏要自己多此一举,不仅暴露了自己,还脏手。   这事一过,林清舒突然亲近起了江浸月,也不顾礼仪了一见江浸月就和他腻歪在一起,特别亲密。   搞的江浸月受宠若惊,一度怀疑林清舒病了。   腻歪了两日,林清舒直接跟江浸月说道:“我们复婚吧 ,重新成一次亲。”   江浸月不可置信,虽然他一直想提,但事情始终没有解决清楚,不是时候,但林清舒都提出口了,他怎么会拒绝?   只是看着林清舒眸子里面的那股清冷,刚刚的欣喜若狂又荡然无存了。   林清舒这几日太过反常,别人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他了解林清舒,她一定是在做什么事情……   江浸月借机一把抱住了她,低头在她耳边亲昵的说道:“好啊!不过你要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   他能看出来林清舒一点都不意外,江浸月向来是一个聪明人。   林清舒冷笑一声:“我不说,你就看你成不成吧。”   江浸月也笑了,“成婚可以,但必须是真的,不能事情一过就把我甩了。”   林清舒任由他抱着,似乎是在考虑。   江浸月微微松开了一些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耳朵,温柔的说道:“上一次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这一次补你一个,一定不会让你委屈。”   这事一定下来,不出半日云洲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林清舒和江浸月要重新结婚的事情。   而且时间还很急,就定在三日后。   一时间整个听雪楼重新热闹了起来,一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   虽然这次的婚礼林清舒抱着目的,但江浸月还是很认真,从衣服到婚礼用的瓜果都亲自挑选,云洲各家店铺都有他的身影,对这场婚礼无比的上心。   与此同时,林清舒又收到了姜樱离世的消息。大家心里难受,脸上又强颜欢笑,毕竟相处过一段日子,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没有了,怎么能不伤心,可又是主人的大好日子,谁也不敢愁眉苦脸。   次日,林清舒起了个大早,在还有些漆黑的天空中看见了一朵绚烂烟花,正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五彩斑斓的颜色,证明事情成功了。   而后天未亮,林清舒亲自叫醒了听雪楼的众人,不管他们睁不开的眼睛,一人赏了一杯冰水提神,然后让她们去收拾东西,她们要进山拜佛。   林清舒生平第一次行事张扬,带了两箱银子,还有一尊新塑的菩萨浩浩汤汤的去了山中的那间古寺。   逢人就说最近太倒霉,要去山里面拜拜。求一求江浸月平步青云,再求一下他们二人婚姻美满,白头偕老。   这么一路招摇过去,不一会儿云洲城便人尽皆知,皆夸一句小别胜新婚,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什么的。   路上今夏担忧道:“夫人你还是别去了,太危险了,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林清舒摇摇头:“我不亲自去,楚瑶怎么会相信,又怎么会现身。”   已经没有什么比她亲自当诱饵好的办法了。   楚瑶能一路追着江浸月来到云洲,就证明了她喜欢江浸月喜欢的不得了,竟然如此,又怎么会看着林清舒和他再一次成亲。   丁香和姜樱都没了,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楚瑶龌龊的过去,她失去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只不过是想得到江浸月罢了。   即便江浸月不喜欢她,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样极端的人,心理都很简单,得不到就毁掉。   林清舒相信楚瑶一定会出手。   事情果然在预料之中,进山还没有多久,大家就中了毒气,一个个腿酸脚软,一步也挪不动。   而这片山,虽然人烟稀少,但大路四通八达,从没有过毒气。   而也没有毒气只置人浑身无力。   果然,林清舒撑着身子发出信号弹的那一刻从林深处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好多天没有洗一样,有的已经结成块了,脸上也是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泥地里面打过滚。   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他们这边来,眼神凶狠恶毒,似黑夜里觅食的恶狼。   在场的人谁也不陌生他,正是姜樱去赶考的哥哥姜佑。   大伙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林清舒汗毛冷立,胆怯的往后面缩。   看着她的模样,姜佑哈哈大笑,颤抖着手指着林清舒怒道:“林清舒啊林清舒,你也有今天?”   “要不是你让人打断了我的腿,我妹妹,我妹妹她也不会就这么死了,我要你偿命。” 第64章   林清舒醒来的时候, 周围一片漆黑,手背在身后扭的酸痛,微微一动才发现被绑起来了。   周围很安静, 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清舒眯着眼睛假寐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楚瑶举着蜡烛进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林清舒。   感受到光, 林清舒睁开眼睛。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她恨之入骨的人。   楚瑶这段时间过的也不太平,全城人都在找她, 她也只敢晚上出来。   往日光鲜完全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狼狈。   看着她这般模样,林清舒止不住笑了, 她活该啊!   楚瑶道:“你笑什么?”   林清舒不言语, 就这么看着她,说实话,好看的女人就算穿麻袋也是好看的。楚瑶这张脸,单纯中又透着点魅惑, 活脱脱一个笨蛋美人。若不把她剖开, 谁又能想到里面的心是黑的。   楚瑶却被林清舒的眼神激怒了,遏制不住的上前去掐住林清舒的脖子, 漂亮的脸蛋突然狰狞,恶狠狠的问道:“你在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林清舒往前移, 凑到楚瑶耳边,声音冰冷,“笑你可怜!做了这么多, 他依然不看你一眼。”   “可怜?谁可怜, 现在可怜的是你, 不是我。”   “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吗?你想跟他成亲,你做梦。”   说完楚瑶手上用了些力气,林清舒闭上眼也不挣扎,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嘲讽的笑。   楚瑶已经疯魔:“我要杀了你!”   “你去死!”   千钧一发之际,门又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人是一瘸一拐的姜佑,姜佑捏住了楚瑶的手,让她放开。   楚瑶怎么舍得放开,她要杀了林清舒。   姜佑说道:“死人,是最完美的,她今日被你掐死在这儿,江浸月只会恨你一辈子,而且还会对她恋恋不忘。”   “林清舒成了他不可超越不可替代的挚爱,而你,将成为他恨一辈子的人。”   闻言,楚瑶的手松了一些,她不要,江浸月心里可以没有她,但是也不能有其他人。   见楚瑶松开了手,林清舒轻咳了一声,继续道:“你说你可不可怜!”   “活人死人你都争不过。”   楚瑶站了起来,突然一瞬间她不想杀林清舒了,这么让她死了多没有意思啊!   怎么办呢!   姜佑杵着拐杖站了起来,缓缓道:“我有一个计划。”   “它既可以成全你,也能让林清舒痛苦不堪。”   楚瑶没等他细说,拍拍手走了出去。   出门前姜佑蹲下身,从袖中拿了壶水出来,还有一个油饼,两人相视而笑,等着鱼儿上钩。   门重新关上,林清舒揪一下手中的短绳子,双手就得到了解放,拿起旁边的油饼,慢悠悠吃了起来。   而后姜佑出去,跟楚瑶细说了一下计划。   楚瑶有些犹豫不决。   她和林清舒,很显然,江浸月一定会选择林清舒。   这根本没有办法。   姜佑道:“你怕什么?到时候我把刀架在林清舒脖子上,要救林清舒,就必须选择你。”   “你目的达到了,也能让林清舒痛不欲生。爱人选择其他女人放弃了自己。林清舒如此高傲,怎么会受得了这个打击。这不比直接杀了她痛快。”   楚瑶点点头:“行。”   江浸月果然是聪明之人,楚瑶和姜佑才刚刚准备好,江浸月就带着人来了。   破开了前面层层关卡,总算看见了林清舒。   只不过,林清舒的位置不太理想。   她被吊在一根柱子上,吊着她的绳子边还悬着一把刀,刀又连接着另一根绳子,绳子很长,似乎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样,正好落在他的脚边。   根据经验,只要他拿动这跟绳子,刀就会斩断吊着林清舒的绳子,而林清舒只要掉下去,就会没命。   果然,顺着目光看去,林清舒身下铺了钉床。   那个高度掉下去,密密麻麻的钉子绝对能扎穿林清舒。   江浸月心里涌起一股怒火,早知道他就出手了,什么尊重,什么相信,要是他早点出手或是他陪着一起,林清舒就不会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他不知道林清舒的计划是什么,也没有想过林清舒会失败。林清舒在他眼里一直是有勇有谋的女人,绝不会输给一无是处,脑袋有坑的楚瑶。   是他太自信了。   “清舒,你别害怕,我马上救你下来。”   另一边同样处境的楚瑶心突然凉了一半,江浸月这是完全没有看见她啊!   “江浸月!”楚瑶大喊一声。   也是这一声,江浸月终于发现了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江浸月心一沉。   也是这个时候,两人的身后出现了一瘸一拐的姜佑,姜佑脸色苍白,掩盖不住的憔悴,却也不想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失了气场,努力挺直了腰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他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江大人来了啊!咱们今天来玩一个俗套一点的游戏,二选一,你看怎么样。”   江浸月眯着眼,思考自己能不能先一刀砍了姜佑。   姜佑站的位置精妙,故意往林清舒身后站,这到让他不好下手了。   姜佑:“江大人年少有为,这游戏怎么玩应该是知道的,说吧,两个女人,选择谁啊!”   江浸月吸一口气,问道:“我跟你无冤无仇,这么为难我做什么?要钱?那你算盘打错了,我钱都在我媳妇哪里。”   闻言楚瑶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但是,她听见了江浸月说为难两个字,“为难”,那么至少证明,她和林清舒之间,江浸月会纠结。   只不过楚瑶想错了,江浸月的为难是楚瑶死了不好善后。   好歹也是皇帝的女儿,又不是什么乡野村姑,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做为地方官不好交代,兴许还会以失职连累家人。   皇帝就这么一个女儿,让他和他的九族偿命也不是不无可能。   姜佑摇摇头:“我和你没有恩怨,和她们两个有啊!。”   “她们一个伤害过我妹妹,□□过她,一个打断了我腿,让我妹妹最后没能看上大夫。她们都应该死。”   “可是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们了。正好,两个女人都喜欢你,就由你来选择好了。”   “被最爱的人杀死,这才是对她们最有力的惩罚。”   “所以,你选择谁呢!”   姜佑笑着解释,一张脸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文儒雅。   闻言江浸月恨不得直接杀了姜佑,这人真恶心,又庆幸他的变态,不然他不敢保证他现在还能不能见到活的林清舒。   江浸月想磨一下时间,姜佑却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拿了刀出来架林清舒脖子上,“不知道怎么选啊!那她去死好了。”   手上一个用力,林清舒白嫩的脖子就涌出一丝血来。   江浸月一个心惊,大喊道:“不要。”   姜佑又换了一边,刀割上楚瑶的脖子,问道:“她吗?”   楚瑶眼里露出一丝恐惧,之前说好用林清舒威胁江浸月,逼迫江浸月选她的,怎么这会儿变了。   还来不及多想,江浸月已经出手,一个飞跳,借着力道割断林清舒的绳子,在她要落下的一刻接住了她。   林清舒得救了。   楚瑶直接傻眼,都来不及思考怎么姜佑会拿刀架她脖子上!   只看见江浸月在看见刀在她脖子上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割断了林清舒的绳子救下林清舒。   完全没有顾她的安慰,那怕有一丝丝的犹豫,原来,原来他对自己,真的不在乎。   这二选一的游戏,没有伤到林清舒,却侮辱了她楚瑶。   她完全是自取其辱。   从没有想过,她能输的这么彻底。   她做了那么多事,为了江浸月受了那么多苦,而在生命关头,他还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楚瑶崩溃大叫。   “江浸月,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吗?我能给你荣华富贵,永无止境的荣耀,她呢!她能给你什么?”   “你到底看不上我什么!”   救下林清舒废了他不少力气,但还是回了一句:“我给你说过,我不需要。”   楚瑶崩溃了,她大喊大叫,若不是绳子吊着,她能过去将这两人撕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忽然,姜佑贴近她说道:“公主殿下,感觉如何?”   接着,身子一轻,楚瑶直接落了下去,而后,是比之前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   为了逼真,姜佑在楚瑶下面也铺了钉床,只不过,她这一边的钉子短一些,正好能没入肌肤两分的长短。   人掉下去,不会死,却能感受万箭穿身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   楚瑶撕吼着,她想爬起来,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渐渐的,还没有了力气,连声都叫不出来。   鲜红的血在她身下绽开,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色牡丹。   她在上面都没有知觉了,才见姜佑扔了拐杖,从一边跳了下去,把楚瑶捞了上来,宛若扔废品一样,随意的把楚瑶丢在一边。   说道:“我的仇报完了,剩下的就交给江夫人了。”   林清舒点点头,手随便一转,手腕上的绳子就脱落了。   江浸月顿时感觉自己跟个大傻子一样,亏他刚刚还急死了,原来就是做戏!   楚瑶身体疼的要死,想晕也晕不过去,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   姜佑被打断的腿,现在完好无损,他和林清舒是一伙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合起来骗她。   楚瑶张口,吐出来一股血,绝望的看着他们,断断续续道:“你们,你们骗我!” 第六十五章   林清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这些还不够,比起楚瑶做的那些事情,今日她所受的这些皮肉之苦根本不算什么。   楚瑶有些不甘心, 做着最后的挣扎,慢悠悠抬起已经被血水浸红的手,颤抖着看向江浸月,苦笑道:“你看, 你喜欢的人,有多歹毒!”   她完全没有想到林清舒一个乡野村姑能这么骗她。   还是和姜佑这个窝囊废一起, 她竟然还相信了。   她没等来江浸月的安慰, 姜佑突然蹲下身,捏住了她的下巴, 眼里是滔天的恨意, 他道:“这就叫歹毒吗?那公主殿下算什么。”   若不是答应了林清舒留她一条命,楚瑶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有谁知道他听说妹妹被绑架的时候有多着急;有谁知道,妹妹救回来以后他有多喜悦;又有谁知道,鬼门关回来的妹妹再一次奔赴黄泉的时候他有多绝望。   姜樱从小傻到大, 单纯又好骗,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怎么就碍着楚瑶的眼了。   好好一个小姑娘, 最后成了那样,现在了还昏迷不醒, 一直困在梦魇之中。   被楚瑶绑架的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成为这般模样。   他都不敢细想,他怕他一想, 就忍不住杀人。   “哈哈哈哈哈”楚瑶忍着痛苦, 大笑起来, 笑够了才说道:“那又怎么样,你们敢杀了我,你们不敢…哈哈哈哈哈!”   林清舒底下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楚瑶,眼神一凛,说道:“我们不会让你死的。”   闻言楚瑶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些蝼蚁不敢动她,等她回去皇城,般了救兵来,一定要把云洲夷为平地,让这座耻辱之城永埋地底。   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这些,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可林清舒的下一句话,又让她落入深渊。   林清舒道:“死不是最痛苦的,死是解脱。所以,我们不会让公主殿下死的,你要活着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   事情告一段落,林清舒跟在江浸月身后出来。   山路崎岖,江浸月一人在前面走着,人高腿长步子迈的本来就大,还刻意走快了些,林清舒小跑着都没有追上。   知道他在生气,林清舒想哄两句,人也不等等她。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做错了。   虽然伤到了楚瑶,让楚瑶心碎痛苦了,可同时也伤到了江浸月。   江浸月知道林清舒出事后马不停蹄的安排救人,用了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身在危险之中的林清舒。结果这竟然是一场戏,他不过是一个误闯进来的小丑罢了。   这换谁谁不生气。   林清舒知道他生气的点,也知道自己确实过分了。   真的很想很想哄他一下,结果呢!自己这小短腿,扑腾的都快断了也追不上。   索性不追了,回去再说吧。   林清舒慢了下来。   云洲的天气一直都很奇怪,冷也是一天,热也是一天,今天晚上在山里面竟然看见了久违的月亮。圆滚滚的一个,宛若玉盘悬挂在天边。皎洁的光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   来时有轿子,走一半也是被人抬了过去的,离开的时候靠自己的脚走,林清舒还没走出两里地脚就开始发酸了。   好在前面的白影一直在视线范围之内,一直和她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让林清舒追不上他,又能看见他。   林清舒笑着摇摇头。   “哎呦!”叫了一声,捂着脚跌坐在了地上。   前面的人还在走着,也不回头。   林清舒抽了口气,抽泣着又叫了一声,“好疼啊!”   然后心里默数,三、二……还没有到一呢前面的人果然一个转身向她走来。   林清舒挑眉轻笑,等着他过来。   江浸月黑着脸,快步走了回来,蹲下身一言不发的去查看林清舒捂着的脚。   然后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冷着脸狠狠瞪着林清舒站了起来,若不是人瘦,此时此刻两腮一定是鼓起来的。   林清舒眨眨眼,伸出手拽了一下江浸月的衣摆,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走不动了。”   沉默半晌,江浸月偏开脸,“马车在前面,我去赶过来。”   林清舒这一刻也不要脸了,拽紧他的衣摆不撒手,故作胆怯道:“我一个人在这害怕。”   江浸月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公主殿下她都说搞就搞,这光天化日之下阎王来了怕是也得提鞋,她说她害怕!   但是看着林清舒衣服上些微血迹他还是心疼了。   马车虽然在前面,但一来一回也要半柱香的时间,他确实也不放心林清舒一个人在这里。   可又拉不下脸来,他被林清舒这么玩弄,他不给个教训以后他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必须让她自己走。   这个教训必须给。   林清舒不知道江浸月心里想什么,见江浸月也不拉自己起来也没有生气,自个儿撑着站了起来,小鸟依人般的贴着江浸月,两只手抱着他的胳膊晃了一下。   “你吃饭没有啊!回去我给你炖鸡汤啊!”   江浸月冷哼一声,把头偏的老开。   忽然,半边脸颊一阵温热,林清舒垫着脚尖,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   江浸月表情缓和了些许,但还是没有理她。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就想哄好他,做梦。   然后脖子上一重,林清舒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怒斥道:“弯点头行不行,我够不到!”   不成器的江浸月还是把头低了下去,稍许一股芳香充斥唇间,嘴唇上多了一片温润。   林清舒没怎么亲过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弄,就这么静静地贴着他。   在她脖子酸的不行的时候,林清舒松开了他。   突然,腰上多了一只手,将她用力往上一提,揽住她的腰身加重了力道。   不在是贴着,江浸月反客为主直冲高地,相互缠着不离不弃。   不一会儿,林清舒就没了力气,腿都被亲软了。   好在江浸月及时放开了她,才没有让她窒息过去,亲吻亲晕了,说出去她脸都不够丢的。   江浸月就这么抱着她,喘着粗气,嘴唇贴着她的耳边,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清舒缓过气,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收紧了一些,小声道:“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浸月还是一言不发,就这么抱着她。   林清舒继续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要做什么都给你说好不好,我再也不隐瞒你了。”   人还是没有动静。   林清舒松开一只手,手指挠着他的胸膛,打了一个哈欠,头靠他肩上轻声说道:“今天好累啊!明天还要成亲呢!我们回去吧。”   这次江浸月有动静了,低下头看着林清舒问道:“成了还离吗?”   林清舒摇摇头,道:“不离,一辈子都不离。”   江浸月出现的那一刻,他们之前的过往都不算什么了。   她一直不信江浸月会真心对她,那一刻她相信了。她又不瞎,他当时的慌乱着急她全部看在眼里。   明明知道楚瑶死在这儿他自己也会出事,轻则革职,让他一人赔罪,重则江家上上下下都得跟着。   那一刻,刀架在楚瑶脖子上,他还是不管不顾救下了她。   说不感动,怎么可能。   也是那个时候,她放下了对他的所有芥蒂,她相信江浸月过去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江浸月掐了一下她的腰,一直端着的冷脸一下垮了,憋着嘴道:“你以后要在欺瞒我怎么办?”   林清舒想了想,浅笑着道:“不会了,我不会在瞒着你什么了。你也是,也不许瞒着我。”   江浸月点点头,看着林清舒眉目间的那抹疲惫心疼极了,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背过去半蹲下身,厉声道:“上来吧。”   林清舒眼睛一亮,毫不客气的趴了上去。   江浸月背好她,稳步走了起来,两人就在山林间走着,月色为他们照明,清风为他们指路。   林清舒下巴隔在他肩膀上,没走两步眼皮就快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的说道:“好困啊!不喝鸡汤了行不行。”   “不行!”   “啊!可是我好困哦!要不明天喝吧!”   “明天不是要成亲吗?”   “是哦!那还是今天喝吧!”   说是今天喝,等找到马车的时候林清舒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哈喇子流了他一肩膀。   赶着马车一路到家也没有醒来过。   次日天还没有亮,林清舒就被叫醒了,今夏着急忙慌的给她喂了东西,伺候着她穿上嫁衣,折腾了一早上,才等来迎亲的新郎。   这一次的婚礼很顺利,没有人来带着新郎匆匆离去。   一切都很顺利。   虽然办的比较仓促,但该有的一切都有。   这一次成亲,林清舒打心眼里高兴。   等江浸月送走宾客回房的时候林清舒却不在屋里,摇曳的烛火显得冷冷清清。   当天晚上,隔着高强大院,有人隐隐约约听见惨叫声,断断续续,此起彼伏。   一声一声,听的人心惊胆跳。   那声音,是从关押楚瑶的暗室传出来的…… 第六十六章   昨天晚上他们离开后, 遍体鳞伤的楚瑶被姜佑送了回来。   林清舒给她关在了暗室里面,也不给她治伤,任由她一身破布麻衣躺在冰冷黑暗的暗室里面。   楚瑶想睡过去, 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痛的她要死,根本睡不着 。   冷和疼,接踵而来,伴着无尽的黑暗, 简直要把她逼疯。   等她总算适应了黑暗,适应了疼痛, 暗室里面突然就燃起了一抹光。   灯光青绿昏暗, 在黑漆漆的暗室里面突然亮起来诡异极了,又是青绿色的, 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后, 是更多的青绿灯光。   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不仅照亮了黑暗,还灼烧着楚瑶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过去。   只见那些灯盏旁边,是一副一副死人画像。   有丁香的, 姜樱的, 还有大火里扭动着躯体的……全部是她的噩梦。   一副一副,全部是她们生命定格时候的模样, 特别是丁香那副,无神的眼睛睁着, 不知道看什么,但楚瑶一看过去,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就有了方向, 无论她怎么躲避, 那双眼都能和她对视上。   楚瑶抱着脑袋, 止不住的尖叫起来,声音穿透力特别强。屋外宾客嘈杂,隐隐约约有听见这声音的,又听的不是很真切。凝神一听又没有了,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幻听了。   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暗室里却被无穷无尽的恐惧霸占。楚瑶整个人昏昏沉沉,醒了哭,哭了晕,可惜无论醒着还是晕着,那一幅幅死人画像都像是刻在她骨子里一样,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她好想就这么死去。   可暗室主人好像早有准备,在墙壁上铺了软垫,她一头砸上去就跟撞豆腐一样,不痛不痒。   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把它们撕成碎片堵住那手腕大的通风口,可依旧无济于事,洞太多了,她根本堵不完。   她想在那些燃烧的蜡烛里窒息都不能。她有多想就这么死去,却怎么都做不到。   楚瑶缩在墙角,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挤进墙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响起了门打开的声音。   楚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随后,一声尖叫从喉咙冲出,似乎能掀了屋顶。   “啊啊啊…”   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喜服的“鬼”推开沉重的门,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林清舒皱了一下眉,抬起手堵住耳朵,楚瑶的叫声能撕破她的耳膜。   等声音减弱,林清舒才从身后拿过一个木牌,抱在胸前,红唇勾出弧度,慢悠悠的走到楚瑶边上。   楚瑶止不住的往角落里面缩,恐惧占据心扉。   林清舒冷笑一声,把木牌放在地上,又拿了两根蜡烛点上。   有了烛火的照耀,楚瑶也终于看清楚了木牌上面的字——姜樱之灵位。   一瞬间,楚瑶的喉咙好像被人遏制住了,喘不上气,叫不出声。只有身体在颤抖,那是害怕。   忽然,耳边吹来一口气,她没靠墙的那边手臂一重,一串清脆的声音响起,“漂亮姐姐,你也来了啊!”   楚瑶惊恐的回头,直接对上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大眼睛的主人杵着下巴,眨着眼睛看着她,目光中满是兴奋。   她的脸色有些白,根本没什么血色,整个脸唯一的颜色就是眉心黑色的小痣,以及长而卷的睫毛。   再往下,她衣衫褴褛,上面满是被鞭子抽出来的血痕,白净的脖颈上还有一条青乌的勒痕。   此人,正是被她害死的姜樱。   姜樱见她盯着自己脖子看,眼睛一眨,小嘴一张,一条鲜红的舌头直接从口中掉了出来。   “啊……”   湿漉漉的红舌落在楚瑶脸颊上,一瞬间,姜樱就看见楚瑶本就白的脸又白了一些,比她刻意抹了白色粉抹营造出来的鬼脸还要白上几分。   姜樱把舌头收了回来,阴森森的说道:“你害的我好惨啊!”   楚瑶抽泣着,拼命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错了我错了。”   姜樱眼睛一凛,从袖中取出了一条长鞭,还是那阴森森的语气,“对不起就完了吗?”   “我要你,加倍奉还。”   说完毫不客气的一鞭子抽在了楚瑶身上,楚瑶蹲在地上,又靠着墙,无处可躲,鞭尾卷上她的脸颊,鲜血应声而出,在漂亮的脸蛋上留下了最真实的印记。   她都来不及喊痛,下一鞭又抽向了她,好像铺天盖地的网把她网的严严实实,她求救无路,下黄泉也没有门。   她怕她的脸上又挨鞭子,双手捂住脸颊,姜樱此时此刻恨意全部上来了,一鞭子一鞭子全照着她脸上抽。   鞭子走过的地方,通通留下了鲜红的血印。   楚瑶本就被血浸湿的衣服,又一次淌慢了血液。   姜樱想着被楚瑶绑架的那晚,眼泪止不住的流。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被自己信任的人,一鞭一鞭抽打的痛苦。   若不是外面来了人,这个毒妇,还想拿刀划开她的脸颊,让她成为真正的丑丫头。   还有……还有,她让那些人,那些野蛮粗鲁的臭男人压在她的身上。   若不是江浸月来的及时,自己早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这些痛苦,这些噩梦,全部来自楚瑶,她毫无戒备的漂亮姐姐。   她相信楚瑶,所以在追着小猫跑出去的时候,楚瑶拦住她说要她帮忙,自己就傻傻的跟着去了。   事后,这人又来诓骗她自杀,还有什么比这个毒妇更毒的人了吗?   哦!到是有一点值得感谢。   去这一趟鬼门关,把她缺了的半魂拿了回来了 。即便还是算不上聪明,却也不是从前的那个笨丫头了。她也是个正常人了,再也不会有人说她蠢笨傻了。   林清舒点了蜡烛后就在一边抱手观看,防止姜樱一个不小心把楚瑶打死了过去。   楚瑶也是坚强,或者说,真的在乎自己那张脸吧,毕竟这是她除了身份最有力的资本了。   鞭子把她捂着脸的手抽的血肉模糊她也不见松开。   好像终于受不住了,也不管一身红衣的林清舒是不是鬼了,匍匐着向着她爬过来。   所过只处,一片血痕。   血肉模糊的手抓住了林清舒的裙摆,血印了上去,林清舒抬脚拨开她的手。   楚瑶却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怎么也弄不开。   楚瑶泪流满面,抬起头,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   楚瑶的脸被又惊又吓,早已经惨白一片,被血液一染,竟然又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林清舒蹲下身,毫不客气的伸手揪住了她的头发,迫使她把头抬高,才轻声说道:“救你?可以啊!”   说完,把她拖拽到了那个假灵位前。   林清舒道:“我妹妹被你害死了,公主殿下赔个罪吧。”   林清舒神色清冷,宛若高岭之花,又向来寻仇的女鬼。   楚瑶声泪俱下,她感受到林清舒身上的热度,知道她是一个人,胆怯下去了几分,求饶道:“好,我赔罪,我赔罪。”   “你放我走吧,我真的错了。”   “你让我回去,我给她补偿,我把她葬在皇陵好不好。“   “我请人,我请法师道士来日日给她诵经超度,我……我每天给她烧一本手写佛经,亲自烧给她好不好?”   “我赔罪,我赔罪。”   “放过我吧。”   林清舒却摇摇头,可笑啊!这个时候了还在给她画大饼。   “不用公主殿下破财了。”   “看见了吗?这个灵位。”林清舒提着楚瑶的脑袋,指着面前的木牌给她看,怕她看不真切,还把蜡烛举了过去,上面的字,在烛火的照耀下更加刺目。   林清舒道:“给她磕十个头道歉就行。”   楚瑶想拒绝,她堂堂公主殿下,给一个贱民磕头……可是,她一回头,姜樱就举着鞭子,恶狠狠的看着她。   好像她在犹豫一秒,那藏在嘴里的红舌就能飞过来把她卷进肚子里面。   身上的痛,已经麻木了。   恶鬼还在身后虎视眈眈,似乎容不得她拒绝。   “公主殿下不愿意?”林清舒冷冷道。   楚瑶一口血吐出来,她怎么敢不愿意,比起被那恶鬼吞吃入腹磕十个头算什么?   活着,活着出去后让父皇派兵把这儿夷为平地就好了!   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她依然可以做回之前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   楚瑶:“磕,磕!我磕!”   话落,林清舒松开了她的头发,嫌弃的从怀里拿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那只手。   每一个地方都擦的仔仔细细,擦完了,手帕迎着楚瑶的脸丢下,眼里动作里,都是嫌弃。   楚瑶跪趴在地,林清舒高高在上,这样的落差人楚瑶心里委屈极了,明明她才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见她不动,林清舒抬脚踹了她一下,楚瑶疼的抽气。   一口血水咽进肚子里,轻轻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   楚瑶含着泪,正要抬起来磕下一个,后脖子上突然被踩了一脚。那脚豪不收敛力道,楚瑶还没有碰到地板的头被压着狠狠砸了下去。   “啊!疼,好疼!”   这一下,让她头晕眼花。楚瑶捂着额头,直喊疼。   稍许,一股血水从她手指缝隙流出。   林清舒面无表情,声音清淡冰冷,吐出两个字:“继续。”   楚瑶放开手,额头已经破了,却也不敢迟疑,又磕了下去,始终不敢用太多力气。   突然,头发又被人扯住了,林清舒蹲下身,说道:“公主殿下不太会磕啊!我教教你好了。”   作者有话说:   这本马上完结了,宝们看看预收啊!火葬场文学,喜欢的小可耐们点个收藏啊! 第67章   楚瑶惊恐的瞪大眼睛, 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清舒已经按着她的脑袋向地面砸去。   却又刻意控制了力道,能让楚瑶疼, 却不至于死。   一下一下,把楚瑶的自尊摁进了地里,傲气荡然无存,唯有痛苦占据心扉。   不知道用脑袋砸了多少次地, 楚瑶总算受不了了,吐出一口血水, 断断续续的说道, “够……够了,放过, 放过我……吧!”   林清舒把她脑袋提了起来, 曾经光洁饱满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看着都疼。   林清舒心里积压的怨气总算吐出来了,她无比的畅快。   就是可惜,她刻意穿了嫁衣过来, 原本是想在刺激刺激楚瑶, 不想楚瑶心理素质如此底下,竟然没有注意到, 或者说,她已经无暇顾及。   林清舒不仅白穿了, 还被楚瑶肮脏的血弄脏了裙子,得不偿失。   楚瑶在林清舒手里,不断颤抖, 看着林清舒瞪视着她的眼睛, 她总有一种, 林清舒下一刻又会摁着她脑袋往下砸的恐惧。   她也是真的疯了才会向林清舒求救。   胆战心惊了半晌,林清舒竟然松开了她,还笑着说:“好 。”   楚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直觉告诉她,不会那么轻易。   果然,意料之中,林清舒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摆在她面前,淡笑着说道:“签吧,签了它我就放过你。”   楚瑶伸头去看,瞳孔猛的一缩,下一刻,血手把那张纸撕了一个粉碎。   她怎么会签那张纸,签了那张纸等同于她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有了证据,不在是空口无凭,是真真切切的有证据在。   即便她是公主殿下,是皇帝的女儿,也是百口莫辩。   她不会,也绝不会签那份认罪书。   林清舒见此也不恼,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示意还在一旁的姜樱过来。   没有过多言语,楚瑶脑子乱成一团,姜樱才扬起手,她就条件反射抱着身体往墙角缩。   恐惧大过理智,让她已经不知道面前的两个人,到底是人是鬼。   总之,都比鬼可怕。   林清舒嗤笑一声,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纸铺在楚瑶面前。   上面的内容和被撕碎的那一张一模一样,字字句句写满了楚瑶来云洲的所作所为。   林清舒面无表情的道:“最后一次机会。”   楚瑶呼吸都不均匀了,姜樱扬起的手好像一把刀悬挂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恐惧,让她害怕。   她还有选择吗?   不签这个字,她今天会死在这儿吧。   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   比起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底细,就这么死了好像好很多,虽然死在两个贱民手里很憋屈。   林清舒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道:“想死?”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吗?不,我不会,我会让你之后的每一天都重复今天。”   林清舒看了眼地上的纸,“签了她,是你最好的选择。”   林清舒从暗室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宾客散尽,留下一地还未收拾的喜乐。   江浸月回房看见林清舒不在里面,便来了暗室口。   拿着一壶酒,靠在石山上,对影独酌。一袭红衣显得他英气十足,是和白衣时截然不同的味道。   微风轻过,带起他一片衣角,好看到林清舒找不到任何适合他的词来形容,好像那些词都差了那么一点点意思,最终也只能用好看来形容。   林清舒出门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一眼就看呆了。   江浸月听见声音,脸上勾出一个笑容来,对着林清舒招招手。   林清舒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靠在他肩膀上,沉默的看着天空中被乌云遮了半边脸的月亮。   江浸月喝了一口酒,偏头看林清舒,“我辞官吧。”   林清舒点点头,“好。”   “我们去山里包块地,重重地好了。”   林清舒轻笑,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江浸月,调笑道:“草盛豆苗稀?”   她可没有忘记江浸月有多矫气。   就是楚瑶这堂堂正正的公主殿下都没有他多事。   而他一个大男人,水不能喝井里面不太干净的,吃的东西也要精挑细选,睡个觉穿个衣也是要求最好,稍微有一点点不如意,他就能就地躺下。   江浸月点点头,“可能吧。”或许他还能把豆苗当草锄了。   林清舒也是个走两步就喘的人,虽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但也没有怎么下过地,草和豆苗不见得她也能分明白。   让他们两个去种地,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还糟蹋东西。。   “还是在市里吧,开个包子铺好了……”   江浸月想了想,道::“也行。”   林清舒做东西那么好吃,两人开一个小店,也不错。   其实只要跟着面前这个人,做什么都行。   两人相视一笑,抱住了对方,夜其实还很长。   没多久姜樱也好了差不多了,都能出来又跑又跳,只不过喜欢整天粘着姜佑,她的好哥哥。   最让林清舒不满意的地方,其实是姜佑曾经骗她。   当时那么多眉心有痣的人,其中包括姜樱也出现过,林清舒问了姜佑,老实人姜佑只说姜樱是他亲妹妹,林清舒坚信无比。   若不是这一次两人合伙算计楚瑶,怕是林清舒一辈子都还蒙在鼓里。   她相信姜佑,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话。   但是,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生气,毕竟姜佑把她妹妹养的挺好的。   两人虽然生活清平,但是也没有饿过冷过姜樱。   不过,最让人费解的是,姜樱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就算是现在了,她也总喜欢用那块丑不拉几的疤贴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下变的丑陋不堪。   林清舒很是不解,强迫了姜樱几次不许贴也无济于事。   最后还是姜佑说,“姜樱太漂亮了,若没有这疤,我怕我护不住她。”   云洲流氓太多,姜佑没权没势,那些地痞流氓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看见这么漂亮的姜樱,即便她是傻的也未必不想来尝尝味道。   也多亏了这疤,在那片土匪山上姜樱才能逃过一劫。   闻言林清舒也不在管了。   日子过的极快,楚瑶总算等来了接她的人,结束了这暗无天日的地狱生活。   一切都慢慢步入正轨,没多久,江浸月被传入京。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楚瑶在这里受了林清舒的诊治,不可能善罢甘休。   但是,林清舒竟然已经做了,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在她逼楚瑶签下认罪书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   她跟着江浸月一起去了上京。   来上京是意料之中,来上京后会发生什么完全是意料之外。   楚瑶傻了。   大概就是,不说话,把自己关房间里面,醒还是睡都在胡言乱语。重复最多的就是要嫁给江浸月。为此不惜绝食上吊。   而招江浸月来上京的目的,便是赐婚。   这样事情就好说了很多。   江浸月私下把云洲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皇帝,皇帝大怒,惩罚了公主,也无颜再赐这个婚。   事情出乎意料的好解决。   愿以为的危险重重,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借此,江浸月辞了官,带着林清舒游山玩水,一路看花看海,遇见人间疾苦就伸一下手,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等他们回云洲后,已经是第二年的夏天了。   夏日炎炎,林清舒迷迷糊糊的从马车上下来,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江浸月身上。   完全没有注意到听雪楼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楚瑶站在一株凋零的梅花树下,身披一件黑色斗篷,看见他们眼里涌过一抹心酸。   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脑子清醒了,不在迷糊。   进来的两人皆是一愣,完全不知道楚瑶来这的目的。   楚瑶忍住泪,走到江浸月面前,“你能娶……”我吗?那怕做妾。   却在看见林清舒的瞬间把话咽了回去,林清舒比起之前丰腴了不少,面色红润,气质优雅,一看就是没怎么受过苦受过气的模样扼住她话的不仅是林清舒,还有搭在林清舒腰上骨节分明的那只手,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江浸月就下意识的把林清舒护在怀里,好像她多么危险,下一刻会伤害林清舒一样。   那她后面的话,还有什么意思,自取其辱罢了。   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后面。   江浸月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问道:“什么?”   楚瑶看着江浸月,看着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发,他身上每一处,恋恋不舍。   想了想,最终还是寻求道:“我能不能留在听雪楼,当个使唤丫头也行。”   江浸月眉头一皱,冷声道:“公主殿下别闹了,回去吧。”   说完,揽着林清舒绕过了她,并吩咐人堵住了大门,绝对不允许楚瑶进入。   任凭楚瑶在身后怎么撕心裂肺也不回一下头。   过了很久很久,公主殿下和亲路上跳崖的事情便家喻户晓了。   伴随着的,还有在云洲发生的事情,官家不许人说,但是没有说不允许悄悄说,风声一起,立刻传遍大街小巷。   公主名声已坏,放眼偌大一个天玑,竟然无人娶公主!没办法,公主总是要嫁人的,最终皇帝选择了让她去和亲。   谁也没有想到,楚瑶能在和亲路上,在高崖上一跃而下。   就在楚瑶来过听雪楼后的第三日。那一次见面,竟然是他们最后一面。   林清舒感慨万千,原来生命也不过如此。   好在,她的生活还算美满,妹妹找回来了,夫君也待她不错,一家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儿就完结了,后续可能会写一点番外。   感谢看到最后的小可爱们,要不是有你们我想我坚持不到现在,当我发现正文出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改不了了,中间各种想摆烂,最后还是决定把它写完。给大家一个交代,给我自己一个交代。最后我也只能把我大纲的内容写完,把剧情走完。   我知道我还是没有写好,完结的有些仓促,真的对不起大家,也真的感谢你们一路看到结尾。   下一本古言我会开《娇宠哑妾》,如果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个预收。再次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你们的一个评论,一个收藏对于我来说都是莫大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哒!   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