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渣同桌不需要安慰》 作者:龙柒   文案:   拼命熬夜刻苦学习的乔韶又是全班倒数第一。   成天睡觉也能考满分的贺深难得发善心,买了瓶饮料打算安慰下傻同桌。   然后他看到了乔韶落下的手机里弹出的信息——   爸爸:儿子不慌,考不好没事,爸刚给你订了辆新跑车。   爷爷:孙儿不急,考不好没事,爷爷给你买了辆新游艇,快去散散心。   姥爷:外孙不哭,考不好没事,姥爷的几十亿家产都是你的。   贺深面无表情地把两块五一瓶的饮料丢垃圾桶。   安慰?拉倒吧。   离家出走穷得吃土高智商攻X千宠万宠真少爷就是考试不及格受。   贺深X乔韶   阅读提示:1、校园文,轻松向,苏爽甜,作者老阿姨,只想爽和甜。2、更新时间:早上九点左右。   内容标签:甜文 成长 校园   主角:乔韶,贺深 ┃ 配角: ┃ 其它:龙短短 ================ 第1章   学渣同桌不需要安慰   文/龙柒   2019.07.01   乔韶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长。   三分钟了,他年过七旬的姥爷还在中气十足地咆哮。   “我看你爸那混账是昏了头,竟然让你去那么破的学校念书,他老乔家不行了你就来我这,名校随便挑,别说国内了,就是国外的……”   乔韶只能重复这句最近说了无数遍的话:“姥爷,学校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想去的。”   杨孝龙顿了下,音量仍旧不小,但却没那么凶了:“怎么非得去那么破……我是说那么远的学校?”外孙选的,不好说破。   乔韶歪头,掏掏耳朵道:“我遇上个算命先生,他给我卜了一卦,说我在西方有难,东方得福,转个校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杨孝龙:“……”   乔韶幽幽道:“姥爷您可是常告诉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杨孝龙心窝疼:“韶韶啊,你才十七岁,这么迷信不好。”   乔韶道:“我没迷信啊,是防患于未然。”   杨孝龙这辈子怼了无数人,唯独对自己的孙子半点法子都没有。   乔韶又哄他道:“东区一中挺好的,寻常人想考还考不上呢,姥爷你放心,我去个新环境,一准好好学习,不给您丢脸。”   新环境这三个字触动了杨孝龙,他妥协了:“好吧……”   挂了电话,乔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转校的事是彻底稳了。   从他提出要去东区一中那天起,他就收到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轰炸。   他爸他爷爷他姥爷还有他的表哥表姐狐朋狗友,挨个找他“谈心”,想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其实乔韶没什么歪歪心思,他就想去个正经高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而他说出这八个字,听到的人眼神更怪异了。   乔韶不服:怎么的,他就不能好好学习了吗?他很热爱学习的好嘛!   鉴于越说越没人信,乔韶索性掰扯了一个算命先生的鬼话。   万万没想到……这个扯到不能更扯的理由,还真把人一个个给唬住了。   乔韶一时间也不知该心疼蠢蠢的他们还是心疼信誉破产的自己。   洗漱后,吴姨招呼他吃早餐。   乔韶问道:“我爸呢?”   吴姨道:“乔总早上五点就出门了,说是八点在香港有个会。”   乔韶瘪瘪嘴道:“不能提前一天去吗?睡这么点觉,他是嫌自己头发太茂盛吗!”   吴姨笑道:“乔总从不睡外头的。”   听到这话,乔韶没出声,只戳了戳盘子里的松饼。   吴姨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忙道:“我还烤了点小饼干,我去看看火候。”   乔韶应了。   吴姨一走,乔韶手机又响了。   一看屏幕上的爷爷二字,他脑壳痛。   他没记错的话,爷爷这会儿在意大利,两边时差六小时,他老人家凌晨两点了还不睡觉嘛!   乔家这不爱惜头发的毛病看来是祖传的。   接了电话,乔家老爷子矜贵的声音响起:“下楼。”   乔韶:“爷爷,我上个季的衣服还没开封。”   乔如安道:“扔了。”   乔韶哪敢多说,他家爷爷在时尚圈称霸五十余年,七十一高岭还是风向标,真的惹不起。   乔韶一边应好一边道:“您那边才两点吧,赶紧睡,我这就下楼去拿衣服,回头拍照给您看。”   乔如安道:“不用拍照。”   乔韶闷笑:“真的不用?”   乔如安不出声了,但也不挂电话。   乔韶笑得眼睛都弯了:“好啦,您快休息,我晚上再给您发,保证您起床就看到孙子的帅照。”   乔如安嗯了一声,切断了通话。   下楼后,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的乔韶也还是吓了一跳。   礼盒霸占了半个客厅,更加要命的是每个礼盒上都系着闪亮亮的橙色蝴蝶结,普通人看了,只怕会眼睛痛。   乔韶喜欢橙色金色这些明亮的颜色。乔如安觉得这不够时尚,不会给他弄这样的衣服穿——弄了乔韶也不会穿!   但在这些小细节上却会满足他。   只是吧……   这么多金灿灿的蝴蝶结,乔韶难以想象把这些礼盒搬进来的助理们会怎样想他。   堂堂七尺男儿,喜好如此少女心,乔韶脸有点烫。   拆了礼盒,里面的东西让乔韶心里也烫了。   不只是衣服鞋子手表,还有四个看不出太大不同的书包,估计是用来搭配不同衣服的,还有两盒文具,包装过分精美的钢笔让人毫不怀疑它的价格不菲。   从头到尾都不同意乔韶去东区一中的乔如安,却在即将开学的时候,送来了必需品。   不过这些必需品,乔韶一个都不会用。   东高虽然是个中规中矩的高中,却也有特长班国际班这种特殊存在。   这里面都是有钱家的孩子,眼力劲是有的,乔韶穿着一身行头去,还学个屁的习。   乔少一心求学,不想装逼。   所以上学的必需品他要自己去买,从文具到衣服,他要挑最寻常的!   说走就走,嘱咐吴姨收拾好这些衣服文具后,乔韶套了个不起眼的运动衫出门。   买文具去超市没问题吧?   乔韶很少自己买东西,东挑西挑得还挺起劲。   一百来块的书包,几块一支的笔还有普普通通没有花里胡哨的智能功能的本子……   全部搞定才花了二百块钱,乔韶不禁感慨,即便老乔家和老杨家都破产了,大家伙也能活得挺滋润。   乔韶走到促销区,看见一个大货架上扯了个横幅,写着——亏本清仓!原价299的纯棉T恤,今天只要29元!   乔韶惊了,衣服还能这么便宜吗!   这太合适了,看来他能在三百块钱内搞定开学必需品。   乔韶刚走过去,就听几个女孩在压着声音说话。   “怎么可以这么帅,我、我都不敢看他!”   “他是东区一中的吧,周末出来打临时工?天呐,我为什么毕业了,我想复读,我要去东高!”   “醒醒吧少女,有做梦的功夫不如多买几件衣服,没准还能搭个话。”   “呜呜呜……我已经买了十件了,再买我会被逐出家门吧!”   东高的?   乔韶好奇地抬头,看到了促销区的高个子男生。   男生很高,足足比乔韶高了大半个头,他站在热闹的卖场里却神态冷冷的,明明是来打临时工的,却一脸倦怠,像没睡醒。   偏偏就是这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引得女生们频频偷看。   呵呵。   乔韶很嫌弃。   这样的员工,乔老板三秒开除俩!   哪怕业绩爆表也不行,太不敬业了!   乔韶收回目光,专心挑T恤。   唔,T恤虽然便宜,但是都好大啊,能装下三个他。   促销区离着文具区很近,贺深百无聊赖,抬眼就看到那个挑三拣四的初中生。   买一支笔挑了五分钟,最后选的是买一送一的要过期的。   买个本子翻来翻去,最后选了个因为有点脱页所以降价的。   这会儿初中生转身过来了,看到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贺深几乎以为里面写了一个2一个9。   贺深本来就是被叫来替班的,不情不愿的,主管也不敢强求,毕竟只要他站在这,销量就翻了十倍不止。   寻常人和乔老板不一样,都是向钱看齐的,只要业绩好,谁管你敬不敬业。   贺深瞧着初中生,看他在一堆T恤里翻来翻去,一件一件地往自己身上比画。   初中生又矮又瘦,均码的T恤套他身上,像小孩穿大人衣服。   看得出这小孩想捡促销的便宜,可惜瘦瘦小小的,撑不起。   不过……他倒是可以帮帮他。   贺深嘴角微扬,伸手抽出一件纯白色的T恤给他:“试试这件。”   初中生抬头,犹豫了一下。   贺深道:“都在促销,一个价。”   初中生明显是松了口气,接过T恤比了比,应道:“这件可以,多谢!”   贺深面不改色:“没什么。”   结账回家,乔韶上楼翻看自己的战利品。   书包很赞,笔很棒,本子也十分优秀,这件29元的纯白T恤尤其……   等等。   乔韶后知后觉的看到了T恤上的标签——纯爱女装。   乔小韶同学傻了,他头一回给自己买衣服,居然买了一件女装??   作者有话要说:欺负媳妇一时爽,一直欺负一直爽【住口】   ——————   嗷呜,准时挖坑啦~   这篇应该不会太长,也不会太复杂,就是个小甜文!   期待和你们度过美好的连载时光。   照例新文期发红包,留言前三百,记得要登陆哦,要不然发过不去哒! 第2章   被扔在天鹅绒上的白色T恤很无辜。   它的款式很普通,除了码数小,和男款几乎一模一样。   但它的确是女款,肩膀窄一些,腰也更细。   乔韶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心塞塞。   他……只是发育慢了点,怎么就沦落到穿女装了!   那个临时工……   乔韶眼睛一眯,找到罪魁祸首了。   是那个高个子男生,是他推荐他买的,他一个售货员怎么会分不清男装女装!   好啊,竟然捉弄他。   乔小韶抓起白T塞到了垃圾桶里,仿佛扔的是那个懒懒散散的高中生!   坐到沙发上的乔韶同学气呼呼的:东区一中是吧,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晚上的时候,乔宗民回来了。   乔韶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出来看老爸:“香港那么个国际大都市,都留不住您过个夜吗。”   乔宗民一天坐了六小时飞机,还在会上和人大骂了一场,有够累,可再累也得回家才睡得着。   他道:“你小子懂什么?居家好男人的准则是天黑必回家。”   乔韶甩了甩头发道:“开什么会啊,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开。”   乔宗民解了领带和袖口,把儿子推到了洗手间里:“你老子是去视察的,把人叫来还查个屁,我说你这毛病能不能改了,洗了头发就吹干,感冒了很好玩?”   乔韶道:“哪有那么容易感冒。”   乔宗民没说什么,找了吹风机给他吹干。   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做这事却熟练得很,似是做惯了,都形成身体记忆了。   乔韶不自觉的皱了下眉,透过镜子乔宗民看到了:“怎么?头疼了?”他低沉的声线里有些紧张。   “没。”乔韶道,“都说不会感冒了。”   乔宗民的手明显顿了下。   不等乔宗民又说什么,乔韶便道:“我说爸……”   “咋?”乔宗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乔韶透过镜子看他:“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乔宗民没听明白。   乔韶咧嘴一笑:“看到我这茂盛浓密的秀发,是不是羡慕得眼都绿了。”   年过四旬,被脱发困扰的乔总扎心了,他给了乔韶一个爆栗。   乔韶捂着头:“君子动口不动手,秃顶不可怕,乔宗民你可不能做小人。”   “你这崽子,”乔宗民撸了袖子,作势要揍人,“我看你是皮痒了!”   乔韶脚底抹油,溜得飞快,顺便还给乔宗民关了门:“老爸你身上臭死了,赶紧洗澡吧!”   乔宗民又骂他一句,转眼倒是看到了浴缸里放好的热水和架子上早就给他准备好的换洗衣服。   他嘴角收住,心里很不是滋味。   开学这天,乔韶一大早就起床了。   他是住校生,得早点去把东西收拾好。   乔宗民刚挂断电话,乔韶听到他是在把工作延后。   乔韶立刻道:“你别去送我,我自己就行!”   乔宗民:“那怎么行,转校第一天,我怎么能不送你。”   乔韶瘪嘴道:“可拉倒吧,我是去念书的!”   “那又怎样,哪个学校会不让亲爹送儿子?”   乔韶瞅他。   乔宗民道:“放心,我找了辆宝马送你,保证不起眼。”   乔韶还在瞅他。   乔宗民又摘下自己的手表:“这样总行了吧。”   乔韶仍旧在瞅着他。   乔宗民哭笑不得:“你说,我身上哪不合适我都换了。”   乔韶出声了:“您不想引人注目的话,除非整容。”   乔宗民:“……”   乔韶提醒他:“谁让你整天抛头露面上新闻上杂志的!别去送我哈,你去了我就给姥爷打电话说你揍我!”   乔宗民惹不起自己的老丈人,只能放这小子自己去了。   乔韶家离着东区一中不算远,打个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他拖着个行李箱,背着捆好的两摞棉被,活像逃荒的。   其他住校生的行头也和他差不多,但他们都有父母跟着,不用自己背。   乔韶虽然是自己来新学校,却心里不慌,到了校门口,他冲着门卫大爷咧嘴一笑就问出了宿舍的方向。   门卫大爷听说他是转校生,热心给他指了指宿舍楼,还赞他:“可以啊小伙子,不用家长送,能干。”   乔韶谦虚道:“没什么啦,我比同班同学都大一岁,独立点也是应该的。”   他走了,门卫大爷还愣了下,大一岁吗?瞧那小身板怎么像小了两岁。   校门口通向男宿舍楼的回廊边。   贺深盯着那坨球状物看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是哪个班的学生,瘦瘦巴巴、小得可怜,扛着被褥的模样像是要被埋了。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球状物的脸,只是背影贺深就觉得有点熟悉。   ——很像那个捡便宜的初中生。   “看什么呢?”他身边的人问他。   贺深收回目光,想到那小个子“负重前行”的模样,笑了下:“看到一只小乌龟。”   同伴愣了下:“嗯?”   贺深摇摇头:“没什么。”   同伴不是个爱追问的性子,直接道:“走吧,不早了。”   乔韶哪知道自己在被忽悠买女装后又成了小王八,哦是小乌龟,但也没区别!   此时小王八,啊呸,是乔小韶已经上了宿舍楼。   他在516室,五楼最靠南边的房间。   一口气扛着这么些东西上五楼,乔韶得死在这楼梯上。   好在是周一,大家刚从家里回来,上楼的人很多,有热心的同学主动帮忙,乔韶也不“独立”了,连声道谢,接受了满满的同学爱。   帮忙的同学得知他在516室,视线晃了晃。   乔韶不明所以。   这同学拍拍他肩膀道:“兄弟,加油!”   乔韶:“???”   同学把他的行李放在五楼的楼梯口,便脚底抹油,溜了。   什么情况?   516室闹鬼吗?   乔韶搓了搓脸,振作起来:怕个鬼,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鬼!   推门进屋,热闹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   说好的闹鬼呢……   这是个四人间,意外的宽敞明亮。   靠窗台的是面对面的书桌和配套的书架,靠门的是上下铺的四张床,中间过道不算窄,但此时堆满了东西。   坐在左侧书桌前的是个染了蓝灰色短发的小个子。   小个子脚搭在书桌上,鞋都没换,模样嚣张跋扈。   屋子里有两个大人,从他们的视线看出都是这位小个子的家人。   年纪大的女性在张罗着被褥和衣服,男性在拆行李,什么平板笔记本手机,各种违禁品层出不穷。   见到乔韶进来,蓝灰发少年扬着下巴,问道:“转校生?”   乔韶觉得这小子有点欠揍。   少年又问:“叫什么?”   乔韶默念一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忍住了,说了自己的名字。   “乔少?”少年笑道,“你这名字好,天生的少爷命啊。”   乔韶懒得解释是哪个字。   少年收了腿,从椅子上站起,让乔韶心塞的是,这明显个子不高的家伙竟然也比他高了一小截!   少年扫了眼他的行李,挺好看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鄙夷:“可惜你这日子过得离少爷有点远啊。”   乔韶:“……”   见他闷不出声的,少年没了兴致,瘫回到椅子上,戴上耳机听歌。   这时乔韶才发现右边书桌前还有个男生。   他和左边的嚣张少年形成鲜明对比,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心无旁骛地做着一张试卷。   男生穿着校服,戴着一副旧眼镜,桌面上干净整齐,没有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东西。   只是他存在感太低,乔韶一开始都没留意到他。   “你好。”乔韶冲他打招呼。   男生抬头,神态安静:“你好。”然后低头做题。   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吗?   乔韶有点明白了,他这个516室,虽然不闹鬼,却也聚齐了“牛鬼蛇神”。   四人寝里来了三个学生,第四位还不知去向。   乔韶盯着两个空着的下床,也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   哪个都无所谓,自己这被子总不能放地上,先找个床位放下吧。   正这么想着,他把被褥放到了左边的下床上。   这动作刚做完,就听一声惊呼:“艹,你找死啊!”   乔韶一愣。   只见那蓝灰发少年蹭地跳起,摘了耳机冲过来道:“别动这个床位!”   说着他直接抱起乔韶的被子,倒是没扔到地上,而是放到了右边的下床。   乔韶:“……”这是做什么。   少年道:“不作就不会死,这个床位是宿舍禁忌,不想挨揍就别碰!”   乔韶一脸问号:“怎么?”   少年凶巴巴地瞪他:“穷鬼少问,总之想好好上学就别去惹他!”   乔韶又怔住了……穷鬼啊,哪能想到他这辈子还有机会被人安上这俩字。   一直没动的安静男生放下了试卷,走过来道:“你的床位在这边,我来帮你铺床。”   蓝灰发少年哼了一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乔韶也懒得理他了,和那不正常的小鬼相比,眼前这个男生更像正常学生。   “多谢,”乔韶道,“我自己来就行。”   男生道:“没事,你是转校生吗?哪个班的。”   乔韶道:“一班的。”   男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乔韶问:“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吗?”宿舍的话,难道不是按班分配?   男生道:“我是一班的,另外两人不是,他们是国际班的。”   国际班啊……   乔韶懂了,富家子弟集中地,难怪蓝毛小子这么嘚瑟。   男生态度温和了许多,说了自己的名字,也向乔韶解释了一下宿舍的情况。   东区一中是半走读的学校,不强制住校,所以住校的学生也就占了五六成,一般情况下是按班级分配的,但乔韶是转校生,又是半道进来的,自己班的宿舍都住满了,可能就516还有个空位子,所以把他安排进来了。   乔韶可不会这么以为,他怀疑是自己的哪位家长在动手脚。   ——五楼是四人寝,条件比楼下的六人寝好很多。   男生叫陈诉,乔韶比较好奇的是,他不是转校生,为什么会被安排在这个寝室里,看得出他和蓝毛关系冷淡,相处得很不好。   当然这可能会戳人痛处,乔韶没问。   两人整理完床铺,陈诉道:“我带你去教务处吧,你应该还要领些东西。”   乔韶赶紧应下:“好!”   他俩出了宿舍,陈诉才向他解释:“不要去三号床,也不要和三号床的人说话。”   乔韶好奇了:“为什么?”   陈诉看了他一眼:“你以前的学校里没有这种人吗?”   哪种人?   乔韶以前的学校太不具备参考性。   陈诉斟酌了一下,解释道:“很凶……谁都怕他。”   乔韶懂了,校霸嘛。   他以前的学校也有,就是他自己。   当然他靠的不是凶,而是他那闪瞎人眼的家世。   陈诉嘱咐他道:“总之你离他远点,学校领导都拿他没办法。”   乔韶认真点头,他是来好好学习的,才不会靠近问题少年。   忽地陈诉扯着他胳膊把他拉到柱子后。   乔韶眨眨眼:“怎么了?”   陈诉道:“楼骁又在欺负人。”   乔韶:“楼骁?”   陈诉解释:“就是三号床那人。”   乔韶懂了,他悄悄看过去,想把校霸的脸记下,以后绕道走。   然后……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生个子很高,白皙的手插在口袋里,散漫站着的模样仍像没睡醒一般。   是那个……是那个……   乔韶哪里会忘?   是那个骗他买了女款T恤的临时工!   原来这家伙还是个到处欺负人的不良少年!   楼骁是吧。   乔韶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贺深:我不是我没有媳妇我是无辜的。   楼骁:我他妈才真无辜!   嗷呜亲一口~今天继续发红包鸭! 第3章   那边对峙的有四个人。   “楼骁”和他的“跟班”在欺负另外两个人。   那俩人看着也实在可怜,好像还年长一些,却缩头缩脑得,生怕挨揍。   乔韶打量了一下楼骁的“跟班”,跟班个子也很高,校服都没穿,剑眉薄唇,看侧脸都一脸凶相。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前校霸现好学生乔小韶靠陈诉更近了些。   陈诉小声对他说:“那俩是高二的,马上升高三了,还被他欺负。”   乔韶也压低声音问:“他们就不会反抗吗?”   陈诉盯着一脸凶相的男生道:“你看楼骁那人高马大的模样,还从小练拳,听说寻常教练都打不过他。”   乔韶默了。   他看的其实是那懒散散的男生,刚好男生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打了个哈欠,那结实的小臂的确是充盈着力量。   ——这不良少年还有点东西。   乔韶道:“那就任他欺负?也太窝囊了。”   陈诉顿了下,勉强说道:“其实只要别招惹他,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   乔韶想起在寝室时蓝毛那紧张兮兮的模样:“那怎样算招惹他?”床铺都是禁忌,这招惹的底线有点高啊。   陈诉以为他害怕,不由对他更多了些好感,安慰他道:“只要离他远远的,一般没事的。”   乔韶惦记着自己的女装,想把场子给找回来。   可旋即他又想到自己费劲千辛万苦转校过来是要好好学习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先把这事给放下,安静学习才是正经事。   “我是来学习的,才不会靠近这种人。”乔韶这样说。   陈诉松口气道:“对,学习是最重要的。”   虽然这俩少年说的话自始至终都没在一个频道上,却意外得挺契合。   他们离着那边远,一起看过去根本分不清视线的尽头是谁。   陈诉口中的楼骁是那个凶巴巴的冷酷少年,乔韶先入为主,把贺深当成楼骁,把真楼骁当成楼骁的跟班了。   过了会,外头的人散了,陈诉才拉着乔韶去了教务处。   转校生要领的东西有不少,宿舍的统一用品,如洗脸盆牙杯毛巾等,还有新校服。   领校服的时候,老师问他:“以前穿多大的码数?”   乔韶也不知道,他以前的校服都是量身定制的,单单是量尺寸都用了半小时。   老师见他不出声,转头看过来。   看到这瘦瘦小小的男生,她一怔,了然了。   男生嘛,尤其在新同学面前,最不好意思的就是承认自己穿衣码数小。   她善解人意道:“我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穿的。”   乔韶赶忙道:“麻烦老师了。”   小声音真好听,这位许老师才当妈五个月,母爱爆棚,很热心地给乔韶找起衣服。   “唔……”过了好一会儿,老师说,“可能没有适合你的码数了。”   乔韶睁大眼,他这是和衣服有仇嘛,要么女装要么没得穿。   陈诉帮他问了:“老师那要怎么办,预定吗?”   老师似是认识陈诉,对他也感观极好,温声道:“不用了,过不久咱们校就要换新校服,现在订购了以后还得订。”   显然这是个新消息,陈诉也不知道。   老师又对乔韶说:“你以前哪个学校的?先穿之前的校服吧。”   乔韶:“……”   他以前那校服,隆重得都能出席重要场合了,穿到这里来,是要被围观吗!   “颜色差的有点大。”乔韶解释道,“穿来会格格不入吧。”   “这倒也是。”老师道,“那你就先穿自己衣服,不用多久就换新校服了,新校服很帅的,不是现在这种宽宽大大的T恤。”   “好。”乔韶向老师道了谢,和陈诉一起离开。   陈诉对他说:“这样也好,省得多花一份校服钱。”   乔少会差这点钱嘛,他是没合适的衣服穿,难道要他一件T恤一直穿吗……   陈诉看看他这小身板,又安慰他:“你放心,咱们学校食堂很实惠的。”   乍听这话乔韶没反应过来。   陈诉道:“三四块钱就能吃很饱,你好好吃饭,还能……长高的。”   乔韶:“………………………………”   陈诉拍拍他肩膀道:“男生发育晚很正常,别灰心。”   要不是感受到了陈诉的真诚,乔韶几乎要一炸而起,为尊严而战了!   俩人离了教务处,乔韶安顿完自己的东西,距离上课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陈诉先回了教室,乔韶去找自己的班主任。   转学生第一天过来,由老师领着进教室是惯例。   班主任叫唐煜,是个四十岁的男老师。   老唐也个子不高,看到乔韶很有亲切感。   现在的高中生啊,一个个都太高了,老师站讲台上才能和他们平视,心塞。   “走,带你去见见新同学。”唐煜从办公桌上起来,领着乔韶去教室。   周一第一堂课一般是很轻松的。   尤其是高一,算是十二年寒窗最后的快乐时光了,等步入高二,那就逐步开启冲刺高考的地狱模式。   一路穿过几个班级来到了一班的教室。   唐煜没出现时,班里还一片嘈杂,像热闹的菜市场。   唐煜一进来,瞬间鸦雀无声,静得针尖落地可闻。   跟在唐煜身后的乔韶,心蓦地一揪。   唐煜的声音很快响起来:“周末玩得怎么样?作业都完成了吗?”   他这一开口,班里哀嚎四起。   唐煜笑眯眯地按了按手:“行了,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好好掂量着,不用老师整天念叨。”   他话头一转,看向乔韶道:“这位是新同学,大家要和谐友爱,好好相处……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唐煜向后走了一下,让乔韶站在台前。   班级再度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乔韶,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有好奇,有打量,有琢磨,也有看戏的……   乔韶站在讲台上,浸在这个安静得仿佛漆黑海洋的氛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咔哒”一声,门开了。   这声音犹如投入寂静海面的石子,掀起的涟漪唤醒了乔韶。   “大家好,我叫乔韶,音召韶,以后请多关照!”乔韶终于把这句自我介绍给说出来了。   他紧张得弯腰鞠躬,低头的时候刚好和进门的人错开了视线。   “怎么这个点才来?”老唐抱怨了句,却没生气,“快回座位。”   “嗯。”男生应了声,根本没看讲台上那一小坨,目不斜视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一坐下就睡着。   乔韶再抬头时,看到的是鼓掌的同学们,他松了口气,手心全是薄汗,根本看不清同学们的面孔。   唐煜道:“先和贺深一桌吧,等过阵子再调调位子。”   乔韶对于贺深这名字毫无感觉,他只看到后排靠墙那里有个空位。   乔韶走过去坐下,平静了好一会儿心才彻底稳下来。   这时唐煜已经讲了一大堆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见,不过也不妨碍,反正不是上课,入学的那些东西,每个老师讲得都大同小异。   平静下来后,乔韶才有心情打量自己的同桌。   同桌回馈给他的是个阳光下带着点亚麻色的后脑勺。   竟然在睡觉!   班主任讲得口若悬河,这家伙却在呼呼大睡!   乔韶现在就想调座位,他不要和学渣同桌!   等等,乔韶后知后觉地发现,怎么这后脑勺有点眼熟……   尤其是这懒洋洋的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有点像那个校霸楼骁?   不可能是楼骁,陈诉说那人是国际班的,更何况他同桌叫贺深。   乔韶放下心来,可还是忍不住打量同桌。   睡得真香啊,连身边坐了个人都不知道,这是缺了几辈子的觉!   乔韶抬头看看讲台,发现老师毫不在乎,他心里有数了:看来自己这同桌是学渣中的学渣,已经被老师放弃治疗了。   先这样吧,只要不打扰他学习就行。乔韶坐得笔直,打开了书本。   第一堂课结束,乔韶听得认真,学得很透彻,心里美滋滋的。   他的同桌还在睡,动作都没变一下,要不是有轻微的呼吸声,乔韶怀疑他是不是挂了。   第二堂课是语文,课代表来收暑假作业,走到乔韶这边时,直接一声不吭走过去。   乔韶忍不住问:“他的作业不收吗?”   “不用不用!”课代表是个戴眼镜的女生,摇头摇的眼镜都快掉下来了,“贺深不用交作业的。”   乔韶:“……”   他这是个什么魔鬼同桌,连作业都不用交吗,那来上个屁的学?   乔韶在心里又记了一笔,首先要远离楼骁,其次要远离贺深,校霸和学渣都请离他远点!   作者有话要说:小乔你误会了,贺深他既不是校霸也不是学渣,他是个实打实的学神【捂脸】 第4章   语文课风平浪静。   乔韶对文言文比较苦手,但好在这会儿学得是现代文。   刚好是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语文老师是位文质彬彬的四十岁大叔,为了调动气氛放了段凤凰传奇的荷塘月色。   这歌00后们欣赏不来但基本都听过,谁还没陪爷爷奶奶去蹦过广场舞?   音乐播放得很嗨,声调很大,乔韶怀疑语文老师是要唤醒睡梦中的同学,比如他身边这位。   老师一片良苦用心,可惜效果不大。   起初乔韶看同桌的胳膊动了下,以为睡神终于醒了,以为自己终于得见同桌真颜,并与其划清界限了。   谁知他同桌背对着他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唯一不同的是姿势变了,本来是趴在胳膊上,现在是脑袋贴在桌面上,长长的胳膊垂在了课桌下。   乔韶瘪瘪嘴,瞅了眼他的胳膊——就觉得有点眼熟,真的熟。   大概这些手长腿长个子高身体结实的男生都长一个样?   想到长、高、结实这几个词,发育有那么点点慢的乔小韶很心塞。   罢了罢了,现在是上课时间,不宜想入非非。   第二堂课结束,是要做课间操的。   如果说贺深不用交作业,乔韶只是鄙视的话;那他不用去课间操,就是羡慕嫉妒恨了!   不是乔韶想偷懒,而是他不明白,这么个睡得死去活来还不运动的懒货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人比人,好气哦。   他前桌是个笑起来有对小虎牙的男生,叫宋一栩。   宋一栩招呼乔韶:“走吧,课间操迟到是要扣学分的。”   乔韶瞥瞥同桌:“他呢?”校规里写着呢,学分低于一定程度是要请家长的,严重了还会通报批评,更严重了还会劝其退学。   宋一栩笑道:“他不在乎的。”贺神随便拿个奖,学校就奖他几十分,那分多得够他任性挥霍好几年。   乔韶当然不知实情,他想得也很符合逻辑——那睡神都弃疗了还会在乎学分?家长估计都来烦了,学校巴不得扣光分清扫门户呢!   乔韶起身时看了眼陈诉。   陈诉在第二排,已经先走了,乔韶便和宋一栩一起出了教室。   宋一栩是个话痨,比一板一眼的陈诉八卦多了:走到钟楼,他神秘兮兮地说这儿是约会圣地,月黑风高时,手电筒一照全是野鸳鸯;走到高三教学楼,他说这是修罗地狱,走出来就是大罗神仙,走不出来就一命呜呼……   乔韶听得直乐呵,两人没多会儿就到了操场。   东区一中的操场挺大的,稳稳装下三个级部的五十多个班。   每个级部都有一两个特殊班级,别的班都穿着清一色的蓝白校服,唯独那几个班里全是便服,而且人数仅是普通班的一半。   乔韶心里明白,那些估计就是国际班或特长班了。   他伸长脖子瞄了瞄,没看到楼骁。   想也是,校霸怎么会来做课间操。   课间操又让乔韶为难了,他根本不会。   他身旁的宋一栩纳闷了:“你们学校以前不是这套操吗?这不是全国统一的?”   全国统不统一乔韶不知道,反正他的学校是不做的。   他们有击剑、马术、射击、高尔夫球等一连串必修运动,真不会再浪费时间集合做操……   当然这话不能说,说了宋一栩得笑掉大牙。   乔韶含糊道:“我以前身体不好,没怎么出过操。”   瞧瞧他的小身板,宋一栩了然道:“那你现在能行吗?要不去找老师要个假?”   “不用不用,”乔韶心虚道,“现在早康复了。”   宋一栩热心道:“没事的,你跟着做就行,动作简单得很。”   的确说不上难,尤其乔韶还因为转校生的缘故在最后排,前面一堆“老师”,跟着瞎比划也能对付。   万万没想到,他们课间操回来,睡神还在睡!   乔韶真心纳闷,这家伙都不用尿尿的吗,膀胱这么好?   不是一般人呐!   第三堂是物理课,这是乔韶最怂的一科。   高一学的知识不难,但聚精会神的乔小韶听得也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   中途有道题,乔韶读题都读的一脸懵,物理老师竟然撑着课桌说:“来个同学上来解一下。”   乔韶瞬间紧绷,解……解什么解,这知识点还没讲呢,谁会!   让乔韶更紧张的是,物理老师的小眼神飘到他这边了。   不会吧……   乔韶才认真听了三节课,距离好学生还有一大段距离,实在胜任不了这样艰巨的任务。   “贺深。”物理老师叫了名字。   乔韶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叫得是自己的同桌。   睡神仿佛死了一般,连老师点名都无动于衷。   乔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用手推了他一下。   虽说要远离学渣,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推完他又有点后悔,醒了又怎样,这睡了三节课的学渣能会那道明显超纲的物理题?   物理老师叫他上去,八成是要他出丑,顺便让他站着清醒清醒。   “贺深?”物理老师又叫了一下。   乔韶已是仁至义尽,不会再推了。   本以为老师会亲下讲台,一巴掌把这货扇醒,谁知老师推了下眼镜,换了个人:“陈诉,你来解一下。”   乔韶:“???”   这样算了?   叫了两声没人理,您就这么算了?   老师您的尊严呢!拿着教鞭来把这家伙抽醒啊!   半天功夫,乔韶学得咋样不好说,三观却是被刷新了。   果然不管做什么,做到极致都很牛。   当差生当到这个境界,乔韶有点服。   最后一堂是思想政治,在全班昏昏欲睡的氛围中迎来了午餐时间。   乔韶已经对身旁那一大坨东西视若无睹。   反正他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乔韶仿佛没有同桌。   下课铃响起,乔韶看了眼贺深。   宋一栩道:“千万别叫醒他,他起床气很大的。”   乔韶:“……”关键是叫得醒嘛!   “没想叫他,反正睡觉又不消耗热量,也就不用吃饭了。”   宋一栩:“嘿,是这么回事,热力学第一定律!”   谈话间,乔韶看到陈诉的视线在这边飘了下。   乔韶刚看过去,陈诉别开视线往外走。   乔韶道:“陈诉,等等我。”   陈诉脚步一顿。   乔韶又转头对宋一栩说:“一起去吃饭?”   宋一栩本来笑呵呵的,这会儿愣了下道:“你要和陈诉一起啊?”   乔韶道:“对啊,我们一个寝的,早上多亏他带我去教务处。”   宋一栩连忙摆手道:“你们去你们去,我和别人约了一起。”   乔韶没想太多,应道:“那好,我先走了。”   陈诉看着乔韶追上来,也没说什么。   乔韶道:“之前那道物理题好难,你居然解得出来。”   陈诉一直淡淡的面上有了点温度:“解得不算好,过程很累赘。”   乔韶说:“怎么会,我读题都读不懂。”   陈诉一谈到学习,话就多了:“不难的,用到的也是我们之前学过的……”   两人聊了一路物理题,乔韶受益匪浅,对这位室友越发有好感。   如陈诉说的,食堂性价比很高,四块钱买到两菜一汤一饭,让乔韶震惊不已。   四块钱啊。   他寻常一顿饭,四百块钱也打不住啊。   陈诉花的更少,只用了三块钱!   这可真把乔韶给稀奇坏了,满脸惊喜藏不住。   陈诉面色越发和缓,说道:“很合适对吧,肯定吃得饱,你敞开吃就行。”   乔韶连连点头,说道:“的确太合适了。”   餐厅二楼。   贺深拎着杯冰美式,强行让自己清醒下。   楼骁没法抽烟,只能叼根棒棒糖,问他:“你这是又熬了几天几夜?”   贺深转头看向一楼:“有个单子很赶。”   楼骁嘎嘣一声咬碎了棒棒糖:“悠着点,年纪轻轻得至于吗,钱是赚不完的。”   贺深没接话,他眸子微眯,在一楼熙熙嚷嚷的人群里看到个熟悉的小矮子。   楼骁又道:“先吃饭吧,下午你去我寝室补觉。”   反正他从不回寝室,而贺深又不住校没床位。   贺深随便应了声,再定睛看去,已经看不到那小孩了。   楼骁留意到他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贺深道:“高中部食堂还对初中生开放了?”   楼骁道:“初中部在三里外,开放了他们有时间过来吃?”   “也是,”贺深收回视线道,“看来我真得好好补觉了。”这缺觉都缺出幻觉了。   东区一中有午休的,而且是强制午休。   走读生要两点才准进校门,住校生是一点后不准出寝室。   乔韶在午餐后和陈诉分开了,陈诉中午要查寝,乔韶只能自己回去。   他开门时想着,屋里估计一个人没有,蓝毛不像会午休的安分人,校霸就更不会了,陈诉又去查寝了,看来今天中午他要独守空寝……   这念头还没在脑子里逛完,他就被开门后的冷气给冻得一哆嗦。   靠!   谁把空调开这么大,要冻死人吗!   这才五月份,虽然穿短袖,但开空调也太早了吧!   乔韶顶着寒风走进寝室,赶紧找到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神经病啊,”乔韶嘟喃着,“是有多怕热!”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了三号床上躺了个人。   男生睡得很沉,细碎的短发散在枕边,因为闭着眼,没了那懒散冷淡的神态,更多了些疲惫与倦怠。   他五官生得很好,因为是侧躺着,所以鼻梁显得更加立体,下巴和脖颈线条也趋近完美。   两米的单人床对他来说似乎也不算长,他蜷缩着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有点嫉妒的乔韶想着:长得高有什么用,占地方!   空调开这么冷,“楼骁”却只在腰间搭了一条薄的不能再薄的毛毯,是真的都不怕冷。   乔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琢磨着——趁他睡,给他穿女装的可能性。   哦,他手头没有他能穿上的大码女装,呸呸呸,他才没有女装,什么尺寸的都没有!   算了,先报个小仇。   乔韶暗搓搓地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给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怕热是吧?   那就给你加加热! 第5章   贺深是被热醒的。   睡觉的时候把空调开了,怎么还热?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被子。   纯蓝色的被子算不上多厚,但对于一个在空调下还要luo睡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不能承受之热。   他掀开被子,脸色很不好看。   众所周知,贺神常年缺觉,所以起床气很重,尤其是补觉未遂的情况下。   此刻他周身气压很低,想看看是哪个混小子扰了他睡眠。   贺深一眼就看到旁边床上的“小虾球”。   别怪他这样想,实在是这可怜巴巴缩成一团的家伙,像极了剥了皮的虾球。   ——睡成这样,是有多没安全感。   这样想着的贺深,起床气瞬间散了大半。   叮铃……   午休结束的起床铃响了。   不用贺深出声,那小虾球砰的“弹”开,顶着毛茸茸的短发坐了起来。   这下贺深看清了他的脸,小巧且精致的五官,带着三分稚气和七分茫然,瘦小得像个小姑娘。   “初中生?”贺深认出了他,这名字脱口而出。   乔韶睡得迷糊的脑子转动了,他一抬头就看到逆光而立的男生。   中午的阳光很胜,在寝室里肆意铺洒,此刻却被眼前这高个子给挡住了,细密的阳光像是在努力翻越一般,在他头发肩膀上探头探脑,织就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一个激灵,乔韶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贺深又问了一句。   乔韶抓住的却是前一句话:“你说谁是初中生?”别以为他没听到,他听得清清楚楚,楼骁叫他初中生。   贺深低头看看这盘腿坐床上、气势犹如炸毛猫的小孩……   他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按了按。   话不用多,动作代表一切——不是初中生的话,怎么会这么矮?   乔韶:“……”   贺深被他这表情给逗得嘴角微扬。   乔韶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一把打开贺深的胳膊,跳下床和他对峙:“我是东高的。”还比你大一岁呢弟弟!当然这涉及一点麻烦,乔韶忍住了没提。   贺深慢悠悠问:“高几?”   乔韶:“高一!”   贺深心里有数,嘴上还道:“没见过,骗人。”   乔韶脱口而出:“我是转校生,今天刚来这个学校。”说完他反应过来了,屁啊,高一十七个班,楼骁每个人都记得吗!   贺深当然不会全部记得,但乔韶这么有辨识度的同学,他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忘不了。   “真是高一的?”贺深故意用不信的语气问,“几班的?”   乔韶受不了他这质疑语气,就要把一班给喊出来坐实自己高中生的身份。   最后关头他稳住了,这家伙明显在套他话,他才不要交老底!   哪个班的位置离着国际班最远来着?   乔韶道:“六班。”   贺深又问:“叫什么?”   傻子才告诉你!   乔韶道:“要上课了,拜拜。”   说完他穿好鞋子,一溜烟出了宿舍。   跑到一楼时,乔韶遇到了交完查寝记录的陈诉。   陈诉看他气喘吁吁的,问道:“怎么了?”   乔韶思忖一下:“我可能得罪了校霸。”   放往常他没什么好怕了,别说是一个校霸了,成千上百个校霸,韶哥也不在怕的。   但现在,他来东高是要好好学习的,第一天就惹了事,他怕自己老爸趁机找借口把他掳回家。   陈诉哪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他诧异问:“楼骁回寝室了?”   “是啊!”乔韶想想那画面就愁得慌,“我一回去他就睡那儿了。”   陈诉挺纳闷的:“他从来不回寝室睡觉的。”   他倒是想到了516的半个舍友贺深,但他打死也想不到乔韶会分不清贺深和楼骁。   毕竟这俩是同桌,谁能想得到同桌一上午的两个人,因为某人的睡姿,连对方的脸都没见到过。   乔韶道:“反正他今天回去午休了。”   陈诉道:“楼骁虽然很凶,但只要别惹他,他也不会胡来。”   乔韶幽幽道:“我差点把他闷死,算不算惹到他。”   陈诉吓一跳:“你做什么了?”   乔韶道:“就把他的空调给关了。”哦,顺便给他盖了一层棉被。   陈诉缓过劲,笑道:“没事的,他应该也没这么小气,嗯,你别担心,他很少回宿舍的,以后见到他的机会不多,尽量躲开就行。”   乔韶想到自己谎报班级,还没透漏姓名,应该没问题?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要留在东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下午的时候,他的学渣同桌直接翘课了。   乔韶眼不见心徜徉,听课听得更认真。   课间的时候,前桌的宋一栩看着乔韶空了一半的桌子,叹气道:“真羡慕深哥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由如风。”   乔韶十分鄙夷:“一点都不像个学生。”   宋一栩道:“这倒是,他真是我见过的最不像学生的……”好学生了。   铃声吞没了宋一栩最后三个字,于是乔韶又错过了认清学神的好机会。   晚饭的时候,乔韶找了个僻静地方给家里人打电话。   虽然打了三通电话,但内容基本一致。   乔韶说的话总结一下就是一个字:“好!”   甭管对面问啥,他统一回答,全是好。   为了踏踏实实安安稳稳,靠自己实力在东高拿个好成绩,乔韶很“忍气吞声”了!   上过晚自习,乔韶回了寝室,进门前他还是有点忐忑的,不想再和楼骁迎面撞上。   好在陈诉说的没错,楼骁的确是不常回寝室,中午那次午休是破天荒,一个学期难遇几次。   乔韶推门进屋,屋里谁都没有。   陈诉是今天的值日生,回来的晚,蓝毛嘛……鬼知道这小子去哪儿了,重点是楼骁不在!   乔韶心情倍棒,趁着没人赶紧洗澡,早早上床。   快要关灯时,陈诉回来了,瞧着有些疲倦。   乔韶探出脑袋看他:“怎么这么慢?”值日生有四个人,应该很快就打扫完了吧。   陈诉顿了下,说道:“打扫完卫生,我又在教室背了会儿单词。”   乔韶眼睛一亮,记下了。   这才是好学生,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蓝毛是踩着就寝铃回来的。   他回来后倒也没吵闹,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查寝老师听到了动静也只是敲敲门说:“下次早点回来。”没进屋就走了。   乔韶躺在床上,回忆自己这一天的学校生活,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不幸遭遇一个校霸室友,一个学渣同桌,但乔韶也认识了陈诉宋一栩这些正经同学。   尤其是陈诉,简直是他在东高的榜样!   为人低调,专心学习,成绩也很不错,是优等生没错了!   以后他要好好向陈诉学习,紧跟他的步伐,做好学生。   在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中,乔韶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残酷的起床铃叫醒了睡梦中的少年。   乔韶坐在床上发呆,陈诉已经开始洗漱:“快点,早操要点名。”   对哦,住宿生要跑操……   乔韶很想倒下再睡会儿,但是……   一咬牙,乔韶起床了!   拼死拼活住的校,怎么能倒在第一天!   他迷迷糊糊地洗漱,迷迷糊糊地下楼,迷迷糊糊地站队,迷迷糊糊地开始跑步。   偏偏这天还起了大雾,乔韶这魂不守舍的后果是,在跑了不到半圈,他摔了。   老唐是每早跟操的,看到乔韶这样,立刻过来问:“怎么样?”   乔韶只觉得脚踝处像断了一样的疼,但他好强,说道:“不、不要紧。”   额头都滚汗了,肯定不是装的。   唐煜道:“先出列吧。”   乔韶是在最后一排,再停下去后面的班级都要跟上来,他只得单腿蹦出去。   老唐给他看了看脚踝,说道:“有点扭到,不过没肿起来,早上校医不在,我先送你回宿舍。”   男寝离操场很近,与其坐在操场边干愣,不如先回去。   乔韶道:“不用的老师……一会就好。”   “那哪行?”唐煜道,“这会儿还好,赶紧冰敷下,压一压。”   乔韶也怕严重了惊动他老爸,不再强撑了:“那麻烦老师了。”   唐煜把他扶起来,两人往男寝走去。   刚到宿舍楼,碰到踩着清晨浓雾来学校的贺深。   唐煜起初没看清是谁,瞧这大个子还以为是教职工,说道:“你好,能搭把手吗。”   一会儿要上五楼,他怕弄不动乔韶。   贺深上前道:“老师您快去跟操吧,我送他上楼。”   一听声音唐煜就知道是谁了,他刚想叫名字,贺深又道:“楼梯窄,两个人弄也不方便,我自己可以。”   唐煜对贺深是一万个放心,于是道:“那你记得给他冰敷一下,实在不行就来找我。”   贺深应了声,扶住了乔韶。   乔韶听声音也分辨出是谁了,就近看到这张脸,更是心如死灰。   完蛋了……   他竟然落到了校霸手里!   贺深看他脸色发白,问道:“很疼?”   乔韶只好装可怜,以启发校霸残存的良心:“疼……”   贺深眉心微蹙,在上楼梯时一用力,把乔韶给抱了起来。   乔韶:“!!!”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两人就知道彼此不仅一个班还同桌啦,哈哈哈哈哈哈   继续发红包,今天就庆祝深哥小小年纪抱得(乔韶:滚滚滚)……咳,为了少爷的面子,咱们就消声,偷偷庆祝~ 第6章   乔韶懵了,他活了十七年,此时此刻遭遇的事绝对可以计入最丢人排行榜,至少名列前三!   ——他被人给举起来了!   像大人拎小孩一样,从腋下给生生举起来了!   被举了三个台阶,乔韶找回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声音:“放我下来!”   声音大到响彻宿舍,亏了这会儿楼里没人,要不得引出一堆人围观。   始作俑者耳朵动了下:“你脚踝不是疼吗?”   疼又怎样?   人活一口气,丢头不丢人!   乔韶悲愤回头:“哪有这样的!”   真被人看见,他乔韶还当个屁的好学生,他就是东高第一笑话!   贺深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因为生气而睁得更圆的眼睛:“哦,你不喜欢这样……”   乔韶气得舌头打颤:“谁……”谁他妈会喜欢被人举起来!   贺深把话说完,“原来你更喜欢公主抱。”   乔韶:“………………………………”   这瞬间乔韶想的是,如果楼骁敢把他揽腰抱起,他就拖他一起滚下楼梯,同归于尽!   贺深放他下来,作势……   乔韶顾不上脚踝疼了,威胁道:“你真那样,我就和你拼了!”   “本来只是开个玩笑,”贺深又被勾出恶趣味:“现在真想试试了。”   乔韶肝疼:“你!”   贺深怕他站不稳再摔了,好歹说了句正经话:“你要怎么上楼?”   乔韶死死握着楼梯扶手,道:“单脚蹦上去。”   贺深好心提醒他:“蹦五层?”   乔韶还一个台阶没蹦呢,腿就开始软了。   贺深向来冷淡的眸子里带了点笑意:“来。”   乔韶警惕看他,誓死不从。   “怕什么,”贺深语出惊人:“都是男的,我还能强x你?”   乔小少爷何曾见过如此无耻之徒,脑袋都断电了。   贺深握住他胳膊,轻而易举把他背了起来。   乔韶:“……”   贺深身体前倾,将他背得更稳了些:“老实点,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乔韶手搭在他肩膀上,还在懵了个懵。   贺深已经开始爬楼梯,他背了个人,脚步却丝毫不慢。   乔韶可算冷静下来了。   虽然这家伙是个实打实的混蛋,但背他上楼这份情还是得记着的。   回到宿舍,他被贺深放到了床上,坐稳后乔韶抬头看贺深,瞧他一口气上五楼,连气息都没变,不禁心中嘀咕:什么见鬼的体格?果然是横行霸道的校霸,估计都是打架练出来的。   贺深看了看他的脚踝,皱眉道:“有点肿。”   乔韶也看过去,倒没发现两个脚之间有太大区别。   其实这会儿他已经没那么痛了,尤其是这样平放着不动弹,更是没多大感觉。   这时贺深在他脚背上按了下,乔韶呲了一声。   贺深抬眉看他:“疼?”   乔韶强撑着:“还好。”   贺深垂眸又看了会儿道:“给你爸妈打电话,去医院拍个片。”   乔韶心一跳,立刻道:“不行!”   他这拒绝得太干脆太利落,让贺深有些诧异。   乔韶哪敢给老爸打电话?   这事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他几乎能知道后果是什么!   休假回家都是小事,他怕老爸给学校换个新操场,爷爷给宿舍楼安俩电梯,姥爷把医务处给整成三甲医院……   “不行不行!”乔韶想想都可怕,也顾不上楼骁是个混蛋,几乎是哀求道,“不能打电话。”   贺深看得出乔韶是真的很抗拒。   这不符合逻辑。   普通高中生,有这样请假回家偷懒的好机会,怎么会不好好把握?   除非他有的是一个不想回、不能回的家。   贺深想到去卖场里捡便宜的小个子,又想到开学时背着被褥独自报道的小乌龟,再看看他这明显营养不良的瘦胳膊瘦腿……   “等着。”贺深站起身。   乔韶拿不准他要去干吗,只能抬头看他。   贺深道:“不想回家的话,就快点好起来。”   说完这话他推门出了宿舍。   乔韶从未跟上过校霸的脑回路!   他也想立刻马上好起来,可是要怎么快?   不过……乔韶打量着自己的脚踝,他觉得不太严重,骨折的话不会这样轻松。   乔韶试着动了下脚,一阵刺痛袭来,他轻吁口气,不敢乱动了。   惨啊。   开学第二天就扭了脚,他这求学之路坎坷不断。   乔韶倒在床上,盯着床板发呆。   宿舍楼很安静,住校生都去跑操,走读生还没来校,偌大个宿舍楼里估计只有舍管。   男寝离着操场很近,但516在最南边,和操场是两个方向,又因为开空调的缘故关着窗,所以外头的动静是一点都传不进来。   躺在床上的乔韶很快就浸到了这无法言说的静谧中。   他心一跳,想去把窗打开,可惜脚踝一落地,钻心的刺痛袭向大脑,让他低吟一声。   乔韶立刻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戴上耳机。   约莫两首歌的功夫,宿舍门开了。   贺深回来了,拎了个便利袋。   听到动静,乔韶摘下耳机坐起来,贺深瞧他脸色似乎比之前更白了些,道:“很疼的话别强忍,我带你去医院。”   他没再说打电话给他爸妈的事。   乔韶立刻回道:“不用!”   贺深道:“万一骨折了呢?”   乔韶笃定道:“不会!”   贺深看他一眼,悠悠道:“同学你的名字叫CT拍片机?”   乔韶:“……”被噎到了。   贺深也没勉强他,他将便利袋放在床铺上,半蹲在乔韶面前。   乔韶这会儿看到了便利袋的东西,是一些药和冰敷袋。   校医要八点才上班,他是去校外给他买药了?   虽说很嫌弃这个横行霸道不守规矩的校霸,但此刻乔韶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也没那么坏嘛,还是很有同学爱的。   贺深给他喷了药,又抹了药,最后还放上了冰敷袋。   一连串动作麻利熟练,根本不用看药品说明书就能准确控制剂量。   乔韶看得惊讶,心里品了品又回过味来了——不良少年大概是这样吧,时不时和人干架,受伤了就得自己抹药,所以对这些跌打损伤的药物如此熟悉。   这么看,当个校霸也不容易。   乔韶对他的成见又降了那么一小指甲盖。   一切搞定,贺深叮嘱他:“上午别去了上课,休息下看看,如果能消肿就不用去医院,否则必须去拍片。”   乔韶点点头,模样挺乖,眼里嘛,不当回事。   贺深也没再多说,反而问了另一个事:“到底哪个班的?”   乔韶眨了下眼,道:“六班!”   贺深扬眉:“那我去跟六班班主任说一下你的情况?”   难道才半天功夫,自己不在六班的事实就被戳穿了?   校霸这么闲的吗!   乔韶顿了下,觉得也没什么继续瞒下去的必要了,他道:“一班。”   贺深当然没那闲工夫去六班看乔韶在不在,他只是早上见到了唐煜,猜这小子昨天是随口骗他。   唐煜是一班的班主任,能被他扶着出来,只能是自己班的学生。   他昨天累得很,一整天都在神游太虚,好像进教室时的确有听到转校生的字样,但却没怎么留意。   贺深掀起眼皮看他:“这次没撒谎了?”   乔韶道:“你干嘛非得知道我在几班?”   反正不和你一个班!   贺深拎了拎便利袋道:“方便讨债。”   乔韶:“……”   贺深看了下时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休息吧。”   乔韶点点头,临贺深要走了,他才小声了说了句:“楼骁,谢了。”   虽说梁子结得不小,但忙也的确帮了,乔韶是个善恶分明的人。   贺深怔了下,心里想的是——谢我就是了,谢楼骁做什么?   楼骁来了?不可能。这个点那小子还在做梦吧。   乔韶显然是对他说的:“药钱是多少,我还你。”   贺深回过味来了,原来这小孩把他当成楼骁了。   说来也是,他昨天睡在楼骁床上,会被误会也正常。   贺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解释:“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   乔韶看看推门离开的人,也没法追上去还钱。   不过……也的确有的是机会,反正一个寝室的。   乔韶不舍得耽误课。   抹了药冰敷后,他的脚没肿起来,而且只要不碰到就不会太痛。   陈诉给他带了早餐,和他确认了好几遍后,才扶他下楼,一起去了教室。 第一节 课是老唐的数学课。   唐煜一看乔韶来了,忙道:“再休息休息,刚开学课程不紧,落下了老师给你补。”   乔韶说:“老师我已经好多了,不严重,而且是坐着上课,没事。”   人都从宿舍下来了,唐煜也没再说什么,只正儿八经把乔韶给表扬了一顿,赞叹他这热爱学习的积极劲。   乔韶心里美滋滋的,深感自己向着好学校又迈进了一步。   唐煜道:“你这样很不方便,这阵子就让陈诉……”   他话没说完,一个声音响起:“老师,我可以照顾他。”   听到这声音,乔韶呆了。   他转头,毫无疑问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男生站在教室门边,个子高的仿佛要顶到门框,他正看着乔韶,嘴角似笑非笑,左眼还眨了下。   乔韶:“???”   国际班的校霸来他们班做什么?   很快老唐又给了乔韶一记重锤:“行啊,你俩刚好是同桌,照应起来也方便。”   乔韶一脸惊悚,以为自己幻听了。   同桌?   他和楼骁? 第7章   “不是……老师……”   乔韶一句话没说完,贺深已经上前握住了他的胳膊,“走吧,同学。”   看到他眼中的戏谑,乔韶福至心灵,顿悟了!   什么国际班什么楼骁什么舍友。   根本就是一班贺深他同桌!   老唐见他俩关系不错,笑呵呵地招呼道:“回座位吧,马上上课了。”   乔韶如同那被被赶上架的鸭子,一瘸一拐还有点悬空嫌疑地回到了座位上。   贺深坐他旁边,逆着阳光对他笑了笑:“乔韶?”   ‘韶’字他读的是二音,因为乔和韶最后的拼音都是‘ao’,乍听之下竟很像韶韶也有点像乔乔。   乔韶赶紧纠正他:“是韶!”四音!   没想到这学渣知道的还不少,只听他说道:“以梦为马,不负韶华,难道不是这个韶?”   是这个,这个字也的确是二声,但是……   乔韶道:“我们那边方言都读四声。”   二声太烦了,听着一点不霸气。   贺深应道:“原来如此。”的确有这样的情况。   事到如今,乔韶当然明白了,他一直当成楼骁的男人其实是自己的同桌贺深。   什么校霸学渣,其实就只有一个学渣。   他想想这一两天发生的事,觉得也不怪自己眼瞎。   当时他和陈诉离得那么远,他哪知道陈诉说的是哪个?   之后贺深还在楼骁的床上睡觉,加重了他的误会。   而他这同桌更是奇葩,一上午四节课,趴在桌子上睡得像头猪,他又没有从后脑勺识人的本事,怎么分得清!   乔韶自我分析一番后,迁怒了。   他早上叫了一声楼骁,贺深却不解释,这家伙是故意的!   乔韶气不过道:“你明明就是贺深,为什么不说清楚?”   贺深抓住的却是他的发音错误:“贺森?”   乔韶一急,把深给念成森了。   贺深好心给他找了个台阶:“这也是方言?”有些地方是会这样分不清。   然而这对乔韶来说真不是方言的锅,是他自己叫错了。   不过有台阶在眼前,不下白不下,乔韶道:“嗯……”   贺深:“行吧,贺森也比楼骁好听。”   乔韶:“……”   他听出他是在打趣他!   见小孩气鼓鼓的,贺深又萌生了坏心思。   贺深:“原来你们方言里s和sh不分?”   乔韶分的听明白的,但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有一点点。”   贺深等的就是他这句:“这样啊,”他故意拉长音,抛出重锤,“那在你们那地方,你的名字不该读乔韶,应该读乔sao吧。”   乔韶:“………………”   贺深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用的还是一声:“sao——”   乔韶炸了:“闭嘴!”   贺深按住他胳膊道:“小声点,老唐在讲台呢。”   乔韶眼睛大得恨不得盯死他:“是你先胡说八道的!”   贺深很满意:“谁让你认错人。”   乔韶心啊肝啊肺啊得都气得生疼:“你还倒打一耙!”   贺深:“你认错人还叫错名,我就只是叫错名,咱们勉强扯平吧。”   乔韶惊了:这什么见鬼的歪理?   贺深察觉到老唐的视线,声音压得更低,凑近他:“记住了,我叫贺深。”   乔韶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同学,别打扰我听课。”   贺深只觉得额头上的手凉凉的,他刚一动,乔韶的手已经收回来,坐得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大概吧。   贺深也没再说什么,懒洋洋地看向黑板。   刚开学,老唐讲得都是最浅显的知识点,贺深早就滚瓜烂熟,没一会儿就犯困了。   昨晚又熬了一宿,饭钱全用来给小个子买药,他连早餐都没吃。   又饿又困又累,没一会儿贺神就趴倒了。   乔韶今天的听课效率明显不如昨天,他眼角瞄了瞄,发现睡神就位后,心里又是一阵叹气。   这家伙虽然不是校霸,但也没差。   性格坏,嘴巴坏,不良少年还学渣。   等还了买药的情,他就和他划清界限。   对了……药钱是多少来着?   乔韶看他那旁若无人的睡姿,都‘不忍心’打扰他了。   一节课结束,乔韶觉得脚踝有些涨。   平放着时没感觉,落在地上还是很不舒服的。   宋一栩一下课就回头道:“乔韶你脚伤得厉害不?”   乔韶赶忙道:“没事。”   宋一栩说:“我要是你早回家歇着了,干嘛要在这儿受罪,现在的课程不紧的。”   乔韶正要解释自己是何等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他身旁的睡神就开口了:“现在怎么才重要了,基础打不好,后面能跟得上?”   宋一栩显然是有些怂贺深的,听他开口,立马无脑应是。   乔韶瞅瞅悠悠转醒的某人,心道: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像你基础打得好似的!   贺深转头,枕在胳膊上看乔韶:“脚踝怎样?”   他一脸睡意,头发散落在额间,声音还有点沙哑,饶是乔韶嫌弃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有点得天独厚。   乔韶的脚踝开始胀痛,但他不想落下课:“不要紧。”   贺深道:“疼的话我送你回宿舍休息。”   乔韶转头盯他:“是你想趁机翘课吧!”   贺深先是一怔,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有点想。”   乔韶切了一声,掐断他的念想:“别想了,我不会回寝室的,下节还是数学课,我要好好听。”   这个三视图和直观图好迷糊,听了都不太明白,不听更完蛋了。   让乔韶意外的是,第二堂课铃声一响,睡神竟坐直了身子,还拿出了数学课本。   乔韶诧异问:“不睡了?”   贺深修长的手指转着圆珠笔:“也不能天天睡。”   乔韶心里想着:不睡有什么用,才不信你跟得上。   当然乔韶心地善良,不会打击他。   贺深翻开了自己的数学课本,乔韶瞥了一眼,无语道:“你这是上学期的课本吧!”   贺深垂眸:“哦,拿错了。”   乔韶无言以对,把自己的课本推到他面前。   贺深笑道:“谢谢。”   乔韶忍不住看向他上学期的课本,道:“你这书也太干净了吧。”   何止是干净,简直是崭新崭新的。   新学期刚开始两天,课本干净是常理,可上学期的还这么白净算什么?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上过课。   贺深谦虚道:“我很爱惜课本的。”   乔韶默了默,打击他:“这叫爱惜?你难道不需要记笔记?”   贺深说得很自然:“有什么好记的?”   乔韶嘟囔出声:“也是,天天睡觉是没什么好记的。”   显然这小孩把他当成不学习的差生了,贺深一点都不想解释,还觉得很好玩。   他托腮看乔韶:“你成绩很好吗”   这话问得乔少爷有点虚,他腰板挺直道:“来东高,我肯定要考个好成绩证明自己。”   在贺深眼里,好成绩就等于第一名,他问:“想拿第一?”   乔韶没那么大野心,可话都说到这了,他硬气道:“这是我的目标。”   贺深幽幽道:“那可能有点难。”   乔韶听出他话里有话,竖起耳朵打听道:“咱们班成绩最好的是谁,是不是陈诉?”   贺深没出声。   乔韶握拳道:“没事,一次不行还有下次,我会努力赶超他的。”   可超了陈诉,也才刚到山脚而已。   贺深不忍打击他,拍拍他肩膀道:“加油。”   乔韶已经全身心投入到课堂中去了:“好了好了,不说话了,这里是怎么回事来着?老师刚才是怎么讲的来着……”   贺深余光瞥了眼,半秒都不用就能解出这道课后题,然而乔小韶同学……   任重道远啊,贺深觉得这小孩想拿第一,除非他放水,嗯,放一个西湖的水。   课间操乔韶理所当然地不用去了。   贺深是从来不去的。   乔韶好心劝他:“去锻炼下身体不好吗?”   贺深:“不用,我平常锻炼得够多了。”天天打工,运动量足够了。   乔韶想的却是不良少年天天把打架当锻炼。   贺深毕竟是校霸是跟班,估计也是“战事”连连。   学生都走了之后,贺深才起身道:“我看看你的脚踝怎样了。”   乔韶只穿了双拖鞋,一抬起就能看到脚踝。   贺深打量了一会道:“怎么比早上更肿了。”   乔韶心道:还更疼了呢。   贺深抬头看他:“别强撑,回头恶化了,你必须得回家。”   这话让乔韶一惊,他道:“不、不会恶化吧……”他不想回家,也不想耽误课。   贺深顿了下,道:“我再给你涂点药。”   乔韶生怕脚踝严重,老实道:“麻烦了。”   贺深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将乔韶的脚踝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仔细给他抹药膏。   也不知道是药膏的原因还是把腿放平的缘故,总之乔韶的脚痛轻了很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两个女生的尖叫。   贺深和乔韶一起看过去,只见是胳膊上挂着检查员袖章的两个女生。   课间操是要查教室的,查到偷懒不出操的好扣分,这俩女生就是检查员。   而此时她俩捧着花名册,站在门口一脸难以形容的兴奋。   乔韶正要解释下,只听她俩道:“打扰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你们加油!”   扔下这话,俩女生跑了。   乔韶:“???”   他一脸茫然地看向贺深:“什么情况?”   “没什么,”贺深十分淡定:“可能以为咱俩在搞基吧。”   搞……搞什么?   天真无邪的小少爷三观被震碎。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   坐等深哥sao断腿 第8章   现在的高中生懂得都挺多,乔韶因为环境问题接触少,贺深却是常年被“拉郎配”。   他和楼骁经常在一起,时不时被女生围观,起初他俩还以为这些姑娘是要来告白,后来……   贺深在见识了‘贺攻楼受’‘楼攻贺受’‘贺楼互攻’的迷之群名后,大彻大悟。   告白是不存在的,红娘倒是扎堆了。   “见多识广”的贺深不以为意,还向乔韶解释:“搞基的意思就是两个男生谈恋爱,放心,咱们是纯洁的同学关系,不搞。”   乔韶听他这解释,还不如不听!   “她们怎么会这样想?”乔韶怪尴尬地问他。   贺深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乔韶:“???”   贺深又指了下自己,补充道:“你知道的,我也很好看。”   乔韶脸黑了:“抱歉,这我不知道。”   贺深笑眯眯的:“也对,我这不叫好看,应该是帅。”   乔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并不帅!”   贺深:“那是英俊?”   乔韶:“不英俊!”   “酷?”   “不酷!”   贺深换了个思路:“原来在你心中,我很漂亮?”   乔韶:“………………”   “那个……”怯生生的女声响起,之前溜走的俩女孩又回来了,她俩双颊绯红,眼睛亮得犹如小太阳,“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但是你们有请假条吗?”   这俩本来兴奋地跑远了,后来想起本职工作,只好再摸回来,万万没想到竟听到了如此劲爆的对话!   乔韶虽然懂得不多,但看她俩这表情再想想自己和贺深那幼稚到外婆桥的话,一时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贺深对俩女生微微一笑:“你看他这脚踝都肿成这样了,会没有假条吗?”   说着他还握住了乔韶的小腿。   俩女生:“!!!”   乔韶深感画风不对,俩女生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工作,满脑子都是啊啊啊的土拨鼠尖叫。   最后当然没检查请假条,俩女生还好心提醒道:“教室有摄像头,你们小心些。”   乔韶没反应过来。   贺深向她们道谢,俩女生脸蛋红扑扑地激动离开。   乔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在内心咆哮:他和贺深要干什么见不得人事,才需要小心摄像头!   他看向贺深:“你为了不扣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乔韶有假条,贺深当然没有,要是真检查了,他就得被扣分。   贺深道:“能不扣自然是不扣的好。”   乔韶:“清白还没学分重要?”   贺深可占理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翻译下就是腐眼看人基,本人真不基。”   还压上韵了!   乔韶算是明白了,对付这家伙的招数就是闭嘴,和他讲道理,只会被他的歪理给拐出银河系!   其实闭嘴也不行,贺深一句话就让他破功:“说起来,你不基吧?”   乔韶想死:“我不!”   “嗯。”贺深道,“那么继续之前的话题,难道在你心里,我居然是漂亮那一挂的?”   乔韶真想用残废脚踹飞他:“滚!”   贺深眼中全是笑意,觉得这小孩真有趣,和他聊一聊,他连续熬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搞基这事算是翻篇了,涂好药后贺深又道:“你这的确是比早上厉害了一些。”   乔韶道:“上午我是不会回去的,等下午的体育课我请假回寝室休息。”   贺深看了他一眼:“到时候你就该去医院了。”   乔韶不出声。   贺深顿了下,忽地起身把他们的课桌往后挪了挪。   他们的桌子在最后排,后面空荡荡的,往后挪也不会妨碍谁。   乔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干嘛?”   贺深道:“照顾爱学习的好学生。”   乔韶一脸懵,又是什么跟什么?   贺深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拎了个板凳回来。   正常情况下同学们坐得都是和课桌配套的椅子,而贺深找来的这个却是个窄窄的矮凳。   他把凳子放在了课桌前头,对乔韶说:“脚伸过来。”   乔韶这下明白了,他把脚伸过去,刚好搁在了矮凳上,贺深抬头看他:“高度如何?”   饶是嫌弃死了这个嘴巴坏的不良学渣,此刻乔韶也满心热气:“刚好。”   贺深道:“就这样吧,应该会舒服些。”   的确是舒服多了,不倒控着,脚踝的压力小了太多。   乔韶是恩怨分明的人,他觉得贺深人还是很不错的。   这时贺深又从自己课桌里拿出一摞书,道:“起来下。”   乔韶没想太多,撑着课桌站起来:“高度可以的,不用再垫了。”   他话刚说完就发现贺深是把书本放在了他坐着的椅子上。   乔韶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贺深把他按回到垫了书本的座位上,笑眯眯道:“这样你坐最后一排也不用怕被人挡住了。”   说着他坐在他旁边,撑着下巴看他:“你可真够矮的,垫了六本书才勉强和我平视。”   乔韶:“…………”   收回前言,贺深这家伙这辈子都不会和‘很不错的人’划上等号了!   后来乔韶当然没有垫着书本上课,他就差没把这六本书扔贺深脑门上了! 第三节 课,乔韶一整堂课都没理贺深。   贺深头埋在书本里,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打瞌睡。   反正乔韶不信他是在听课。   下课铃声一响,有个挺为难的问题缠上了乔韶。   他坐了一上午,虽然竭力避免喝水,但新陈代谢不会停止……他想上厕所了!   下堂课是物理,乔韶本来就跟不太上,再憋着听,只怕脑子会乱成一团。   必须去解决下这个重要问题。   乔韶见贺深一动不动,以为他睡了。   他不想惊动这家伙,只想自己去上厕所。   谁知他费力撑着课桌站起,前桌的宋一栩就大声道:“乔韶你要去哪儿?小心你的脚!”   乔韶:“……”   这大嗓门一喊,那埋在书里的男人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吃午饭了?”贺深问。   乔韶嘴角抽搐:“还有一堂课。”   贺深打了个哈欠:“你这是要去哪儿?”   乔韶只得坦白道:“上厕所。”   “哦,”贺深道,“我带你去。”   乔韶真不想麻烦他,可贺深都醒了,也不好拒绝。   乔韶只能认了,顺便祈祷这家伙别整什么幺蛾子。   一班教室离着厕所有点远,要横跨整整五个班级,他们这一瘸一拐地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贺深见乔韶踮脚走得费力,问道:“我背你?”   这一群人又一群人的,乔韶还要脸的:“不用!”   贺深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小胳膊太细了,一点不像个十六七的高中生。   这小孩之前的日子到底怎么过的,是受了什么样的亏待才会发育这么迟缓。   好不容易挪到厕所,乔韶累得不行。   贺深十分自然地来了句:“扶着墙,我给你tuo裤子。”   乔韶立刻道:“不用,我自己来!”   贺深道:“你自己怎么来?”   乔韶道:“我一只手就行!”   贺深看他一眼:“紧张什么?都是男的,占不了你便宜。”   乔韶是连公厕都没去过的人,本就适应不了这样排排放的小便器,他胡乱找了个借口:“男的怎么了?不是还能搞基吗!”   贺深幽幽道:“我又不和你搞。”   乔韶一时语塞。   “行了,老实点,回头弄疼你……”   “不……”   哐当,有人听不下去了。   厕所门开了,手插在裤兜里,嘴上叼着烟的楼骁死鱼眼的看着这俩人。   “老贺,”楼骁吐了个烟圈道,“这就是你拒绝校花告白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咳……   亲妈必须帮俩儿子澄清下:他俩是清白的!【超大声】 第9章   这画面比听到的还要命。   一个死命拽着裤子,生怕被人做点什么。   一个死命扯着对方裤子,非要做点什么。   楼大爷要不是为了手上这根烟,早走了。   偏偏当事人还纯真得很,一个是真纯,另一个嘛,甲醇(假纯)超标,贺深道:“男厕所里提什么校花,尊重一下小姑娘行吗。”   楼骁看看他那一脸无辜和对比鲜明的禽兽动作,道:“那你怎么不尊重一下她。”   贺深可有理了:“他又不是小姑娘。”   “他是个男的?”楼骁烟往下掉了掉:“我说你脱男人裤子干吗?”   状况外的乔韶火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楼骁你是个瞎子吗!   别说,校霸还真有点瞎。   贺深无语道:“你这近视得六七百度了吧,赶紧去配眼镜。”   这是东高不为人知的秘密。   征战沙场,雄霸一方的楼骁是个严重近视眼。   严重到看人全凭感觉,比如高个子是男生,矮个子是女生……   乔韶这体型和委屈样,自然而然被他理解成小姑娘了。   至于声音嘛……备受惊吓的乔韶音其实软趴趴的。   校霸虽然眼瞎,但绝不会戴眼镜,这眼镜一戴,他还怎么霸气侧漏?   反正打架又不用看太清楚,上课也从不听课,平日里“目中无人”也是校霸标配。   所以,戴个屁的眼镜。   不过这会儿楼骁有点后悔,他真想有个眼镜让自己看得清楚点了。   “所以你拒绝了全校女生,是因为你喜欢男人?”楼骁问到了重点上了。   他用力睁大眼,想看清乔韶到底是个什么妖精,让贺深如此急不可耐。   贺深道:“瞎说什么,他脚崴了不方便,我在帮他。”   可怜的近视眼现在才看清乔韶有只脚不利索。   “这样啊。”楼骁掐了烟,兴致全无。   乔韶觉得再这么耗下去自己要憋死,他趁机离开,扶墙进了厕所间,锁门。   贺深也没再坚持,他在外头和楼骁说话。   乔韶刚脱了裤子,就听他说:“……我怎么会搞基?要真搞的话,咱俩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乔韶差点掉厕所去!   神经病啊!   乔韶无比沉重地告诉自己——   珍爱生命,远离智障!   他收拾利索后,外头响起了手机铃声。   起初乔韶以为是校霸的手机,毕竟老师规定教学楼不准出现电子产品,普通学生即便偷偷带了也不敢开铃声。   然而接电话的是贺深。   乔韶也不意外:自家同桌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不良少年。   贺深接电话的声音很低,说的话乔韶听不太清,但他能分辨出他的声调。   这家伙有两副面孔,初见时冷漠散漫,说话漫不经心且有毫不隐藏的疏离与不耐烦。   可熟悉了——他俩姑且算熟悉了吧——就是另一幅腔调,蔫坏不正经却亲近了许多。   此时贺深的声音是前者,声调里的疏离像劈开山峰的巨斧,在人和人之间划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乔韶从隔间走出来时,厕所里只剩下楼骁了。   因为乔韶走得慢,他们在来厕所的半道就已经响铃,同学们早回教室,也就楼骁这种把上课不当回事的才会跑过来抽烟。   楼骁盯着人看时很唬人,毕竟眼瞎,想看清楚就得恶狠狠地盯着。   他道:“老贺有点事先走了,我扶你回教室。”   乔韶才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他说:“我自己扶着墙走就行。”   楼骁走过来,一把抓住他胳膊,道:“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走了。”   乔韶眼看甩不开也只能认了,他脑瓜痛,痛得很,总觉得自己这入学方式不对,想退了重入!   楼骁的校霸范十足,面无表情地扶着乔韶,冷酷无情。   他身上有烟味,乔韶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咳了一声。   楼骁低头看他。   乔韶想想他五百度还不戴眼镜的眼睛,友好提示:“看路。”   楼骁嗤了一声,离乔韶远了点:“你家里没人抽烟?”   乔韶家还真是一个抽烟的都没有,他摇摇头。   楼骁顿了下,忽然问道:“你家里有人吗?”   这什么鬼问题?   乔韶道:“当然!”   虽然略嫌空旷,但他爷俩和吴姨都是人!   楼骁道:“有爹妈照顾还营养不良?还不如老贺那没人要的。”   乔韶:“…………”   贺深没人要?什么意思。   信息量有点大,他接不上话。   这时迎面来了一个男生。   楼骁这视力是别想看清是谁了,乔韶却一眼看清了。   是陈诉。   陈诉应该是刚从老师那边回来,所以上课铃响了还没在教室。   他也看到了乔韶,眼光在楼骁身上转了下,有些躲闪。   没哪个好学生会和校霸扯上关系,这眼神乔韶懂。   乔韶本以为陈诉会直接回教室,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陈诉加快脚步过来,说道:“我带他回教室。”   虽然是室友,但楼骁这个常年不回寝的,显然对安静沉默的陈诉毫无印象。   “同班同学?”楼骁问乔韶。   乔韶连忙道:“他是我们班学委,我和他一起回教室就行。”   真让楼骁送回教室,他努力营造一两天的好学生形象怕是要灰飞烟灭。   楼骁没多说,把乔韶交给陈诉后走了。   乔韶握着陈诉的手,两人搀扶着往教室走。   这时乔韶才发现陈诉手心有汗。   他走过来接他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吧,毕竟那可是个动不动就欺负人的校霸。   乔韶心里一热,说道:“谢了。”   陈诉眼睛亮了亮:“没什么。”   乔韶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被楼骁“挟持”。   陈诉听完后,拧眉道:“你找唐老师申请下换座位吧。”   乔韶愣了下。   陈诉道:“你的身高本来也不合适在最后一排,只是因为班里座位早就安排好,不好再调换……”   乔韶道:“不用麻烦了,在后排我也看得到黑板。”   身高不是重点,5.3的视力才是资本。   陈诉顿了下,乔韶又找到个理由:“况且我这腿不行,坐后排可以把桌子往后拖,把腿架起来听课。”   要是在前头就不方便了。   “也是,”陈诉神色缓和了许多,“先这样吧,很快就期末考了,等之后肯定要调换座位。”   乔韶对座位不在乎,他对期末考很忧心。   这是他来东高后的第一次大规模考试,万一考砸了……   老爸会不会立刻马上让他卷铺盖回家?   乔韶拍了脸颊一下,振作起来——好好听课,肯定没问题的!   也不知贺深接了个什么电话,这堂课直接旷掉了。   老师同学都见怪不怪,乔韶也只能当正常情况了。   下课铃一响,大家都涌向餐厅找饭吃。   乔韶想回宿舍,午饭的话就拜托陈诉帮忙带回去,他凑合吃点。   反正他是没力气去食堂了,单脚蹦得心塞。   谁知他刚站起来,教室门口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楼骁名气很大,整个高一级部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一来是他的确横行霸道,二来是他有钱有势,第三嘛,是他长得不错,哪怕他整天凶巴巴的,也是帅,否则女生们也不会把他和贺深凑一堆。   此时楼骁拎了便利袋站门口,帅得一班女生小鹿乱撞。   “楼骁怎么来我们班了?”   “是给我贺神送饭吗,这么甜的吗!”   “可贺神不是翘课了吗?”   “对哦,贺神不在,楼骁来找谁?”   “啊啊啊,楼骁这个渣受不会又看上哪个女生了吧?”   “我们贺神好惨,绿帽戴了一摞又一摞……”   这些窃窃私语楼骁当然听不到,乔韶也听不到。   如今女孩子们的世界,男生还是别去了解比较好。   楼骁旁若无人地走进别人班,面对一堆陌生同学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反正他自己班的同学都没认全。   “午饭。”他把便利袋放乔韶面前,用平板冷酷的声调扔下这俩字。   乔韶:“……”   楼骁又说了句:“别乱跑,老贺会来接你。”   说完他就走了,如来时一般目中无人。   然后一班女生无声爆炸,之前窃窃私语的几个人眼中冒的光能写十万字三角恋狗血虐心小短文!   乔韶看着便利袋里的午餐,没吃都饱了。   他宁愿饿着,也不想这样出风头。   他如此卑微地来到东高,就是想低调学习,努力向上,可这路数怎么越跑越偏了?   想出风头的话,他在原先的学校不行吗?   风口浪尖上的男人,名字就叫乔韶好嘛!   让乔韶意外的是,本以为会离他远远的同学们竟然一窝蜂凑上来,尤其是女生,来了好几个,其中包括英语课代表林苏,语文课代表莫笑笑还有宣传委员于源溪。   都是好学生哇!班级前十名有木有!   乔韶有点开心。   林苏是个少见的短发女孩,一双杏眼很讨人喜欢:“乔韶,楼骁怎么会给你送饭?”   乔少爷不谙世事:“应该是贺深让他送的吧。”   林苏的杏眼更水灵了:“贺深对你真好啊,你们以前认识吗?”   乔韶想了下道:“嗯……他帮我买过衣服。”   一件女装,老子记一辈子!   莫笑笑倒吸口气:“都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声音太小,乔韶没听清:“嗯?什么地步?”   “没什么!”林苏赶紧岔开话题,又问,“那个,你觉得楼骁和贺深谁更好一些。”   这让乔韶如何回答,毕竟两人都是不良学渣外加无法无天,坏得不相上下!   一直不出声的宣传委员于源溪来了句:“你最喜欢楼骁还是贺深?”   乔韶:“???”   他没开口呢,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当然是贺深。”   女孩们转头,看到身后的高个男生,一哄而散。   贺深反坐在乔韶前座,下巴搁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饿了,要喂着才能吃饱这样子【闭嘴】   明天见~ 第10章   乔韶回神,看着眼前的贺深:“你刚说什么?”   贺深根本没看便利袋里的饭菜:“饿了。”   乔韶给他个白眼:“前一句。”   贺深知道是那句,反问道:“怎么,难道你喜欢楼骁?”   “我喜欢个鬼!”乔韶暴躁澄清。   贺深道:“那就是了,于源溪问的问题是你喜欢楼骁还是贺深,你不喜欢楼骁,用排除法也知道答案是贺深。”   这话说的,仿佛他不是贺深一样!   乔韶气得想拿筷子戳他:“别胡说八道行吗!”   贺深来兴致了:“那你说这道题要怎么解?”   乔韶还真会这题,他冷冰冰道:“哪个都不喜欢。”   “哦……”贺深转眼又是一题,“那你喜欢谁?”   话聊到此处,乔韶根本没把喜欢这两个字当回事,也没想过于源溪问的是哪种喜欢,单纯的乔少爷以为这是朋友、同学、兄弟间的简单的喜欢。   ——就是最爱跟谁玩的意思。   乔韶想和谁玩?   那当然是……   “陈诉。”乔韶给出最优解。   贺深眼中染了笑意:“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   乔韶拍拍旁边的书本,美滋滋道:“他是学习委员,学习特别好。”   贺深抓到了重点:“就因为他学习好?”   “对!”乔韶道,“我是来好好学习的,当然要和学习好的一起玩。”   “这样啊。”贺深低喃了一声。   乔韶没听清:“嗯?”   贺深抬头,看进他眼里道:“那不久的将来,你要为一个人神魂颠倒了。”   乔韶听清了也没听明白:“什么跟什么?”   贺深心情很好,扯开便利袋道:“等以后就知道了,吃饭吧。”   “谁啊?”乔韶被勾起了好奇心,“咱们班成绩最好的不是陈诉吗?”   贺深把便利袋里的盒饭拿出来道:“不是。”   “那是谁,林苏?莫笑笑?”   他抽空看了班里上次的月考成绩,前十名他都记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贺深指了指自己。   乔韶满肚子好奇心就这么被浇灭了:“可算了吧,上次月考你倒数第一。”   贺深道:“我那时有事,没参加月考。”   当时有个奥数比赛,他为校争光去了。   乔韶凉凉道:“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了,我等你从班里倒一翻身做全班第一。”   乔韶是半道来的,现在是五月,估计也就六月中旬期末考,很快了。   贺深拆开竹筷:“全班第一?”   “对!”乔韶笃定道:“只能是全班第一!”   第二第三都不行!让你嘚瑟!   贺深慢悠悠道:“这有点难。”   乔韶心里闷笑:“牛还没吹上天呢,就妥协了?”   贺深抬眼看他:“你非让全市第一只考全班第一,不是强人所难吗。”   乔韶:“……………………”   贺深看了眼菜色道:“这红烧牛肉不错,多吃点。”   乔韶一口吞掉好大块牛肉,下肚了才冷静下来:“吹,接着吹!”   全市的牛都要被你吹上天了!   贺深又给他一块肉:“这么不相信我?”   乔韶又吃掉,道:“信,你考全国第一我都信。”   贺深:“又不是没考过。”   少年组编程比赛拿了好几个全国第一。   这下乔韶认定这是个吹牛大王了!   哪来的全国第一?   试卷都不统一,高考也没谁敢说自己是全国状元!   乔韶懒得拆穿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午餐给解决了。   楼骁买了两份饭,菜色很好,比乔韶在餐厅吃的四块钱一份的强不知道多少倍。   饭菜被吃得干干净净,贺深看他:“吃得也不少,怎么这么瘦?”   乔韶这才发现自己吃得是真不少。   好大一份红烧牛肉都进了他的胃,米饭也吃了一整盒,还喝了小半份蘑菇汤。   他在家时胃口不好,吃五分之一的米饭都能让吴姨乐开花。   “挺好吃的……”乔韶解释道,“这个牛肉好吃。”   尤其在某人吹牛的背景音下吃牛肉,特别下饭。   乔韶说这话戳到了贺深,他神态有些复杂。   ——小矮子真可怜,牛肉都没怎么吃过吗。   得亏乔韶不会读心术,否则他得把几千块的神户牛肉糊贺深一脸。   中午没人在教室吃饭,本来还有几个女生偷偷瞄瞄,但因为贺神气场太强且肆无忌惮,她们不敢靠近打趣,只能遗憾去食堂。   乔韶吃饱喝足,贺深收拾垃圾时,他问:“饭钱是多少?还有药钱,我……”   他话没说完,老唐来了。   唐煜一眼看到乔韶,走过来问:“脚踝怎么样了?要不要回家休息?”   听到回家二字,乔韶立马神经紧绷:“不用!老师我已经好了!”   唐煜喜欢乔韶不愿耽误学习的劲头,但也怕他受伤严重:“可别硬撑着,回家休息一两天不碍事。”   乔韶怕自己不是回去休息一俩天,而是从此消失在大家面前。   他道:“真的不用,我不想回家……”   贺深接过话道:“我看不要紧,没肿起来应该不严重,不影响听课。”   唐煜点点头,应了下来,他又问乔韶:“对了,你爸妈电话多少,我去查记录没看到。”   乔韶神经一绷,他是故意没留的,怕的就是老师给老爸打电话。   “我爸不常在家的,手机我也打不通。”这没撒谎,乔总会议缠身,白天的手机都是助理负责,乔韶平时找爸都是给孙叔打电话。   当然乔宗民每晚都回家,乔韶很少给他打电话。   唐煜愣了下:“这样啊……那你妈妈……”   他刚提起妈妈二字,乔韶的脸立马雪一样的白,眼神也一片灰茫,空得像是没了灵魂。   唐煜话都说不下去了。   贺深眉心一拧,岔开话题道:“时候不早了,老师,我送他会宿舍午休。”   “好,好的。”唐煜回神道,“快去吧,一会儿午休铃要响了。”   “乔韶?”贺深低声唤他。   乔韶回神,血色慢慢涌上来,眼眶透着点强压不住的红晕。   贺深心下一紧,没多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贺深比谁都了解,也正是因为太了解,所以看到这可怜巴巴的小孩,才额外惦记。   有些苦楚,只有尝过的人才明白其中滋味。   到了宿舍楼,乔韶被贺深一句话给吓回神了。   “再不回答,我就当你要抱抱了。”   乔韶惊恐转头,像看魔鬼一样看着贺深。   瞧他终于恢复正常,贺深也松了口气:“背还是抱,数三个数就默认是……”   “都不用!”乔韶压低声音说。   贺深道:“扶你爬楼太慢了。”   乔韶凑近他低声道:“这么多同学,我让你背着还要不要脸了!”   贺深道:“那就抱呗。”   乔韶肝疼:“那我坟头都长草了!”   贺深一脸惊奇地看他:“你又不是女生,还怕授受不亲?”   “这是授受不亲的问题?”乔韶认真道,“这是尊严的问题!”   贺深一愣,被他逗笑了。   乔韶坚持道:“你回去吧,我扶着扶手就行。”   “走吧。”贺深架着他的小胳膊道,“送佛送到西,我可是接受了老唐委托的。”   乔韶见他不在作妖,认真爬起楼。   刚到二楼,就碰上了一群打闹的男生。   也不知是哪个班的小子冒冒失失的,拎着个垃圾袋还在跑跳。   乔韶总觉得那袋子不稳,可惜他腿脚不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   垃圾袋糊了他一胸膛。   男生错愕回头,看到同学胸前一大片菜渍傻眼了:“对……对不起!”   乔韶:“……”   贺深拧眉:“在楼道里乱跑什么。”他怕扯到乔韶的脚,刚才没敢拉开他。   男生连声道歉,惭愧得要死。   乔韶虽然很不爽,也知道这男生不是故意的,他道:“没事……不要紧。”   男生道:“你脱了我帮你洗衣服吧!”   乔韶不想在光天化日下暴露,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洗就行。”   男生又道:“那我赔你钱……”   “不用不用,”乔韶摆手道,“洗洗还能穿,不用的。”   说着他看向贺深道:“我们走吧,上去得洗个澡了。”   那男生一脸局促,只能不停道歉。   两人好不容易上五楼,宿舍里一个人没有。   乔韶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心情灰败。   贺深问:“你衣服在哪儿?”   乔韶幽幽看他。   贺深一愣:“你不会就这一件衣服吧。”   这也太惨了。   乔韶的眼神更幽怨了:“还有一件,就你哄我买的那件纯爱女装。”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不管你们信不信,深哥现在真是钢铁直男【捂脸】 第11章   那件被乔韶扔进垃圾桶的女装,后来又被他给捡了出来。   原因无他,他怕被吴姨收拾垃圾时看到这女装二字想入非非。   他能出来念书已经很不容易了,实在不想再让家里人想太多。   无处安置的白T就这么被他带到了学校里。   平心而论,这间T恤不看标签是绝对不会知道是女装的,但内领口处的标签是印上去的,撕都撕不下来。   难得的,贺深同学也有接不上话的时候。   “嗯……”贺深顿了下道,“那款式不分男女吧。”   乔韶从床下扯出背包,把里面的白T扔他手上。   鲜艳的“纯爱女装”四个字映在贺深眼底。   他不禁低笑出声。   还好意思笑!   乔韶气得很:“这是一件女装,你看它腰身这么瘦!”   贺深把它扯开,远远对着乔韶比了比:“你穿刚好。”   乔韶重复道:“可它是一件女装!”   “有什么关系?”贺深道,“标签在内领口,不翻开没人看得到。”   道理很对,但是……乔韶:“头壳破血可流,女装不能穿!”   贺深又好笑又有点心疼——越是生活艰难,越是自尊心强,他明白。   想到这里,贺深有些惭愧,自己这玩笑开得有点过,是真的在欺负小孩了。   他收起这件女装,说道:“我给你换一件。”   乔韶:“?”   贺深走过来道:“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说着他帮忙掀起乔韶的T恤。   乔韶没拒绝,他习惯了被人伺候着穿衣服,还老实伸直胳膊。   贺深脱下他的脏衣服,皱眉道:“你……可真够白的。”   乔韶坐得坦坦荡荡:“还好吧,夏天晒黑挺多了。”   贺深:“你是没看过我脱了衣服后。”   乔韶感受到挑衅:“我也给你来一身菜渍,给你个脱衣服的机会?”   “行啊,”贺深眨眨眼:“我们可以顺便洗个鸳鸯浴。”   乔韶炸了:“闭嘴!”   贺深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但是逗小孩实在太好玩了 ,忍不住。   他拿起乔韶的脏衣服去了洗手间。   五楼的“高级”寝室里配有洗衣机,贺深给他涂了点洗衣液后把衣服丢尽了洗衣机里。   乔韶虽然气他胡说八道,但看他这样热心帮忙,也气不了太久。   出来后贺深道:“等着。”   乔韶想问他去干吗,人已经走了。   约莫十几分钟,乔韶冲完凉,贺深也回来了。   乔韶看向他。   贺深似乎跑了个来回,声音略微有些喘:“拿着。”   乔韶接过袋子,看到了里面一件干净的蓝白色T恤。   贺深道:“你没校服吧?这件挺像我们校服的。”   乔韶抬头:“你还真……”去买衣服了啊。   “给男生推荐女装,是我工作失误,这算补偿。”贺深坐到楼骁床上说。   乔韶看了看这衣服,明显不是大卖场的促销货。   他正想问问价钱,贺深又来了句:“穿吧,你不穿只能扔了,这码数一般人真穿不起。”   乔韶那一点小纠结全飞了。   道个屁的谢,这就是贺深欠他的!   管他多少钱,他乔韶多贵的衣服没穿过?   乔韶套头穿好,悲哀的发现,这码数还真是刚刚好,一点不大一点不小,比他之前那件还合身。   贺深可算忍住了,没把这是件大童装的事实给说出来。   小乔韶真的太小只了,还好正在发育的阶段,好好吃饭多加锻炼,肯定还会长。   女装这事暂且翻篇了。   贺深虽然总惹人生气,但这又是给他洗衣服又是买衣服的,乔韶心里是实打实的感激。   他道:“药钱和饭钱是多少?我还你。”总不好欠人这么多。   贺深根本没想让他还,他怕乔韶还了这一个周都得饿肚子。   转念他又想到乔韶这较真的性子,不还钱八成会觉得自尊心受损。   他道:“一共四十六。”   乔韶愣了下。   他心里想的是可真够便宜的,当然这怔愣也可以理解为觉得数额巨大。   不等他开口,贺深又道:“我是债主,我来定还钱的规矩。”   乔韶隐约觉得前方有坑,可他哪里摸得透贺深的脑回路。   只听贺深继续道:“四十六块钱,分期付款,你每天还我一毛。”   乔韶:“???”   贺老板掐指一算:“也就四百六十天,一年多就还清了。”   乔韶觉得要么是贺深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这……”   “来加个微信。”贺深道。   乔韶拿出手机,贺深扫了下后道:“记住了,以后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发微信。”   乔韶抬头看他,从他这双褐色眼睛里看到的只有认真。   真的假的?   普通学生穷到连四十六块钱都要分四百六十天还吗?   是他太脱离现实了,还是现实就这么魔幻?   贺深拍拍他脑袋道:“时候不早了,我有事先走了。”   乔韶还在混乱着:“这钱……”   贺深接过话道,“从明天开始还。”   “不是……”可怜乔韶已经没了说话的机会,因为‘债主’已经走了。   他呆呆地看着手机,盯着微信里多的这个好友。   他手机号是崭新的,微信也是新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好友就是贺深。   贺深的头像是一本书,封面是深蓝色的,一片幽冷的深林,一缕黄色的篝火尤其显眼,坐在篝火边上的人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   鲁滨逊漂流记?   乔韶分辨出上面的烫银书名。   贺深的微信名也证实了这一点,他叫——没有星期五。   乔韶小学时看过鲁滨逊漂流记,记得他后期收留的一个相依为命的小野人叫星期五。   嗯……   一个没有星期五的鲁滨逊?   乔韶眨眨眼,竟品出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这时开门声打断了乔韶的思路,他赶紧藏起手机。   陈诉一脸疲惫地回来,眼底的黑眼圈很重。   乔韶向他打招呼:“忙什么去了?”   陈诉像是才意识到屋里有人一般,惊醒过来:“没……没忙什么。”   乔韶站不起来,只能坐床上看他:“陈诉?”   陈诉有点慌乱地说道:“我看有人给你送饭了,就先去食堂了。”   乔韶察觉到陈诉是有事不想说,就没再多问,岔开了话题,问他一个课上的题。   说起学习的事,陈诉精神了不少,坐到乔韶身边给他讲了起来。   乔韶听得认真,直夸他:“你比老师讲得还清楚!”   陈诉抿唇笑了笑:“是你听了两遍的缘故。”   乔韶:“不管,反正老师讲完我不懂,你讲完我全懂了。”   陈诉心情明显好多了。   就寝铃要响了,蓝毛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楼骁更不用提了,他是个连晚上都不回来的人。   乔韶挺纳闷的,既然不在学校,还非得留个床位干嘛,浪费资源。   他和陈诉都睡到了床上,安静了一会儿后,乔韶终于还是悄声道:“陈诉,我能问你个事吗?”   陈诉小声回他:“怎么?”   乔韶也压着声音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做个参考……嗯,你一个周带多少钱来学校?”   这应该不算侵犯隐私吧?乔韶问得挺忐忑。   陈诉顿了下,说道:“二三百足够了,但我只吃食堂,其实五六十也能行。”   乔韶震惊了!惊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五六十?   五六十美元也不是钱啊!   陈诉见他不出声,又压低声音说:“别和国际班的人比,他们不一样,我们能吃饱就行。”   显然不止贺深,陈诉也把乔韶看成小可怜了。   乔韶回过神了,误会了个彻头彻尾:看来国际班是一个周两三百起步,普通学生五六十起步……   他凝重道:“我当然不会和国际班比。”   他是来好好学习的,不仅要向陈诉学习课程 ,也要像他一样做个低调普通不打眼的高中生。   然而陈诉真不是个普通高中生。   参照物标准太低,导致乔韶的生活水准越来越小可怜。   等他知道参照物不太对之后,已经晚得不能更晚了。   乔韶摸出手机,看看贺深的头像,心里满满都是感激。   一个周生活费五六十的话,这四十六块钱真是笔巨款了。   贺深让他分期是怕他饿肚子吧。   别管这人嘴巴有多坏,心还是挺善良的。   乔韶点开对话框,给贺深转了一毛钱,备注:谢谢。   刚出校门的贺深手机响了下。   他拿出手机,看到消息后,嘴角溢出笑容。   睁眼瞎楼大爷扬眉:“怎么了?”   贺深把手机往他眼前晃了下。   楼骁:“?”   别说贺深只是晃一下,就是放稳了给他看,他也看不清。   贺深本来也没想让他看清。   “我在想一个问题。”贺深道。   楼骁以为他是聊正事:“嗯?”   贺深收了一毛钱,回了一条消息后轻声道:“本金46,什么样的利率才能在每天还一毛钱,460天后涨46块钱的利息。”   楼骁烟都差点掉了:“什么?”   贺深:“没什么。”   楼骁看他:“你这理财有问题吧?”   “是啊,”贺深笑眯眯的,“想要个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每天一毛钱。”   乔韶手机震了下,拿出来一看——   没有星期五:收到(*  ̄3)(ε ̄ *)。   这颜表情,乔韶被雷了个里外焦酥。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忍不住要重复下呢。   深哥他笔直!   旗杆一样的直! 第12章   午休乔韶睡得挺好。   醒来后耳机掉了一只,他也没察觉到,这要是在家里,早跳起来了。   陈诉从洗手间出来,说道:“走吧,下午第一堂课是化学,得去实验室。”   乔韶立刻醒过来,他拍了拍脸颊,把挂在耳廓的另一只耳机拿了下来:“我洗把脸。”   陈诉问:“需要我帮忙吗?”   乔韶摇头:“我自己能行。”   必须适应,这脚至少也得大半个月才能好,总不能天天麻烦别人。   陈诉没坚持,他去收拾下了书桌,把没做完的试卷放到了抽屉里。   乔韶把手机塞进枕头下,叠好被子后他感觉枕头震动了一下。   是手机?   “我这有下学期的物理笔记,你要不要看看?”陈诉问他。   乔韶立马忘了手机的事,赶紧道:“好啊好啊。”   陈诉从书架里扯出一个干净的文件袋,里面放着一沓整齐的A4纸。   乔韶定睛一看,惊叹出声:“好厉害!”   A4纸上是如同打印体一般的漂亮字迹,一笔一划写得明明白白。   笔记用的是思维导图的格式,从基础知识点向外扩散,清晰明了,让人一看就懂。   陈诉道:“我看你对之前的知识点有点不熟悉。”   一个学期总统就那么几个月,乔韶赶着五月份过来,已经离期末不远了。   能有这么一份笔记,对他来说帮助极大。   “太谢谢了。”乔韶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陈诉了。   陈诉似乎很少听人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什么。”   乔韶收好笔记,早就把手机的事忘到脑后。   他洗了把脸,和陈诉一起出门。   下楼比上楼舒坦多了,即便是一路蹦下去也不怎么累。   两人到实验室的时间还不算晚,来的同学不多。   实验室里也是按教室的座位坐的。   乔韶坐下,他的同桌理所当然地没在。   他没当回事,只兴致颇高的看着眼前的实验器材。   贺深不来还好,器材全是他的,做实验他可以自己过把瘾。   正这么想着,贺深来了。   他视线在实验室一扫,看到了乔韶。   个子高腿长就是好,眨眼就从门口走到最后一排。   贺深一坐下就问他:“怎么不回微信?”   乔韶茫然看他:“嗯?”   贺深懂了:“没看手机?”   乔韶道:“上学时间,看什么手机。”   贺深绷着的嘴角弯了下:“亏我还跑了几个来回。”   乔韶一脸纳闷:“跑什么来回?”   贺深在教室里就把自己手机大喇喇地拿出来,递到乔韶面前。   乔韶一紧张:“你不怕被没收啊!”他压低声音说的。   贺深道:“老师不管。”   老师只是不管你这个管不了的学生吧!乔韶腹诽着。   他视力好,和楼骁那个睁眼瞎是天壤之别。   贺深一递过来他就看清楚了,开着的是他俩的微信对话框——   没有星期五:醒了没?   乔韶没回。   没有星期五:怎么去教室?   乔韶还是没回。   没有星期五:我有点事,你等下,我让楼骁去接你。   看看那时间点,乔韶早和陈诉下楼走人了。   乔韶道:“我手机静音,没听到。”   其实是震动来着,还真听到震了下,可惜自己没当回事。   贺深道:“还以为我不去接你,你生气了。”   乔韶无语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再说他要是看到这条信息肯定回啊,让楼骁接他?让校霸架他去实验室?他还要不要低调做人了!   贺深又道:“吓得我赶紧扔下手头的事赶去宿舍。”   乔韶道:“我和陈诉一起走的,这节是实验课,这边比去教学楼远。”   贺深顿了下,幽幽道:“是啊……我去了教学楼才知道这节是实验课。”   然后又跑到这边来确认小矮子行踪。   所以他真的跑了几个来回,货真价实。   乔韶心里一热。   然而他心里的热乎劲,很快就被贺深给一盆水给扑灭了:“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委屈巴巴地下楼,不小心摔个底朝天,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哭个肝肠寸断什么的……”   可去他妈的热乎吧!   乔韶凉飕飕道:“让你失望了。”   贺深歪头看他:“真的没哭?”   他歪头时额间的短发滑了下来,让平日里略显冷漠的五官多了点孩子气。   乔韶面无表情地承认这家伙有点好看,但这有什么用呢?   这混蛋本质就是大写的‘恶劣’两字!   “哭个鬼啊。”乔韶送他个白眼,“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女生,至于掉眼泪吗?   贺深怔了下,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小孩。”   啊?   乔韶抬眼看他,看神经病的眼神。   贺深兀自笑了,眼底的疲倦一扫而空,他拍拍乔韶的脑袋道:“把你当我家小孩了。”   乔韶拍开他手道:“别动我头。”   会长不高的!   很快他又扬声反击他,“贺同学你几岁了,这就当爹了?”   “嗯,”贺同学淡定道:“我熟得早。”   熟……熟得早?   早熟是这么说的嘛!   乔韶意识到和这人互怼只会掉进坑里,于是摆手赶他:“走开走开,我要上课了。”   贺深还真走了,他来实验室本来也不是来上课的。   乔韶懵了懵——这人到底来干嘛的!   真就只是确认下他哭……呸……确认下他的情况?   做实验时,乔韶开了会小差。   贺深不会把他当成自己的星期五了吧……   没有星期五的鲁滨逊,捡到了星期五,从此孤岛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才不是可怜巴巴的野人!   乔韶住脑,认真做起实验。   下午第三堂是体育课,乔韶这情况自然是不用下楼了。   他等人全走,去把窗户打开,隔壁班在诵读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进来。   乔韶拿出卷子,准备做题。   这时旷了两堂课的贺深回来了。   乔韶看向他:“这节是体育课。”   贺深打了个哈欠:“嗯。”   乔韶问他:“你不去操场?”   “困了。”贺深趴在桌子上,闭上眼道,“我睡会儿。”   说完这人就呼吸均匀,沉入梦乡了。   乔韶:“……”服,真的服!   这人晚上到底在干吗?通宵打游戏?和人疯玩?蹦迪唱k?   嗯,估计是除了睡觉,什么事都干了!   “不良少年……”乔韶嘟囔了一声,起身去把开着的窗又关了。   虽然都五月份了,但今天天气不好,从下午开始就阴沉沉的,风挺凉的。   关了窗就隔绝了外头的声音,乔韶的心稍微提了一下,但坐下后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又平静下来了。   乔韶轻吁口气,翻开卷子,认真做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做题的乔韶被同桌传染,也倒下了。   常年失眠的人,在这种不属于睡觉时间的时间里睡着了。   亏了老乔家的人都不在,要不一准感动到眼泪汪汪。   距离体育课下课还有十几分钟,林苏和莫笑笑两人偷偷溜了回来。   体育课后半段是自由活动,林苏新买了本命的周边,想和莫笑笑分享下。   她俩暗搓搓地回教室,一眼就看到了睡在最后头的两个人。   傍晚的教室里蒙了层薄光,银白色的桌面像一张张镜子,反射出更加温暖的光线。   最后一排的两个人像睡在橙色的光芒里,连头发丝都溢出了柔软与美好。   林苏睁大眼。   莫笑笑倒吸口气。   其实两张课桌之间有空隙,所谓同桌也不过是比其他人靠的更近,之间没有过道而已,也不是紧挨着的,毕竟现在都是单人课桌。   可此刻从她们的角度来看,两人仿佛依偎在一起。   她俩默默看了三秒钟后,一起退了出来。   本命的周边都不炫耀了,林苏凝重道:“我觉得这是报应。”   莫笑笑也一脸凝重:“没错。”   下一秒,两人眼睛贼亮:“楼骁给咱们贺神带了无数绿帽后,终于迎来了报应!”   林苏掐腰大笑:“楼骁这何止被绿,他正宫地位不保啦!”   莫笑笑认同道:“自古竹马不敌天降,前辈诚不欺我!”   “咳……”林苏清清嗓子道,“咱们转校生真好看啊。”   莫笑笑也赶紧道:“真的是细皮嫩肉,除了瘦小点,再没缺点。”   林苏伸手:“和我们贺神绝配!”   莫笑笑握住她的手:“比楼渣更配!”   现今女生的世界,男生们真的是望而生畏。   临近下课时,贺深先醒了,他睁眼就看到犹如白瓷般细致的小脸。   贺深愣了下。   半晌他意识到这是他的新同桌。   真白啊。   贺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视线下移,看到了乔韶桌上的试卷。   这小矮子是做题做睡了?   贺深笑了下,小心抽出试卷。   一张数学卷子,贺深扫了一眼就判定这卷子难度很低,不值一做。   乔韶已经写完了一半,贺深看了会儿后眼中笑意更深。   十一道题错了六道,小矮子想考第一不是一般的难。   这时乔韶也醒了,他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卷子……   坏了,他怎么睡着了!   乔韶心一虚,将自己的卷子抢回来。   贺深见他醒了,好心提醒道:“这题不该这样……”   他话没说完,乔韶惊讶看他:“那该怎样,你会?”   贺深坦诚道:“都会。”   乔韶已经醒了,才不信他的大话:“那你不做?”   这卷子是课后作业!   贺深道:“会了还做什么。”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把乔韶给噎得不轻。   “行行行,您能耐,您全会……”乔韶不理他了,咬着笔头继续做题,“您这么聪明就别打扰我这只笨鸟了。”   贺深决定先不打击他了,他撑着下巴看小孩做题。   盲狙一下,这张卷子,乔韶最多得六十五分……   哦,又错了一题,六十分吧。   强行及个格。 第13章   乔韶被看得怪不舒坦。   贺深这眼神,仿佛他看得懂这题似的!   他捂住卷子,转头看他:“好奇就去做自己那张。”   贺深道:“这卷子没什么可好奇的。”   乔韶:“那你盯着看什么?”   贺深弯唇:“我是好奇……”他本想说‘你能对几道’,但想到这话有点打击小矮子,就改口道,“你这么小只手用这么粗的笔,好握吗?”   乔韶:“???”   贺深这改口改得还不如不改,好像更打击人了。   他清清嗓子道:“我想说你别为了省钱就乱买东西,这笔不适合你。”   乔韶觉得他上一句话很糟糕,让他有种想生气却因为点太多而不知该生哪点的悲怆感。   “怎么不适合了?”乔韶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笔,“一支笔六种颜色,花一支笔的钱买六支笔。”   妙啊!   乔韶对这性价比很满意,比他以前的万宝龙炫酷多了。   贺深看他:“你用六种颜色做卷子?”   乔韶:“……”   “给我。”贺深摊开手掌。   乔韶把笔放到他掌心。   贺深没收了这笔,从桌洞里拿出三支纤细的签字笔给他:“用这个。”   乔韶道:“不用,我自己再买就行。”   贺深微笑:“十块钱一支,真不和我换?”   十块钱又怎么了,十万块钱乔少爷想不换也不会换啊。   况且他的六色笔那么酷!   等等!   乔韶反应过来了,一个周五十块钱生活费的学生面对十块钱一支的……要换啊!   贺深看得明白,又忍不住逗他:“不换算了。”   说着一把握紧了三支笔,密不透风的。   “诶……”乔韶道,“谁说不换了?”   贺深心里好笑:“过期不候。”   乔韶好气哦:“那你把我的六色笔还我!”   “不还。”   “贺深!”   “这样吧,我用两支笔和你换。”   乔韶不可置信道:“刚刚还三支的。”   贺深道:“你不听话,现在涨价了。”   听你个鬼的话!   乔韶仔细算了算,自己那支笔十一块钱,贺深这一支笔就十块钱,而且还比那粗粗的笔好用——傻子才不换!   “成交!”乔韶掰开贺深的手,抢出两支笔。   贺深松了劲,要不凭这小孩哪里掰得开。   乔韶有了新笔,字写得比之前工整多了。   贺深坐一旁,用修长的手指转着那支六色笔。   他懒洋洋道:“你早点听话,现在就有三支。”   乔韶瞄他:“你有这么好心?”   贺深又来兴致了,他又从桌洞里拿出那支签字笔,对乔韶说:“这样吧……”   乔韶:“嗯?”   贺深:“叫声爸爸,它就是你的了。”   乔韶:“…………………………”   然后,‘贺爸爸’被卷子糊了一脸。   今天周二,最后一堂是大扫除。   体育课还可以睡觉,大扫除却不好在大家都干活的情况下睡觉,于是贺深溜了。   乔韶都懒得理他了。   让他无可奈何的是,全班竟然都默许了他这种无耻行为。   没一个人表示抗议。   这就是不良加学渣的威力吗!   乔韶是真的长见识了!   因为脚受伤,乔韶也不用劳动,他继续写作业。   大多数同学们都不讨厌大扫除,只要不老实上课,扫地拖地擦窗户都让人无比快乐。   乔韶可算把这张数学卷子给做完了。   因为是练习卷,所以满分是100,乔韶看自己写得这么满,觉得怎么也能拿个八十分左右。   他给自己定的小目标就是成绩中上游。   毕竟落下很多,要追也是一点一点的追。   搞定这张数学卷子,他还有物理化学和英语练习册。   乔韶斗志满满,决定去上个厕所,回来继续战斗!   他起身时,前头拿着拖把手舞足蹈的宋一栩说:“要去哪儿?”   乔韶回了句。   宋一栩说:“我扶你啊。”   乔韶赶忙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宋一栩也没坚持,只让他小心点。   乔这脚踝只要不用力就不会疼,估计还是伤得很轻。   他一瘸一拐地到了男厕,一进门就看到了熟人。   “陈诉你负责打扫厕所?”乔韶看到的正是拿着马桶刷在刷着小便器的陈诉。   陈诉一愣,直起身时面上有着薄汗:“是的。”   很快他又说道:“你上厕所?那几个都刷好了。”   乔韶道:“我去隔间里。”   陈诉应了下,继续干活。   再出来时乔韶拧眉道:“怎么就你自己?”   一层楼虽然有四个厕所,但学生多,每个厕所都很大的。   厕所是公共领域,每个班级轮流负责,这个周是一班负责这个厕所,可也不能就陈诉一个人吧。   陈诉拿着刷子的手微顿,他道:“有几个同学的,他们都做完了自己的那份。”   乔韶皱了皱眉,想再说什么,陈诉又道:“你快回去吧,我很快干完了。”   乔韶道:“我帮你。”   陈诉看向他,笑了下:“你脚受伤了,怎么帮?”   “我又没伤着手。”   陈诉眼中多了些感激:“没事的,就剩下一点了,我很快干完,你先回教室吧,这里地滑,万一摔跤怎么办。”   乔韶看了看,觉得的确剩下不多了,他自己瘸着条腿,万一帮倒忙也是闹心。   于是他又说:“等下周大扫除我和你一组。”   陈诉猛地抬头。   乔韶道:“放心,下周我这脚肯定好了。”   “嗯……”陈诉垂下眼眸道,“会好的。”   乔韶出了厕所,有些担心。   陈诉这是被欺负了吗?   他人这么安静老实,学习又踏实认真,怎么会被欺负呢?   不过……在他以前的初中,欺负人可从不会因为你学习怎样。   难道这里也这样吗。   乔韶被前头的说话声唤回了神。   “你们说陈诉会不会去打小报告啊。”   “不会的,他哪次不扫厕所?哪次也没去告老师。”   “算他有点种。”   “可拉倒吧,他是心虚吧!坏事做多了,活该扫厕所!”   “没准他就喜欢厕所呢……”   乔韶听不下去了,他径直走过去,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都是自己班的同学,其中还有宋一栩。   乔韶皱眉:“为什么每次都让陈诉扫厕所?”   几个同学一愣,宋一栩先开口道:“乔韶你以后还是离陈诉远点吧。”   乔韶问:“为什么?”   “因为陈诉不是个好东西。”一个高大结实的男生说道。   乔韶记得他的名字,叫解凯。   “这样说同班同学,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乔韶毫不客气地回了句。   解凯火了:“你找事是吧!”   宋一栩拉住他道:“乔韶刚转过来,还不知道情况。”   解凯嗤了一声,说道:“我看不一定,没准是一路人,瞧他那娘们唧唧的样子。”   乔韶也火了:“你说什么!”   宋一栩道:“解凯你少说两句!”   解凯哼了一声。   乔韶手攥拳,要不是想到才来这学校两三天,惹事的话自己只会被接回家,他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宋一栩赶走了解凯等人,拉着乔韶说:“我不是有意说人坏话,但陈诉这个人真不行。”   乔韶盯着他:“别随便定义人。”   “不是,”宋一栩对他说:“你不知道,陈诉很古怪的,我们都同班快一年了,他谁都不理,谁都不接触,做什么都独来独往。”   乔韶听得更火了:“那又怎样?”   “这没什么,我们顶多觉得他阴沉无聊,但是……”宋一栩道,“他手不干净,他偷人东西。”   乔韶愣了下。   宋一栩道:“你们一个寝室的,等你丢了东西你……”   他话没说完,闭嘴了。   乔韶也看到了前头面色苍白的陈诉。   陈诉打扫完厕所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拖把,额头的汗直滚下来,趁着瘦削无血色的脸,更显狼狈。   乔韶喊他一声:“陈诉。”   陈诉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怜乔韶瘸着腿,想追也追不上。   他转头看向宋一栩:“你这样说有证据吗!”   宋一栩顿了下道:“很多人都知道的,他在的地方,就会少东西……”   乔韶冷笑:“凭这样就给人定罪?这世上得冤死多少人!”   乔韶不理宋一栩了,他挪回教室,可惜也没看到陈诉。   晚饭时陈诉也没回来。   贺深倒是拎着一个便利袋坐他旁边了。   “怎么了?”贺深问他。   乔韶心情很差:“没什么。”   贺深拿手指戳了下他脸颊:“那怎么气鼓鼓的?”   乔韶打开他手,道:“你了解陈诉吗?”   贺深道:“嗯,上次月考第一。”还是乔韶告诉他的。   乔韶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问错人了,要说不合群,眼前这个才是最不合群的吧!   成天不是旷课就是睡觉!   “他怎么了?”贺深又问乔韶。   乔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他们无凭无据,就说陈诉是小偷。”   贺深托腮看他:“那你觉得他不是?”   乔韶笃定道:“不是!”   贺深道:“为什么?你才认识他两天吧,能了解多少。”   乔韶愤愤道:“你们都认识他快一年了,难道了解很多吗?”   贺深被他反问得一怔。   乔韶起身道:“我去找他,我会问明白。”   贺深道:“问明白了又怎样,有没有偷东西不是根本问题,而是大家都不相信他……”   他话没说完,乔韶转头盯他:“我相信。”   贺深瞳孔微缩。   “需要很多人吗?”乔韶道,“我一个人就够了!”   贺深看进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一时有些晃神。   需要很多人吗?   需要很多人认可吗?   不……   一个人就够了。   真正相信他的人,一个足够了。   贺深轻吸口气道:“乔韶……”   乔韶正要去找人,敷衍地“嗯?”了一声。   贺深拉住他手道:“我有点吃醋了。”   乔韶:“???”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又名——《深哥他真是个直男》   明天见,哈哈哈。 第14章   吃什么了?   乔韶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走,带你去找陈诉。”贺深把他手放在自己胳膊上。   这动作是他们这一两天常有的,这样瘸腿乔才好借力,走路方便。   此刻……   乔韶看神经病一样仰头看他:“你……”又问不出口了。   贺深还反问他了:“怎么,我没资格吃醋?”   乔韶睁大眼,心里咆哮了一万遍:你有什么资格???   “陈诉在那。”贺深看向围栏。   东高的教学楼是环状的,中间镂空,课间休息同学们都喜欢在这边玩。   陈诉站在最角落的围栏边,手死死握着栏杆,怔怔地向下眺望。   若非这栏杆高到让人翻不过去,乔韶几乎以为……   “陈诉!”乔韶喊他,挪着自己的“残废”腿,努力靠过去。   谁知他这一喊,陈诉浑身僵硬,头也不回地跑了。   乔韶:“……”   贺深道:“我抱你的话,很快就能追上。”   正是晚饭时间,来来往往全是同学,贺深甭管是抱他还是背他,乔韶都会想从这栏杆跳下去!   乔韶掐着他胳膊道:“我这样也追的上。”   贺深也没强抱他,毕竟乔韶同学人小脸面大,是个丢头不丢人的汉子。   乔韶自然是追不上的,他刚到楼梯口,陈诉人影都没了。   贺深道:“他回宿舍了。”   陈诉这是在躲着乔韶,他料到乔韶现在的情况上五楼很难,躲他最好的去处就是宿舍。   乔韶也想到了,他咬牙道:“走!”   就当锻炼身体了,虽然肚子有点饿。   两人去了宿舍楼,乔韶坚持上五楼,看得贺深怪心疼的:“真不用我背?”   乔韶喘息着道:“不用,我不累。”   贺深看看他额间的薄汗道:“我背两个你上楼也不会出这么多汗。”   乔韶没好气道:“我能和你比?”   这人得一米九了吧!   腿长得都快到他腰了!   小短腿和大长腿爬楼付出的体力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话乔韶是不会说的,打死都不会说的。   贺深捏了捏他的小胳膊道:“你是得好好吃饭,多锻炼。”   乔韶累得直喘气:“我会的。”   贺深好心安慰他:“等脚好了,我带你锻炼。”   “怎么锻炼?”乔韶狐疑看他,别是找人干架吧!   贺深道:“我运动全能,你随便挑。”   乔韶挑衅他:“芭蕾舞也会?”   贺深诧异看他:“你想学这个?”   “我才不想!”乔韶道,“你不是全能吗?”   贺深想了下道:“芭蕾这个我真不行,不过我滑冰还行,想学吗?”   花样滑冰和芭蕾是有点相通之处的。   但乔韶才不信贺深会花滑,估计就是不良少年常去的那种旱冰场吧!   “再说吧。”乔韶随便敷衍了一下,根本没当回事。   说话间他们到了516,乔韶喘了口气后开了宿舍门。   如他俩所想,陈诉在宿舍里,他端坐在桌子上,面前摊着一张试卷,可看他那模样也知道心不在题上。   听到开门声,陈诉抬头,看到乔韶后立马站起身。   乔韶进屋,贺深没进来,他在外头把门关上,直接上锁。   乔韶:“……”您真行!   这下陈诉是没处可跑了。   乔韶连挪加蹦地上五楼,已经体力透支。   他坐到床上道:“躲什么?”   陈诉不吭声。   乔韶喘口气,看向他道:“怕我像他们那样,不理你了?”   一句话戳到了要害。   十六七的少年,自尊心是最强的,也是最脆弱的。   陈诉坐到椅子上,哑着嗓子说:“你不是都听他们说了。”   乔韶心一紧,问他:“你真的偷过东西?”   陈诉低着头,放在桌面上的手痉挛着,把卷子都弄褶皱了,他应道:“嗯。”   乔韶立刻又问:“为什么?”   这三个字让陈诉一愣。   知道他是个小偷后,乔韶不该起身走人吗?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   陈诉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乔韶。   乔韶也正在看着他,他眼中半点鄙夷都没有,和之前一样清亮透彻,毫无成见。   他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压低的清脆声音里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陈诉只觉得鼻尖一酸,汩汩热气涌上来,他的眼眶通红:“我……我以为……”   乔韶看着他,耐心听着。   陈诉把这个积压在心头半年多的话给说出来了:“我以为他不要了……我看他丢到垃圾桶,以为他不要那个背包了。”   乔韶一愣。   陈诉说得断断续续,可却把整个事情给说明白了。   他的确“偷”了个东西,一个黑色的书包。   可他却不是从桌洞里拿的,而是从垃圾桶里捡到的。   他以为这是没人要的东西。   陈诉一直都想要一个书包,一个轻便的能够在教室和宿舍间来回装几本书的背包,所以把它带回宿舍,仔细洗干净,晒干,然后用上了。   那几天陈诉很开心,虽然他独来独往,但有了这个背包,他每天都脚步轻快。   直到有人惊叫一声:“这不是我找不到的那个背包吗?”   那是在食堂里,聚集了无数的学生,大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陈诉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人上前道:“这肯定是我的,我妈怕我丢了找不到,在里面缝了名字的。”   他上前抢过背包,拉开拉链后,翻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下,食堂里的人看向陈诉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从那之后,陈诉就成了一个小偷。   听到这里,乔韶急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是捡到的,明明是捡到的啊!   陈诉看向他,无可奈何道:“怎么解释,说我穷到去垃圾桶里捡东西?”   乔韶道:“可那人真的把它丢垃圾桶了!”   如果只是丢了东西,乔韶相信陈诉会把书包交到失物认领处。   可一个垃圾桶里的书包,怎么上交?   陈诉摇摇头。   乔韶蹭地站起来:“那人叫什么,我去找他!”   陈诉道:“已经过去半年了,说什么都没用的。”   半年……   陈诉背着这污名,默默忍受了这么久吗。   乔韶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诉垂下眼眸,继续道:“其实还是我自己不好,是我给了他们会偷东西的印象。”   乔韶火了:“这怎么能怪你!”   “就是怪我!”陈诉用罕见的音量说道,“因为我穷,因为他们什么都有,而我连学费都紧紧巴巴勉强凑出来!”   乔韶愣住了。   陈诉抬头看他道:“你明白的是吗?乔韶你肯定明白的!家里穷就是错,什么都比不上他们,什么都不如他们!不敢和他们说话,怕被瞧不起;不敢和他们一起吃饭,怕自己吃的东西被嘲笑;不敢和他们玩,因为他们玩的我都……我都根本不知道!”   乔韶眼眸微睁,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上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古怪,我不合群,我穷酸,所以我就活该去偷东西!”陈诉低吼着把压在心头半年多的怨气给说了出来。   乔韶心里难受死了,他轻声道:“不是……陈诉,你不是的……”   陈诉一把擦干了眼泪,再抬头时他眼中竟有关切:“乔韶,你千万不要像我这样。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碰,别让他们有欺负你的理由。”   乔韶更加说不出话了。   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陈诉家里状况不好,或者说是很穷。   他自卑、敏感,有着少年人强烈的自尊心。   他不愿成为同学的笑柄,所以离大家远远的,这反而给同学们留下了古怪的印象。   意外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书包,成了他偷的东西。   没人质疑,没人想了解真相,因为陈诉穷,因为陈诉孤僻,因为他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一直以来陈诉把这些压在心底,默默忍受着,死都不肯开口说一个字,这时却全说出来了。   原因是什么……   只是因为乔韶问了吗?   不止如此,更因为陈诉觉得乔韶和自己一样,他以为乔韶能够了解,他甚至想……保护乔韶。   是的,他希望乔韶不要像他这样“犯错”,不要像他这样被人排挤。   可实际上,乔韶……   但乔韶看到了陈诉的这份关怀。   陈诉把他当成了同类,陈诉用这种揭开伤疤的血淋淋的方式来提醒他。   乔韶怎么忍心让他再度孤零零。   “我知道了。”乔韶对陈诉说,“谢谢。”   陈诉怔了下,但很快他嘴角露出了笑容,眼中也有了神采。   他说:“别怕,我们不用管这些,我们一起好好学习,一起努力,等考上好大学,我们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家里穷又怎样,穷得让人耻笑又如何?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注1)   乔韶心里涌动着热流,他用力点头:“我们一起努力!”   陈诉也点头:“嗯!”   门外的贺深靠在墙边,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   莫欺少年穷啊,莫欺少年穷。   陈诉振作起来,乔韶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不只是朋友,更是战友!   这时,外头响起了说话声。   一惊一乍的是他们的室友蓝毛:“深哥你堵门干吗?”   贺深散漫的声音响起:“别进去。”   蓝毛声调向来又高又嚣张:“怎么,有什么事?”   贺深张口就是瞎扯:“楼骁在里面。”   蓝毛惊讶道:“骁哥?我刚还在班里看到他。”   贺深:“哦,他刚回来。”   蓝毛狐疑道:“骁哥在,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贺深道:“里面还有他心上人。”   蓝毛:“!”   贺深卖起队友毫不客气:“懂了?”   蓝毛连声道:“懂了懂了!”   一溜烟跑得飞快。   屋里的乔韶和陈诉:“…………”   本来挺难受的气氛,一下子全没了。   两人都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注1:出自清代吴敬梓的《儒林外史》第四十六回   么么哒,明天见~   有些问题大家不用急哈,都是伏笔,会交代的。   小乔身高问题也是,么么哒。 第15章   过了一会儿,乔韶开门,一脸无语地看贺深:“你这么冤枉校霸,他不会揍你吗?”   贺深:“他打不过我。”   打不死你哦!   短短两日,乔韶已经习惯他的盲目自信。   陈诉想在寝室待会儿。   乔韶准备去食堂,他问陈诉:“帮你带饭?”   陈诉摇头:“我晚点自己去吃。”   乔韶又道:“那我等你一起。”   陈诉道:“不用等,晚了没好吃的,你先去吧。”   乔韶想了下,打算和贺深先走了。   一来他腿脚不方便,需要个强有力的拐杖;二来他觉得陈诉需要点自己的时间整理下情绪。   这样哭了一场,心中的郁闷排解了,眼睛也肿了。   他不想这样出门也能理解。   乔韶对他说:“那我先去吃饭了。”   陈诉罕见地笑了下:“去吧。”   乔韶扶上贺深的胳膊,两人并肩走了。   陈诉站在门边看了会儿,心里升起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乔韶和他不一样,哪怕两人的家庭情况都不好,但乔韶比他自信多了。   他该向他学习,努力迈出一步,也许生活会是另一副模样。   他们这会儿来得也有点晚了,排队的队伍小了很多。   乔韶如今明白自己的“参照物”有问题,可惜也改不了了。   他好不容易给了陈诉一些安慰,再暴露身份的话,陈诉会怀疑人生吧!   所以乔韶不止要做个普通学生,他还要做个家庭情况很不好的学生。   这事的难度暂且不提,重点是这样算长久之计吗?   他总不能瞒陈诉一辈子吧?以后总会拆穿,到时候……   乔韶很愁。   因为一路在胡思乱想,所以当他站在楼梯口时,诧异道:“去哪儿?”   贺深一手托着他的餐盘,一手扶着他道:“二楼。”   乔韶是知道的,餐厅二楼是“有钱学生”的天下,各种“昂贵”的菜品层出不穷。   他一个“穷苦”学生,去那地方干嘛,他立刻摇头:“不去!”   贺深道:“我的饭菜都在二楼。”   乔韶:“那你上去,我自己在一楼吃。”   贺深垂眸看他,说了句仿佛不相关的话:“其实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拎上二楼。”   乔韶:“!!!”   贺深微笑:“试试?”   试个鬼啊!   以乔韶对他这四十八小时的了解,他干得出来!   “我去二楼干嘛?我都打好饭了……”乔韶在心里腹诽。   他们已经到二楼了。   一上来就碰上了楼骁。   楼大爷目中无人的站在那儿,同学们都离他十万八千里。   楼骁掐了烟:“怎么这么慢?”说着看了眼乔韶,“这谁?”   身为资深睁眼瞎,三米外人畜不分。   乔韶对他的成见已经降到谷底,一想到这校霸冷酷无情的模样是因为眼瞎,他竟有些想笑。   随着两人走近,楼骁又来了一句:“哪来的小孩?”   乔韶不想笑了,他想为尊严而战!   贺深放下餐盘,揽住乔韶肩膀:“我家的。”   楼骁好凶的眼睛,一眨就有点破坏气氛:“哦,是他啊。”   他大约看清了,是厕所里的“小姑娘”,瘦胳膊瘦腿的转校生。   乔韶掂量了一下自己和校霸的身高差,暂时忍了。   一个两个的都长这么高,东高伙食催人长吗!   乔韶想想自己比他们大一岁还矮这么多,不禁心更塞了。   这时一个惊讶声响起:“骁哥?”   是蓝毛。   楼骁转头看他。   “你竟然……竟然,”蓝毛脱口而出:“这么快的吗!”   这语气十分复杂了,其中包含着一点点幻灭的成分。   楼骁一无所知:“怎么?”   接收到贺深眼神的蓝毛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赶紧摆手道:“没、没什么!”说完溜之大吉。   楼骁纳闷:“刚那是卫嘉宇?”   贺深:“嗯。”   楼骁:“他说我什么事那么快?”   贺深从容道:“谁知道呢,他成天大惊小怪的。”   “也是,”校霸不疑有他,“吃饭吧,等半天了。”   旁边的乔韶:“……”   有点心疼校霸怎么办!!!   莫名背了个偷偷带女友回宿舍干坏事的锅也就算了,还又背了个一分钟解决战斗的惊天大锅!   乔韶默默离贺深远了些。   校霸都如此惨兮兮了,他怕自己迟早被这芝麻馅的坏家伙吃干抹净!   贺深伸手夹了他餐盘里的肉。   乔韶像看魔鬼一样看他。   他这四块钱一份的菜,统共就三块肉,他一筷子就去掉了三分之一!   乔韶还想长个呢!   贺深道:“还挺好吃。”   乔韶没好气道:“这是我的!”   贺深道:“这么小气干嘛。”   外号散财童子的乔少爷万万没想到“小气”二字有天会落到自己头上。   乔韶干巴巴道:“我才不是。”   贺深毫不客气地抢过他的餐盘:“那我再吃点。”   乔韶急了:“这是我……”   早说他就打两份啊!   贺深把自己面前的排骨米饭推到他面前:“你吃这个。”   乔韶一愣。   贺深道:“不想吃?”   乔韶看向他:“你这份不是肉更多吗?”   四五块大排骨,一碗白米饭,比他的四块钱套餐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贺深道:“偶尔想吃素。”他已经完全霸占了乔韶的餐盘。   乔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拿不准。   贺深是故意把排骨米饭让给他吗?   这家伙会这么好心吗?   嗯……   他嘴巴坏还恶趣味,但心挺好的。   乔韶戳了下排骨,竟体会到了久违的有点馋的感觉。   要知道在家里,吴姨为了让他多吃哪怕一口饭,都会费尽心思。   可惜他……   乔韶用力咬了一口排骨,肉香味唤醒了全部味蕾。   贺深见他吃了起来,嘴角微扬,慢条斯理地吃着餐盘里四块钱一份的学生餐。   晚饭后,乔韶回去上自习,贺深和楼骁先走了。   出了校门口,楼骁道:“你不是宁愿饿死,也不吃一楼的猪食吗。”   没错,他们管那四块钱一份的饭菜叫猪食。   贺深道:“偶尔尝尝也不错。”   楼骁看他一眼:“芹菜也很不错?”   贺深最嫌弃的就是这种菜,见了都吃不下饭。   贺深幽幽道:“不感人吗?为了哄小矮子吃肉,我付出得还不够多吗。”   吃了一盘芹菜,他想想都反胃。   楼骁低笑一声,点了根烟道:“我说你不会真想和那小子谈恋爱吧。”   贺深:“想什么呢。”   楼骁扬眉。   贺深道:“我又不是禽兽,哪会对那么个小孩下手。”   楼骁顿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直到他去了酒吧,一杯酒下肚后才反应过来。   重点是个子小吗?   难道不该是性别问题吗!   可惜贺深早回家了,他也没处说去。   晚自习,乔韶听课听得很投入,最后一节因为走读生都走了,他更是坐到陈诉旁边,和他一起做卷子。   陈诉果然厉害,一张练习卷只错了半道题!   乔韶看看自己刚刚及格的卷子,心情很复杂。   前路漫漫,还需努力啊乔同志!   回寝室后,洗完澡睡下的乔韶有点出神。   总觉得不甘心,替陈诉不甘心。   明明没有偷东西的陈诉为什么要背负这样的污名。   怎么才能帮他证明清白呢?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因为戴着耳机,他很快就发现了。   乔韶躲在被窝里看手机。   没有星期五:“睡了?”   是贺深,大半夜找他干嘛?   乔韶回他:“没。”   没有星期五:“睡不着?”   乔韶正想回他很快就睡着了,这家伙又发来一条:“想不想帮陈诉?”   乔韶蓦地睁大眼,赶紧删掉之前的内容,重新打字:“怎么帮!你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吗!”   漆黑的出租屋里,贺深从椅子上站起,他一手插兜走向阳台,一手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   乔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没有星期五:“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事(づ ̄3 ̄)づ╭~。”   乔韶:“……”   不发颜文字能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学深哥,嗷呜飞吻你们一个~ 第16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乔韶无视颜文字,问他:“答应你什么事?”   没有星期五:“陪我吃饭。”   乔韶发给他个问号脸。   这算什么事?   贺深靠在阳台上,在漫天星光下打字:“我吃饭不规律,食欲也不好,这两天和你吃得还不错,想以后都和你一起吃饭。”   必须把这小孩哄到眼皮底下,否则天天吃猪食,怎么长肉。   看到这一长串字,乔韶发了会儿呆。   贺深食欲不好吗?   食欲不好的滋味没谁比乔韶更清楚了。   每天茶饭不想,坐到饭桌前就满心厌倦,逼着自己吃两口,也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只觉得胸口烧得慌,像吃了一把火。   乔韶握紧了手机。   他问贺深:“为什么和我一起吃饭有食欲。”   这个问题乔韶自己也想知道,他和贺深吃了两次饭,这两次也不知道是聊天分了心,还是怎样,总之他吃得很好。   乔韶心有点紧,眼巴巴地看着对话框。   没有星期五:“你都在努力吃饭了,我怎么好浪费食物。”   乔韶:???   没有星期五:“多好的对照,一想到不吃饭就会像你这样瘦瘦小小,食欲一下子就好了。”   乔韶心里的那点紧瞬间烟消云散,他戳了一个字送他:“滚!!!”   修养好的乔少爷,不怎么会骂人的字眼,只能用感叹号发泄心情了!   贺深因为烦心事积郁的心情,一下子畅快了。   他又发了一条:“好不好嘛☆▽☆。”   乔韶:“…………”   这时候的乔韶真该截个图,把这星星眼的颜文字发到校论坛上,一准让万千少年少女跌破眼镜。   谁敢想?   常年全科第一,雄霸奥赛,以高冷著称,连老师都退避三舍的贺神,居然熟练掌握颜文字的使用技巧!   可惜此时的乔韶并不知道贺深的真正身份。   他才懒得把一个不良学渣的神经病爱好给挂到论坛去。   乔韶纠结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说道:“你先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证明陈诉清白。”   这事乔韶怎么想怎么没辙。   都过去半年了,当时的事也没人目睹,那个丢了书包的人又不承认,这根本是个死局,百口莫辩。   贺深轻松破了个局:“那地方有监控。”   乔韶睁差点从被窝里跳出来。   “对哦,监控!”乔韶在心里叫了声。   贺深道:“怎样,可以答应我了吗?”   乔韶又想起一事:“这都半年了,监控还保留着记录吗?”   贺深道:“有。”   乔韶很快又丧气了:“不行的,老师不会让我们查这么久之前的监控记录。”   这事对于陈诉来说至关重要,可老师能理解吗?   乔韶没那么天真,不会想当然地认为,忙碌的成年人会把这种事当回事。   贺深回他俩字:“能行。”   乔韶越想越难办,他下意识的戳了几个字:“不行的,肯定不行……”   他倒是可以找老爸帮忙,只要他一出手,别说是半年前的监控,十年前的都能调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他独自来这个学校的意义就没了。   他始终无法……   “我说小乔,”贺深发了一段语音,“别对男人说不行。”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的乔韶被噎了个正着。   这句话槽点太多,乔韶又听了一遍后,怒道:“不准那样叫我!”   小乔什么的,他又不是女孩子。   贺深又发来一段语音:“戴着耳机啊?早说我就不打字了。”   乔韶不戴耳机无法入睡,当然他不会告诉贺深。   “你真的……”能行二字没打出来,他改成了,“可以弄到监控?”   贺深道:“相信我。”   戴着耳机听,这低沉的声音像是贴着耳朵说的,乔韶竟觉得耳朵有点痒。   他揉了揉耳垂打字:“我暂时信了。”   贺深又问:“条件也答应了?”   乔韶无所谓道:“那算什么条件,不就是一起吃饭吗。”吃就吃呗,他也想凭着东高伙食,长高点。   贺深声音里带了笑意:“一言为定。”   乔韶:“嗯。”   话题结束,乔韶该睡了。   可他盯着手机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又发了一句话:“有个事……想问你一下。”   这是个他自己想不明白却一直挂在心上的事。   他不指望贺深能给他什么答案,只是有人告诉过他,想不通的事说出来也许就有了头绪。   贺深本来都要和他道晚安了,冷不丁看到这消息,回道:“怎么?”   乔韶犹豫了好大一会儿,一行字断断续续地敲了好几遍——落到贺深眼里就是长时间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想说什么呢,这么纠结?   贺深向后靠了靠,抬头看向夜空。   十一点了,夜深人静,一层乌云不知何时聚拢,遮住了星辰。   消息发来了,贺深低头,看到内容时弯起的薄唇像勾月。   乔韶:“我有个朋友,嗯……你不认识,他遇到这么个情况,他家境不太好,有些穷,好吧是很穷,然后他交了一个新朋友,这个新朋友呢……也许很有钱,你说我朋友该怎么办……知道了朋友有钱后,还能不能和他做朋友了……”   乔韶问的就是他和陈诉,他原本只想扮个普通学生,谁知选错了参照对象,跟着陈诉一路学下来,已经成了贫困生。   更要命的是陈诉把他当同类,乔韶不愿刺激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陈诉,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可这也有隐患。   他不能装一辈子,总有暴露的一天,到时候陈诉会怎样?   会不会一怒之下和他绝交?   乔韶想想就不安,他找不到人问,于是就拐弯抹角地问了贺深。   阴差阳错的,这段话落到贺深眼里,成了另一番意思。   什么朋友的事,明显就是小孩自己的事。   所谓的穷苦朋友就是乔韶,新认识的朋友应该就是贺深自己了。   小矮子把他当成有钱人了?   也难怪,他穷归穷,却从不亏待自己,会让小矮子紧张也难免。   贺深回他:“交朋友看的是情投意合,钱不钱的有什么关系?”   情投意合?   乔韶觉得贺深在乱用成语,可又找不到证据。   贺深又问他:“你朋友和新朋友是不是很合得来?”   乔韶立马回道:“当然!”   贺深眼中全是笑意:“这么说,你朋友很喜欢新朋友?”   陈诉肯定喜欢他啊,乔韶道:“对!”   贺深又道:“那就是了,很喜欢了就是好朋友,哪能说不做就不做了。”   乔韶愣了愣,把这句话来回听了好几遍。   对哦……是他想歪了。   他现在不能告诉陈诉实情,因为这会打击到陈诉,会把他推远,更会让他失去伙伴与依靠。   但他以后是可以说出来的。   两人相处久了,他会用时间来向陈诉证明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是个怎样的朋友,这样即便说出真相,陈诉也能接受甚至原谅他!   嗯!   乔韶想通了。   当务之急是帮陈诉建立信心,让他走出自卑,不那么敏感,让他的生活和心态都焕然一新!   “谢谢!”乔韶很开心地回复贺深。   贺深心里也一片熨帖,反而想和他说声谢谢——   多久了,他深更半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贺深敛神,发了段语音:“现在睡得着了?”   还不等乔韶回复,他又发了一段:“要不要哄睡服务,我会唱摇篮曲。”   乔韶默了默,赶紧打字:“不要!”   然而一段长达十几秒的语音已经发了过来。   乔韶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一横还是点开了。   悠扬悦耳的男声响在他耳畔:“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啪的一下,乔韶头一次在半夜十一点摘掉了耳机!   贺深这混蛋,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第17章   这个时间点,乔韶没了耳机相当于没了命,他翻来覆去,还是戴上耳机,顺便把那段语音给听完了。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哥哥的声音永远陪着你……”   乔韶嘴角抽搐,忍不住戳字:“哥哥个鬼啊!我比你大!”   发出去了他又后悔了,赶紧点撤回。   贺深还是看到了:“比我大?你几月份生日。”   乔韶心想,我可能比你大一岁呢。   算了,不想提这事,他道:“反正比你大。”   “这么笃定,”贺深沉吟问:“九月份之后的生日?”   上小学九月是个分界线,之后的月份要推迟一年入学。   乔韶不想回答。   贺深又道:“那也没用,我今年17了。”   乔韶不以为然:“下半年的生日吧?”他还是比他大。   贺深道:“上半年。”   乔韶顿了下,彻底睡意全无:“你怎么……”   他敲了几个字,又想到两人才认识这么两天,不该问。   谁知贺深坦荡荡道:“我初中休学一年,所以比同级生大。”   乔韶死死握住了手机:“为什么?”   “为什么休学?”贺深的声音很轻松,“嗯,受了点伤。”   乔韶听他这玩世不恭的声音,再想想他的不良属性,瘪瘪嘴戳字:“和人打架?”   贺深供认不讳:“差不多。”   乔韶服了:“你厉害。”   贺深:“怎样,可以心服口服叫声哥了?”   挺奇怪的,本来乔韶打死不想提的事,这会儿竟觉得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乔韶打字:“我也17了,也是上半年的生日。”   这下轮到贺深惊讶了:“别闹。”   乔韶道:“爱信不信。”   贺深:“身份证拍照给我。”   乔韶力气大的手指都要戳断了:“不!”   贺深声音里还是不信:“你真的和我同龄?”   乔韶顿了下道:“我晚了一年入学。”   他说的含糊,听起来像是小学晚一年去似的。   贺深又问:“生日是几月几号?”   乔韶也不瞒着了,他就要吓死贺深:“2月2日。”   够大了吧,除非贺深是一月的生日,否则他就是他弟弟!   过了会,贺深发来一张图片。   乔韶这边转了下图片才打开,他定睛一看,愣住了。   这是个身份证截图,隐去了其他信息,只留下了姓名照片和出生年月。   乔韶惊呆了:“1月1日?”   贺深发来一段语音:“一月一日和二月二日,我们真般配。”   乔韶:“……………………”   贺深又发来一句:“叫声哥。”   叫你个大头鬼!   乔韶关掉微信,睡觉了!   夜色下。   贺深薄唇弯着,抬头再看到阴霾的天空也不觉得闷了。   第二天乔韶被起床铃唤醒,他迷糊糊的坐起来,陈诉已经洗漱好回来了。   “早。”因为蓝毛还在睡,他打招呼的声音很低。   乔韶醒过神来了:“早……”   陈诉放下脸盆道:“你不用跑操,再睡会儿吧。”   他腿伤了有特权。   乔韶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不了,我起来看会儿书。”   他之前落下的有点多,得抓紧时间补。   陈诉又道:“我给你带早饭。”   乔韶正想道谢,又想起自己昨晚的陪吃约定,连忙道:“不用,贺深说给我带早饭。”   陈诉明显一怔,却没说什么,只道:“那好,我先去跑操了。”   乔韶连连点头,寝室里就剩下他和睡成个蚕蛹的蓝毛了。   乔韶洗漱完坐下正要背背古文,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没有星期五:“(^_^)/早上好。”   乔韶:“……”   一个大男人装什么可爱啊!让人眼瞎。   乔韶回他:“起这么早?”   走读生又不用跑操,起这么早干嘛。   贺深看了电脑屏幕上运行的程序,向后靠在椅子里,打字道:“一宿没睡。”   乔韶默了默:“通宵打游戏?你是想猝死啊!”   难怪白天上课除了睡就是睡!   贺深也没解释,他道:“你就当我过得是美国时间。”   乔韶刺他:“那您现在该睡觉了吧!”   贺深坦坦荡荡:“吃饱就睡。”   不用想了,就是在课桌上睡!   乔韶懒得管这不良学渣了,他想起每日任务,给他转了一毛钱。   贺深从容收下,又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乔韶掂量下自己的贫穷人设,打字:“馒头、粥。”   这是性价比最高的早餐了,买粥送小菜,刚好可以下馒头。   关键是吃得饱,能稳稳挨到中午。   贺深回他:“在宿舍等我。”   乔韶觉得这陪吃的工作有点妙,白得一个送饭的,何乐不为。   他看了会儿书,效率不高,打算去床上拿手机,戴上耳机刷个题。   他刚起身,看到了从上床爬下来顶着鸡窝头的蓝毛。   在身高这方面,乔韶赢不了516所有人!   蓝毛居高临下看他,苍白的肌肤和浓浓的黑眼圈把他衬得像个吸血鬼。   他起床气不小:“让开,穷鬼。”   乔韶同学每次听到穷鬼二字都因太新鲜而回不过神。   蓝毛嗤了一声,伸手要推他。   乔韶瘸了条腿,真被推一下,怕是要伤上加伤。   谁知蓝毛手都碰到他了,临时又改了力道,一把抓住他衣服道:“别挡路。”   乔韶顺势坐到了自己床上,没摔着。   蓝毛嫌弃地瞥他一眼,去了洗手间。   乔韶倒没怎么生气,当然他也不喜欢蓝毛。   就这没礼貌的臭脾气,谁要理他。   蓝毛洗漱完走人,乔韶正和一道几何体死磕,他笔头都快咬烂了,也算不出点C到MDE的距离……   “a/4。”   乔韶回头,看到了贺深,他被吓了一跳:“靠这么近干嘛!”   贺深在卷子上点了下:“答案是a/4,赶紧写上吃饭,我饿了。”   乔韶狐疑看他:“你会这题?”   贺深把拎着的东西放到桌面上:“嗯。”   乔韶才不信:“你连运算都没有,直接出答案?”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道14分的大题,他在草稿纸上磨蹭了整整十五分钟都毫无头绪!   贺深道:“这有什么好算的?”一目了然的事。   乔韶合上试卷,在心里腹诽:这人学习不咋地,吹牛的本事当真是无人能及。   算了,这道题一时半会也解不出来,先吃饭等回头问问陈诉去。   乔韶收拾了桌子,看到贺深拿出豆腐脑、里脊肉夹馍、牛肉馅饼、小笼包、老麻抄手……   乔韶惊了。   最后贺深拿出了菜粥和馒头:“这是你的。”   乔韶那可怜巴巴的早餐在这一堆“美食”面前,着实楚楚可怜。   乔韶不禁问道:“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贺深掰开筷子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这是晚餐,当然要丰富些。”   他说自己过得是美国时间,早晨就是晚上了。   乔韶又问:“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贺深看他:“你帮我?”   乔韶:“……”   贺深又道:“只吃馒头和菜粥可不会长个。”   一句话戳到了乔韶的痛处,他道:“我中午会吃很多肉!”   贺深夹起一个小笼包怼他嘴上:“吃吧,扔了也是浪费。”   小笼包蓬松香软,里面是肉馅,乔韶觉得二百块一个的蟹黄包都没这个好吃。   “唔……”乔韶食不言,努力咽下去道,“所以说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唔,”贺深沉吟片刻:“大概是千金难买我高兴。”   乔韶哑口无言。   后来乔韶吃了一屉小笼包,喝了半碗豆浆,还吃了肉夹馍里的两片里脊肉……创下他四五年来早餐食量最高纪录。   再看贺深……   他把剩下的所有,除了馒头和菜粥全吃了。   乔韶有些灰心丧气。   吃得多才长得高吗?   就贺深这食量,他一辈子也比不上啊!   两人搞定早餐,乔韶问起正事:“要怎么才能弄到监控?”   贺深道:“拷出来就是。”   乔韶忧心忡忡:“你别用什么非法手段吧?”   回头被抓了,出大事怎么办。   贺深有些困,他靠在床杆,懒洋洋问:“你觉得我会用什么非法手段?”   他故意在非法二字上加重了语调。   乔韶紧张兮兮的:“比如夜闯监控室,敲晕老师,窃取资料……”   贺深低笑出声,在小矮子头上拍了下:“放心,直接找老师要就行。”   乔韶最怕别人拍他脑壳:长得高了不起啊,越拍越矮好嘛!   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大高个,真让人生气!   “反正别用非正常手段!”乔韶强调。   贺深想了下说:“这样,我先睡两节课,课间操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   乔韶:“……”   能说什么,面对把课桌当床的同桌,他能说什么!   去教室的路上,乔韶又向贺深问起一个事。   “陈诉为什么会在516?也是像我这样,普通宿舍满了吗?”   他觉得不是,他始终觉得自己能进516,是老爸或者该说是老爸的助理叔叔们搞的鬼。   贺深道:“他没你这么好的运气。”被调剂的话,校方给免除百分之二十的宿舍费。   乔韶纳闷道:“516的费用那么高,陈诉他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贺深给他解释:“东高有个福利,一个学年的期末考试能拿前三,会有不同程度上的奖励。”   乔韶懂了:“陈诉考了前三?前三免除宿舍费吗?”   这就好理解了,不用交宿舍费的话,当然是选最好的住!   贺深道:“他应该是第三名,所以免除宿舍费。”   “第三也超级厉害了好嘛!”乔韶羡慕得眼睛铮亮,“陈诉果然是学霸!”   能和学霸做朋友还在一个寝室真是太妙了!   见他这样,贺深扬眉:“想不想知道第二和第一的奖励?”   乔韶赶忙问:“是什么?”   贺深往他心窝窝上递:“第二的话是免除学杂费。”   “好学生从小就能给家里省钱!”乔韶佩服,“那全校第一呢?”   贺深道:“全市第一免除学杂费同时补贴一学期生活费。”   乔韶:“!”   他没听出全校和全市的区别,他只顾着钦佩第一名了。   “是谁啊?”乔韶凑近贺深,热切地问道,“上次咱们级部第一叫什么。”   贺深垂首就看到他小刷子似的眼睫毛,忽然问了句:“你睫毛这么长,不会挡眼睛吗?”   乔韶一脸懵:“什么?”   “没什么……”贺深清清嗓子回答他,“上次是我。”   乔韶毫不客气地给他个白眼。   见他不信,贺深微笑:“我很穷的,只能靠免除学杂费和补贴才能生活这样子。”   第18章   要不是早餐的垃圾都进了垃圾桶,乔韶真想丢学渣脸上。   还穷呢?   哪个穷孩子能早餐吃那么多种,当他“没见过世面”吗!   还第一呢?   贺深能考第一,他把自己脑袋给他玩!   当然不能是倒数第一。   乔韶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说:“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   贺深无奈道:“这么信不过我?”   “信。”乔韶心里道:信了你这个大骗子!   贺深也凑近他,两人隔得极近:“你眼里分明写满了不信任。”   乔韶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把他推远:“你看错了。”   贺深歪头,眼睛从他指缝里露出来:“这会儿里面写满了嫌弃。”   乔韶盯他:不错啊,还真能看眼色辩意思!   这时贺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拿下了乔韶的手:“你怎么连手都这么小……”   他俩手掌相对,一个修长笔直,一个白皙瘦削,叠在一起前者足足比后者长了一个指肚。   “真白啊。”贺深补充了一句。   乔韶火气上涌,用力握住他手,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们……”冷冰冰的男声响起,“注意点。”   乔韶和贺深齐齐转头,看到了插着裤兜,嘴里叼根草的校霸。   楼骁神态冷峻,漆黑的眸子落在他俩握紧的手上,也不知道看明白没有。   贺深坦坦荡荡的:“注意什么?”   楼骁抬头,认真道:“十指相扣,是情侣才会做的事吧?”   乔韶沉默了半秒钟,爆发了,他举起自己和贺深的手,递到睁眼瞎跟前,道:“没有十指相扣!我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这得多瞎才能看不清手指的位置!   可怜乔韶同学忘了自己是个瘸子,他这向前一冲,一条腿瞬间平衡失控。   贺深伸出胳膊,在他即将摔倒时捞住了。   因为之前两人握着手,乔韶小归小,但好歹是男生,刚才拽他的力道不小,于是贺深也没站稳。   结果就是……   楼骁居高临下的看看摔倒在地的两个人,吐了草叶子道:“老贺,我的床送你了,你们可以回宿舍的。”   趴在贺深胸上的乔韶一脸呆滞。   贺深还笑得出来,对楼骁道:“拉我一把。”   楼骁伸出手,贺深顺势借力,带着乔韶一块起来了。   乔韶还没回过神。   贺深看他:“脚怎么样,没伤着吧?”   刚才贺深垫在他身下,乔韶一点事没有。   乔韶道:“没事。”   贺深道:“别理楼骁,他成天满嘴跑火车。”   乔韶顿了下,问道:“你呢,伤着没?”   什么十指相扣什么宿舍床的,乔韶没太当回事,他更在意的是贺深摔这一跤受伤没。   “要是老楼砸我身上,那我现在早进医院了,你嘛,”贺深拍拍他脑袋道,“还需努力。”   乔韶:“………………”   还能嘲笑他,看来是没事了!   楼骁全程死鱼眼,临走前放下一句话:“结婚时不用给我发请帖了。”   乔韶满脸问号,等校霸走远了才问贺深:“楼骁那话什么意思?”   贺深道:“他爱说反话,大概是结婚一定要叫他的意思。”   乔韶更懵了:“结什么婚啊?我们才高一!”   贺深道:“我们十年后肯定要结婚。”   乔韶脑子更一团浆糊了:“可十年后的事怎么现在说?”   贺深说得可有道理了:“谁知道,楼骁常年考倒一,脑子也就那样。”   嗯……   如此理直气壮的言论,乔韶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到了教室,贺深打了哈欠就迫不及待地卧倒了。   贺深的睡姿和两人初见时不同,他没有对着窗户,而是对着乔韶,闭上眼后的一张脸隐隐透出些苍白与疲倦。   乔韶看了他一会,嘟囔了句:“何必呢。”   游戏有那么好玩吗,把自己给玩得这么累还算游戏吗。   周三前两节课是英语,这大概是乔韶最游刃有余的一门了。   小时候跟着爷爷到处飞,爷爷很多时候都不和他说中文。因此英法德三语他都能说,其中英语最好。   再加上自己之前的学校,英语教学比普通学校进度快很多,哪怕他落下不少,也不会像其他科目那样跟不上。   第一堂课讲得是课本上的知识点,因为太简单,乔韶竟有些走神。   原来早就会了的东西,会听不进去啊,尤其英语老师的发音还有点……   嗯,还是要集中精神,不能大意!   乔韶坐得笔直,强行听了会儿又出神了。   今天太阳好大,他和贺深的座位在教室最后头,太阳先照到他们这里。   窗帘没拉,一缕一缕阳光全洒在了课桌上。   乔韶倒没妨碍,可睡神却像那见了光的吸血鬼,眉心紧皱着。   下课后,乔韶费力起身,去把窗帘给拉上了。   宋一栩看到了,连忙道:“你脚不方便,想做什么就告诉我嘛!”   之前因为陈诉的事,乔韶对宋一栩那帮人有点成见,觉得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人很过分。   所以他神态有点冷:“没事,我能行。”   宋一栩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他“哦”了一声就回座位了。   乔韶往自己位置上挪时看到了贺深的后颈。   虽然窗帘拉上了,挡住了阳光,但他也清晰地看到了贺深后颈上的一点鲜红。   流血了?   乔韶轻轻扯了下他的衣领,看到指肚大小的擦痕。   是之前摔倒时伤到的……   虽然那地很平,但也有小石子,估计是崩起来划的,也不知道衣服下还有没有其他伤。   乔韶忍不住凑近,努力顺着他衣领去看他的后背。   “嗯……”懒洋洋的男声因为睡觉而略带沙哑,“好看吗?”   乔韶松了他衣领,无语道:“青青紫紫得是挺好看。”其实他并没看清楚。   贺深醒了,却还趴在桌上,他半睁着眼睛看他:“都说没事了。”   乔韶道:“流血了。”   贺深打了个哈欠:“睡一觉就好了。”说完眼睛又闭上了。   乔韶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他了,这人到底是心太大还是皮太厚,半点不把自己当回事!   又想到他是因为自己受伤,乔韶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可惜他这腿脚也没法去医务室买创可贴。   乔韶犹豫了一下,还是戳了下前座的宋一栩。   宋一栩立刻回头,乔韶怪别扭的:“能帮个忙吗?”   宋一栩应得飞快:“你说!”   乔韶说了买创可贴的事,宋一栩刚要站起来,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安静的男声:“不用去买,我那里有。”   是陈诉。   乔韶眼睛一亮,立马说:“那太好了,能给我用用吗?”   陈诉应道:“好。”转身去桌洞里拿了。   宋一栩又回到座位,没说什么,只是看向陈诉的眼神间全是戒备。   没一会,陈诉拿了创可贴过来。   不止宋一栩,班里挺多人都偷偷把视线瞄过来。   陈诉心情如何乔韶不知道,他反正很不是滋味。   成见这东西一旦形成了,真的很要命。   它压在你身上,像个烙印,让你做的一切事都成了不正常。   乔韶接过创可贴,向他道谢。   陈诉嘴角扯出一点笑,说:“没什么。”   过了会儿,他又像是鼓起了勇气般说道:“你要是想去厕所就告诉我,我扶你。”   陈诉座位在前头,会走到这里来就是想看乔韶需不需要他帮忙。   想到这里,乔韶心里暖洋洋的,他扬声应道:“我会喊你的!”   陈诉明显松了口气,嘴角的笑也自然了许多:“那我先回去了。”   乔韶点头:“嗯!”   睡得迷迷糊糊的贺深,感觉有人在自己后颈吹了口气,随后是微凉的手指,有什么东西贴在了那儿。   ——创可贴吧。   ——都说没事了。   他没睁眼,但嘴角却轻轻扬着,做了个许久未曾有过的梦。   他梦到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屋子,梦到了母亲。   那个温柔美丽却异常脆弱的女人。   她像浮在空中的气泡,反射了阳光的绚丽多彩,却极其轻易地……碎了。   贺深猛地睁开眼,耳边响起的是流利的英语朗诵声。   他睁开眼,看到握着课本的白皙的手,再向上是干净的面庞,伴随着悦耳动听的声音,仿佛盛满了阳光的暖玉。   嗯……   不做题的话,小矮子真像个优等生。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盖章,这俩现在都是直男。   楼骁:???   啊,又更早了,因为要去赶高铁~   宝贝们,明天见鸭!   今天继续发红包~! 第19章   乔韶朗诵完,看到了侧趴在书桌上,半睁着眼睛的贺深。   两人对视,贺深眨了下左眼。   乔韶心想你这个正大光明睡觉的家伙,还好意思眨眼睛,我要是老师,非得给你个熊猫眼!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已经在夸乔韶了,说他朗诵流利,字正腔圆,肯定是在私下里下过苦功夫的,希望大家向他学习。   听到这些夸奖,乔韶还挺不好意思,含蓄地低头摆弄书桌上的东西。   这时老师忽然叫了一声:“贺深。”   贺深唰地闭上眼。   乔韶:“……”   老师又叫了一声:“贺深?”   乔韶真想告诉老师:老师您不用叫啊,直接过来扇他耳光啊!   然而老师“委曲求全”,竟然当自己从未叫过这名字,转头对其他人说:“接下来Interview,需要两个同学来配合,哪俩位同学想试试这段文章?”   一时间鸦雀无声。   课本上的这段采访冗长复杂,陌生单词一大堆,谁乐意起来读?   况且乔韶之前那段读得那么好,和他一对比,老师怕不是要把他们给扔出窗外。   英语老师还在鼓励:“勇敢点,我们学英语不能只看不说,口语虽然不考试,却是语言的基础,是交流的根本……”   这些老生常谈,大家都听腻了,不为所动。   老师又道:“不要害羞嘛,起来读一读,勇敢朗诵,老师不会批评你们的。”   眼看着没人举手,乔韶十分心疼老师,只好又举了手。   老师眼睛一亮,说道:“好!乔韶同学算一个,还有吗?有谁想和乔韶合作的吗?”   同学们缩得更狠了,巴不得钻到桌洞里,化身成一块不起眼的小橡皮!   谁知这时有人举手了。   先是前头慢慢举起一只手,就在老师即将喊出“陈诉”二字时,有人站起来,懒洋洋道:“我来吧。”   大家唰地回头,看到了半睡半醒状态中的贺神。   乔韶因为脚崴了,只能坐着,这会儿得使劲仰头才能看到他。   可惜贺深直视前方,并没给他视线。   乔韶心里直嘀咕:不老实睡觉,又搞什么幺蛾子,当课本很好念吗?十个单词九个懵,读起来很丢人的好吗!   老师却喜出望外道:“好啊,你俩选下角色,谁来当女记者?”   这时贺深垂首,看向乔韶:“你当女的还是我当女的?”   什么糟糕的问题?   乔韶本能回道:“我不当女的。”   贺深道:“那行,我是女记者了。”   这时乔韶才反应过来,女记者的提问都很短,而且词组简单,和被采访者的回答内容不是一个量级的。   难怪贺深要问得那么歧义,他就是想偷懒少说点吧!   乔韶倒也无所谓,他多读点,总比贺深磕磕绊绊地读不完要强得多。   因为乔韶脚崴了,不方便站起来,贺深为了配合索性也坐下了。   两人读起这个采访,配合得竟是天衣无缝。   乔韶因为语句复杂,又不想让老师失望,所以课本看得非常认真,目不斜视。   贺深就不一样了,他课本都没怎么看,采访问题却是随口即来,不仅连一个错词都没有,还吐词清楚,发音丝毫不比乔韶差。   五六分钟的内容,他们一个问一个答,除了贺深的声音一点不女记者外,再没有丁点瑕疵。   结束后,老师又毫不客气地夸了一通。   乔韶心里美滋滋的,连带着多看了贺深好几眼:不错嘛,学渣同桌还没渣到底。   贺深从桌洞里拿出一支笔,在书本上写了什么。   乔韶接过来一看——   “你读得真好。”   乔韶没在书本上乱写乱画,他找了个空本子写道:“你也很不错。”虽然语句简单,但能不磕绊已经非常优秀了。   贺深在他的字迹下面写道:“比你差远了。”   那肯定了,乔韶矜持鼓励他:“你英语这方面很有天赋,好好听课会更好的。”   贺深看他这圆润的小字,薄唇微弯又写道:“我哪方面都很有天赋。”   老实人又开始实话实说了。   乔韶下笔用力了些:“有天赋又怎样?整天睡觉能学好?”   贺深本想写个能,想了下又改成:“睡醒了才有精神学。”   这话说的,和‘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有什么区别!   乔韶不理他了,他要好好听课。   等他再回头,某人已经睡着了……   还真是把自己的话贯彻到底啊!   乔韶气得想戳他脑壳,送他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两节英语课结束,终于迎来了课间操。   乔韶挂念了一上午的事可算要有结果了:贺深答应过他,课间操带他去找查监控。   他有些紧张,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贺深拿大话诓他。   监控真有这么好查吗?   要是这么简单,陈诉为什么不去查呢。   当然陈诉可能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因为之前的他,连为自己澄清的勇气都没了,早就放弃了。   乔韶等同学们都离开,才推了贺深一下:“课间操了。”   贺深没动,睡得昏天暗地。   乔韶只得又推他一下:“起来了起来了!”   贺深睡得踏踏实实。   乔韶没好气道:“你不会想蒙睡过关吧?快起来,说好的带我去看监控。”   他用力大了一些,谁知睡着的贺深胳膊一抬,把他摁在书桌上:“别吵,睡会儿。”声音沙哑疲倦,仿佛几百年没睡醒过了。   乔韶眼睛睁得贼大:“贺深!”   他炸了,他竟然挣脱不开,什么玩意,这家伙的胳膊是铁做的吗!   这一声怒喝让贺深清醒了些。   他迷瞪瞪地睁开眼,看到了自己胳膊下的一张小脸,嗯……奶凶奶凶的一张。   “咳……”贺深松开他,抱歉道,“睡迷糊了。”   乔韶揉了揉后颈:“你到底要不要带我去看监控了。”   为了这事,他真是够忍辱负重了!   贺深打了个哈欠道:“走,这就去。”   说罢他扶起乔韶。   乔韶急于办正事,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两人正往外走,贺深又停下来了。   乔韶怕了他的幺蛾子:“又怎么了?”   “你头发乱了。”贺深伸手给他拨弄下短发。   乔韶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把我按倒了。”   贺深道:“我睡迷糊了。”   乔韶道:“谁让你熬夜不睡觉!”   贺深轻叹口气,老气横秋:“都是为生活所迫嘛。”   乔韶:“……”是为游戏所迷吧!   乔韶算是明白了,和这个人扯,他十张嘴也扯不完:“你弄好没有?”   托尼贺收了手:“好了,是个帅小伙了。”   乔韶切了一声。   这时两人才发现门口拄了俩人。   正是之间来过的检查课间操的女生。   俩女生抱着花名册,站得笔直笔直,声音还打颤颤:“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说罢两人溜了,随着远去步伐响起的还有“嘿嘿嘿”声。   乔韶默了默,看向贺深:“她们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贺深道:“估计是。”   乔韶纳闷了:“为什么她们会喜欢这个?”   贺深沉吟道:“也算是一种平衡吧,以前总是男生调笑女生,现在女生也能调笑男生了,不也挺好。”   嗯……听起来有道理,但好像又哪里不太对。   贺深又道:“男生嘛,绅士点,反正我们又没怎样,让女生们开心开心也没什么。”   所以在东高表白墙上,他和楼骁才会炒的那么火热劲爆。   因为当事人根本不care。   监控室在教务处,好在是在一楼,两人不怎么费事就到了。   越是临近了乔韶越紧张,然而等真进去了,他才发现……贺深还真一个字都没哄他。   管这方面的老师跟贺深还挺熟的。   贺深一说明来意,老师立刻道:“你自己查,我去抽根烟。”然后就出去了。   乔韶一脸懵:“就……就这么简单?”   贺深笑道:“我都说很容易了。”   乔韶:“好吧……”   贺深拉他坐下道:“应该是这个摄像头了,你有大体的日期吗?”   乔韶早就问过陈诉了,连忙说了日子:“前后几天都看看吧,具体哪天也不好确定。”   贺深应道:“行。”   他开了十六倍速,很快就看到了陈诉。   乔韶立刻道:“是这里了!”   贺深放慢速度,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看明白了。   陈诉没有骗乔韶,他的确是从垃圾桶里捡到了这个书包。   而这个书包为什么会在垃圾桶里,也是有原因的。   是一个男生恶作剧,把失主的书包丢到了垃圾桶。   失主只知道书包丢了,回头看到在陈诉那里,就先入为主以为是他拿了。   至于恶作剧的男生为什么没有澄清,这就得问问当事人了。 第20章   其实乔韶并不知道失主是谁,别说长相,连名字陈诉也不肯告诉他。   乔韶也不可能去问别人,他之所以判断丢书包的人不是失主,是因为这个男生把书包里的课本扔到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如果是失主自己丢的书包,又怎么会把自己的书那样随意扔掉?   所以乔韶判断监控录像上的男生不是失主,而是其他人。   书包是早上被扔掉的,下午时陈诉来这边倒垃圾,才看到垃圾桶里的书包。   陈诉明显愣了下,垃圾桶里没太多垃圾,但也有很多细灰,一扯就飞起大片灰尘。   陈诉咳嗽了一下,但却难耐喜悦地看着这个黑蓝条纹的书包。   它沾满了灰尘,还黏了些油乎乎的菜汤,可它却没有丝毫瑕疵,是个齐齐整整的书包。   陈诉一直想要书包。   可他没办法拿出一个周的生活费来买一个非必需品。   而现在,一个没人要的被当做垃圾扔掉的书包出现在他面前。   他拿起来了,当做一份从天而降的礼物。   看到这一幕,乔韶心里很不是滋味。   贺深看不了他这“触穷生情”的可怜样,道:“想哭的话,哥的肩膀给你靠。”   乔韶:“……”   哭你爸爸!   乔韶别开视线道:“能把这两段监控拷下来吗?我要去找这个男生。”就是那个扔了书包的人。   贺深一边把录像存放到手机里,一边问乔韶:“你认识这男生?”   乔韶道:“有照片还怕找不到人?”   贺深又问:“怎么找?”   乔韶道:“一个班一个班的找,总能找到!”反正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贺深瞥了眼他的脚:“就这样瘸着腿找?”   乔韶一时冲动,竟忘了自己是个半瘸。   “我的脚没那么严重,”乔韶道,“而且班级离得近,我……”   他话没说完,贺深道:“三班,赵昊远。”   乔韶愣住了。   贺深补充道:“把书包扔到垃圾桶里的人叫赵昊远,高一三班的。”   乔韶回过神了:“你认识他?”   贺深道:“不认识。”   乔韶更懵了:“那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贺深道:“无意中瞥到过学生档案。”   乔韶改懵为惊:“什么?”   怎么就觉得各种不可思议!   贺深道:“这个你放心,我过目不忘,不会记错。”   乔韶无语看他:“你……过目不忘?”   贺深笑了下:“也很困扰的,喜欢的书和电影都没法多看几遍。”   因为一遍就记得清清楚楚了。   乔韶:“……”   他也挺困扰的,他困扰的是自己的同桌怎么这么吹牛不打草稿!   “走吧,”贺深摇了下自己的手机道,“视频存好了,我带你去找赵昊远。”   他就是乔韶的人形拐杖,‘拐杖’要走乔韶只能跟上去。   这时课间操结束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没多时乔韶就看到了录像中出现过的男生。   还真是三班的?   还真叫赵昊远?   好吧,还真是。   那又怎样?估计贺深早就认出这人了,故意胡说八道来捉弄他。   乔韶才不信他真的过目不忘。   赵昊远冷不丁被人叫到楼道口,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从未见过乔韶,但却听是知道贺深。   谁能不知道呢,东高的风云人物,以全市第一的成绩来到这个二流高中,还在上学期期末考试干翻了重点高中的尖子生,保持了全市第一的成绩,让东高扬眉吐气。   赵昊远挺客气地问道:“同学,找我有什么事?”   贺深没说什么,乔韶开门见山问:“半年前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的书包扔到垃圾桶。”   他这话一出,赵昊远面色微变。   乔韶一直盯着他,敏锐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赵昊远道:“你说什么啊。”   乔韶逼视他:“难道你没扔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马上上课了,我回教室了……”赵昊远转身要走,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贺深道:“站着。”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极具威慑力,赵昊远愣是不敢回教室。   乔韶这会儿倒是感觉到这不良少年的好处了,吓人一吓一个准!   乔韶拿出了贺深的手机道:“我这有监控录像。”说罢他在关掉声音的情况下播放了录像。   赵昊远慌张了:“你干吗,弄这些录像干什么啊?”   乔韶又问他:“这难道不是你做的?”   赵昊远有些恼怒:“我做的又怎样,我丢的是徐非凡的书包,和你没关系。”   被扔了书包的人叫徐非凡,乔韶知道了。   他心中火气上涌:“你平白无故丢人书包,还有道理了?”   赵昊远道:“我就是和他开个玩笑……”   乔韶忍不住了:“开个玩笑?你知不知道有人因为你这个玩笑,被欺负了大半年!”   赵昊远显然是听懂了,他神态越发躲闪,声音也很不自在:“我就和徐非凡闹着玩,谁知道那家伙会从垃圾桶里捡东西……”   乔韶松了握着贺深胳膊的手,上前拽住了赵昊远的胸襟:“你明知道陈诉不是小偷,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他脚崴了,两三天来一直不敢落地,这会儿却因为愤怒忘了疼,向前走了一大步。   赵昊远完全被他震住了。   不只是他,连贺深都怔了下。   赵昊远回神,支支吾吾道:“我怎么知道会那样啊,我本来就开个玩笑,怎么知道会闹成那样……”   听到这里,乔韶懂了,他心里气恨交加,低声道:“去道歉,去当着所有人向陈诉道歉!” 第21章   听到道歉二字,赵昊远急了,他道:“我为什么要道歉,这事又不全怪我,陈诉不去捡垃圾,哪会被人当成……”   小偷二字他没说出来,乔韶已经打断了他:“够了!”   陈诉从头到尾都没有丁点错处。   ——从垃圾桶里捡出没人要的东西是错的吗?家里情况不好是罪过吗?   他受人冷落不够,还要被人欺辱到这种地步才行吗!   乔韶厉声问他:“捡走别人不要的东西和偷拿别人的物品,能一样吗!”   一句话问得赵昊远哑口无言。   乔韶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扔了徐非凡的书包,但你对陈诉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你明知道他被误会了,你明知道他没有偷东西,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可你不敢站出来,你一声不吭,就因为你怕牵扯到自己!”   赵昊远面色越来越难看,他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事全被一股脑捅了出来。   乔韶说得没错。   赵昊远原本只是想报复徐非凡。   他喜欢的女孩被徐非凡抢走,他心里气不过,想让他不痛快。   但他没想到陈诉会捡走那个书包,而徐非凡又刚好在食堂发现了陈诉背着他的书包。   那里可是食堂,正是打饭高峰期,书包里的名字一暴露,谁都会以为是书包被偷了。   事情闹得那么大,那么多人知道了,赵昊远再站出来说是自己扔的,大家会怎么看他?   回头再问他缘由,他又要怎么解释?   一想到这,赵昊远就没有勇气开口。   而陈诉又因为自尊心,无法承认自己是从垃圾桶捡的——其实承认了又如何,除了更丢脸,没人会信他。   只要赵昊远不说,这事就没有真相。   而如今被乔韶一把撕开,全摊到阳光下了。   这半年赵昊远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拖得越久,越开不了口……   越开不了口,就越是只能拖着……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赵昊远还在辩解,“我真不是故意的,陈诉他要是平日里和人亲近些,也不会这样被人误会……”   乔韶冷笑:“孤僻、不合群,就活该蒙冤受辱,被人欺侮吗!”   赵昊远被堵得说不出话了。   乔韶强硬重复:“向他道歉。”   赵昊远低着头,道:“道歉也没用的,都过去这么久了……”   乔韶道:“他需要。”   有没有用不重要,陈诉需要这样一个道歉!   赵昊远愣了下,终于妥协了:“好,我会向他道歉。”   乔韶松了他的前襟,冷淡道:“中午午休前,来男寝516。”   他真想让赵昊远当着所有人面告诉所有人真相,告诉所有人陈诉不是个小偷,而是他的自私给了他长达半年的被误解与被排挤!   可是……   冷静了一点的乔韶想到了陈诉的情况。   ——把去垃圾桶捡东西这件事曝光了,对于陈诉来说也是很大的伤害。   他不能莽撞。   “好了。”一直不说话的贺深忽然开口,“已经上课了,你回去吧。”   他是对赵昊远说的。   赵昊远如释重负,没敢再看乔韶一眼,转身回教室了。   乔韶刚才在气头上,完全忘了脚踝的事,这会暂时告一段落,他才感觉到针扎般的刺痛。   “呲……”他倒吸口气,单脚站。   贺深扶住他,声音里带着戏谑:“义薄云天的乔少侠,终于记起痛了?”   乔韶:“……”   贺深温声道:“坐到台阶上。”   乔韶看他:“干嘛?”   贺深按住他肩膀,轻松让他坐下,然后他自己向下走了两个台阶,长而直的手指在乔韶脚踝上碰了下。   乔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说道:“不要紧,都上课有一会儿了,我们赶紧回去。”   他可是要好好听课的人。   “别动,”贺深一边垂眸检查,一边还在打趣,“要是严重了,你以后的江湖称号没准就是跛脚少侠了。”   乔韶没好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这样,但看贺深专注的模样,他又心里一暖。   他这同桌除了不学习、爱打架、嘴巴坏之外,人真的不错。   这时贺深在他脚踝外侧按了下,乔韶立马倒吸口气。   贺深抬眸:“痛?”   乔韶硬着头皮说:“不。”   贺深道:“还是去拍个片。”   乔韶立刻道:“不用!”   贺深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不叫家长,下午自习课我带你去。”   乔韶愣了下。   贺深起身,也把他扶起来道:“中心医院离着很近,找老唐请个假,自习课加上晚饭就回来了。”   这不仅不用叫家长,还不会耽误正课。   乔韶犹豫着……   贺深又吓他一波:“怎么,真想当个跛脚少侠?”   乔韶瞪他。   贺深继续吓他:“留下隐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这话让乔韶在意了。   他想把脚伤的事瞒过去,但要真严重了,成了半个瘸子……   嗯,他老爸乔宗民同志会被爷爷和姥爷乱棒打死。   画面太凶残,乔韶不能当个坑爹的崽。   “好吧……”乔韶答应下来,“下午就麻烦你了。”   贺深淡定道:“不麻烦,我刚好可以正大光明走出校门。”   乔韶:“……”   也是,反正下午也该睡醒了,不如出去溜达!   两人回到教室后,乔韶心不在焉地听了一节课。   课间的时候,他戳了下睡得正香的某人。   贺深把头转向他:“嗯?”   他懒洋洋的,眼睛都没睁开。   乔韶不想别人听见,索性也卧倒在桌子上,枕在胳膊上凑近问他:“我得帮陈诉澄清误会。”   赵昊远私下里向陈诉道歉,固然能够给陈诉很大的安慰,但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大家还是误会陈诉,陈诉还是背负污名,还是很难被同学们接纳,他自己也无法自信起来。   所以要治根就得除毒。   “嗯,你想怎么办?”贺深先开口后睁眼,他掀起眼皮,一下子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   贺深的睡意散了大半,他之前总俯视,没太认真看过乔韶的五官。   这么近距离一看,还真是……   乔韶小声说道:“只要把视频放出去,就能澄清一切,但这不行,陈诉不会想让人知道自己从垃圾桶里捡东西的事。”   贺深盯着他看:“对。”   乔韶又道:“所以我想问问陈诉,先看看他的想法,再决定怎么处理。”   贺深应道:“可以。”   其实贺深没给什么意见,但听他说了句可以,乔韶莫名松了口气:妥了,他中午放学就去找陈诉!   心中大石落地,乔韶留意到贺深的视线:“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贺深没动,视线从他额头到眼睛再到鼻子和嘴巴:“嗯……”   乔韶疑惑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他用手摸了下脸颊。   “有……”贺深慢腾腾回答。   乔韶稍微起来了些:“有什么,是沾到什么东西了?”   贺深把话说完了:“有点好看。” 第22章   乔韶坐了起来,一脸看神经病地看他:“还没睡醒?”   贺深说了那样的话也不觉得尴尬,打了个哈欠道:“我是在夸你。”   乔韶有点习惯他了,甚至还能反刺一句:“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啊。”   “不用谢,”贺深视线还在他脸上转,“我才发现,你长得真不错,眼睛再大点就失神,再小点就不乖,鼻子和嘴巴也是恰到好处……”   尤其这皮肤,怎么和白豆腐似的。   乔韶听不下去了,拿圆珠笔在他胳膊上敲了下:“友情提示,我性别为男。”   贺深道:“嗯,你要是个女孩,肯定把男生迷得晕头转向。”   乔韶火了:“我是男生就不帅吗!”   “这个嘛……”贺深沉吟着。   乔韶瞪着他,很凶了。   贺深却笑了,他抬起垂在课桌下的长胳膊,在乔韶脑袋上拍了下:“你要是能长到我这个身高,你就是东高最帅的崽。”   乔韶震惊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贺深托着下巴,又补充了一句:“没事,你还小,好好吃饭,也许能够到我耳朵。”   他还在自己耳朵那儿比了下。   乔韶气得不行,但转念一想自己真能长到那儿,至少180cm。   一米八啊,这身高他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嗯……”虽说心里有点美,但面上还是得稳住,乔韶道:“我爸很高很结实,我肯定还能长高。”   贺深挺感兴趣的:“看来你是随了妈妈?”   乔韶长得这么好看,想必妈妈是个美人。   这本是随口接的话,再正常不过的,谁知听到这话的乔韶神色一变,面上血色急速褪去,一双眸子犹如星辰坠落般,瞬间黯淡无光。   贺深心一滞,低声唤他:“乔韶!”   乔韶一动不动。   贺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入手的冰凉让他眉心微蹙:“你……”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   悠扬的铃音覆盖了整座教学楼,如同一阵不容人拒绝的风,抚平了一切喧闹与躁动。   乔韶拧眉道:“你干吗,痛死了。”   贺深手劲大得很,握住他手腕像给他箍了个铁锁,还是勒进肉里那种。   贺深松了手,眸子轻闪。   乔韶纳闷道:“又怎么了?”   贺深盯着他看,不是之前的打量,而是异常专注的。   乔韶嫌弃他:“贺同学,你冷静些,我一没妹妹,二没姐姐,所以你喜欢我这张脸是不会有结果的。”   刚刚还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现在又能开玩笑了……   贺深没提刚才的事,只随口接了他的话:“没事,还可以和你搞基。”   乔韶:“………………”   这混蛋嘴上能不能上个锁,或者干脆直接缝起来!   老师走进教室,乔韶不和他扯了,打开书本,认真听课。   贺深也倒下了,他虽然趴在课桌上,却没立刻睡着。   小矮子的家庭肯定有问题,是母亲那方面的吗?   联想到乔韶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估计情况很严重。   是怎么回事呢?   贺深不知道,但他想照顾乔韶。   看到这孤苦无依的小矮子,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可乔韶更加瘦小,更加孱弱,更加孤立无援。   中午放学,乔韶喊住了陈诉。   陈诉停下来问:“一起去吃饭?”   乔韶点头道:“嗯,我有个事想和你说一下。”   陈诉听到他答应,眼里就有了光泽,并没想太多:“有什么事?”   乔韶道:“回宿舍说!”   乔韶说完这话就锤了睡神一下:“起床吃饭了!”   睡神翻了个身。   乔韶又给他一下:“不起床我先走了。”   一旁的陈诉嘴唇抿了下,没说什么。   乔韶怕陈诉等急了,凑进去贴着他耳朵喊:“贺深!”   贺深睁开眼,声音里有没睡醒的沙哑:“魂都被你叫没了。”   乔韶心里装着正事,眨着眼睛对他疯狂暗示:“放学了,该吃饭了。”赶紧拿好手机,回寝室给陈诉看监控录像!   贺深明白他意思,却仍旧好奇:“你眼睫毛真的不会挡视线吗。”   乔韶有求于他,只得哄着:“挡挡挡,挡行了吧,回头我全剪了!”   贺深想了下,否定道:“不行,没睫毛的话,你眼睛就太大了。”   乔韶气道:“那你到底要怎样!”   留着嫌长,剪了嫌大!   贺深伸了个懒腰,精神了一些:“这样就很好。”   乔韶悔啊,他就不该接贺深的话,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算是叫醒了睡神,三人一起下楼。   贺深扶着乔韶,陈诉在乔韶身边。   这三人行有点古怪,不少人都偷偷瞄着。   贺深是从不怕人看的,他不管和谁一起都有人围观,早习惯了。   乔韶更无所谓,他在来东高前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位,对别人的视线有天然的免疫力。   唯独陈诉……   他一路走着,紧张得手都掐进掌心了。   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议论他,都在嫌弃他,都在……   “我觉得陈诉才是刚好。”   乔韶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胡思乱想。   陈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略有些茫然地看过来。   乔韶对他说:“我扶你的胳膊试试。”   陈诉弯起了胳膊,乔韶把手搭上去,立刻转头对贺深说:“你看是不是高度正好,你太高了,我扶你……”   “高点才好,”贺深拿回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胳膊上道,“脚都不用落地。”   乔韶呵呵他一声:“你怎么不直接把我抱起来走。”   贺深微笑:“我不介意。”   乔韶怒道:“我介意!”   一旁的陈诉根本插不进话,但奇妙的是,他心中的紧张和慌张因为这个打岔全散了。   别人的注视和打量也没那么让他痛苦了。   因为他身边还有两个被注视着的人。   他无法评价贺深,却应该向乔韶学习。   同样的贫穷,类似的处境,刚刚转入新学校的乔韶比当初的他更难。   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还被人调笑身材矮小,甚至乔韶第二天还崴了脚,可面对这些糟糕的事情,乔韶选择直面一切,不自卑不敏感,用坦然和自信接纳不幸。   想到这些,陈诉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回到了寝室,乔韶坐到床上歇了会儿后道:“我去查了半年前的事。”   他一开口,陈诉僵住了。   乔韶看了眼贺深,又对陈诉说:“嗯……贺深就是嘴巴坏点,人很好的,这次多亏他帮忙。”   虽说贺深和陈诉同学半年多,但乔韶心里明白,就睡神那挚爱课桌的毛病,估计两人都没说过话,更谈不上了解。   陈诉身体紧绷着,问道:“怎么查的,你问谁了吗。”   乔韶摇头道:“我谁也没问,我是去查了监控录像。”   果然陈诉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乔韶向贺深伸手,贺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他一边找出视频,一边道:“垃圾桶那里有摄像头,什么都拍下来了,书包是被人恶作剧扔掉的,整件事……”   他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明明白白,同时把录像都放给他看了。   陈诉从头到尾看完,那郁结在胸口的、从来没有放下的结略微松动了。   徐非凡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丢了书包……   乔韶又回放了赵昊远丢书包那段,他说:“他叫赵昊远,三班的,他……应该和徐非凡有过节,所以扔了他的书包。”   陈诉垂下眼皮,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去……”   “你没有错!”乔韶打断他的话,“没人要的东西凭什么不能带回去?回收再利用是国家倡导的!”   陈诉看向他,乔韶又道:“这事最不对的是赵昊远,他不该把一切都瞒下,让所有误会都堆到你身上,我找过他了,他会来向你道歉。”   听到后半句,陈诉有些紧张。   乔韶望向他,问道:“我想问问你的想法,关于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他握着贺深的手机,无需说太明白,陈诉也能了解。   见他在思考,乔韶又认真说:“不管你决定怎样,我都支持你。”   陈诉看到了他的目光,阵阵热流裹挟着勇气霸记满了他的心脏:“我……”   他话没说完,传来了敲门声。   坐在校霸床上的贺深起身道:“我去开门。”   门外是赵昊远,冷不丁看到贺深,他赶紧低下头。   贺深声音淡淡的:“进来。”   赵昊远走进寝室,一眼就看到了陈诉。   他想了两节课,郁闷了两节课,此时在看到陈诉,心里仍旧是五味杂陈。   这事他有错,他承认。   这半年他看到陈诉的遭遇,心里也很愧疚,可是……   “你不用道歉。”陈诉先开口了。   这个向来安静得毫无存在感的男生,用着沉静的声音说道:“我想把监控视频放到东高校园墙上。”   大家都看向他,赵昊远更是呆了。   陈诉看向赵昊远道:“我想让大家都知道真相。”   赵昊远急了:“可是你去垃圾桶捡东西的事就……”   “没关系,”陈诉没有看乔韶,却仿佛是在对他说的,“我家里条件不好,我很穷,可这又怎样?我没有偷没有抢,只是去捡了别人不要的,我没有违法。”   乔韶坐在床上,他看陈诉的视线里全是喜悦。   陈诉顿了下,继续说道:“别人知道了也无所谓,穷也好,寒酸也罢。我自己在意,别人才会更在意!”   乔韶蹭地站起来,激动道:“对,是这样的!我们最需要的是自己放下!”   陈诉看向他,目露感激。   乔韶还想说话,贺深瞥了他的眼,吐出两个字:“跛脚。”   乔韶激动的心情一下子灭了,倒吸口气坐回到床上。   陈诉也留意到了:“别乱动了,小心伤势加重。”   乔韶点点头。   后来赵昊远还是向陈诉道了歉。   至于公开视频的事,里面虽然有他,可他却是最没发言权的。   因为陈诉会有这样糟糕的半年,全是拜他所赐。   午饭他们是在宿舍吃的,吃饱后贺深也不想走了。   他可以睡楼骁的床,等自习课再带乔韶去医院拍片。   让人意外的是,从来不回寝室的校霸,竟然和蓝毛一起回来了。   516这个四人寝,平日里都是三缺一,今天竟然满满装了五个人。   楼骁:“你睡吧,我走了。”   贺深:“别,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楼骁看他:“那你要回家?”   贺深:“下午有事,我不回去。”   楼骁:“不回去你睡哪?”   屋里就四个床,五个大男人……   贺深看向乔韶道:“我和他挤一挤。”   乔韶:“???” 第23章   楼骁一脸懂了的表情:“哦。”   但乔韶不懂,他仰头看贺深:“你要和谁挤一挤?”   贺深坐到他旁边:“你。”   乔韶要不是腿脚不方便,一准把他踹下去:“我不!”   他这辈子就没和谁同床睡过!   贺深认真分析道:“你们516四个人,你觉得除了你的床,谁还能有空隙?”   即便是豪华寝,单人床也大不到哪里去,尤其高中男生,基本都长个了,像贺深楼骁这种,更是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蓝毛和陈诉也都比乔韶高,尤其蓝毛那边,床上放了笔记本平板手办还有个玩具吉他……   别说再多个人了,蓝毛折腾得连自己都快没地睡了。   陈诉那里倒是干净整齐很宽敞,可是……   贺深问乔韶:“陈诉是上床,我要是和他睡,床榻了你怎么办?”   乔韶脑补了一下,怎么想怎么都可怕。   况且……   陈诉那么内向,哪里受得了这家伙。   贺深看着他,没再出声,但眼神里分明写满了:我为你鞍前马后,你不会连半张床都不舍得分我吧。   乔韶想想贺深帮他的忙,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算了,”贺深欲擒故纵,“我现在下了五楼出校门徒步半小时,回家也许还能睡个几分钟,然后再走回来,上五楼接你……”   这话说的!   乔韶拉住他手道:“睡觉!”   下午他还要带他去医院,怎么想自己也不该这么小气。   贺深从善如流,睡到了床里面。   乔韶犹豫半天。   躺下的贺深问他:“你想睡里面?”   乔韶嘴角抽搐:“我睡外面就行。”   就寝铃响起,大家都上了床,陈诉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乔韶。   乔韶留意到了,说道:“没事,我俩还真睡得开。”很咬牙切齿了。   贺深拍拍自己身侧道:“快躺下。”   乔韶瞪他。   贺深打了个哈欠,很有沾床既睡的架势。   乔韶等所有人都躺下才磨蹭着躺平。   就这样吧,反正他也不是很困,中午就这样挺尸到起床铃响。   楼骁回来了蓝毛就老实得像个鹌鹑,大气不敢出一声。   陈诉向来是最安静的,哪怕不睡觉也绝不会吵到别人。   楼骁虽然常年不回寝,但回来了就是真的想午休,所以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至于寝室的第五人,他睡得更快,好像在乔韶没躺下前他就睡着了。   “满满当当”的516寝室就乔韶睁着眼睛,盯着床板看。   睡觉是睡不着的,这样安静,又不好戴耳机,别说睡觉了,他……   “嗯……”   一个仿佛从喉咙发出的闷哼在他身侧响起。   乔韶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下,温热的呼吸声拂到了他耳畔。   乔韶不太自在,他略微动了一下下,发现本来平躺着的贺深侧了身,面对着他了。   眼前的人睡得很沉,黑发散在额间,狭长的眸子紧闭着,高高的鼻梁下是线条极好的薄唇。   这是一张足以入画的侧脸,很英俊,又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倦怠。   好像真的累极了——不只是身体的累,更是内心深处对很多无形的东西的厌倦。   没有星期五。   乔韶突兀地想起贺深的这个微信名。   空无一人的孤岛,连野人都没有。   本以为说什么也睡不着的乔韶,竟然在这轻缓的呼吸声中陷入了梦乡。   没有耳机中的音乐,没有吵闹与喧嚣,乔韶仅仅是因为另一个人均匀的呼吸,睡着了。   因为这呼吸声很近,近到仿佛填满了密闭的空间。   楼骁起床上厕所,刚坐起来就看到了对面床上的两个人。   长胳膊长腿,小胳膊小腿,阳刚的小麦色和干净的奶白色……   对于这位一米之外看人全凭感觉的男人,楼骁怀疑自己看了个打码的某片。   他起身,把自己的薄被扔到对面床上。   这时起床铃响了,被兜头盖了一脸的俩人也醒了。   贺深抓了下头发,掀起眼皮看楼骁:“干吗。”   睡眠不足的人,起床气是真的很重。   楼骁踢着拖鞋去洗手间,扔他们俩字:“遮羞。”   刚醒过来脑袋还浆糊的乔韶一脸茫然:“他说什么?”   贺深神色复杂:“睁眼瞎的世界你不懂。”   乔韶的确不懂,他小声道:“他是想让我们帮他叠被子吧。”   校霸不都这样嘛,使唤人什么的。   “嗯,我给他叠。”   贺深说得可好了,然后团吧团吧,把被子扔了回去。   被子还有一截挂在床边,摇摇欲坠的模样真是大写的——我给你叠个鬼。   乔韶睁大眼:“你……”   贺深长腿一伸,越过乔韶下了床:“睡得好吗?”   乔韶被岔开了话题,不再纠结校霸的被子,他回他:“以后别上我床了。”   贺深扶他起来,弯腰去折被子:“怎么,睡得不好?”   其实睡得很香,但太挤了,他全程身体僵直,一动都没敢动,后果就是……   “太累了,浑身都疼,简直要散架了。”   解决完问题,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校霸刚好听到这话,他脚下一踉跄,觉得区区一床被子已经遮不住这俩人了。   关于公布视频的事,乔韶又找陈诉确认了一下。   陈诉很坦然:“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有些事一旦想开了,就会越想越开。   他自卑于自己的贫穷,一心想要掩饰,可实际上这没什么。   有人看不起他,却也有人不在乎这些。   他何必去迎合前者,而放弃了更加可贵的后者。   “不要怕,”乔韶向陈诉承诺,“不管怎样,都有我陪你!”   陈诉弯唇笑了,向来阴郁的面庞因为笑容而有了前所未有的光泽:“嗯!”   视频存在了贺深的手机里,贺深向他确认了一下:“可以的话,我发到校园墙了。”   这是非官方的,由学生建的QQ墙。   不是所有学生都看得到,但只要一部分看到,也就足够了。   乔韶却道:“我来发。”   不能什么事都让贺深来做,这次他已经帮大忙了。   贺深:“你还没加QQ墙吧?”   乔韶:“很快就能加上,我来发就行,不能总麻烦你。”   “不麻烦,”贺深拨弄着手机道:“况且什么你啊我的,都一起睡过了,不用这么见外。”   乔韶:“???”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贺深发完后问他:“难道不是?”   乔韶:……还真是。   贺深语重心长道:“十世修得同船度,百世修得共枕眠,我们这么不容易,就别讲究那些了。”   说得很有道理,但乔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过了好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了:“那形容的是情侣,不能随便套到我们身上!”   贺深老神在在的:“共枕眠是什么意思。”   乔韶解释了字面意思:“同床共枕。”   贺深:“我们睡没睡一张床?”   乔韶:“睡了……”   贺深:“枕了几个枕头?”   乔韶:“一个……”   贺深:“So?”   乔韶:“……”   还真他娘的是连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贺深拍拍他脑袋道:“行了,这点小事不用太在意。”   乔韶虽然被他的歪理绕的脑壳痛,但心里却是热腾的。   贺深这一通插诨打科,无非是让他不用想太多。   朋友之间,的确是没必要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乔韶觉得自己透过表象看到了本质!   听说乔韶要去拍片,老唐给假给得很爽利,还嘱咐他们不用着急,晚自习回不来也没事。   贺深是肯定不急的,但乔韶急,他还有试卷没做完,所以说道:“应该没什么事,会尽快回来。”   老唐笑呵呵的:“行,去看看吧,没事最好。”   两人拿着假条,轻松出了校门。   他们走到学校后墙时,砰的一声……   乔韶抬头,看到了从那么高那么高的墙上一跃而下的男生。   飞檐走壁啊!这么牛皮的吗!   乔小韶震惊了。   下来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东高校霸楼骁同学。   楼骁面不改色心不跳,显然把翻墙当家常便饭了。   乔韶和他也有点熟了,不禁赞叹:“厉害,这么轻松就出来了。”   他是打死都做不到的。   楼骁看到了眼前熟悉的俩人影,说:“比不上老贺,抱着个人也能轻松翻墙。”   乔韶没听明白,贺深却是懂得,他说:“我们是从正门走出来的。”   乔韶也懂了,他道:“对,我们没翻墙。”   楼骁道:“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就是事实。   贺深轻笑了一声。   乔韶这次反应可快了,他拿出请假条道:“你看!”   有证据的好吗!   然而……   楼骁居高临下瞥了一眼,回道:“看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睁眼瞎人设不崩,哈哈哈   明天见啦~ 第24章   看不见?   他还真看不见!   乔韶僵了僵,又道:“我读给你听。”   他翻过请假条,认真读道:“请假条,高一一班乔韶、贺深同学,于……”   乔韶还真仔仔细细念完了。   话音全落,他眼巴巴看向楼骁:“明白了吗?”   看不见总听得见吧,乔韶念得字正腔圆,只要听力没问题,绝对听得懂!   谁知……   校霸是个稳重的校霸,只听他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言下之意就是,我看不到就都是假的,管你说什么。   乔韶:“???”   贺深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乔韶转头看他——你还笑得出来!   贺深忍着道:“好了,我抱你翻墙也问题不大。”   这是解释不了直接放弃了?   能不能有点骨气!   楼骁翻墙出来可不是和他们闲聊的,他摆摆手道:“你们继续,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乔韶再说什么,他长腿一迈,眨眼走出去五六米。   乔韶张张嘴,也只能放弃了……   贺深拍拍小矮子,哄道:“别气了,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其实乔韶也回过味来了,楼骁是在逗他玩,他就不该当真。   “楼骁近视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戴眼镜!”乔韶没好气道,“就算不戴有框的,不还有隐形眼镜嘛。”   非要当个睁眼瞎!   贺深解释:“他眼睛很敏感,戴隐形眼镜容易发炎。”   “这样啊……”乔韶明白了,他又道,“镜框有那么丑吗,为了酷炫狂霸拽,他宁愿当个睁眼瞎?”   乔韶是真的理解不了。   贺深顿了下,说道:“他只是用不到。”   乔韶仰头看他:“嗯?”   贺深道:“因为没什么想看的。”   乔韶愣了愣。   贺深扶着他道:“走了,再晚点医生要下班了。”   “嗯……”乔韶没再多问,跟着贺深一起向中心医院走去。   楼骁没什么想看的吗?   总觉得不只是学习的事。   中心医院离着学校是真的近,拐过一个弯,前头就是医院后门。   他们从后门进去,穿过了几栋楼才到门诊处。   这个时间医院人少了很多,可挂号处还是要排队。   贺深对乔韶说:“在这儿等着。”   乔韶点点头,有些好奇地东看西看的。   他从没来过公立医院。   从小到大他没病没灾的,有点小感冒也有家庭医生负责,至于体检什么的,都有专门的机构定期检查。   他这模样全落在贺深眼里。   贺深挂好号后对他说:“走吧,刚好没人,可以直接进去看医生。”   乔韶懵懂点头。   贺深忍不住问他:“没来过医院?”   乔韶诚实道:“没……”   贺深安慰他:“没来过也好,说明身体健康。”   乔韶也觉得:“对,这可不是欢迎光临的好地方。”   医生检查的结果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建议拍个片看看具体情况。   拍片是需要缴费的,贺深从收费处回来,乔韶问他:“多少钱?”   贺深道:“十六。”其实是一百六。   乔韶明显松了口气:“我一会还你。”   见他这样模样,贺深更心疼了,这小孩是真的没来过医院,连基本行情都不知道。   外科在二楼,楼梯口斜对面就是儿童诊区,哪怕是快要下班的时间点,那儿也挤满了人。   有温声哄着孩子的母亲,焦急陪着的父亲,甚至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一个孩子生病了,牵动的是一家上下几口人的心。   可同样是孩子,同样是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却还有从未来过三甲医院的。   比如乔韶。   贺深陪着他拍完片,医生对他们说:“一小时后来拿结果。”   乔韶一脸惊讶:“还要等一个小时?”   贺深道:“我们去吃了晚饭,时间刚好。”   乔韶皱了下眉:“我想回食堂吃的。”   要是让吴姨知道他在外头不知名的饭店吃饭,她能念到他耳朵生茧……   贺深道:“我带你去蹭饭。”   乔韶不懂:“?”   贺深一边拿出手机一边道:“老楼不差钱,吃他的。”   “啊?”乔韶道,“可是……”   贺深在微信上戳了几个字后对他说:“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帮他写作业。”   这、这样的吗!   乔韶真心不了解学渣们的世界!   不过他也不讨厌楼骁,一起吃饭挺好,现在他没法还他情,但总有还上的时候。   楼骁回贺深的是语音:“在三湘。”   贺深又打了一行字:“没外人吧,别吓着我家小孩。”   楼骁也给他打字:“就我自己。”   贺深:“行,下次我请客。”   楼骁回他:“你还是省着点吧。”   贺深:“杯水车薪,意义不大。”   三湘是东高校外著名饭馆之一,因为离得近,做得菜口味又不错,很受广大学生推崇。   寻常套菜可以在一楼吃,单点就去二楼。   校霸当然是在二楼。   贺深和乔韶到了时,他已经点好菜了,桌子上摆了六道菜两个汤。   乔韶开口就是:“这我们吃得完吗?”   楼骁靠在椅子里道:“你们不来,我更吃不完。”   乔韶在心里腹诽:那干嘛点这么多!   不过,乔韶想起自家姥爷一个人的“满汉全席”……   罢了,吃饭嘛,各有各的喜好。   贺深对他说:“不用愁,吃不完的话可以打包带走。”   打包?   乔韶眼睛一亮,想到了陈诉。   陈诉应该不会嫌弃的,他挑一些没动过的菜带回去,他肯定很开心。   再怎么普通的饭馆,这菜也比食堂三块钱一份的好太多。   “剩下的可以打包吗?”乔韶询问楼骁。   校霸无所谓道:“随便。”   晚饭乔韶吃得很好,虽然他脑子里总忍不住回荡吴姨的诸如“少爷,吃外面的脏东西是会拉肚子的啊”这类话,但他心情好,胃口就好,吃什么都觉得香。   食物的味道,有多久没有真正体会过了。   吃饱喝足,乔韶美滋滋的张罗着打包。   楼骁在后头抽烟,贺深压低声音和他说:“他是不是太可爱了点。”   楼骁吐了个烟圈,心想:你是不是也太弯了点。   乔韶和贺深回到医院,片子还没出来。   乔韶没带手机,他对贺深说:“手机能借我用用吗?”   贺深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密码是0101。”   乔韶无语了一下:“……你这密码还能更简单点吗。”   贺深反问他:“不都用生日当密码?”   可问题是你的生日太简陋啦!   好吧,0202的乔韶也没太大资格说他。   乔韶惦记着之前发出去的视频,想看看大家的反应,所以开了手机登陆了校园墙。   他满心期待地看过去,看到的却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视频下刷了几十条条留言,起初几条还挺正常的,都说是冤枉了陈诉……   可到了后头,话锋一转,居然在议论陈诉捡垃圾这件事。   有一条留言尤其扎心——陈诉这么穷还上什么学啊,早点回家捡垃圾吧!   乔韶盯着屏幕,气得手发抖。   贺深:“怎么?”   他拿过手机,一眼就扫完了所有评论。   乔韶咬着下唇道:“……太过分了!”   贺深没说什么,只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同一时间,高一级部的群里炸了。   “卧槽!你们看校园墙没有!”   “贺神说话了啊,是贺神的QQ号没错!”   “他说什么了!”   有手机的都纷纷点开校园墙,看到了那条视频下的留言。   井盖没了:陈诉这么穷还念什么书啊,早点回家捡垃圾吧!   贺深回复井盖没了:滚。 第25章   只是这么一个字, 整个动态下的留言风向骤变。   本来闲言碎语地讽刺陈诉的,全都偃旗息鼓, 甚至还有人蹦出来说:“这事陈诉很无辜, 被冤枉了半年很可怜了。”   “是啊,平白无故被人误会偷东西,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想想都可怕。”   “好在真相大白了。”   “这丢书包的人也太过分了吧,明明知道实情还不说出来。”   下面是一堆讨伐赵昊远的。   贺深把手机给了乔韶:“没事了。”   乔韶正在心焦火燎,他一想到陈诉看到这些留言的滋味,他就像自己被捅了一刀。   为什么要这样欺负陈诉,为什么要把这样让人作呕的恶意倾倒在一个完全无辜的同学身上。   他做错了什么?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乔韶又气又恨, 心里像被塞了一块冰,冷得人直打颤。   乔韶根本没听清贺深说了什么, 直到他再度看到那条视频下的留言, 看到了贺深那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刹那间,阵阵春风携着融融暖意涌上了胸腔。   冰雪融化,渗出来的水直往上蔓延。   乔韶眨眨眼,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等会我让墙主删一下评论。”贺深对乔韶说。   乔韶回过神了, 他道:“不能这么算了!”   他登陆了自己的QQ号,把昵称换成“高一一班乔韶”后, 挨个回复那些恶意满满的评论。   棒棒糖不好吃:去垃圾桶捡垃圾, 恶不恶心啊。   高一一班乔韶回复棒棒糖不好吃:说这话的你更恶心。   暧昧不动情:我看那陈诉就是不正常,又阴暗又古怪,居然还去捡垃圾。   高一一班乔韶回复暧昧不动情:他比你这个大号垃圾正常多了!   悦悦欧巴:这视频能说明什么, 这个书包的确不是他偷的,可谁知道他有没有偷别的,毕竟他是真的穷……   高一一班乔韶回复悦悦欧巴:有证据上证据,没证据就闭嘴!空口诬陷很好玩吗,我告诉你这是犯罪!   …………   ……   在贺深回复过的那一条后面,乔韶也回复了,内容和贺深一样,就是多了三个感叹号——滚!!!   他这一堆操作,贺深全看在眼里,他眼中笑意越浓,最后实在没忍住,在小矮子脑袋上拍了下道:“好了,指头戳得不痛?”   乔韶转头看他:“我说一大堆也不如你一个字管用。”   这是实情,如果不是贺深的一个滚字,现在乔韶可能会被一堆人围攻,甚至沦为第二个陈诉。   那些人惹不起贺深,却可以肆意欺负普通学生。   欺软怕硬,哪里都一样。   “可如果不是你,”贺深轻声道,“我也不会注意到陈诉。”   乔韶一怔。   贺深从他手中抽走手机道:“走了,去看看你有没有希望当个跛脚少侠。”   乔韶站起身,闷声叫他:“贺深。”   贺深:“嗯?”   乔韶:“谢谢。”   贺深薄唇微扬,平日里冷淡倦怠的眸子里有了明显的温度,他道:“我说过,不是你,我什么都不会做,所以不用道谢。”   不是乔韶留意到陈诉,不是乔韶执意要找出真相,不是乔韶对朋友的热切维护,他根本留意不到这些。   ——漠视也是一种冷暴力。   片子拿到了,给医生看过后,医生表示:“小伙子没事,回去好好休息,别再伤着就行。”   贺深问道:“还需要再开点药吗?”   医生道:“要是之前没有,就开点喷雾和药膏。”   乔韶连忙道:“有的,还没用完。”   医生道:“那没事了,回去好好用药。”   贺深又说了那几个药名,甚至还详细的说出了品牌与厂家。   乔韶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见过那几种药,还用过好多次,但他连药名都记得模模糊糊,这家伙……   贺深又问医生:“用这几种药可以吗?如果医院有更合适的,可以换一下。”   医生笑道:“行的,抽空敷一敷,别再伤到就没事的,年轻人自愈能力很强的。”   贺深应了下来。   他们出了门,乔韶惊讶道:“你记得可真清楚。”   贺深看他一眼。   乔韶帮他把话出来:“行行行,您过目不忘!”   谁知贺深却说:“难道你不该认为,是我关心你,所以把你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乔韶默了默,问他:“所以你到底过目忘不忘?”   贺深道:“我很关心你。”   乔韶:“忘不忘?”   贺深:“关心你。”   乔韶先破功了,他笑弯了眼睛:“行,你关心我,我知道啦,没事,就算你过目即忘我也不嫌弃。”   吹,继续吹,现在牛皮破了吧!   乔韶压根没信过他过目不忘,所以对于他把喷雾和膏药等信息记得一清二楚的事是很感动的。   贺深是真的在乎他,要不哪能记住?   贺深嘴角也弯起来:“当然要关心你,毕竟是自己看护的崽。”   乔韶:“???”   贺深又拍拍他脑袋道:“乖,回去给你抹药。”   乔韶毛了:“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却想……”   贺深打断他:“想什么。”   乔韶道:“想当我爸?!”   “哦,”贺深淡定道:“我还以为你要说我想上你。”   乔韶一脸得五雷轰顶。   “咳……”贺深清清嗓子道,“谁让你说得这么有歧义。”   乔韶震惊道:“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装了什么?大概是……”贺深沉吟道:“星辰大海。”   乔韶:“……”   输了,是他输了,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在聊天这事上赢过这“鬼才”了!   回到学校,乔韶又要来手机,忍不住又翻了下那条视频。   下面的评论已经被清理了大半,只剩下些比较客观正常的。   乔韶松了口气,把手机还给贺深时说:“为什么大家对陈诉会有这么深的恶意。”   整件事真的很让人心凉,虽说有阴差阳错的成分,但学生对陈诉的偏见也太重了。   穷学生不是没有,可为什么就这样针对陈诉?   甚至在曝光了视频后,还无视真相,拿捡垃圾来侮辱他。   贺深道:“孤僻不合群,偏偏又成绩好,本身就比较让人在意吧。”   高中生又如何?哪怕幼儿园都是一个小社会。   陈诉不善交际,又躲躲闪闪,大家靠近不了也就了解不了。   再加上他成绩好,各科优秀,老师又时常夸奖,很多同学心中都会酸不溜秋的。   他要是没有缺点那还好,只是心里酸一酸。   巧的是又在那样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他是个小偷……   妒忌、看笑话、讥讽等心情交杂在一起,助长了欺辱的烈焰。   人是很容易被煽动的,起初只需要几个人,等后来就成了很多人。   不是所有人都妒忌陈诉,而是大多数人都被裹挟进来,把他当成了人品糟糕的坏人。   乔韶心情很复杂:“陈诉只是年级前三就这样了,那全校第一岂不是更惨?”   贺深顿了下:“这个嘛,其实还好。”   乔韶至今不知道全校第一是谁,不过他也懒得去问,一来是有陈诉这个学霸就够他做目标了,二来是这人估计不和自己一班,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怎么?”其实乔韶挺喜欢听贺深说正经话的。   可惜这个男人正经不过三秒钟:“神和人是不一样的,人只会嫉妒人,却不会嫉妒神,因为差距太大。”   乔韶:“???”   贺深又解释道:“当然我不觉得自己是神,但他们可能这样认为。”   乔韶:“…………”   行吧,全校第一的牛皮又吹起来了!   他们进教室时,第一节 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乔韶路过陈诉时悄悄看他一眼。   陈诉后背笔直,正在做一张卷子,他察觉到乔韶的视线,略微转头。   而这时乔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晚自习还是要上课的,没一会儿老师就来了,乔韶也不再胡思乱想,认真听起课。   下课后,贺深放下手里的笔,对乔韶说:“少侠,该上药……”   他话没说完,看到陈诉过来了。   陈诉在前几排,几乎从未走到过这个教室后方。   而现在他走到乔韶面前,用力鞠了个躬道:“谢谢!”   乔韶睁大眼。   陈诉又对贺深道:“谢谢。”   他声音不大,这两声谢谢却重如千斤,装了满腹感激,和深沉的承诺。   乔韶连忙道:“没什么的,你不用这样……”   这时前桌的宋一栩支支吾吾地开口:“陈诉,一直以来,对不起了。”   他是坐着说的,头低着,手抓着椅背,很不自在。   陈诉愣住了。   西边最后座的解凯也走过来道:“对不起啊陈诉。”   他说得更加别扭,可是却认认真真说了。   乔韶激动地随便攥紧了手头的东西。   宋一栩和解凯都向陈诉道歉了!   昨天大扫除的时候,这俩还背地里说陈诉坏话,还在欺负他。   而现在……   他们都看了视频,知道了事情原委!   解凯视线躲躲闪闪的,挺壮实一哥们,现在虚得很,他道:“你怎么都不解释?捡的东西哪能怪你,而且穷算什么,你学习这么好,以后肯定前程似锦。”   这一句话几乎逼出了陈诉的眼泪。   长达半年的误会与排挤都没能让他流一滴泪。   可是这一刻,当他主动迈出一步,而他的同学竟真正试着接纳他的这一刻,所有被压到深渊去的苦涩与酸楚全部涌了上来。   宋一栩也道:“家庭情况不好没什么的,你这么努力,成绩又好,以后肯定很有出息的。”   陈诉的泪水彻底绷不住了。   乔韶向后让了让,挨在了贺深旁边。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陈诉,他知道,陈诉真正释怀了。 第26章   等平复下来, 陈诉去洗手间洗脸,乔韶才发现自己一直掐着贺深的胳膊。   贺深慢悠悠道:“指甲该剪了。”   乔韶一看, 他小臂上好明显的指印。   “抱歉, ”乔韶不好意思道,“没注意。”   他逮着个东西就抓,根本没留意是什么。   他当时那心情就好像在大街上看到了喜欢的明星, 激动得不行。   他一边道歉,一边伸手给他揉揉:“你怎么不叫我一声?这都要掐出血了。”   指印陷得很深,隐隐有点红。   贺深看看他的手,冒出一句:“都怪你……”   乔韶理亏,接话道:“是怪我, 怪我没不小心……”   “怪你手太小。”贺深把话给说完。   给他揉揉的乔韶手一顿,抬头看他:“啊?”   贺深拿起他的手, 放到了自己胳膊上, 道:“连我的胳膊都握不住,所以才会掐到肉。”   乔韶的确是握不全。   贺深又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你看,我就不会掐到你。”   他手指修长,轻松握紧了乔韶白皙瘦削的小手臂, 拇指和中指甚至还能碰到。   乔韶看看两人的手,默了默:“我觉得你在笑话我手小。”   贺深:“但是你没有证据。”   乔韶气笑了, 一把拍开他道:“活该!”   掐得还是轻了。   这时上课铃响了, 老师踩着点进来讲题。   乔韶立刻正襟危坐,老实听课。   贺深趴倒在课桌上,眼尾又扫了扫他的胳膊……   真白, 又软又滑的。   他的手心有点痒。   最后一节晚自习走读生都回家了,贺深一走,乔韶就想挪到陈诉那去,因为陈诉同桌也是走读生。   陈诉拿了书本卷子道:“别乱动了,我去你那。”   乔韶赶紧应道:“好!”   他在最后一排最舒服,因为脚可以架着。   陈诉坐过来后,宋一栩还向他打了个招呼,虽然有点生疏,但已经是极好的开头。   陈诉问乔韶:“有什么不会的吗?我们可以一起研究。”   “有!”乔韶可多不会的了:“这个这个和那个!”   陈诉温声道:“这道题上次月考考过,可以从这个角度去证明……”   乔韶问的是之前贺深给过他答案的那道几何题。   当时贺深为了让他吃饭,直接给他说了答案。   乔韶没当回事,想着找陈诉问问解题过程。   陈诉一步一步地帮他列出运算过程,最后他说:“答案就是a/4。”   乔韶眨了眨眼。   陈诉问他:“还有哪里不懂?”   懂是都懂了,就这答案怎么和贺深给的一模一样?   难道那家伙真的会这题?   难道睡神其实学习挺好?   乔韶心中升起疑窦,问陈诉:“有个事想问你一下。”   陈诉立刻道:“你说,只要我知道的全告诉你。”   乔韶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   陈诉也很认真:“总之我什么都会不瞒着你。”   乔韶笑了,先安慰他道:“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知道贺深的学习情况。”   陈诉这架势,好像连银行卡密码都要告诉他似的。   陈诉听他一问,瞬间明白了,他迟疑了一下,委婉道:“他和我们不一样。”   乔韶竖起耳朵,认真听:“怎么?”   陈诉很理解此时乔韶的心情,当初他也被深深打击过。   全校第一是全校最不认真学习的人,任哪个努力学习的学生都会心里不平。   凭什么我们认真听课,他睡觉就全会了?   凭什么我们熬夜刷题,他随便想想就能解开艰深的奥数?   凭什么我们绞尽脑汁,他打着哈欠就提前交个满分试卷?   这真的很打击人,起初陈诉也是心灰意冷,觉得人和人实在差距太大,是勤奋与努力都无法逾越的。   不过后来他想开了,干嘛要和这种非人类比?   努力做好自己就是了。   所以此时,他要宽慰一下乔韶。   “不要和贺深那样,我们还是要好好努力,认真听课,学好自己的肯定会出成绩。”   乔韶松了口气,听这语气,是不要让他跟着“差生”学坏的意思了。   ——贺深深你果然是个资深学渣!   陈诉又道:“我不是说贺深不好,他人很好,但是他这种我们真的不要学,懂吗?”   乔韶连连点头:“懂!我不会像他那样整天上课睡觉的,我肯定要好好学习。”   陈诉见他明白了,便道:“放平心态就行,人和人生来就不一样,没必要和其他人比,只需要和自己比就行。”   “对,”乔韶道,“每一天都比昨天的自己更好,就足够了。”   谁能想到呢,乔韶距离真相只有头发丝的距离,他还是平滑地擦肩而过。   下了晚自习,乔韶和陈诉回宿舍吃夜宵。   他打包回来很多,连明天早餐都够吃了。   他俩边吃边聊,气氛融洽。   临近睡觉铃响,蓝毛回来了。   他手里拎了两个便利袋,走进来正要说什么,看到正在吃着的两个人,愣了下。   乔韶对他没什么成见,还招呼道:“卫嘉宇,你要不要吃夜宵?”   蓝毛嗤了一声:“我不想拉肚子。”   陈诉没说什么。   蓝毛看了看他们,竟又转身出去了,还嘟囔了一句:“满屋子菜味。”   陈诉道:“我吃好了。”   乔韶说:“我们收拾下吧。”   住宿生在寝室吃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不过毕竟是公共领域,还是要彼此将就下。   两人收拾桌子时,陈诉怕乔韶难过,安慰他:“卫嘉宇他对穷人有偏见,总之不去招惹他就好。”   乔韶好奇道:“为什么?”   陈诉顿了下道:“大概是家境太好了吧……他爸很有钱,听说家里的公司市值过亿。”   乔韶:“过……过亿?”   陈诉道:“很厉害是吧,他大学就直接出国了,所以高中只是玩玩。”   不是啊……过亿有什么好厉害的……而且还是公司市值……   乔韶惊讶的点显然和陈诉不大一样。   不过陈诉说厉害,那就厉害吧,乔韶跟着惊讶一下。   “所以他瞧不上我们吧,”陈诉挺平静的说,“我们还在学费犯愁,他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一两万。”   乔韶点点头,很乖巧。   陈诉转头又宽慰他:“没事,这些都不重要,好好学习,我们也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这话是乔韶最爱听的,他应道:“嗯,能改变自己的只有我们自己!”   过了会,卫嘉宇又回来了,他把手里的便利袋放到了桌面上。   陈诉和乔韶都看向他。   卫嘉宇别过头,道:“外头垃圾桶满了,扔不下。”   乔韶不乐意了:“扔不下你就扔我们这?”   “爱吃不吃,”卫嘉宇扔下这句话去了洗手间。   乔韶:“???”   他和陈诉面面相觑,打开便利袋一看……   整整齐齐的两份鳗鱼饭。   不是吃剩下打包的那种,而是根本没人碰过。   乔韶看向陈诉:“他给我们买的?”   陈诉也不知道……   卫嘉宇洗完澡出来,看到打开的袋子,道:“我给骁哥和深哥带的,他俩不在就便宜你们了。”   乔韶和陈诉:“……”   卫嘉宇又强调了一句:“不吃就扔了,反正不是给你们买的。”   这欲盖弥彰的味道,要不要这么明显!   乔韶心里好笑,面上也不嫌弃他了:“谢了。”   陈诉也道了谢。   卫嘉宇当没听见,上床裹紧被子玩游戏去了。   乔韶对陈诉眨眨眼,做口型道:他是给我们买的!   陈诉被他逗笑了,点头:嗯。   乔韶:他害羞了!   陈诉憋着笑道:对。   乔韶:他……   裹在被子里的卫嘉宇忽然探出一头蓝毛:“你俩怎么还不关灯!”   乔韶不打哑语了,他笑眯眯地说:“马上。”   这一宿乔韶睡得特别好。   耳机里那特别为他定做的音乐,头一次让他体会到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往日那种驱散阴霾的白茫,而是有了色泽的斑斓光线。   很美,也很柔软。   周四下午有社团活动。   这四个字说出来好像有点搞笑,但是……东高是真的有社团!   而且还种类繁多,宣传委员于源溪过来向乔韶推荐时,把他吓了一跳。   “我们有棋艺社、音乐社、话剧社、美术社、摄影社、动漫社、还有体育类的篮球社、足球社……”   乔韶听懵了:“这么多吗?”   前头的宋一栩泼冷水道:“多是多,然而一周只有一节课的时间用来参加社团活动。”   就是周四最后一节自习课,这么短时间能做点什么!   乔韶踌躇道:“我可以不参加吗?”   一节课呢,他能做一张卷子了。   宋一栩道:“不行,咱们东高提倡素质教育,高一高二每人至少报两个社团。”   乔韶问宋一栩:“你报了什么?”   宋一栩说:“篮球和足球。”这就是去操场上放飞自我!   宋一栩没有参考性,乔韶又问睡神。   睡神在补眠,宋一栩代答:“深哥应该是话剧社和篮球社吧?”   这个乔韶也不感兴趣,他问:“还有什么别的社团吗?”   于源溪道:“已经把最有趣的都告诉你啦。”   乔韶犹豫着……   于源溪干脆找来名单给他:“就这些了,剩下的都是数学社、化学社、物理社这种正常人都不会考虑的……”   乔韶眼睛一亮,说道:“数学社?”   于源溪和宋一栩:“…………”   乔韶立马低头看起来:“……还有生物社英语社写作社。”   宋一栩谨慎道:“这几个社团去了就是换个地方做题。”   乔韶面露为难之色,宋一栩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劝住了他。   谁知下一句,乔韶就问:“只能报名两个社团吗?我对数学社化学社物理社生物社写作社都很感兴趣。”他这几门都比较弱,能找机会补补真是太好了。   宋一栩:“……”   少爷敢情您是在为难这个啊! 第27章   于源溪噗地一声笑出来。   她忍住了没说, 但心里已经疯狂刷起弹幕——乔同学你太可爱了叭!   “只能选两个,”于源溪给乔韶解释, “况且只有一节课活动时间, 你报太多社团也没时间参加。”   宋一栩疯球了:“兄弟你醒醒,平日里做题还没做够吗!”   别管乔韶成绩怎样,这一颗心是很学霸了:“学无止境嘛。”   宋一栩服了, 他抱拳道:“是我输了。”   乔韶挺配合:“承让。”   于源溪拿笔戳着社团名字道:“那就来选两个学习社团吧。”   乔韶毫不犹豫地说:“数学和物理。”   这俩最难了,尤其是数学,他简直想跪下喊爸爸。   “换一个。”满是睡意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睡着的贺深翻个身,眯着眼睛看他们。   乔韶看他:“嗯?”   贺深哑着嗓子道:“把物理改成话剧。”   乔韶一脸问号:“为什么?”   贺深:“劳逸结合。”   乔韶:“我不累。”   贺深:“我累。”   乔韶:“???”   贺深坐起来一些,脑袋似乎清醒了多了:“话剧社只是个空壳, 你报名了也是在教室自习。”   这话打动了乔韶:“这样吗。”   于源溪接话道:“对,话剧社从年初就说写剧本, 到现在还一个字没写, 所以一直没组织活动。”   乔韶接受了,应道:“那就话剧和数学社吧!”   “好的!”于源溪给他记下来,同时给了他两个QQ号。   “一个是话剧社社长的,另一个是数学社社长的。”于源溪继续道, “我晚点会给他们发信息,你直接加就行。”   乔韶点头道:“到时候有活动会在QQ提醒吗?”   于源溪道:“嗯, 都会提前一天通知。”   于源溪完成任务离开, 乔韶凑近贺深问:“你累什么?”   他的社团,他报名,贺深累什么?   贺深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蛋, 手心又痒了。   “问你呢。”乔韶催促他。   贺深道:“过来点。”   乔韶:“嗯?”   他没想太多,挨他更近了些,他以为贺深要和他说悄悄话。   贺深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   乔韶:“…………………………”   贺深轻笑一声,低喃道:“真的不是豆腐做的。”   乔韶无语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他这同桌真是每天都要抽几风,没个正常时候。   贺深极其自然地岔开了话题:“物理社很无聊,懒得见他们。”去了就要被围着问东问西,太烦。   乔韶道:“你又不用去。”   贺深说得理所当然:“你去了我怎么能不去?”   乔韶纳闷了:“我去你为什么就要去?”   贺深托腮看他:“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额……”乔韶道,“是。”   贺深帮他这么多,再不是好朋友就太过分了。   贺深懒洋洋笑道:“好朋友难道不该形影不离?”   乔韶:“……”   这字字句句都很有道理,可总觉得哪哪不太对。   贺深总结道:“反正话剧社没活动,你安心上自习就行。”   社团的事就这么定了,乔韶过了一阵子才明白为什么贺深不阻止他加入数学社。   因为数学社团……   太神奇了!   加了社长QQ后,社长把他拉到一个群里。   群公告如此牛皮——   欢迎来到数学社,本社全部活动线上进行,群内每周发布习题,完成请自主提交。   社团周末将根据刷题数量与质量统计排名,第一名为首席社长,第二名为次席副社长。   不能提交习题的社员将被挂名,两次以上不提交将被除名。   一路看下来,可把乔韶给激动坏了。   他跟贺深说:“数学社好厉害!”   贺深歪头看他。   乔韶一边看手机一边和他说:“真的超酷,好像一个神秘组织,大家都匿名交流,说得全是我不懂的数学题!”   贺深应道:“嗯。”   乔韶下载好试题后说:“我们社长可厉害了,连续八周蝉联第一,刷题的质量和数量都无人能及。”   “诶,社长说话了!”乔韶有点紧张地盯着手机看。   贺深还在看着他:“说什么了?”   乔韶总觉得社长的画风怪怪的:“嗯,社长说——昨晚尝试做了学神上次的奥赛题,做到一半就跪下了。”   乔韶继续读:“社长又说——学神段位太高,吾等凡人无法触及。”   “社长还说——不过我觉得自己最近大有进益,自从每日三拜学神的满分试卷后,我刷题率提升了至少五个百分点。”   贺深低笑:“神经病。”   刚沦为数学社脑残粉的乔韶不高兴了:“说什么呢,我们社长很厉害的!”   就是好像有点做题做傻了。   群里不少人在说话,讨论试题之余,偶尔会冒出对这位学神的崇拜与孺慕之情。   乔韶好奇极了,这学神到底是谁?   能让这么多大牛佩服,肯定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   可惜他身为一个一套题都没做完的萌新,没有任何发言权。   乔韶放下手机对贺深道:“前路漫漫,学习好的都这么努力了,我也要加油才行。”   “对了……”贺深顿了下,问乔韶,“你以前考过最好的成绩是多少?”   乔韶不想说话,当没听见了。   贺深道:“说来听听,反正过不了多久就月考了。”   乔韶虽然成绩不咋地,但更重要的是,他之前的成绩和这些学校的计分规则不同,所以是真的不好说。   不过……   他自信道:“肯定比你考得好。”   “哦,”贺深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乔韶看向他:“怎么?”   贺深道:“就赌这次月考。”   乔韶才不怂他:“行啊,看谁考的更好。”   “不用,你只要成绩比我低三十分以内,我……”   “贺同学,”乔韶有点生气,“你瞧不起谁呢。”   贺深一怔,笑着改口:“那行,如果你成绩比我好,我负责你一个月的午餐。”   “这么大方,那我……”   不等乔韶说完,贺深就道,“如果我成绩比你好,你叫我一声哥。”   乔韶觉得贺深在让他,叫声哥算什么赌注,他道:“这不公平,我也可以请你一个月的午餐。”   贺深拉仇恨的本事一顶一得强:“我又不差钱。”   乔韶在心里道:贺深深,你对不差钱这三个字可能有什么误解。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陈诉状态正好,他不能打击他。   乔韶道:“这样的赌注我胜之不武,摆明了是占你便宜。”   他稳赢,岂不是要白吃贺深一个月。   贺深想了下道:“那这样,如果我赢了,你欠我一个承诺,我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要。”   乔家小少爷的一个承诺,四舍五入都值一个亿了。   乔韶觉得没问题,应道:“行,就这么说定了。”   眨眼功夫到了周末。   东高对高一学生挺宽容,每周日都休息一天。   住校生周六下了自习回家,周日晚自习前返校,虽然只能回家睡一晚,但也很棒了,毕竟高三的学长们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周六这天,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对回家这事翘首以盼。   唯独乔韶,怎么都笑不出。   他腿还没好,不想回家。   可不回家他又能去哪儿。   陈诉和卫嘉宇都回家,整个516就留他自己……   乔韶会死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死。   贺深今天精神不错,竟然没睡觉。   他留意到了魂不守舍的小矮子,一算日子,明白了:“不想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乔韶一机灵。   贺深眼眸微深:“不想回就别回了,一个人在宿舍无聊的话……”他顿了下,道,“去我家吧。” 第28章   “去你家?”乔韶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他道,“不行不行, 这太尴尬了。”   虽然他和贺深已经很熟, 但见家长就太奇怪了。   贺深一句话就解了他的困扰:“我一个人住。”   乔韶小心脏晃了下,有点意动。   乔韶问:“你怎么一个人住?”   贺深道:“不想住校,所以在周围租房。”   乔韶疑惑道:“你家人都不陪着?”   贺深觉得乔韶这话有点奇怪, 正常情况下不该用爸妈这种称呼吗?   但乔韶用的却是家人。   他道:“工作很忙,住这边很不方便。”   “这样啊,”乔韶道,“你也真厉害,竟然一个人住。”   他想的是, 贺深的家人可真够心大的,居然放一个高中生在外头租房住。   转念乔韶又想:大概就是没人管着, 所以这家伙才放飞自我, 晚上熬夜打游戏第二天睡觉?   哎……还是个可怜深。   乔韶有点心疼学渣同桌了。   贺深见他久久不出声,便又加了一码:“五楼都是四人寝,到周末可是一整层都没有人。”   国际班的不是周末都要偷跑出去玩,更何况休息日。   乔韶:“!”   贺深又道:“陈诉也要回家吧?”   乔韶早就问过了:“对……他也要回。”   贺深用很温柔的腔调说:“其实你也不会太无聊, 关了灯没准全是鬼呢。”   乔韶:“!!!”   贺深微笑:“怎样,是留下陪鬼玩, 还是和我……”   乔韶立刻马上道:“求收留!”   贺深心满意足, 矜持道:“行吧。”   中午乔韶给乔宗民打电话:“爸,我周末不回去了。”   乔宗民还在倒时差,听到儿子这话, 瞬间精神了:“怎么回事?不是放假吗?”   乔韶哪敢说自己崴了脚,他怕回去了就回不来了,只得找理由道:“就休息一晚上,来回太折腾。”   乔宗民道:“你姥爷昨天还念叨你,等着你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乔韶更不敢回去了,让姥爷知道他跑步崴了脚,估计东高以后就没有跑操这回事了!   “我刚来新环境,想和同学们多待会儿。”乔   韶一提新环境三个字,就特别管用。   乔宗民犹豫了一下:“你自己留寝室能行?”   乔韶也没想瞒他,挺期待的说:“不是,我打算去同学家。”   乔宗民明显愣住了:“同学家?”   乔韶语调轻松道:“对,我同桌,一个除了学习不太认真,再没什么缺点的男生。”   哦,可能还爱和人打架,但这个就不告诉大乔,省得他把贺深给查个底朝天。   乔宗民又问:“你去他家合适吗?”   乔韶又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他一个人住,”   乔宗民心思一动:“倒是挺独立的。”   乔韶说:“所以我想去看看,看他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乔宗民没再反对,他问道:“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爸爸给你准备。”   比如全套家装或者干脆换个家什么的。   乔韶哪敢让老爸出手,他道:“不用,同学间不讲究这些,我会想办法帮他补习。”   就像帮楼骁写作业还饭钱一样。   乔宗民笑道:“看来这一周学得不错?”   “那必须,”乔韶得意道,“我不仅学得好,还经历了不少事呢,对了……”   他把陈诉的事,以及自己不得不暂时装贫困生的事和大乔说了一下。   乔宗民听得嘴角微扬,道:“挺好的。”   乔韶嘱咐他:“所以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乔宗民道:“明白。”   乔韶还是信得过老爸的,他道:“差不多就这样了,你不用担心,也让爷爷和姥爷别担心,我一切都好,有空会给他们发微信。”   乔宗民又说了句:“有什么不舒服的给我打电话。”   乔韶看看自己的脚,略心虚道:“没事啦,我室友回来了,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乔韶去和陈诉讨论上午的那道物理题了。   电话另一边,乔宗民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后,拨了另一个号码。   “张博士,”乔宗民声音低沉内敛,“小韶在学校过得挺好,他这个周不打算回家了……”   一个舒缓得像叮咚泉水般地声音从话筒里传出:“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是最好的,乔总您需要的是放手。”   乔宗民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悲痛:“我怎么放得开,他的母亲……”   张冠廷温声道:“孩子总得成长,您也不希望他浑噩一生。”   放学后,乔韶往书包里塞了一堆试题。   贺深拎了下道:“你做得完?”   乔韶道:“当然!”   虽然不能保证正确率。   贺深想说做题不再多,贵在精,但想了下又没说什么。   他在乔韶这儿已经信誉破产,说与学习有关的事,这小孩全不信。   贺深的家离着学校果然近,就隔了一条街。   乔韶问他:“住几楼?”   贺深道:“放心,有电梯。”   乔韶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瘸着腿能不爬楼真是太幸福了。   贺深住在13楼,是个挺寻常的公寓楼,乔韶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挺好奇的打量着。   小区竟然没有门禁,电梯居然毫无防备,可以点任意层,而且……这电梯也太小了吧!还张贴广告!   乔少爷真心长见识了。   贺深带他进了屋,进门后乔韶挺意外的。   目测是两居室,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也放得规规矩矩,一点不乱。   “这么好……”乔韶不禁赞叹。   独住的男生能保持这种整洁度,很不容易了。   反正乔韶不行,他要是离了清洁阿姨,他就是条垃圾堆里畅游的咸鱼。   贺深笑了下:“这算什么?又旧又破的小公寓。”   小矮子是有多没见过世面,才会说好。   乔韶知道他误会了,不过刚好,他贫穷人设不崩。   晚饭让乔韶十分意外:“你居然会做饭?”   贺深道:“别太期待,只会点家常菜,味道一般。”   乔韶很捧场了:“这也很厉害了。”   他连盐和味精都分不明白。   贺深心情大好,决定不额外点外卖了,给小矮子多做点好吃的:“等着,做好叫你。”   “嗯。”乔韶应下来后,四下打量了一下贺深的“家”。   客厅是沙发和茶几,黑白色的冷色调,两间卧室,一间成了书房,另一间里摆了一张双人床。   乔韶去书房看了看,挺诧异的。   朝北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很多硬壳书都是纯英文的。   乔韶英语不错,却有些看不明白。   这些原文书,贺学渣看得懂?   也许是原房东的?乔韶只能这样想了。   书架前是一台曲面显示器的电脑,虽然乔韶不太懂,可看这模样都觉得配置不错,是个高端机。   “嗯……”乔韶自言自语,“估计这就是夜夜缠着贺深不放的小妖精了。”   他溜达一圈,又去厨房探头探脑。   贺深没回头都知道他来了:“电脑密码也是0101,去玩吧。”   乔韶瘪嘴:“我才不玩游戏,我去做题了。”   贺深弯唇:“也行,去餐桌上写吧。”   乔韶试卷写了一半,贺深的饭菜上桌了。   的确很家常,看起来也不是很可口,但一想到这是个十七岁少年做的……   乔韶毫不客气地夸赞:“兄弟你可以的!”   贺深瞥他一眼:“什么兄弟,叫哥。”   乔韶吃人的嘴短,老实地来了一句:“深哥真棒!”   贺深本来是开玩笑逗他,没想到他真叫了,一时……   他喉结耸动了下,坐下道:“吃饭。”   耳朵有点痒。   其实乔韶对食物一点不挑,虽然乔家人都费尽心思想让他多吃点,但实际上他只要能尝到食物的味道,就会吃得很开心。   也许真的是新环境给了他好心情,总之自从来到东高,他每顿饭都吃得挺好。   这样坚持下去,没准自己真能长高!   吃过饭,乔韶也没法去帮忙洗碗,因为自己是个半瘸。   都收拾好后,乔韶又开始做题,贺深去“玩游戏”了。   屋里很安静,可因为书房门开着,隐隐有键盘声传来,这让乔韶很安心,做题效率也提升不少。   十点半左右,该睡觉了。   乔韶不打算和贺深抢床,他说:“我睡沙发就行。”   贺深起身活动了下肩膀道:“去床上。”   乔韶:“那你呢。”   贺深反问:“是床不够大,还是我们没一起睡过?”   乔韶接不了话,他很为难,晚上睡觉不比午休,午休只有那么短时间,他凑合也就过去了。   晚上的话……   他不戴耳机是不行的。   可睡觉还戴耳机太奇怪了,贺深会问,而他无法回答。   乔韶纠结了好一会道:“真不用挤一起,我睡沙发很宽敞。”   贺深逗他:“放心,我睡觉很老实,没什么怪癖,还是说你……”   乔韶心一紧,面上有些慌。   贺深留意到了,但他并没问什么:“好了,去睡吧,我还要玩游戏。”   乔韶一愣:“你不睡觉?”   贺深看他:“我过得是美国时间,现在正是工作的好时候。”   乔韶无奈道:“又要通宵玩游戏?”   “嗯,”贺深去了书房,“早点睡。”   乔韶虽然不认同他这昼夜颠倒的行为,但也没法多说。   他睡到贺深床上,发现还挺舒服。   干干净净的床铺,有阳光的味道。   虽说同桌是个学渣,但自理能力真强,小日子看来过得还不错。   乔韶戴上耳机,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凌晨两点,起身休息下的贺深回卧室看了眼乔韶。   小矮子侧躺着,睡得很乖,手放在枕头下,五官在冷淡的月光下越显精致。   “睡着了都不忘摘耳机。”   他走过去,轻手轻脚地给乔韶摘掉了耳机。   贺深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继续干活……   蹭地一声。   贺深回头,发现睡熟的少年坐了起来。   冷冷的月光下,他睁着眼却根本没聚焦,苍白的唇轻颤着,像被梦魇擭住了心神。   “做噩梦了?”贺深走过去轻声唤他。   随着他的靠近,乔韶眼中有了神采,他转头看向贺深,似乎在努力分辨什么。   “怎么了?”贺深问他。   乔韶终于能开口了:“没……没什么。”   贺深又问:“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乔韶摇了摇头,干咽了一下道,“……梦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没事的,”贺深温声哄他,“快睡吧。”   “嗯……”乔韶一边应着,一边四处看看,“我的……”   他没说出耳机二字,贺深便道:“我把你耳机收起来了,睡觉戴着不好。”   乔韶面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贺深以为他是怕鬼,心软道:“白天是逗你玩的,哪有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别乱想。”   乔韶嘴唇动了动。   贺深索性道:“嗯,我也累了,一起睡吧。”   他不由分说地把乔韶放倒床上,自己也脱了鞋上去。   乔韶紧紧攥着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   贺深是真的累,要不是为了赶单子,他早睡了。   ——眯一会儿吧,陪陪这个小可怜。   乔韶心很慌,巨大的恐惧像潮水般袭来,几乎夺走了他呼吸的能力。   他需要耳机,他不能在这样漆黑且安静……   “睡吧睡吧~”贺深用戏谑的口吻,唱起了摇篮曲,“我亲爱的宝贝……”   乔韶:“……”   奇迹般的,那纠缠了他无数个日夜的窒息感,像落潮的海水般,褪去了。   “吵死了。”   他真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埋怨贺深。   贺深停了下来:“不怕了?”   乔韶闷声道:“睡觉!”   他没戴耳机,没听音乐,又一次在另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中,陷入到梦乡之中。   察觉到乔韶睡着了,贺深不舍地起身。   睡是没得睡的,那单子不快点赶出来,尾款就不好收了。   贺深按了下太阳穴,小心下床。   他刚走到房门,正要推门出去时,又听到了那蹭地一声。   他转头,果不其然小孩又惊醒了。   贺深瞳孔一缩,快步走回去:“怎么又……”   “别……”乔韶颤抖着,用力抓住他的手,“别走。”   他手心全是冷汗,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 第29章   这哪还走得了?   贺深反手握住他, 哄道:“不走,哪也不去。”   他声音本来就比同龄人低, 这会儿在深深夜色下, 更像是轻轻拨动的大提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乔韶平静了一些,大睁着的眼睛虽然还有些茫然, 但却没之前那样惊惧。   “我……”他干着嗓子,想说点什么。   贺深听出他嗓音的沙哑:“要不要喝点水?”   乔韶用力抓住他的衣摆,摇头道:“不。”   贺深笑了下,低垂的眸子里溢满温柔:“好,那继续睡觉?”   “嗯。”乔韶轻声应着, 看样子仍旧魂不守舍。   贺深拖鞋上床,右手撑着脑袋, 左手轻轻拍着乔韶:“睡吧。”   其实乔韶也许根本没醒, 他感觉到身后人的体温,感觉到对方低低的呼吸声,慢慢地沉入到梦乡中。   贺深没再出声,他只是透过薄薄的月光看着熟睡的少年。   漆黑的发沾了点汗水, 黏在了光洁的额头上,那睫毛卷又翘, 轻轻颤动时像被惊动的蝶翼, 仿佛下一瞬就会在阳光下绽放夺目的光彩。   贺深静静看着,脑中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这是个女孩,他一定……   嗯, 是男生又怎样。   贺深低笑了一声,向后躺倒。   想什么呢,这么个小孩子,自己是禽兽吗。   他轻叹口气,用胳膊压住了眼睛,却压不住一颗怦然跳动的心。   这次贺深也睡着了。   连续近一个月,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精神又不断高强度集中着,谁都会累。   他平日里全靠强大的毅力支撑,这会却因为莫名的心事,偷懒了。   一觉睡到天色大亮。   贺深先醒来,他眯着眼睛看看手机。   ——08:08。   数字不错,可惜他即将损失几万块钱。   距离约定的交单时间只剩几个小时,虽然框架早搭好了,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校验,再加上试运行和BUG修复,这点时间……   贺深揉了下太阳穴,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被吵醒的烦躁声:“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贺深看看忙碌的街道:“太阳都晒屁股了。”   “操,”楼骁想提刀来砍他,“你他娘的忙完了就滚去睡觉!”   “我忙完了还用找你?”贺深道,“起床吧,到我这来一趟。”   楼骁这想睡也睡不着了,他低气压问:“什么事?你的活我可干不了。”   贺深坦白道:“我昨晚不小心睡了,现在压了一堆事,上午得干完。”   楼骁道:“那就滚去工作。”   贺深道:“所以想请你来帮个忙。”   楼骁一脸死气:“什么?”   贺深说得理所当然:“来陪我家小孩,我要赚钱。”   楼骁默了半晌:“什么!”   堂堂校霸,东高最杀气腾腾的男人,全市高中都有名号的骁哥,一大早被人叫醒,任务是陪小孩???   这要是有第三个人,一准得吓尿裤子。   “你他妈的……”楼骁骂了半句,忽地清醒了些。   他记起贺深刚才说的某句话——昨晚不小心睡了。   校霸一下子清醒了。   昨晚?   不小心?   睡了!   楼骁冷静了,他用不可思议的声音问:“你昨晚……嗯……睡了?”   贺深捏了捏眉心道:“本来没想睡的,他拉着我不让我走,我能怎样?”   校霸的表情管理失控了:“拉着不让你走?”   那小孩这么野的吗。   “是啊,”贺深勾唇:“可真会撒娇。”   楼骁:“………………”   贺深不敢耽误时间了,嘱咐他道:“给他带些早饭,我就不吃了。”   楼骁坐在床上怀疑人生:“嗯。”   贺深又道:“书房门我会反锁,别让他进来。”   楼骁:“嗯。”   虽然他没问,但贺深还是解释了一下:“他进来的话我会分心,这单子尾款还有几万块,扔了可惜。”   “对了,他要是问的话,你就说我在玩游戏,省得他担心。”   校霸面无表情:“嗯。”   他总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什么东西,但他不是狗,他不想承认。   乔韶起床时,已经八点半了。   怎么会睡这么久?   乔韶有些懵,他隐约记得昨晚贺深进来摘了他的耳机,然后……就记不太清楚了。   乔韶知道自己的毛病,有点担心会吓到贺深。   他下床穿鞋,出门后竟看到了校霸。   楼骁刚进门,看到睡眼朦胧的小矮子,满脑子都是——老贺把他睡了、把他睡了、睡了、了。   乔韶愣了下:“楼骁?你来找贺深吗,他……”   “他让我给你买的早餐。”楼骁把东西放到了餐桌上。   乔韶眨了眨眼睛。   楼骁别开视线道:“他游戏里有个活动,上午你就别去打扰他了。”   什么省得他担心,是怕说了实情让乔韶内疚吧。   毕竟几万块,贺深这一睡有点贵。   乔韶目瞪口呆:“他又玩游戏去了?”   楼骁心想这是有点不对,刚醒就去玩游戏,渣男本渣了。   但这和他无关,他照本宣科:“周末的活动比较重要吧。”   乔韶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无语了:“……行吧。”   “吃饭吧,”楼骁顿了下,又道:“要是不舒服就吃了回去休息。”   乔韶以为他是指自己的崴脚,便道:“没事的。”   楼骁默了默:你们的世界我不懂,你说没事那就没事吧。   乔韶问楼骁:“你吃过了吗?”   楼骁道:“吃过了。”   乔韶哦了一声,又看了眼书房。   楼骁便道:“老贺说他不吃了,活动时间有限。”   乔韶没说什么了,他打开便利袋,看到一碗红糖小米粥,一碗红枣百合粥,一杯五谷豆浆……   怎么全是流食?   而且要么红糖要么红枣的,他瞧着像缺血吗?   可校霸都亲自来送早餐了,乔韶还是不挑剔了。   他道:“谢了。”   楼骁应了声:“你吃吧,我去抽根烟。”   乔韶这睡衣松松垮垮的,他怕自己看到什么草莓紫莓青莓的……   吃过早饭,乔韶简单收拾了一下,戴上一只耳机开始做题。   毕竟楼骁还在,两只耳朵都挂着耳机不太礼貌。   楼骁抽了半盒烟,见他这这么乖,道:“估计老贺中午就完事了,我先回去了。”   乔韶点点头:“好。”   楼骁临走前给贺深发了条信息:我先走了。   原本吧,两个男生同处一室没什么,但现在……   兄弟妻不可欺,还是避避嫌吧。   过了几个小时,认真打游戏的贺深也没出来。   乔韶不仅做完了各科作业,还刷了几道数学社的题。   就是难度有点高……他做得很吃力。   叮铃,闹钟响了下。   乔韶深知劳逸结合,他按照课时给自己定了闹钟,“每节课”都要起来活动十分钟。   他一看表,原来都十一点多了。   该休息下了。   乔韶放下笔,拿起手机准备给姥爷和爷爷发个信息。   爷爷应该是在国外,他用一条信息简短说了下自己的情况。   谁知爷爷还是秒回:“嗯。”   乔韶只好再说一句:“爷爷早点休息,晚安!”   爷爷言简意赅,但回得快:“安。”   乔韶没再回,怕吵到他休息。   姥爷这边就没时差了,杨孝龙一个劲想给外孙发视频电话。   乔韶打字道:“我室友在睡觉,会吵到他。”   杨孝龙只能作罢。   爷孙俩聊了一会,杨孝龙得知乔韶有了好朋友,很是欣慰:“你这同学缺什么不,我给他准备个小礼物吧?”   乔韶心咯噔了一下。   杨孝龙道:“我看老陈那孙子昨天开的跑车不错,还是电动的,环保。”   乔韶:“……”   “哦,你同学可能还没驾照,”杨孝龙道,“不过也没事,先送了,等之后……”   乔韶赶紧打断:“不用!”   杨孝龙道:“那怎么行,朋友之间……”   乔韶深知如何搞定姥爷:“我已经送过了!”   杨孝龙惋惜道:“好吧……不过等有机会把好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我再送他份见面礼。”   乔韶敷衍道:“好,等有机会的……”   书房里,快要忙完的贺深打了个喷嚏。   为几万块钱忙碌一上午的贺神,丝毫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十二点,两人才吃上午饭。   乔韶讽刺他:“辛苦了。”   真挺辛苦的贺深道:“还行。”   昨晚睡了一觉,上午效率不错。   乔韶送他个白眼:“作业不用写了?”   贺深道:“把你的给我看看。”   乔韶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作业很多,我怕你抄都抄不完。”   贺深也不去解释了,说:“没事,看看就行。”   检查下小矮子错多少。   乔韶想想眼前这位是被老师放弃到不用交作业的,很是无奈:“就这么讨厌学习?”   都是好朋友了,还是要关心下正事的。   贺深道:“没讨厌。”   乔韶语重心长道:“我们的本职就是学习,游戏什么的不是不能玩,但不要耽误了课业。”   贺深夹菜吃:“嗯,你说得对。”   乔韶觉得他在敷衍自己,但还是想劝他:“我没记错的话,下周五就是月考,你这样的学习态度,不是稳输吗?”   贺深抬眸看他:“那可不一定。”   “不一定个鬼,你是在瞧不起我?”乔韶道,“我整天辛苦做题,还会输给你这样天天不写作业上课就睡觉的?”   贺深:“……”真不忍心打击小矮子。   乔韶以为他在反省,语气放软了些:“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好好学习,行吗?”   单子赶完了,暂时没有其他工作。   贺深这阵子的确是不用熬夜了。   不过努力学习这件事——他不打算高一就考大学的话,真不用怎么努力。   乔老师很生气:“我很认真的和你打赌,你就这样敷衍我?”   贺深哄他:“嗯嗯嗯,我会认真对待。”   乔韶:“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   贺深:“好。”   乔韶道:“吃完饭我陪你写作业。”   贺深:“……”   乔韶盯他。   贺深无奈道:“你不是都写完了?”   乔韶道:“我还有数学社的题要刷。”   贺深:“……行吧。”   他们下午哪都没去,乔韶和数学题死磕,笔头都快咬掉了。   贺深也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看看他,脑子里总想着——小孩怎么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点。   乔韶察觉到他的视线,瞪他:“好好写你自己的!”   贺深:“哦……”   乔韶继续咬笔头……   等到了住校生返校的时间,乔韶做了三道题,贺深目测他错了两道半。   至于贺深嘛……   乔韶叹口气道:“行,能写就是进步。”好歹写了半张语文卷子。   贺深安慰他:“我晚上有时间,会再写点。”   乔韶看着他的卷子道:“你字这么好看,别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这字是真带劲,明明是廉价的圆珠笔写的,可愣是因为着笔有度,写出了帅气的笔锋。   贺深看了看他的卷子,道:“你写的也好看。”   圆不溜秋得一团团,真可爱。   乔韶瞥他:“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嘲笑。”   贺深诚恳道:“我实话实说。”   乔韶对比下两人的字……   实话实说个鬼!   任谁看到都会说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小学生吧!   乔韶收起自己的卷子道:“我回校了!”   等到周一交作业,语文课代表看到贺深的作业。   她嘴巴张大,手都哆嗦了。   乔韶见贺深真的写完了一整张,挺欣慰道:“不错。”   贺深对他笑笑。   语文课代表作业都不想收了,回到座位拿出手机巴拉巴拉发了一堆消息。   “卧槽!贺神写作业了!”   “妹妹你醒醒,我们学神需要写作业吗?”   “真的!货真价实的一张语文试卷!字迹帅气得可以去装裱起来!”   “???”   “难道这次月考的语文要超超超超超(此处乘以N次)纲?”   “同志们,备战语文吧!周五是场恶战!”   “有个鬼的用啊?连我们贺神都认真了,这次月考得是何等的地狱修罗场!”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深哥掉马在即。   贺深:我穿过马甲吗?哦,是媳妇怕我冷给我套上的。   今天会修修前文,大家不用在意。   主要是梳理下时间线,目前是高一下学期,五月份,乔韶是转校生。 第30章   起初是高一一班的小群里哀嚎, 后来就有人传到了其他班,最后是整个高一级部都沸腾了。   “这次月考语文组要放大招了!”   “内部消息, 语文要出高三的题, 提前让我们体验下高考的‘魅力’!”   “哥们你表姐是不是在高三啊,赶紧去借张卷子看看啊!”   外头已然腥风血雨,谣言发源地却一片安详。   乔韶盛赞贺深:“值得表扬, 大半天都没睡觉。”   贺深撑着下巴看他:“乔老师不该给点奖励?”   乔韶瞪他:“我给你什么奖励?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不是给我学的。”   这语气还真像老师了。   贺深倒在桌子上:“那我就奖励自己睡一觉了。”   “诶……”乔韶拿笔头敲他,“刚夸完你就嘚瑟了?”   贺深打了个哈欠。   乔韶想到下节是很难的物理课,不想他睡过去:“行行行,你要什么奖励?”   贺深眼尾瞥了眼他的脸颊, 慢腾腾道:“给我……”   乔韶:“嗯?”   贺深转过头,闷声道:“把你的水给我喝一口。”   乔韶:“???”   这算什么奖励!   算了, 这家伙就爱搞事情。   “早说让你自己准备个水杯……”乔韶说着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 “喝吧,正好提提神。”   贺深接过他的杯子,打开盖子后喝了一口。   “咳!”贺神差点喷出来。   “这什么?”贺深坐直了身体,眉峰紧皱着。   乔韶乐开了花:“爽吗?”   贺深:“……”   乔韶抢过自己的水杯, 自个儿也喝了一口:“无糖无奶双倍黑咖啡,绝对提神。”   贺深忍不住问:“不苦吗?”   乔韶语重心长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当我怎么撑住上课不犯困的?”   他容易嘛!   晚上十一点睡, 早上五点醒,一整天都是催人欲睡的艰涩课程,他全凭黑咖啡提神醒脑好嘛!   贺深顿了顿:“困的话就睡会儿。”   喝这鬼东西跟灌毒有什么区别。   乔韶瞪他:“我来学校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睡觉的话我回家不好吗!”   他千辛万苦来到东高,不拿出点成绩,怎么对得起为他顶住姥爷责骂,爷爷暴揍的大乔同志。   贺深面色复杂,一时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心疼这小孩了。   他语气深沉道:“你辛苦了。”   关键是这么辛苦了,也考不了年级第一。   更心疼了。   乔韶摆摆手道:“有付出才会有收获,我不觉得苦。”   其实还挺开心的,来到东高这将近十天,他过得比之前每一天都快活。   贺深又拿过他的黑咖啡,勉强喝了一口……   他倒吸口气!   乔韶笑道:“行啦,渴的话自己去买水喝。”   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乔韶早发现了,贺深挺嗜甜的,豆浆要放双倍糖,酥饼喜欢甜口的,中午在食堂吃饭的话,只要有糖醋排骨,那就是肯定会点。   想到这……   乔韶从桌洞里掏了半天:“这个给你。”   是之前英语课代表林苏给他的棒棒糖,乔韶对甜食没兴趣,就随便扔到桌洞里了。   贺深微怔。   乔韶剥开糖纸道:“吃了糖就要乖,明天也要好好表现,不许睡觉。”   这哄小孩的语气。   贺深忽地凑近,低头咬住了他手上的糖。   乔韶被他吓了一跳。   贺深离他很近,他眼皮微抬,从下往上看的眼神里有着强烈的侵略性,他语调却轻缓散漫:“那乔老师可要多准备点糖。”   乔韶有点明白女生们为什么要偷偷喊他男神了。   的确是……有点帅啊!   他这个男生都get到了。   乔韶按在他额头上推远他:“好好学习,考好了给你买个糖厂。”   贺深问:“怎么买?”   用钱买呗,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糖厂的……   哦,乔少爷想起了自己的贫穷人设,他道:“学习就是最大的生产力,等以后我出人头地了,还能买不起个糖厂。”   贺深笑道:“我拭目以待。”   他叼着棒棒糖的样子,让乔韶脑袋里突兀地蹦出两个字——   痞帅。   嗯,果然是不良学渣,精髓全在!   周二下午大扫除,乔韶的脚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乔韶的脚远没那么严重,再加上及时喷药和热敷,好得更快。   不过卫生委员还是没给他安排工作,在乔韶的主动要求下,还是争取到了一点擦桌子的小活。   打扫了半年厕所的陈诉终于摆脱了这个苦差事。   解凯他们大约是对他抱有浓浓的歉意,顺道把他的活也给干了。   陈诉没什么事就来帮乔韶擦桌子。   至于贺深……早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整天和校霸混一起的不良少年,谁敢惹?   ——乔韶是这么想的。   陈诉一边帮乔韶擦桌子,一边和他说:“听说这次月考语文题很难,你记得重点复习下。”   这是乔韶转学来第一次考试,陈诉知道这对他很重要。   乔韶没加学校的任何群,所以还是头一回知道:“语文?”   平日里最喜欢超纲的不是数学吗,怎么温文尔雅的语文公子也来凑热闹了?   陈诉道:“据说是内部消息,年级里都传开了。”   乔韶诧异道:“哪来的内部消息?”   陈诉说:“我也不清楚,但几个班的语文课代表都这么说,全都紧张兮兮的。”   虽说源头来自高一一班,且就是眼前这个始作俑者,但谣言这玩意,一传三十六后,早就不知道最初是什么样子了。   乔韶谨慎道:“多谢提醒。”   陈诉笑道:“也不用太紧张,语文再怎么提难度也不会考我们没背过的东西,更有可能是考以前的东西。”   至于阅读理解和作文,全靠知识积累和天赋了,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补上的。   “我会重点看看的。”   他上学期的课基本等于没上,看来需要抓紧时间补一补。   第二天,乔韶逮着贺深就开始给他科普:“月考语文很难,感觉要考上学期的东西,你跟我一起背古文吧!”   贺深别说古文了,高中语文必修一整本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哦,必修二也翻过,所以都在脑子里了。   “背哪篇?”虽然贺深都记住了,但小孩这么好学,他不想打击他。   乔韶道:“先这个吧……”说着他已经读了起来,“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贺深听他软乎乎的声音,都舍不得提醒他阿房的正确发音了。   课间被宋一栩请来分析作文题目的语文课代表再度惊呆。   阿房宫赋!   贺神在背阿房宫赋!   莫笑笑顾不上宋一栩了,她赶紧给姐妹们发消息:“不得了了!原来这次月考重点考上学期的东西!”   “怎么说?”   “男神在背阿房宫赋!”   “卧槽,老秦阴险啊!”   秦忠先是高一级部语文组组长,也是他们的语文老师。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二班的语文课代表深沉道,“只是背诵会难倒我们男神?我怀疑老秦要让我们倒背如流。”   “emmm……”   “我觉得有点扯……”   “我觉得不可棱……”   二班课代表恼羞成怒:“怎么就不可能了!贺神都开始背书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兄弟姐妹们,这可是天降异象啊,不要大意!”   等传到乔韶耳朵里,他连忙对贺深说:“怎么办?秦老师这是要neng死我们啊,听说他要倒着出题,让我们把文言文全部倒背如流。”   贺深:“…………”   他倒背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这不是要难死小孩?   为了一篇阿房宫赋,小矮子已经揪掉好几根头发了。   “别听他们瞎扯,”贺深安慰他,“不会的。”   乔韶道:“我也觉得不会,这样考试还有什么意义。”   贺深感觉到他的紧张,继续宽慰他:“放心,正常复习就好。”   “嗯……”乔韶应下来,却还是紧张兮兮的,他道:“作业写完了没?”   他这几天每天都给贺深检查作业,很操心了。   贺深把昨晚的数学卷子拿出来给他。   乔韶看了看……   全做了,但是后面几道大题只写答案,别说演算了,连过程都没有!   乔韶心想:抄都不能抄多点!   显然这卷子不是自己做的,要么是一路瞎蒙,要么是找到了参考答案往上抄。   正常写卷子,谁没个涂涂改改?   贺深这卷子干净得仿佛十分钟就做完。   不过……   先这样吧,不能逼得太紧,能主动做作业已经是向前迈进一大步了。   乔韶勉为其难道:“挺好,继续努力。”   贺深垂眸看他。   乔韶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   贺深不满道:“这么小一块。”   乔韶解开糖纸,正想递给他,贺深就低头从他掌心咬走了。   “你,”乔韶的掌心被贺深的嘴唇擦了一下,说得有点磕绊,“你下次认真写,再给你大个的。”   就这么敷衍的作业,给你糖吃就不错了!   这卷子百分百满分,还不算认真的话,那小乔同学的认真要求有点高。   不过也无所谓,贺深笑了下,说:“真甜。”   这时上课铃响了,乔韶正襟危坐看向黑板,就是耳朵极轻极轻地颤了颤。   眨眼功夫就周四了。   月考定在周五,是要换教室考试的。   唐老板把考场和座位号安排下去,又语重心长地给同学们做了一通思想工作:“这是高一最后一次月考了,下一次就是期末考试了,我希望同学们能认真对待,把握住每一场考试,把每分每秒都当成最后的冲刺,这样才不会辜负你们的青春年少!”   老唐激情昂扬地讲了一通,把乔韶给听得热血澎湃,顺便也有点紧张。   他许久没考过试了,自从……   嗯,就再没进过考场。   这第一次考试,他想证明自己,很想拿出一个好成绩!   “我们在前后桌。”贺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乔韶转头看到贺深的考场座次——十六考场01号。   而乔韶自己的是——十六考场02号。   乔韶紧张的心一下子松了许多:“缘分啊。”   贺深勾唇:“是很有缘。”   其实考场座次都是根据上次月考成绩排的。   上次贺深没参加,是全班倒一;乔韶是转校生,没有成绩。   所以两人都在最后一个考场。   不过能前后桌就是缘分了。   要知道最后一个考场的同学们,成绩都是不相上下的差。   等到了周五,乔韶进了考场才发现熟人很多。   陈诉是肯定不可能在的,年级第二在遥远的第一考场,也就是他们一班。   而这十六考场嘛……   校霸楼骁、蓝毛卫嘉宇、前桌宋一栩还有同桌贺深。   乔韶看到这一个个的熟面孔,有点慌——   坏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认识的学渣是不是有点多! 第31章   他们几个人的座位也挺有意思。   贺深和乔韶靠着窗边, 是前后桌;楼骁在贺深右侧,和他同属第一排;蓝毛在楼骁后面, 和乔韶并列;宋一栩在楼骁右侧, 也是第一座。   总的来说还是宋一栩最惨,第一排也就算了,还是中心位, 他一进教室就开始哭:“我不想C位出道啊!”   可怜“席位”已定,他不出也得出!   乔韶觉得这座位安排得挺魔性。   很明显,不老实分子都在前头,相对比较安分的才有资格坐后面。   虽然最后一个教室里都是学渣,但学渣也分道系和佛系。   前头的道系学渣以骁哥为首, 这位睁眼瞎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爱谁谁,一边去, 别烦我!   至于后排的佛系学渣就温和多了, 一脸的生无可恋,就差把“怎么考都行,不及格也可以,倒数第一也没关系”给写脑门上了。   哦, 道系学渣里多了个宋一栩。   小宋同学大概是长了一副我会作弊的模样,所以被拎到了眼皮底下。   乔韶后知后觉地发现……   在第二排的自己也是不老实分子?   不不不!   乔韶安慰自己, 他这是没成绩才沦落到最后一个考场的, 老师把他安排在第二排,肯定是想“保护”他!   是这样没错的!   乔韶轻吁口气,看到他同桌姗姗来迟。   今天全天考试, 不用出操,所以老师不强求穿校服。   住校生还好没什么可换的,走读生就随心所欲了。   贺深也没穿校服,他穿了件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   很随意的打扮,可是因为手长腿长身材好,愣是把这普通衣服给穿出足以刊登时尚杂志的高级感。   他好像又熬夜了,神态倦怠,黑眸随意一扫,找到人了。   虽然是最后一个考场,但也男女均衡。   不少女生倒吸口气,眼睛都快忘怎么眨动了。   其实不止女生,男生们也都热切地看着他,蠢蠢欲动。   得亏乔韶在第二排,看不到后头的光景,要不他一准以为这进来的不是贺深,而是一块唐僧肉,各路妖精都想啃一口。   贺深把早餐放到了乔韶桌上,打了哈欠。   乔韶一边打开便利袋,一边道:“昨晚又没睡?”   这一周明明都表现很好了,怎么临近月考又熬夜了!   贺深忙着赚钱,不能把送上门的活给推了,他反坐着面向乔韶,下巴抵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吐出个单音节:“嗯。”   乔韶没好气道:“今天考试,你昨晚不睡觉?”   贺深眼皮直打架:“不要紧。”   乔韶看他这样又气又急,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万一再影响他发挥,贺深岂不是这一周都白学了?   “张嘴!”乔韶从桌洞掏出自己的杯子,把吸管cha了进去。   贺深困得很:“嗯?”   乔韶把吸管塞到他嘴里。   贺深以为是豆浆,顺势喝了一口,然后……被苦了个透心凉!   乔韶忍着笑道:“精神了?”   贺深眉峰紧皱着:“怎么还带着这玩意。”   乔韶道:“这不派上用场了?专门给你带的!”   本来苦到心窝窝了,这会却又涌上来一股莫名的甜意,贺深笑了下:“那我拿走了。”   他把乔韶的杯子放到了自己桌子上,不想让小孩找苦吃。   乔韶连忙道:“等等!”   贺深扬眉:“说好是给我带的。”   乔韶精神好得很,并不需要黑咖,他关注的是:“我的吸管。”   贺深怔了下。   乔韶起身抽出吸管后道:“就一个吸管,给你了我怎么喝豆浆?”   贺深看着他把吸管捅进了豆浆杯里,他薄唇动了下:“可是……”   “没事,”乔韶喝了一口道,“黑咖和豆浆掺和下也没事,我喝惯了。”   贺深原本想说的是——可是吸管我用过了。   但现在乔韶已经喝上了。   贺深这下是真的不困了,他盯着他道:“给我喝口。”   乔韶咬着吸管看他:“你没吃早饭?”   是没来得及吃,但这不是重点,贺深道:“咖啡苦死了,我需要点糖分。”   乔韶一脸无语,正要把豆浆给他,咻的一声,一个棒棒糖飞了过来。   隔壁楼骁道:“给你了。”   贺深接住了棒棒糖,扬眉:“你不吃?”   楼骁戒烟就靠这玩意续命。   校霸声音压得很低:“你俩太腻了,我再吃糖怕得糖尿病。”   说着他掏出打火机,出去抽烟了:老贺真够了,就不能收敛点,大庭广众得秀什么。   校霸为兄弟操碎了心。   乔韶毕竟在楼骁斜后方,没太听明白:“楼骁说什么?”   贺深略有些遗憾道:“我也没听清。”   他嘎嘣一口咬碎了棒棒糖,挺甜的,但总想着乔韶手里的豆浆。   这么个小插曲乔韶没当回事。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宋一栩不提了,就差用眼睛写一本《作弊大全》了,其他同学也挺热切的,纷纷向这边投来胆怯又期待的视线。   这视线挺好理解的,放佛看到了一个装满财富的山洞,明知里面有山洞,可外头坐镇两头恶龙。   勇士们心痒又不敢靠近。   乔韶怪不好意思的。   他虽然觉得自己这半个月挺认真学习的,但感觉自己也考不了太好。   被大家这么期待,真的汗颜。   尤其蓝毛卫嘉宇,晃晃悠悠的,就差开口了!   乔韶十分心虚,他目不斜视地盯着演算纸,压根不敢抬头,也就不会知道这视线真正落脚点其实是他前座……   终于开始考试了。   月考也是模拟了正式考试的模式。   只不过不会分成几天,而是一天搞定。   上午是语文数学,下午是英语和理综。   考完语文和数学,乔韶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倒在课桌上,一动都动不了。   贺深睡得正香,结束的铃声都没叫醒他。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出考场,吵闹声让乔韶缓过来一些。   他趁人不注意用纸巾擦了下额头的汗,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   乔韶看到前头睡得昏天暗地一大坨,不爽地戳他:“放学了!”   这一声不仅叫醒了贺深还叫醒了隔壁的楼骁。   俩人睡眼惺忪的模样真像亲兄弟!   乔韶心里虽然还有些慌,但见贺深这样,火气压过了慌,他道:“你不会交白卷了吧,你这样我胜之不武啊!”   贺深哑着嗓子道:“乖,让我再睡会儿。”   乔韶:“???”   这是睡糊涂了吧!   考场里没多少人了,也就楼骁听到了乔韶的话。   他问道:“你……和老贺比成绩?”   乔韶已经不太把他当外人了:“嗯,他输了请我一个月午餐,我输了就答应他一件事。”   自己的赌注好像有点挫,乔韶补充道:“就是他想怎样就怎样,我都依着他。”   想怎样就怎样……   楼骁沉默半晌,吐出四个字:“这老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营养液还没到一万,但也差的不多了。   激动的我赶紧更一发~爱你们!   别想太多啦,这次月考深哥肯定牛批,不存在故意考差的!   天这么热,虽然是小乔的爱的马甲,但他应该还是想脱掉的【捂脸 第32章   乔韶:“?”   他完全不知道楼骁为什么骂贺深。   不过也无所谓, 朋友间互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楼骁心情十分复杂,都不忍多看乔韶了。   这小孩真是被吃得死死的。   老贺还说自己不是个禽兽, 这作为……   禽兽不如吧。   考场里没人了, 乔韶又推了贺深一下:“午饭也不吃了?”   贺深好歹惦记着小同桌得长身体,幽幽转醒:“吃。”   乔韶在他脑门上弹了下:“赶紧的。”   “嗯。”贺深握住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   其实乔韶的脚已经好了, 自己走路也没问题的,但半个月的搀扶已经让两人都习惯了。   一旁的楼骁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摸出根烟先走了。   也没必要提醒什么,瞧这腻歪样,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中午贺深去516补了一觉。   陈诉小声问乔韶:“上午的考试感觉如何?”   他一问, 乔韶身体僵了僵。   陈诉察觉到了,说:“没事, 已经考过去了, 别影响下午的英语。”   “嗯,”乔韶含糊道,“挺好的,都是很平常的题型。”   这个中午, 乔韶在床上躺了一个半小时。   他耳朵里不断传出熟悉的音乐,可是却无法让精神彻底放松。   就在大家都睡熟的时候, 乔韶碰了下自己的耳机……   他犹豫了整整一分钟, 最后也没能把它给摘下来。   乔韶轻吁口气,闭上了眼。   下午考英语,这是乔韶最擅长的, 哪怕落下半年,也没什么影响的课程。   放听力时,他轻松填上答案,而且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错。   因为有余力,他趁着听力还在播放,赶紧去做了后面的几道题。   等听力结束,一切归于平静,乔韶就只能努力握紧笔,让自己的手别抖了。   理综安排在晚上。   全部考完也就放假了,周六周日可以回家痛快玩一玩。   第十六考场的考生们悠闲得很,反正十道题九道半都不会,不如提前想下周末怎么嗨。   监考一整天的老师也有些累了,稍微走神的功夫,考场里就想起了窃取私语声。   老师大怒,站起来厉声镇压。   考生们消停了会儿,但很快又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师眼看着压不住这些归家心切的学生了,索性走下讲台,来回踱步。   “老实点!”时不时地她还会在考生的桌子上敲一敲。   这下学生们都安静了,整个考场里只剩下鞋跟落地的哒哒声。   监考老师没有穿高跟鞋,只是皮鞋的跟有点尖,教室的地面又比较脆,碰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尤其明显。   这对于考生们是巨大的威慑,让他们不敢胡作非为。   可对乔韶来说,却犹如救命的稻草。   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有了东西。   他抓紧时间,放弃了偏弱的物理,把生物和化学的几道眼熟的题型快速填完……   铃声响起时,溜达得腿都酸了的监考老师道:“好了好了,时间到了,赶紧交卷,会做也早就做完了,不会不用勉强了,回去了好好听讲,期末再努力吧。”   试卷交上去了,乔韶心里空荡荡的。   贺深转过头看他:“考完就别想了。”   乔韶回神,瞪他一眼:“没你心大。”   贺深察觉到他有些低落,故意逗他:“我这是自信。”   乔韶眼中果然带了点笑意,怼他:“我看是自大吧。”   “嗯,都差不多,”贺深见他恢复如初,又问他,“周末回家?”   乔韶不想回家,可再不回家他怕老爸杀过来把他拎回去。   到时候就太不美了。   “不然呢,”乔韶道,“还去你那蹭吃蹭睡?”   “不是蹭睡,”贺深纠正他:“是哄睡。”   乔韶想起他的摇篮曲,鸡皮疙瘩直蹦哒:“别了,要做噩梦。”   贺深想起那晚上扯着他衣服不放的小孩,又问了句:“真的不来?”   乔韶坚定道:“不!”   贺深眨了下眼:“□□哄睡一条龙服务,不考虑下?”   乔韶哭笑不得,心情倒是放松了,他道:“你要是个小姐姐的话,可以考虑。”   贺深装出惊讶的模样:“乔韶同学,你想什么呢?”   被反将一军的乔韶脸有点红:“……”   他还没开口,贺深忽地靠近他,低沉的嗓音拂在他耳畔:“我不行吗?”   乔韶心漏了半拍。   他一把推开他,没敢和他对视:“好了,我还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周一见。”   贺深也没再勉强他:“嗯,周一见。”   乔韶出了考场,吹了冷风后才平静下来。   什么鬼!   乔韶在心口处按了按,有种它快跳出来的错觉。   咚……   他手机震动了下。   乔韶拿出来一看,是条微信。   没有星期五:“到家了告诉我一声,mua! (╯3╰)。”   乔韶:“……”   mua个鬼啊!   乔韶走出去老远,才打了个车回家。   一到家,看到灯火通明的屋子,他嘴角止不住上扬。   吴姨迎出来,握着他手道:“小韶啊,这半个月辛苦了吧!是不是饿瘦了?有没有累坏了?哎,去那学校能有什么好吃的……”   乔韶心里暖暖的,说道:“都挺好的,我感觉我还胖了点。”   “怎么可能!”吴姨太了解他的情况了,“快先进屋,我熬了一天的高汤,先喝一碗……”   乔韶一边笑一边说:“我吃过晚饭了……”   进到屋里,杨孝龙、乔如安、乔宗明都在。   乔韶哭笑不得地问好:“姥爷,爷爷,爸……”   这么齐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出去了二十年,好不容易回来,所以一家人都在等着他。   杨孝龙拉着他手道:“可算回来了,学校条件怎样?有没有受委屈?”   姥爷巴拉巴拉问了一堆,乔韶只能一个劲得说好。   乔如安不出声,但身旁已经堆满了礼盒,这位时尚圈教父最爱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爱。   足足用了半个小时,乔韶才把爷爷和姥爷给稳住。   乔宗民道:“我就说你们不用过来,这么大个人了,出去两个周能怎样。”   他一开口,就是被炮轰的命。   当然乔韶很感激老爸,大乔同志这是在用生命帮他分担火力呢!   后来乔韶去量了下体重,涨了整整一点一斤这个好消息彻底安抚了两位老人。   送走姥爷和爷爷,父子俩坐下聊了会。   乔宗民试探地问道:“明天张博士有空,要不要去见一面?”   乔韶道:“不用了吧,我最近挺好的。”   乔宗民打量着他的神态,道:“你觉得不用就算了。”   乔韶明显松了口气道:“嗯。”   乔宗民又问:“我听说今天是月考?”   乔韶抬头看他,可怜兮兮的说:“我要是考不好,你会不会不让我继续在东高念书了。”   乔宗民一怔。   乔韶眼巴巴看着他:“爸,稍微再给次机会嘛,我初来乍到的还不太适应,考不好也是情有可原对不对……”   乔宗民笑了,他拍拍儿子脑袋说:“只要是你想做的事,老爸什么都依你。”   乔韶提醒他:“考很差也没事?”   乔宗民道:“倒数第一也不要紧。”   乔韶蔫了:“我觉得你在诅咒我……”   偏偏这咒语十有八九要生效。   乔宗民更关注的是:“考了一整天?”   乔韶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乔宗民:“一整天都坚持下来了?”   “嗯……”乔韶道,“最后一门还是晚上考的。”   乔宗民喜上眉梢:“可以,这就很棒了!”   乔韶可笑不出来,他趴在沙发上,觉得自家老爸的要求未免太低了点。   周末一晃而过。   住校生是要提前返校的。   乔韶周日晚上就收拾利索,准备回校。   乔宗民还试图送他,乔韶说自己现在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除非他开辆电动车,否则就歇歇吧。   乔宗民立刻道:“电动车我也有啊。”   乔韶翻个白眼:“Tesla?”鹰翼门一开,同学们都得投来好奇的目光。   乔宗民委屈道:“model s 很不起眼。”   哦,就那辆姥爷要送给贺深当见面礼的一百来万的电动跑车。   乔韶语重心长道:“我说的电动车是两轮的,市价……”乔少爷不大懂,反正就死命往低里说,“约莫一两万那种。”   这个乔宗民是真没有。   就算买来了也不能开,还不如打车舒服呢。   乔韶回到学校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两天时间过去,月考成绩肯定出来了,估计不少人都知道自己分数了。   乔韶心情平静地上五楼,见着陈诉时问了声好。   陈诉目露担忧地看他:“乔韶……”   乔韶心里有数,陈诉是学委,十有八九来批过试卷。   “成绩出来了吗?”乔韶故作轻松地问道。   陈诉点点头。   乔韶没问自己的,先问了陈诉的:“怎样,你是咱班第一不?”   应该没悬念吧,陈诉又聪明又勤奋的!   陈诉摇头道:“贺深不缺考的话,我不可能是第一。”   乔韶一愣。   “我觉得你的成绩……”陈诉更担心乔韶,委婉道,“可能有点问题,你别急,等看看试卷……”   乔韶打断他道:“你考不考第一和贺深有什么关系,他还能抢了你的第一不成?”   就他那在考场上睡个昏天暗地的同桌,能影响到第一考场的陈诉?   这下轮到陈诉怔愣了:“你没看成绩单?”   乔韶一脸茫然:“从哪儿看?”   陈诉拿出手机道:“你家长没加班级群吗?”   乔韶:“……”   加是加了,但用的是他给老爸随便买的手机号……   那手机都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乔韶根本没想到要看看。   陈诉点开了一张图片,放大后递给乔韶。   乔韶定睛一看,以为自己眼瞎了。   陈诉道:“贺深的数学和理综又是满分,语文好像是露了一道题没做,所以扣了五分,英语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只得了130分,不过即便这样,他也比我高了整整23分。”   第一名,贺深,总分:725。   第二名,陈诉,总分:702。   乔韶指着那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名字,结结巴巴的问道:“贺、贺、贺深?是我们班那个贺深?”   陈诉意识到他可能有什么误会:“嗯,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中考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升入东高的。”   乔少爷石化了。   另一边,从老师那里要到乔韶卷子的贺深眉头紧锁着。   老唐叹口气道:“感觉这孩子学得挺认真的,怎么一考试……”   贺深一张一张试卷地看过去,从语文到数学再到英语和理综。   圆润的略有些稚气的字体,是乔韶没错。   卷面干净,写得认真。   可是这成绩……   作者有话要说:咳……   学神上线。 第33章   乔韶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全市第一?贺深???”   他语调中的问好都要化作实体飞出来了!   陈诉愣了下:“你不知道吗?”   乔韶懵逼脸:“我怎么能知道!”   陈诉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还问过我?”   他还怕乔韶受打击, 好好安慰了他一番。   乔韶也记得一清二楚:“可当时你说让我不要向他学……”   陈诉意识到歧义所在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和他比, 不是谁都能上课睡觉还考满分的。”   乔韶:“…………………………”   是这样吗!气得都说不出话了怎么办!   陈诉知道两人之前的对话是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他赶紧解释道:“贺深和我们不一样,他过目不忘,看东西只需要翻一遍, 你别看他上课睡觉,其实他接受的知识可能早就超过了高中生,之前刚开学的时候,还有大学邀请他……”   乔韶这模样,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这字字句句都懂, 怎么凑一起就这么不可思议!   他的同桌,他的不良学渣同桌, 竟然是个亿里挑一的天才?   “按理说他可以一路跳级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   陈诉又给了乔韶会心一击。   乔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真没看出来。”   陈诉也想明白了,他惭愧道:“是我的错,我没和你说清楚。”   设身处地一想,乔韶会误会也实属正常。   高一刚开学那会, 谁也不相信贺深就是那位以全市第一的可怕成绩入学的学神。   毕竟他每天的日常活动,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偶尔睡醒了, 也是和国际班的不良搅在一起, 听说还和校外的社会人干过架……   再后来有女生被他的脸迷惑,向他告白。   贺深比现在的楼骁还冷酷无情,一句毫无温度的“没兴趣”把女孩给尴尬得想遁地!   还有最风云的一件事。   高三美术班的有一位学姐, 家境好,长得美,性格也大胆。   当时贺深的“不近人情”已经传开了,但挡不住他长得太帅。   都说男生不坏女生不爱,学姐非要去挑战下这个“刺头”。   哪知她缠了他两次后,贺深就送她一个字:“滚。”   那不耐烦的语气让学姐恼羞成怒,也激怒了看他们不顺眼的前校霸。   前校霸冲冠一怒为红颜,非要收拾下这个给脸不要脸的学弟。   后来……   一挑五还发型不乱的楼骁成了当之无愧的现校霸。   至于贺深,他没动手,就站在一边打了个哈欠。   也是从那开始,贺楼贺大旗高举,屹立不倒。   陈诉说话的语速不快,但逻辑分明,层层递进的讲法让乔韶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他这哪像个学习好的?”乔韶扼腕。   这分明比校霸还校霸!   陈诉继续道:“我们也觉得全市第一那事是个误会,不止学生,连老师都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画风如此魔性,正常点的人都会有所怀疑。   乔韶隐约猜到了后续:“然后就考试了?”   一切猜测都比不上考场上走一遭。   陈诉摇头道:“不……”   乔韶好奇问:“怎么?”   陈诉道:“他去为校争光了,当年的青少年数学竞赛,他拿了全国第一。”   乔韶:“……………………”   “之后就是月考、物理竞赛、化学竞赛、期中考试……然后期末考试……”陈诉叹口气道,“只要他参加,那就是第一。”   乔韶嘴角抽了抽。   陈诉道:“从那之后,他就成了东高的传说。”   人还在呢,就成了传说,这得是多逆天!   乔韶自言自语:“他还真是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什么全市第一,什么全校第一,什么过目不忘,什么稳赢……   这哪是吹牛?   分明是很谦虚了!   乔韶越想脸越疼。   对方这吹上天的牛皮不仅没破,还成了闪亮亮的巴掌。   他脸能不疼吗!   紧接着,乔韶又想起他俩的赌约。   啊……   他死了,怎么救都救不活那种!   陈诉还在安慰他:“也是我太大意了,我们都习惯了贺深,忘了你不适应。”   被打脸的东高师生们,早就把贺深归为非常人。   贺深就是贺神,和神计较什么?   神仙干啥都是对的!   可惜乔韶是个初来乍到的,哪知道还有这么脱离现实、小说里写了都要被喷不切实际的人!   经过陈诉这一番科普,乔韶再看贺深的成绩已经能够正常喘气了。   725算什么?   陈诉说这变态还拿过750分!   啊,真的是个变态!   陈诉笑了下,温声道:“没事的,误会了也没什么,我看你们这阵子相处得挺好,感觉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尤其陈诉之前的事,要不是贺深,真的很难澄清。   乔韶点点头,有点磕巴地说道:“嗯,他人挺好的。”   就是就是……   啊,乔韶还没活,他还在死亡中!   这事真是太尴尬了!   最要命的是,贺深从头到尾也没瞒过他,次次都说得很明白,半点没藏着掖着。   但是……乔韶自个儿不信啊!   他想想自己说过的话,再想想事实,贺深肯定心里憋笑憋死了吧!   死了死了,没法活了。   乔少爷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整天对着一个学神叫学渣,还要带他学习,还检查他作业,还批评他不认真,还……   这半个月乔韶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和贺深搅在一起。   细节太多,一一数来……   对不起,乔少爷需要个棺材,加盖密封那种!   其实陈诉更关心乔韶的成绩,不过看他精神不错,他心里放松了些。   “我把成绩单发给你吧。”陈诉将这图片发到了乔韶的微信上。   乔韶一点都不想接收——   班级第一是贺深。   倒数第一是乔韶。   他俩真不愧是同桌。   都和第一很有缘。   陈诉打量着他的神色道:“我觉得你这成绩……”   相比较来说,乔韶反而很坦然:“没事啦,我心里有数。”   陈诉顿了下道:“不应该的,我看你平时做题……”   虽然正确率一般,但乔韶很认真,属于勤奋刻苦型的,只要错过的题都会重新做几遍,之后就不会再错。   这次的月考并没有太超纲的题,按理说乔韶不该是这样的成绩。   乔韶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道:“其实我高中没上过几天的,冷不丁来下学期,落下挺多,慢慢来吧,这才半个月。”   陈诉愣了下:“你上学期……”   乔韶也不算是扯谎了:“我身体不太好,休学了一阵子。”   “这样啊。”陈诉看看他瘦削的小身板,半点都不怀疑,“那你现在没事了吗?”   乔韶笑道:“早就没事啦!只不过课程落下的有点多,得好好补一补。”   陈诉自告奋勇:“我可以帮你!”   乔韶道:“好啊,我还想找你借一下上学期的课本和笔记呢。”   陈诉立刻道:“没问题,我回头整理了给你。”   他们说笑间到了饭点。   乔韶也懒得收拾了,两人一起先去食堂找饭吃。   路上他们又聊了会儿,陈诉一直留心着乔韶的神态,见他的确没有为成绩烦扰,心里踏实了些,也更加佩服了。   乔韶和他真的不一样。   别看他瘦瘦小小,可其实内心无比强大。   能够无畏贫穷,无畏落差,他这对待生活的积极态度,实在让人叹服。   陈诉觉得自己真幸运,能交到这样一个正能量的朋友!   食堂里人不多,毕竟刚返校,哪怕是住校生也大多带了好吃的。   也就陈诉和乔韶,一个是没得带,一个是没经验,所以老实来食堂吃饭。   没怎么排队就打好了饭,乔韶刚准备吃,手机就嗡了一声。   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看了眼。   ——没有星期五:“在宿舍?”   乔韶吧嗒一声,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短时间内,他没脸见贺深!   陈诉看了他一眼,乔韶道:“我爸问我到了没。”   陈诉点点头,没多问。   从教学楼出来,贺深眉心轻皱着。   他收到成绩单的时候,还在忙工作。   本来他对这种东西是毫无兴趣的,毕竟没有悬念。   可这次他故意开了微信群的提醒,就等着看成绩。   看得当然不是自己的,而是小同桌的。   贺深点开成绩单,从上往下看,看到二三十名时他就有些意外。   按理说小矮子最差也能考到这个名词的。   直到他在最后一名看到了乔韶。   贺深站起来,电脑里的东西还没保存就去了学校。   他冷不丁过来,老唐受宠若惊,连忙问什么事。   贺深要了乔韶的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没有批错,分数也没问题,可是这成绩实在不应该。   其他科目不提,英语是乔韶的强项,可除了听力题全对,和前面的选择题,其它的简直惨不忍睹。   怎么会这样?   贺深心里转了不少念头,他出了教学楼,给乔韶发了个消息。   等了五六分钟,乔韶也没回他。   贺深直接去了516。   他敲了门没人应,他有钥匙,索性开门进去,屋里空无一人。   贺深拿出手机看了眼,乔韶还是没回他。   难道还没返校?   不对……   贺深看到了乔韶放在床上的书包。   已经回校了,看来是去食堂了。   贺深下楼。   巧的是,他刚去食堂,乔韶和陈诉已经慢悠悠地往宿舍溜达。   于是贺深再度扑了个空。   “怎么这个点来了?”楼骁看到他挺诧异的,“不是有新活了?”   楼骁和狐朋狗友吃喝了一天,有点腻,想来食堂吃点清淡的,没想到竟看到了贺深。   贺深没答应,他四下看着,努力从人群中找小矮子。   楼骁一眼看穿:“我刚看到乔韶了。”   话刚落地,贺深问道:“他在哪儿?”   楼骁挑眉:“你们吵架了?”   瞧贺深这紧张模样……   哦,校霸想起来了,好像是出成绩了吧。   贺深道:“我给他发微信,他没回我,去宿舍也没找到。”   楼骁道:“刚看他和陈眼镜在吃饭,这会应该回去了。”   贺深这就要走。   楼骁给他一句:“你这会还是别凑上去了吧。”   贺深停下脚步,看他:“怎么?”   楼骁道:“他肯定看到成绩了,输得这么惨,他会不生气?”   虽然楼骁不知道乔韶的分数,但放眼东高,好吧,放眼所有高中生,能和贺深比成绩的实在不多。   贺深:“……”   楼骁又道:“给他点时间缓缓,别把人逼急了。”   贺深想了想乔韶的成绩,的确是急不得。   他没再追去宿舍,留了下来道:“点菜了?”   楼骁应了一声:“一起吃。”   贺深心情不悦时就会蹦单音节:“嗯。”   这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要是给乔韶见到了,就会明白陈诉讲得“传说”是一个字都不假了。   楼骁看了眼贺深,心里想着——让你禽兽不如。   还要把人想怎样就怎样?   这下翻车了吧。 第34章   一顿饭贺深吃得心不在焉。   也没什么胃口的楼骁丢给他一根棒棒糖。   贺深瞥了眼, 没动。   楼骁又递他一支烟。   贺深对这个更没兴趣,他道:“我先回去了。”   楼骁:“嗯。”   楼骁刚要点烟, 对面教导主任火速赶来, 那架势活像要扒了他皮。   校霸多机灵,一个快步就把高老头给甩出去七八米远。   高老头气急败坏道:“楼骁你给我等着!再让我逮到你校内抽烟,我给你记大过!”   甭管什么牌的校霸, “见多识广”的教导主任都能迎风顶上,吓他个落荒而逃。   楼骁出了食堂,还记着“失魂落魄”的贺深。   嗯……   虽然是个老畜生,但毕竟是哥们,该帮得帮。   “喂。”他掏出手机给卫嘉宇打电话。   蓝毛正在打游戏呢, 本想摁死,一看骁哥二字, 只好坑队友了:“骁哥?”   楼骁道:“你回宿舍没?”   蓝毛一脸迷茫:“我回宿舍干嘛?”   周日晚上他从不回宿舍的好吗, 能浪的时间干嘛不浪。   楼骁:“哦,那你现在回去吧。”   蓝毛:“???”   校霸分配任务道:“帮我盯着乔韶,就我对床的小不点。”   卫嘉宇当然知道乔韶是谁,他比较迷的是, 那穷鬼竟然敢招惹骁哥?   头这么铁的吗!   “怎么,”卫嘉宇正色道, “他来了就告诉你吗?”   “不, ”楼骁语重心长道,“他哭了再告诉我。”   卫嘉宇:“………………”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楼骁已经挂了电话。   卫嘉宇手机中传来队友的辱骂声:“操,鲁班你他妈的掉线了?”   卫嘉宇赶紧把这盘游戏搞定, 收拾利索后让司机送他去学校。   乔韶吃过饭就和陈诉研究起上学期的笔记。   陈诉道:“有一部分我拿回家了,等下次放假我再给你带来。”   乔韶看着这整齐的犹如打印体的笔记,赞叹道:“不急,这些就够了,你笔记做得可真好。”   陈诉笑笑:“看得明白就行。”   何止是看得明白,简直是一目了然!   卫嘉宇进来时听到了陈诉对乔韶说:“你也不用着急,这次只是月考,好好准备,期末考试肯定能拿到好成绩。”   乔韶了解自己的情况,对下次考试也没太大自信,只能低应一声:“嗯。”   卫嘉宇恍然大悟。   是了……   之前是月考,现在出成绩了。   看来乔韶考的很不好?   听这声音都有点哽咽了,所以骁哥才怕他哭鼻子?   可问题是……   这穷鬼哭不哭,和骁哥有什么关系?   等等!   那小穷鬼长得白白嫩嫩瘦瘦小小的,乍看时他还以为是个漂亮小姑娘。   骁哥上一任女友好像就是这种娇小玲珑的。   难道……莫非……也就是说……   卫嘉宇倒吸口气,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一晚上,乔韶都觉得卫嘉宇神经兮兮的。   虽然这蓝毛平日里也挺神经的,但也没这样。   乔韶忍不住问他:“有什么事?”   卫嘉宇:“……”   乔韶一脸疑惑:“有话就说。”   卫嘉宇当没听见,转身上床,还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乔韶无语,懒得理他了。   就寝时,乔韶又掏出手机,他打开微信,看了下仅有的对话框。   没有星期五:在宿舍?   乔韶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放下了。   没脸回啊!   一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   乔韶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呻吟了一声。   脸都丢尽了啊!   自己还嫌他天天玩游戏,玩游戏又怎样?人家照样考第一!   本来裹在被子里的卫嘉宇忽地探出头,叫了一声:“穷……喂,乔韶!”   乔韶被他吓一跳,抬头看他。   卫嘉宇盯着他看了会。   乔韶茫然道:“怎么?”   卫嘉宇确认了好几遍,确认他没哭后,又缩回了被子里。   乔韶:“……”   神经病实锤啊!   第二天,乔韶默默给贺深转账一毛钱,然后说:“早饭我自己吃。”   贺深很快回他:“等我一起。”   乔韶还没勇气面对她,于是他回了一句:“不用,我去跑操了,手机放宿舍了。”   贺深熬了一夜,再看到这么条信息,真想去学校把人给拎出来。   楼骁的那句话又窜到他脑袋里——别把人逼急了。   贺深放下手机,向后靠在椅子里,轻吁一口气。   不能急。   乔韶的脚基本恢复了,不过老唐还是不让他跑操,只让他在一旁活动活动。   乔韶也就没再坚持,其实他挺想跑操的。   多运动多吃饭,才能长身体!   他不仅要考好试,还要努力长个呢。   早饭乔韶和陈诉一起吃,之后他又借故回宿舍拿东西,等到去了教室已经上课了。   贺深等了他二十分钟。   乔韶一看到他就心虚,直接躲开了视线。   贺深开口:“乔……”   铃声响了。   乔韶坐得笔直道:“上课了。”   贺深眉心蹙了蹙,只能把话给咽了回去。   乔韶在躲着他。   强撑了一上午没睡觉的贺深就得了这么个讯息。   上课时间他怕打扰乔韶,不好和他说话。   一下课乔韶就和其他同学聊了起来。   前座的宋一栩视乔韶为再生父母。   “韶哥啊!”宋一栩狗腿道,“万万没想到你能给我兜底!”   是的,之前的倒数第一是宋一栩,而这次乔韶勇夺第一,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乔韶想抽他:“我只是太紧张了,一时失误。”   宋一栩敢这样开玩笑,也是看出乔韶对成绩并不太在乎,他道:“没事没事,我懂,我也紧张,次次都紧张得要尿裤子。”   乔韶:“……”   这么有味道的谈话他不想继续了!   可为了躲开贺深,他只能和宋一栩瞎扯。   贺深完全没机会和乔韶说话,到了下午他实在没撑住,回去睡觉了。   乔韶见他不在,大大地松了口气。   太尴尬了,真的太尴尬了,他一见到贺深就想起自己说的蠢话!   周二,乔韶继续躲着贺深。   他俩是同桌,想彻底不说话也是不可能的,但乔韶躲得太直白了,完全不给贺深和他独处的机会。   贺深忍到了第七节 课。   全班去上体育课,悠悠转醒的贺神不忍了!   乔韶腿脚灵便了,当然不会错过体育课。   操场上有两个高一的班级在上体育课,宋一栩和解凯他们闹着要和六班的来场篮球友谊赛。   宋一栩和乔韶亲近,问他:“来不?我们刚好缺个后卫。”   就乔韶这身高,宋一栩还约他也是很讲义气了。   乔韶会骑马会击剑会高尔夫还会射击,但抱歉……他不太会打篮球!   “嗯……我……”   乔韶在想该怎么推了宋一栩的好意。   解凯也凑过来说:“来活动下,很好玩的。”   宋一栩也催促他:“打篮球很锻炼身体,蹦蹦跳跳就……”   长个了三个字他没说出来就卡壳了。   不止他,一班的队伍都安静了那么三秒钟。   解凯小声比比:“卧槽,贺神怎么下楼了!”   宋一栩胆大包天:“贺神!来打篮球吧!我们一起锤爆六班!”   乔韶:“……”   刚才还邀请我,这么快就换人了吗!   贺深谁都没看,径直向着乔韶笔直走来。   乔韶心虚得不行,头都不敢抬。   贺深一把握住他手腕道:“跟我来。”   声音很低,带着凉意。   乔韶也不好再躲,只能跟着他走。   一班的同学们分成两部分,一小撮女生倒吸气,大多数男生面面相觑,还有宋一栩这脑子不大好的:   “什么情况?”   贺深带着乔韶来到操场角落里。   这边在太阳下,每个遮挡,几乎没人会来。   贺深盯着乔韶,慢慢开口:“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   靠在墙边,低垂着眉眼,紧绷着身体的乔韶鼓足勇气,抢先开口:“对不起!”   贺深怔住了。 第35章   乔韶把这话说出来, 倒是轻松些了。   这两天他拼命躲着贺深,一来是尴尬得要死, 二来也觉得对不住他。   贺深说了那么多大实话, 他还说他吹牛皮,如今被啪啪打脸,道歉是应该的。   只是这一道歉……   就得承认自己很蠢。   乔韶韶他不要脸啦!   却说贺深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三个字。   为什么?   乔韶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贺深把这话问出来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乔韶嗫嚅着:“一直没好好听你说话, 还一直不信任你,当然要道歉。”   死了死了,这公开处刑的滋味,乔韶这辈子都忘不了!   贺深眼眸转深,盯着乔韶的视线有着胜于夕阳的热度。   “你是因为这个而躲着我?”   乔韶惭愧道:“哪还有脸见你……”   贺深不出声了。   他很小就记事了, 儿时到现在的记忆都清晰地犹如印在硬盘里的数据。   可放眼这十多年,他从未有哪天, 像现在这样被一口热气堵着喉咙, 无法组织出完整的语言。   乔韶躲着他,他想了很多原因——   成绩下来了,乔韶是不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欺瞒,不想理他了。   或者是乔韶成绩太差, 两人差距太大,他不想再靠近他了。   又或者……   乔韶也像很多人一样, 觉得他是个……怪物。   如今, 真正的原因摆在眼前,是贺深没有想到的,却是最可爱的。   他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沉郁的脸上终于带了笑意。   “乔韶,”他轻声唤他,“你真……”   ‘好’字没有说出来,乔韶自暴自弃地吐槽道,“行啦,我知道,我真蠢!”   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想想这半个月,乔韶觉得自己额头上贴了个大大的蠢字。   贺深弯唇,压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脏,改口:“不,你很聪明。”   乔韶终于抬头看他了,他眼中全是狐疑:“我觉得你在笑话我。”   此时此刻,此时此地,验明正身的学神说他聪明……   emmm,乔韶觉得这是反话!   贺深没忍住,揉了揉他软茸的短发:“我是认可你。”   乔韶拍开他的手,心情松快了,也没那么不自在了,他道:“拜托你个事。”   现在的贺深,给他摘星星摘月亮都不会皱眉:“你说。”   乔韶认真道:“恳请你把这半个月给忘了!”   全是黑历史,乔韶一回首就想掐死自己!   月亮星星都能摘,这个就……贺深毫不犹豫道:“不行。”   乔韶:“???”   “太难了,”贺深哪里舍得忘,他道,“我过目不忘。”   乔韶:“………………”   是哦,您过目不忘,这要求还真是为难您了呢!!!   贺深胸腔一片明媚,对乔韶说:“不用道歉,这半个月是我不对。”   乔韶记忆力没那么神,但他该记住的一件没忘。   贺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瘸腿的他,帮他买药帮他抹药,还帮他找了个舒服的座位。   更不要提还有陈诉那事,以及自己的吃吃喝喝,甚至还周末收留了他一晚……   不回忆还好,一回忆……   贺深真是太仗义了!   乔韶道:“你有什么不对的。”已经全是对的了好嘛。   贺深道:“我一直没说明白。”   乔韶默了默:“你还要说得多明白……”   全市第一全校第一全班第一,贺深都说过。   贺深低笑出声,温声道:“如果我真想让你知道我的成绩,就该把奖杯证书都拿给你看。”   乔韶:“……”   “所以别道歉,”贺深凑近他道,“你这样会让我更想欺负你。”   乔韶睁大眼,后背紧紧贴在了粗糙的墙壁上。   贺深起身,嘴角笑意不减:“走吧,回去了。”   再待下去,他都想咬他一口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   乔韶回神,他三步做两步地跟上去:“你……你……”   他还是被这家伙给耍了?   啊,好气,打又打不过,想咬一口解解气!   回到班级队伍那边,宋一栩解凯他们已经和六班的人对喊起来。   六班的体委道:“老宋你们行不行啊,一个班二三十个男生,凑不出五个人打篮球?”   宋一栩恨恨道:“不用五个人,我们四个就能锤爆你们。”   六班体委道:“那不行,四打五我们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他旁边的六班男生笑道:“对,我们不欺负弱小。”   宋一栩转头看看自己班男生……   妈的一大半都去踢足球了!   剩下的在羽毛球兵乓球背单词,反正就不来篮球场!   从操场角落走回来的乔韶贺深已经恢复如初。   贺深问乔韶:“想打篮球?”   乔韶问:“长个吗?”   贺深笑了:“有希望。”   乔韶立刻道:“打!”   贺深看了眼他的脚:“不要紧了?”   乔韶立马道:“本来也没多大事。”   原本七八天就好的伤愣是喷了十多天的药,再不好他真该去好好检查下了。   “那行,”贺深道,“带你玩玩。”   他们走到篮球场边上时,宋一栩还在输人不输阵:“等着,等我再找个人来,保准让你们跪下来喊爸爸。”   六班体委和他都是篮球社的,平日里关系很好,打趣他:“找啊,你要是能把深哥找来,我当场喊……”   他话没说完,看到了贺深。   宋一栩道:“不用深哥出马,我……”   “缺人?”贺深的声音响在他背后。   宋一栩飞快转头,看到他的表情仿佛他要跪下喊爸爸:“是啊,六班挑衅我们,深哥来不?”   贺深看向六班体委:“我来了,你当场要干什么?”   六班体委毫无原则,立马道:“爸爸您好,爸爸求您不要过来!”   篮球场一众选手:“……”   有点尊严行嘛!   乔韶见这场面,看向贺深:“你篮球很强?”   贺深道:“我全能。”   乔韶的心情很复杂,比以前还复杂,以前还能吐槽他臭不要脸,现在……咱不敢说也不敢问啊!   篮球是5V5的运动,六班五人确定了,一班这边却是六个人。   当然此时的宋一栩眼里根本没有乔韶。   直到贺深道:“我可以打一场,不过得带上乔韶。”   宋一栩沉吟:“那得换下来一个人,换谁呢……”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冲向他。   宋一栩:“???”   贺深道:“行,宋一栩候补。”   “诶……”宋一栩伸出尔康手,“这……这……”和他想象中不大一样啊!   开始前贺深问乔韶:“规则懂吗?”   乔韶一知半解:“差不多。”   “没事,”贺深道,“看着我就好。”   乔韶眨眨眼:“什么?”他不该去盯对手嘛。   贺深补充道:“看着我,就能赢。”   乔韶:“……”   行吧,您是大佬您说得都对!   这篮球打得毫无悬念,根本是一场个人秀。   不用贺深说乔韶也只能看到他了。   不只是他,周围越聚越多的女生,眼里心里估计也全是他!   六班体委那一声爸爸已经叫没了气势,上场后虽然全方位盯着贺深,可惜根本盯不住。   实力相差太大,就像成年人戏弄三岁小孩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乔韶跟着来回跑,还挺开心的,直到篮球飞到他手里。   乔韶懵了懵。   离他几步远的贺深说:“试试。”   球是贺深传来的,想让他投篮。   乔韶停顿了半秒钟后跃起。   虽然没怎么打过篮球,不过……可以试试嘛!   乔韶的姿势还有那么点样子,不过这高度和弧度就……   六班体委立马叫道:“进不了!快去抢篮板!”   乔韶瘪瘪嘴,他也看出自己进不了了。   就在球要被篮筐弹开的瞬间,贺深不知何时竟早就出现在篮板下,他一跃而起,碰到球的瞬间,砰地一声,完美灌篮。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篮球场安静得仿佛掉进了一个密闭空间。   然后下一秒。   剧烈的欢呼声响起,本来还十分矜持围观的女生们尖叫出声。   乔韶也看呆了。   篮球赛不是没看过,可这样近距离的直观,那惊人的气势犹如惊涛骇浪,震得人头皮发麻。   这时贺深转头,看向他这边。   对视的瞬间,乔韶仿佛看到了灼灼烈日。   光线折射了晶莹的汗珠,少年的英姿勃发成了这个夏日最震撼人心的一幅画。   真的……帅啊。   乔韶半晌才回过神,脑子里蹦出一句话——   长得高真的帅啊!   球赛毫无悬念,六班输得一塌糊涂。   宋一栩这个候补喊得嗓子都哑了!   六班体委累得气喘吁吁:“老宋,后会无期了!”   宋一栩美滋滋的:“你不是很嘚瑟吗?”   “我他妈……我他妈……”六班体委直接躺倒在篮球场上,“人和人这差距也太大了!”   乔韶走过来道:“厉害!”   贺深擦了下额头的汗问:“好玩吗?”   乔韶重重点头:“好玩!”   虽然他全程划水。   贺深笑道:“那下次再带你玩。”   乔韶更想他带他学习,不过……   劳逸结合,多运动下没准他也能这么高,然后……也能这么帅!   长得高真好,乔小韶羡慕得眼都绿了。   大夏天的打户外篮球,后果就是浑身都湿透了。   516身为豪华寝是有淋浴的。   乔韶对贺深说:“要不要去冲个凉?”   体育课还有十分钟下课,再加上课间休息,还有二十分钟。   贺深道:“走吧。”   他们回了寝室,乔韶进屋就开始脱衣服。   贺深顿了下。   乔韶脑袋还在T恤里就说:“时间不多,我们一起洗吧,赶紧冲冲就完事了。”   回寝室用了五六分钟,去教室也得这么个时间,他可不想耽误上课的时间。 第36章   说话间, 乔韶已经脱了T恤,少年瘦削的身体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傍晚的阳光下。   贺深喉结耸动了下。   乔韶叫他:“贺深?”   贺深猛地抬头, 视线死死锁在他脸上:“嗯?”   乔韶道:“你怎么还不脱衣服。”   贺深:“……”   “不热吗?”乔韶道, “我看你后背全湿了,赶紧冲凉。”   贺深轻吸口气,声音四平八稳的:“你先去, 我等会。”   乔韶说:“一起呗,里面大得很。”   豪华寝室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贺深闭了闭眼道:“不用急,最后一节是大扫除,去不去都无所谓。”   今天周二,第八节 课是大扫除。   乔韶这才想起来:“对哦, 不用上课。”   贺深道:“嗯,所以你先去洗, 我等你好了再去。”   乔韶道:“那我先去了, 虽然不上课,但也得回去打扫卫生。”   他这次和陈诉一组,总不好让陈诉自己打扫,他得赶紧回去帮他。   至于贺深, 他是真的可以不用打扫,而且全班同学绝无异议!   乔韶去冲凉了, 贺深坐倒在椅子上, 轻喘了口气。   他这会儿真希望自己过目即忘,因为此刻他脑子里全是那白的发亮的身体。   很白,细皮嫩肉的, 像一碰就碎的奶豆腐。   想什么呢。   贺深捏了下眉心,让自己冷静冷静。   乔韶果然麻利,很快就搞定,他头发还湿漉漉的,水滴顺着脸颊滑下,直直坠到了白皙的脖颈上。   贺深垂眸道:“我去冲凉。”   “嗯,”乔韶让开一些,“快去吧。”   贺深一进浴室就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应该是洗发水的,又或许是沐浴露,总之不会是乔韶的。   但他的耳朵尖还是慢慢红了。   贺深猛地把水龙头转向冷水,冰凉的水兜头浇下……   原本乔韶是不想等贺深的,但他收拾齐整后想起来贺深不是516的正式成员。   虽然楼骁那张床大半时间都是他用来午休的,但贺深毕竟不住在这里。   所以贺深没有各种日用品,也没有换洗衣服!   乔韶看看时间,觉得耽误五六分钟应该不打紧,于是找出自己的新毛巾给贺深,至于衣服……   他真没招,他的衣服给贺深……紧身衣都不配!   贺深出来时以为乔韶已经走了,所以他直接走出来了。   乔韶:“……”   贺深:“……”   乔韶把毛巾给他:“这么快啊,我还想说给你递进去。”   贺深回了洗漱间。   乔韶清了下嗓子,扬声道:“那个,你先穿之前的衣服?”   虽然湿了,但总不能光者。   贺深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楼骁的衣柜里有我的衣服。”   乔韶道:“哦,我去给你拿!”   贺深还真是516的成员无误了,连衣服都有储备。   乔韶去给他找了衣服,抱在怀里时他啧了一声:身材真好啊,还有腹肌,羡慕不来……   他给贺深递了衣服,开门时他又忍不住偷瞄了两眼。   八块腹肌!   天赋异禀啊深哥!   乔韶关上门,慕了一会儿后掀开了自己的T恤。   嗯……   醒醒吧吧乔同学,身高还没有呢,还想腹肌!   贺深穿戴整齐出门,看到的就是乔韶掀起衣服下摆,露出的一截后腰。   贺深顿了下。   听到动静的乔韶转身:“好了?”   他挺自然地放下衣服。   贺深没忍住,还是问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乔韶怪不好意思地说:“看看自己有没有希望炼出腹肌。”   贺深这脑子又有些热。   乔韶视线下移,在他腹部晃悠:“难怪你运动这么拿手,体格真好啊。”   贺深认识乔韶半个多月,第一次体会到小孩的巨大杀伤力。   这天不能再聊下去了。   他生硬转口:“走吧,刚上课铃已经响了。”   乔韶顾不上什么腹肌不腹肌了,赶紧道:“走了!三分钟到教室!”   平常这种时候,贺深都早早回家了。   他也不是懒到不大扫除,而是从他“为校争光”后,老唐就吩咐卫生委员,不用给他安排活了。   贺深本身也是又忙又累,能有时间歇会儿,也乐得如此。   但今天他没回家,而是坐在后排若有所思。   乔韶和陈诉在不远处有说有笑地擦窗,贺深时不时看两眼,脑子里盘绕着一个问题。   ——今天乔韶邀请他一起洗澡,明天这小孩会不会邀请陈诉?   虽说今天是情况特殊,为了赶时间,但对学生而来,赶时间是常有的事。   万一哪天乔韶也为了赶时间要和陈诉一起洗澡,还有卫嘉宇……   贺深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办?   不能直说,又放心不下。   有了。   贺深起身,拿着手机出了教室。   乔韶卖力擦窗,和陈诉就一道物理题讨论得热火朝天,根本没留意到贺深的“心事重重”。   贺深给楼骁打了个电话:“在哪儿?”   楼骁:“胜宇。”   胜宇是离东高不远的一家网咖。   现在的网咖和以前的普通网吧可不一样,这里装修高大上,机器配置高,连椅子都是昂贵的人体工学椅。   而且还有各种饮品甜品,国际班的几个公子哥经常来消磨时间。   贺深挂了电话去找他。   楼骁换到无烟区,问他:“怎么了?”   贺深道:“卫嘉宇还听你话吗?”   楼骁道:“嗯,很乖。”   贺深道:“有个事你让他帮下忙。”   楼骁听完后死鱼眼上线:“你是不是操心过头了。”   贺深叹口气道:“你不懂。”   想想那白嫩的奶豆腐,他能不操心吗。   楼骁顿了下道:“两包烟。”   贺深瞥了他一眼:“少抽点吧你。”   楼骁:“四百块钱都舍不得?”   贺深:“周末请你吃和记,叫上卫嘉宇。”   这是一家挺出名的料理店,人均一千。   楼骁想了下,觉得贺深虽然穷,但杯水车薪的,还真不差这点钱。   他点头应道:“行吧。”   贺深走了,楼骁又给卫嘉宇打电话。   蓝毛看到骁哥二字总紧张,他接了电话:“喂,骁哥……”   楼骁道:“嗯,还要麻烦你件事。”   卫嘉宇心咯噔了一下,问道:“怎么?”   楼骁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想办法当516舍长,然后拟个规章制度。”   卫嘉宇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玩意?   楼骁把某老畜生的话复述了一遍:“规章制度最后一条就是舍友不许一起洗澡。”   卫嘉宇更懵了:“啥?”   方言都飚出来了。   楼骁戳重点道:“总之不准乔韶和其他人一起洗澡。”   卫嘉宇:“……………………”   楼骁又问他:“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卫嘉宇挂了电话,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不该明白的东西!   第37章   这算是板上钉钉了吧!   骁哥在追求乔韶?   不不不, 十有八九是已经在一起了!   这惊天大瓜吃得卫嘉宇游戏都没心玩了。   原来骁哥男女通吃啊!   果然不是一般人……   卫嘉宇因为一些事,对楼骁的滤镜至少十米厚, 所以觉得他做啥都酷。   没错, 连搞基都酷!   接下如此“重任”的卫嘉宇自然不能浪费时间。   他琢磨了一节自习课,又去校外买了一堆东西,静等着晚自习回去竞争舍长。   乔韶和陈诉回寝室时, 看到蓝毛在,都挺惊讶。   要知道这家伙平日里不到就寝时间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乔韶礼貌性向他打个招呼。   蓝毛上下打量他一番,矜持地哼了一声。   看在骁哥的份上,勉强搭理你一下吧。   乔韶:“……”   哼个鬼啊,没礼貌的臭小子。   他不理蓝毛了, 继续和陈诉说话。   卫嘉宇忍不住又“咳”了一声。   鉴于他平日都是空气,乔韶和陈诉都当没听见了。   卫嘉宇只好又“咳咳”一声。   乔韶大人不记小人过, 看他:“感冒了?”   卫嘉宇:“……”   陈诉也开口了:“我这有药。”   感个鬼的冒啊, 是要吃穷鬼那苦的要死的药!   卫嘉宇不矜持了,开门见山道:“我要当516的舍长。”   听他这么一说,乔韶和陈诉面面相觑:这家伙又抽哪门子风。   卫嘉宇见他俩不出声,以为自己出师不利, 立刻祭出杀手锏:“身为舍长要履行应有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从今以后, 舍长会负责洗手间的所有洗漱用品以及每晚夜宵。”   说完他把桌底下的袋子拎起来, 放到桌面上。   乔韶和陈诉:“?”   卫嘉宇见这俩还无动于衷,又道:“舍长还要负责宿舍卫生,每周末我会让保姆来给我们全方位打扫。”   乔韶和陈诉:“!!”   卫嘉宇把筹码都压上了, 自认问题不大,问他们:“怎样,你们能提供这些条件吗?”   乔韶和陈诉提供个鬼啊!   虽然不知道这蓝毛发什么神经,但这样的神经他们不介意他多发点!   乔韶立刻道:“你是舍长了。”   这都可以竞争全国模范舍长了,不要白不要。   陈诉如今开朗了许多,这会儿眼中都有笑意:“我没意见。”   卫嘉宇日常抱胸冷哼:“从今往后,我会履行身为舍长的责任和义务,那么也该使用舍长应有的权力。”   果然还是有坑吗?   乔韶并不意外,卫嘉宇这样补贴“家用”,合该有点特权。   卫嘉宇可算把重点给说出来了:“你们没意见的话,我宣布下宿舍的规章制度。”   陈诉愣了下:“规章制度?”   卫嘉宇瞄了乔韶一眼后,说:“第一条,以后洗澡要关门。”   这个好像没什么问题,乔韶和陈诉没异议。   卫嘉宇继续道:“第二条,不许和舍友一起洗澡。”   乔韶都想在心里翻白眼了——这不废话吗,谁要和你一起洗!   卫嘉宇见乔韶没有反对的意思,松了口气 继续道:“第三条,洗完澡要穿好衣服出来。”   又是一句废话……   不穿好衣服还能光着出来不成?   乔韶和陈诉已经听得很无语了,就等着他后头说点正经的。   谁知卫嘉宇就这么停下了。   不是在思索其他章程,而是就这么停下了!   乔韶眨眨眼:“没了?”   卫嘉宇瞪他:“没了!”   这三条都把他想破脑袋了,还要啥,这小子还要干什么惹骁哥生气的事!   乔韶看向陈诉,陈诉看向乔韶,两人从彼此眼中,不约而同的看到三个字——   神经病。   付出那么大代价,搞到舍长的职位,就为了宣布这么几句废话?   之后乔韶给陈诉发私聊:“你说卫嘉宇这是发什么神经?”   陈诉默了默后回道:“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乔韶也沉默了,但只能在心里加一句:对不起,这锅有钱人不背。   甭管卫嘉宇搞什么,反正事就这么定下了。   卫嘉宇把洗漱间“装潢”一心,崭新的洗发沐浴用品和崭新的浴巾以及牙膏和洁面用品。   就冲卫嘉宇那前卫的蓝毛,也知道他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   第二天乔韶跟贺深吐槽卫嘉宇。   贺深听得笑眯眯的。   乔韶说:“你说他是不是傻乎乎的?”   贺深卖队友卖的毫不客气:“嗯。”   乔韶道:“不过……他人其实也挺好的。”   虽然没礼貌很傲慢还别别扭扭的,但乔韶觉得卫嘉宇十有八九是想融入寝室,与他和陈诉搞好关系。   哎,这种用金钱收买的友谊,乔韶懂。   所以虽然怀疑他的智商,但乔韶也挺心疼他。   因为乔韶这句话,贺深觉得可以请卫嘉宇多吃两顿饭。   ——只要他想吃。   经过这次月考,最大的赢家其实是他们的语文老师,老秦同志。   老秦历经风雨,哪次考完试讲卷子不是把学生喷个狗血淋头?   但这次他满面春风,一个劲的夸:“你看只要用心,没什么事不可能的,大家这次表现很好,平均分比上次高了整整十分……”   老秦口若悬河,同学们是心里有苦道不出。   他们最后一个周全副精力压在语文上,能不出成绩吗?   他们把这次语文都当成地狱修罗场了,能不谨慎对待吗!   可事实呢?   事实呢!   这次的语文试卷毫无悬念,还超纲呢,连纲内的难点都没考,全是些基础知识点,不用复习都滚瓜烂熟那种。   他们付出那么大努力,看到这么张试卷,不把它写出个100分以上,能对得起自己的汗水吗!   课间,宋一栩回头嚎道:“深哥啊,你不是说语文很难吗?”   他一开口,很多人都唰地转头,等他答复。   就连乔韶也转头,惊讶道:“语文很难是你说的?”   原来他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都是来自贺深?   如今他是能理解了,学神放出这样的口风,谁能不慌?   贺深昨晚只忙到一点,今天状态还行,他撑着下巴看乔韶:“没说过。”   乔韶看向宋一栩:“他没说过。”   宋一栩哀嚎:“他是没说,可是他上个周交了语文作业啊!”   乔韶:“……………………”   贺深淡定道:“我只是交个作业,你们紧张什么。”   宋一栩道:“哪能不紧张?你竟然临幸了老秦,我们能不密切关注吗!”   前头的语文课代表也凑过来,幽幽道:“您还背了阿房宫赋。”   这才是让谣言甚嚣直上的最大原因。   旁听的乔韶幸亏坐在椅子上,要不这会儿一准摔一跤!   贺深看他一眼,道:“我那是被……”   他话说一半,乔韶立马捂住他嘴,不让他说了。   贺深弯着眼睛看他。   乔韶帮他答了:“他……他就是背着玩玩的!”   别拆穿啊!   乔韶疯狂对他使眼色。   事到如今他全懂了,月考语文修罗场的传言原来是由他而起啊!   他催着贺深写作业,结果惊动了广大群众。   群众们疯狂脑补,最后还传回到乔韶耳朵里。   当时乔韶还煞有其事的对贺深说:“这次语文很难,得复习下以前的。”   于是贺深背起了阿房宫赋。   啊……   乔韶又想给自己定棺材了!   “嗯,我只是随便背背,”贺深拿下乔韶的手,慢条斯理说,“你们别迷信,我从不押题,没必要看我做什么就紧张。”   这话倒是点醒了一概群众。   是啊,学神从不押题。   他还用押题吗?   纲里纲外的,他有什么是不会的?   话题就这么差过去了,乔韶松了口气,把手从贺深那儿抽回来。   中午的时候,乔韶赶着去吃饭,贺深道:“等下,一会带你出去吃。”   乔韶:“嗯?有什么事?”   “趁着没人,把……”贺深故意顿了下道,“你的试卷给我看看。”   乔韶嗡声道:“不用看了,错题我都整理好了。”   “听话,”贺深哄他:“给我看看。”   乔韶:“不!”   贺深手伸到他桌洞那:“别害羞。”   乔韶一把抓住他向下的胳膊:“不要!”   因为忘了拿饭卡而跑回教室的于源溪——   总觉得他们在做不得了的事,可我不敢举证!   后来乔韶当然还是把试卷都摊到贺深面前了。   其实贺深早就把这些卷子印在脑子里了,他之所以现在要看,主要是找机会和乔韶谈谈。   他看得出乔韶并没有为分数困扰,一直是很乐观向上的态度。   但是倒数第一实在不应该,乔韶不笨,而且努力,再怎样也不该是这样的成绩。   贺深认真看完,问他:“试卷很难?”   乔韶拿出了之前的借口道:“其实我上学期都没怎么学的,大概是落下太多,所以没考好。”   这话糊弄陈诉没问题,对贺深却意义不大。   他很清楚这套试卷的题型,的确会用到上学期的知识,但有好几道题都是最近才接触的,只要好好听课,不应该不会。   乔韶听课比谁都认真,平日里练习题也没问题,怎么考试就乱写一通?   贺深没拆穿他,只问道:“上学期为什么没学?”   乔韶道:“出了点事,所以休学了。”   贺深一怔。   乔韶立刻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这话是不想让贺深继续追问了。   贺深顿了顿道:“没事,只是功课落下的话,我帮你补。”   眼看话题岔开了,乔韶松了口气道:“陈诉已经答应帮我补习了。”   贺深忖度着之前的话,却也能抽空吃醋:“他有我好?”   乔韶:“…………”   贺深看他:“放着第一不用,非要选第二?”   乔韶哭笑不得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陈诉是正常人的正常学习方法。”   他看向贺深,笑问:“跟你补习,你有笔记吗?”   乔韶还记得有次贺深错拿上学期的课本,那里面干净得仿佛没人碰过。   贺深还真没那玩意。   乔韶又道:“好啦,有陈诉就足够了,你……”   “他那是死学习。”贺深一本正经道:“跟我补习,我会教你学习技巧。”   乔韶有点心动,问道:“怎么说?什么技巧。”   贺深顿了顿。   乔韶还真好奇了:“说来听听,你都用了什么学习技巧?”   能得学神真传,似乎也不错诶。   然后学神就给他会心一击:“比如——过目不忘。”   乔韶:“……”   拜拜了您,今天都别见面了!   下午的时候,全班都受到了惊吓。   因为除了考试几乎不动笔的贺神在奋笔疾书。   一节课、两节课……   宋一栩忍不住了,问贺深:“深哥你这是在写什么呢?”   贺深头也没抬道:“情书。”   宋一栩倒吸口气。   一下午都没理他的乔韶耳朵动了下。   情书?   贺深看上哪个女孩了?   毫无征兆啊。   宋一栩嘴巴能装鸭蛋:“操,是哪个小仙女下凡了?”   竟然能被贺神看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贺深一边说着一边把厚厚的笔记本给了乔韶,“就这位。”   乔韶一脸懵:什么跟什么?   他拿着笔记本看贺深。   贺深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道:“宝贝,不打开看看我的一片心意?”   宝你个大头鬼啊!   这家伙哪天能不满嘴跑火车?   乔韶瞪他一眼,手却老老实实地打开了笔记本。   一看之下……   他愣住了。   宋一栩凑上来道:“我康康,让我康康。”   这家伙激动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卧槽,”宋一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深哥你这是把上学期的知识要点给默写出来了?”   何止知识要点,这各门各科梳理得明明白白。   甚至还关联了这学期的知识点……   宋一栩目瞪口呆:“深哥,您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就这分量,一百封情书也比不上啊!   第38章   乔韶还在呆滞中。   他机械性的翻着, 完全震惊于其中的内容。   这样粗看,只觉得字迹遒劲有力。   笔记的字形不是工整的打印体, 而是带着自己风格的张扬洒脱。   可即便如此, 每个字都清晰明了,绝对与潦草无关。   更让人一目了然的是这种梳理方式,每个知识点都做思维导图式延展, 简直太好记了!   乔韶从头翻到尾,嘴巴里也能装个鸭蛋了。   贺深道:“时间不够,这只是一部分。”   其实高一的学习重点远没想象中那么多,不过只是梳理知识点不够,还要搭配例题以及易错点。   乔韶看向他, 干咽了一下道:“给……给我的?”   有种梦幻的感觉,如果这是给他的, 那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有分量的礼物。   贺深轻笑道:“不然呢?”   “我我我!”宋一栩举手道, “能不能借我复印一份!”   咱不要原件,复印件也可以得道升天了啊!   别看小宋同学是倒数第二,但他也是个有梦想的倒二,他做梦都想考进班级前四十呢!   嗯, 班里一共四十九个人。   乔韶居然有点舍不得,舍不得这笔记被其他任何人碰哪怕一下。   贺深一桶凉水洒宋一栩头上:“没用的, 这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你看了意义不大。”   宋一栩:“???”   学神给学渣解释道:“我了解乔韶的情况,是根据他的短板写了这份笔记,你嘛……”   学渣宋认真道:“我短板很多的!”   随便补补也够了!   贺深毫不留情道:“所以看了也没用。”   宋一栩不甘心道:“不可棱!”   贺深随口问道:“向量的定义是什么?”   宋一栩:“诶……”   贺深又看向乔韶, 乔韶道:“既有大小又有方向的量。”   贺深对宋一栩说:“知道差距在哪儿了?”   宋一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其实我知道的……”   贺深又问:“那数量的定义?”   宋一栩:“……”   “回去好好看书吧。”   贺老师给了宋一栩最后审判。   蔫了一会的宋一栩还是不甘心,他越挫越勇道:“深哥啊,要不您也给我量身定做份笔记?真的,您只要做了,从今往后您让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答应,给您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贺深问他:“你叫什么?”   宋一栩懵了懵:“宋一栩啊。”   贺深平静道:“哦,我只给叫乔韶的做。”   宋一栩:“…………………………”   一旁的乔韶忍不住笑出声。   这要是游戏的话,宋一栩此时脑壳上一定会蹦出俩字母——K.O.   宋一栩倒下,乔韶才有空挡和贺深说话。   “你晚饭都没吃,就……”   贺深打断他话道:“现在回答我,我和陈诉谁更好?”   乔韶愣了下。   贺深看着他:“嗯?”   乔韶眼睛都笑成月牙了:“你就为了这个……”   贺深问他:“谁更好?”   乔韶哭笑不得道:“你好,你最好了!”   贺深薄唇微扬,没再说什么,但笑意都写在脸上了。   乔韶手指摩擦着笔记,忍不住道:“你至于吗,就为了这么句话忙活六七个小时。”   贺深沉稳道:“人活一口气。”   乔韶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住:“服了。”   他真是心服口服!   贺深的视线从他眼角挪开:“也有点后悔。”   乔韶心莫名紧了紧。   贺深揉着自己的右手腕道:“回去用电脑整理的话,手就不会这么累了。”   乔韶又笑了:“谁让你偏要置这口气!”   贺深故意道:“手好累,左手也揉累了。”   乔韶连忙道:“好了好了,我帮你揉。”   贺深立刻马上飞速把手递了过去。   乔韶垂眸给他揉着手腕,问道:“力道怎样?”   贺深没出声。   乔韶抬头看他:“会不会太重?”   小少爷哪干过这种事,手法很笨拙了。   贺深别开头,慢腾腾道:“挺好的。”   ——这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又白又嫩又软的。   乔韶不仅给他揉了手腕还给他揉了虎口,顺便捋了捋手指。   贺神很受用,觉得自己再写七八个小时都不成问题。   最后一节晚自习贺深没走。   乔韶在认真看他写的笔记,他时不时说几句,引导乔韶复习。   乔韶获益匪浅,整个脑袋都像被开光了一般,特别灵。   这份笔记实在太珍贵。   其中包含的不只是贺深写了六七个小时,更多的是贺深对他的了解。   这份关心与爱护,实在让人感动。   乔韶暗自决定,必须好好吃透这些笔记,不能辜负了贺深的一片心意。   晚上回到寝室,乔韶忍不住把笔记拿给陈诉看。   陈诉略微一翻就怔住了:“贺深写的?”   “对对对!”乔韶像那圣诞节拿到心爱礼物的小孩,语气里满是开心,“他写了好久,而且写得特别清晰明了。”   陈诉是个定期温习学过内容的学霸,所以他一看就明白了。   “贺深对你真好。”   乔韶也很感慨:“是啊,他人真的很好。”   太仗义太够哥们了,就这笔记,他要珍藏一辈子!   陈诉顿了下。   他说的是贺深对乔韶好,可显然乔韶理解错了。   贺深到底如何,陈诉不好判断。   他虽然感激他,却不会盲目靠近他。   高一上学期,陈诉离群索居,贺深又何尝不是?   整个东高,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个“天才”,却极少有人能和他说上话。   唯一的例外是国际班的楼骁,那个谁都不敢惹的男人。   而楼骁,似乎是贺深的旧识,早在进入东高前,两人就认识了。   陈诉忍不住呢喃:“贺深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哪里怪。   这时门开了,卫嘉宇拎着夜宵回来了。   他听到了陈诉的话。   乔韶正在回答陈诉:“我也不知道,他真的很照顾我。”   “可能你们比较投缘吧。”陈诉也没再多想。   卫嘉宇哼了一声,打断他们的对话:“你真不知道深哥为什么这么照顾你?”   他问的是乔韶。   乔韶疑惑看他:“你知道?”   卫嘉宇提醒他:“深哥是骁哥的好哥们。”   乔韶更疑惑了:“所以?”   卫嘉宇默了默,送乔韶一个字:“蠢!”   乔韶:“???”   卫嘉宇扔下手里的零食,去洗漱了。   乔韶如今脾气是真的好,面对这阴晴不定的小屁孩都能忍住火气。   陈诉安慰他道:“别理他。”   乔韶就是挺纳闷的:“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贺深照顾他,跟楼骁有什么关系,他和楼骁又不熟。   陈诉也不懂,给不了他的答案。   盥洗室里挤着牙膏的蓝毛嗤笑一声。   要不是看在骁哥的面子,深哥会理这小穷鬼?   还不是骁哥嘱咐过了,深哥才会这么照顾他!   真是有够笨的!   也不知道骁哥看上他哪点了。   嗯……   卫嘉宇把电动牙刷怼到嘴里后琢磨了一下。   穷鬼别的不行,长得是真好,要是换上裙子……   “咳咳咳……”   蓝毛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这天一大早,班长站到讲台上说:“我们的新校服定版了,现在要征集下大家的尺码,大家往这张表上填就行。”   同学们立刻兴奋道:“新校服什么样啊!”   班长道:“我也不知道,听说很不错。”   有人丧道:“能好到哪儿去?还不是换个颜色的宽宽大大。”   马上就有同学跟着一起丧:“可千万别想十八中那样,整个大红色……”   有见识过十八中大红色校服的立马附和道:“我的妈呀,要真换成那样,我现在就跳窗!”   “哥们有骨气,三楼跳下去不死也半残。”   “我这是宁死不屈!”   班长压了压手道:“好了,赶紧写尺码,我听老师说是新式校服,没准很帅呢。”   宋一栩在后头嚎:“我不信,如果女生校服是裙子,我直播吃翔!”   这个比跳楼还带劲,大家都兴致勃勃道:“老宋你行啊!”   宋一栩切了一声:“裙子是不可能的,我们的高中女生这辈子都不可能穿裙子的!”   乔韶以前的学校,女生还真都是穿裙子的,修身的小西装和格子裙,再加上那镀金的校徽,挺好看。   乔韶打趣宋一栩:“万一真是裙子呢?”   宋一栩无所畏惧:“那以后请叫我宋一shi!”   全班哄堂大笑。   登记表刚好传到他们桌,贺深写完直接传到前面去了。   乔韶一愣,赶忙道:“我的尺码还没填。”   贺深道:“我已经帮你填了。”   乔韶:“你知道我穿多大吗?”   贺深凑到他耳边说了个尺码。   乔韶:“………………”   贺深勾唇:“没错吧。”   乔韶牙痛。   前头的宋一栩惊呼出声:“韶哥你这算童装尺码吧!”   乔韶默了默,诅咒他:“宋一栩你等着改名吧!”   每周三乔韶都要给老爸打个电话。   平日里乔宗民是不敢给儿子打电话的,怕打扰他学习。   这会儿接通了少不了又是一通问这问那。   乔韶挺平静的和他说了成绩的事,大乔同志生怕吓着他:“没事没事,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乔韶翻个白眼,倒数第一还巨大进步,这让全校第一情何以堪!   “下次就是期末考试了,我会好好发挥的。”他说给爸爸,也是说给自己听。   乔宗民道:“不急,慢慢来,你现在已经很好了。”   和一年前相比,实在是好太多了。   当时那情况真的是噩梦,乔宗民一度以为自己连儿子也保不住。   乔韶没出声。   乔宗民后悔自己提到这事,改口道:“对了,现在是不是都有家长群?”   他想加怎么也能加,只是不想越过乔韶,怕他知道了不高兴。   乔韶道:“有。”   他给乔宗民加了的,可惜那个手机……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乔宗民道:“我让小苏买了个新号,你把我拉进去吧。”   乔韶谨慎道:“你可不准暴露自己。”   乔宗民道:“我保证谨言慎行,做个低调爸爸。”   乔韶要来了手机号,把他拉到群里。   这时陈诉回宿舍了,乔韶不便多说,又嘱咐了老爸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乔宗民这边刚好也有个会,他已经耽搁有一会儿了,这会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把手机给助理道:“我加了个群,帮我打个招呼,记得低调点。”   陈灏是做惯这些的,应道:“好的,乔总。”   陈助理打开手机,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微信号,里面只加了一个群——   高一一班家长群。   原来是少爷的家长群。   陈助理很明白乔总平常都是怎么打招呼的:   他谨慎地发了个8888的红包,附言“大家好”。   不到一万块,十分低调了。   作者有话要说:乔宗民:???   乔韶:???   助理:???   高一一班全部家长:!!!!!!!   嘤嘤嘤,营养液才4.3w,我好想加更啊~~~   宝贝们加把劲,冲到到五万我们来加更鸭! 第39章   此时的乔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正想趁着午休时间再温习下上午学的东西。   温故而知新,孔夫子说得都对。   他正翻着书, 陈诉的手机响了。   乔韶没当回事, 继续琢磨着这有点绕的物理题。   陈诉拿起手机去窗边接了:“妈,我在……”   下一秒,陈诉的声音拔高:“什么!”   乔韶抬头看过去, 有点担忧:怎么了,陈诉家里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早早窝到床上玩游戏的卫嘉宇也吓了一跳,不满地看向陈诉:“吵什么,老子的三杀没了!”   陈诉完全处于惊讶状态:“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有家长发那么大的红包?”   听到这里, 乔韶心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能吧……   他才嘱咐了老爸要低调……   大乔同志不至于这么坑儿子吧!   陈诉挂了电话, 看向手机后倒吸口气。   乔韶看不下去书了, 问道:“怎么了?”   陈诉呆了三秒钟后把手机给乔韶看:“有人在家长群里发了个红包,我妹拿着我妈的手机玩,不小心点开了,然后……”   乔韶看到了那个昵称——山中老人。   是他爸!!!   陈诉的话说完了:“我妹抢到了两千块。”   乔韶差点背过气去。   这太玄幻了, 卫嘉宇都愣了下,他道:“你们班还有这么壕的啊。”   就连他们班的家长群, 家长最多也就发个一两千。   高一一班这谁的家长, 这么不把钱当钱。   乔韶满心都是完了完了完了,自己的东高生涯要凉了,陈诉要把他拉黑了。   直到陈诉来了句:“……不知道是谁的家长, 是不是不小心点错了。”   乔韶心一跳,仿佛那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赶紧道:“我、我去……”   他结巴了一下道,“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别乱抢。”   他拿着手机夺门而出,飞速拨通了老爸的这个小号。   陈助理一看是小少爷,淡定接了电话:“韶韶,乔总在开会,刚才群里是我……”   “陈叔???”乔韶一听就懂了一半!   陈灏道:“乔总吩咐了让我在家人群里打声招呼,说是要低调点,所以我只发了一个小红包。”   乔韶这下全懂了。   才发了8888,的确是够低调了,可问题是……   大乔同志,你忙就忙,能不能把事给安排明白啊!   以及……   陈诉妹妹手气真好啊,一百五多人的群,你一个人抢了四分之一!   乔韶顾不上这许多了,连忙跟陈灏说:“听我说陈叔,我挂了电话您立刻退群,谁加您都不要理!”   陈灏愣了下。   乔韶正色强调道:“请务必照办,否则我就完蛋了!”   这话太严重了,陈灏到了这个位置最擅察言观色,他听出乔韶的认真,立刻道:“好,我这就退群。”   乔韶挂断电话后,发现群里已经没有“山中老人”了。   他天真地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   乔韶再看微信群里已经炸了。   其实这种家长群里,家长们经常会发个小红包,比如十块八块的,一起抢着玩玩。   老师们是绝对不会抢的,但家长们都无所谓,闲着无聊你抢我发,也是联络感情。   虽然高一一班只有四十九个人,但家长群里有父母也有学生,再加上老师,人数有150多。   这会儿又是饭点,很多人都没事,看到微信群里有红包,随便就点了点。   然后……惊呆了!   群里已经热烈讨论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哪个家长发的,这么阔绰的吗?”   “是不是家里小孩弄的?”   眨眼间红包已经被领了一大半,有人算了下金额道:“这已经六千了吧,到底发了多少啊。”   也有人说:“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包……”   还有人问:“微信红包不是上限二百吗?”   又有人科普:“那是个人对个人的红包的限制,微信群人数多,上限很高的,我老公的老总年底就在公司群里发过五千的红包。”   接着有家长唏嘘:“那这家长肯定是不小心点错了。”   乔韶见没人看出是谁的家长,松口气进了宿舍。   他一进屋就听到陈诉在打电话:“妈你去群里说一下,让班主任找下家长是谁,我们把钱给他退回去。”   乔韶一愣。   只听陈诉又道:“不管怎样,这么多钱我们不能收。”   乔韶心慌慌的,只想大喊一声:别找人了,这钱您就收下当封口费行吗!   盘腿坐床上看热闹的卫嘉宇看了陈诉一眼——   陈眼镜穷归穷,还有点骨气。   陈诉挂了电话,乔韶看到群里的陈诉妈妈已经发了要退回的话。   她这么一说,挺多家长都附和道:“对,找下是哪个孩子的家长,我们把红包的钱退回去。”   然后又有人夸陈诉妈妈,说她这手气真是绝了。   群里这么热闹,乔韶后背全是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总觉得这事平息不了!   这时有人发现了:“奇怪了,那个山中老人退群了。”   “为什么退群?”   “不知道啊,发了这么大个红包又退群?”   这下更加悬疑了,群里一刷就是几百条留言,各有各的好奇,各有各的说法。   此时班主任老唐出现了。   他本来是没看群的,但有家长给他打了电话,他赶紧上来看看情况。   唐煜道:“大家安静下,请问是哪个孩子的家长发的红包?”   一般情况下,家人群里的家长都是改了昵称,比如陈诉的妈妈,就叫陈诉妈妈。   但是这位发了巨额红包的家长却没有改昵称。   家长们七嘴八舌地给唐煜科普了一番。   “唐老师,那人昵称叫山中老人,他好像退群了,您可以去好友栏里找下他。”   班主任一般是有所有家长的微信的。   唐煜这就开始翻起好友名单,可是从头翻到尾,他也没找到一个叫山中老人的。   奇了怪了,到底是谁的家长?他竟然没加好友?   唐煜又在群里说:“等下午我去教室问下同学,让他们确认下是谁的家人。”   暗搓搓围观的乔韶心稍微稳了点,还好还好,大乔的这个小号没有上报组织。   也许没准能这么糊弄过去……   谁知群里冒出个明白人,只听他说:“说起来,我好像看到了入群提示。”   “有吗?”   “对,就在发红包前。”   “看看是谁把山中老人邀请进来的。”   乔韶看到这一句话,如遭雷劈。   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这下凉了!   聊天记录虽然多,但挡不住大家耐心翻阅。   结果出来了——   “乔韶?是咱们班的转校生吧。” 第40章   陈诉猛地转头看向乔韶。   乔韶手脚发软, 快站不稳了。   这下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熟悉的高中生活,就这么没了吗……   他还没适应考场, 没有考出好成绩, 没能走出……   不,他自己还好,大不了再换一个学校, 可是陈诉怎么办?   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就这样以欺骗告终吗?   还有贺深……   乔韶浑身冰凉,体会到了那股难以摆脱的恐惧。   得到、失去。   信赖、背叛。   他始终无法走出的禁锢。   在上床的卫嘉宇不是一班的,看不到群内容, 他好奇问道:“找出来没,是谁?”   陈诉面色复杂, 低声问:“乔韶……是你吗?”   乔韶浑身紧绷,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明白的卫嘉宇一怔,很诧异:“啊?”   乔韶嘴唇蠕动了下,手紧张得攥紧了床褥。   谁知卫嘉宇轻笑一声,又来了一句:“我说穷鬼你爸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喝多了啊。”   乔韶一愣,他混乱的思绪意外被这并不友善的声音给稳住了。   卫嘉宇双手撑在膝盖, 打量他:“他是不是把你家所有钱都一口气发出来了?”   乔韶:“!”   蓝毛你可以的, 是个人才!   陈诉本就这样怀疑,此刻看乔韶这天塌了一般的神态,心中更加确定了, 他上前拍拍乔韶的肩膀道:“没事的,我这就让我妈把钱转你,其他人也会把钱退回来的,你别紧张。”   乔韶真是万万没想到!   还能这样!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卫嘉宇瞧他那可怜样,道:“你可别哭啊,群里都是你们班同学家长,班主任一号召,肯定半分钱不能少你的。”   他已经给楼骁发信息了,就乔韶这可怜巴巴的模样,随时有哇哇大哭的可能。   卫嘉宇谨记校霸教诲,小穷鬼一哭就要及时汇报。   乔韶哭个鬼,他都快笑出来了!   陈诉也仔细安慰他:“别急,没事的,幸好这是咱们的家长群……”   他一字一句地给他解释,让他放心,乔韶努力管理表情,让自己别太喜形于色。   显然,在卫嘉宇和陈诉的脑补中,大乔同志已经沦落成一位酗酒后惹是生非的不靠谱老爸。   也是时间巧了,刚好是中午,一点左右的确是可以喝个酩酊大醉了。   再加上乔韶的寒酸人设太深入人心,没人会信他爸是富豪榜上的名人。   乔韶也不解释了,就这样吧!   都是老爸的锅,名声尽毁也是没法子的事!   群里安静了许多,因为老唐说会联系下乔韶的父亲。   这个乔韶不慌,他留给老唐的电话号码是不可能打通的。   连电话都打不通,大乔同志醉鬼实锤!   陈诉和乔韶说了半天话,乔韶这过山车般的心可算是彻底平稳了。   现在的他真的不想暴露家世,一来是他要独立面对一些事情,二来是怕伤害陈诉。   一旦暴露了,他来东高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了。   他不能再逃避,不能再让疼爱他的人痛苦了,所以他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卫嘉宇刚才“救”了他一命,这会又“捅”了他一刀:“你爸这么发酒疯,你妈就不管管吗?”   一句话让平静的乔韶如坠冰窖。   他听不得那个字,尤其在这种心情起伏不定的时候,更是不能触动那死穴。   陈诉看了卫嘉宇一眼:“别人家的事,外人懂什么?乔韶妈妈可能是去上班了,哪能……”   他也有个不靠谱的父亲,所以特别理解这种情况。   “乔韶,”陈诉发现了乔韶的异样,“你怎么了?”   乔韶呆坐在床上,面上毫无血色,连唇瓣都隐隐泛着让人心惊肉跳的灰白色。   他眼睛睁得很大,可是却完全没聚焦,空洞洞看着前方的模样,像中邪了一般。   陈诉吓了一跳,还想再唤他一声,这时门开了,贺深大步走进来。   “贺深,”陈诉立刻道,“你快看看乔韶,他忽然就……”   “你们说什么了?”贺深厉声问道。   陈诉愣了下,急忙道:“只是提到了他的妈……”   妈妈二字都没说完,贺深便打断道:“行了,别再提这个。”   他坐到乔韶身边,把他拥到怀中,声音低沉:“乔韶……”   他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拍着他的后背,极近温柔地哄着他,“别怕,没事了,别怕。”   ——韶韶别怕。   ——爸爸在这,别怕,别怕……   乔韶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他浑身都是虚汗,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贺深看到他有了光泽的眼睛,松了口气。   “不就是几千块吗,”贺深温声道,“至于把自己吓成这样?”   他给了乔韶一个台阶,掩住了他真正的伤口。   乔韶清醒过来了,他看到贺深,愣了下:“你不是回家了?”   他们是一起吃的午饭,贺深说下午有事,先回去了。   贺深的确是有事,不过他接到楼骁的电话后,立刻赶了过来。   家长群里的事他一眼扫完,再配合楼骁转过来的卫嘉宇的信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匆忙赶到516室,看到了魔怔的乔韶。   这不是贺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乔韶,所以他比陈诉有经验得多。   贺深绝口不提乔韶刚才的失态,道:“516是我第二个家。”   乔韶醒过来就完全记不得刚才的失神,他翻个白眼给他:“贺同学请自重,这不是你寝室。”   贺深道:“楼骁是挂名,我才是实际入住人。”   乔韶瞪他:“谁交的宿舍费?”   贺深想了下道:“好像还真是我交的。”   乔韶:“……………………”   你和校霸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俩已经说笑起来,宿舍另外两人却是惊魂未定。   陈诉不用说了,完全被刚才的乔韶给吓到了。   卫嘉宇也忍不住多看了乔韶好几眼。   话说回来……卫嘉宇看看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琢磨着,骁哥怎么不来?   是不方便,所以让深哥过来看看?   嗯……   怎么就觉得怪怪的。   贺深没走,等乔韶睡着后,他给卫嘉宇和陈诉发了条微信。   大体内容就是,乔韶母亲那边应该出什么事了,一提到他就会受刺激,所以尽量别提了。   即便他不嘱咐,陈诉和卫嘉宇也看明白了。   卫嘉宇心里唏嘘——这小穷鬼还真不是一般的惨。   陈诉躺在上床,看着天花板心想——   父亲是个酗酒的无赖,母亲又出事了,难怪乔韶这样瘦瘦小小的。   哎,乔韶真的是比自己坚强太多了,他好歹还有母亲和妹妹,乔韶这是……   乔韶哪知道,自己这一觉醒来,不仅贫穷人设更稳了,还多了个小可怜buff……   他给乔宗民发了信息,把事前前后后都给说清楚了。   开完会的大乔同志一看……   “陈灏!”乔总把助理给吼进来。   陈助理低眉顺眼道:“乔总,是我的错。”   其实这事还真不怪陈灏,他哪知道小少爷去了个普通高中,哪知道小少爷要装穷,哪知道乔总的低调是要低到尘埃里。   乔宗民也没真生气,他把手机扔给他,说道:“无赖、酗酒、不靠谱发酒疯,我的新人设,由你来演了。”   陈灏:“???”   万万没想到,孤家寡人到四十三岁的陈先生有一天成了这样一个“父亲”!   唐煜约谈了乔韶的“父亲”。   看着眼前这位人模人样却摆脱不了一脸酒se之气的男人,他心里唏嘘:好好的娃,怎么摊上这么个父亲。   陈“影帝”道了歉,收回发出去的8888,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在家长群里胡来。   唐煜语重心长道:“乔先生啊,高中是孩子的转折点,希望您对他多上心些。”   陈助理来之前喝了半瓶茅台,保证满嘴酒气:“我会的。”   唐煜都快被他熏醉了:“总之,希望您还是少喝点酒……”   陈灏打了个酒嗝,淡定道:“我不喝醉的。”   嗯,喝醉的人从不说自己醉,唐煜看他这大红脸,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了。   可怜的小乔韶,他会好好看护他的。   唐老师叹口气。   红包风波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乔韶也成了东高的小名人,只是出名角度有点刁钻。   这一天校园墙和贴吧里,都在小声哔哔——   “一班真是人才辈出,听说一个学生的爸爸喝多了把全家积蓄都发到家长群里了。”   “卧槽,那得多少钱?”   “其实挺心酸,才几千。”   “这有点惨啊……”   “是啊,摊上这么个爸爸,也难怪了。”   一阵唏嘘后,风向又忽然变了——   “同学们!一班有个欧皇传人!”   “怎么说?”   “就那个几千块的大红包,发在一百五十人的群里,有个家长竟然抢了两三千!”   “卧槽!活生生的欧皇啊!”   “敢问这学生是谁?我想高价请他帮我抽卡!”   “请个鬼啊,拜一拜吸欧气得了。”   “对对对,拜欧皇,得武则天。”   “拜欧皇,得ssr卡。”   “拜欧皇,闪耀卡全是我的。”   眼看后面全是拜欧皇得XX后,贺深关了手机。   一班的同学们还是很安静的,没怎么讨论这件事。   毕竟之前有陈诉的事,他们不想再给乔韶压力。   家庭情况不好,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怜悯和同情也只会给他增加困扰,当做不知道去正常对待,才是最大的善意。   引导完舆论的贺深歪头看乔韶:“我们的赌约是不是该履行了?”   乔韶正在准备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冷不丁听他一说:“啊?”   贺深看他:“忘了?”   乔韶哪里忘得了!   只是自己输得实在太惨,都不好意思提这事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乔韶瓮声瓮气地问他。   贺深沉吟了片刻。   乔韶强调:“必须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   贺深看看他的脸颊,真想说一句——   嗯,不行。   贺深道:“周末去我那。”   乔韶:“?”   贺深清清嗓子道:“这个周末去我家住,就这么个要求。”   乔韶听得懂,但不明白这意思:“这算什么要求?”   贺深趴在桌子上,懒洋洋道:“我一个人太无聊了,你来陪我。”   乔韶不甘心道:“你确定?这太简单了吧。”   “没那么简单,”贺深道,“去我那,你要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乔韶谨慎问:“你要干嘛?”   可别让他做饭扫地洗厕所什么的,他真不会。   贺深瞥他一眼,冷静道:“放心,不为难你,最多就是同床共枕举案齐眉比翼齐飞白头偕老……”   乔韶:“…………………………”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又有好戏要上线啦~   那个啥,这次不可能掉马啦,真掉了要全剧终,还是be。   这里面挺多事的,得慢慢解决才行,么么么,爱你们!也爱你们的营养液~嘿~   对啦,关于微信红包,虽然文里写了,还是解释下,200的限额是个人对个人,群里限额很高的,发两万都行的。 第41章   “你直接说让我娶你得了!”乔韶没好气道。   这都是些什么词?   还白头偕老呢,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早生贵子了!   贺深厚颜无耻道:“行啊。”   乔韶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行个鬼!”   “那……”贺深折中道,“你嫁给我。”   可真是个好办法呢!   乔韶手指在他额间贴了下道:“醒醒吧兄弟, 天还亮着呢!”   贺深打了个哈欠:“晚安。”   乔韶眼睁睁看他闭上眼睛, 无可奈何。   这要是以前,看他在白天睡觉,还能训他一顿, 让他老实听课。   现在……   人家睡不睡都是第一,他这个倒一哪有脸去哔哔!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因为讲了新的课文,很多生单词,最后十分钟老师让同学们在课上背了起来。   也不知是声音太吵闹, 还是睡够了,贺深醒了。   乔韶难得清闲, 拿眼尾瞄他:“Which musician do you like”   英语这个单元是音乐相关, 乔韶随口问着玩。   贺深睡意未散,嗓音低哑:“Ludwig van Beethoven。”   乔韶倒也不意外。   谁能不喜欢贝多芬呢。   不过他留意到贺深的发音不太对,想纠正下他,忽地又反应过来……   这个名字用德语的话, 和英语的确是不大一样。   贺深说的是德语?   他以前有不少时间都跟着爷爷在欧洲,对法语和德语的熟练程度虽然不如英语, 但也了解不少, 可是贺深……   算了算了,这变态有什么是不会的!   乔韶正想就贝多芬的问题再和他聊聊,英语老师竟然笔直走了过来。   乔韶立刻挺直后背, 仔细背起生词。   英语老师是来找贺深的。   班里背诵声大,她开口的声音又轻,除了贺深和乔韶,估计没人听得到。   乔韶目不斜视地看着英语书,耳朵却竖了起来。   只听英语老师温声细语道:“上次月考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贺深对老师也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没有。”   英语老师一点都不生气,问得更加仔细:“怎么空了好几道题?丢了整整二十分呢。”   听到这乔韶懂了!   贺深这次最大的失分点就是英语,他只考了130……   啊,想到这乔韶就觉得虐,什么叫只考了!   普通人能考130,睡觉都得乐醒吧!   但贺深显然和普通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瞧英语老师那样,他丢了二十分钟显然对她打击很大。   这对师生聊到后头,乔韶听到英语老师说:“你要是对老师有什么建议,一定要说出来哦。”   乔韶:“……”   好心疼英语老师,这语气都算得上战战兢兢了吧!   乔韶怀疑,贺深考个130分,是不是英语组组长拎着他们的英语老师训了一通……   不容易,都不容易啊!   贺深不经意地看了乔韶一眼,给了英语老师一粒定心丸:“没什么,老师放心,下次我会好好发挥。”   “谨小慎微”的英语老师松了一大口气,说:“有什么困扰一定要告诉老师,老师会全力帮你解决。”   贺深笑了下。   英语老师这才继续在教室里溜达,看同学们有没有浑水摸鱼。   乔韶看看贺深。   贺深:“嗯?”   乔韶撑起书,凑过去问他:“你月考时英语是什么情况?”他没看过贺深的试卷,所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丢的分。   贺深的视线只在他眼睫上转啊转。   乔韶催促:“问你呢。”   贺深轻咳一声,稍微离他远了一丢丢:“犯困。”   乔韶眨眼:“什么?”   贺深别开视线,盯着书本道:“题太简单了,做到后面就睡着了。”所以丢到二十分钟。   乔韶:“………………”   问这个问题的自己真是个煞笔!   乔韶抽回书本,坐得笔直,不理他了。   过了好一会儿,贺深竟又开口:“想听真话?”   乔韶斜他:“所以刚才是扯来唬我的?”   “有点。”贺深顿了下又道,“当然你也可以把下面的话当成是哄你的。”   因为周围太吵闹,所以乔韶没听清“唬”和“哄”的区别。   他好奇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贺深道:“我故意空了二十分的题没做。”   乔韶追问:“为什么?”   贺深轻叹口气道:“我以为某人的英语至少能考到130以上。”   乔韶一愣。   贺深看向他:“我看你平时的英语练习题,正确率很高。”   乔韶明白了,这个某人是指他啊!   “咳……”乔韶道,“我有点紧张,没发挥好。”   从一百三十分跌到七十分,好像有点紧张过头了。   贺深没拆穿他,只道:“是我失算了。”   乔韶又问他:“可即便我考了130以上又怎样,我们其他科差那么多。”   他也赢不了贺深。   贺深惆怅道:“好歹能给你一点安慰。”   乔韶:“………………”   总觉得手痒,他一点都不感激他,甚至想打他一顿!   贺深说是讲真话,可其实也就说了一半。   他故意给英语丢了这么多分,是真的想输给乔韶。   只要乔韶正常发挥,超过他的话,他就可以说乔韶赢了。   毕竟当时赌约的内容是“成绩”。   ——又没说是总成绩。   乔韶英语成绩赢了他,也算赢了。   他其他科赢了乔韶,仍旧赢了。   所以到最后他俩都赢了。   那么乔韶要答应他一件事,他也要请乔韶吃一个月的午餐。   一箭双雕,多好。   可惜被小傻子给“紧张”没了。   这些乔韶是不会知道了,贺深也不敢让他知道太多。   周五一大早,班长跳到讲台上说:“同学们!新校服到啦!”   吃完早饭昏昏欲睡的学生们稍微有了点精神。   “来吧,快给我降下审判吧。”这是那位说红色校服就英勇跳窗的哥们。   “班长你激动什么?换校服不就等于媳妇从东施换到钟无艳?”   也分不清谁更“美”了。   有人乐观道:“万一是穿了夏日皮肤的钟无艳呢?”   某款游戏里有个角色叫钟无艳,穿上夏日比基尼后就是个性感御姐,美得不行!   “醒醒吧哥们,”男生道,“太阳都晒屁股了!”   乔韶前座宋一栩同志毫无兴趣,甚至还继续放狠话:“我宋一栩把话放着了,如果女生校服是裙子,我就……”   七八个男生跟着起哄:“你就是宋一shi!”   宋一栩切了一声,无所畏惧。   班长笑得贼兮兮的:“来几个人跟我去搬校服。”   解凯叫宋一栩:“老宋走。”   班长却道:“这几人够了,宋一栩不用来了。”   宋一栩还懒得动呢。   一边做题一边挺热闹的乔韶看了看前座。   他总觉得宋同学要遭殃……   其实这校服换得挺莫名其妙的,哪有学校忽然半道想起换校服的?   乔韶很怕是自家那位对审美有极高要求的爷爷搞的……   毕竟当初他说要去东高念书,爷爷第一个反对理由就是:“不行,校服太丑。”   乔韶默默给宋一栩祷告:但愿您别一语成谶。   十多分钟后,一班的男生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宋一shi!宋一shi!~”   这呼声都快传遍教学楼了。   宋一栩心一跳:“卧槽!”   解凯不愧是他的好哥们,当即展开一身女生校服,大叫道:“裙子裙子!真的是裙子!”   班里全炸开了,女生们睁大眼道:“这、这么好看的吗!”   班长维持秩序道:“别乱!一件一件,看准尺码,领了要签名。”   有领到校服的惊呆了:“牛逼啊,春夏秋冬三套校服???”   “这小马甲也太帅了吧!”   “还有领带?老子不会系啊!”   “哎呀妈,这衣服质地也太笔挺了吧。”   一片闹哄哄中,还有笑不出来的。   比如陈诉,比如乔韶。   陈诉看到这校服,脑子里先冒出的就是——多少钱。   一看就价格不菲!   乔韶扶额,不用想了,这百分百爷爷的手笔,他老人家估计顺便把东高的校徽都给重新设计了!   班里一片喜气洋洋,大家都对新校服满意得不行。   怎么能不开心呢?   见惯了宽宽大大,里面能塞一个行李箱的大校服,再看这笔挺的西装衬衣和娇俏的格子裙,反差太大了好嘛!   这身校服还真有点红色元素,但和全红的运动服截然不同。   红色点缀在西服的袖口上,只增添了七分雅致,时髦得不行。   石化的宋一栩,哦不,是宋一shi悲愤道:“我不信,我不信,不可棱是裙子,我们的女高中生这辈子都不可棱穿裙子!”   他抢过前头于源溪的校服道:“给我看看!”   于源溪和他熟,也不生气,只骂他:“轻点,扯坏了我打死你。”   宋一栩拿过来仔细瞧瞧,心如死灰——   真是裙子,他不仅要改名,还要吃播吃翔吗!   这时有女生救了他半条命:“好贴心啊,是裤裙!”   很多女生也都拆开包装了。   “真的,裙子下面是短裤!”   “难怪长度在膝盖上。”   “里面的短裤质量好好啊,不紧也不飘。”   宋一栩活过来了:“操!我就知道,我们的女高中生不会有裙子的!”   于源溪怼他一句:“裤裙也是裙子。”   解凯哈哈大笑:“这算一半裙子吧,宋一栩你不用直播吃翔了,但名字得改,因为只中了一半,所以就叫……宋半shi吧。”   宋一栩:“……………………”   这他娘的还不如宋一shi好听呢!!!   班里闹哄哄的,乔韶是真的笑不出来。   他只希望爷爷谨慎点,别像老爸一眼把他给卖了。   贺深留意到他的神色,道:“放心,应该不会太贵。”   学校不可能不顾忌普通家庭的经济情况,校服太贵的话,家长会抗议的。   乔韶继续叹气。   贺深摸摸他脑袋道:“要是不喜欢,我和你一去把校服退了。”   乔韶扭头看他:“谢谢啊……”   退了?   然后爷爷也把他给强制退学了!   很快老唐就在一片喜气洋洋中走进教室:“同学们都挺开心啊。”   大多数同学是开心的,他们嗷一声道:“开心!”   唐煜压压手,摁住这帮饿狼道:“这下可以遵守校规,好好穿校服了吧?”   同学们齐声喊:“放假了也会穿!”   唐煜笑道:“这就不用了啊,要好好爱惜校服,留着上学再穿。”   老唐跟着学生闹了几句后,说起正事:“大家不用紧张,这次换校服主要是来自一位国内外知名的大设计师捐赠。”   乔韶:“!”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同学们也懵懵的:“啊?”   老唐继续道:“设计师是匿名捐赠,只为改善下同学们的衣着面貌,提高审美意趣……”   听到匿名二字,乔韶心才落回胸腔里。   同学们窃窃私语:“这么棒的嘛!”   捐赠不是没有,但捐得这么贴合学生心思的还真是从未有过!   老唐继续道:“听说不只是我们东高,我们市的中学基本都得到了捐赠,而且是连续三年,每年三套,所以同学们,你们这届真是运气好啊!”   班里开心炸了。   乔韶:“……”   没错了,是他爷爷没错了……   他今年高一,捐赠三年,刚好毕业。   爷爷这审美洁癖,是无药可医了。   不过爷爷行事比老爸靠谱多了,好歹没人怀疑到他头上。   乔韶松了口气。   他这松口气的模样,也可以理解为是不用花钱的松口气。   校服上午发完,下午就得把新校服给换上。   乔韶早习惯了这种校服,穿得整整齐齐。   一路去教室,见到的熟人都在互夸。   “卧槽,帅啊!”   “我的妈,高级啊!”   “哎哟,时髦!”   互吹声不绝于耳,乔韶刚到进教学楼就看到那儿堵了一堆人。   个子矮就是亏,看不大清楚。   陈诉倒是看到了:“好像是贺深和楼骁。”   乔韶心一紧:“他俩在干嘛?”   即便知道贺深是学神,但不良这个标签也摘不掉。   陈诉顿了下:“好像没干什么……”   乔韶只听校霸不耐烦的低喝一声:“让开。”   人群好歹不挤了,乔韶也看到了那俩人。   他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俩人……穿这身校服也太帅了吧!   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模特一样的身材,平日里穿得毫无形状都把少女们迷得晕头转向。   如今这质地精良的衬衣西裤,配合那帅气的容貌和身材,帅得人合不拢腿!   尤其两人的气质还截然不同。   一个是神态倦怠,看起来毫无斗志却全科满分的学神。   一个是戾气满满,目中无人用战力碾压全校的校霸。   嗯……   有点羡慕,乔韶羡慕身高。   无精打采的学神一眼看到了乔韶,他眼尾微扬,径直走过来。   乔韶心里很不甘:都是腿,为什么他的这么长!!!   贺深走近他,垂眸道:“你这领带系得真好。”   乔韶抬头看他。   贺深的领带松松垮垮的,领口也微敞着,有点不修边幅却又意外得痞帅。   乔韶无语道:“唐老师说了,领带要系好。”   贺深道:“我弄不好。”   乔韶:“……”   贺深弯唇:“你帮我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帅不帅?甜不甜?   再给你们个定心丸,乔韶会长高。上章所谓Be,是只乔韶现在掉马就得转学,然后和这些人很难再有关联了的意思。   看在我这么贴心龙甜甜的份上,你们真的不打算给我来发营养液嘛~~~ 第42章   众目睽睽之下, 他让他给他系领带?   乔如安杨孝龙乔宗民,这三个乔韶的血亲都没享受过这待遇好吗!   乔韶盯他:“你不是什么都会吗?”   “哪能, ”贺深道:“我只是会考试会竞赛会打球会书法会钢琴会小提琴……”   “行!”乔韶服了这家伙, “您厉害,我服了。”   说着他凑近他,要给他打领带。   贺深至少一米八八, 如今的乔韶也就一米六出头,这身高差让乔韶操作起来很费事。   倒不是够不着,只是系领带这事得看清位置,太紧会不舒服,太松会不讲究。   深受爷爷熏陶的乔韶对这事还挺吹毛求疵的。   贺深垂眸看他, 嘴角直往上扬。   乔韶忍不住想踮脚,忽地对上他的视线……   乔少爷用力一拉, 把他给扯过来。   ——踮脚?   不可能!   贺深一怔, 旋即嘴角笑意更深,他配合得身体前倾,离乔韶更近了些。   他俩旁若无人,周围已经静得针尖可闻。   楼骁瞥了他俩一眼, 插着裤兜走了。   辣眼睛。   也不知道亲上没,应该没有, 要是亲上周围的人估计全炸了。   为了避免被炸, 校霸很有先见之明地趁机溜了。   卫嘉宇在宿舍对着镜子收拾半小时,觉得自己已经帅无敌后才去了教室。   他来得晚,自然错过了精彩时刻, 不过路过女生堆时隐约听到了她们的“小秘密”。   “啊,我死了!系领带也太致命了!”   “姐妹们,从此我就是贺乔党,这对太甜了!”   “???我们校霸怎么办!”   “怎么办?谁让他身边女生不断,活该被绿!”   “可我们校霸身边从来都是流水的女友,铁打的贺神啊!”   “不了不了,我们贺神不要这个渣受了,他有新的小可爱了!”   卫嘉宇:“……”   女人真可怕,家里有两个姐姐的卫嘉宇万分感慨。   如今这个年代,稍微活泛点的男生大多都知道女生的这种话题。   卫嘉宇有两个只比他大三岁的双胞胎姐姐,懂得比其他男生还要多一些。   他听她们讨论,不禁轻笑。   切,她们懂什么?   真正的一对看不到,只知道瞎配对。   深哥和骁哥也就算了,这会儿又把深哥和小穷鬼凑一起……   想什么呢,真正在一起的是被你们完全忽视的那俩!   是楼骁和乔韶!   知情人士卫嘉宇才不会告诉她们。   随便闹着玩没什么,动真格了还是要保守秘密。   毕竟骁哥家里很复杂……   不过……卫嘉宇听到后头也听出点东西了。   乔韶给深哥系领带?   这俩是不是太亲近了?   幸好骁哥没看到,否则岂不是要兄弟阋墙?   嗯,卫嘉宇思索着,还是得抽空提醒下乔韶,让他注意点,别太过了。   这些乔韶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和贺深一起回了教室,刚坐下,宋一栩就眼热道:“你俩这领带系得真好啊!”   工整又不死板,端正又不紧凑,又时髦又舒适又雅致,简直绝了!   贺深淡定道:“乔韶是挺会的。”   宋一栩立马懂了:“哇!是韶哥给你系的?”   贺深就等着他问呢,他立刻回答:“嗯,他给我系的。”   乔韶:“……”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贺深刚炫了不到三秒钟,宋一栩就给他重磅一击:“也帮我系一下呗!”   乔韶瞪了贺深一眼:让你嘚瑟!就给我添麻烦。   贺深僵了半秒钟,很快他就扬眉道:“我来帮你。”   宋一栩看向他:“啊?深哥你不是不会系吗?”   贺深道:“我自己不会,但可以试试给别人系。”   “这样啊!”宋一栩就这么信了,“行行行谁都行,快帮我系一下,我快烦死了。”   乔韶在一旁看着,心里冷笑:这个大骗子,会给别人系的话,怎么不摘下领带系好了再套脖子上?果然又在耍他!   贺深对宋一栩说:“过来。”   宋傻白美滋滋地凑过去,还说:“别系得太紧,我怕……啊……”   还没说完,宋一栩就鬼叫出声。   贺深麻利地给他打了个死结,勒到了嗓子眼上。   宋一栩大叫着:“深哥你干嘛,谋杀亲同学吗?啊啊啊,我死了,我快喘不上气了。”   贺深拍拍手道:“喘不上气就少说点话。”   宋一栩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嗖嗖冷气,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学神,但也不敢再放肆,连忙去找解凯。   解凯看他脖子上的死结,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宋半shi你这什么造型?改名后自暴自弃了吗!”   宋一栩好惨一男的:“快帮我解开,我要窒息了!”   这边乔韶噗地一声笑出声:“你干嘛,他哪里惹你了。”   贺深冷笑:“连个领带都不会系,该吃点教训。”   乔韶哭笑不得:“说得好像你会一样。”   “我是需要你帮忙,”他转头看他,“但我不会让你白费力。”   乔韶笑着看他:“怎么?”   贺深道:“我给你补习,你给我系领带,划算吗?”   乔韶纠正他:“是你教我学习,我教你系领带。”   贺深道:“我不学。”   乔老师语重心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贺深道:“你会就行。”   乔韶乐了:“我还能给你系一辈子领带?”   贺深没接上话,因为他胸腔里的那颗心用力跳了下。   一辈子……   伴随着这三个字,一股难以言说的甜意涌到了嗓子眼。   贺深趴到在课桌上,低声道:“不好吗。”   可惜他声音太低了,乔韶根本没听到,他扯他衣服道:“怎么又要睡?午休干嘛去了!”   这时老师进教室了,乔好学生立马闭嘴,打起精神好好听课。   学神可以任性他不行,他不能落下老师说的每一个字!   这周是小假,周五不休息,周六下午才能回家。   乔韶早早给乔宗民打了电话:“爸,我这周不回去了。”   乔宗民很心虚:“怎么又不回来了呀?”   这小心翼翼的语气,生怕是儿子生他气不回来的。   乔韶心软道:“周六回家,周日就得回校,太折腾,而且作业很多。”   乔宗民问道:“又去同学家?”   “嗯,”乔韶道,“他自己挺无聊的,我刚好去陪陪他。”   儿子居然可以陪别人了,乔宗民有点感慨,说道:“那好,别总顾着学习,多和朋友玩玩。”   这要是其他家长,说得一准是反过来的——别只顾着玩,好好学习!   乔韶应了下来,乔宗民将要挂电话时,又委婉问:“那事你没生气了吧?都是你陈叔的错,我扣他工资!”乔总甩锅甩得这叫一个麻利。   乔韶无语道:“你扣陈叔工资干嘛?明明是你自己没安排好!”   乔宗民连忙又道:“那我不扣了!”   乔韶也知道老爸就是在哄他开心,并不会真的胡来,他道:“好啦,已经没事了。”   挂了电话,乔韶发了会儿呆。   以前乔宗民不是这样的,他奉行的是儿子要放养的原则,还总埋怨他打扰了他们夫妻的甜蜜生活,早早就把他扔出去“环游世界”。   现在……   看着这样杯弓蛇影的父亲,乔韶心里很不是滋味。   慢慢来吧。   乔韶握紧了手机,轻吁口气:会好的,会好起来的。   当天晚上,陈诉和乔韶正打算趁着睡觉前讨论下今天课上的难点……   卫嘉宇拎着一袋子吃得回来:“开个会。”   陈诉和乔韶看看袋子里的牛奶、面包、自热小火锅……   嗯,这个会可以开!   乔韶很喜欢自热小火锅,他以前没吃过,头次见着十分稀奇。   卫嘉宇当时嗤笑他:“穷鬼。”   他哪想得到,有钱太过了,也会没机会吃这种便利小火锅。   舍长这么大方,两位舍员放下手里的书本,认真听他开会。   卫嘉宇坐他们对面,清清嗓子道:“今天吧,我主要向你们介绍下骁哥……”   陈诉和乔韶一脸懵,但看在好吃的份上,就听蓝毛讲了。   “骁哥以前有个女朋友,是高二的一位小姐姐,长得甜美可爱,是个真真正正的小美人。”他着重瞥了乔韶一眼。   乔韶挺诧异的:蓝毛你胆子不小啊,八卦校霸的私生活,活着不好吗。   卫嘉宇见乔韶“紧张”了,越发挑重点:“当时高二有个混混调戏学姐,还在放假时堵她,非要带她出去玩,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陈学霸毫无兴趣:“……”   乔韶还挺好奇:“怎么?”   卫嘉宇瞪着他道:“骁哥把那混混给一拳揍出脑震荡!”   乔韶倒吸口气——楼骁果然很凶!   卫嘉宇哼了一声:“知道了吧?”   乔韶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还是得和校霸保持距离,省得被伤及无辜。   卫嘉宇见乔韶怕了,又着重嘱咐道:“相信你……嗯,我是说你们从这件事也能得出结论。”   “嗯嗯。”乔韶已经有了结论。   卫嘉宇满意道:“记住了,骁哥独占欲很强的。”   所以你要老实点,别去拈花惹草!   乔韶:“?”   这和独占欲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武力值太高吗!   不过卫嘉宇已经开完会了,爬上床去玩游戏了。   乔韶想了想,不浪费时间去问了。   还有十五分钟响铃,他和陈诉还有时间复习下今天的知识难点。   周六放学,乔韶收拾了满满一书包,准备跟贺深回家。   贺深伸手道:“我来。”   乔韶正在往自己肩膀上放:“不用,我自己可以。”   贺深直接拎过来,挂在自己左肩上。   乔韶道:“很重吧。”   贺深说:“不重。”   乔韶心里有数:“别勉强。”   贺深眼尾斜他:“你信不信我右手还能把你给抱起来?”   乔韶:“………………”   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你们这些力气异于常人的!   乔韶这是第二次去贺深的出租屋,时隔两周再见这地方,他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了。   当时他看到书房里的外文书,满脑子都是——学渣用来装逼的!   现在……他抽出一本问:“这是本编程书?”   跟字典似的,好在乔韶英语好,勉强看得懂是什么书。   贺深递给他杯热牛奶:“嗯。”   乔韶好奇问:“你看这个做什么,竞赛用的?”   贺深顿了下说:“是吃饭用的。”   乔韶端着牛奶杯仰头问他:“吃饭?”   贺深揉揉他软软的短发道:“男人嘛,总得养家糊口。”   乔韶:“???”   这时贺深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道:“上来吧,我回家了。”   他挂了电话对乔韶说:“走,带你去好吃的。”   之前贺深找楼骁帮忙,答应周末请他吃和记。   乔韶问道:“出去吃饭吗,和谁?”   贺深说:“你都认识,楼骁和卫嘉宇。”   乔韶应下来,他听贺深的话,好像楼骁和卫嘉宇都来了,也不想浪费时间。   他说:“牛奶喝不完了。”   贺深道:“没事,放那就行。”   乔韶点点头,他旁边就有个高茶几,他随手就打算放过去,谁知……   “小心。”贺深一把将他拉到怀里,避开了洒出来的牛奶。   砰地一声,牛奶撒了一地,牛奶杯也碎了。   乔韶一脸心疼!   是他太大意了,没注意这高茶几竟有个斜波,难怪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放!   “没烫着吧?”贺深拿起他手问道。   乔韶摇头道:“没。”   这时门开了,有钥匙的楼骁习惯了不请自入,然后……   校霸的死鱼眼上线:大意了,以后得敲门。   卫嘉宇惊呆了。   卧槽!   你俩在干嘛!   相依相偎,手握着手,深哥的下巴都搁在小穷鬼脑袋上了!   卫嘉宇僵硬转头,看到了“一脸死气”的校霸。   完了!   还吃“和记”呢,他该合计合计怎么逃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3章   乔韶和贺深也看到了他们, 贺深道:“来了?等会。”   卫嘉宇心想:这么不虚的吗!   乔韶连忙道:“是我不小心把牛奶给洒了,我这就打扫……”   要怎么打扫, 拖把还是抹布?   抹布在哪儿, 拖把又在哪儿,乔韶韶一万分思念他吴姨。   这话一出,真相大白了。   原来不是光天化日下这样那样, 而是不小心洒了牛奶。   卫嘉宇总算止住了不断向门外挪的小碎步。   楼骁道:“车已经在楼下了。”   贺深拉住乔韶道:“没事,不用管了。”   乔韶道:“就这样放着?等回来……”岂不是都臭了!   楼骁皱眉道:“别去碰了,我叫个人来打扫。”   贺深本来也不会自己打扫,家里估计连个拖把都没有。   贺深也拦着乔韶:“小心别弄到身上。”   乔韶还在犹豫,他总觉得就这样扔下走了不妥当……   楼骁已经打通电话:“……嗯, 过来做下清洁,钥匙我放地垫下了。”   挂了电话他道:“可以走了吧。”   贺深看向乔韶:“放心了?”   乔韶:“……”   行吧, 反正他也不知道该弄什么来搞定这摊牛奶。   门边的卫嘉宇默默看着, 内心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其实他和楼骁贺深没那么熟。   楼骁很独,贺深更独,这俩从来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卫嘉宇也是因为“被救过一命”, 所以对楼骁特别崇拜,连带也敬服鼎鼎有名的学神。   可事实上, 他这还是第一次来贺深家。   彼此没走那么近的结果就是, 卫嘉宇并不知道楼骁是怕贺深累死在出租屋,所以经常找人来给他打扫卫生。   他还以为……   楼骁是为了乔韶!   为了不让乔韶动手干活,特意找个人来帮做清洁!   罪孽啊!   这小穷鬼, 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一行人可算出门了,叫好的专车早就停在楼下。   卫嘉宇这会儿聪明了,他一个箭步冲到副驾驶座,连忙坐稳,系好安全带。   一共四个位置,他才不会去后头当电灯泡。   如此懂事的卫嘉宇收到来自校霸的眉峰一扬。   卫嘉宇还以为楼骁在赞他机灵,心下一安,坐得更踏实了。   后座的矿泉水一拿,有了三个位置。   乔韶个子最小,毫无疑问地坐了中间,楼骁在他左侧,贺深在他右侧。   被挤在中间的乔韶瞪了卫嘉宇一眼——就你会抢座!   可惜自己慢了半拍,只能被俩大长腿给夹中间了。   哎……没对比没伤害,一对比乔韶心里好苦。   一路上车里很安静。   贺深平日里和乔韶话很多,但私人空间里只要有旁人,他就没那么爱说话了。   他不说话,乔韶也不知说什么。   楼骁更是少言寡语型,再加上自认是个电灯泡,不想多嘴。   前座的卫嘉宇恨不得跳车,更不会开口!   专车司机带着蓝牙耳机,连导航声都听不到,除了凉飕飕的冷气,就是各自的喘气声了。   卫嘉宇感觉到了空气的僵硬,他先是安慰自己,幸亏坐到前头。   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他错了!他大错特错了!   他不该坐副驾驶啊,他应该把深哥请到副驾驶!   此时再联想到楼骁那扬起的眉峰……   赞许个屁啊,分明是杀气腾腾!   试想一下,万一深哥真的对乔韶有点意思,这后排的岂不是一团乱麻?   对不起,卫嘉宇想到了那句被魔改的歌词——他不该在车里,他应该在车底!   好在一路不堵车,餐厅也离得近,没多会儿就到了。   下车后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   乔韶:可算不用比腿了!   楼骁:可算不用发光发热了。   卫嘉宇:可算是活下来了……   和记是家日料店,门面非常低调,进去后却是碧草郁郁,清爽宜人。   装修是清雅的和风,原木的配色温柔简约,服务人员没夸张到穿和服,简单的白衣反而更加相得益彰。   乔韶起初听名字没什么印象,一进来才发现自己好像来过……   他以前有个同学,似乎带他来过。   贺深定的是个榻榻米包厢,面对面四个位置。   卫嘉宇记得出租车的教训,这次老实靠后,让坐哪儿就坐哪儿。   楼骁先进去,挑了个最靠里面的角落里坐下。   卫嘉宇看明白了,自己肯定不能挨着楼骁坐,所以应该去对面!   他刚要走过去,坐下的贺深就道:“卫嘉宇你去楼骁那。”   说着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乔韶过来。”   乔韶坐过去了。   卫嘉宇愣了下。   这……不大对吧!   乔韶和楼骁是斜对角,这简直是这屋子里最远的距离了!   服务生已经过来询问点餐了,楼骁常来,菜单都没看,直接说了几道菜。   卫嘉宇还在为这微妙的座位犯愁。   楼骁瞥他一眼:“要吃什么?”   卫嘉宇魂不守舍的:“都行。”   楼骁烦躁道:“没有都行这道菜。”   卫嘉宇被他这语气给震得蓝毛都要竖起来:“和你一样就行。”   服务生应下来,楼骁补充了一句:“别给他上酒。”   原来楼骁还给自己点了酒。   对面贺深和气多了,他问乔韶:“能吃海鲜吗?”   乔韶也很乖:“可以。”   “生的也不怕吧?”   “不怕。”   “主食喝蟹粥可以吗。”   “好。”   贺深弯唇:“再来杯清酒?”   乔韶看向他:“???”   未成年不能饮酒了解下!   “逗你玩的,”贺深放下菜单道:“别紧张,没旁人。”   乔韶没紧张,他这低眉顺眼的模样纯粹是怕碰见熟人!   虽说是包厢,但不是那种完全独立的,而且门还开着,他又在最外头坐着,鬼知道会不会有人眼这么尖地看到他……   几率很小很小,但乔韶不想节外生枝。   “那个……”点完菜的乔韶小声问贺深,“我们能换下位置吗?”   贺深问他:“怎么?”   乔韶硬着头皮说:“我想坐里面。”   贺深无不可道:“行。”   他俩换了位置,乔韶改为和楼骁面对面。   卫嘉宇悄悄松了口气:小穷鬼,还算你懂事,没白给你开会!   一顿饭吃得还算平静。   贺深很照顾乔韶,时刻留意着他爱吃什么。   至于楼骁,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喝着酒,一点都不管对面的事。   卫嘉宇这个急啊,可他急有什么用,当事人已经自暴自弃地灌起酒了!   中途楼骁起身去洗手间。   卫嘉宇一边给他让地方,一边说:“我也去……”   他俩刚出来,就听包厢里贺深说:“我给你夹,要轻点,海胆才不会碎,来,张嘴……”   卧槽!   卫嘉宇一踉跄,想捂住楼骁的耳朵。   楼骁瞥了卫嘉宇一眼。   卫嘉宇赶紧挪开视线。   楼骁出来是为了抽烟,他点了烟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卫嘉宇后背紧绷。   知道什么?   他觉得自己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楼骁吐了个烟圈:“贺深和乔韶……”   卫嘉宇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俩啊……”   楼骁眯眼看他。   卫嘉宇不想战火燎原,心一横道:“他俩是同桌,关系好是正常的吧!我前座那俩整天搂搂抱抱的,今天早上还在互相喂饭!”   小穷鬼,本舍长只能帮你到这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没有营养液……   但我也想表达对你们的爱……   就偷偷更一章叭【哭】 第44章   楼骁扬眉:“你前座不是一男一女?”   他和卫嘉宇一班, 虽然在教室的时间很短,但大体情况也知道。   卫嘉宇默了默:“骁哥, 李青虽然矮小了点, 但他真是个纯爷们。”   楼骁:“哦,是我没看清。”   对于自己眼瞎这事,他一直挺坦荡, 只是没人敢问而已。   卫嘉宇一时间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那么大个人,同班半年多了,敢情楼骁一直把他当女人?   突然很心疼李瘦子。   诶?这么一想……卫嘉宇忽然福至心灵   他明白楼骁为什么会喜欢乔韶了!不会是也把小穷鬼当成姑娘了吧!   卫嘉宇连忙道:“骁哥!乔韶也是男生!”   楼骁看白痴一样看他:“废话。”   卫嘉宇:“?”   “他要是女的,能和你一个寝室?”楼骁瞎归瞎,脑子又没问题。   卫嘉宇:“………………”   这么看来, 骁哥对小穷鬼是真爱了。   楼骁想了下又问他:“你真觉得他俩正常?”   难道是自己想得有点多?   卫嘉宇觉得他俩很不正常!   但为了躲避校霸的雷霆之怒,他决定当个睁眼瞎:“很正常啊, 再正常也不过的同桌情!”   楼骁看他:“你和你同桌也天天黏在一起, 牵手摸头睡一张床?”   卫嘉宇脑补了一下自家同桌,差点吐了。   楼骁了然:“他俩果然不一样对吧。”   卫嘉宇倔强道:“深哥只是爱照顾人,那小……我是说乔韶又长得跟个小孩似的。”   楼骁冷笑:“贺深会照顾人?”   卫嘉宇:“……”   他对学神不太了解!   不过据传闻,学神是个六亲不认比校霸还冷酷无情的人物啊!   楼骁轻笑一声:“我认识他这么多年, 还真没见他对人这么上心过。”   这话挺微妙的,楼骁用的不是哪个人, 而是一个宽泛的‘人’。   卫嘉宇有点演不下去了。   楼骁和贺深什么关系?   这么熟悉的两个人会不懂彼此的心思?   所以说……他俩都喜欢乔韶, 还都知道对方喜欢乔韶?   好可怕……   楼骁摁灭烟头道:“行了,知道就知道,别出去乱说。”   那俩人也没个遮挡, 瞎子都看得出点猫腻。   卫嘉宇试探地问:“骁哥你早就知道了?”   楼骁冷笑。   卫嘉宇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老虎屁股拔毛了,又怂道:“我看不会吧,两个都是男的,怎么……”   楼骁挑眉:“男的为什么不行?”   卫嘉宇真想把嘴缝起来:“行!当然行!”   楼骁看着他:“你对这个有歧视?”   卫嘉宇连忙表忠心:“不,绝对没有歧视,爱情是不分国界不分种族不分性别的!”   得亏姐姐教得好,要不现在他就交代在这了。   楼骁神态放缓,拍拍他肩膀道:“不歧视就行,但这事也别去张扬,彼此尊重就可以了。”   卫嘉宇连连点头,表示十万分认可。   这一番对话,蓝毛对校霸更加崇拜了。   这才是真男人——   大气、敞亮、明是非!   哪怕在这种事面前,都展现了大海一样的胸怀。   骁哥真汉子,卫嘉宇心服口服!   ……就是有点点心疼他……   包厢里。   贺深留意到乔韶一直很紧张:“不喜欢这里?”   早知道换个地方了,这里对小矮子来说还是太陌生了吗。   其实是因为太熟悉……   乔韶摇头道:“挺好的。”   贺深放下筷子道:“那你怎么一副想跑的模样?”   乔韶这纯属后遗症,其实他心里知道,碰到同学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被爸爸给吓到了,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万一……万一真的……   乔韶一怔,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张了。   他不想被拆穿,不想转学,不想离开这些人。   一股无法形容的热流涌上心头,乔韶忽然明白了。   既然喜欢他们,就不该浪费和他们相处的时间。   一分一秒,都该加倍珍惜。   乔韶终于松快了,他问贺深:“这里很贵吧?”   贺深道:“我……嗯,楼骁请客,他不差钱。”   乔韶道:“不行,不能一直吃别人的。”   贺深道:“那我去结账。”   乔韶:“我也不能一直吃你的。”   贺深胸口涌上一丝无奈,像过往一样,只要他试图靠近别人就会升起的屏障。   “你看这样好不好?”乔韶问。   贺深:“怎么。”   乔韶有点不好意思道:“你别觉得我厚颜无耻,我很认真的。”   贺深不知为何,心中竟又升起一缕期待:“怎么。”   他又问了一次,乔韶清清嗓子道:“就当我借你的好嘛,也不用一天一毛了,等我有能力加倍还你。”   贺深怔住了。   乔韶抬头看他:“我真的会还你的,没准哪天我就发家致富了!”   乔韶这话,真是没半点虚假。   当然贺深不在意,他更在乎的是:“我可以理解为……”   “对!”乔韶望进他眼睛里道,“我想和你一起在食堂吃饭,也想和你一起在外面吃饭,但我也不想委屈你。”   贺深的嘴角压不住地上扬,他嗓子眼上像被人抹了一层蜜,声音又低又哑:“我不计较这些的。”   从来也没计较过,不只是乔韶,他没对任何人计较过。   乔韶凝重道:“现在不计较,以后呢?”   贺深道:“以后也……”   不等他说完,乔韶抢先道:“不要留下任何隐患。”   贺深说不出话,因为他感觉到了乔韶对他的重视。   乔韶继续说:“我知道朋友间不该计较这些,但我们不同之处实在太多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隔阂,所以……”   “乔韶。”贺深忽然唤他。   乔韶看他:“嗯?”   贺深夹起一块生鱼片喂他:“你真可爱。”   乔韶:“………………”   他差点噎到!   卫嘉宇进来时,怀疑自己看到了满屋子的粉红泡泡。   骁哥……   你好苦……   吃过饭后,时间还早,贺深提议道:“去隔壁玩玩?”   隔壁是个大型商厦,顶楼有各种娱乐设施。   楼骁道:“玩什么。”   贺深问乔韶:“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乔韶完全不知道隔壁有什么可玩的。   贺深忽地想起来,说道:“对了,想滑冰吗?”   之前乔韶脚受伤,他俩聊起过。   乔韶说:“我不会……”   贺深道:“我教你。”   楼骁没眼看,他问卫嘉宇:“你会滑冰吗?”   卫嘉宇诚实道:“会!”   当年有部花滑动漫热播,他俩姐姐看得疯魔,扯着他一起去报了班。   后来嘛,姐姐们爱上其他动画,就他老老实实把一年的课给上完了。   楼骁道:“哦,那你跟他们去吧。”   卫嘉宇听出了画外音:“骁哥你不去?”   楼骁道:“小孩家家的玩意,我还不如去喝两杯。”   可是您也没成年!   贺深拆穿他:“他眼瞎,怕不小心把人给撞飞。”   乔韶&卫嘉宇:“…………”   所以说校霸你为什么不配个眼镜!   听说楼骁不去,卫嘉宇道:“那我也不去了。”   楼骁瞥他一眼:“你要跟我去酒吧?”   卫嘉宇他不敢!   可是卫嘉宇不想去当大灯泡……   楼骁又道:“去吧,你不是会吗。”   听到这话,卫嘉宇顿悟。   是了,骁哥不会滑冰,去了也是丢人,但又不放心那俩一起,所以安插他去当眼线!   卫嘉宇满脸都写着我懂了,他道:“好,我去!”   十分英勇就义了!   楼骁又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于是校霸走了,剩下三人去了冰场。   贺深挺嫌弃卫嘉宇,但也不好把人赶走。   乔韶倒是很开心,听说卫嘉宇还学过一年,更是问了一大堆。   这里的冰场很大,占了半层楼的面积。   他们来的时间刚好,浇冰车刚刚完成工作,冰场恢复了一片雪白,光滑好看。   贺深买完票,领了刀冰鞋可以先去换鞋。   不过冰场刚刚整理完,还要再等一会才能进去。   拿鞋的空挡,乔韶又是一阵后悔。   早知道要暴露鞋子码数,他宁愿不滑冰了!   谁知工作人员又给他会心一击:“这个尺码啊,稍等下,我们去找找。”   乔韶:“…………”   贺深道:“时间还早,你们在这等会,我去买点饮料。”   乔韶和卫嘉宇应了下来。   等鞋子怪无聊的,乔韶去打量了一下冰场。   在炎炎夏日里看到一片雪白色的冰,真的让人神清气爽。   因为才洒过水,冰层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冰雾,远远看着,只觉得清爽宜人。   乔韶挺喜欢的,虽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摔个狗吃屎。   “哟,这不是卫少爷吗?”   乔韶正看着冰场发呆,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转头,看到三个高个男人围住了卫嘉宇。   卫嘉宇面色一僵。   “大少爷又出来玩了?怎么没小跟班护着了。”   卫嘉宇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就走。   其中一个带了耳环的男人一把拉住卫嘉宇道:“老朋友见面,急着走什么。”   卫嘉宇低喝一声:“放开。”   耳环男笑道:“放开是可以的,不过兄弟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大少爷……”   “手头紧就去打工赚钱,找别人要什么?”乔韶径直走了过来。   三个男人转头,看到是个小孩,立马笑出声:“哪来的奶娃娃。”   卫嘉宇神色一变,居然看都不看乔韶一眼。   可是那耳环男还是留意到了,他松了卫嘉宇道:“我们卫少爷还真是不长记性,又玩起好朋友游戏了?”   他走向乔韶,卫嘉宇急道:“别碰他!”   可惜他这么一说,更是坐实了两人认识,耳环男讽刺道:“既然卫少爷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被欺骗的,那我现在就给你涨涨记性。”   说着他一把拎起乔韶,盯着他道:“不想挨揍的话就告诉卫嘉宇,说你是为了他的钱才和他一起玩的。”   “放开他!”卫嘉宇想扑上来,却被另一个男人给扯住了。   耳环男盯着乔韶道:“说吧,只要你承认自己是为了钱才和他玩,我就不揍你。”   乔韶被拎了起来,角度倒是刚刚好了,他对着耳环男,呸了一大声。   作者有话要说:嘿! 第45章   其实乔韶没呸出唾沫, 只是用这脆脆的一声表明了自己的不屑。   耳环男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恼羞成怒道:“你他妈找死!”   说着一拳冲着乔韶的脸揍过来。   卫嘉宇急了:“任阔你别打他!我和他不熟, 你……”   他还没说完, 听到的却是任阔的惨叫声。   在场好几个人都愣住了。   乔韶甩开耳环男的手,拉着卫嘉宇道:“傻站着什么,快跑!”   卫嘉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惊讶道:“你……”   小穷鬼这么猛的吗!   刚才所有人都以为被拎起来的小孩会挨揍,就耳环男那人高马大的一拳,真砸到小孩脸上,肯定得肿起半边脸。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乔韶侧头躲过, 同时双手用力,砸在了耳环男的手肘处。   这位置可不受力, 况且耳环男还攥着乔韶的衣领, 被这么砸一下,立马没了劲。   乔韶动作更快,他猛地抬腿,一脚踢在了耳环男的裆部。   那角度、那力道, 精准很,看得人都觉得疼。   卫嘉宇懵了, 任阔的同伴也懵了。   谁能想到这么个小不点, 竟然下手这么狠!   乔韶其实放水了,他要真认真起来,任阔得断子绝孙。   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 没有基本的自保能力怎么行?   他这些年因为一些原因荒废了,也因为睡眠和饮食问题导致体力不行,可早年学得东西可忘不了。   一打三可能干不过,但也不会被欺负!   任阔哪吃过这样的亏,他低吼道:“追上他,今天不教训教训那混小子,我就不姓任了!”   他的同伴可算回过神来,冲着卫嘉宇和乔韶追过来。   因为是冰场换场的时候,所以人不多,工作人员都在忙着去后头找鞋,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乔韶拉着卫嘉宇一路冲着门口跑去。   可惜他到底是腿短了点,倒腾得再快也抵不过后头的人一步顶三步。   眼看着要追上了,乔韶心一横,对卫嘉宇说:“你去找安保,我拖住他们。”   卫嘉宇眼睁得贼大:“我不能丢下你!”   这么惨兮兮的时候乔韶竟笑了:“你当这是武侠片?快去找人!和他们干架不划算。”   卫嘉宇忍不住说道:“你不怕吗!”   还笑得出来。   乔韶道:“怕个鬼啊,几个小混混而已。”   还在公众场所,有什么好怕的。   卫嘉宇震惊了!   他俩说话间,后头的人又近了。   乔韶推卫嘉宇:“别废话了,快去喊人。”   卫嘉宇实在不能丢下他:“你去喊人,我来拖……”   “你是去找揍!”   乔韶话音刚落,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怀里。   他一抬头,看到了贺深。   贺深眉心微皱:“怎么了?”   因为这一停顿,后头的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个壮一些的,一把拎住了乔韶的衣领,骂骂咧咧道:“臭小子,你他妈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兜头扔了一杯奶茶。   “操!”   那人死命捂住眼。   奶茶是带奶盖的那种,所以盖得不严实,这么一扔,洒了那人一头一脸。   另一个也追了上来,贺深又是一杯奶茶砸过去,简直像打靶一样,准确无误地击中脑袋。   准得让人想喊声——妙啊!   两个人都满脑袋奶茶,虽然不痛,却狼狈极了。   他俩更疯了,满嘴脏话的要揍贺深。   贺深把乔韶护在身后,长腿一踢,鞋底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鬼叫一声,捂着小腹蹲倒了。   这一脚看着轻描淡写,可显然力道极大。   另一个醒过神来,知道是碰上铁板了,没敢再上前。   贺深斜了他一眼,那人竟还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公共场合禁止打架斗殴!”几个穿着安保衣服的人径直跑过来。   任阔的俩同伴一看这情况,知道讨不到便宜,转头就跑。   贺深一手拎住一个,让他们动弹不得:“跑什么。”   方才凶神恶煞的两个人,这会儿顶着一头奶茶,狼狈不堪:“你……你他妈想进局子?”   来人了还不跑,是想进去“再教育”吗!   安保径直赶过来,厉声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贺深松手,看了俩混混一眼后道:“哦,他们走路不小心,撞翻了我的奶茶。”   他一开口,乔韶差点笑出来。   卫嘉宇:“……………………”   商场安保愣了下。   贺深看向那俩人扬眉:“是不是啊?”   这边都有监控,一查就知道是谁先闹事,这些混混都有经验得很,他们只能忍气吞声道:“是、是……”   贺深又道:“那还等什么,道歉。”   俩人抬头,凶神恶煞。   贺深对安保说:“您瞧,他俩撞翻了我的奶茶,还想揍我。”   安保:“………………”   是这么回事吗???   谁知那俩人还真低头了:“对不起。”   跑是跑不了了,又不想被送去挨训记过,只能认怂。   贺深又道:“行吧,把奶茶钱赔我,两杯九十二。”   俩混混:“???”   乔韶死命握住卫嘉宇的胳膊,忍笑忍得很辛苦了。   贺深真是个神仙,他服了!   这气人的本事一旦对外,真是太好玩了。   后来这俩混混还真掏出来一百块钱,贺深找给他们八块钱。   两杯奶茶要九十二吗?   不,只是这个数字吉利。   九十二——就是二。   俩混混回到家才反应过来……   至于“负伤”的耳环男任阔,早在安保来的时候就溜走了。   他们敢在这种地方闹,一方面是仗着卫嘉宇和乔韶好欺负,另一方面也是心里有数,小闹一下只要跑了就没什么大事。   可要是闹大了还跑不了,那就很麻烦了。   经过这一折腾,他们也没了滑冰的心。   贺深带他们去了咖啡厅,找个角落坐下。   重新点了喝的,卫嘉宇道:“多谢。”   贺深没说什么,只在面前的焦糖卡布奇诺里放了一包糖。   乔韶看到了,心想着——这家伙是要甜死自己吗!   乔韶对卫嘉宇说:“没什么啊,舍长有难,八方支援。”   贺深也是半个舍员呢。   卫嘉宇垂头丧气道:“我以前太蠢了,竟然招惹了这帮家伙。”   乔韶说:“这帮人是不怎样……”不过没事,以后肯定不会来找麻烦了   “我已经和他们划清界限了,可他们还是……”卫嘉宇痛定思痛。   乔韶一边安慰他:“没事啦……”一边瞄贺深,等等,他怎么又拆了一包糖!   他顾不上卫嘉宇了,对贺深道:“你都放两包糖了,再放第三包是要甜死自己吗?”   焦糖卡布基诺本来就很甜了,还放三包糖,这家伙……   贺深麻利地把糖倒进杯子:“咖啡很苦的。”   乔韶道:“那你干嘛要点咖啡!”   贺深还挺无辜:“这是咖啡店。”   乔韶道:“谁告诉你咖啡店一定要喝咖啡?”   贺深:“你们都点了咖啡。”   乔韶道:“你也可以点杯甜牛奶。”   “不,”贺深道:“太丢人。”   乔韶无语了:“你在一杯焦糖卡布奇诺里放三包糖难道不丢人吗!”   焦糖二字必须重读!   一旁惊魂未定、正深刻反省自己的蓝毛兄心情很复杂: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乔韶没收了所有糖包后,才顾上卫嘉宇:“你别理那些人的话,再说了用钱交朋友有什么错?”   卫嘉宇一愣。   乔韶又道:“他们想这样交朋友还交不到呢。”   卫嘉宇怔了一会儿后,噗地一声笑出来。   卫嘉宇好久没和人开过玩笑了,他问乔韶:“你也是因为钱才选我当舍长的吧。”   乔韶理直气壮道:“当然。”   又是夜宵又是洗漱用品又是打扫卫生,钞能力谁不喜欢。   乔韶要不是暂时封印了这能力,早把东高焕然一新了。   卫嘉宇笑的眼睛都乐成月牙了,他压在心口好久好久的石头竟一下子消失了。   任阔威胁乔韶时,乔韶送那人渣一个“呸”!   可现在乔韶却坦荡荡地承认了。   有钱和没钱。   只有自己过分在意了,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为哈深哥只买两杯奶茶呀~   嘿。   求营养液QAQ,我都这么主动加更了,为什么还是木有人投喂,哇的一声哭出来。 第46章   卫嘉宇和陈诉, 从两个不同的角度证明了这句话。   一个有钱,一个没钱, 却都过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乔韶想到了贺深, 他转头看他,见这家伙正在小口尝着咖啡。   乔韶乐了:“让你放那么多糖,没法喝了吧?”   本来就一小杯, 这下估计一半都是糖!   贺深皱眉道:“还是苦。”   乔韶:“……”就这么吃不得苦吗!   想起自己为了给他提神,骗他喝得黑咖,嗯……   乔韶有一丢丢内疚道:“能有多苦?我尝尝。”   贺深立刻把咖啡杯推给他。   乔韶琢磨着:也许是糖包不够甜?要是真苦的话,他就再给他一包……   一边想,乔韶一边喝了一口, 然后……   可算了吧!   这是要齁死人的甜度啊!   乔韶一脸被腻到的表情:“贺深深你醒醒!这是甜到发苦了吧!”   贺深微怔:“你叫我什么?”   “额……”乔韶不小心秃噜出来了,他强行解释, “叫你名字啊。”   贺深:“我可不叫贺深深。”   他说得慢条斯理, 故意强调最后俩叠字。   乔韶喝口咖啡遮掩下:“你听错了。”   贺深薄唇微扬,轻声道:“乔韶韶。”   乔韶:“………………”   “乔乔韶。”   “乔小韶。”   “小乔韶。”   乔韶耳朵都酥了,连忙道:“我以后不乱叫了!”   “没事啊,”贺深道, “我也在给你想昵称,你觉得哪个好听。”   哪个都不好听!   “都不喜欢?”贺深又道, “那我再想想, 嗯,乔宝贝?韶可爱?”   乔韶怕了怕了:“深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叫你了!”   才见识过这家伙气人的本事, 他可不想当那被奶茶洗礼的两个人。   贺深看他这模样,福至心灵:“有了!”   乔韶才不信他会有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贺深抿唇,吐出三个字:“乔乖乖。”   他还好心的总结了一下:“谐音是敲乖乖,嗯,就是很乖的意思。”   乔韶:“……………………”   对面的卫嘉宇差点把嘴里的咖啡给喷出来!   我的个天呐!   这俩、这俩……   他明明喝着无糖冰美式,愣是喝出了糖精的味道!   骁哥啊!   卫嘉宇悲凉地想着——   我觉得您凶多吉少了。   更让卫嘉宇觉得骁哥凉凉的是,贺深把一整杯卡布奇诺都给喝了。   他在乔韶喝过一口后,夸了一句:“真甜。”   糖也没多,怎么就突然甜了?   乔韶给他个白眼:“齁不死你。”   卫嘉宇被这感天动地的同桌情给秀了满脸。   他……心疼他骁哥。   喝完咖啡,他们还是去了冰场。   票都买好了,因为几个人渣就错过,实在可惜。   何况这票挺贵,八十块钱一张呢。   他们回去时,鞋子也很快就领好。   这会儿人多了,休息厅里有不少人在换鞋,年轻人居多,还有不少小朋友。   乔韶他们拎着冰鞋找到个空地方坐下。   卫嘉宇早习惯了这鞋,麻利地套好脚套,穿鞋系带。   乔韶没穿过,他瞄瞄卫嘉宇的架势,也开始穿脚套。   贺深放下了自己的冰鞋道:“我来帮你。”   乔韶低头摆弄着:“不用啦,不就是系个鞋带。”   然后他就发现,还真没这么简单……   冰鞋的鞋带好长好长好长,乔韶打了个蝴蝶结后,还长了好大一截。   卫嘉宇在另一边说道:“鞋带要系好啊,要不会摔跤。”   乔韶刚想说,这么长要怎么系……   贺深已经半蹲下来,给他系鞋带。   乔韶愣住。   贺深先给他解开鞋带,往上缠了几圈后道:“要固定好,否则会伤到脚踝。”   乔韶道:“难怪鞋带这么长,是要系到脚踝啊。”他声音里有一丢丢不自在。   这时贺深给他系好了一只,抬头问他:“感觉怎样,紧不紧。”   乔韶一下子望进他眼里,心轻飘飘地颤了下。   贺深:“嗯?”   “不会,”乔韶别开视线道,“不紧。”   贺深又给他系另一只,乔韶却不盯着看了。   他视线飘到别处,发现周围有不少帮忙系鞋带的。   这种冰鞋的鞋带的确不好操作,新手的话很多都系不好。   乔韶留意观察了,大多数帮忙的,要么是家长帮孩子,要么是男朋友帮女朋友……   咳……   乔韶收回视线,问贺深:“你帮你女朋友系过鞋带吗?”   贺深手一顿。   乔韶活跃气氛道:“肯定系过吧,这么熟练……”   贺深已经给他系好,站起身道:“系过……”   乔韶也不算意外,都十七八了,谁还没谈过恋爱咋地。   他以前的那个玩伴,就爱吃日料那位,一个月换过六个女朋友呢。   就、都挺正常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贺深补了一句,“……如果你算我女朋友的话,那我就系过了。”   乔韶脑子一白:“啊?”   贺深已经开始给自己穿鞋:“我这辈子就给你系过鞋带。”   乔韶:“!”   贺深忽地又抬头看他:“你给别人系过领带吗?”   乔韶本能回道:“没吧……”   贺深勾唇:“所以我是第一个人?”   “哦不对,”乔韶想起来了,“我还给我爸系过!”   贺深:“…………”   乔韶干笑一声,他真给大乔同志系过嘛。   贺深穿好鞋了,站起来向他伸手:“行吧,我把你当女朋友,你却把我当你爸。”   乔韶一踉跄,差点没摔了:“胡说什么。”   贺深:“是你问的。”   乔韶控诉:“我问的是你有没有给你女朋友系过鞋带!”   贺深:“我又没女朋友。”   乔韶道:“那就回答没系过!”   贺深道:“可是我刚系了。”   乔韶快被他绕晕了:“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贺深点点头:“哦,是男朋友。”   “对啊,”乔韶韶晕了,“明明是男朋友……诶……”   “哇!好帅!”   一个女生的尖叫声打断了乔韶这边的危险对话。   乔韶看过去,发现冰场上一道纤长的身影划过,灰蓝色短发在冰上尤其耀眼。   “我的天!是尤里吗!是我的俄罗斯小妖精吗!”   “真的好像啊!那少年的纤细和灵动,再染个金发就可以去cos了!”   “尤里!尤里!”   乔韶听得一脸懵,他问贺深:“尤里是谁?”   那不是卫嘉宇吗,这些妹子为什么喊他尤里?   不过,卫嘉宇的课没白上啊,滑得真好。   贺深道:“应该是个动漫人物。”   乔韶一知半解的:“原来是这样。”   他俩也来到冰场入口,看卫嘉宇玩得那么好,乔韶也跃跃欲试,想去试试。   贺深明显是会的,他轻松进到冰场,一个简单滑步后向乔韶伸手:“来吧,男朋友。” 第47章   冰场入口就一个, 挺多人准备入场,也有挺多人靠在这边休息闲聊。   贺深声音不低, 又声线招人, 这一开口,周围人唰唰唰全看过来。   乔韶:“……”   一点都不想过去了好吗!   可惜他都堵在口上了,不过去就是挡别人的道。   过去的话, 乔韶自个儿真的不会啊!   或者……乔韶余光瞥向扶手,他可以扶着……   贺深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拉住他的手把他拖到冰场。   乔韶睁大眼。   贺深扶着他腰道:“别怕。”   乔韶怕是不怕,可是……背后这注目礼他受不住啊!!!   贺深却毫不在意,他道:“我松手了, 你试着身体前倾,不要怕, 有我在, 你摔不到。”   乔韶一肚子话全因为他松手而紧张得咽了回去:“诶……诶……贺深……”   初次上冰的人都会这样,总觉得脚不是自己的,雪白的冰也十分陌生,自己稍微一动就会摔倒。   贺深低笑道:“别怕。”   乔韶死死握着他的手, 仿佛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贺深慢慢引着他远离了扶手,来到了半中央, 乔韶毫无安全感:“我还是先、先到边上自己试试吧。”   “我就是你的扶手。”贺深道。   乔韶瞪他:“扶手不会拉着我跑!”   贺深道:“相信我, 不会摔跤。”   乔韶嫌弃道:“怎么信你?整天胡说八道的。”   贺深在冰上也是游刃有余,他虽然没有像卫嘉宇那样炫技,却可靠得的确像个栏杆——会动的那种。   听到他这么说, 贺深反问:“我胡说什么了?”   乔韶抬头看他:“男朋友!”   贺深:“嗯。”   乔韶:“???”。   他不是在叫他!   “可以啊,”卫嘉宇的声音响起,“乔韶你胆子真大。”   之前和小混混对峙,他就看出这小不点猛得很,如今他第一次滑冰,竟然无所畏惧地来到半中央,真的是胆大包天……嗯,是褒义词。   卫嘉宇靠近他们时还做了个漂亮的收势,又惹来一堆视线。   乔韶不敢在和贺深瞎扯,他夸卫嘉宇:“你这课没白上,滑得真好。”   卫嘉宇道:“也不是谁都能学这么好的。”   乔韶乐了:“还得夸你很有天赋?”   卫嘉宇别开视线道:“主要是我之前学过好几个舞种。”   花滑和舞蹈还真有些渊源。   乔韶点头:“难怪你形体这么好。”   卫嘉宇其实很容易害羞,他清了下嗓子道:“给你看个厉害的。”   乔韶很捧场:“好!”   卫嘉宇后退着滑出去一段距离,音乐刚好迎来了一个高潮,卫嘉宇在半圈加速后,来了个漂亮的点冰跳。   “哇哦!”乔韶都想鼓掌了!   旁边围观的更是连声叫好。   卫嘉宇滑过来道:“还是不行,练了好久也不规范。”   “很厉害了,你又不是运动员。”乔韶一边说着,又想起贺深,他道,“你也去玩吧,我自己去边上试试。”   贺深道:“不用。”   乔韶逗他:“你是不会吧,刚才卫嘉宇那厉害的转圈圈。”   贺深笑了下,反问他:“我松了手,你怎么办?”   他们现在离着护栏十万八千里远。   乔韶赶忙道:“我扶着卫嘉宇。”   “不行,”贺深忽地握住他两只手道,“哪都别想去。”   “诶!”乔韶吓了一跳:“别别别……”   贺深加速,拉着他倒退着滑出去。   乔韶吓懵了:“慢……慢点啊!”   贺深根本不减速:“身体前倾,放松就行。”   怎么放松得了啊!   乔韶整个身体都僵直了:“不行!贺深这不行,太快了,太快了啊!”   然而贺深没有一点要慢下来的意思,反而又加快了速度,一眨眼就到了冰场正中央。   这下乔韶是毫无指望,只能倚仗贺深了。   贺深换了个位置,牵着他手道:“保持这个姿势就行,我带你。”   乔韶张口就是:“不不不……贺深!”   他慌张得紧闭双眼,可是在感觉到真正的速度后居然不怕了。   刀刃刮过冰场的声音意外得好听,场边响起了一段悠扬的音乐,空灵的女声弥漫了整个空间,似是在美丽的音符中勾勒出一幅神圣的雪景。   乔韶慢慢睁眼,看到了贺深。   他的短发划过耳畔,露出英俊的侧脸,在这比奔跑还快的速度上,全是肆意的青春。   贺深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他:“还怕吗?”   乔韶呆呆的:“不。”   贺深又问他:“好玩吗?”   乔韶轻吁口气,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容,他道:“好玩!”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   好像碰得到风,好像抓住了自由,好像逃出了禁锢的牢笼。   乔韶玩得很尽兴,一晚上贺深都没松开过他,一直牵着他的手,一直护着他。   乔韶这个第一次踏上冰场的新手,还真是一下都没摔到。   卫嘉宇起初还来围着他们转,想带乔韶玩,后来见自己这灯泡亮的快要照化冰场,于是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回去的路上,乔韶才感觉到腿酸,他坐在车上说:“还挺累的。”   贺深说:“回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乔韶看他:“你呢?”   贺深顿了下道:“我还得打游戏。”   乔韶:“……”   学神又怎样,贺深这习性完全是个学渣!   说起来乔韶自个倒是很“学神”,可结果呢,他是个渣渣。   啊……不能比,一比要把人气死。   回到出租屋,两人先后洗完澡,乔韶头发细,不容易干,晚上洗了不吹一下的话,根本没法睡。   他笨拙地拿着吹风机吹头发。   贺深看他那样,说道:“我来。”   乔韶道:“很快就干了。”   贺深把吹风机举高,乔韶想抢得先蹦一下……   这太娘的丢人了,乔韶不干!   他俩这身高差真是扎心,贺深给他吹头发,他都不太需要坐下。   洗手间的镜子不算大,刚好能把两个人给照过来。   乔韶透过镜子就能看到贺深。   贺深也一眼就看到他,两人对视的时候,同时开口——“你……”   乔韶道:“你先说。”   贺深也道:“你先说。”   镜子里的两人都笑了。   贺深先说:“你头发真软。”   乔韶抬头看镜子里的他:“你头发瞧着都硬。”   可惜太高了,够不着。   贺深又道:“听说头发细软的人脾气也好。”   乔韶也道:“那头发粗硬的人是不是脾气差?”   “唔,”贺深沉吟了一下道,“我脾气是不怎样。”   乔韶诧异道:“有吗,我怎么觉得你性格挺好的。”   很细心很会照顾人,虽然嘴巴坏,但人真的很好。   贺深笑了下:“大概只有你这么觉得。”   乔韶看他:“为什么?”   说起来蓝毛好像挺怕他的,班里的其他同学也很少主动接近他,就连二哈转世的宋一栩也对他“毕恭毕敬”。   最初乔韶以为是不良少年自带气场,大家都不敢惹。   后来乔韶又以为是学神效应,太过无敌,于是敬而远之。   现在听贺深一说,竟然是因为性格不好?   “因为我就只对你好。”贺深道。   乔韶怔了一下。   贺深扔下这么句话就结束了这个话题,他问乔韶:“你刚才要说什么?”   乔韶很想再问个为什么,可是又被岔开了话题……   他清清嗓子道:“我刚想说,你真像我爸。”   贺深:“…………”   乔韶弯着眼睛道:“我爸也会给我吹头发。”   大乔同志是吹头发的一把好手,特别熟练,还专门研究过多种吹风机,认真遵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至理名言。   贺深透过镜子看他:“你爸对你还挺好的。”   乔韶一僵,想起了老爸新出炉的火热人设,补充了一句:“嗯,不喝醉的时候就挺好。”   这真没骗人,大乔从没喝醉过,所以……就一直是个好爸爸。   贺深心一软,揉揉他蓬松的头发道:“好了,早点睡吧。”   头发吹干了,乔韶看向他:“我也帮你吹吧!”   贺深道:“不用,我还不睡,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哦,是了,这人还要打游戏。   已经十点半了,的确到了乔韶的就寝时间。   乔韶戴好耳机爬上床,他眯着眼睛睡了会儿,实在睡不着。   嗯……大概是晚上运动得太过了?   乔韶又努力了十分钟后,实在是毫无睡意。   他摘掉耳机爬起来,想去看看贺深在玩什么游戏。   有那么好玩嘛,通宵熬夜的。   他脚步很轻,来到书房时发现门半掩盖着。   长得瘦小就是好,门都不用再开他就溜了进来。   谁知一进来他才发现贺深不在。   人呢……   乔韶看向亮着的电脑屏幕,整个人都懵了。   曲面屏的显示器上全是他看不懂的代码……   这是玩游戏?   这游戏有点高端啊!   这时其实听到了阳台上的说话声。   贺深声音压得很低,但因为书房窗户开着,所以听得很清楚。   只听贺深道:“可以,一周内完成这个APP的话,价钱需要翻倍。”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贺深又道:“最少三万。”   “如果不能准时完成,我会双倍退款。”   “一周后见。”   乔韶眨眨眼,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贺深挂断电话进屋,就看到穿着他的宽大T恤,一脸呆愣的小不点。   真是——贺深别开眼——有够可爱的。   乔韶指了指电脑屏幕道:“这就是你玩的游戏?”   贺深道:“其实挺好玩的。”   乔韶惊呆了:“你一直在熬夜赚钱?”   他听到了,一周内做成个app,对方支付他三万块。   贺深也没想刻意瞒他:“我说过,男人要养家糊口嘛。”   七天赚三万,您这哪是养家糊口?您这分明是一夜暴富!   乔韶很快就发现了重点,他道:“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他现在很了解行情,一个普通学生一年生活费一万块钱足够了,贺深这么会赚钱,为什么要天天熬夜?   这七天赚的,足够挥霍了好嘛!   听贺深接电话时那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明这价钱是常有的,不是天降横财。   也就是说他真的能稳定月入十万。   一个学生需要这么多钱吗?   贺深明显不是那种掉进钱眼里的性格!   贺深叹口气道:“其实吧……”   乔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天才少年背负家庭巨债的凄惨内幕。   贺深:“……是我家给我的考验,我如果在二十岁前赚够一千万就可以自立门户,否则就得回去继承家业。”   乔韶:“………………”   “你看,”贺深总结道:“我这是为自由而战。”   乔韶冷笑一声,说:“那我也告诉你个秘密。”   贺深:“嗯?”   乔韶道:“其实我爸叫乔宗民,就福布斯榜上的那个乔宗民。”   贺深被他逗笑了:“我没骗你。”   “我也没骗你,”乔韶翻个白眼,“我来东高就是要好好学习的,考不好的话就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业。”   咱俩真是同病相怜呢,贺大骗子深! 第48章   “嗯嗯, ”贺深应得很敷衍了,“乔少爷真不容易。”   乔韶:“呵呵!”   他知道贺深不信他, 所以才敢说。   贺深又忍不住逗他:“这么看来, 把您带到我这小出租屋是委屈您了。”   乔韶道:“这儿挺好的,朋友间不计较这些。”   贺深眼中笑意更深:“不知道乔家的小少爷是怎么把自己给吃得这么瘦瘦小小,山珍海味太难吃吗?”   乔韶知道他在笑他, 但他心里不虚:“的确不好吃。”   贺深问:“看来小少爷更喜欢粗茶淡饭?”   “不行啊?”乔韶道,“粗茶淡饭才是真。”   “既然如此,”贺深道,“那明天中午不带你吃烤肉了,我们就留家里吃榨菜配馒头吧。”   乔韶自从来到东高, 就成了个嗜肉小狂魔,此时听说吃不成烤肉, 犹如错失一个亿, 哦,错失一个亿都不会这么失望。   贺深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揉了揉小不点的脑袋道:“好了,还是要去吃烤肉, 毕竟对于乔家小少爷来说,烤肉也是粗茶淡饭。”   乔韶有点没底气了:“本来就是!”   他早就发现了, 只要和贺深一起吃饭, 什么都特别香,尤其是肉!   两人说了一会大实话,贺深看了下时间道:“十一点多了, 快去睡吧。”   乔韶还真不困,他好奇地看看电脑屏幕:“你要通宵?”   贺深道:“不用,这个已经收尾了,刚接的那个还需要一些文案和美工方面的前序准备,我不急。”   乔韶听不懂,他就挺好奇的:“我睡不着,看你忙会。”   贺深道:“我忙起来了,你会很无聊。”   “无聊正好,”乔韶道,“我就可以去睡了。”   贺深还真没有过被人陪着的体验,一时有点心动:“那行,你困了就去睡。”   乔韶搬了个椅子过来:“快别浪费时间啦。”   电脑屏幕上,在黑色地方倒映着乔韶。   小不点双手扒着椅背,下巴搁在中央,一脸的好奇,这模样真让人想回头捏一把。   贺深在键盘上点了下,唤醒屏幕。   不能看了,再看真无心干活了。   乔韶早就知道贺深厉害,短短几分钟后,他的这个认知又刷新了新高度。   真的、真的、真的好厉害啊!   同龄人还在抱着电脑玩游戏刷剧看番,他已经在用它赚钱了!   同龄人还在衣食无忧地为成绩头秃,他已经比大多数成年人都优秀了!   起初乔韶是盯着电脑看,直到他确定自己连一点都看不懂后,他看向贺深。   ——专注的男人很帅。   在学校里大概是课程真的太简单,所以贺深总是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可眼前的工作显然是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他凝神工作的模样,让人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字——帅!   真的,就是帅!   乔韶意识到自己在盯着贺深看后,赶紧收回了视线。   这样盯着人太不礼貌了,虽然贺深并不在意。   乔韶又看向屏幕,可是视线总忍不住飘到贺深身上。   不好……这样不好!   乔韶决定回屋了睡了。   他不想打扰贺深,所以轻手轻脚地起身,也没敢挪动椅子,就这么蹑手蹑脚地出了书房门。   好在书房门半掩着,乔韶一侧身就滑出去了。   贺深在他起身后就察觉到了,他故意装不知道,从屏幕倒影上看他像只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走。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贺深分心了,看着眼前的一排错误提示,摇了摇头。   他切出后台,随手打开网页,百度了一下——   乔宗民。   这个名字也算是如雷贯耳了。   其实在国内比不出什么真正的首富,但这位乔先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男人。   乔宗民的父亲乔如安本身就是个传奇,乔宗民又联姻了当时的通信巨头,之后更是一路顺风顺水,扶摇直上。   贺深点开了乔宗民的照片,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不苟言笑,那双漆黑的眸子哪怕隔着屏幕都能穿透人心。   贺深曾远远见过他一面,本人的气场比照片更强大也更危险。   他是乔韶的父亲?   那这父子可真是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贺深笑了笑,小不点扯谎都不找个靠谱的。   再说,乔宗民那儿子……   虽然贺深从未见过他,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却听家里人说起过当年的事。   那孩子……   恐怕还没办法和人正常交流吧。   贺深轻吁口气,关掉了乔宗民的百度百科,专注于工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深苑大厦。   乔宗民接了电话:“小韶没受伤吧。”   电话那头的人低声道:“没有,小少爷反击很快。”   乔宗民又道:“你们没有暴露吧。”   “没有,我们只是去叫了安保人员,小少爷身边有个少年身手很好。”   “哦,是他的那个同桌吧。”   “是的。”   “乔总,需要调查一下这个少年吗?”   乔宗民顿了下,摇头道:“不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乔宗民又道:“不要接近学校,不要接近小韶的同学,你们只需要给他一个安全的环境。”   “明白。”   乔宗民挂了电话,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总是在一个极其安静的环境里,也使得他的声音哪怕隔着电话都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乔宗民说:“张博士,小韶今天……”   他把在冰场的事说了出来。   乔宗民虽然人不在,却把整个事件描述得特别详细。   张冠廷道:“这样很好,希望乔总不要做任何干涉,乔韶最需要的是自己的力量。”   乔宗民道:“我知道。”   张冠廷又道:“请您一定试着放手,您的过度保护对他来说是新的压力。”   乔宗民哑着嗓子道:“嗯。”   凌晨四点,贺深可算是忙完了。   他给楼骁发了个信息,拜托他睡醒后来投喂下小乔韶。   他回到卧室,看到乔韶又戴着耳机。   他刚想给他摘了,又想起上次乔韶从梦中惊醒……   嗯,这小孩睡眠好像有点问题。   贺深拖鞋上床,将他小心放在怀里后才摘掉了他的耳机。   乔韶的身体极轻地颤了下。   贺深轻轻拍着他,温声道:“睡吧,时间还早。”   乔韶绷着的身体慢慢放缓,在薄薄的晨曦中,睡得像个天使。   以前贺深对这形容词很不屑,可现在看着他嫩白的面庞,卷翘的睫毛,小巧的鼻梁和淡色的唇,贺深觉得——这世上也许真的有天使。   贺深薄唇微扬,侧身睡着了。   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呼吸逐渐同频。   乔韶醒来时,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帅脸。   嗯……   帅是甄帅帅,但是……   他是把他当抱枕了吗!   抱得这么紧!是要热死他吗!   乔韶挣扎了一下,贺深正在睡头上,哼了一声:“别动。”   别动个鬼!   他快被压死了!贺深什么身高什么体重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乔韶用力推他,贺深睁开眼。   乔韶瞪他:“放开我。”   贺深又把眼闭上了。   乔韶知道他肯定很晚才睡,又气又好笑:“喂,我还要去写作业,你要睡自己睡。”   贺深迷迷糊糊的:“一起。”   乔韶看了下时间——八点。   竟然这么晚了!   他昨天一直在玩,今天不写作业,返校了怎么办?   贺深不用交作业,他却是恨不得交双份的人!   这时外头竟传来了门铃声,乔韶连忙道:“有人按门铃,我去开门。”   贺深想起什么,好歹把手给松开了。   乔韶赶紧下床,踢上拖鞋就去开门。   门外的校霸再也不想用手里的钥匙了。   他宿醉刚醒,不想大清早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然后……   乔韶诧异道:“楼骁?”   楼骁垂眸,看到的就是头发乱糟糟,衣领乱糟糟,浑身写着被欺负过模样的“朋友妻”。   楼骁:“……………………”   这对夫夫能不能有点自觉!   作者有话要说:校霸:我好难。   短不要怕,没准咱晚上又来一发【手动狗头】 第49章   乔韶哪知道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什么, 问道:“这么早有什么事?”   楼骁都不想进屋了,他把早餐笔直递过去。   乔韶眨了下眼:“早餐?”   他一边接过便利袋一边说:“你对贺深真好。”   大清早来投喂, 太仗义了!   楼骁眉峰一跳, 说:“是他发信息让我给你买的。”   当电灯泡就算了,他可不想再背个第三者的锅。   乔韶连忙感激道:“多谢。”   贺深也够哥们,都是好兄弟!   楼骁不想多看他, 视线笔直道:“我走了。”   乔韶心思一动:“你吃过早餐了吗?”   校霸哪有吃早饭的?   早晨八点正是睡觉时间。   “没吃的话一起吧,这么多我们俩也吃不完。”乔韶邀请他。   楼骁顿了下。   乔韶拉住他手道:“快进来,站门口做什么。”   楼骁就这么进屋了,他目不斜视地坐在餐桌前,打算客套性吃点就赶紧走人。   乔韶拿着便利袋去了厨房, 把煎饼果子油炸糕米粥小菜豆浆和油条都找盘子盛好,一一端了出来。   楼骁心想:这才多久就老夫老妻了, 真是了不起。   “你买了好多啊。”乔韶放好筷子道。   “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楼骁回道。   眼看着乔韶拿起唯一的煎饼果子, 楼骁扬眉:“你要吃这个?”   乔韶道:“这是你爱吃的?给你。”   接过煎饼果子的楼骁复杂道:“这个是辣的。”   “哦哦。”   乔韶对辣的确不太感兴趣,他挺意外的,校霸还真是看起来目中无人,其实很细心呢, 都知道他不爱吃辣。   乔韶又拿起来油炸糕。   楼骁忍不住又问:“你能吃这么油腻的?”   乔韶一脸问号:“我为什么不能吃?”   楼骁难以启齿,只能委婉道:“我以为你想喝粥。”   乔韶嫌弃道:“我最不喜欢喝粥了, 喝得特别腻。”   有阵子他在家天天喝粥, 真是喝到吐。   腻……   这就喝腻了?   楼骁也不好再说什么。   总之,自个儿身体自己有数,他不多说了。   乔韶把楼骁留下是有事要问, 此刻吃上饭了,他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嗯……”   乔韶看看楼骁道:“昨晚我们挺晚睡的。”   校霸一惊:这什么诡异的开场。   乔韶道:“贺深比我还晚,他这体力,我真的服了。”   滑冰那么久,还能再熬夜到凌晨,真的不服不行。   楼骁:“???”   乔韶又道:“我反正是累死了,我还没怎么动,一直被他带着,我都累得要站不稳了。”   楼骁:“…………………………”   乔韶继续道:“他倒好,折腾几个小时,洗了澡还能去熬夜,真的厉害。”   差不多了,话题可算扭到赚钱这件事上了!   楼骁霍地一下站起来。   乔韶被他吓了一跳。   校霸手里的煎饼果子差点摔地上,他耳朵尖微红道:“我、走了!”   乔韶懵了,什么情况,走什么走?他还没开始旁敲侧击呢!   “诶……”乔韶问道,“急着走什么?”   楼骁背对着他,说道:“我虽然都知……但……嗯,我觉得你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乔韶太不懂了:“我注意什么?”   楼骁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楼骁闷声道:“你们晚上的事,不该对别人说。”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小子看起来乖乖的,竟然这样放得开!   乔韶满头雾水:“为什么不能说,滑冰这种事还是忌讳吗?”   楼骁停住了将要迈出去的步子:“滑冰?”   “对啊,”乔韶道,“昨晚你走了后,我们三人去了冰场,玩了好久。”   校霸现场演绎什么是死鱼眼!   他回头看向乔韶:“所以你说的是贺深带你滑冰,你累到不行?”   乔韶纳闷道:“不然呢?”   楼骁答不上来!   乔韶看他好一会儿,迟疑问:“你是误会什么了?”   楼骁生硬道:“没有。”   乔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你说我们晚上……”   楼骁打断他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聊不来聊不来,老畜生家的小孩也不一般,他招架不住了。   眼看他要走,乔韶急了:“等下。”   楼骁一点都不想等。   乔韶也不敢再酝酿了,开口问:“那个,贺深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   楼骁停了下来。   乔韶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地说:“嗯,我知道了他一直在熬夜工作,很缺钱。”   楼骁再度回过头,看向乔韶:“你没问他?”   乔韶懊恼道:“我问了,他满嘴胡说八道。”   说什么他家给他的考验,什么二十岁前赚够一千万,他当是在写小说还是拍电视剧呢!   楼骁想了下,觉得以贺深的性格,的确会瞒着。   他家那些破事,说出来估计能把乔韶给吓死。   这俩满打满算也才在一起半个多月,还没牢靠到能够承受风雨。   “我也不太清楚。”楼骁这样对乔韶说。   乔韶略有些失望道:“我以为你们……”   楼骁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俩小时候认识,但之后十多年没再见面,也就半年前他忽然来了东高,我们才又有了联系。”   乔韶不死心地问:“那他没告诉过你为什么缺钱吗?”   楼骁看向他:“你觉得他是个会和人分享心事的人?”   乔韶被问住了——   不是。   贺深是那种会把所有事压在心底,自己去解决的人。   乔韶还是担心,他又问:“会不会是他家里有人病了?”   这是他最揪心的。   楼骁看出他的忧虑,宽慰他道:“这个我可以确定,他的至亲都健健康康的。”   健康得都有点过头了。   乔韶松口气道:“那就好。”   不是这种急事,其他得就还好。   楼骁见他这模样,不禁问道:“你不怕吗?”   乔韶看他:“怕什么?”   楼骁道:“如果他是负债累累,你……”   “我会帮他!”乔韶笃定道。   不是家里人生病,那十有八九是负了债。   估计是债主定了期限,要三年还清,所以贺深才这么拼。   这个不怕,实在不行,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乔韶给……哦,是借他。   不就是一千万吗,他自己凑一凑也能挪出来。   楼骁嘴角露出点笑容,心道:行吧,老贺没白疼这小子。   贺深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醒。   乔韶刚好写完了最后一道题,他看到贺深出来,道:“楼骁来送了早餐,不过都凉了。”   贺深看了下时间道:“怎么没叫我?”   乔韶道:“叫你做什么,离返校还早。”   “说好带你去吃烤肉的。”贺深还记着自己答应的事。   乔韶笑道:“什么时候吃都行,我也没写完作业。”   贺深看了眼他的卷子,问道:“这会写完了?”   乔韶道:“刚写完,你帮我看看吧,看我这练习卷能得几分。”   他觉得自己发挥得可好了,肯定成绩不差!   贺深却说:“等晚上回学校再看,先去吃饭。”   乔韶一愣。   贺深问他:“不饿?”   本来还真不饿的乔韶,这会儿却肚子咕噜了一声。   贺深笑道:“走了,吃了饭刚好回校上晚自习。”   乔韶连忙收拾书本道:“行!”   他早早换好了校服,所以收拾书包就能走。   贺深脱了睡衣,穿上衬衣,系领带时他顿了下,看向乔韶:“来帮我。”   乔韶道:“你学一学自己系行吗!”嘴上说着,却跑到他面前。   这会没有外人,乔韶也没那么多顾忌了,踮着脚给他系。   贺深垂眸看着……   看着……   他别开了视线。   乔韶留意到了:“怎么?”   贺深慢腾腾道:“感觉我像一个要出门上班的丈夫。”   乔韶手一僵。   侧着脸的贺深把话给说完了:“你就是给我系领带的小妻子……” 第50章   乔少爷用力一拉, 麻利地送他一个死结。   贺深:“……咳。”   手不大,劲不小。   乔韶挑眉问他:“那现在像什么?”   凶杀现场了解下。   然而学渣的段数还是和学神差得有点远。   贺深松了松领口, 给了个完美答案:“谋杀亲夫。”   乔韶:“!”   乔韶韶火了, 他道:“你自己系吧,我不帮你了!”   就这胡说八道的混蛋,谁要帮他!   贺深眼看他真生气, 不敢逗了:“我错了。”   挺诚恳的。   乔韶才不会上当:“不系了,再也不系了!”   贺深拉住他手腕道:“好了好了,我真的错了,其实……”   乔韶一边气他,一边也好奇他还能扯出什么胡话:“嗯?”   贺深不会系领带, 解死扣倒是一把好手,他轻松解开自己的领带, 让它松松垮垮挂在那:“我不是要出门的丈夫, 而是准备去上班的爸爸……”   乔韶就知道这贺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也不是踮脚系领带的小妻子,而是我的乖宝宝。”贺深把话说完了。   乔韶一个跳起又拉住他的领带:“贺深深。”   贺深眼中全是笑意:“嗯。”   乔韶凶巴巴道:“你信不信我勒死你!”   贺深低声道:“宝贝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乔韶蓦地环住他脖颈,把他拉弯了腰。   这陡然靠近的距离让贺深怔住了, 因为他只要再向前一点,就能碰到他的……   “唔……”贺深一走神, 没躲过从下方顶来的小膝盖。   乔韶看他吃痛, 这才舒坦了点:“这就是戏弄我的下场!”   真当他怕了他了?   人高马大又怎样,他有的是法子让他吃瘪!   谁知贺深低吟一声,捂着小腹靠在墙边。   乔韶一愣——他没太用力啊, 贺深这么不经踢的吗!   装的,肯定是装的!   乔韶拿眼角瞄他——怎么还没起来,脸色好像还有点白?难道他踢到什么关键地方了?不能啊,他没怎么用力的……   “嗯……”   贺深竟又闷哼一声,他垂着头,短发顺着额头落下挡住了眼睛,只看他紧抿的唇,似乎真的很痛。   乔韶有点心虚,走过去道:“深哥你这么娇弱的吗?”   不会真踢坏了吧!   贺深不抬头,不出声,就捂着小腹。   乔韶又走过去一些:“真踢到要害了?我没怎么用力的……”   “痛。”贺深低哑着嗓子吐出一个字。   这下乔韶急了,连忙扶住他道:“怎么回事?你这里是有伤口吗?”   不会啊,刚才贺深脱衣服换校服的时候他还看到过,除了那气死人的腹肌外再没其他了。   贺深摇摇头,握住他的手道:“很痛。”   乔韶连忙问:“要不要去医院?”   完了完了,他不会把最好的朋友给踢到内出血了吧!   贺深道:“不用。”   乔韶又道:“我扶你去躺下。”   贺深又摇摇头。   乔韶心急火燎的:“那怎么办?先这样缓一缓?”   果然还是叫救护车吧!   贺深拿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乔韶:“……”   一直低着头的贺深可算抬头,冲着乔韶眨了下眼:“你揉一揉,哄一哄,我就不痛了。”   乔韶:“…………………………”   实不相瞒,这一刻的乔少爷真想把他给踢出内出血!   乔韶这就要把手给抽回来,贺深却给他按住了:“真的痛。”   乔韶:“呵呵。”   贺深轻叹口气道:“熬了一晚上,错过了早饭和午饭,肚子里本来就空得很,再被你踢一下……”   乔韶的火气又全没了。   是了……   这家伙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东西,饿也该饿得痛了。   乔韶还是抽回手,但没再和他闹了:“出门吃饭。”   贺深站着不动:“领带。”   乔韶抬头瞪他:“贺深!”   贺深在嘴巴上比了下,示意自己拉上拉链,不多嘴了。   乔韶到底是拗不过他,只好又给他系领带。   这次贺深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眸看着他,视线极其专注。   乔韶不知为什么,手竟有些不利索,好像被温软的糖浆给黏住了。   他俩这一磨蹭,等到了烤肉店,已经快四点半了。   因为这是家网红点,所以这个时间就有人陆陆续续过来用餐。   他俩来得早倒也好,不用排队就有了座位。   这种烤肉乔韶还是吃过挺多次的,只不过材料讲究,比如食材是当天从国外空运过来的,十分讲究,一块肉都两三千那种。   而且有人全程给烤肉,各种火候成色拿捏得特别好,不需要客人自己费事。   这里当然不是那种烤肉店,材料不一样也就罢了,还需要客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乔韶还挺想试试的,看起来也不难的样子,但贺深却霸占了所有工具道:“我来就行。”   乔韶道:“两个夹子,我们一起。”   贺深道:“你胳膊短,烫着怎么办?”   乔韶默了默:“行行行,您忙!”   于是乔韶就理所当然地等着吃肉了。   贺深把一盘子肉都给他,见他吃了又问:“味道怎样?”   乔韶掀起眼皮看他:“胳膊长的人烤的肉能不好吃?”   贺深微笑接受他的嘲讽:“好吃就多吃点。”   乔韶低头吃肉:别说,还真好吃,哪怕不是入口即化的和牛,却也香得让人胃口全开。   这么个吃法,乔韶很快就饱了,他看贺深:“你不是饿了吗?”   怎么肉全给他了。   贺深这才把刚熟的如放到自己盘里:“我也吃了不少。”   乔韶又道:“你快吃,我给你烤!”   胳膊长胳膊短的事全忘了。   贺深不肯给他工具:“我边吃边烤刚好,你去拿点水果吃。”   乔韶一愣:“去哪儿拿?”   贺深指了下道:“那边有自助区,不用花钱,随便拿。”   这样啊!乔韶起身道:“你爱吃什么水果?”   贺深的回答全在乔韶意料之中:“甜的。”   乔韶吐槽他:“你改名叫贺糖糖得了!”   对于自己又多了个“爱称”这件事,贺深勾唇回道:“……没你甜。”   不过这话说得晚,去拿水果的乔韶没听到。   乔韶帮贺深尝了一下,发现西瓜和哈密瓜最甜,橘子和葡萄差点没把他的牙给酸掉。   于是他端了一盘西瓜一盘哈密瓜回来。   刚到自己桌前,他就发现一个女生站在那儿。   乔韶:“!”   不认识的姑娘,是搭讪现场吗?   乔韶不好打扰,悄悄往旁边躲了躲。   他打量着那个女孩,发现贺深艳福不浅,这妹子好漂亮啊,蓬松的卷发垂在腰间,浅蓝色的连衣裙衬得肤色白润光滑,就连那握着的手机的手都纤细美丽。   真是个小美人!   乔韶再看贺深,不禁愣了下。   这对他来说是十分陌生的贺深。   一个乔韶听说过,却似乎从没见到过的贺深。   明明还是这个人,气质全变了。   没了那贴心细致的模样,也没那嘴坏逗趣的腔调,更没了那仿佛能包容一切的视线。   他坐在那儿,眼角下压,神色倦怠,满溢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   女孩紧张得不行,有些磕绊地说道:“能、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乔韶倒吸口气:真的是搭讪现场!   乔韶悄悄看着,想等会儿要好好打趣一下贺深,谁知这家伙头都没抬,冷声道:“没带手机。”   乔韶:“……”   桌面上摆着俩手机好嘛!   女孩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冷淡,可已经站出来了,就这样回去又不甘心,她看了看桌上的手机道:“这、这不是手机吗。”   “哦,”贺深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没有微信。”   乔韶:“…………”   好糟糕的男人!   女孩脸唰地白了,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样惨。   贺深面无表情问:“还有事吗?”   声音里的烦躁毫不掩饰,简直是在赶人走了。   “没……”女孩嗓子抖得不成样子。   她话没说完,隔壁桌的一个男人站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过分!给个微信很难吗!”   这男人似乎和女孩一起的,此刻见女孩伤心,坐不住了。   贺深掀起眼皮看他:“她要我微信做什么?”   男人被问得一愣:“就……就……”   大家都懂得事,可是说又不好说!   贺深道:“我有喜欢的人了,还要再给陌生女孩微信?”   女孩回过神,低头道:“对不起!”   说罢转身跑了。   男人瞪了贺深一眼,骂了句:“什么玩意。”也追了出去。   一旁躲着的乔韶也愣了好一会儿。   起初他在嫌弃贺深这恶劣的态度。   现在他在思索着原来这家伙有喜欢的人了啊……   藏的挺深啊,他一点都没看出来。 第51章   乔韶端着两份水果过去, 坐下后他酸溜溜道:“贺神您可真受欢迎啊。”   贺深明显怔了下,紧接着他冷淡的眼中有了温度:“听到什么了?”   乔韶道:“都听到了。”   贺深确认了一遍:“都听到了?”   “是啊!”乔韶道, “那么个漂亮女孩主动找你要微信, 你竟然还睁眼刷瞎话。”   又是没手机又是没微信的,拒绝得够“委婉”啊!   贺深勾唇问他:“吃醋了?”   乔韶愣了下,但很快就瞥他一眼道:“呵呵, 酸死我了。”   贺深心一跳,问他:“真的?”   “当然!”乔韶没好气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搭讪过!”   贺深:“……”   乔韶又愤愤道:“长得高真好啊,处处都是人生赢家!”   语气里的酸味犹如那陈年老醋,飘香万里。   贺深眼眸微垂, 半晌没说话。   乔韶见他情绪不高,问道:“怎么了?被人搭讪而已, 至于这么郁闷嘛。”   贺深又抬眼看他。   乔韶毫无躲闪地和他对视, 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了。   贺深轻笑了一下,道:“不是因为那个。”   “那是怎么了?”乔韶问他。   贺深随意夹了口水果道:“因为西瓜不甜。”   乔韶:“………………”   贺深又尝了下另一盘,继续道:“哈密瓜也不甜。”   乔韶道:“不可能啊,我尝过的, 都挺甜的。”   乔韶吃了口西瓜,被甜了一嘴, 他无语道:“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这还不够?再甜下去, 都要齁嗓子了。   贺深放下叉子,坚持道:“不甜。”   乔韶:“……”   怎么觉得这家伙在闹脾气?   错觉吧……   因为水果不甜,贺深似乎连吃烤肉的兴致都不高了。   乔韶瞧他那样, 无奈道:“你等我下。”   贺深看他:“嗯?”   乔韶起身道:“很快回来。”   贺深以为他吃饱了不耐烦等他,便道:“走吧,回校了。”   乔韶说:“急什么,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贺深正想说不饿了,乔韶就把他按在椅子上道:“你就等会儿嘛,我很快回来!”   贺深被他这软乎乎的语调给哄住了,站不起来。   乔韶出了餐厅。   这种网红餐厅大多是开在某某商厦里,这家也不例外。   乔韶来之前就看到了那家奶茶店,他跑过去说道:“你好,麻烦给我来一杯少冰奶茶,多放糖。”   奶茶店的小姐姐问他:“双倍糖可以吗?”   “就……”乔韶想想同桌的重口味,心一横道:“比双倍再多一勺吧。”   再多就不行了,真的不能吃那么多糖!   小姐姐被他逗乐了,笑着问他:“奶茶本身就很甜了,你女朋友这么爱糖的吗?”   乔韶干笑道:“不是给女朋友买的。”   小姐姐一愣道:“我以为……抱歉,我还以为您是给别人买的。”   听这语气,他还以为是纵容着小女友的小男生。   乔韶连忙澄清:“不是我自己喝,的确是给别人买的。”   小姐姐眨了眨眼。   乔韶道:“不过不是女朋友啦,是男朋……”   他一顿,小姐姐眼睁得更大了!   乔韶心想:好险,差点就秃噜出来了!   都怪贺深整天胡说八道,害他也开始胡说八道了。   “咳……”乔韶改口道,“是我同桌。”   “哦哦哦!”小姐姐心跳得砰砰砰,不敢多问了,只是特用心地给他做了一杯奶茶,奶盖上还放了俩小心心。   乔韶道:“多谢!”   小姐姐笑得可灿烂:“不用,欢迎下次光临。”   最好是带着同桌一起来啊啊啊啊!   乔韶端着奶茶回来,看到贺深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等在那儿。   乔韶心里怪好笑的。   这家伙平日里事事都行,强得仿佛天塌了都能顶起来。   可也有这种闹脾气的时候。   原因还那么幼稚,就因为水果不甜!   乔韶都想去东高贴吧挂他了。   把这真相发出去,一准让学神的迷妹们跌破眼镜!   “给。”乔韶把奶茶递给他。   贺深一愣:“你……”   乔韶笑眯眯地看他:“尝尝吧,保证甜。”   双倍加一勺,再不甜就打死你。   贺深眼角的低落散了大半,他笑了下:“你跑去给我买奶茶了?”   乔韶道:“还让店员放了双倍糖。”   谁知贺深道:“那也不一定甜。”   乔韶催促他:“你先尝尝行嘛。”   贺深看了看奶茶,又看向他道:“你不喝?”   乔韶嫌弃道:“我吃不了这么多糖。”   他更爱他的黑咖,又苦又涩才是真男人。   贺深把吸管cha进奶茶,喝了一口。   乔韶眼巴巴看他:“怎样?”这下该满意了吧!   贺深沉吟了一下:“你喝一口。”   他把奶茶推给他。   乔韶摆手道:“我不要。”   这次改成贺深催促他了:“喝一口尝尝。”   乔韶说着“我真不爱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却也凑过去喝了一口。   然后他立刻马上还给贺深:“甜死了!”   贺深低头咬住吸管,轻声道:“嗯,的确很甜。”   乔韶看他眼角慢慢扬了起来,自个儿的心也慢慢落了回去。   哄一哄这个闹脾气的贺糖糖,还挺有趣的。   乔韶觉得嘴里的甜味渗到了心里。   说起来,这家伙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乔韶有点想问,又莫名其妙得有点问不出口。   吃过晚饭他们回了学校。   按理说走读生可以明天再来学校,不过贺深说:“我也算半个住校生,去放换洗衣服。”   楼骁的衣柜里都是他的衣服,校霸从来不用衣柜。   之前乔韶还好奇,贺深都这样了,干嘛不住校。   现在他懂了,宿舍里可没法熬夜赚钱。   他们上到宿舍楼,发现516的门半掩着。   乔韶挺纳闷的,陈诉是个随手关门的好孩子,怎么还会忘了关门?   紧接着他就听到屋里的声音。   原来是蓝毛早早返校了。   卫嘉宇的语调是惯常的居高临下:“陈眼镜,你写完作业没?”   别看陈诉和卫嘉宇同寝半年,但他们的关系比陌生人还生,半年说的话恐怕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卫嘉宇竟然主动找陈诉说话……   要放以前,乔韶可能会担心卫嘉宇欺负陈诉,现在嘛,他还记得冰上那个又怂又帅的蓝毛。   陈诉声音淡淡的:“写完了。”   卫嘉宇又问:“全写完了?”   “嗯,”陈诉又道:“我们不同班,作业不一样。”   卫嘉宇听懂了言下之意:“谁要抄你作业啊。”   陈诉道:“你想抄也抄不了。”   卫嘉宇被噎了下道:“我才懒得抄!”   陈诉:“哦。”   蓝毛顿了下,又清了下嗓子道:“我……”   陈诉直接斩断他的后路:“我也不会帮你写作业。”   门外的乔韶差点没笑出声。   陈诉你真刚!   纯爷们!   蓝毛恼羞成怒:“谁他妈用你帮我写作业!”   陈诉道:“那你要干什么?”   彼此都不说话的人,忽然问他写完作业没,除了抄作业和让他帮写作业,还能有什么事?   真不怪陈诉多想,实在是卫嘉宇前科满满。   卫嘉宇纠结了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我是想说……”   他声音可小可小了,可见说这话对他这个别扭性子来说是多么大的挑战。   陈诉听着:“嗯?”   卫嘉宇一口气说出来了:“你要是写完作业了,能帮我补习吗!”   别说是陈诉了,门外的乔韶和贺深也是一愣。   乔韶看看贺深,贺深在他唇边比了比。   乔韶懂,配合他的手指无声地“嘘”了一声。   贺深的手指肚痒痒的。   屋里陈诉也是刚回神:“什么?”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卫嘉宇色厉内荏道:“听不懂人话啊,有空的话帮我补习!”   陈诉看向他:“给你补习?”   “不行啊?”卫嘉宇又道,“不会亏待你,一周一次就行,每次给你二百块钱!”   陈诉懵了。   卫嘉宇烦躁道:“我妈给我找的家教太烦人了,我答应她只要辞了家教,我期末考就前进十个名次。”   陈诉道:“所以你要让我……”   “你就说行不行吧!”卫嘉宇凶巴巴的。   “行!”乔韶开门进来,忍不住说,“当然行啊!”   二百块钱呢!足够陈诉改善生活了!   卫嘉宇看到乔韶和贺深,脸腾地涨红:“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乔韶可开心得拍拍卫嘉宇肩膀道:“加油,有陈诉补习,你期末考试肯定突飞猛进!”   他知道,卫嘉宇这是变相地帮陈诉。   这太好了,乔韶一直在努力装穷,苦于没法从经济上帮助陈诉。   卫嘉宇害羞到了极点就会粗声粗气:“还不知道他有没有那水平呢。”   陈诉本来绷着的脸渐渐放缓,他道:“我给你补习,但不用给钱。”   卫嘉宇看向他:“我才不要欠你人情。”   这小子是真不会说话。   陈诉也有点了解他了,并不着恼道:“你当舍长后一直很照顾我们,给你补习也是应该的。”   又是夜宵又是日用品的,卫嘉宇已经补贴很多了。   卫嘉宇道:“那能一样吗?我那是……当舍长的责任!”   有贺深在,卫嘉宇哪敢说自己是骁哥的眼线!   “反正不是一回事,”卫嘉宇道,“我这人从不欠人情,你想给我补习的话,必须收钱。”   这话说得,仿佛是陈诉求着要给他补习了。   乔韶乐道:“要的要的,陈诉你就答应了吧,反正卫嘉宇请家教也要花钱。”   卫嘉宇哼了一声:“我那家教狗屁不是,还一次四百呢。”   陈诉顿了下。   卫嘉宇看他一眼道:“我可不是在可怜你,要不是你年级前三,我才不会找你。”   乔韶连忙道:“对啊对啊,你看他就不找我。”   卫嘉宇:“………………”   贺深低笑出声。   陈诉也笑了笑,说:“二百太多了,五十……”   “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啊,”卫嘉宇道,“你觉得自己只值五十,我还不想用五十的补习呢!”   陈诉怔怔的。   卫嘉宇又盯着他道:“你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帮我提升成绩,我不差钱,我就想要分数!”   乔韶听到他这话,泪流满面:志同道合啊蓝毛同志!   陈诉顿了半晌,说了声:“谢谢。”   少年向来平静的声线里有点哽咽。   卫嘉宇道:“快别废话了啊,赶紧研究下怎么给我补习!”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乔韶喜滋滋的和贺深去教室。   他忽地想起来:“说起来你也帮我补习,我是不是得给你钱?”   贺深很缺钱,一次给他十万,一百次就一千万了呢。   这个家教,也就乔少爷请得起了。   贺深看他:“钱你就不用给了。”   乔少爷醒了,他暂时还是个穷苦学生。   乔韶问他:“那给什么?”   贺深踏上楼梯时说:“嗯……以身相许吧。” 第52章   乔韶一脚差点踩空, 贺深拉住他:“小心点。”   语气里还有点无奈,好像是觉得他冒失。   乔韶用力握住他手道:“谁让你胡说八道!”   前头白头偕老, 后有以身相许, 这家伙有什么是不敢说的?   害他差点摔了!   贺深反握住他道:“是你先问的。”   乔韶也没觉得两人这手牵手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就道:“我问的是补习的费用。”   贺深道:“我回答得就是这个问题。”   您可真有理!   乔韶说:“费用是和钱挂钩的!”   贺深反问他:“你有钱?”   乔韶:“……”   对不起,他没钱的话, 全国的有钱人真不多了。   贺深又道:“你看,你没钱还非要谈钱,这不是为难自己?”   所以就该肉偿吗!   乔韶竟然听出了这言外之意,真是想给他一脚。   “我现在没钱,以后肯定有。”   乔韶特别想带他回家一趟, 让他看看什么是钱!   贺深“哦”了一声道:“所以先记账吗。”   乔韶道:“总之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贺深弯唇:“我的补习费可没陈诉那么低。”   乔韶扬眉:“那你要多少?”   贺深道:“两千。”   乔韶睁大眼。   好多哦!距离乔韶的心理价位还差了九万八千块。   贺深道:“不过,我这里包过。”   “啊?”乔韶看向他, “什么意思。”   贺深道:“就是保证你考到前三。”   乔韶:“!!!”   这太他娘的便宜了吧!   贺深道:“当然不是这次期末考试。”   乔韶也没指望这次期末考试能考多好, 他只求……   “这三年都行!”乔韶眼睛亮晶晶的,“只要这三年能让我考到前三。”   哪怕一次就足够了!   贺深笑道:“这么说,乔少爷同意这买卖了?”   乔韶知道他故意用这称呼逗他,可惜他才不会心虚, 他本来就是乔宗民的儿子,全世界唯一的亲儿子。   “成交!”   乔韶从他掌心抽出手, 攥拳摆在他面前。   贺深没急着和他碰拳:“我要是做到了, 你付不起钱怎么办?”   乔韶乐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两千块他会付不起?   两千万他可能会皱皱眉头。   贺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忽地靠近他,几乎是贴在他耳边道:“到时候, 你可真要以身相许了。”   乔韶耳朵一酥,眼睫颤了下:“切,我肯定还得起。”   贺深盯着他白皙的脖颈问:“如果呢?”   乔韶蓦地推开他道:“我以后就给你……”   做牛做马没说完出来,贺深起身打断道:“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大步上前走了两三个台阶。   乔韶蹦跶着上来,兴冲冲问:“你真的能让我考前三?”   贺深道:“要不是怕累坏你,第二都可以。”   乔韶道:“我不怕累!”   贺深道:“我怕。”   乔韶一想也是,贺深还要赚钱,还要给他补习,的确挺累。   他不知道贺深这话的意思是,他怕他累。   乔韶又好奇地问道:“说起来我们级部第二是谁?能干翻陈诉,也是个人才。”   贺深顿了下道:“是个神经病,离他远点。”   乔韶眨眨眼:“学习这么好怎么会是神经病?”   这是学渣对学霸的天然滤镜。   贺深叹口气道:“不是所有学习好的,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乔韶的滤镜瞬间破碎。   是了,贺深这个年级第一都是神经病,年级第二也不排除隐患!   他们进教室时,班里已经挺多住校生都回来了。   大老远就听到宋一栩在嚎:“于姐姐啊!作业给我抄抄吧!”   于源溪一把推开他。   宋一栩又换个人:“笑笑啊,卷子借我下行吗,我就看一道题,真就一道题!”   莫笑笑:“呵呵。”   宋一栩又扑向语文课代表:“姐啊!求您了,可怜可怜小弟吧!只要您给我抄抄作业,我马上倾情表演您最爱的……”   林苏冷笑:“抱歉,我最近口味挑了,瞧不上你的粗制滥造。”   宋一栩睁大眼道:“怎么会,我不是你们的心头肉吗?我和解凯是真爱啊!”   说着他抱住人高马大的解凯,在他肩膀上蹭了又蹭:“你看你看,我俩多般配。”   班里的妹子们:“……呕!”   解凯拎起好兄弟的后衣领,嫌弃道:“宋半shi,自重点。”   宋一栩哇地一声哭出来:“你们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贺神和韶哥是不会给你们……”演戏看的!   林苏一把握住他的贱嘴,把他给按到了座位上。   宋一栩这才看到门口的俩人。   乔韶走过来问:“我和贺深怎么了?”   宋一栩:“呜哩哇啦……”嘴巴还被捂着。   林苏给他翻译:“他说,你俩不会看我们的作业!”   乔韶总觉得哪儿不太对,但不妨碍他鄙视宋一栩:“作业要好好写啊。”   宋一栩:“呜哩哇啦……”   乔韶看向林苏:“他又说什么?”   林苏神翻译:“他说,好的韶哥我知道了韶哥我会好好做人的韶哥!”   乔韶被逗笑了,他回到座位上,刚要坐下,贺深道:“等下。”   说着他从桌洞里拿出厚厚的坐垫放了乔韶椅子上。   乔韶道:“多谢。”就坐下了。   贺深桌洞里啥也不放,就放了这个垫子,为得是帮乔韶垫高点……   虽然挺伤自尊心,但乔韶这身高在最后一排是需要点“辅助”的。   林苏死命扣住宋一栩的嘴,心驰神往:有这样天然的一对,谁还稀罕直男的恶意麦麸!   宋一栩:“阿拉屋里……”   疼死了疼死了我的嘴!啊!   自习铃响了后大家都回到座位上。   周日晚上的自习挺自由的,老师也不会管太过,只要教室别炸了,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自习说白了还是给他们一个补作业的机会。   班里同学都在嗡哩嗡哩地说话,乔韶也对贺深说:“看看我的作业?”   贺深道:“来。”   乔韶赶紧把自己写完的卷子都给他。   语文的一些背诵默写就不用了,重点是数学和理科的卷子。   其实东高的制度对乔韶还算友好。   东高是高一下学期就分科了,虽然现在不是以前那样常规的文理,是选科制的,但大文和大理还是占比最大,班级也最多。   所谓大文就是常规文科的史地政,大理就是常规理科的物化生。   乔韶对于文理没什么想法,他只是干脆利落地选了一班。   一班嘛……总给人一种好学生比较多的错觉。   乔韶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因为分科早,乔韶好歹不用补之前的史地政,虽然物理和化学都把他折磨得头皮发麻,但也比六科齐上,被lun个死去活来要强太多。   乔韶出个神的功夫,贺深已经看完了他的数学卷子。   乔韶有点紧张道:“怎样!”   贺深道:“八十九分。”   卷面是一百五。   乔韶眨眨眼。   贺深随手拿起一支笔,在几道题上圈了下:“你再重新做下这几道。”   “不是……”乔韶还在震惊:“你扫一眼就看出我多少分了?”   贺深也向他眨眨眼:“千万别告诉老师。”   乔韶:“???”   贺深补充道:“他们知道了会骗我去批卷子。”   扫一眼就出分数,老师们肯定想要这技能啊!   乔韶嘴角抽了抽:“骗你?”   骗的了你吗!   贺深道:“你知道的,我这么老实,很容易上当。”   贺深老实?!   乔韶一用力,笔尖都把卷子给戳破了!   乔韶重新做了贺深圈出来的几道题,他一读题就知道贺深为什么特意勾出来了。   这几道题都是乔韶粗心犯的错误,要么是题没读懂,要么是漏看了要求,再要么是计算错了。   乔韶很快就做完,贺深看了后道:“一百零五分。”   乔韶心里可美了:“这就过百啦!”   贺深又道:“剩下的我们一起做。”   卷子上最后的四十五分是硬核问题,属于乔韶自己闷头想怎么也想不懂的题。   乔韶道:“这题我一分没有吗?”   那是一道14分的大题,乔韶写得满满当当,可惜写再满也没用,贺老师给他判了个零分。   贺深拿着笔在题干上点了下:“解题思路错了。”   所以写再多也一分不值。   乔韶问道:“哪里错了?”   贺深低声道:“看清条件,0   作者有话要说:宋一栩:嗷嗷嗷,停电了好开心可以狂欢了,诶,深哥你为什么打我,哎哟哎哟!   家里有点急事,忙到凌晨,七万营养液的加更不出意外今天补!么么么! 第53章   高中晚自习停电, 那瞬间的狂喜无异于中彩票。   本来同学们还是低声嗡嗡嗡,这会儿全都嚎起来, 声浪一波大过一波, 恨不得把屋顶给掀了。   “停电了!”   “卧槽!停电了!”   “玉皇大帝如来佛观世音哈利路亚……不管哪方神仙,保佑今晚都不要来电!”   周围闹哄哄的,乔韶也愣了愣。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他:“怕吗?”   是贺深。   乔韶透过月光还是能看到他的:“怕什么。”   贺深道:“我以为你怕黑。”   乔韶笑了:“黑有什么好怕的, 多酷。”   贺深竟有点遗憾:“你胆子还挺大。”   乔韶心里还惦记着事,凑近他道:“刚才的话被打断了,你到底喜欢谁?”   屋里屋外全没了灯光,但他们的位置靠窗,外头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洒进来, 铺了乔韶一身。   贺深逆着光看他,觉得他好看得像个瓷娃娃。   娃娃……   娃……   这字冒出来时, 贺深清醒了。   因为周围太吵闹, 乔韶怕听不清,离他更近了些:“你刚才那话没说完吧,你是说我认识的人吗?”   乔韶刚才问他,你喜欢谁?   贺深就给他一个字——你。   如果没断电, 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句号。   但是一断电,这就成了一个省略号, 好像有话没说完。   显然乔韶以为贺深没说完的话是——你认识的。   贺深看着乔韶,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双目澄澈,除了一点好奇, 没有丁点失望与揪心。   ——真的是个小孩。   ——一个……小孩。   贺深轻吁口气,转头看向前方。   乔韶以为他没听见,快贴到他耳朵上了:“说嘛说嘛,别吊人胃口。”   贺深忽地侧头,两人鼻尖碰在了一起了。   乔韶:“!”   贺深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乔韶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深哥韶哥!快看我!”   宋一栩的声音在他们前方响起。   乔韶慌忙转头,看到了把手电筒抵在下巴上的宋一栩。   乔少爷:“………………”   宋一栩阴森森地装鬼:“别怕呀,给我咬一口,我就放你……”   话没说完,他哎哟一声,手电筒落地,他大怒:“谁踢我!”   他同桌面无表情:“不是我。”   宋一栩又看向前桌,他前桌俩人早去妹子那儿蹭光源了,他四下看看,震惊地发现除了贺深和乔韶,再没人有可能踢他。   可乔韶和贺深动都没动,怎么会踢到他?   “哎哟!”宋一栩又叫了一声。   他同桌道:“你怎么了?”   宋一栩吓人不成,自己快被吓死了:“啊啊啊,有鬼啊!是鬼在踢我啊!”   说完扑到自己同桌怀里了。   他同桌:想换座位,真的想,做梦都想!   被宋半shi一闹,乔韶已经回过神来,他无语道:“哪有鬼。”   宋一栩已经吓破胆了:“真的!你们都没踢我,那谁踢的?除了鬼还有什么?”   旁边桌的解凯听到动静后神秘兮兮过来道:“真不好说啊,我听我爸说,咱们学校以前是个坟场!”   “卧槽!”立马有人也符合道,“我也听说过!”   “对对对!清明节的时候咱们学校经常飘黄纸!”   乔韶心一颤悠。   其实这种校园传说,哪个学校都有。   尤其是建在坟场上这种,十个学校得有九个半都被这样传。   不过乔韶以前的环境太脱离,所以还真没听说过。   此时他一听,顿时毛骨悚然。   他悄悄往贺深那儿靠了靠。   贺深薄唇微扬,握住了他的手。   乔韶立马也握紧他,还道:“别怕,这个世界没有鬼的!”   贺深如果怕鬼的话,哪熬的了那么多夜?   不过他心思一动,压低声音道:“刚才是我踢的宋一栩。”   只是踢两脚已经很顾同学情分了。   他俩说悄悄话,旁人听不到。   乔韶一愣,也压低了声音问:“你踢他干嘛?”   贺深顺理成章:“谁让他吓我。”   乔韶惊讶问:“你被他吓得到了?”   贺深垂眸:“嗯。”   乔韶看着他,看了会儿后他笑出声:“贺深你竟然怕鬼!”   贺深闷声道:“小声点。”   乔韶乐得眼睛都成月牙了,声音倒是低了很多,可忍不住又问道:“你真的怕鬼?”   怼天怼地无所不能的东高学神居然怕这种莫须有的东西!   贺深道:“不行吗。”   眼看他快要“恼羞成怒”,乔韶不笑了,他握紧贺深手道:“好啦,贺深深不怕,我保护你!”   贺深眼底闪过一点笑意,说:“那你可别放手。”   “嗯嗯!”乔韶保证道,“只要你不放手,我绝对不放。”   那边的解凯他们已经互相“听说”出一部灵异小说了。   宋一栩超级捧场,他一边怕得要死,一边还想知道后续。   几个讲传说的越发来劲,连实验楼里的女鬼这种段子都扯上了……   乔韶手心有点汗,问贺深:“怕不?要不咱俩靠近点?”   贺深立马道:“怕。”   乔韶挪动椅子,和他并在一起。   贺深顺势把他拥住,乔韶贴着他才安心了些:“没事的,都是假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贺深还是安慰自己。   贺深犹豫了一下,手还是放在了他腰上。   他碰到这细瘦的腰时,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声。   但是手很稳,没拿开。   “传说”正讲到激烈处,唐煜拿着高亮手电筒进来了:“都安静点!”   班里本来也就一半学生,这会儿全凑在一起,显得教室空荡荡的。   唐煜放眼一看,自己都有点怂,他清了清嗓子道:“是东区的线路问题,这片都停电了,供电所的师傅们正在抢修。”   有同学问:“得多久才能修好?”   唐煜道:“暂时不好说。”   同学们嗷了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唐煜又道:“今天是周日,老师们商量了下,决定先放你们回宿舍了。”   把一群撒欢的野狼圈在教室根本压不住,不如先放回宿舍。   同学们更开心了,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假期”极其满意。   乔韶却是一怔,他看向贺深:“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贺深道:“我那儿估计也没电,今天不回去了。”   如果是片区停电,贺深那出租屋十有八九是跑不了的。   乔韶立马道:“也好,我们一起回宿舍!”   贺深抿唇笑:“今晚就拜托你了。”   “放心,”乔韶很懂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他俩站起身时,宋一栩眼尖地看到他俩的手:“你俩还牵着手,这么怕的嘛!”   乔韶正想辩解,贺深就来了句:“不是怕。”   宋一栩才不信,幸灾乐祸问:“那是怎么?”   贺深道:“只是喜欢牵他手。”   乔韶多机灵,一下子就明白了贺深是怕丢人,不想暴露自己怕鬼,于是他跟着说:“对啊,我也喜欢牵他手。”   宋一栩:“???”   作者有话要说:宋半shi :我觉得自己被秀恩爱了,我这里有证据QAQ!   七万瓶营养液的加更来啦~   我看这趋势,怎么八万也不远了,哭!   来个预告:   校霸从停电的网吧走出来:没地睡了,不如回宿舍?   明天见~ 第54章   宋一栩很想问:你俩为什么这么喜欢对方的手。   但是他不敢问。   常年对着妹子们卖腐的宋直男竟有点怕……   贺深和乔韶回到516时, 发现寝室里还挺亮堂。   虽然停电了,但卫嘉宇的桌上摆了个小夜灯, 橙黄色的光瞧着还挺温暖, 就是吧……   乔韶道:“你们怎么不开窗?”   没电没空调,有点闷。   陈诉比他先回来一步道:“已经开了。”   卫嘉宇也道:“学校怕我们跳楼,窗户都只能半开。”   乔韶想起来了, 他偶尔会开窗透风,这窗户的确是只能从上面半开出个弧度,没法完全打开。   平日里天天开空调,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停电了, 真是太嫌弃这破窗了。   这时贺深开口道:“卫嘉宇我记得你有个小风扇?”   卫嘉宇正在那翻腾:“没看我正找呢!”   他热得烦,也没抬头, 没看到还有个人, 等说完话才意识到这声音不大对。   他一抬头……   卧槽!   乔韶还牵了位神仙回来!   卫嘉宇语气立马变了:“咳,深哥,咳,我正在找!”   贺深道:“看看那个红色箱子。”   卫嘉宇想都没想, 赶紧打开箱子,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小风扇。   他献祭一样的把小风扇给了贺深。   这是卫嘉宇上次去日本玩买的小风扇, 比普通的手持大一些, 像面小镜子,好处是充电后可以续航很久。   贺深打开风扇给乔韶吹,乔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风, 舒坦道:“你怎么知道风扇放在哪儿?”   贺深道:“卫嘉宇的保姆给他整理东西,我扫过一眼。”   然后就记住了?   行叭,您过目不忘您厉害。   乔韶他爬了个五楼,实在热得慌,扯了领带后又把领口敞开。   贺深手里的风扇往下,对着他脖颈吹。   乔韶心满意足:“凉快。”   贺深却有点热。   乔韶见风扇只有自己用,说道:“我不热了,你们快吹吹吧。”   贺深看向卫嘉宇:“要用?”   这暗示还可以再明显点的深哥!   卫嘉宇道:“不用了,我不热!”   乔韶纳闷:“那你翻箱倒柜地找风扇干嘛?”   卫嘉宇立刻甩锅:“我是给陈诉找的。”   乔韶赶忙道:“陈诉你用。”   “我不需要,”陈诉才是真的不热,他在家早习惯了:“心静自然凉。”   瞧这话说的,乔韶肃然起敬。   倒是贺深来了句:“我也挺热的。”   乔韶看向他道:“那你就给自己吹嘛。”   贺深道:“我俩一起。”   这风扇虽然小,但两人靠近点,风扇拿远点,还真能两个人用。   乔韶觉得有道理:“好!”   眼看两人快头碰头了,卫嘉宇只能别开视线……   骁哥,幸亏你不在。   要不然得多扎心。   卫嘉宇这念头刚闪过去,就传来淡淡的烟草味。   为了透气,宿舍门大开着,校霸插兜站着,面无表情。   卫嘉宇:“!!!”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贺深也看到了他:“你怎么回来了?”   卫嘉宇倒抽口气。   楼骁走进来,扬眉:“你怎么不回家?”早知道这家伙在就不回来了。   这俩一开口,火药味就如此重,可怜的知情蓝毛忍不住向后缩了缩。   以下对话的内容没错,但语气和表情全是蓝毛视角——   贺深:“我家停电了,我今晚睡这。”   楼骁冷笑:“网吧也没电,我没地去。”   贺深刺他一刀:“那就都睡寝室吧,我和乔韶挤一挤。”   校霸绝不让步:“这么热的天,你们挤一起怎么睡。”   贺深见招拆招:“停电不会那么久,睡觉时就来电了。”   楼骁也不甘示弱:“来电了就回家去。”最好两个一起走,别在寝室里腻腻歪歪。   贺深道:“你怎么不回网吧?”   楼骁:“我懒得来回跑。”   贺深:“我也懒。”   卫嘉宇听不下去了,再聊就要打起来了啊!   小穷鬼真不是一般人,这样都稳得住!   不愧是被东高王者看上的人!   卫嘉宇鼓起勇气插话道:“我觉得……可以这样!”   贺深和楼骁一起看向他。   接受注视的卫嘉宇有点慌,但为了世界和平,他拼了:“我可以把我的床位让出来。”   楼骁看向他:“你去哪儿睡?”   卫嘉宇心一横道:“我和陈诉挤一挤!”   这不就行了吗!   你们三人各睡各的,很公平了吧!   蓝毛真佩服自己,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真伟大!   谁知陈诉一秒拆他台:“不行。”   卫嘉宇转头瞪他:“什么?”   陈诉道:“别上我床,我不和你挤。”   一句话差点把卫嘉宇给气昏过去,谁想上你床?   看不清状况的穷鬼!   “不会让你吃亏的,”卫嘉宇道:“我付钱,一宿三百!”   陈诉:“……”   卫霸总上线:“少了?那六百。”   陈诉看傻子一样看他。   可惜灯光不好,卫嘉宇没接收到,他继续砸钱:“一千!”   一旁的乔韶都想帮陈诉成交了,谁知陈诉来了一句:“不行。”   卫嘉宇火了:“两千!”   陈诉淡定道:“不好意思,我卖艺不卖身。”   卫嘉宇:“……………………”   乔韶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还笑得前仰后合。   贺深也薄唇微扬。   楼骁看向卫嘉宇:“你发什么神经?”   蓝毛好委屈,委屈得快哭了!   楼骁拍拍他肩膀道:“醒一醒,强扭的瓜不甜。”   卫嘉宇:“………………”   好在有人伸出援手,救蓝毛于水深火热之中。   “陈诉乔韶,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鸭……”宋一栩人未到声先至,等他看清这满屋子人,才住了嘴,“深哥也在啊,哈哈。”   来人是宋一栩和解凯,他们宿舍在讲鬼故事,宋一栩都快吓尿裤子了,拖着解凯出来避难。   他俩以前是绝对不会上五楼的,但如今和陈诉乔韶关系好了,也就敢往上跑了。   再说国际班的人大多不回寝室,宋一栩想着诺大个寝室只有陈诉和乔韶,快可怜的,于是就想上来找他们玩。   谁知……   人好多啊!   而且……   宋一栩看到了“凶神恶煞”的校霸楼骁!   解凯拉住宋半shi道:“我们走错门了!打扰了!”   说完就要跑。   卫嘉宇反应极快,拉住宋一栩道:“你们不是来找陈诉和乔韶吗?”   跑什么跑,快帮老子缓和下气氛!   宋一栩也是听过这位二世祖的传闻的,据说他等级观念极深,视所有生活费低于一万的学生为穷鬼,并肆意打压,恶意嘲弄……   宋一栩谨慎道:“我们以为这里就他俩,想来陪陪他们,既然你们人这么多,我们就不打扰了,哈哈哈。”   陈诉乔韶,不是兄弟不疼你们,实在是惹不起国际班的大佬!   卫嘉宇是绝对不会放他们走的!   有外人在,想必骁哥和深哥会收敛点,坚持到来电,没准就太平了。   卫嘉宇这样想着,他道:“我们人不多,你们留下玩吧。”   宋一栩和解凯:不,你们人真挺多的!尤其有俩一个人顶十个人的存在,这满屋子全是人了好嘛!   卫嘉宇又道:“你们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行啊,我们一起,还热闹。”   宋一栩干笑一声。   解凯陪他干笑。   卫嘉宇深知灵魂人物是谁,他直接问乔韶:“要不要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只要乔韶点头,这事就成了!   乔韶眨眨眼:“真心话大冒险?”   他听过,但没玩过。   卫嘉宇说:“挺有趣的,时间还早,我们一起玩玩,消磨时间。”   乔韶挺心动的,他看向贺深:“你玩吗?”   贺深道:“你玩我就玩。”   乔韶道:“好!我们玩!”   卫嘉宇满目心疼得看向楼骁:“骁哥?”   楼骁其实很无所谓,他还挺喜欢热闹的,只是大家都离他远远的,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   楼骁:“行。”   七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就得用抽牌的法子了。   宋一栩有备而来,他用英文单词卡自制了牌,刚好可以用。   他解释了一下规则。   一共七张牌,其中一张是王牌,一张是鬼牌。   抽中鬼牌的需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假如选了真心话,就由抽中王牌的人来提问题;假如选了大冒险,也是由抽中王牌的人来发布冒险任务。   其余五人就是空牌,全程吃瓜看热闹。   宋一栩道:“规则很简单,来一局就懂了。”   他们七个人凑在一起,坐成了一个圈。   贺深挨着乔韶,乔韶右手边是宋一栩,然后是解凯,对面是楼骁、陈诉和卫嘉宇。   第一轮宋一栩发牌,他运气贼好,给自己发了张鬼牌。   拿到王牌的是解凯,他哈哈大笑,问宋一栩:“你要选什么?”   宋一栩:“大冒险!”   解凯早有准备:“来吧,当着大家的面大喊我是宋半shi!”   宋一栩:“…………”   其余五人都看向他,面对校霸二世祖和学神,宋一栩不敢耍赖,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解凯一眼,说:“老解你给我等着!”   然后一闭眼,大喊道:“大家好,我是宋半shi。”   乔韶乐得不行。   太逗了,要被他们笑死。   第二轮开始,宋一栩念念有词:“王牌王牌王牌,我要坑死鳖孙解!”   然而他只拿了个空牌。   好在解凯也是空牌。   乔韶还挺期待自己拿个王牌的,一看也是空的。   随后贺深和楼骁亮出来,也都是空牌。   最后剩下两人就是陈诉和卫嘉宇了。   卫嘉宇嘴角抽搐,自暴自弃地摊开鬼牌后道:“我选大冒险!”   真心话是不可能的,他肚子里全是小秘密,哪里敢说!   陈诉放下手里王牌,看了卫嘉宇一眼后,发布任务:“你一会儿不准爬上我床。”   卫嘉宇:“………………”   宋一栩和解凯:“???”   乔韶刚止住笑,又被逗得前仰后合:“陈诉你还在记仇啊,这什么破任务,哈哈哈!”   他笑得不行,差点倒在床上,贺深轻轻一拦,他就半倒在他身上了。   卫嘉宇恼羞成怒:“谁他妈想爬你床!”   宋一栩和解凯转头看他,一脸惊悚:怎么觉得这话更歧义了!   陈诉道:“嗯,你不爬就行。”   卫嘉宇气个半死,他刚想掀桌而起,又瞥到身边冷冰冰的楼骁,顿时……   “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卫嘉宇道,“大冒险必须是及时任务,你这个不算数!”   说着他看向宋一栩和解凯:“对吧?”   宋一栩还在懵着:“对对对……”   您说啥都对。   陈诉扬眉道:“我只想让你做这件事。”   卫嘉宇:“你这不是让我做,而是让我不做。”   陈诉:“哦,我就想让你做这件不做的事。”   卫嘉宇:“………………”   有点被绕晕的卫嘉宇强硬道:“规则就这样,你换个任务!”   宋一栩小声跟解开哔哔:“陈诉这个任务不好吗?明显是放过了卫嘉宇啊。”   解开小声回他:“也许卫嘉宇不想被放过。”   宋一栩:“………………”   既然规则如此,陈诉随口敷衍了一个任务:“给我们唱支歌吧。”   卫嘉宇切了一声。   让乔韶十分意外的是,卫嘉宇竟然很会唱歌。   他随便清唱了一首,声线清脆悦耳,音色拿捏极准,好听得不得了。   一首结束,乔韶惊讶道:“你唱得真好听。”   卫嘉宇清了下嗓子,不自在道:“凑合吧。”   乔韶还想夸他,卫嘉宇自己不好意思了:“继续继续!陈诉你快发牌!”   谁抽中王牌,下一局就是谁发牌。   陈诉做事认真,发牌的动作都一板一眼,他一张一张的卡片发过去,乔韶拿到了自己的牌,他掀开一看——   硕大的鬼字映入眼帘。   很好,他抽中鬼牌了! 第55章   乔韶拿了鬼牌也不慌张, 他还觉得挺有趣,可算参与到游戏中了。   贺深瞥了眼他的牌, 把自己的掀开了。   乔韶赶紧看过去:“空牌。”   贺深听出他语气中的失望:“怎么, 希望我拿王牌?”   乔韶冲他笑:“你肯定不会为难我。”   贺深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的正对面,拿着王牌的校霸, 掀起死鱼眼看看那黏在一起的俩货。   ——不为难你?   ——那老畜生八成想“为难”死你。   从开始游戏,楼骁就发现了某人的毛手毛脚。   他的确眼瞎,但没瞎到这么近距离都看不清。   这一会儿扶他腰,一会儿让他靠怀里,这会儿又是相视一笑, 真是毫无顾忌!   楼骁扫了眼周围的人,宋一栩和解凯他不熟, 陈眼镜是惯常的冷淡, 卫嘉宇挺不容易的,一直帮着贺深和乔韶遮掩。   没办法,谁让他们都是知情人。   这俩热恋上头的家伙是不管天不管地了,他这个旁观者却不能和当局者一起迷。   还是得防着些, 这其中还是有不少隐患的。   两个都是男人,又都是在校生, 更别说贺深那家世……   乔韶这么个寻常人家的可怜小孩, 万一被吓到,直接和他分手怎么办。   楼骁见过那个一无所有的贺深。   他不想再见到。   校霸思来想去,觉得得给贺深浇点冷水, 让他冷静冷静。   他掀开牌面,绿色的王字摆在桌面上。   乔韶还挺乐呵的:“楼骁你是王牌啊。”   全场也就他自己笑得出来了。   贺深和陈诉是无所谓那一挂的;宋一栩和解凯是笼罩在校霸威压下,战战兢兢那一款。   哦,还有独树一帜的卫嘉宇。   他坐得笔直,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乔韶你还笑得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骁哥问你最喜欢谁,你要怎么回答!   如果骁哥让你亲他一口,你怎么办!   不管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这都是个死局啊!   完了完了,骁哥和深哥要为个小祸水打起来了!   有人为他操碎了心,乔韶还喜滋滋地:“我选大冒险。”   真心话是不能说的,万一问起家庭问题,乔韶掰扯不来,很怕露馅。   卫嘉宇听他这轻快的语气就觉得窒息。   人不可貌相,祸水不可斗量。   古人诚不欺我!   听到他选大冒险,贺深瞥了楼骁一眼,楼骁收到了他的“暗示”,但这次他是要提醒老畜生自重的,不会如他所愿。   校霸冷笑一声,开口:“我的任务是你和陈诉换位置。”   乔韶:“???”   突然被cue的陈诉抬头。   贺深眉峰一扬。   卫嘉宇头皮发麻。   宋吃瓜和解群众一脸懵逼。   乔韶纳闷道:“我和陈诉换位置?就这样?”   这算什么大冒险!   楼骁道:“就这样。”   贺深开口:“这太简单了,不算冒险。”   楼骁:“任务由我发布,我觉得是冒险就行。”   贺深看向他。   楼骁十分坚持。   卫嘉宇快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搞死了!   他是知道的,他全明白!   眼下乔韶和深哥紧挨着,只要乔韶和陈诉换了位置,就成了和骁哥紧挨着。   楼骁虽然没有放大招,但想要把乔韶放到身边的心昭然若揭!   卫嘉宇到底是心疼他骁哥,他说:“也没违规吧,换座位也行吧……”   什么是大冒险?刺激的就是冒险。   这座位换得还不够刺激吗!   卫嘉宇被刺激得都想夺门而出了!   乔韶挺不想换座位的,他说好要保护贺深,虽然宿舍里有小夜灯,可也黑漆漆的,贺深一直挨着他,他都感觉到了,他这一走,怕鬼的贺深深怎么办?   乔韶不死心问楼骁:“不能换个任务吗?”   楼骁斩钉截铁道:“不能。”   卫嘉宇仿佛听到了心碎声。   乔韶无奈道:“那行吧。”   他看向贺深,也不好暴露他怕鬼的事实,只能用眼神安抚他。   贺深心里痒痒的,还挺舒坦。   换了位置可以开始下一局了。   卫嘉宇生怕再生变故,勤快得收起卡片递给楼骁:“骁哥,来。”   楼骁拿住卡片,目不斜视地开始发牌……   卫嘉宇一惊。   宋一栩和解凯不敢吱声。   陈诉当没看见。   乔韶直接笑出声。   唯有贺深,无所畏惧:“亮着牌面发牌,你就这么明晃晃的作弊?”   没错,校霸目不斜视的后果就是,他忘了把牌面反过来,直接亮着王牌、空牌、鬼牌在发牌。   楼骁低头一看:“哦,没注意。”   卫嘉宇扼腕:这得是多么的失魂落魄!   楼骁这次看仔细了,重新发了牌,乔韶掀开一看,惊讶道:“我又是鬼牌……”   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好在楼骁这次是空牌,其他几人也陆陆续续亮出来牌面,全是空牌。   最后只剩下贺深,贺深掀开了卡片。   大大的王字写在正中央,虽然有点歪歪扭扭,但看多了还挺好看。   贺深问乔韶:“选什么?”   乔韶挺开心道:“大冒险。”   妥了,贺深肯定不会为难他。   贺深还真没为难他,他说了和楼骁一模一样的话:“我的任务是你和陈诉换位置。”   乔韶这次主动多了:“好啊好啊。”   楼骁死鱼眼:这俩能不能有点出息。   可怜的蓝毛快被校霸的冷气给冻成冰块了。   无辜的陈诉推了推眼睛,默默在心里想着:其实我也抽了两次鬼牌吧。   这算大冒险的话,和乔韶换了两次位置的他,是不是也冒险了两次?   乔韶又回到贺深身边,心中大石落地:“继续吧!”   贺深刚发完牌,乔韶掀开一看便无语道:“我又是鬼牌。”   这牌是赖上他了吧。   他一摊开牌,楼骁和贺深几乎是同时掀了牌——空。   卫嘉宇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鬼始终如一,王却轮流做……   卧槽!   卫嘉宇看着自己手里的王牌,很慌!   他一点都不想当这只鬼的王,他当不起!   乔韶已经自暴自弃了:“我选大冒险,卫嘉宇你不会也让我换座位吧?”   他一开口,卫嘉宇就感觉到了两道视线。   一道锋芒毕露,一箭穿心。   一道冷淡疏懒,暗里藏刀。   卫嘉宇干巴巴开口:“不用,你……站起来再坐下就行。”   嚣张跋扈的二世祖何曾如此卑微过!   乔韶更无语了:“你这有什么意思?”   卫嘉宇痛心疾首:你还想怎么个有意思法!   乔韶做完任务,贺深开口道:“这样玩太无聊了,下一局如果选了大冒险,必须提高难度。难度太低的话,空牌玩家可以投票否决。”   除了想“息事宁人”的卫嘉宇,其他人都同意了。   卫嘉宇也就不敢不同意了。   这一轮贺深抽到了王牌,他看向乔韶,乔韶终于摆脱了鬼的诅咒,拿到了空牌。   他旁边的宋一栩掀开卡片,看到了大大的鬼字。   贺深问得很有引导性:“大冒险?”   宋一栩常年沐浴在学神的圣光下,本能来了句:“大冒险。”   “行,”贺深弯唇,道:“我的任务是你亲一下解凯。”   宋一栩:“???”   解凯:“???”   乔韶乐了:“这任务刺激了!”   宋一栩哭了:“不、不要吧……”   画风转变也太大了啊,之前不都温和地换座位和起立坐下吗?   怎么到他这边就成了亲男人?   贺深道:“这才叫大冒险,如果是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怎么能算冒险。”   楼骁哪会不懂他的心思?   ——把局搞乱,就可以明目张胆地亲一下。   在家还没亲够吗?   非得在别人面前才过瘾?   楼骁在心里骂了贺深一句:禽兽不如! 第56章   宋一栩本质上是个二哈转世, 当初老唐把他放到贺深前座,也是考虑到这点。   今晚他一开始还怕楼骁, 但玩了这么久, 也没那么怂了。   他再被贺深一激,本性暴露。   宋一栩嚎道:“深哥啊,换个任务行吗?我不要亲男人!”   说着他还看了眼解凯, 拿腔道:“尤其是这个臭~男人!”   在场的男人们:“…………”   宋半shi一犯二,气氛就不一样了。   贺深说的话也就顺理成章:“你要是喜欢亲,我也不会让你去。”   “啊,”宋一栩倒地不起:“我死了。”   贺深道:“需要解凯来吻醒你吗?”   “不!”宋一栩蹭地坐直,惊悚道:“我活了, 我还能再活五百年。”   乔韶被这活宝给逗笑了,他也跟着贺深说:“既然活着, 就快去大冒险。”   还是贺深会玩, 这任务才有趣,就刚才那些换座位和起立坐下的,算什么游戏!   宋一栩和解凯就是典型的钢铁直男。   直到可以为了哄妹子们开心,而去和兄弟搂搂抱抱。   尤其他俩暗恋的俩姑娘都有点这方面的小喜好, 他俩为了让她们关注自己,日常很拼。   贺深找他俩开刀, 真是恰到好处, 再自然不过了。   宋二哈天生戏多,嘟嘟嘴凑向解凯道:“凯子,得了本大爷的香吻, 保你出门见喜。”   解凯骂他:“可他妈算了,沾上你的唾沫星子,我出门只会让车撞死。”   宋一栩道:“别啊,你要是死了,我岂不是罪大恶极。”   解凯太懂他了:“对,就是你的错,我就是被你亲死了!”   乔韶乐得不行:“你俩快别贫了,赶紧的。”   宋一栩吧唧在解凯的左脸上亲了下。   解凯毫不客气地推开他:“今晚得好好洗洗脸。”   宋一栩亲也亲了,更加解除封印了,他道:“你们瞧他这渣男嘴脸!”   他对面的卫嘉宇:“……”可怜的二世祖都快恐同了!   乔韶也是服了宋一栩,他道:“他渣不渣我不知道,宋一栩你的戏是真不少。”   宋一栩又造作地瞪了乔韶一眼。   乔韶鸡皮疙瘩都蹦起来了!   眼看大冒险完成,气氛也很不错了,贺深继续发牌。   让人震惊的是,接下来这牌像自己长眼了一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接下来一局,贺深是王牌,解凯是鬼牌。   贺深:“给你个报复的机会。”   解凯暗道不好。   宋一栩大叫:“不啊!”   贺深已经发布任务:“解凯,去亲回来吧。”   于是……   这下轮到宋一栩出门见“车”了。   这一闹,游戏是真有趣多了,更加紧张刺激了。   楼骁一声不吭,冷眼旁观,等着看这老畜生要怎么作。   卫嘉宇隐约也明白了些,心里很慌。   完了完了,乔韶肯定要被亲了,至于被谁亲……   不管是谁,另一个都要炸了吧!   这俩人的雷霆之怒,小小的宿舍楼承受得住吗!   接连三局,贺深都是王牌,他成了那乱点鸳鸯谱的乔太守,胡乱指。   宋一栩真惨,两次都是鬼牌,他亲了解凯后还亲了陈诉。   陈诉和他也熟了,还能开玩笑:“你这算不算水性杨花。”   宋一栩哇地一声,哭成了二狗子。   乔韶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可是也很纳闷:“怎么你一直是王牌?”   贺深道:“手气好吧。”   校霸继续散发冷气。   卫嘉宇反应过来了:学神在作弊!   即便是卡片背面,肯定也有些许不同,寻常人记不住的细节,学神会记不住吗?   尤其深哥还有着超人般的记忆力!   他因为拿过王牌,所以一直在发牌,虽然次次洗牌,但只要知道哪张牌是什么,洗来洗去还是会把它洗到自己面前。   学神费这么大心思,图个什么?   卫嘉宇看向乔韶,盖章:祸水!   终于轮到乔韶了。   乔韶掀开牌面,还挺兴奋的:“我是鬼牌!”   看热闹看多了也想自己参与。   此时大家都没掀开牌面,乔韶看向贺深:“你不会又是王吧?”   贺深掀开了牌。   果然又是王!   乔韶服了:“你这手气也好过头了吧!”   他就在贺深身边,很确定这家伙洗牌洗得很仔细,绝对没有偷看牌,不可能作弊。   再说了,同学间玩个游戏,有什么好作弊的。   贺深弯唇:“选什么?”   “当然是大冒险,”乔韶眼巴巴看他,“你想让我亲谁?”   也别怪他这么问,贺深都这么玩了三局了,会想玩第四局也正常嘛。   卫嘉宇快疯球了!   这小祸水是嫌事还不够大吗!   谁知贺深竟反问乔韶:“那你想亲谁?”   卫嘉宇:“!!!”   他心脏不好,他快喘不上气了!   还好乔韶没回答这个送命题,他还挺聪明:“你是王牌,任务由你发布。”   卫嘉宇喘了口气——不愧是祸水,挺、专业哈。   贺深道:“其实总亲别人也没什么意思。”   卫嘉宇活过来一点,难道要绝地逢生了?   楼骁也杨了下眉,他不信这老畜生会把到嘴的鸭子放走。   乔韶道:“也是哦,都没新鲜感了,那你要发布什么任务。”   贺深道:“所以你别亲别人,亲我吧。”   卫嘉宇被打回原形:“………………”   楼骁死鱼眼上线:果然。   乔韶愣了下:“不是说不亲人了?”   贺深道:“之前的鬼牌都是亲空牌,这次不一样,你要亲的是王牌。”   差距好大呢!   大得让人瞠目结舌了呢!   乔韶道:“我以为……”   “怎么?”贺深看向他,“很为难?”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乔韶凑近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贺深:“……”   卫嘉宇:“!”   楼骁松了口气:行吧,还好没来个法式那什么吻。   贺深顿了好半晌,低声道:“等下。”   乔韶:“嗯?”   贺深忽地凑近他……   乔韶眨眨眼:“怎么……”   这时周围大亮,白炽灯的光芒将宿舍给照成白昼。   外头也传来了同学们遗憾的嚷嚷声:“这就来电了啊……说好的三小时呢!”   是的,来电了。   美好的停电之夜就这样结束了。   516里却一声没响,他们像定格了一般,眼睛都不敢眨。   他们的学神、东高的传说,以一人之力拔高了全校成绩的男人,按住了自己同桌的后脑勺,吻在了他额头上。   这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让在场所有人都生出了不忍打扰的情绪。   乔韶也懵了。   他感觉到贺深的手,感觉到他干燥的唇,感觉到自己额头上那一处像是被狠狠烫了一下,留下了一个直达内心的烙印。   这时他听贺深说:“我不是解凯。”   乔韶怔怔地。   贺深把话说完了:“被亲了就该亲回来,这样才不渣。”   乔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   之前宋一栩亲解凯,亲完解凯就恨不得洗脸八百遍,宋戏精指责他是渣男嘴脸。   所以贺深就亲回来了?   真是个一点都不牵强的理由……   乔韶一把推开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面对此情此景,卫嘉宇已经放弃挣扎了。   还能怎样呢?   世界末日非要来,他区区一个蓝毛能做什么。   像是印证他所想一般,楼骁霍地站了起来。   卫嘉宇看都不敢看他可怜的骁哥。   楼骁:“既然来电了,游戏就到此结束。”   谁也没异议。   楼骁起身走出去时说:“老贺你出来下。”   贺深也的确需要出去冷静下,他应了声:“嗯。”   他俩一起出了寝室,卫嘉宇瘫倒在椅子上,一脸死灰——   完了,彻底完了。   毫无疑问,这俩大佬是去决斗了! 第57章   宋一栩和解凯也该走了。   灯一亮, 宋一栩大梦初醒:“我仿佛还没抄完作业……”   解凯也醒了:“我也是。”   宋一栩看向他:“那还等什么?”   解凯:“走啊!”   这俩就风一般地跑了,顺带还把自制卡牌带走, 虽然以后再用到的可能性极低。   乔韶还有点出神, 他额头上痒痒的,想去碰一下又不敢去碰。   亲一下有什么?   他亲了贺深,宋一栩亲了解凯, 解凯亲了宋一栩,宋一栩还亲了陈诉……   所以这真没什么。   可是……   乔韶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有种仿佛被女孩给亲了的错觉。   贺深是女孩吗?   他脑补了一下贺深穿裙子的模样。   嗯……   乔韶韶顺利把自己给雷清醒了!   卫嘉宇瞥了眼乔韶,心想:你现在慌了?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乔韶的失魂落魄被这样理解好像也没错。   乔韶这才发现屋里少了人:“贺深呢?”   卫嘉宇真替楼骁不值,瞧瞧这人, 心里就没有骁哥!   陈诉已经在做题了:“他和楼骁出去了。”   乔韶愣了下:“他俩出去干嘛?”   来电了就不怕鬼了?贺深回家了?   也不和他说一声……   卫嘉宇坐起来一些,面无表情地看着乔韶:“你说他们去干吗了。”   乔韶察觉到蓝毛的情绪不好, 好像在气什么。   不过这小子向来别扭, 乔韶也习惯了,他道:“我问问。”   他刚拿出手机,卫嘉宇就跳起来了:“你……你……”你还敢问!   乔韶看他:“一惊一乍得干嘛?”   卫嘉宇盯着他,盯了好大一会儿道:“你……”   乔韶纳闷:“我怎么了?”   卫嘉宇想道这小子痛踢任阔那个人渣的架势, 不禁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怕事的人。”   明明又瘦又小,还生了副特别纯良的小脸蛋, 可干的全是大事!   普通人要吓尿裤子的, 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难怪深哥和骁哥都对他死心塌地的。   卫蓝毛也是有点服气。   乔韶听了还挺开心,谁不乐意让人夸呢?   他也喜欢,尤其是这种纯粹的, 不带任何家庭滤镜的夸赞,让他通体舒泰。   “也没有啦,”乔韶拍拍卫嘉宇肩膀道,“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只管告诉我。”   卫嘉宇:“……”   乔韶道:“我不会跟人干架,但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卫嘉宇心情十分复杂,有点感动又有点无奈。   可不嘛,您不需要出手,您的两个蓝朋友能驱散所有牛鬼蛇神!   卫嘉宇叹口气道:“提前谢谢你了。”   乔韶的事他还是别去瞎操心了。   他帮谁都是对不起另一个,看乔韶这胸有成竹的模样,肯定是心里有谱的。   “皇上”不急,他这个“太监”也歇歇吧,太他娘的累了。   他俩的谈话,陈诉也听到了,他抬头看过来,犹豫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会问,可是今天他问了:“卫嘉宇你让人欺负了?”   卫嘉宇像那受到威胁的猫一般,立刻回头:“我会被人欺负?”   扬起的尾音里全是心虚。   陈诉也是看透他了。   只不过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用嘴坏来遮掩自己的别扭精而已。   所以这蓝毛的话得过滤着听。   陈诉把手头整理过的笔记放到他桌子后道:“现在是学习的年纪,别去招惹那些有的没的。”   卫嘉宇毛了:“你懂什么!”   陈诉看向他:“我不懂,但我也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   卫嘉宇:“……”   乔韶搭话道:“对啊对啊,我们这么好的舍长,哪能让人欺负了。”   一句话可是把卫嘉宇给暖到了。   他心里暖融融的,面上还在装:“可拉倒吧,我才不会被人欺负。”   说着他又看向陈诉道:“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是谁被霸凌了半年多!”   陈诉:“……”   卫嘉宇说完又后悔了,可让他说软话又说不出,他粗声粗气道:“总之你以后就给我补习,我成绩好了还会给你奖金,到时候谁再说你穷,你就把钱砸他脸上!”   陈诉笑了下,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有着以前没有过的光泽。   那是他终于放下了自卑,捡起自我的最好佐证。   楼骁和贺深没离校。   来电后的校园也比以前静谧些。   他们出了宿舍楼,楼骁摸出一根烟。   贺深看到了说:“给我根。”   楼骁一愣:“不是戒了?”   说着他拿出烟盒轻倒了下。   “嗯,”贺深一边抽出烟,一边道,“心跳得太快。”   需要个东西平复下。   楼骁:“……”   至于吗!亲个额头至于吗?   你们更糟糕的事不都做过了?还是说在同学面前比较不一样,更刺激?   校霸无语地把打火机递到他面前。   贺深凑过去点了烟,只吸了一口就放下。   他胳膊抵在栏杆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动作是显而易见得熟练。   楼骁却是重重吸了口,吐了个烟圈道:“我说你……”   他没说完,贺深就接话了:“有这么明显吗?”他反倒问起楼骁了。   楼骁毫不客气道:“非常明显。”   简直毫无遮掩!   贺深是,乔韶也是,亏了他俩都是男人,这要是一男一女,他是不是就该当楼叔叔了!   贺深轻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是该收敛下。”   楼骁道:“好歹在学校里老实点。”   贺深盯着指间的火星道:“嗯。”   楼骁觉得他在敷衍,决定说得更透彻些:“他和你不一样,真闹开了,学校里没人会责怪你。”   但是会责怪乔韶。   无论在哪儿,都是弱肉强食。   贺深不管做了什么事,他都有足够的实力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可乔韶只是个普通学生,他受得住吗?   就像正常高中生早恋,学霸和学渣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   学习好,老师会千哄万哄;学习不好,是会被打入万丈深渊的。   贺深道:“我知道。”   如果不是想到这些,他早就和乔韶坦白了。   楼骁顿了下,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以后打算怎么办?”   贺深有些出神:“以后?”   听到这个反问,校霸眯起眼——   这老畜生都把人办了,还没想过以后?   接着贺深又把话说完了:“我有资格想吗。”   楼骁对贺深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他拧眉道:“你不是在努力赚钱了吗。”   贺深道:“即便我做到了,三年后谢家会放我走吗。”   楼骁不出声了。   贺深指间的烟已经燃尽了,最后一点星火被摁灭后,他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楼骁道:“……大不了你带着他远走高飞。”   贺深转过身:“让他跟着我东躲西藏,吃苦受累?”   楼骁又道:“那就杀回谢家。”   贺深冷笑:“像我母亲那样,被拆骨入腹?”   楼骁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贺深道:“不急。”   也许到最后,小孩也不会对他生出同样的心思,那他就无所顾忌了。   楼骁想的却是另一方面,他道:“也对,还有三年时间,会有很多变数。”   “是啊,”贺深不是个让人操心的性格,他扬唇:“小不点前阵子还跟我说他爸是乔宗民。”   楼骁无语道:“他可真敢吹。”   贺深打趣:“多好,等以后我帮乔宗民吞并谢氏,他把儿子给我……”   楼骁死鱼眼盯他:“醒醒吧,听说乔家那根独苗苗就差被放到真空里养着了,会出现在这穷地方?”   贺深道:“来了也没人稀罕。”   “嗯,”楼骁有点噎:“就你家这个姓乔的好。”   “难道不是吗,”贺深认真看他,“你告诉我乔韶哪里不好?”   楼骁:“……”   贺深道:“来,你大胆说,我开导开导你。”   楼骁他说个屁啊! 第58章   贺深细数了自家同桌的好处, 楼骁半盒烟都抽完了,实在脑阔痛:“你今晚要睡宿舍?”   贺深:“不了。”   楼骁挑眉:“你这么好的宝贝, 舍得分开?”   贺深老谋深算道:“你懂什么, 距离产生美。”   楼骁要不是看在多年兄弟份上,只想把烟摁在他身上!   还距离产生美呢,负距离吗?   这老流氓装什么洁白无瑕!   所以, 今天的校霸仍然不知道这俩人竟然是纯洁的单相思关系……   虽说不在寝室睡了,但贺深还是回到516,去和乔韶说一声。   门一开,卫嘉宇就蹭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贺深抬头看他:“怎么?”   卫嘉宇顶着鸡窝头看他半天:“骁、骁哥呢……”   东高校霸终究还是输给了这个传说中的男人吗!   贺深道:“不知道。”   楼骁也没和他说,估计是回网吧了。   卫嘉宇顿了下道:“哦……”   他缩回被窝戴上耳机, 听着音乐整理思路,斟酌着该怎么给楼骁发信息安慰他……   他俩这一打岔, 乔韶刚看到贺深的那点不自在就消失了。   他皱皱鼻子问:“怎么一身烟味?”   贺深甩锅甩得毫不留情:“楼骁这烟是该收敛点了。”   乔韶家里没人抽烟, 对烟味特别受不了:“也太呛人了吧。”   贺深仿佛自己从没抽过烟一样:“我也觉得。”   乔韶又对他说:“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贺深这才道:“不用,我一会回家。”   乔韶微讶:“不是要睡这吗?”   贺深看着他白皙的额头就想亲一下,哪敢留下:“既然来电了,我就回去了。”   乔韶应了声:“哦, 也是。”   有电就不怕鬼了,可以回家睡了。   家里的确比这小宿舍舒坦。   乔韶又问他:“你又回来是有什么事?”   贺深道:“没什么, 就是和你说一声。”   乔韶没想太多, 他以为他刚才就在宿舍楼里,便道:“有什么好说的?快回去休息吧。”   贺深也没解释自己爬了个五楼,道:“那我走了。”   乔韶:“拜拜!”   贺深一走, 乔韶坐回到床上,竟有那么点空落落。   没一会儿,他手机响了下。   乔韶从枕头下把它掏出来,看到是贺深发来的微信。   没有星期五:“今晚谢谢你。”   乔韶嘴角扬了扬:“有什么好谢的?你帮我那么多,我怎么会不管你。”   男生嘛,都爱面子。   看来贺深是真怕鬼,一晚上都握着他手不松,还总往他身上靠,想想还有点可爱。   贺深又给他发了句:“那明天见。”   乔韶正要回他一样的话,又忽地想起什么:“晚上早点睡,别总熬夜。”   欠债虽然要还,但还有期限,以后他帮他还就是了。   贺深薄唇微扬,忍不住又逗他:“我尽力。”   乔韶立刻回他:“这还需要尽力,不是没工作吗?”   贺深倚在路灯边给他发微信:“我一个人害怕,怎么睡得着。”   看到这句话,乔韶打字的手指轻颤了下:“要不你回我这睡?”   不等贺深回话,乔韶又发过去一句:“或者我去你家陪你。”   贺深盯着这两句话看了好大一会儿,最终才轻叹口气,不敢逗他了:“不用,你早点休息,我上楼了。”   乔韶想了下又给他发了条:“你要是实在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贺深觉得不该聊了,但是脑子管不住手:“你会来陪我?”   乔韶:“嗯。”   贺深:“多晚都行?”   乔韶道:“当然。”   贺深又想抽根烟了……   他没再打字,给乔韶发了段语音:“别担心,我没事,晚安。”   发完语音他就把上面对话截了个图。   刚到网吧的楼骁听到了手机响。   他瞄了眼是贺深发来的图片。   校霸不疑有他,猝不及防就点开了,图一:   要不你回我这睡?   或者我去你家陪你?   图二:   你会来陪我?   嗯。   多晚都行?   当然。   这是两张微信对话截图,上面的昵称让校霸恨不得从此失明——乔乖乖。   楼骁烟都掉了,他给贺深发了三个巨大的问号,以及四个字:“什么意思?”   贺深慢悠悠回他:“没什么,就是给你看看他有多好。”   校霸:“………………”   贺深特别体贴:“你要是看不清,我回家放大了,打印出来送你一本。”   楼骁:“???”   神经病啊!!!   可怜的校霸,人在网吧坐,狗粮天上降,不用吃夜宵都饱了。   他正想关机寻清静,又有人给他发微信。   楼骁切出贺深这个糟心的对话框,看向未读信息。   卫嘉宇:“骁哥?”   楼骁并不知道蓝毛找他有什么事:“嗯?”   卫嘉宇那边输入了好长时间,最后也就几个字:“你还好吗?”   楼骁面无表情回道:“不好。”   他太不好了,十分不好,想插兄弟两刀那种。   516里,卫嘉宇蹭地坐起来。   乔韶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吓一跳:“怎么了?”   卫嘉宇看着他。   乔韶正色道:“有事说事。”   卫嘉宇要怎么说!   说堂堂校霸被你伤透了心?   说东高最强男人正在独自舔舐伤口?   先不说卫嘉宇根本说不出口,就算能,楼骁也不会接受这种同情!   祸水啊祸水啊,偏偏这个祸水还是他的哥们。   卫嘉宇深吸口气道:“没什么!”   他问楼骁:“骁哥你在哪儿?”   楼骁在网吧。   卫嘉宇穿着拖鞋就出门了。   乔韶直到他走了,才莫名其妙地看向陈诉:“这是怎么了?”   陈诉:“不知道。”   乔韶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不要紧吧?”   陈诉想了下道:“没事,他拿着手机出门了,晚点还没回来的话再问吧。”   也只能如此了……   虽说他们如今和蓝毛关系好,但国际班和普通班有壁,挺多事都不清楚。   另一边,卫嘉宇匆匆来到网吧,找到了楼骁的包厢。   此时楼骁拿起刀子……   卫嘉宇大叫:“骁哥,冷静些!”   点了份牛排当夜宵的楼骁被他吓一跳。   卫嘉宇挤进包厢,拉上门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楼骁:“???”   今晚是怎么了,集体发神经?   卫嘉宇道:“我都知道的,什么都知道。”   楼骁放下刀叉问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卫嘉宇叹口气道:“乔韶和深哥……”   他欲言又止。   楼骁想了下,道:“哦,今晚你辛苦了。”   玩真心话大冒险时,他看出卫嘉宇在不停为那俩遮掩了。   卫嘉宇道:“我辛苦什么?我一点都没帮上忙。”   楼骁道:“你做得挺好了。”   卫嘉宇扼腕道:“可是乔韶他心里只有深哥!”   楼骁疑惑了:“不然呢?”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邪教党的重要干部,卫蓝猫终于要大彻大悟了【狗头保命】 第59章   不然呢??   你已经这么自暴自弃了吗!   卫嘉宇满目心疼, 说道:“骁哥我知道你不屑被人安慰,但是放手吧, 乔韶他……”   虽然卫嘉宇没喜欢过谁, 但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论是心灵还是尊严都将遭受重创,滋味绝对不好受。   楼骁扬眉:“你……”   卫嘉宇坐到他身边, 沉重道:“我知道你喜欢乔韶,可是你也说过,强扭的瓜不甜……”   蓝毛的语重心长说了一半,死鱼眼校霸真快成条死鱼了。   他幽幽道:“我喜欢乔韶……”   卫嘉宇长叹口气:“我懂,感情这种事很难控制, 你肯定也挣扎了很久,毕竟要和好兄弟竞争……”   楼骁声音更幽幽了:“和好兄弟竞争……”   卫嘉宇继续道:“是啊, 你们同时看上一个男人这种事真是……”   楼校霸成复读机了:“同时看上一个男人……”   卫嘉宇扬声道:“骁哥!放下吧, 喜欢乔韶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看出来了,那祸水一颗心都黏在学神身上,眼里根本没有楼骁!   楼骁胳膊一抬,手掌按在他头顶上。   卫嘉宇:“诶?”   楼骁用力, 把这臭小子给摁在电脑桌上。   卫嘉宇脸颊被挤贬,一双黑眸直眨巴:“骁、骁哥?”   这是恼羞成怒要揍他了吗?   楼骁咬牙切齿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卫嘉宇嘴巴被挤, 说话含含糊糊:“我……我……”   楼骁真想一巴掌敲开他脑袋, 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浆糊:“我喜欢乔韶?”   仿佛不嫌事大一般,这时包厢门拉开了,贺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 手里拿了一沓纸。   卫嘉宇被按住了脑袋,看不到后头的光景,他还在哔哔:“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喜欢乔韶这件事我绝对不会……”   这次轮到贺深声音幽幽问:“你说什么?”   乍听到这冷冰冰凉飕飕的声音,卫嘉宇差点死过去!   楼骁松了手,向后靠在沙发里道:“他说我在和你抢男人。”   卫嘉宇一回头,被恐惧彻底支配了。   “深、深哥……”   卧槽啊,深哥怎么会在这里!   贺深越过卫嘉宇,看向楼骁:“你看上乔韶了?”   这音调要多低有多低,仿佛楼骁只要迟疑一下,下一秒就是血溅三尺。   楼骁真想打死卫嘉宇,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蓝蠢毛!   “我看上个屁,一个两个的能不能有点脑子!”楼骁给了卫嘉宇一个爆栗。   卫嘉宇哎哟一声,好委屈:为什么是他在承受,这狂风暴雨不该是祸水自己来承担吗!   楼骁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我也不知道这小子误会了什么,但我对男人没兴趣。”   说着他看向贺深道:“你他妈别装了啊,我喜不喜欢他你真不知道?”   贺深:“不好说,他那么好,全世界都喜欢他我也不意外。”   楼骁:“……”   我真日你大爷了!   卫嘉宇再怎么傻,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卧槽。   这气氛、这对话、这情况不大对啊。   虽然有浓浓的火药味,但不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那种。   而且……   楼骁察觉到他的视线,又给他一爆栗:“醒醒吧傻子!”   卫嘉宇脸蹭地红了,整个人仿佛被火烧起来:“你……你……”   楼骁服了,决定把事给好好捋一捋:“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乔韶?”   卫嘉宇磕磕巴巴道:“就、就前阵子你特意跟我说,让我看着乔韶,如果他哭了就告诉你一声。”   这事贺深不知道,他高深莫测地看向楼骁。   校霸想半天才想起是这么回事,他无语道:“那时候刚考完月考,贺深和他吵架了,我帮他问的。”   他这么一说,记忆力拔群的贺深很快明白了。   原来是小不点没考好躲着他的时候。   卫嘉宇呆了呆,又道:“可你还特意让我当舍长,拟定章程不让乔韶和别人一起洗澡。”   楼骁死鱼眼瞪向贺深。   贺深反问道:“你觉得他想得出这样的好对策?”   卫嘉宇:“……”   贺深道:“是我让他跟你说的。”   卫嘉宇疯了:“深哥你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   贺深直白道:“我和你不熟。”   卫嘉宇被噎得喘不上气。   楼骁捏了捏眉心道:“这么点屁事,你就觉得我喜欢乔韶?”   卫蓝毛反正丢脸丢到外婆家了,也不管不顾了,他又问:“上次我们四人一起去吃饭,骁哥你为什么一直沉着脸!”   楼骁给了他会心一击:“我什么时候不沉着脸?”   卫嘉宇窒息了!   但很快他又挣扎着喘过气了:“还有今晚的真心话大冒险,你为什么要把乔韶换到自己身边!”   这要怎么解释!   卫嘉宇真的是看到了太多太多!   楼骁又给他一个暴击:“我再不把他俩隔开,老贺的手都要伸到他衣服里了。”   卫嘉宇:“…………………………”   贺深不认同:“是你这个睁眼瞎看错了。”   他怎么可能对小孩做那样的事,还当着那么多人,他又不是个禽兽。   楼骁不理他,又对卫嘉宇道:“我还以为你今晚是和我一起为他们遮掩。”   卫嘉宇这次不用校霸摁了,他自己瘫倒在电脑桌上了。   谁能想……   他提心吊胆这么久……   纠结了那么长时间……   独自背负了那么多……   甚至还改头换面地咨询过自家可怕的双胞胎姐姐……   结果全是一场空。   叮咚,一只蓝猫突然失去了他的“梦想”。   一个天大的乌龙,总算是彻底澄清了。   楼骁又好气又好笑,对贺深说:“以后你们的事,老子不管了。”   要不是为了帮贺深,哪会让卫嘉宇误会这么深。   他还喜欢乔韶呢,他但凡稍微有那么点倾向,老贺这护食的家伙都得跟他拼命。   贺深看看灵魂出窍的卫嘉宇,说:“本来这些是打算给老楼的。”   楼骁看他那一摞纸,心里咯噔了一声。   贺深道:“我觉得卫嘉宇更需要,先让他拿回去好好看看,多补补课。”   说完他又对楼骁说:“你别急,我明天一早就打一份给你。”   楼骁知道这他妈是什么玩意了!   贺深真不是闲着没事来网吧玩的,他回了家也睡不着,想起答应楼骁的事,开了电脑把截图导出来放大数倍后打印,为防楼骁弄坏(撕掉),还好心的给他过塑。   本想明天再给他,可时间实在太早,他权当散步就溜达到了网吧。   谁知……   碰上这么个事。   死了九成的卫嘉宇看到了过塑的A4纸上巨大的微信对话框。   内书——   要不你回我这睡?   或者我去你家陪你?   顶头硕大的备注名字——乔乖乖。 第60章   一点一点意识到这是个什么致命毒药后——   卫嘉宇:卒。   楼骁受不了了, 赶苍蝇一样赶他们:“滚滚滚!”   一个比一个神经,他就想安静吃个牛排, 招谁惹谁了。   贺深先走一步, 临行前还嘱咐卫嘉宇:“这些不要给其他人看。”   莫得灵魂的蓝毛:深哥其实我也可以不看的QAQ。   但是他不敢说,因为他犯了个滔天大错。   他必须承受来自学神的“补习资料”。   贺深又强调了一下:“尤其不能让乔韶看到。”   卫嘉宇和楼骁看向他。   贺深微笑解释:“你们知道的他面皮薄,看到了会害羞, 回头不理我了怎么办。”   难兄(楼)难弟(卫):“…………”   贺深走了,卫嘉宇好半晌才活过来。   楼骁瞥了他一眼:“要不要吃?”牛排都他娘的冷了。   卫嘉宇看看手里的一沓纸,说:“我不饿。”还很撑。   楼骁自己切着牛排,对他说:“你以后悠着点吧。”   卫嘉宇皮一紧:“我错了,骁哥我真错了!”   其实校霸真是个脾气挺好的人, 他说:“我是没关系,你小心老贺。”   卫嘉宇皮更紧了:“怎、怎么说。”   楼骁语重心长道:“他和乔韶在一起的事, 目前就咱俩知道……”   卫嘉宇保证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早恋。   楼骁:“重点是只有我们知道。”   卫嘉宇没get到其中深意。   楼骁点醒他:“因为没法公开,老贺必须在人前做人……”   他瞥了眼那一沓过了塑的聊天记录。   卫嘉宇:“人后就……”   楼骁面无表情:“是个牲口了。”   而他们就是唯二的“人后”,所以……   卫嘉宇嘴里冒白气了。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这一沓过塑的“补习资料”, 只是个小小的开始。   眼看把蓝毛吓得不轻,校霸心里还挺舒坦。   多好, 有了个作伴的。   未免把“战友”吓死, 楼骁岔开了话题:“你最近怎样?”   卫嘉宇一愣。   楼骁吃了块牛肉后又问:“现在不去演出了?”   卫嘉宇一听,脸唰地红了:“早不了!”   楼骁道:“就因为被那几个人渣骗了?”   这是卫嘉宇的痛点,也就楼骁提了他不炸, 但凡换个其他人他都得窜上天,要么炸死对方要么炸死自己。   卫嘉宇顿了下道:“我觉得很没意思。”   楼骁说:“挺有意思啊,你今晚唱的是自己写的歌吧,挺好听的。”   卫嘉宇更不自在了:“……瞎唱的。”   “瞎唱也是个本事。”楼骁切牛排的姿势很凶,半点和优雅都不沾边,但莫名很酷。   他继续道:“喜欢就去做,不乐意去外面演出,在学校不也挺好。”   卫嘉宇怔了怔。   楼骁问:“我记得你还接手了一个社团?”   卫嘉宇闷声道:“话剧社。”   楼骁:“话剧啊,不是挺好玩的吗。”   乔韶这阵子过得特别舒服。   每天吃饱喝好,关键还睡得好,学习方面有贺深在,真的是事半功倍。   周末他回家,乔宗民不管在哪儿都会赶回来,问他这两周的情况。   他只有大休回去,小休就不来回折腾了。   乔韶开开心心地把学校里的事说给他听。   他有趣的同桌,他的二哈前座,他的炸毛舍长还有学霸舍友……一个一个的人名从乔韶嘴里说出来,听得大乔同志心花怒放。   要不是张博士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干涉乔韶的新环境,乔宗民真想去拜访下几位同学,给他们父母一人安排个百万彩票什么的。   乔韶讲到他们的真心话大冒险,乔宗民大笑道:“你们这太含蓄了,我上学的时候,都是扒光了去luo奔。”   乔韶道:“你们也太有伤风化了!”   乔宗民道:“而且你们男生和男生亲算什么?我们都和女生亲!”   乔韶道:“我们是男寝!”   乔宗民:“我们还不一样是男寝。”   但也拦不住闯进来的学妹学姐。   乔韶瞪他:“我们学校很本分的好吗,没国外那么开放!”   乔宗民乐呵呵的:“对对对,你的学校好,东高是全天下最好的学校。”   讲真的,不到两个月功夫,能让乔韶改变这么多,在乔宗民心里,这东高是圣地了。   乔韶还是有点愁的:“爸,你说等期末考试,我还考不好怎么办。”   乔宗民知道他担心什么,便道:“有什么关系?你同桌不说了,三年内肯定让你考个前三吗。”   乔韶瘪瘪嘴:“可我总得进步吧!要是还考个倒一,他得多失望。”   乔宗民顿了下,揉揉儿子的短发道:“不会的,你很努力了,大家都看在眼中,不会失望的。”   乔韶心里还是忐忑,但也不想让老爸太担心。   “嗯,总之我会好好发挥的!”   周一,乔韶拎着两杯豆浆进屋,竟看到贺深在做题!   乔韶惊了,一边插吸管一边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宋一栩你快打我一下。”   宋一栩在奋笔疾书,当做没听见:这些写完作业的真是有恃无恐,怎么能懂他疯狂抄作业的苦!   贺深抬头看他:“给我喝口。”   他说的是豆浆。   乔韶正要给他的豆浆里放吸管,贺深直接拿过他的喝了一口。   乔韶道:“我的不甜。”   贺深道:“没事,我渴了。”   乔韶一点没多想,等贺深还他,他又咬住吸管喝了起来。   贺深盯着他看了会。   乔韶:“怎么?”   贺深又垂下眼眸:“没什么。”   乔韶凑过来看他的卷子:“这是……数学卷子?”   贺深停了笔道:“嗯。”   乔韶看了好一会儿道:“这是人做的题???”   别怪他惊讶,这一面的第一题他就读了半天,哪个字都认识,但凑一起全不懂好嘛!   贺深道:“涉及了一点课外的知识。”   乔韶:“………………”   贺深喝到甜甜的豆浆,无心刷题,问他:“想不想解解看?”   乔韶用力摇头:“解不了!”   这题他除了写个解字,其他完全不行。   “没那么夸张,”贺深拿起笔在题干上点了下说,“重点是这里……”   乔韶原本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解出这道题。   可奇妙的是,在贺深的低声讲述中,他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贺深道:“你看,不难吧。”   乔韶眼睛一亮:“挺有趣啊。”   贺深随意转笔道:“等你考了班级前三,我带你去参加奥赛。”   乔韶心一虚:“咳,先过了这次期末考吧。”   中午的时候,乔韶看到自己的数学社群里刷了无数消息。   “我拿到了老王给学神的新题!”   “据说学神已经刷完了!”   “艹,差距太大了吧,公告里发的这道我他妈都没头绪啊!”   “解不出来是正常的,社长发出来主要是让我们瞻仰一下。”   聊天内容很快就刷了一百多条,乔韶根本看不过来,他只知道数学社出新题了。   他下载了打开一看,发现这题很眼熟,分明就是贺深早上教过他的。   嗯……   他戴上耳机回忆了一下,发现贺深给他讲的内容他还都记着,于是他在笔记本上写出了过程和答案,拍了个照提交了。   这时,恰好陈诉喊他,乔韶丢下手机去和他说话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放下手机,数学社里就炸了。   “有人提交答案了。”   “瞎写的吧,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解出来?”   “对啊,才发布了不到十分钟!”   “就是我们学神也……”   三分钟后,数学社长发话了:“是正确答案,这位拉里同学提交的是正确答案!”   社团群里都是匿名,乔韶的昵称是——拉里。 第61章   陈诉在帮卫嘉宇制定补课计划的时候, 也顺带筛选了一些适合乔韶的。   虽然乔韶有贺深在,但学习这东西, 总是温故而知新, 不是一学就会的。   哦……某人是真的一学就会,但他是亿万分之一的例外,不做参考。   乔韶自然是开心的, 他道:“我晚上请你吃饭!”   因为蓝毛的补习费,陈诉现在比他还“有钱”,道:“不用,给你们整理资料,我自己也获益匪浅。”   这就是好学生啊!热爱学习的好学生啊!   乔韶由衷得佩服!   他没跟陈诉客气。   陈诉家庭情况一般, 却不是一个掉进钱眼的人,和他斤斤计较地算钱, 反而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更需要的是同学间平等互助的关系。   乔韶心里明白。   两人这一聊, 午休铃便响了,乔韶回到床上才又摸出了手机。   他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数学社群里狂刷了几百条留言。   要知道他们这个小社本身人就不多,而学霸们大多是寡言少语的性格, 互动很少。   可这会儿……   出什么大事了吗?   乔韶好奇地翻起留言。   这一看之下,他脸腾地红了。   一群人都在讨论他, 准确点说是夸他……   而且夸得很尬, 尬得乔韶都想捂脸了。   ——从这干练简洁的解题过程来看,拉里同学必定是常年浸淫于各项比赛中的强人。   ——难怪这道题我解不出来,原来是切入点不对。   ——这题涉及的知识点太广了, 而且逻辑上环环相扣,你看这一步,一旦走偏那就会导出不同的结果。   ——这位拉里同学是新入社的吧?神人啊!   ——我总听学神的传说,没见过真正的学神,这次算是开眼界了!   ——兄弟姐妹们,我觉得新的紫微星正在冉冉升起!   ——对!拉里同学,是我们东高数学界新的紫微星!   乔·紫微星·韶被尬得差点滚到床底去。   什么情况!   只是解道题而已,至于吗!   等他使劲往上翻聊天记录,可算是找到原因了。   原来这道新发布的题不是让社员做的,而是用来瞻仰的。   原来这道题连学霸们也只会写个大大的‘解’字。   而他,一位名不经传的拉里同学,竟然解出了目前为止只有全群偶像才能解出的题。   难怪他成了紫微星……   可问题是!   这题不是他独立解出来的啊!   是贺深教他的!   他和紫微星之间,差了整整一个学神呢!   这事必须得澄清,一直没敢在群里说话的萌新乔韶韶同学,斟酌半天,打字道:“这道题不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是有人教我的。”   他这行字一出,犹如扔进沸腾湖面的炸弹,在短暂的沉寂后,炸得更凶了。   非左非右:“不是自己做的?”   时左时右:“有人教了你?”   数独将军:“就这道题,咱们学校谁能教你?”   圆周绿:“拉里兄弟,别谦虚了,谦虚过了就是骄傲!当然你有资格尽情骄傲。”   ……   ……   唰唰唰冒出一堆话,乔韶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这些人还不信他呢!   他又打字道:“我说得都是真的。”   数独将军:“那么拉里同学,是谁教你的?”   乔韶:“……”   这群里都匿名,他也不好说出贺深的名字。   还有那位整个数学社的信仰,十有九点九是贺深。   圆周绿:“咳,拉里兄,你不会想说是学神教你的吧。”   乔韶:“……”   还真是个学神,你们供起来的那位。   非左非右:“老绿你醒醒!学神会教人?我宁愿相信拉里是台计算机!”   时左时右:“不,拉里哪怕是外星人,学神也不会搭理的!”   物理是数学儿子:“ 学神不需要搭理人,你们理智点,神需要理人吗?我们也不会去理一头猪啊!”   还理智点呢!   你这话最不理智了好嘛!   后面的话更加浮夸,乔韶看得嘴角抽搐,他就想知道——   贺深你到底怎么混的!   怎么弄出这么个孤儿人设!   乔韶解释不清,索性不多说了。   反正以后他仔细看清公告,不乱做题就是了。   等时间一长,他们就把这颗紫微星给忘光光了。   这么想着,乔韶关了群聊页面,正想午睡又听手机震了下。   有人私聊他?   乔韶拿出一看,竟然是数学社的顶梁支柱!   哦,这人的ID就是顶梁支柱,乔韶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位顶梁支柱就是数学社的现任社长。   顶梁支柱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乔韶对学霸们天生有着敬畏心理,于是老老实实接受了。   顶梁支柱:“拉里同学,你好。”   乔韶:“你好。”   顶梁支柱开门见山道:“我想邀请你参加S市的高中数学联赛。”   乔韶蹭得坐起来:“什么!”   顶梁支柱道:“你应该知道的吧,这是S市各高中的数学爱好者自发组织的比赛,目的是交流学习。”   不,乔韶他不知道,他对此一无所知!   顶梁支柱继续道:“想必你更明白,我们学校一直垫底,在倒一和倒二之间左右横调。”   这个乔韶更加不知道了。   怎么会这么惨?   他们不是有贺深吗!   顶梁支柱手速惊人,又是一段话嗖嗖嗖发来:“的确,我们学校有位传说,在各种大赛上频繁拿奖,但是他不会参加这种自发性的小比赛,我们也不可能把他请出来欺负人。”   乔韶:“………………”   顶梁支柱:“之前几次都是我和副社长一起参加,我的水准你应该知道,还是可以的,但是副社不行,只会拖我后腿,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并肩作战,为东高扳回一城!”   说得如此热血沸腾,乔韶都有点心动了呢,可问题是……   乔韶道:“我不行的。”   还比赛呢,他上次月考,数学成绩全班倒数第一。   顶梁支柱:“你好好考虑下,不用急着答复我,但是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够勇敢站出来,为我们东高扬眉吐气。”   乔韶也想站起来,可扎心的是他站起来也没比人家坐着高多少啊!   顶梁支柱撒完热血又开始卖惨:“你知道上次联赛我遇到了什么吗?他们指着我们鼻子骂,说整个东高只有一个贺神,除了他全员菜比,我菜吗?你菜吗?我们东高菜吗!生在东高,长在东高,我们难道不该为母校增光添彩吗!”   乔韶也不敢说自己是真的菜了。   顶梁支柱总结发言:“我等你好消息。”   乔韶这一中午都没睡踏实!   下午去教室时,乔韶问陈诉:“你有参加数学社吗?”   陈诉道:“没有。”   乔韶眼睛一亮:“试试呗?里面挺有趣的,还有为校争光的比赛呢!”   能把年级前三忽悠进去,应该有希望?   陈诉冷静道:“那种比赛需要刷很多课外题,这太影响我学习其他科目的时间了。”   翻译一下就是,他不能为了数学小妖精放弃整个学海。   理性诉哥,六科全能。   没毛病!   乔韶只能熄了忽悠他的心思。   到了教室,他等半天才把贺深给等来。   “深哥深哥。”他一连声叫他。   贺深耳朵像爬了只小虫一般痒:“怎么了?”   这小孩只有有求于他时才会叫得这么甜。   乔韶赶紧把愁了他一中午的事说给他听,顺便把手机也拿来给他看。   贺深扫一眼就看明白了。   他先问得却是:“拉里,是刀锋里的?”   《刀锋》是毛姆的一本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叫拉里·达雷尔。   乔韶一愣,心服口服:“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贺深笑了下:“没想到你喜欢这本书。”一本很有哲学意蕴的小说。   乔韶道:“我喜欢拉里的人生观,不过这不是重点!”   乔韶把话题给扭过来道:“舍长邀请我参加S市高中数学联赛,我该怎么拒绝!”   贺深又道:“加个QQ好友。”   乔韶一边加了他,一边道:“别总岔开话题。”   贺深把小拉里放到了特别关心的分组里后,问:“为什么要拒绝?”   乔韶:“???”   贺深放下手机:“你不想为校争光?”   谁能不想!可是……乔韶压低声音道:“我又不会,到时候输了多丢人!”   还争光呢,东高老母亲的脸都要让他丢尽。   贺深道:“乔乖乖,你这就不乖了。”   乔韶怕了他这腔调:“和你说正事呢。”   贺深道:“你有我这么个坚实的后盾在,干吗怕那些纸老虎。”   乔韶瞅他一眼:“他们是纸老虎的话,我就是糖纸老虎。”   一碰就化了解下!   贺深脑子又飘了:“甜吗?”   乔韶:“啊?”   贺深盯着他白皙光滑的脸颊问:“糖纸老虎,好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老贺同学,请您自重! 第62章   乔韶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贺深的意思。   他心突地跳了下, 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嗜甜!”   打个比方都能问甜不甜,这人无可救药了吧!   贺深撑着腮, 视线黏在他脸上:“是你先提的。”   “我提的我就得负责?”   乔韶如今也太懂他了, 他从桌洞摸出块糖给他。   贺深笑了下,拿过了糖果。   乔韶吓他:“我跟你讲,你又嗜甜又熬夜, 小心头发掉光,成个秃子!”   贺深:“……”   乔韶看看他英俊帅气的面庞道:“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人未老头先秃,绝对是世界最可怕的事之一了。   贺深备受打击:“你嫌弃我。”   乔韶难得占上风,切了一声:“你再不悠着点,小心连媳妇都娶不到!”   贺深一怔, 问他:“会吗?”   乔韶继续吓他:“反正我要是女人,不会嫁给一个秃子!”   贺深坐直了些:“你喜欢头发……嗯, 健康的人?”   乔韶白他一眼:“当然。”   贺深顿了下。   乔韶见他这样, 以为自己打击他太过了,又说:“你的发质很好,只要减少熬夜,少吃点糖, 就……”   贺深打断他道:“那我放心了。”   乔韶:“?”   贺深深显然不值得心疼,只听他说:“发量问题更多是家族遗传, 从我的直系亲属来看, 我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乔韶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贺深看他,认真道:“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喜欢我。”   乔韶心又突了一下,他道:“什么啊!”   贺深对他眨了下眼:“因为即便我年过五旬, 也不会让你失望。”   乔韶:“………………”   “什么乱七八糟的!”乔韶别开视线道,“你爸发量正常,肯定是因为他不熬夜也不嗜甜,遗传是一方面,自我习惯也是重要因素。”   贺深道:“我父亲一天睡四个小时,终日放浪形骸,纵欲无度……”   他顿了下继续道,“总之从他的作死习性来看,谢、嗯,这个家族的遗传基因还是挺强的。”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乔韶却听得怔住了。   贺深的父亲是这么糟糕的人吗。   两人认识这么久了,因为乔韶自身的缘故,他很少提起家里的事。   他不提,贺深也没提过,这还是乔韶第一次知道……   话也说回来,如果贺深的家里没问题,他会一个人住在校外的出租屋吗?他会一个人熬夜拼命还债吗?   他至于在未成年的年纪里,把自己辛苦成这样吗?   他为什么嗜甜?   难道不是一种心理慰藉吗。   乔韶后悔了。   他不该提这些来接他伤疤。   贺深平日里太优秀了,强大得仿佛坚不可摧。   可其实他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半大少年,他只是个血肉做成的人。   “我才不会嫌弃你……”乔韶又从他掌心把糖果拿回来,解了包装纸后塞进他嘴里,“你就是真的成了贺秃深,我也不会嫌弃你。”   贺深心猛地一震。   糖果的甜味侵占了他舌尖的味蕾,乔韶的话霸占了他的心。   这种从喉咙直直甜满了整个胸腔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乔韶……”贺深低声唤他。   乔韶说完又怪不好意思,他坐直了道:“老师来了!”   贺深:“乔韶。”   乔韶眼尾瞥他:“嗯?”   贺深胳膊撑在课桌上,歪头看他:“乔韶……”   乔韶莫名脸一热,凶他一句:“又发什么神经!”   贺深低笑,没再出声了。   乔韶也不敢看向他。   他耳朵痒痒的,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会这样,像带了电流一般酥酥的直在神经末梢上撞。   整整十分钟,老师讲了什么乔韶完全没听进去。   好在是英语课,落下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等彻底收回心神,乔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正事。   他很认真地跟贺深讨论数学社的事来着!   他很诚恳地拜托他帮自己出谋划策来着!   结果……   这话题都歪到哪里去了!   乔韶可算是把死死盯着黑板的视线挪动了下,看了看身边的人。   正午的阳光很盛,从窗帘缝隙中窜出来,落在了贺深黑色的短发上,像镀了一层金。   他睡着了,额间的碎发松散垂下,狭长的眸子也阖上了,高挺的鼻梁下微薄的唇因为不说话,而溢出了骨子里的冷淡和疏离。   无可挑剔的五官。   只是比醒着时多了一丝脆弱。   ——没有星期五的鲁滨逊,孤岛上独自徘徊的幽灵。   乔韶心拧了一下。   两节课后,乔韶敲醒他:“起来起来了!”   这人胳膊不麻吗!   贺深慢腾腾睁开眼,看了会儿乔韶又闭上了。   乔韶道:“起来喝口水。”   贺深:“不要。”   乔韶又道:“那就去上个厕所!”   迷瞪瞪的贺神瞬间清醒了:“一起?”   乔韶无语道:“一起个鬼啊,我不去!”   “哦……”贺深又卧倒了,“那我也不去了。”   乔韶服了他:“你是小女生吗,上厕所也要人陪着?”   贺深转头,把后脑勺给他。   乔韶:“…………”怕了怕了,真怕了。   “快点!”乔韶戳他,“我陪你去。”   贺深起身,嘴角带了笑:“走吧。”   乔韶一来想拖着这家伙活动下手脚,二来是想再和他谈谈S市高中联赛的事。   贺深这次没跑题,挺正经地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联赛也就是高一级部的参加,出的题不会太难。”   乔韶心里安稳了点:“这样啊。”   “嗯,”贺深道,“你不用太紧张,就几个高中的数学社闹着玩的。”   乔韶点头:“原来如此。”   贺深看了他一眼,道:“而且这是个线上比赛。”   乔韶好奇问:“线上?”   贺深说:“参赛的一起加个群,找个周末统一发放试题,大家在限定时间内答完,准时上传就行。”   居然是这样!   乔韶眼睛亮了!   “试试吧,”贺深嘎吱一声推开门,和他走进厕所:“可以去我那做。”   去贺深那儿做?   乔韶道:“贺深深,你是在引诱我……”   “作弊吗”三个字没说完,他脚下一滑,贺深扶住他道:“小心。”   乔韶皱眉道:“我去拿个拖把弄一下,万一再有人没留意摔了怎么办。”   贺深道:“我去拿。”   乔韶:“不用,我本来也不想上厕所。”   谁知贺深也来了句:“我也不想。”   那你们来厕所做什么!   还是这种上课铃快响了的时候!   厕所隔间里的卫蓝毛根本不敢出去!   早知道这俩在一起了,但卫嘉宇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劲爆的对话!   ——可以去我那儿做。   ——贺深深你是在引诱我。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还有这贺深深是什么见鬼的爱称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站对了cp,但卫蓝猫的脑洞依旧巨大无比【捂脸】   今天有二更·大约在晚上【么啾! 第63章   清清白白的两个人一起去找拖把了。   战战兢兢的蓝毛生怕再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赶忙从洗手间出来,溜得飞快。   以后他再也不来这个“小厕所”了!   不对……他还是得经常来一来。   就像骁哥说的, 面对热恋中的两个人, 他们得保持清醒,时不时帮忙遮掩才行。   乔韶是他的室友,还是个弱小无助又可怜还能吃的穷鬼。   卫舍长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罩着他!   经过贺深这一番解释, 乔韶心里松快了许多,他趁着晚饭时间,问了顶梁支柱。   拉里:“社长,去参加联赛的话,我们社里也要选拔吧?”   顶梁支柱:“叫我柱子就行, 当然会有考核。”   柱子是什么鬼!社长这画风好清奇啊!   乔韶收起吐槽,继续打字:“那我到时候会参加考核的。”   顶梁支柱:“我知道你会参加考核, 但我之所以私聊你, 是怕你糊弄我。”   乔韶:“???”   柱子兄语重心长道:“我怕你瞧不起这小小的赛事,嫌麻烦不参加,故意不通过考核呢?”   乔韶默了默:不,柱子兄你想多了, 我真没这本事!   柱子兄以超强的手速演绎了何为话唠本唠:   “东高卧虎藏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有贺深, 下有楼骁, 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俩刚开这学校那会,还不是藏得很深?一个半点不像全校第一成日里睡觉干架烟不离手活生生的不良少年, 另一个戴了副眼睛还挺斯文谁知道摘了眼镜就把人打个头破血流!”   乔韶眼睛不眨地看着这段话。   贺深的确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全校第一,也的确爱睡觉,还有点点不良,但他不抽烟啊。   乔韶看得很不乐意。   至于楼骁,哦,原来他戴过眼镜。   柱子兄话没说完,下一大段又飘了过来:“有这么多前车之鉴,我合理怀疑你也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不过我们数学社从建社开始就是匿名制,绝不会去扒你隐私,你能加入我们也很开心,只是希望你不要隐瞒自己的实力,希望你能正确面对这次联赛,为东高而战,为数学而战!”   乔韶看得速度都快跟不上他打字的速度了……   他忍不住道:“没有那回事,我就是个普通的高一学生。”   顶梁支柱:“我懂,贺神也常说自己就是个普通的高一学生。”   乔韶:“……”   顶梁支柱又道:“哦,楼骁也说过,自己就是个普通的高一学生。”   乔韶都快不认识普通的高一学生这几个字了!   眼看着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乔韶只能总结道:“我会认真对待社里的考核,能通过选拔的话我会和你一起参加联赛。”   顶梁支柱:“不用那么认真。”   乔韶:“???”   柱子兄笃定道:“以你的实力,只要拿出五成就能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了。”   乔韶:“……………………”   他现在退社还来得及吗!   总觉得上了条贼船!   乔韶晚上向贺深汇报:“我决定参加社里的考核了。”   贺深立刻道:“那周末去我家吧,我给你补补。”   乔韶犹豫了一下:“总去你家……”   贺深道:“又没旁人。”   乔韶心里是想去的,但又觉得不大好意思。   他犹豫的功夫,贺深改口问:“要不去你家?”   乔韶一惊。   “你答应参加考核了,总得拿出个成绩,不针对性补一补是不行的。”贺深说得可顺理成章了,“不想去我家,那就只好去你家了。”   去我家?   我怕补习不成,得先给补补您被吓出来的三升血!   乔韶连忙摇头道:“去你家,还是去你家方便。”   贺深故意逗他:“乔少爷紧张什么,家里太大了,怕我去了迷路?”   他又在打趣他是乔宗民亲儿子这个梗。   乔韶瞪他:“谁告诉你乔宗民家很大?”   贺深弯唇:“福布斯榜上的人,不得有个庄园豪宅?”   乔韶瘪嘴道:“我家不搞那些。”   爷爷还真在国外有“城堡”,但谁也不会去住。   倒是姥爷的四合院,还挺安逸。   不过的确有像贺深说得那样折腾的,他小时候跟着大乔去一个姓谢的家里做客,那园子大的,车子进门开了十几分钟才停在那栋海边别墅前。   但有什么用呢?   就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巨大空壳。   乔韶记得大乔还提醒过他:“别和谢家的小孩接触。”   这对乔韶来说挺稀奇的,他从记事之后,大乔说的最多的就是要和小朋友玩,无论是吴姨家的姐姐,陈叔家的小宝,甚至是园丁伯伯的外孙女……   乔宗民从来都是鼓励他去亲近,这次却着重提醒了别接触。   乔韶问过爸爸原因。   乔宗民只说:“他们很危险,会欺负你。”   那时候乔韶不懂,如今想想也明白了。   一个从根子里烂掉的大树,怎么能期望从中长出健康的枝丫。   乔韶怔了下,他竟然会想起那么早的事。   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忆”了。   那时候他才六七岁吧,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   他还记得……   一股凉意爬上后背,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这时贺深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行吧,只好委屈小少爷去我那凑合了。”   乔韶猛地回过神,转头看向他。   贺深留意到他的愣神:“怎么了?”   “没事。”   乔韶头有点重,但还好没像之前那样脑子一片空白。   贺深盯着他退了色的唇瓣看了眼,没有多问什么。   乔韶摇摇头,嘟囔道:“有点闷,嗯,我去开窗。”   贺深按住他肩膀道:“我去开。”   乔韶也站不太起来,他应道:“嗯。”   夏夜裹着清凉的风吹进窗户,乔韶慢慢平静下来了。   他努力看着试卷,把思绪集中到眼前的物理题上。   这周不行……   下周吧,下周得回家。   他该见一见张博士了。   终于有“回忆”了,虽然很短暂也有些莫名其妙,但……这应该是好的发展吧。   来东高果然是对的。   乔韶由衷地想着——遇到贺深他们真好。   周六下午,校霸的手机响了。   楼骁拿出手机一看。   贺深:“晚上想吃什么?”   校霸先死鱼眼为敬。   贺深道:“我记得有家牛腩做得不错,叫什么来着?”   楼骁一眼看穿他:“你俩自己吃不行吗!”   “不行,”贺深道,“我花钱他心疼,只能找你了。”   楼骁不差钱,但他不想去当电灯泡!   “找到了,在崇庆路上。”贺深已经拍板,“就这么定了,你请客,我出钱。”   校霸他宁愿出双倍的钱,只求不去! 第64章   可惜眼前这牲口虽然缺大钱, 却从不缺小钱!   楼骁翻到了卫蓝毛,打了电话:“晚上一起吃饭。”   卫嘉宇问:“骁哥有事?”   楼骁:“嗯。”   先不说原因, 怕这小子跑。   卫嘉宇语气里有点犹豫:“那个……”   楼骁问:“你很忙?”   卫嘉宇难以启齿。   楼骁道:“哦, 你有事那就算了。”   卫嘉宇:“!”   骁哥叫他一起吃饭,他怎么能给脸不要脸!   卫嘉宇道:“没事没事!”   楼骁从不勉强人:“我这就是吃顿闲饭,你要忙就去忙。”   “不忙了!”卫嘉宇问了地方, 说,“到时见。”   他挂了电话,对身边的陈眼镜说:“那个……我临时有点事。”   本来约好补习的。   陈诉:“哦。”转身就走。   卫嘉宇没好气道:“你急什么啊!”   陈诉又停住脚步。   卫嘉宇抓抓头发道:“你先去找点吃的,嗯,我会给你报销, 等吃过饭我们再补习。”   陈诉:“嗯。”   卫嘉宇想了下又道:“你放心,从离开校门就算补习开始, 我都给你付钱。”   陈诉道:“不用。”   卫嘉宇道:“我不会平白浪费你时间!”   陈诉面无表情道:“我是给你补习的, 不是看着你吃喝玩乐的。”   卫嘉宇:“…………”   这眼镜以前这么刺头的吗!   难道是以前被欺负惨了,现在反噬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卫嘉宇看看时间不多,打了车去崇庆路。   另一边。   乔韶道:“随便吃点不行吗, 怎么还跑那么远?”   食堂的饭菜就挺好,吴姨说了, 最健康。   说起来, 为什么吴姨这么笃定食堂的饭菜健康,莫非……   算了算了,他们已经很克制了, 只是换换校服,补贴下食堂而已,他得体谅!   贺深日常甩锅:“说是有家牛腩很好吃,老楼点名要去。”   得亏楼骁没有顺风耳,要不能气到插兄弟两刀。   乔韶叹口气。   贺深以为他怕花钱,哄他道:“你放心,楼骁一个人吃也是点一桌子,我们去反而是节约粮食。”   这个乔韶见识过。   校霸不管去哪儿吃饭,都是七八道菜,哪怕一筷子不碰,也要点一桌子。   仿佛是强迫症,桌子上不满,他就没胃口吃饭。   有人拿这点暗地里吐槽他:“有钱烧的!”   乔韶反倒觉得是另有隐情。   接触多了他也知道,楼骁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   ……反正在他眼里不是。   乔韶又道:“总让楼骁请客也不大好……”   贺深道:“以后我会还他。”   乔韶总觉得他在暗示,他道:“我是真的会还你的!”   贺深嘴角弯起:“我不担心,你大不了以身相许。”   乔韶怼他:“以后还说不准谁更有钱呢。”   贺深道:“嗯,乔小少爷怎么会差钱。”   乔韶:“……”   贺深又逗他:“我倒是挺差钱的,不如换我以身相许吧。”   乔韶抬头瞪他:“贺深深同学。”   贺深:“嗯?”   那叠字被他喊出来,莫名带点软糯糯的味道,他越听越顺耳。   乔韶语重心长道:“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搞基。”   贺深一怔:“的确不搞。”   只是想和你谈恋爱而已。   乔韶听不到他的心声,给他一拳头道:“那以后说话就别这么基!”   贺深笑了,道:“这你就不对了。”   乔韶:“嗯?”   出租车到了,两人一边上车,贺深一边道:“我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你怎么能不让我说。”   乔韶:“……”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嘴巴没拉链,他真要怀疑他想和他搞基了!   嗯……   乔韶韶的脑子飘了那么一下下。   卫嘉宇来得最晚,等他到了包厢,看到贺深和乔韶后,他这心咯噔一声。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然而睁眼瞎楼骁精准捕捉到他:“就等你了。”   卫嘉宇内心复杂:骁哥您戴隐形了吗,视力这么好!   乔韶挺热情地欢迎他:“舍长快来,我们已经先煮着了。”   这家吃牛腩的店是火锅形式的,点了新鲜的牛腩自己煮,还挺有趣。   卫嘉宇恨不得一步化成三步,一辈子都走不过去最好了。   楼骁看他一眼。   卫嘉宇:“!”   跑是不敢跑了,只能过去陪骁哥一起默默承受。   贺深也看他一眼:“脚受伤了?”   卫嘉宇:“……”   贺深:“我去扶你?”   卫嘉宇一踉跄,差点摔了!   他三步化一步,麻利入座,顺便瞄了眼乔韶,见他没当回事才松了口气。   电灯泡已经很难了,求别给他加戏了!   牛腩果然好吃,在精准计时后捞起来,嫩得不像话。   乔韶吃得挺开心,不由地越发感激请客的人。   他道:“上次的日料这次的牛腩都很好吃,楼骁你真会挑地方。”   这俩地方真不是他挑的。   感觉到某人的注目礼,校霸硬着头皮道:“还行吧。”   乔韶继续道:“贺深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幸运。”   “你对他真的很照顾……”   “……连带着对我都这么好。”   “说了有点太客套,但真的很谢谢你。”   楼骁:“……”   这老畜生到底骗了个什么小可爱回家!   火锅形式的餐饮大多有自助台。   乔韶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主动提出:“我去拿水果。”   不等贺深开口,他就道:“我知道你要吃什么。”   他又问楼骁和卫嘉宇。   楼骁道:“我不吃。”   那甜腻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抽根烟,哦,这里禁烟,等走了的。   卫嘉宇不想节外生枝:“我也不吃。”   乔韶诧异道:“水果很新鲜的,而且不花钱。”   贺深笑眯眯的:“他们不爱吃甜。”   乔韶不疑有他,道:“那行,我去给你拿。”   乔韶走了,贺深看着他背影问:“可爱吗?”   楼骁&卫嘉宇:“……”   这他妈就是道送命题,谁敢答!   贺深也没想他们回答,他道:“你们看,他是不是心里有我?”   这顿饭三句没离贺深,对东道主的感激,像极了为丈夫说话的小妻子。   卫嘉宇可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吃水果了。   这都快被齁死了,谁还要吃甜的!   难怪他家俩女人会对着一对男人尖叫。   这男人和男人甜起来,还真没女人什么事了啊!   吃过饭各自回去,乔韶跟着贺深回家。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乔韶这都三回四回了,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进屋就开始脱衣服:“我先去洗澡。”   贺深:“……”   衣服脱了一半,乔韶又探出个小脑袋问他:“你今晚要工作吗?”   贺深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他白瘦的腰上:“不。”   “那太好了,”乔韶脱了T恤道,“我们可以一起睡了。”   贺深低应了一声:“嗯。”   乔韶去洗澡了,贺深默念了几十遍——他是个小孩子。   好不容易缓下来,脑子里又蹦出一句话——他只比自己小一个月。   前头的那几十遍瞬间土崩瓦解。   “叮。”   他的手机响了下。   贺深拿起来看了眼。   这一眼犹如兜头的一桶凉水,把所有热气都给浇灭了。   谢箐:“小深,别和你爸置气了,回家吧。”   贺深盯着看了会儿,眸色越来越沉,像压了厚重的乌云,闷得人透不过气。   像是知道他不会回复,对方又发来一听:“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谢家以后都是你的,你何必和他闹?”   “听姑姑一句劝,父子哪有隔夜仇。”   看到这句,贺深用力握住了手机。   没有隔夜仇?   这个男人能把他母亲还回来吗!   谢箐又给他发了一条:“你这样冷着你爸,平白给那些乌烟瘴气的人机会。”   贺深关了手机,扔到了沙发后头。   他靠倒在沙发里,看着没有任何装饰的天花板。   出租屋的隔音效果不好,他能清楚地听到洗手间里的冲水声。   小孩似乎很开心,还在哼着一个不知名的小曲。   乔韶……乔韶……   贺深低笑了声,手臂盖住了眼睛。   他最近是不是太过了。   他这样的人。   怎么配得上他。   乔韶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贺深靠在沙发上。   “喂,去床上睡。”   他过去戳他。   贺深倏地睁开眼,一双黑眸里哪有丝毫睡意。   乔韶被他吓了一跳。   贺深别开了视线:“洗好了?”声音很低。   乔韶本能应道:“嗯,你去吧。”   贺深起身,往浴室走去。   乔韶呆了呆,好半晌才回过神。   贺深……怎么了?   他脑中徘徊着刚才的那一幕。   两人相识这么久了,乔韶自认对他很了解了。   可他的确没见过那样的贺深。   一双眸子黑沉,仿佛深冬冷夜,除了凛冽寒风卷起的冰碴,再没丁点生机。   到底怎么了?   乔韶的心紧了紧。   他不怕,反而十分心疼。   因为他很清晰地“看到”了:那片冰天雪地里,只有贺深自己。   贺深冲完凉出来,发现乔韶还在怔怔地擦头发。   他转身回去,拿了吹风机道:“过来。”   乔韶抬头看他。   贺深像往常那样对他笑了笑。   小孩明显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道:“不用吹的,擦擦就干了。”   贺深道:“很快就能吹干。”   他开了吹风机,手指佛过他柔软的短发。   真软,真好。   如果自己只是贺深……   该多好。   那对视只是个小插曲,两人都没再提起,仿佛回到了之前那样。   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就到了睡觉时间。   乔韶打了个哈欠道:“早点睡吧,明天我先把作业搞定,然后再补习。”   贺深应道:“好。”   两人上了床,各自盖了被子。   因为天热,空调一直开着,再盖上薄被,不冷不热。   乔韶睡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戴耳机。   他要试试……   他觉得自己最近好多了,尤其有贺深在,他觉得自己能行!   贺深感觉到他的紧张,拍了拍他肩膀道:“睡吧。”   乔韶歪头看他:“我以为你要给我唱摇篮曲。”   贺深本想说的,但是……   他还是低声问了:“想听吗?”   乔韶立刻道:“不!”   贺深嘴角弯了弯,声音很温柔:“晚安。”   乔韶闭上了眼道:“晚安。”   闭上眼后乔韶是有些紧张的。   周围猛地安静下来,他会神经紧绷。   他不怕黑,但是怕安静。   自从……他就再也受不了安静的气氛。   一旦沉入这种环境,他的神经就像被一根根挑起一般,痛得让人发疯。   不戴耳机对乔韶来说,无异于灾难。   但是这次他还好。   起初身体还有些僵硬,胳膊上有阵阵寒气,但当贺深的手落在他肩膀上后……   一切都褪去了。   那伴随着剧痛的恐惧,像潮水般落下了。   波涛暗涌的大海恢复了平静。   乔韶慢慢地睡着了。   贺深也睡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他的母亲,那个漂亮的像幅画的女人。   她看着他,对他说:“妈妈会带你走的,妈妈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下一瞬,她躺在了血泊中,蜿蜒而下的猩红刺痛了他的双眼。   她说:“对不起……”   贺深猛地惊醒,他轻喘着气,后背全被汗浸湿了。   最后的最后……   他看到血泊中的人是乔韶。   不行,不能……   这时睡梦中的乔韶却靠他更近了些。   像个小动物在寻求温暖一般,努力靠近他。   贺深怔住了。   他听到乔韶的呓语。   绵软的,像是在撒娇,却又包含着巨大的力量——   别怕。   贺深,我在。   贺深一动都动不了了。   漆黑的屋子,可怕的噩梦,阴霾的心,全被这一道耀眼的光给照亮了。   贺深慢慢伸出手,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下。   配不上他又怎样。   不想放手。 第65章   乔韶一觉醒来, 神清气爽。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有多久呢?   可惜他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不该想的别去想。   乔韶伸了个懒腰, 听到一阵舒缓的轻音乐。   他身边空了, 可他却没有立刻醒来,是因为这音乐吧。   贺深还挺有生活情趣。   他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巧合。   毕竟自己恐惧安静这件事, 东高没人知道。   乔韶下了床,出了卧室门就闻到了一阵饭香气。   他几步来到厨房,看到了背对着他的男人。   贺深穿了件宽松的T恤和灰色亚麻家居裤,最没形状的衣服却因为身材比例好,撑出了从容慵懒的帅气。   乔韶再低头看看自己——酸得直冒泡泡。   贺深听到动静, 道:“早上好。”   乔韶靠在门边:“早上好。”   贺深听出小孩的声音里带着气,侧头问他:“怎么了?”   乔韶上上下下打量他:“我在想……”   贺深怕锅里的煎蛋糊了, 用锅铲翻弄着:“嗯?”   乔韶酸不溜秋道:“我这辈子有没有可能拥有你这双腿。”   砰地一声, 锅铲撞在不锈钢锅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乔韶已经:“你行不行?不会做饭就别折腾了。”   虽然他也不会,但楼下的牛肉汤就挺好喝的,还不贵。   贺深关了火, 转头看他:“乔韶韶同学。”   乔韶耳朵一痒。   贺深盯着他道:“别说是我的腿了,只要你想,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乔韶心一跳, 嗓音干巴道:“我、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再怎么超常发挥也长不成你这样。”   即便乔韶能吃能睡了,重新进入发育期, 可两人骨骼不同,乔韶再怎么长高,也是高挑的体型,肯定不会像贺深这样……   贺深笑了下:“行了,别在这撩我,我要做饭。”   乔韶本来就满心不自在,这下更是脸微烫道:“谁在撩你啊。”   “嗯,”贺深已经重新开火,研究这一锅鸡蛋:“你没有。”   乔韶也没想走:“我本来就没有。”   贺深:“也不知道谁一大早肖想我的腿。”   乔韶:“!”   贺深余光瞥他,又道:“原来你是个腿控啊。”   腿控你爸爸!   乔韶待不住了,他转身离开,心里痛骂——   这家伙说得是人话吗!还说自己不搞基,基佬都没他基!   乔韶去洗漱,出来时早餐也上桌了。   贺深催促他:“快尝尝,你可是这世上唯一吃过我做的饭的人。”   乔韶默了默:“我好感动哦。”   贺深拂开他额间发的水珠:“不够诚恳。”   乔韶因为他的忽然靠近而愣了半秒钟,他胡乱揉揉自己因为洗脸而湿了头发道:“我怕有毒。”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吃贺深做的饭,之前也有吃过,味道挺好的。   贺深道:“还真有。”   乔韶停了筷子。   贺深道:“是一种很神奇的毒。”   乔韶闭着眼都知道这家伙又开始瞎扯淡了,他习惯性配合他:“什么毒。”   “一种……”贺深压低了声音,“吃了我做的饭就会天天想着我的毒……唔……”   他被乔韶塞了一大块培根肉。   乔韶瞪他一眼:“贺深。”   贺深:“嗯?”   乔韶问:“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贺深:“……”   乔韶怒道:“你想恋爱就请善待那些向你告白的小姐姐,看清楚点,我是男的,咱俩都是男的!”   服了这家伙了!   他这个男的都快招架不住了。   贺深顿了下,道:“吃饭吧。”   听声音他还不乐意了?   乔韶更不乐意!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是个直男,还是个爱胡说八道的性子,他都要以为他对他有点意思了!   Ab叔果然没骗他,直男比gay可怕多了!   哦,Ab叔是爷爷的助理1号,一个货真价实的gay,时尚圈里这种很常见,乔韶比同龄人了解得更多。   贺深做得早餐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简单却到位。   这家伙似乎没有不擅长的事,不管做什么,只要认真了就没有做不好的。   人和人真不一样,有些人真是天生的骄子。   乔韶吃得开心了,见他还闷闷的,又忍不住想哄他。   “话说……”他切了个话头。   贺深:“嗯?”   乔韶道:“我昨晚做了个梦。”   贺深手顿了下,看向他问:“什么梦?”   乔韶吃得差不多了,索性放下筷子和他说:“梦到你了。”   贺深眼中立刻有了点笑意:“梦到我什么了。”   乔韶回忆了一下,笑着说:“我梦到家里闹鬼,一个白幽灵晃啊晃,把你给吓得瑟瑟发抖。”   贺深:“…………”   乔韶眼睛都弯成月牙了:“我赶紧护着你,对你说,别怕贺深深,有你韶哥在,鬼吃不了你。”   贺深也放下筷子了,他扬唇笑了,笑容是从心底升上来的,真实、毫无遮掩。   乔韶看得一愣,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他心里也全是喜悦。   贺深道:“你昨晚说梦话了。”   乔韶心一虚:“啊,说什么了。”   不会把家底都滔出来了吧!   “你说……”贺深慢条斯理道:“深哥你真好。”   乔韶睁大眼,被宋二哈给传染了,口齿不清道:“不可棱!”   贺深思索了一下:“哦,不对,你说的是深哥你真棒。”   乔韶:“!”   “好像也不是,我想起来了,”贺深右手握拳墩在左掌心,“你说……贺深,我喜欢你。”   乔韶:“………………”   从他第二句开始,乔韶就知道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了。   他冷笑:“我也想起来了,我说的是……贺深,我打死你!”   说着他扑上去,要和这胡说八道的家伙拼命。   贺深环住他腰道:“好了好了,小心摔跤。”   乔韶本想扼住他命运的喉咙,谁知自己的腰一被碰,他就哆嗦了一下:“别碰我痒痒肉。”   贺深脑子一热,手不老实了一下。   乔韶立马挣扎起来:“别碰啊,我怕痒,哎哟,贺深你……”   贺深觉得这有点危险,但是忍不住,他碰了下他的肋骨。   这下乔韶韶更疯求了,他又笑又哭道:“你别挠我痒痒,别啊,我最怕这个了!”   贺深喉咙干得不行:“叫声哥就放过你。”   “我叫你个鬼!”乔韶痒得都快死过去了。   贺深努力正经道:“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数一数你有多少根肋骨了。”   乔韶怂了,他气喘吁吁道:“深哥!我错了深哥!”   贺深:“……”   不能再闹了,再闹他就要大错特错了。   他松开乔韶,起身道:“我去洗碗。”   乔韶刚才又笑又喊,嗓子都哑了,他在心里骂他:贺深深你给我等着!   贺深回头看他:“我觉得你在骂我。”   乔韶:“………………”   这家伙怕不是钻到他心里去了吧!   他俩都起得很早,毕竟今天还有正事。   乔韶先写完了学校里的作业,然后才跟着贺深开始恶补数学。   说是为了联赛,但感觉贺深给他找的题都没怎么超纲。   乔韶道:“这联赛是有点水啊。”   难怪大佬们都不参加。   贺深道:“基础分很难拿的。”   很多人不是不够聪明,也不是学得不好,可就是抵不住粗心大意。   脑子灵活,认真学习的,数学想考到130其实不难,可最后二十分靠的却不全是会与不会。   有多少都是因为粗心大意失掉的,每个学生看看自己的卷子都会发现这个分数很惊人。   乔韶习惯性咬笔头:“我会很认真的。”   这也算他的优势了,他耐心足,一遍一遍的反复巩固,哪怕做不了超纲的题,但却能够保证学过的不错。   贺深揉揉他头发道:“你没问题的。”   乔韶摇摇头道:“别总碰我头发,揉乱了很烦。”   贺深怕影响他做题,就不逗他了,只道:“快写作业吧。”   从早上七点半到下午四点半,两人除了中午吃饭和午休半小时外,再没离开过屋子。   等到贺深说:“你差不多该返校了。”   乔韶才恍然道:“这么快啊。”   他因为自身原因,接触过不少心理学的知识,知道有个词汇叫心流。   啧啧,他这一天就是进入心流状态了吧?做题这事,一旦入门,还真是有瘾啊!   乔韶收拾东西道:“今天多谢了!”   贺深又开始坏心眼了:“口上说说就行了?”   乔韶看他散乱的领口道:“那就再给你系个领带吧。”   贺深说不出话了,他低头看着踮脚凑上来的小孩,真想低头……   不行。   亲了会把他吓哭。   乔韶回到学校,发现宿舍里气氛紧张。   正对面的书桌上,陈诉和蓝毛面对面坐着。   他开门时,就听陈诉低声问:“这就是你做的作业?”   卫嘉宇道:“我能做就不错了!”   陈诉道:“就你这态度,还想进步?”   卫嘉宇烦躁道:“我要是自己能写好作业,还要你做什么!”   陈诉道:“我不是你的保姆!”   卫嘉宇凶道:“谁他妈会要你这样的保姆!”   乔韶眼看这俩补习的快打起来:“那个……我回来了。”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还挺厉害。   陈诉不理卫嘉宇了,问他:“感冒了?”   乔韶道:“没。”   陈诉又问:“嗓子怎么哑了。”   “嗯……”乔韶脸微红,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被贺深给挠痒痒挠的,他尴尬道,“咳,没事啦。”   卫蓝毛头顶雷达一响,懂了。   深哥这么禽兽的吗!嗓子都喊哑了吗!   这也……   住脑,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瞥向陈诉:这陈眼镜还一个劲得问,问个屁啊问。   卫嘉宇拍桌子道:“快点给我检查作业。” 第66章   “还用检查?”陈诉看向他, 冷声道:“你这有一道是做对的?”   卫嘉宇:“……”   乔韶憋半天憋不出了,他笑出声道:“卫嘉宇你行不行啊。”   没看出陈诉还挺毒舌的。   卫嘉宇气炸了:“老子花钱请你, 你他妈就这么个态度?”   陈诉怒其不争:“那你别请我了。”   卫嘉宇被噎了个半死:“我他妈……我他妈……”要不是为了给你补贴家用, 老子请你个鬼啊!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这死眼镜就当场死给他看了。   乔韶过来打圆场道:“好啦好啦,都消消气, 补习是好事,干嘛火药味这么重。”   陈诉不出声。   卫嘉宇更是别过头去。   乔韶先说:“陈诉你别这样凶他,你看贺深对我总是轻声细语的。”虽然总说胡话。   谁知这俩同时开口——   陈诉:“他能和你比?”   卫嘉宇:“他能和深哥比?”   异口同声的后果是,卫嘉宇更火了:“陈眼镜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比不上乔韶了!”   单看上次月考成绩, 卫嘉宇比乔韶高了好几十分呢!   陈诉面无表情道:“乔韶每次作业都认真完成,你呢?”   卫嘉宇反驳他:“我深哥每次都手把手教他, 你呢!”   陈诉冷笑:“去找你深哥吧。”   卫嘉宇:“我……”   眼看劝和不成, 反倒让他们火气更重了,乔韶赶忙道:“慢慢来,别急,每个人都不一样, 贺深没陈诉心细,我也没卫嘉宇脑子灵活, 总之……”   谁知这俩又异口同声了——   陈诉:“你比他聪明一百倍。”   卫嘉宇:“深哥比他细心一千倍!”   自觉一千倍比一百倍强了的卫蓝毛洋洋得意。   乔韶:“…………”   行吧, 看你们好像吵得挺开心,懒得管了!   后来516还来了俩更不争气的货。   没错,就是宋二哈和他的好基友。   宋一栩进门就扑向乔韶:“韶韶啊, 作业写完了吗,给我康康!”   这人只要不在贺深面前,对乔韶就没大没小的。   乔韶盯他:“韶韶是你叫的?”   宋一栩狗腿道:“韶哥!”   乔韶无语道:“明天才检查作业,你们现在写还来得及。”   宋一栩:“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和大凯一会儿还有个球赛,再不抓紧抄,明天就凉了!”   那边被迫重新写作业的卫嘉宇扬头:“瞧见没,我好歹把作业写完了,这俩还一个字没动呢,你他娘的就知道凶老子!”   陈诉掀起眼皮看他:“我不管别人,我只对你负责。”   卫嘉宇一顿,骂了句:“操!”   这世道有毒,花钱的成了孙子,赚钱的成了大爷!   乔韶也没放任宋一栩和解凯抄作业,非要给两人讲讲解题思路。   他也算是巩固复习了。   宋一栩和解凯才是傻黑甜,怎么讲都是一脑袋问号,一双眼里写满了:“韶哥您行行好,让我们安心抄作业吧!”   乔韶发现这补习的活真不是人干的,坚持了半小时后放弃了。   那俩货开始狂抄,乔韶叹息:不容易啊,贺深和陈诉都不容易啊!   周四这天第八节 课是名义上的社团活动课。   乔韶紧张兮兮地坐在教室里,等着社长发布社里的考核题目。   平日里数学社是从不占用这节活动课的,毕竟是线上社团,题目都是群里发布,没有固定的时间。   也就这回为了公平公正的选拔参加联赛的社员,才规定在这节课上统一做题。   关于线上做题这事,乔韶也疑惑过。   难道不怕作弊吗?   后来他明白了……   那么短时间内能从题海里找出这几道题,也是个不小的本事了。   再就是这比赛说到底还是自发性质的,爱好大过成绩。   当然贺深说的那句也很犀利:“还是穷。”   数学社穷到没经费组织聚会,各高中联赛也沿袭了各数学社的穷嗖气质,穷到没经费安置考场。   好在网络发达,一群穷苦学生靠着网络一线牵,也能为数学发光发热。   乔韶还挺感动:“真不容易。”   等过阵子他情况好了,一定要跟老爸提一下,好好资助资助东高的社团活动,尤其是数学社物理社化学社这些好社团……   得亏东高万千学子不知道大佬的心思,要知道了估计得跪下来求他清醒点!   贺深在一旁陪他:“还挺紧张?”   乔韶故作轻松道:“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期末考试。”   说起来还有半个月就期末考试了……   这个是真的紧张!   他怕自己考砸了,贺老师一气之下和他绝交。   贺深伸手到他桌洞里摸了摸。   乔韶向后让了让:“干嘛?”   贺深摸到了:“又不是正规考场,戴上耳机吧。”   乔韶一愣。   细长的耳机挂在贺深指尖,像个诱惑人的妖精。   乔韶心砰砰直跳。   贺深打量了他的耳机一眼:“回头我送你个新耳机。”   乔韶这个耳机是买手机时的赠品,挺劣质的。   但乔韶无所谓,他不需要多好的音质,越是嘈乱对他越好,那些昂贵的降噪耳机,反而是他不能碰的。   “我这个很好用。”   乔韶到底是没抵住诱惑,把耳机抢过来。   贺深心想:你是没用过更好的。   不过没事,以后天底下的好东西他都会先给他。   这次是幸亏乔韶没有读心术了,要不他也会让贺深深清醒清醒!   戴上耳机,群里也发布试题了。   乔韶放平手机,专注做题。   题目是一道一道发布的,提交也是限时提交,时间卡得很准,最大程度上限制了作弊。   贺深哪儿都没去,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做题。   小孩坐得笔直,黑色的耳机线从小巧的耳畔垂到脖颈,越发衬得肤色白嫩细滑。   贺深要以前说的话——豆腐根本没他嫩。   不过奶豆腐可以勉强比一比。   又甜又软那种。   咳,贺深别开视线,去看他做题。   乔韶做题不快,但是稳。   限定时间内他肯定能提交,而且正确率极高。   这一个多月的补习,贺深很清楚乔韶的水平。   可能有几科比较欠缺,但语数英这三科是有底子的,只不过之前的路子不太对,贺深给他一梳理,很快就能跟上来。   按照这个水准,只要正常发挥,乔韶这次期末考试前十是没问题的。   这么努力的孩子,还考不到那样的成绩,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   贺深总觉得,乔韶考不好的原因不是落下了课程。   而是有一些更加深层的原因。   比如他对“妈妈”这两个字的强烈抵触。   他之所以鼓励他参加这次数学社的考核,也是想印证下心中所想。   下课铃响起时,乔韶完成了所有题目。   他转头对贺深说:“太巧了,最后两道题你前天才给我讲过类似的题型!”   贺深微笑:“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分数?”   乔韶无语道:“你又知道了?”   贺深道:“当然。”   他从头看到尾,怎么会不知道。   乔韶心里好奇,但是忍住了:“别告诉我,我要等社里公布。”   贺深应道:“好。”   乔韶偷看他,心里还是痒痒的。   他感觉自己发挥不错,成绩应该不会太差吧……   他不知道的是,数学社的“高管”讨论组里已经炸了!   顶梁支柱:“我就说他是我们东高的紫微星!”   前社长:“卧槽,满分啊!”   前前社长:“最后两道题难度很高啊,柱子你夹带私货了吧!”   顶梁支柱:“我不提高下难度,怎么能显示出我们紫微星的卓尔不群!”   前社长:“emmm,你们这届真行。”   前前社长:“等你们升高三,咱们东高岂不是要称霸S市。”   顶梁支柱矜持道:“我觉得高考状元榜眼探花都归我们东高了。”   前社长:“状元没疑点,这位紫微星榜眼也问题不大,可探花是谁?”   顶梁支柱好不要脸道:“除了我,整个东高还有谁配得上他们?”   两位前社长:“……”   这臭要脸的学弟他们不认识。   社里正式公布成绩没那么快,毕竟那么多人都参与选拔了,肯定要把所有分数都统计出来。   况且社里干部都是学生,肯定是学业为重,怎么也得周末才能整理好。   乔韶本来没那么好奇的,可一想到贺深早就知道了他的成绩,他就好奇死了。   尤其这家伙爱卖关子,时不时对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乔韶这心啊,就像住了一窝小蚂蚁,爬得他心痒难耐。   晚饭时,乔韶吃得心不在焉,总偷瞄他。   贺深来了句:“你再这样看我,我要忍不住了。”   乔韶:“!”   贺深慢腾腾道:“要不今晚……”   “不!”乔韶十分坚持,“明天就周末了。”   贺深道:“好吧,那你再忍忍。”   乔韶忍啊忍,实在忍不住了,他放下筷子道:“你、你出来下。”不想当着楼骁和卫嘉宇问,万一成绩很差,岂不是丢死人!   贺深勾唇:“不忍了?”   乔韶别扭道:“你来不来!”   贺深声音里全是纵容:“来。”   两人一起走了,留在桌上的楼骁和卫嘉宇:“……”   你俩到底在忍什么?   又不想忍什么了?   卫蓝毛看向楼骁:“是、是我想的那样?”   死鱼眼校霸:“不然呢?”   卫蓝毛死了。 第67章   走出餐厅,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乔韶眼巴巴看他:“说吧。”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考试, 但也有点紧张。   毕竟这是他久违的靠自身努力获得的成绩……   贺深慢慢靠近了他。   乔韶不自主地向后, 后背都贴在了墙壁上:“干嘛?”   贺深不出声,把他整个罩在身下,垂眸盯着他:“你说我们像不像偷跑出来幽会的小情侣。”   乔韶:“………………”   贺深又来了句:“是情侣的话,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吻……”   话没说完,乔韶脸蹭地红了:“贺深!”   贺深:“嗯。”   乔韶抬头瞪他:“你真当我不会揍你吗!”   贺深不回答,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这一瞬间,他以为贺深当真了。   乔韶的心漏了半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满分。”贺深说出这两个字, 与他拉开了距离。   乔韶:“………………”   贺深同他一起靠在墙边,补充道:“你做的那些题, 全对了。”   这时乔韶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贺深侧头看他:“高兴懵了?”   乔韶是有点懵, 不过不全是因为这个成绩……   不,就是因为成绩!   他惊讶反问:“全对了?”   贺深似乎兴致不高:“嗯。”   乔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从心底升起的狂喜:“你说我是满分??”   贺深:“嗯。”   乔韶喜悦过后又是狐疑:“你可别拿这事忽悠我!”   贺深幽幽道:“我什么事也没忽悠过你。”   乔韶张口就是:“你刚才……”   贺深看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但乔韶停住了,他别开视线道:“走了, 回去吃饭。”   贺深无奈地轻叹口气:“走吧。”   他俩回到了食堂二楼,卫嘉宇敏锐地察觉到他俩氛围不对。   楼骁瞥了贺深一眼, 什么都没说。   卫嘉宇瞅瞅乔韶, 也什么都不敢问。   怎么个情况?   刚才不还急不可耐地想去亲近吗,怎么一会儿工夫又闹别扭了?   啊啊啊!   谈恋爱果然好麻烦!   不管是男女、男男、女女、不男不女不女不男……   这一晚上乔韶睡得不太好。   翻来覆去好半天,恨不得去楼下跑一圈。   陈诉轻声问他:“乔韶你怎么了?”   一般情况下熄灯了他们都从不说话的, 蓝毛是在被窝里打游戏,陈诉是在听名著解读,乔韶是在努力催眠。   不过陈诉就在他上床,哪怕戴着耳机,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安稳。   乔韶闷声道:“没事。”大概是考了个满分,欣喜过头了。   陈诉道:“你要是睡不着,我们聊会儿?”   乔韶心里一暖,说:“你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这都十一点了,对于早晨五点半起床的他们来说,够晚了。   陈诉顿了下道:“那你也早点睡。”   乔韶应下来,努力不让自己翻来覆去。   马上就周末了……   回去就让大乔约一下张博士……   迷迷糊糊的,乔韶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食堂楼后,自己后背紧靠着墙,前方有个模糊的人影。   他知道他是谁,但是不想看清。   他听到对方笑了声,然后感觉到唇上一片炽热,接着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急促呼吸声。   凌晨三点。   乔韶从梦中惊醒。   什么鬼!   乔韶睁大眼,耳机掉了一只都毫无所觉。   他做了个什么见鬼的梦!   他竟然梦到……梦到……   乔韶碰了下自己的嘴,心砰砰直跳。   完了完了。   要被那满嘴胡话的家伙给坑死了!   周五这天,乔韶心里七上八下,一点都不想看到贺深。   好在贺深估计又熬了通宵,到了教室就开始补觉,也没给乔韶看他的机会。   熬到下午,乔韶心平静了。   他觉得自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要不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搞基是不可能的。   贺深直得不能再直,乔韶也从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   以后……   乔韶轻吁口气,还是提醒提醒贺深,让他收敛点,别什么话都往外冒。   即便都是男人又怎样?   有些话还是惹人误会。   他俩难得成了好朋友,闹崩了也太可惜了。   乔韶想到这,心里一刺。   他很珍惜贺深。   一点都不想失去他。   下午放学时,贺深趴在课桌上问他:“回家?”   他刚醒,嗓音低哑。   乔韶收拾着书本道:“当然。”   贺深忽然问道:“你家住哪儿?”   乔韶的手陡然僵住,半晌才干巴巴道:“问这个干嘛。”   他一点都不会隐藏情绪,这拒绝的姿态太明显了。   贺深沉默了会儿:“没什么。”   乔韶勉强解释:“嗯,我家……嗯,等以后……”   “别紧张,”贺深道,“我没想去。”   乔韶接不上话了,他收拾好东西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贺深轻声应道:“嗯。”   乔韶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贺深才慢慢坐直身体。   他应该有所察觉了吧。   所以才躲着他。   贺深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正值盛夏,炽热的阳光拼命散发着光和热,仿佛把要整个世界烤化。   就像他这样,烫到了乔韶。   自己是不是太急了,可怎么能不急?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被抢走了怎么办。   转念贺深又摇头笑笑:急有用吗。   也许乔韶到最后也不会喜欢他。   乔韶一回到家,心情就全放开了。   杨孝龙早在等他,一见他回来就快步迎上去。   乔韶真怕他老人家摔了,连忙扶着道:“您悠着点,当自己十八岁呢!”   杨孝龙喜滋滋道:“我外孙倒是快十八岁了,等来年过生日,姥爷给你……”   乔韶赶紧打断他:“姥爷您照顾好自己就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杨孝龙心里更美了,忽地又想起什么:“啊,好可惜。”   乔韶不疑有他:“怎么了?”   杨孝龙扼腕道:“忘了录音了!”   乔韶:“………………”   杨孝龙道:“你刚才那话再说一遍,我录下来发给你爷爷听。”   果然如此,你俩能不互相伤害吗!   晚饭时杨孝龙给乔如安发视频,给他看乔韶。   乔韶向爷爷打招呼,乔爷爷矜持道:“最近还好?”   爷孙俩没说两句,就被杨孝龙挂断了:“行了,我们要吃饭了。”   视频刚挂,乔韶的手机就响了,是乔如安发过来的。   乔韶赶紧接了,乔如安道:“一起吃饭。”   乔韶愣了愣。   再看爷爷还真身处餐厅,面前摆了餐盘。   嗯,从时差上来看,他们的晚餐的确是爷爷那边的午餐。   但是有必要隔着视频一起吃饭吗!   算了算了,老爷子开心就好,乔韶也找个角度把手机架好,让爷爷能看到他们这一桌人。   杨孝龙毫不留情地笑话他:“老乔你这么惨的吗,吃饭都没人陪。”   乔如安平静道:“小韶把手机转一下,我只看你就行了。”   这是理都不想理杨孝龙的意思。   乔韶哭笑不得,只能哄他:“马上暑假了,到时候我去找你玩。”   乔如安答得很快:“好。”   杨孝龙立刻道:“去那破地方干嘛,暑假姥爷带你去海岛度假。”   乔韶也不敢不答应啊:“暑假……嗯,暑假挺长的!”   一顿饭吃得还挺愉快。   乔韶明显好起来的食欲让三个长辈大松了口气。   谁都忘不了,这孩子那时连水都喝不了的糟糕状态……   他们韶韶从小到大都是个贴心的好孩子,怎么就平白受了那样得罪。   这是谁都不会提,却谁也没法释怀的事。   晚上乔韶主动和乔宗民提了想见张冠廷。   乔宗民几乎立刻道:“我明天就安排!”   乔韶努力镇定道:“嗯。”   周六一大早,乔韶醒得很早。   他习惯了学校的生物钟,哪怕不用早起跑操,也六点左右醒了。   家里飘着舒缓的音乐,这是从入夜后就响起的声音,只要乔韶会去的地方,都不会是绝对的安静。   乔韶住在二楼,他走到楼梯口时向上看了看。   三楼……   三楼……   乔韶咬着下唇,向上迈了一个台阶。   可只是这样,仅仅是脚掌落在了属于三楼的一个台阶上,他就感觉到了从掌心蔓延而上的刺痛。   他飞快挪下,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般冲到了楼下。   不行不行,还不行。   他还是不行……   乔韶的心跳得极快,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缩在了沙发里,胳膊抱住了膝盖,却还是抖得不成样子。   屋里的音乐都平复不了他的情绪,巨大的恐惧像潮水般擭住了他的心神,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叮。”   他的手机响了下。   乔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拿起了手机。   不管是谁,哪怕是垃圾的广告信息,乔韶都要谢谢他。   他努力把失焦的视线定到屏幕上,努力让自己把溃散的精神集中到手机上。   他终于看清了内容——   没有星期五:看不到乔乖乖的第一天,想他T^T   刹那间,犹如冰河解封,春回大地,黎明撕碎了黑夜……   这家伙……   不发颜文字能死啊……   乔韶紧紧握着手机,笑得眼眶通红。 第68章   他努力稳住颤抖的手, 过了好半晌才发出去一条信息——   “又熬夜了?”   贺深似是没想到他会回他,竟发来了语音通话。   乔韶愣了下, 等自己回过神时, 已经接通了。   贺深的声音从话筒传到他耳朵里:“周末也不睡懒觉?不会是我吵醒你了吧。”   和对话框里的不正经截然不同,他低沉的嗓音竟比屋子里飘荡的音乐更加安抚人心。   乔韶开口:“我……”   只说了一个字,他就哽住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挤满了胸腔, 这一刻他好像站在了一个分界线上。   背后是无尽深渊,前方是万丈光明。   他很想迈过去,可是脚却定在了原地,一动都动不了。   贺深声音里有些紧张:“怎么了?”   他听出了乔韶的颤抖的嗓音,听出了他的哭腔。   乔韶说不出话, 但是也不舍得挂掉通话。   贺深问他:“你爸又喝酒了吗?”   乔韶知道他误会了,可是他没法解释。   贺深又道:“你家在……”他顿了下, 又没继续问下去, 改口道,“你打个车来我这,我在楼下等你。”   乔韶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用。”   贺深几乎和他同时开口,补充道:“别担心, 出租车可以到了再给钱,你只管过来就行。”   他贴心地考虑到乔韶可能身上没钱, 打不了车。   乔韶心头一热, 炽热的血液流遍全身,他像是被人用力拉了一把,摆脱了恐惧的深渊。   他声音平复了一些:“我爸没喝酒。”   贺深明显松了口气:“那是出什么事了。”   乔韶弯了弯唇:“打字告诉你。”   说完他挂了通话, 在微信对话框里编辑了一会儿。   打完字,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是闭闭眼发了出去。   贺深眼睛不眨地盯着,他想了很多,诸如小孩照顾宿醉的父亲,筋疲力尽到天亮,满腹委屈无处可说,只能独自哽咽……   然后他看到了乔韶发来的信息——   乔韶:看不到贺深深的第一天,想他T^T   贺深:“!”   发完乔韶就后悔了!   疯了疯了,他干嘛要和贺深一起发疯!   贺深又打电话过来了。   乔韶不想接,他直接挂断了!   贺深又打来,乔韶又果断,贺深再打来,乔韶……   “干嘛!”乔韶恼羞成怒。   电话那头没动静,乔韶握着手机的手心沁出了薄汗。   过了大约两三秒钟,一阵低笑声从话筒传过来,乔韶差点没拿稳手机!   这人的声音……通电了吧!   贺深从未这么开心过,开心到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   “所以说……”他轻声问乔韶,“你是想我想哭了?”   乔韶:“……………………”   啪的一声,戳断通话!   这词没用错,真是狠狠一戳,手指都快按折了!   乔韶大步回屋,把自己埋到了被子里。   他就不该理他!   等耳朵上的热度褪去,乔韶把手机给摸了回来。   他看一眼就后悔,看两眼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超时了!   撤回不了了!   都怪贺深给他通语音!   这时贺深又发来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乔韶当没看见。   贺深又发:“实在想我了可以来找我。”   乔韶送他俩字:“拜拜!”   贺深回他:mua! (*╯3╰)。   乔韶又把手机给扔了!   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闷了会儿,忍不住又摸摸索索把手机给捞回来。   他点开两人的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地往上翻。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他俩聊了好多……   每天都有好几十条。   正常朋友会聊这么多吗?   乔韶看得心直颤悠,可是也没人可问。   不过他也是有其他朋友的——   比如陈诉宋一栩卫嘉宇解凯勉强还可以挂个校霸。   乔韶逐一点开这几个人的聊天记录。   嗯……   五条、三条、两条、一条、零条……   再看看自己和贺深的数不清多少条……   乔韶又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了。   早上吃饭时,乔韶心不在焉的,乔宗民也没想太多。   每次要见心理医生了,乔韶总是会紧张。   毕竟是揭开腐烂的伤疤,哪怕是为了痊愈,却也少不了痛楚。   然而这次乔韶还真不是因为马上要见张博士……   可是理由嘛。   他也没法说!   十点左右,乔韶见到了张博士。   每次见到他,乔韶都觉得很神奇。   岁月好像没在这个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明明比大乔还年长六七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   一身休闲打扮,戴着无框眼镜,镜片后的一双深色眸子像广袤的夜空,囊括了星辰,覆盖了大地,却没留下丝毫压迫感。   乔韶对他笑了下:“张博士,你好。”   张冠廷也弯了弯唇,声音像被美丽的天使拨动的竖琴,温柔和煦:“你好。”   乔宗民是不会留在诊疗室的,他眉宇间有着再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担心:“我先出去了。”   乔韶对他安抚一笑:“嗯!”   张冠廷看着他的笑,在房门关上后很自然地问道:“有新朋友了?”   “嗯,”乔韶轻吁口气,把自己这阵子遇到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他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   在之前长达半年的治疗中,乔韶一直有好好倾诉。   他不想抗拒治疗,他比任何人都想康复,因为他太不愿周围的人为他操心了。   张冠廷悉心听着,只偶尔搭话,给予的也是赞同和认可。   毫无疑问,和他谈话是舒服的,乔韶一边说一边想,只觉得这两个多月里全是快活。   他说到了陈诉,说到了卫嘉宇和楼骁……   最后不可避免的说到了贺深。   说着说着……   乔韶有些不安的看向张冠廷。   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厉害,他总能一眼看穿他的心事。   张冠廷微笑:“没事。”   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乔韶就知道他看出来了。   他的面颊蹭地红了,有些局促。   张冠廷安抚他:“这是人之常情,不需要抵触。”   乔韶脸更烫了,他轻声道:“这事能别告诉我爸吗?”   张冠廷道:“你不想让我说的事,我都不会说。”   这个乔韶是放心的。   张冠廷不是哄他,而是真的尊重他。   也正是这份尊重,他才会把自己的事都说给他听。   乔韶又想起一事,他道:“对了,我之前有过一段回忆……”   张冠廷问道:“怎么?”   乔韶讲了一下经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自己跟着爸爸去谢家的事。”   其实他们家和谢氏几乎没来往,乔韶也从不认识谢家的人。   张冠廷又问:“是在贺深身边时有的这段记忆吗?”   乔韶听到贺深的名字就不自在,但这是重要的治疗,他那点小心思还是别别扭了,他点点头:“嗯。”   张冠廷思索了一下,再抬头时,看进了乔韶的眼中:“这次想试试吗?”   乔韶后背瞬间绷直。   张冠廷温声道:“不要勉强自己。”   乔韶双手攥拳,薄唇紧抿,但却坚定道:“我想试试。”   他想试试,哪怕那种恐惧仍根植在骨髓里,他却想看看。   逃避是没用的,他想找回失去的记忆。   这是康复的唯一途径。   张冠廷道:“那我们来试试。”   乔宗民在外头来回踱步,这心神不宁的模样让所有熟悉他的人看到都会惊讶。   十五六分钟后,张冠廷出来了。   他摘下了眼镜,捏了捏太阳穴道:“还是很抵触,一旦进入深层次催眠,就会抽搐痉挛。”   乔宗民脸都白了几分:“比、比之前……”   张冠廷道:“比之前好很多。”   乔宗民松了口气,进到了诊疗室里。   乔韶睡到在椅子里,眼睫上一片湿润,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哭得无声无息。   乔宗民只看一眼,心就像被捣碎了一般,疼得不成样子。   “都是我不好,”乔宗民结实的肩膀垮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张冠廷轻声道:“我们出来聊,让他休息会。”   乔宗民跟着张冠廷出去,两人在外面坐下,这位当父亲的在某种程度上比里面的孩子还像个病人。   的确,他们同时失去了至亲至爱,受到的创伤同样严重。   只不过一个还是年幼的孩子,一个却已经肩负了无数责任。   张冠廷给他倒了一杯水。   乔宗民哑着嗓子道:“张博士,他永远忘了过去不好吗。”   张冠廷道:“短时间内没问题,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很好。”   这话中的话乔宗民懂:“以后……”   张冠廷打了个比方:“过去的记忆就像埋在地底的树根,永远不去看也不影响树木生长,可如果这根遭了虫,还选择无视的话,树木最终只会枯萎。”   乔宗民闭了闭眼道:“他连妈妈这两个字都无法面对,至今也不敢上三楼一步。”   三楼是属于妻子的,那里放着所有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   可自从乔韶回家,再也没有上去一步。   “他连母亲都没法面对,又怎么能去面对那一年……”   乔宗民想到这里,胸口就是阵阵刺痛。   张冠廷道:“我认为,被绑架的那一年对他的影响没有母亲去世来得严重。”   乔宗民怔了怔,五脏六腑都被团成团了:“是的,他那么爱她。”   张冠廷不能再说下去了。   这对眼前的男人太残忍了。   虽然病人是乔韶,但乔宗民也需要系统的治疗。   只是这个男人不肯接受,而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治疗儿子的同时给予他一定程度的精神舒缓。   “慢慢来,”张冠廷道,“目前来看,去东区高中是正确的选择,他踏出现有环境,能去接触新的朋友,是个很好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下,韶韶没有遭遇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只是精神问题比较严重。   但是都会被贺甜甜给哄好哒!   嗯,哄不好我们就打死这老畜生!   明天见~ 第69章   听到这话, 乔宗民明显振作了些。   乔韶的改变他是看在眼里,比谁都清楚的。   “对, 他最近食欲和睡眠都比之前好太多了。”   乔宗民只有说起儿子, 才能勉强压住丧妻之痛。   张冠廷耐心听着,虽然乔宗民说的几乎和乔韶说过的一般无二,但他还是像第一次听到般, 认真听他叙说。   这对乔宗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慰藉,儿子的康复是治疗他精神的最佳良药。   说着说着,乔宗民顿了下。   张冠廷精准捕捉到他的心思:“你想见见他的新朋友,对吗。”   乔宗民轻叹口气道:“我不会去干涉他的新环境。”   虽然很想见见那些可爱的少年,很想好好谢谢他们, 很想近距离看看改善了儿子状态的环境……   但是乔宗民明白,他一旦出现, 这个新环境就崩塌了。   乔韶很快又会成为被孤立的存在。   哪怕他的朋友们不是故意的, 却也会因为遥远的家庭以及乔韶那一段悲惨的经历而划上深深的界限。   现在的乔韶,还承受不住这种只剩自己的“安静”。   想到这些,乔宗民不禁担忧问:“总有瞒不住的那一天,到时候谎言被拆穿, 情况会不会更糟糕。”   张冠廷耐心解释道:“只要乔韶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那就不会。”   这似乎是个悖论。   乔韶瞒住身份去新环境, 为得是找回面对生活的勇气。   可这件事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隐患, 因为一旦暴露,他又会失去现在的生活。   这对他岂不又是深重的打击?   其实不然。   一切的根源都在乔韶身上。   现在的他没有面对的勇气,所以需要隐瞒。   可一旦他有了面对的勇气, 也就不需要隐瞒了。   因为家庭差距而产生的疏远,对于一个心理正常的孩子来说,不会产生太大的负面影响。   但对于现在的乔韶来说,却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瞒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   只是需要一个关键的时机——   当乔韶可以面对自己的过去时,他就可以用真正的身份面对自己的新朋友了。   哪怕注定会失去一部分,却也不会是无法承受的。   更何况……   张冠廷对乔宗民说:“能够治愈乔韶的好孩子,不会再伤害他的。”   这话将乔宗民从死胡同里拽出来了。   他笑了下,对张冠廷道:“谢谢。”   乔韶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   他看看天花板,无奈地轻叹口气。   还是不行……   想不起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   心中只是划过“妈妈”这两个字,他就立刻体会到一种抽筋般的疼痛。   乔韶不敢硬逼着自己去想。   他躺在床上缓了会才慢慢起床。   卧室对面就是他的书房,他踢着拖鞋走进去,绕过堆满书的桌子,去了最后面的书柜。   那里整齐地摆了很多书,各国名著,通俗小说,还有不少心理书籍。   乔韶打开玻璃窗,拿出了那本有着天蓝色封面的精装书。   《刀锋》,作者威廉·萨默塞特·毛姆。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他喜欢里面的主人公拉里,每次读到他,能体会到那种让人舒适的宁静感。   不是安静,而是宁静。   能让他思绪平缓,能让痛苦消散,能让他和自己和解。   所以他把那张报纸夹在了这本书里。   乔韶深吸口气,翻开书的瞬间,看到了那被剪下来的一页。   顶头的一行大字像鲜血一样,触目惊心——   失踪一年的乔家独子,终于回来了!   左侧有张配图,乔宗民面上悲喜交加,抱着怀中的孩子,犹如抱着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   那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瘦骨嶙峋,唯一露在外面的便是漆黑的长发和苍白的脚踝。   他蜷缩在乔宗民怀里,不像一个是少年,倒像一个没有行动力的婴童。   只是看了一眼,乔韶就感觉到胸口的凝滞感。   他轻吁口气,发现自己还能继续看下去。   文章说得并不过分,否则也无法发行出来。   豪门独子被绑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乔韶这次绑架却太匪夷所思了。   谁都不知道绑匪是怎么把他带走的,而且绑匪从没联系过乔家,从未要过赎金。   丢了独子的乔宗民发疯一样地寻找,起初是压着消息,后来根本压不住了,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掀个底朝天。   可是找不到,谁都没见过这个孩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一年后,乔韶自己出现在深海大厦,乔氏的总部。   没人知道他这一年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他瘦脱了形,还有了严重的精神问题。   他惧怕女人,尤其畏惧四十岁左右的女性,他几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而且极其畏惧安静的环境,只要没有声音,他就会陷入痛苦的痉挛中。   乔宗民遍寻名医,用了无法想象的精力和财力才让乔韶逐渐恢复。   可是乔韶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一年的所有事他都不记得了……   乔韶看到报纸的最下方,那里有一张小小的照片。   乔宗民独子——乔逸。   这是乔韶以前的名字,自从回来后,姥爷非要给他换个名字,还找了不少名家算了又算……   乔韶笑了笑,看向那张照片。   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照片里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有着明显的婴儿肥,脸蛋圆圆的,把五官都挤小了,他笑得很开心,仿佛全天下的痛苦与忧愁都和他无关。   谁能想象呢。   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在那么短时间里,成了不同的人。   乔韶看着过去的自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一点都不像他。   合上书本时,乔韶心情还算平静。   这算是巨大的进步了吧,他头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完这篇报道。   “呼……”   乔韶轻吁口气,感觉到了从心底升上来的力量。   会慢慢好起来的,乔韶觉得自己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刚回到卧室,就听手机叮了一声。   乔韶心一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去拿手机。   上午和张博士一谈,他很确定自己栽了。   那么多女孩不去喜欢,怎么偏偏……   还是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   乔韶心情复杂,他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喜欢一个人。   不过也没事……   反正贺深是个直男,不可能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了直男发来的消息:“说好想我的,结果一天了都没理我╭(╯^╰)╮。”   乔韶:“……”   Ab叔诚不欺我,直男真的太可怕了!   乔韶平复着心跳给他发消息:“说人话!”   贺深正经道:“吃晚饭没,一起?”   乔韶晚上倒是没什么事,只要和大乔说一声,肯定能出门,但是……   他不想见贺深。   尤其发现自己对他动了坏心思后,更加不敢见他了。   “不了,晚上有事。”   乔韶手指晃了好几下,才狠心把这句话发出去。   发完又失落得不行,他其实……很想见贺深。   过了好一会儿,贺深才回:“乔乖乖,你不会背着我有别人了吧。”   乔韶脸一红,霹雳巴拉发过去一条:“别说些惹人误会的话,我有什么别人?再说你又是我什么人!”   发完乔韶又后悔得不行。   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贺深会不会看出点什么……   可是又不好撤回,撤回的话岂不是做贼心虚?   乔小贼心里慌。   很快贺深就回他了:“我以为对你来说,我挺特殊的。”   乔韶:“!”   他这心刚提起来,对面又传来一条:“难道你还有其他同桌?”   乔韶:“……”   “还有其他补习老师?哦,还真有,陈诉是吧。”   乔韶:“…………”   “但你肯定没有其他同床共枕的人了吧?”   乔韶:“………………”   见乔韶迟迟不回,贺深反问一句:“难道你有?”   乔韶脸红心跳的回他:“我有你个大头鬼!”   贺深秒回:“嗯,你有我就足够了。”   乔韶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我是在骂你!”   贺深可大度了:“我不介意当你的大头鬼。”   乔韶扔开手机,把自己闷被子里了。   完了完了,乔韶觉得自己完蛋了!   以前总嫌贺深胡说八道,可现在他都快把这些胡说八道当真了!   怎么办……   他总觉得贺深在撩他。   可是……   乔韶下巴搁在枕头上,冥思苦想。   自己有什么值得贺深喜欢的?   又矮又瘦,运动不行,学习不好,考试还是倒数第一。   唯一的优势是家里有钱……   再看看贺深……   又高又帅,运动全能,比赛全能,考试还是全校第一。   唯一的缺陷是家里负债累累……   难道他要用钱来感化贺深吗?   不可能……   这家伙骨子里就看不起钱这东西!   这么一反思。   乔韶觉得自己失恋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 第70章   晚饭的时候, 乔韶的失恋对象给他发来一张图片。   刚刚烤好,滋啦冒油的雪花牛肉, 一看就是入口即化的火候。   没有星期五:“后悔吗, 拒绝了这么美味的晚餐。”   乔韶面无表情地看看自己桌上四千块一只的澳洲龙虾——嗯,真后悔呢。   乔宗民见他没动筷子,问道:“怎么了?”   乔韶抑制住了自己想拍照的手, 说道:“我同桌在外面吃好吃的,给我发了照片。”   乔宗民很感兴趣:“我看看。”   乔韶想都没想便把手机递给他。   乔宗民刚要打开,乔韶又猛地跳起来,越过饭桌把手机给抢了回来。   乔宗民愣了下。   乔韶脸一红,道:“……我……我给你找。”   乔宗民多敏锐, 一下子就嗅到了一不一样的情况!   乔韶翻出照片,放大后举起来给乔宗民看。   乔宗民心里哪还有这照片, 他炯炯有神地问:“女同学?”   乔韶:“…………”   乔宗民乐开花了:“没听你说啊, 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乔韶收起手机道:“没有的事,这是我同桌发来的。”   乔宗民也不多问,笑眯眯地应着:“嗯嗯嗯,是你同桌……”   偏偏乔韶还真的心虚, 越发不自在了。   贺深还不消停,又发来一条微信:“来吗, 现在还来得及。”   乔韶没好气道:“不去!”   贺深道:“你最爱的烤肉都不想吃?”   乔韶顶着老爸的注视给贺深发信息:“我更爱吃龙虾。”   贺深道:“那你出来, 我带你去吃澳龙。”   乔韶:“不用,我正在吃。”   贺深道:“虽然都叫龙虾,但澳洲龙虾和小龙虾不是一个东西。”   乔韶不废话了, 给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贺深道:“在哪个网站找的图,拍得这么烂。”   乔韶:“………………”   这边乔韶被失恋对象给气得不行,那边他的无良老爸又冒出一句:“这要不是女同学,你爸我就改名叫民宗乔。”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信他!   虽然他也解释不清……   乔韶自然是没去见贺深,不过因为他这一闹腾,他觉得今晚的龙虾特别好吃,吃得比乔宗民都多。   民宗乔这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饭后茶点的时候,乔韶脑中忽地冒出一段画面。   他微怔,放下红茶对乔宗民说:“你以前跟我说过择偶标准吗?”   乔宗民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后认真看向他:“想起什么了?”   “嗯……”乔韶道,“有点。”   好像是在一个海岛上,他和大乔在沙滩上晒太阳,也不知道之前是在聊什么,只记得老爸说:“臭小子你别和我比,找媳妇吧长多高多漂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性格要好,温柔甜美才是重点。”   乔韶只有十一二岁,听得还挺认真。   乔宗民继续语重心长:“当然最不重要的就是家世,管她是什么家庭,只要人好,就可以成为我们乔家媳妇!”   乔韶把这些一描述,大乔同志差点没热泪盈眶:“对……是有这么回事。”   他们一家三口每年冬天都会去热带岛屿过冬,就是那次回来后,乔韶就失踪了……   乔韶一边欣喜于自己又“正常”了点,一边更惆怅了。   不妙啊。   丑点矮点都不要紧,重点是性格好,还要温柔甜美。   贺深同学除了家庭符合标准,其他完全不行啊。   尤其是温柔甜美这一项,完全负分!   嗯……   乔韶觉得自己又想多了。   他已经失恋了,愁这个干嘛!   周日这天,乔韶的手机更热闹了。   倒不是贺深又在撩他,而是他们的数学社公布成绩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分数,但亲眼看到排名第一的自己,乔韶还是膨胀了!   第一啊!   学霸海中挤出来的第一啊!   乔韶截了个图,发给贺深。   贺深回复:“真棒。”   乔韶心知肚明:“你给我押题了吧。”   最后那两道题明显是贺深早有准备,而且押得很准,所以他才能做对。   贺深道:“即便没那两道题你也是最高分。”   这倒是……   乔韶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顶梁支柱发来了私聊:“拉里兄,恭喜了!”   乔韶回他一个笑脸。   顶梁支柱道:“那么联赛的事就定了,日期已经确定,在期末考试后的第二天。”   乔韶一愣:“这个日子……”   顶梁支柱道:“总不好安排在期末考试前,不过期末考嘛,小事一桩,不是咱们该担心的事。”   不不不……乔韶他很担心!   顶梁支柱继续道:“当然期末考我也很期待在和你比一场。”   乔韶默了默,打字道:“我不行的。”   顶梁支柱:“别谦虚啦,数学学得好,还有什么是能难倒你的?”   乔韶诚实道:“其实挺多的,比如语文物理化学生物……”   顶梁支柱发来个笑出猪叫的表情,道:“拉里兄你真幽默。”   乔韶他一点都不幽默,他只是实话实说!   这年头到底怎么了,说实话有这么难吗!   他找贺深吐槽,贺深抓重点抓得很稳:“你看你都拿第一了,不该庆祝下?”   乔韶:“???”   贺深道:“中午请你吃龙虾。”   乔韶昨天才吃了,现在竟还有点蠢蠢欲动,但他稳住了:“又不是真正的考试,有什么好庆祝的。”   贺深道:“把握住开始,才会有更好的以后。”   好有道理呢,但是乔韶不想见他:“明天中午在食堂庆祝吧。”   隔了有一会儿,贺深回他:“你骗我。”   乔韶发了个问号给他。   贺深回他一个截图,里面是一句让乔韶恨不得挫骨扬灰的话——看不到贺深深的第一天,想他T^T。   乔韶脸通红,手指都在打颤颤,戳半天也没发出去一个字。   贺深:“嘴上说着想我,其实根本不想见到我。”   乔韶努力半天,还是把手机扔开了。   ——混蛋直男,能不能有点自觉啊!   乔韶的手机响起请求通话的声音。   他摸回来一看,毫无疑问是贺深。   乔韶盯着他的头像看了好一会,心一横,挂断了。   他轻吁口气,在对话框里编辑文字,谁知对面竟又发来了语音通话。   乔韶又挂断,贺深锲而不舍……   乔韶很清楚自己是说不出的,只能靠打字,于是又挂断了。   斜靠在工学椅里的贺深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没再拨过去。   算了,再继续就是惹人嫌了。   贺深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至于午餐?   没胃口。   就在这时,他手机又叮了下。   贺深没看,肯定不会是乔韶发来的,最大的可能是谢箐。   他这位姑姑的心思,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口口声声说着关心他,可实际上这十多年她何曾正眼看过他们母子一眼。   如今谢承域把私生子带回家,她开始着急了?觉得那女人不好对付,要拿他当枪使?   贺深想想这些事,心里就直犯恶心。   他想见乔韶,似乎只要看他一眼,那些乱七八糟的腌脏事就会烟消云散。   可是……   乔韶不属于他。   甚至,他以后还会属于别人。   贺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他的母亲曾说过:“你的手长得好,所以请一定紧紧抓住自己想要的。”   贺深手指收拢又松开,只觉得什么都抓不住。   乔韶给贺深发完信息就扔开手机了。   他去洗了个头,去衣帽间盯着自己的一堆衣服看了又看。   嗯……   gucci的夏款,吴姨说他穿了特别帅。   Burberry的好像也不错,低调又干净。   Givenchy的这个好像太花哨了……   还有Versace……   等等!   乔韶盯着自己的镜子骂了句:“想什么呢!”   又不是去约会,穿那么齐整干嘛!   再说他能穿这些衣服吗,真穿了不得把贺深深给吓死!   乔韶纠结了下,最后找出了吴姨新给他新买的普通T恤和短裤。   如今他在东高待得颇有成绩,已经不用自己去费心准备装穷的东西了,吴姨都会给他安排妥当。   其实刚开学那会儿,他如果提下要求,家里人也会帮他办妥,但当时他没底气,不好意思麻烦谁,所以就自己去买了。   然后就碰到了贺深,那家伙还卖他一件女装!   如今再想想,乔韶只觉得好笑。   他穿戴齐整,拿起手机发现贺深还没回他。   管他呢,先去店里等他。   贺深忙了一会,心里还是想乔韶,决定看看聊天记录开心下。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小时前,乔韶发给他的微信:“十一点半,xx烤肉店等你,不用你请,这次换我请你。”   贺深愣了下,抬头一看时间——11:25。 第71章   还有五分钟!   贺深蹭地站着起来, 体会到了罕见的紧张。   居然是乔韶发来的消息,而他竟然晚了一个小时才看到。   贺深用三十秒换了衣服, 楼梯里抓了抓头发, 下楼拦车,坐上后给乔韶打电话。   一串动作麻利得估计连特工看了都自愧不如。   嘟了几声后,乔韶接了电话。   “喂?”乔韶那边有点吵, 应该是已经到了   贺深平复了气息道:“我刚看到你的微信。”   乔韶一愣,问道:“那你吃过饭了?”   贺深立刻道:“没有。”   乔韶松口气:“还过来吗,或者你有其他事?”   贺深有天大的事也会全部扔到脑后:“我正在去的路上。”   “哦,”乔韶纳闷道,“那你打电话干嘛,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贺深胸口像放了块糖:“我可能会迟到。”   乔韶问:“还得多久?”   贺深道:“不堵车的话也得十五分钟。”   乔韶埋怨道:“我还以为得五十分钟呢,急什么, 餐厅又不会关门。”   贺深觉得胸口的糖化掉了:“可是让你等我……”   乔韶道:“我不等你还能自己吃不成?说好请你的。”   贺深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你不生气吗?”   乔韶茫然反问:“有什么好生气的?”   贺深低笑了一声, 遗憾道:“你第一次约我,我却迟到了。”   乔韶耳朵像被电到一般,竟不由自主地拿手机远了些,他声音有些不自在:“你是在取笑我吗。”   贺深微怔。   乔韶道:“取笑我从没请你吃过饭?”   等以后, 以后我请你吃遍地球!   贺深的嘴唇压都压不住,他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见到乔韶, 听他声音都能扫去心中所有阴霾。   嗯, 真是病得不轻。   贺深问:“打个商量吧?”   乔韶:“嗯?”   贺深:“这次算我请客。”   乔韶不乐意道:“说了我请就是我!”   贺深道:“下次你请。”   乔韶:“我没那么穷,你不用总让着我。”   “不是钱的问题,”贺深叹口气道, “你第一次请我,我不想迟到。”   乔韶只觉得这手机烫得厉害,连带着他的脸颊都热了:“什么啊。”   贺深道:“我虽然不能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彩祥云过来,但我至少不能迟到。”   又来了!   可怕的直男又开始了!   乔韶虽然是个零零后,却也听说过大名鼎鼎的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爱情故事!   他道:“谁管你迟不迟到,爱来不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又想起一事,去网上搜了下这段话。   大话西游他没看,但他隐约记得是个悲剧……   一查之后,嗯……   太悲了好嘛!   乔韶给贺深发了条微信:“以后能别胡说八道了吗!”   贺深以为他在嫌他瞎撩,道:“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说了。”   别贪心了,能保持现状就很好了。   哪怕乔韶有了喜欢的人,他也可以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乔韶下一秒就告诉他:“电影的最后紫霞仙子死了!”   贺深一愣。   乔韶道:“女主死了,男主出家,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贺深给他打了电话,他的声音因为压抑情绪而更加低沉:“你是因为悲剧才不让我说吗?”   乔韶:“当然啊,我可不想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改口道:“你也不该把我比作女的!”   贺深心跳得极快,话到嘴边了,差一点就要说出来了。   前头的司机道:“不好意思啊,有点堵车。”   贺深一下子冷静下来。   乔韶也听到了司机的声音,说道:“我先挂了!”   他跟贺深瞎扯什么呢!   还至尊宝和紫霞仙子呢,他俩分明是单相思和失恋对象!   关键他这失恋对象毫无自觉!   乔韶韶好惨一男的。   电话挂了,贺深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司机和他闲聊:“小伙子和女朋友约会呀?”   贺深没出声。   司机又道:“年轻真好,我念高中那会也谈过恋爱,哎,那叫一个青涩美好,甜过蜂糖……”   他话没说完,贺深开口了:“不是女朋友。”   司机:“啊?”   贺深扬唇:“是以后的男朋友。”   司机:“!”   这要不是位资深老司机,他们就都得滚去医院了好嘛!   贺深低头看着手机,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果然不行。   不贪心是不可能的。   他一定要抓紧乔韶,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   这样好的乔韶,只能属于他。   乔韶觉得自己没等多久,可看时间竟然已经十一点五十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贺深。   他刚走出电梯,在一堆人的注目礼下径直走了过来。   乔韶托腮看着,觉得自己栽得不冤。   这家伙天生一副好皮囊,个子高,身材好,一双长腿生来就是给人羡慕的。   五官也长得无可挑剔,剑眉星眸高鼻梁,不笑时有点儿冷,笑起来又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嗯……   乔韶释然了。   自己应该不是gay,只是贺深太好了。   一进餐厅,贺深就看到了他。   乔韶都不用招手,他已经笔直走了过来。   乔韶咬着吸管道:“难为你了,人群中还能看到矮小的我。”   贺深立刻笑了,笑得乔韶脑袋有点晕:“满屋子人都没你打眼。”   乔韶瞪他:“我自嘲就算了,你还来劲了!”   贺深道:“不,我是说都没你好看。”   乔韶:“………………”   闭嘴啊死直男!   他别过头去,粗声道:“快点菜。”   贺深怕他饿了,拿过平板道:“等急了吧?怪我没看手机。”   乔韶道:“反正我早写完作业了,在家也无聊。”   说是等了二十分钟,但也和贺深聊了十五六分钟。   贺深三下五除二点完菜,看到乔韶喝的西瓜汁道:“给我喝口。”   “服务员看我等久了,送我的,你要喝的话……”   乔韶说话间,贺深已经把他的这杯拿了过去,道:“我先喝点,太渴了。”   他俩也不是第一次喝同一杯的东西了。   男生嘛,本来也不讲究这个,尤其他俩关系好。   不过这会儿……   看着贺深和自己用了同一根吸管……   乔韶韶只能在内心咆哮:有点自觉啊笨蛋直男!   贺深见他盯着自己瞧,抬头:“放心,我不会喝光的,给你留点。”   乔韶心一颤悠,道:“我不要了,你喝吧。”   贺深不和他客气了:“嗯,那你再点一杯。”   乔韶不敢点西瓜汁了,他故意点了个贺深绝对不会喝的冰美式。   喝点苦的好,他需要冷静冷静!   烤肉上菜快,乔韶想拿夹子,贺深立马没收道:“我来。”   乔韶道:“我也会的。”   又不是第一次吃了,烤着还挺好玩的。   贺深最会抓理由了:“我迟到了,该罚我。”   乔韶无语道:“用得着这么自责吗!”   不就是迟个到吗,他又没不高兴。   贺深语重心长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懊悔。”   小孩第一约他,他竟然没看到,还差点错过了,真是……   想想都能后悔几天几夜。   乔韶:“……”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乔韶命令自己不许多想。   午餐自然是愉快的,最后乔韶照例去找水果。   给贺糖糖挑甜果果的时候,乔韶脑洞发散了一下——   老爸给他订的择偶标准是温柔甜美,贺深这爱吃甜,算不算另一种甜美?   住脑!   乔韶为了让自己清醒清醒,夹了两块柠檬!   这顿饭还是贺深请的,他坚持让乔韶下次再约他。   乔韶道:“下次我还请你不就行了。”   贺深道:“不行,我心疼你……的钱包。”   他顿这一下,让乔韶心也跟着顿了下。   连话都说不明白的直男贺,真让人生气!   乔韶道:“我家没那么穷,我爸……不喝酒的话,就很好的。”   贺深道:“反正再怎样,你也不会比我有钱。”   乔韶想了下自己上千万的零花钱和贺深背负的千万巨债。   呵呵呵……   等着,他以后一定要拿钱埋了他!   距离期末考试没多久了,老唐开了个班会。   “同学们啊,马上就是高中最后一次考试了,老师希望你们能拿出好成绩,证明自己高一一年没白过!等去了高二可就不是现在这么轻松了,高二是高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这话同学们耳朵都听出茧了。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班主任说,一年级是最重要的!二年级又会说,二年级是最重要的!   直到高中了……   老师换了好几茬,话却亘古不变。   乔韶挺紧张的,他实在太想考出个好成绩了。   他甚至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倘若考好了,他要好好跟贺深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上的一幕肯定有的,不过……我觉得和你们想象中可能不大一样哈【狗头保命】   掉马的事你们想听个剧透吗。   详细版可以告诉你们时间点,简略版就是一句话——是个大场面! 第72章   至于聊什么……   嗯……   总之先考出个好成绩!   距离考试还有三天, 贺深明显感觉到乔韶的焦虑。   事实上不止贺深,连某只二哈都察觉到了。   宋一栩小声对乔韶说:“韶哥你不用紧张, 你肯定是我们考场的一枝独秀。”   就乔韶这努力程度, 他们考场,啊不,倒数三个考场所有人加起来也没他用功啊!   乔韶敷衍地应了声:“我没紧张。”   但却连头都没抬, 继续做题。   宋一栩看看贺深,打哑语:这能行?   贺深看看小孩,道:“歇会儿。”   乔韶手顿了下,还是没抬头:“我不累。”   贺深按住他手腕道:“歇会。”   乔韶愣了下,抬头看他。   贺深望进他眼中, 黑眸中是罕见的严肃。   乔韶心一跳,低头看着试卷:“我真的不累。”   “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贺深牵起他手道, “我带你出去走走。”   宋一栩连忙打圆场:“去打球不?凯子去占场地了。”   贺深问乔韶:“要玩吗?”   乔韶哪都不想去, 可是又没法把手抽出来:“我……”   宋一栩道:“跑一跑跳一跳,回来一口气能刷三张卷子!”   贺深道:“你不想打球,我就和你去操场走走。”   宋一栩太想拖贺深去打球了,来了句:“有啥好走的, 半操场都是情侣,你们是晚饭没吃饱, 去吃狗粮吗!”   一句话让乔韶神经崩了崩。   贺深看了宋一栩一眼。   宋一栩呆毛一竖, 感觉到森森寒意,他支支吾吾:“那个……那个……”   乔韶抽出手道:“打球吧。”   贺深眉心轻蹙了下,只道:“好。”   宋二哈跟在他们身后, 觉得自己错了,但又不知道哪里错了。   可能大概也许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吧!   篮球场那边热闹得很。   这会儿离晚自习还有四十多分钟,够同学们嗨一嗨了。   宋一栩一来,解凯招呼道:“这边!”   解凯一眼看到贺深,喜上眉梢道:“哎呀我去,深哥来虐菜啦!”   听到他这话,他身边的菜们也不着恼,反而哄堂大笑。   本来被焦虑附体的乔韶也被逗笑了,你们的尊严呢!   贺深见他眉眼松快了些,扯了扯领带道:“陪你们玩玩。”   宋一栩躲在解凯身后,和他们篮球社舍长说:“我怎么觉得深哥很认真。”   他们社长可豁达了:“认不认真,我们不都是菜?”   宋一栩哑然,但他总觉得不大一样……   他有种大魔王压着火,想拿他们献祭的错觉。   大概是……   错觉吧!   然后宋一栩就被秀了个头晕目眩,甚至想从此再也不碰篮球了!   乔韶起初还没放开,后来玩得还挺开心,主要是和贺深一队太欢乐了了。   明明是十个人的游戏,硬生生打成了一对五。   偏偏还能把五个人压得透不过气,也太爽了吧!   乔韶体力到底是不太行,半场后累得气喘吁吁。   贺深问他:“去那边歇歇?”   乔韶连连点头:“嗯!”   贺深把球扔给宋一栩:“你们玩……”   他话没完,乔韶道:“打完这局吧。”   贺深看向他:“你不是累了?”   小孩额头全是汗,衬得肤色更水了些。   乔韶喝了口水道:“我去歇歇,你又不累,你打完这局,我们快赢了。”   贺深说:“赢不赢的无所谓。”本来就是陪乔韶的。   乔韶运动了一会,心情放松多了,也能笑出来了,他道:“我想看看。”   贺深一怔。   乔韶说了又有点后悔,但他的确是想。   再说这也是人之常情,贺深打球这么厉害,谁不想看?   嗯,贺直男肯定不会多想的!   “在场上看不明白,”乔韶指了指那边的角落道,“我去坐那边看。”   贺深薄唇扬起:“想看我打球?”   乔韶脸一热,道:“不给看?”   贺深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知道他是因为运动才这样,但心还是晃了下:“那我得好好表现了。”   乔韶仰头喝水,故作不在意道:“随你。”   眼神却不停地往他身上飘。   等到球赛重新开始,乔韶整个看呆了。   场上和场下真的不一样。   场上只觉得有贺深这个队友太舒服了,只要把球给他,一定会得分,哪怕自己投不进,他也会补进去。   他的存在,天生让人放心。   因为只要他在,就意味着胜利。   为什么这么强呢。   乔韶托腮看着,心里有羡慕有喜欢,还有点不安。   他和贺深比起来,实在差太远了。   他什么都不行,还胆小怯弱,只因为被绑架过就失去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甚至还自我逃避到选择忘记……   甚至连她都忘了……   乔韶看着球场上肆意奔跑的高个少年,脑中居然浮现出她的容貌。   她坐在阳光下,单薄的身体,白皙的面庞,一双眸子里是满满的爱。   她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她是给过他最多爱的人。   她是他的母亲。   而他竟把她给忘了。   甚至连想起她的勇气都没有。   贺深接球的空挡,眼尾瞥向乔韶。   他知道小孩一直在看他,他喜欢被乔韶注视的感觉……   “深哥!”宋一栩惊叫出声。   一个百分百会被接触的球,贺深却像没看见一般,任由它砸在了头上。   砰地一声,球弹开,滚在篮球场上。   没人去捡球,因为大家都呆住了。   贺深额头上被撞出一块红印,他像是一点都没察觉到一般,大步走向场外。   谁都不知道是怎么了,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们顺着他的背影,看到了场外的乔韶……   乔韶坐在台阶上,脚边放了一瓶矿泉水,那细长的矿泉水瓶似乎比他的小腿还要粗一些,他胳膊用力抱着膝盖,头低低埋下,颤抖的身体如同一个得知了至亲死讯的人……瞬间天崩地裂。   贺深半蹲下在他面前,把他按到自己怀里:“乔韶。”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他。   可就是这样轻的声音,把乔韶唤醒了。   乔韶死死埋在贺深胸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死了,我妈妈……”   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每个字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生生割在他喉咙上,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贺深身体一震。   虽然他早有预感,但听乔韶说出来,他还是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贺深比谁都了解……他眼睁睁看着母亲自杀,那一幕成了他始终无法摆脱的梦魇。   “哭吧。”贺深低哑着嗓子对乔韶说,“难受的话就哭吧。”   这句话他是对乔韶说的,也许更是对五年前的自己说的。   第73章   听到他的声音, 听清楚他说的话,那缠在乔韶精神上的死结, 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自从那一年之后, 回到家的乔韶几乎没有在清醒的情况下哭过。   现在他很清楚自己在哪儿,他知道这是在操场上,前面有很多同学, 他很清楚这不是个哭泣的地方。   但是……   他用力抓着贺深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   贺深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将他护在了怀里。   乔韶待的地方是球场的边缘,他身后没人, 贺深又挡住了所有来自球场的视线,所以没人知道乔韶在哭。   宋一栩跑过来, 问道:“怎么了……”   “没事, ”贺深头都没回道,“乔韶运动太过,有点头晕。”   宋一栩道:“送他去医务室吧!”   贺深道:“先让他缓缓,我一会带他回宿舍歇歇。”   宋一栩连忙道:“那我去跟老唐说一声。”   贺深:“嗯。”   宋一栩回到球场和大家说了声, 大家伙虽然紧张,却没凑过来。   贺深那姿态很明显了, 不想其他人过来。   而且也快上自习了, 大家伙见乔韶有同桌照顾,也不再耽误时间,收拾收拾就得回教室了。   一阵悠扬的铃声后, 喧闹的操场立时安静下来。   夏日天很长,傍晚的天色还是亮的,只有逐渐西下的太阳照歪了教学楼,投下更长的影子。   相拥的两位少年,一半沐浴在阳光里,一边却已经沉入了阴影。   黑暗将近,好在夏夜短暂。   乔韶哭了一场,心里的难受与酸苦也随着泪水流出来了,不再死死挤在胸腔,堵得密不透风。   这会冷静下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失态。   真是……   乔韶头都抬不起来了。   贺深感觉得到他精神的舒缓,问道:“好点了?”   乔韶看看他衬衣上巨大的水渍,想死的心都有了。   贺深松开他,扶着他肩膀看他。   乔韶脸蹭的红了,一把推开他道:“我……”   真是丢死人了!   而且还是在失恋对象面前丢人!   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贺深没有调笑他,声音温柔又正经:“哭出来会舒服些,发生那种事谁都会很难过。”   乔韶心一滞,眼眶又红了。   贺深在他眼底轻轻拂了下道:“我也一样,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也丢了大半条命。”   乔韶一愣,抬头看他。   贺深坐到他身边的台阶,胳膊向后撑着,用着平静的语调说:“那时候我十二岁,正在备战高考。”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都像古怪的玩笑。   可由贺深说出来,又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十二岁参加高考对于贺深来说,才是正常的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比同龄人都大一岁,却还在就读高一。   乔韶心一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贺深倒像是在自言自语:“所有人都期望我拿个高考状元,只有她对我说,不要去念大学,不要勉强自己,应该年纪做应该的事,别那样逼自己。”   乔韶视线又模糊了,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她是为你好。”   “嗯。”贺深轻声应着。   可是连她也不要他了。   谢深从小到大都是个优秀到让人心生恐惧的孩子。   父亲谢承域的荒唐,让他爷爷把所有期望都压在了他身上。   而他也的确展现出了远超于常人的能力,小学只上了一年,初中和高中的课程也只用了三年,去国外待了两年,回来后他的爷爷非让他参加国内高考。   谢深从未拒绝过家里的一切安排,因为爷爷告诉过他: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能保护妈妈。   他想保护她,想让她开心地笑一笑,像他很小的时候见过的那样。   可是……   她自杀了。   她倒在血泊里告诉他:“对不起,妈妈没法带你离开了。”   其实她带走了他。   她死的那一刻,谢深也死了。   贺深回神,看到小孩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心里一软,揉揉他头发道:“没事了。”   乔韶握住他手道:“她是爱你的。”   “嗯。”贺深笑得有勉强,他道:“你呢,你的妈妈……”   乔韶嘴唇颤了下,但没像之前那样失去意识。   他垂下眼睫,轻声道:“她也很爱我。”   贺深以为他还是不太能面对母亲的去世,也不急着问,安慰道:“没事的,我们的人生不是只有父母。”   乔韶一愣。   贺深缓声道:“只要好好走下去,还会遇到很多很好的人。”   比如你。   乔韶心头那交杂着懊恼与悔恨的刺痛减弱了几份,他道:“比如你。”   这次是贺深怔住了。   乔韶笑了笑,重复道:“比如我遇到了贺深深。”   “嗯,”贺深也跟着他笑了,说:“比如我遇到了乔乖乖。”   乔韶笑容秒收,恼怒:“不许再这样叫我!”   贺深也恢复如常,逗他:“难道你不乖?”   乔韶火大:“我又不是小孩!”   贺深:“可你的确很小。”   乔韶:“我就比你小一个月!”好气,这家伙凭什么一月一日生日,害得他二月二的生日都不够大了!   贺深比了比自己和乔韶的身高,道:“然而我像个成年人,你像个初中生。”   乔韶:“………………”   比如个屁,这家伙绝对不是他遇到的好人!   两人回去上晚自习时,已经和平常一般无二了。   不过彼此都觉得离彼此更近了些。   他们都曾失去至亲之人,都品尝过同样的痛苦,比谁都更了解对方。   晚上睡觉时,乔韶惆怅了好大一会儿。   他想着贺深,心里酸酸甜甜的。   酸是因为贺深嘴巴坏、没自觉、直男撩还不用负责!   哦,今天的酸点又多了一个:他还被当成了小孩子。   原来贺深一直把他当小孩!   单相思对象是个男人也就算了,还被他当成个小孩!   他好惨。   乔惨惨又偷偷失恋了一回。   酸归酸,甜也真甜。   想想今天下午的事,乔韶心里就像洒了一罐子蜜,齁得人受不住。   他听宋一栩说了,贺深挨了重重的一球,额头都红了,是因为远远看到他不舒服。   宋一栩还说:“我们都没看见,就深哥一个人看到了!”   宋一栩又说:“幸亏深哥眼神好,要不你中暑晕倒去住院,期末考试可怎么办!”   乔韶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就像他胸口里砰砰直跳的心。   他想好期末考试后跟贺深聊什么了。   只要他考出个差不多的成绩,他就告诉贺深——   他喜欢他。   贺深拒绝也没关系。   反正他都自个儿失恋好几次了。   也不怕真枪实弹地再失一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   乔同学,你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失恋了【狗头】   对了,昨天说的详细剧透,你们要听吗?   不想听的可以关闭了。   给你们三秒钟。   两秒钟   一秒钟   Ok……   就一个掉马时间点——深哥生日。【为了不影响看完结文的宝贝,我明后天会删了这个剧透哈】 第74章   当晚想得很好, 第二天一见贺深,乔韶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偏偏贺深还盯着他看。   乔韶低头翻开书本:“看我干吗?”   别看了啊, 再看都要忍不到出成绩了!   贺深细细打量着他的眼睛问:“眼睛肿了?”   乔韶转头瞪他。   贺深看了个清清楚楚。   小孩眼睛本来就圆不溜秋的, 这会因为昨天哭过,肿得双眼皮更加明显,衬得一双水洗般的眸子更圆了。   真好看。   贺深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不是漂亮不是美, 就是好看,眼睛鼻子嘴巴全往他心窝上戳,怎么看都看不够。   乔韶被他盯得不自在:“我不就是肿个眼吗,你哭你也肿!”   他今早照镜子了,觉得不明显啊, 至于把他当大熊猫盯着看吗?   难道真肿成熊猫眼了?   乔韶觉得自己又丢人了。   就这情况,他去告白真的不是上赶着送人头吗!   谁知某直男又来了句:“我不是在笑话你。”   乔韶看向他。   贺深轻声道:“是心疼。”   乔韶脑袋嗡了一声, 脸上升起滚滚热气, 他死命盯着书道:“用不着!”   贺深忽然凑近他。   感觉到他的气息,乔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课本,眼睛都黏上面了。   贺深的声音响在他耳畔:“乔韶同学, 你有点不对劲。”   乔韶后背都绷直了:完了,这家伙发现了吗, 他还没告白就要被拒绝了吗!   “我……”   乔韶干巴巴说出一个字, 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加重视贺深,更加不想……   贺深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出现在他眼前,只见他捏住了书本的边缘, 像捏住他的心一般:“课本都拿反了。”   乔韶:“…………………………”   贺深抽出课本,看向他:“你到底怎么了?”   乔韶一声不吭。   贺深的声音很有安抚性:“考不好也没关系,别这么紧张。”   乔韶砰砰直跳的心一下子落回到原处。   原来贺深以为他是因为考试才慌张。   “我没紧张,”乔韶抢过课本,嗡声道,“只不过是期末考试,有什么好紧张的。”   贺深还是担心他:“不急在这一时,不用这么在意。”   乔韶紧抿着嘴唇,努力看向课本。   贺深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考不好,他怎么有脸向他告白!   他都这么费心帮他补习了,他还考不出应该的成绩,他怎么对得起贺深?   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到的话,他又怎么好意思说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不就该为他全力以赴吗!   乔韶咬了咬下唇道:“我没着急,我只是想再看看书。”   贺深却道:“你要放平心态……”   乔韶转头看向她:“我和你不一样!”   贺深因为他严肃的表情一怔。   乔韶又飞快别开视线道:“我没你那么聪明,我……”   他说不出来了。   贺深不敢再刺激他,只能哄他道:“再看看书吧,期末考试的内容不会离开书本。”   乔韶攥了攥拳,低头道:“嗯。”   他眼睛不眨地盯着课本,心却完全不在上面。   期末考试不同于上次的月考。   这次同学们也很紧张,可同时也很开心。   因为考完试就放假了,暑假对于每个学生来说都是天堂。   乔韶一点都不期待暑假,他只执着于这次考试。   他想拿到好成绩,哪怕不是名列前茅,至少别再是倒数第一。   他觉得自己这阵子好很多,他觉得自己没那么畏惧安静了。   他对这次期末考试,实在抱有太多期待了。   乔韶很清楚自己这个心理状态不对。   可是控制不住。   他想证明自己,也想证明给贺深看。   他太想把握这次机会了。   这么多的情绪聚集在一起,让他再度失眠了。   后天就是期末考试,这一天老师们基本上不怎么上课了。   一来是要收拾收拾腾考场,二来也是给同学们最后查缺补漏的时间。   乔韶一整天都没怎么和贺深说话。   贺深也不敢像往常那样逗他。   乔韶这神经紧绷的模样,陈诉也留意到了。   他给他一套题:“这是前年的期末考试题,你今天做做,基本上能考什么样,也就心里有数了。”   乔韶并未放松,但说道:“谢谢。”   “客气什么,”陈诉拍拍他肩膀道,“你没问题的。”   乔韶到底是不愿让人为他担心,对他笑道:“嗯。”   他中午干脆没午休,戴着耳机做起题。   一个中午做完了数学卷,他对了对答案,最少能得128分。   这个分数很不错了,陈诉上次月考也才考了132分。   可是……   乔韶摘下耳机,心里明镜一样——考试的时候不能戴耳机。   老师不可能给他开这个先例,他也不会想要这样特权。   他来到这里为得是什么?   为的就是克服这个心理障碍。   乔韶没再做其他科的卷子。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他想要的是在正规的考场上,勇敢地面对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面对,他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   考试前一天,贺深下午给卫嘉宇打了个电话。   卫嘉宇一愣:“这么……迷信的吗!”   贺深道:“他很紧张,能舒缓一点是一点吧。”   卫嘉宇从这短短一句话中感觉到深沉的爱,他立马拍胸膛道:“交给我了!”   贺深又道:“麻烦你了。”   卫嘉宇道:“太客气了!”   再说舍友有难,他这个当舍长的本来就该负起责任!   晚上回到寝室,乔韶一进门就听卫蓝毛说:“算你们运气好,这机会可是千金难求!”   乔韶没什么兴致:“嗯?”   卫嘉宇拿这个木质签筒跑到他面前道:“我妈去庙里给我请的,这签筒是有大师开过光的,抽一抽就能定吉凶。”   乔韶心一跳,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卫嘉宇兴致勃勃道:“很准的,我刚让陈眼镜试过,他抽了个大吉!”   乔韶无语道:“那你呢?”   卫蓝毛毫不客气道:“我当然是凶,你觉得我能在不作弊的情况下考出好成绩?”   他话音一落,陈诉冷笑一声。   卫嘉宇不乐意了,看向他道:“少阴阳怪气,老子从倒数第一考到倒数第二也算进步,少不了你的奖金!”   陈诉不理他了,低头做题。   乔韶被他说得有了点兴致:“你这叫什么签,只看考试成绩?”   卫嘉宇道:“不然呢,你还想算什么?”   乔韶面颊微红道:“没什么。”   卫嘉宇催促他:“抽一个,要是大吉你就立刻马上滚去睡觉,明天一准出师大捷!”   乔韶犹豫了一下。   卫嘉宇生怕他不抽,便道:“快点!”   乔韶的姥爷杨孝龙老先生是个妥妥的迷信人,最爱这些玩意了。   乔韶跟着姥爷,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一点。   签筒从来都不会限制求什么。   只要心里默念着想法,抽个签出来就能解了。   乔韶虽然看不上卫嘉宇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签筒,但还是心痒痒了。   他心中默念了三遍……   一狠心抽了个签出来。   卫嘉宇心里有数,这签筒是贺深给他的,全他妈是大吉,乔韶这要是能抽个凶出来,他把头剁下来给他当球踢。   当然为了安慰玻璃心舍友,他还假装凑过来问:“咋样,是个什么签?”   乔韶忐忑不安地摊开手。   大吉两字映入眼帘。   卫蓝毛不愧是将来想拿奥斯卡的男人,演技超凡:“可以啊乔韶,你这次期末考试要大获全胜啊!”   乔韶盯着木签看了一会儿,看得耳朵都红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把这签拿走了。   卫嘉宇看他扬起的嘴角,心想:果然是一对啊,深哥可真懂他!   作者有话要说:乔韶求了个什么,你们能猜到吧~   明天见鸭! 第75章   乔韶把这根写着大吉的签放在了枕头底下,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他睡在枕头上,手只要碰到木签心就突突直跳。   没问题的……   他抽了个大吉呢……   没问题的!   乔韶戴上耳机, 可算是睡了一觉。   期末考试一共两天时间, 第一天考语文和数学,第二天是英语和理综。   哪怕不用跑操,乔韶也早早醒了。   陈诉听到动静, 压低声音问:“这么早?”   乔韶翻出语文书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陈诉探下身来看他:“乔韶……”   乔韶看向他:“嗯?”   他俩说话声音轻,因为蓝毛还在睡。   陈诉顿了下道:“这只是个期末考试。”   乔韶笑了笑:“我知道。”   “你给我的感觉好像这是两年后的高考,”陈诉继续道,“一旦考砸就全完了。”   乔韶脸上的笑僵住了。   陈诉是了解他的, 虽然他们没天天在一起,有时候甚至忙于各自的事没时间多说几句话, 但陈诉一直有观察他, 一直在关心他。   他下了床,坐到他身边道:“你已经努力了,会出成绩的。”   乔韶垂着眼眸,闷不吭声。   陈诉轻叹口气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这样的状态,会让原本简单的题变难。”   考试的心态很重要, 太过紧张而导致大脑空白, 最后失分的情况太常见了。   陈诉真的不希望努力了这么久的乔韶输在这些地方。   乔韶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他:“你会期望卫嘉宇考好吗?”   陈诉一愣。   乔韶低声问:“你对他的成绩抱有期待吗?”   陈诉看了看上床那裹成球的一团,道:“说没有期待那是假的, 毕竟付出了不少。”   乔韶不禁攥紧了语文书。   陈诉看懂了他的心事:“但我不会因为他考不好而放弃他。”   乔韶闷声道:“你会很失望。”   陈诉笑了下,拍拍他肩膀道:“可是贺深不会。”   乔韶心事被戳中,眉心都皱成一团了。   陈诉道:“我失望是因为卫嘉宇从来没努力过,如果他像你这么努力,不管成绩如何,我都不会失望。”   难道不是更失望吗,一个怎么教都学不会的学生……   不过乔韶没再说,他笑了下道:“没事,我昨天抽了个大吉,今天肯定能好好发挥。”   陈诉也笑了:“别想太多。”   乔韶正要说:“嗯,我们……”   一起吃早饭的话没说完,他手机震动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乔韶对陈诉说,陈诉点点头,他拿着手机出了宿舍。   乔韶已经看到了来电提示,是贺深。   想想昨晚自己臭不要脸许的签,他就怪不好意思的,接电话时声音都有点紧:“喂?”   贺深听到他声音一怔:“没睡好?”   其实睡得还挺好,乔韶道:“还行。”   贺深不敢再提考试的事,只道:“没吃早饭吧?”   乔韶:“正想约陈诉去食堂……”   “我买了吃的,”贺深说,“下楼一起吃?”   乔韶道:“那我去和陈诉说一声。”   贺深应道:“好。”   乔韶回屋和陈诉说:“贺深买了早餐,一起下楼吃?”   陈诉立刻道:“不用了,我前几天买的面包还没吃,再放要坏了。”   乔韶道:“那我下去了。”   他略微收拾了一下,出了宿舍楼。   盛夏的清晨也没有太多凉意,一走出宿舍楼,热浪扑面而来,闷得人透不过气。宿舍楼前种了几株小叶榕,翠绿色的叶子在石板路上铺下阴凉,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躲进去。   可乔韶却走得很慢,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贺深。   高个男生左手拎着袋子,右手插兜,衬衣的下摆随意存在那,神态百无聊赖,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他视线转过来,刹那间眉眼间的无精打采消散,取而代之是迷人的笑容。   乔韶心砰地一跳,都有点想往回跑了。   这谁受得住?   “不热吗?”贺深走过来。   乔韶道:“还行。”   贺深自然而然地想牵他的手,乔韶心虚,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贺深一怔,一句话没说,只道:“去食堂吃吧。”   乔韶应道:“嗯。”   教室已经被安排成考场,他们再过去也不太合适,宿舍里有人在睡觉,更加不行,所以食堂是最好的选择。   一路上乔韶心不在焉,往日里话多的贺深也没说什么。   好在宿舍离食堂不远,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平日里人挤人的地方,因为不到点所以空荡荡的,贺深早就买好了早餐,两人直接上二楼,去了他们常坐的地方。   乔韶坐下后才故作轻松地问:“买了什么?”   贺深没打开袋子,反而问他:“馅饼和油条,想吃哪个?”   乔韶好奇问:“不能都尝尝?”   贺深道:“不行,必须选一个。”   乔韶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想了下道:“馅饼吧。”   贺深笑了下:“确定?”   乔韶看向他:“怎么神神秘秘的,你不会搞了什么黑暗料理吧?”   贺深打开了便利袋,拿出两个餐盒道:“黑暗料理算不上,不过可能也不会太好吃。”   乔韶看到餐盒的时候就愣住了:“这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贺深嘴角勾了下:“不行吗?”   乔韶倒吸口气,眼睛不眨地盯着:“你还会做馅饼和油条?”   贺深抬眸看他:“网上有教程。”   乔韶心里像爬了个小虫虫,又麻又痒的。   “既然你选馅饼,那就是这份了。”贺深打开了白色餐盒。   乔韶睁大眼看去,然后呆住了。   长方形的餐合里从左到右用火腿、胡萝卜、煎蛋和馅饼摆出了一个工整的150。   煎的焦黄的一整根火腿是1,切开的胡萝卜条拼出了5的上部分,小巧的煎蛋是数字五的下半部分,最后那个大大的馅饼凑成了一个0。   150分。   对于高中生来说,梦想中的分数。   乔韶眼睛不眨地看着,只觉得阵阵热气直往上窜,撞得他眼眶发烫:“你……”   他声音打颤颤:“你亲手为我做的?”   贺深看他:“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乔韶努力睁着眼,嘴巴动了动,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   “吃了它们,你今天考试肯定没问题。”贺深对他说。   乔韶顿了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脑中浮现了一个画面,那是他小学的时候,他妈妈给他做了一份100分早餐,一根火腿,两个小小的馅饼,她对他说:“宝贝加油,吃了它们,今天的考试肯定没问题。”   吧嗒一声,眼泪落在不锈钢桌面上。   贺深急了:“怎么还哭了?”   乔韶赶忙擦了下眼睛,说:“对不起,我想起我妈妈了。”   贺深明白了,肯定是乔韶妈妈给他做过类似的早餐,他心疼道:“抱歉。”   他没想让小孩想起伤心事。   “道什么歉?”乔韶虽然眼眶红着,声音却轻快了,他还打趣道,“那时候还是一百分,现在都涨价到一百五了。”   贺深见他神态还行,放松了一些:“理综还三百分呢,不过你总分有六百就行,给其他同学留点活路。”   乔韶笑出来,道:“我哪考得了这么多。”   贺深递给他筷子道:“考不到也没关系。”   乔韶一点都舍不得吃这个早餐,他道:“我会努力的。”   贺深怕他又紧张,也不敢再多说,道:“快吃吧,本来味道就不怎么样,凉了更不好吃了。”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黑色餐盒,乔韶又笑出声了:“原来油条套餐只有一百分吗?”   黑色餐盒里是一根油条,两个大包子,凑出个一百分。   贺深一本正经道:“说明你气运好,注定要考高分。”   乔韶戳穿他:“你明知道我爱吃馅饼。”   贺深装出诧异的样子:“原来你更爱吃馅饼啊?”   乔韶心里一片熨帖,都舍不得动筷子了。   贺深催促他:“愣着干什么?凉了真的会更难吃。”   “贺深。”乔韶轻声唤他。   贺深:“嗯?”   乔韶低头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一问,贺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乔韶说:“如果你是个女生,我都要以为你……”   贺深打断他道:“我不是女生。”   乔韶嗓子干了干:“嗯。”   贺深看着他,那句话已经涌到了唇边,只要再张开一点缝隙,就全部吐露出来的。   但是……   乔韶开玩笑道:“你这样不行啊,你说我要是个Gay,不得爱上你了?”   贺深提着的心荡到了深谷,被谷底的冰碴给冻得嗓子眼直窜冷气。   “想什么呢,小学生。”半晌贺深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乔韶一愣,他这是连初中生都不配,直接降级为小学生了吗!   乔韶没好气地重复:“我只比你小一个月!”   贺深已经稳住了情绪,拿出了以前惯有的腔调:“嗯,看起来像我儿子。”   乔韶:“……………………”   有谁比他还惨吗?   他想和他谈恋爱,他却把他当儿子!   乔韶不理他了,拿起馅饼咬了一大口,想着——   等我考出个好成绩,我非吓死你!   之后贺深的情绪一直都不太高,乔韶也不敢再打草惊蛇。   两人吃过早饭,差不多也该进考场了。   这次他们不在一个考场了,贺深在第一考场,乔韶在最后一个考场,分开时,乔韶因为早餐而松快了一些的心又重了几分。   他真的能好好考试吗?   他真的能不辜负贺深的付出吗?   他真的有资格向他说明心意吗?   乔韶不怕被拒绝。   他怕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喜欢贺深的资格。   一个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人,真的有能力去喜欢别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还有一两章就告白了!   嘿嘿嘿~   明天见! 第76章   带着这样的心情, 试卷发下来了。   乔韶先翻到最后一面,去看作文题目, 他看完后心蓦地一拧。   ——写给妈妈的一封信。   这毫无疑问是作文中很简单的类型, 最很好写的一种。   这种题目想拿高分有难度,太好写反而不容易拔尖,可对于广大普通学生来说, 遇到这种题目至少能洋洋洒洒写上八百字,而不用像议论文那样愁得揪头发。   语文考试先看作文是惯例,哪怕是最后一个考场里,同学们也都美滋滋的,一副捡了宝的表情。   只有乔韶……   他死死盯着这个题目, 四肢像灌了铅,连笔都要握不住了。   写给妈妈的一封信……   写给妈妈……   妈妈……   乔韶鼻尖的酸意直冲眼眶, 他赶紧翻过试卷, 不敢再看作文题目一眼。   写不了。   他写不了。   乔韶用力握着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要多想,当务之急是好好考试。   考出个好成绩,他才能开始新的……   乔韶脑中一大堆宽慰自己的话, 全部消失了。   周围安静极了。   同学们开始做题,整个教学楼都安静得像个坟墓。   平日里上课, 教室里是开着窗的。   老师也时时刻刻在讲着知识, 乔韶可以全神贯注听老师讲课,并不畏惧安静。   哪怕是偶尔有的课堂测验也没事,主要是纪律没那么好, 他前座的宋一栩总要弄出点这样那样的声响,甚至还偷摸找他要答案……   即便老师管得严,自己班里安静了,外头也还有声响。   操场上有上体育课的班级,有体育老师的哨声,甚至还有隔壁班的朗朗读书声,再不济……   还有贺深。   有个同桌真好,345他离他那么近,近到能听到他睡觉时的呼吸声。   可是考场上什么都没有。   为了考试,整个学校都像戴上了巨大的降噪耳机。   喧闹没了,声响没了,关着的窗户连外头的虫鸣鸟叫都挡住了。   所有人都安静得坐在自己的桌椅上,所有人都不会看向另外一个人,所有人都像一个屹立于海中的孤岛,等不来任何船只停泊。   乔韶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身处一片白炽灯下,看到的却是一成不变。   没有窗户、没有风、没有声音。   坟墓都不会比它更安静。   乔韶想要掀翻桌椅,想要打破墙壁,想要大喊,想要大叫,想要逃跑……   不行……不行……   这里是学校,不是那间永无天日的屋子。   乔韶用尽全身力量,能做到的只是让自己不要在考场里失态。   收卷的铃声响起时,乔韶像溺水被救的人一般,努力喘着气。   老师来收试卷时看到他这样,问道:“同学,你有哪儿不舒服吗?”   乔韶咬紧牙关道:“没有。”   这次的座位和上次不一样。   他虽然和楼骁、卫嘉宇、宋一栩在一个考场,但是他却在倒数第三排。   这三个人都在第一排,根本不知道他的情况。   楼骁听到老师的询问,回头看了一眼。   乔韶刚好低头,错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即便对视,楼骁那视力也看不清什么。   不过他还是给贺深发了条信息:“你家小孩怎么了?”   贺深是第一考场唯一带手机的人。   他拿出手机看信息时,监考老师也在看他:“贺深,你这作文……”   贺深摇了下手机道:“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   监考老师看着完全空白的作文,也不好说什么。   这要是个差生,他还能劈头盖脸骂一顿,可贺深……   贺深走到教室外看到了楼骁的信息。   他握紧手机,大步走向最后一个考场。   看到作文题目时,他满心记挂着乔韶。   乔韶好不容易能够面对妈妈去世的事,这时候看到这样的作文题目,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不提乔韶,即便贺深看到这几个字时,脑子都是嗡的一声。   写给妈妈的一封信?   怎么写。   贺深不知道别人如何,他自己写不出来,也知道乔韶写不出来。   来到最后考场时,贺深刚好看到乔韶走出来。   他走过去唤他:“乔韶。”   乔韶看到他时竟躲开了视线:“中午我不去食堂吃饭了。”   贺深道:“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不等他话说完,乔韶低声道:“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吗!”   贺深眉心微皱。   乔韶知道自己语气不好,可他一想到自己的语文试卷做成那样就没脸见贺深,他道:“我累了,想回宿舍休息。”   贺深又道:“我和你一起……”   乔韶真的不想见他,他心里难受得不行,压着嗓子道:“能别这样吗!”   别把我当小孩!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贺深的面色淡了下来:“那我回去了。”   乔韶:“嗯。”   这么说着,走得最快的反而是乔韶,他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冲向楼梯,离了教学楼就往宿舍里跑。   还告白呢。   拿着倒数第一名的成绩去告白吗?   乔韶的心搅成了一团。   贺深也没去食堂,他直接去了校外。   楼骁给他一支烟:“你俩吵架了?”   贺深没碰烟,只是薄唇紧抿着,神态比乔韶转校来之前还要冷上三分。   楼骁说:“你也替他想想,整天看着你这么个家伙,哪个好学生会没压力?”   像他这种放弃学业的,偶尔想起贺深的成绩,都后槽牙发酸,更不要提其他人了。   乔韶上次虽然考了个倒数第一,但那小子是个看重成绩的,尤其还和贺深谈恋爱,压力肯定比其它人还要大得多。   毕竟谁也不想比恋人差太远。   贺深不出声。   楼骁也不是个会劝人的性子,能说这些已经是破天荒了:“你这几天还是别在他眼前晃了,先让他安心考试。”   贺深对自己的小恋人真的是疼到心坎里了。   又是签筒,又是早餐的,楼骁都见识到了。   可好也会构成巨大的压力。   会让乔韶感动,可同时也会让他更加重视这次考试。   尤其贺深还一直在给乔韶补习。   林林总总想下来,那小孩子会受不住也正常。   贺深半晌才应了声:“嗯。”   丢下这么个单音节就回家了。   楼骁看他这样,索性替他抽根。   虽然秀恩爱的老畜生很烦人,但也比这个蹦单音节的男人好太多。   谈恋爱真麻烦啊。   校霸看看了烟盒里仅剩的一根烟——   老贺真惨,再替他抽一根吧。   下午考数学,乔韶状态比上午好了点,可他仍旧畏惧着这透到了骨子里的安静,尤其想到贺深,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怎么考完的,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题。   乔韶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贺深不来找他,他也就遇不到他。   最后一个考场和第一考场隔了整整十五个教室。   太远了。   乔韶回到宿舍,听到卫嘉宇正在和陈诉对答案:“卧槽,选B吗?你别唬我!”   陈诉看到乔韶,对卫嘉宇说:“行了,去看英语吧。”   卫嘉宇不服:“我这题不可能错,我……”   陈诉盯了他一眼。   卫蓝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小室友神态低落,然后他哪壶不开提了哪壶:“乔韶你这么早回来了?深哥呢?”   乔韶本来死了一半,现在可以直接火化了。   陈诉把英语笔记扔他脸上:“去背语态!”   卫嘉宇火了:“陈眼镜你他妈别蹬鼻子上脸,老子……”   陈诉已经走向乔韶,温声道:“考完就放下,明天还有两门。”   乔韶笑得挺勉强:“嗯。”   陈诉又道:“我这有新的英语例文,一起看看?”   乔韶打起精神道:“好。”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背语态的卫蓝毛嗤了一声:真会献殷勤,仗着乔小韶有靠山就态度这么好!   睡觉前乔韶从枕头底下掏手机,手机没拿到,碰到了那根木签。   ——大吉。   乔韶心里像被刺了一刀。   果然不该迷信,这东西怎们能算数。   这么想,他也没舍得把这根木签扔了。   第二天没有150分早餐了。   陈诉喊他去食堂,两顿没吃的乔韶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胃这个东西真奇怪,仿佛有思想一般,哪怕空空如也,也能让你什么都吃不下。   乔韶随口说:“我吃点面包就行,你去吧。”   其实他什么都没吃。   乔韶打开微信,看着最上方的对话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点开。   他得适应一下。   适应没有贺深的日子。   这一天考完试,乔韶连宿舍都没回,直接打车回家。   一路上他不停地想看手机,满脑子都是那个绿色的微信图标。   他后来实在受不了,索性关了机。   大乔在外出差,打电话到乔韶以前的手机:“我睡前肯定回来,但晚饭赶不回来了。”   乔韶哄他:“晚上回不来也没事啦。”   乔宗民道:“那不可能,多晚都得回家。”   乔韶也没再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吴姨问他:“韶韶想吃什么?”   乔韶不想惹她担心,问道:“最近海蟹挺肥?”   吴姨立马道:“肥得很!我这就去给你做!”   乔韶笑笑:“嗯,辛苦吴姨啦。”   吴姨道:“和我客气什么,你能好好吃饭,我就最开心了!”   虽然只有乔韶一个人,吴姨却做了一桌子菜。   螃蟹被处理得很好,蟹腿敲碎,蟹肉也精心挑出放在了蟹壳里,乔韶只需要吃就行。   配菜是爽口的当季青菜,还有熬得绵软适口的虾蟹粥……   都是乔韶爱吃的,可他看着这些却直犯恶心。   他吃不下。   他一点都不想吃。   他满脑子都是那有点焦的火腿、不太脆的胡萝卜和油太多的煎蛋,还有馅料太咸的馅饼。   他很想念那白色饭盒里的150分。   作者有话要说:先苦后【巨】甜~ 第77章   乔韶压着胸口的翻涌, 吃起了桌子上的螃蟹。   只吃了一口,他就抑不住恶心, 去洗手间干呕。   其实没什么可吐的, 两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空空如也。   他想去洗把脸,却看到了镜子里的人。   ——干瘦如柴, 苍白如纸,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乔韶猛地低头,转动水龙头,对着自己的脸冲水。   冷水平复了他的心跳,再看向镜子时自己已经恢复如常。   他还是瘦还是苍白, 却不是那种皮包骨的瘦也不是那种毫无血色的死人脸。   他已经回来了,已经回来了!   乔韶用毛巾擦脸的手不断颤抖着。   晚上十点四十分, 乔宗民才回到家里。   吴姨一见到他就忧心忡忡道:“先生, 韶韶晚饭什么都没吃。”   乔宗民一愣。   吴姨揪心一晚上了:“他一回来我就看他脸色不太对。”   乔宗民脱了外套,道:“我去看看他。”   吴姨也不好多说,只能接过他的外套,帮他挂到衣帽间去。   乔宗民心里有数, 张冠廷提醒过他,期末考试对乔韶来说肯定是个坎。   尤其是乔韶刚刚有了一点改善, 自信心增加的时候, 再遭遇打击,很有可能会退回到原样。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想到日渐正常的儿子再度不吃不睡, 他还是后怕。   “韶韶?”乔宗民敲了下门,“睡了吗?”   乔韶哪里睡得着,他把木签藏到了枕头底下,起来开门:“快睡着了。”他假装打了个哈欠。   乔宗民斟酌了一下,没敢问他晚饭的事:“是不是要放假了?”他连考试的事都不太敢提。   乔韶道:“等领了成绩就放暑假。”   乔宗民问:“那……什么时候返校?”   乔韶顿了下道:“四天后。”也就是那时候出成绩。   乔宗民想了半天,想到个会让乔韶开心的话题:“这几天不约同学出去玩玩?”   乔韶心口一刺,被老爸给结结实实捅了一刀。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道:“我还要参加数学社的比赛,这几天就在家复习了。”   乔宗民听他说过这事,立刻应道:“也好!那爸爸不打扰你了。”   乔韶点点头,和他道了晚安。   关上门,乔韶滑坐在地板上……   考试前贺深说:“等联赛的时候,你来我家做题吧。”   乔韶答应了。   可现在……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贴着门坐了一宿。   他以为自己变好了,以为自己不是个“精神病”了,以为自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可事实上,他不行。   一进考场,他原形毕露。   倒数第一的成绩很丢人,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没有改变。   乔韶真的以为自己变了。   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零星的记忆,甚至还记起了那白炽灯下的屋子……   可是没用。   他仍旧不敢上三楼,仍旧无法想起那一年的事,仍旧不知道那个绑架了自己的人是谁。   他还是那个缩在硬壳里的废物,麻痹自己也拖着所有爱他的人受苦。   怎样才能康复。   怎样才能走出来。   怎样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乔韶死死抱紧了膝盖,指甲隔着睡裤在小腿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这样子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向贺深告白。   那么好的贺深,他怎么有脸去打扰他的人生。   乔韶一夜未眠,贺深也在出租屋里坐了一晚上。   手机打不通,微信没人回,乔韶完全不理他了。   贺深靠在沙发上,眼睛不眨地看着正前方。   出租屋里没有电视,那里摆得是一副劣质的画,地摊上几十块一张的打印品,拙劣到毫无品鉴的价值。   可贺深就像盯着世界名画般,把它的每个细节都看得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   他需要这样来分散注意力,需要去记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来让大脑止住回忆。   记忆太好,真的是好事吗?   不……   当所有回忆都可以像影片般精准回放,是绝对痛苦的事。   好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坏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无法忘记的人,最终所有事都会变成坏的。   就像现在,乔韶不理他了。   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全成了痛苦的记忆。   而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五年前失去母亲后,贺深就想过,自己绝不会喜欢任何人。   朋友也好、恋人也好,他的人生里不再需要重要的人。   因为失去太痛苦了,对一个忘不掉的人尤其残忍。   可是他遇到了乔韶……   一个像极了五年前的自己,却又比那时候的自己更加弱小的孩子。   贺深不知不觉已经把他护在了身边,却护不了一辈子。   乔韶察觉到他的感情了,开始疏远他,以后呢?   贺深轻吸口气,努力看向那张廉价的电脑打印画。   ——做朋友。   他可以和乔韶做朋友。   只要乔韶一直在,他还能看着他,就可以了。   他绝对不会打扰他的生活。   如果乔韶实在烦他,等下学期开学,他会调换座位。   贺深闭了闭眼,心中回荡着两句话——   这辈子只有一个乔韶。   绝对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   第二天乔韶用手机登录QQ,看到了数学社社长给他留的言:“拉里兄,准备的怎么样了?别忘了明天的联赛哈!还是线上答题,准时参加就行。”   乔韶回他:“嗯,我不会错过的。”   顶梁支柱刚巧在线,立刻又回复他:“其实也不用太准备啦,你正常发挥就行,这次咱兄弟俩联手,把那帮鳖孙干个人仰马翻!”   乔韶没心情聊天,敷衍了一句就想下线,谁知顶梁支柱又来了一句:“话说,我觉得这次期末考试咱们有希望抢第一。”   乔韶一愣,凝神问:“怎么可能?”   顶梁支柱神秘兮兮道:“你也在第一考场吧,难道你没看到?”   乔韶在个屁的第一考场,他打字飞快:“我没看到,贺深……”他打完字又意识到名字不行,删掉后改为,“学神他没发挥好吗?”   顶梁支柱叹口气道:“谁知道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学神的语文作文交了白卷。”   乔韶心猛地一跳。   顶梁支柱道:“这次的题目按理说太简单了,小学生都能做,但说实话也挺操蛋的,我写的时候想起我妈为我早晨五点给我做饭,晚上十一点陪我写作业,我差点把自己写哭……”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却不知道QQ那边早没人了。   乔韶随便换了身衣服就出门,等不及拦出租车,直接让司机陈叔把他送到了学校。   他要见贺深,现在立刻就要见到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考完语文时贺深来找他,他怎么就那样把他赶走了?   面对那样的题目……他很痛苦,难道贺深就不痛苦了吗?   在篮球场边上,贺深说起母亲时的失落声音,乔韶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都做了些什么!   只顾着自怨自艾,一点都没想过贺深!   奇迹般的,当乔韶满心都在为贺深担忧时,那始终笼罩着他内心的阴影慢慢有了散去的倾向。   被关怀固然重要。   关怀别人也是一种自我救赎。   乔韶下车时,脑子里回荡着贺深和他说的那句话——   我们不是只有父母,只要好好走下去,还会遇到很多很好的人。   比如你。   比如你。   这三个字给了乔韶莫大的勇气。   他要告诉贺深,他要全告诉他!   因为贺深把他当做失去母亲后遇到的很好的人!   一路爬上三楼,按下门铃后乔韶紧张得不成样子。   门开了,贺深看到他时愣住了。   乔韶生怕自己的勇气消失,张口就是:“我想和你谈谈!”   贺深瞳孔一缩,声音有些沙哑:“进来说吧。”   乔韶不敢进去,他低着头,站得笔直:“不用!”   贺深心窒了下,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天一亮就要面对。   也好,早说早破,他会收起所有不应该的心思。   他们同时开口,说了截然不同的两句话。   乔韶:“对不起贺深,我喜欢你!”   贺深:“我会克制自己,不会再喜欢你了。” 第78章   两人各说各话的后果是, 都没太听清彼此说了什么。   贺深只听清楚对不起三个字,然后是……喜欢?   乔韶喜欢他?   怎么可能。   乔韶更惨一些, 他听到就是后半句最糟糕的四个字——不……喜欢你。   虽然早就告诉过自己, 但切实听到还是让乔韶呼吸凝滞了。   自己在做什么?不是想好了不打扰他的生活吗?怎么贸贸然就跑来了?   因为贺深说过他是他遇到的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又如何?   也不是那种好啊。   乔韶脑袋嗡嗡作响,他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转身要走。   贺深一把拉住他手腕。   乔韶挪不动腿,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   “等……”乔韶干着嗓子说,“等开学我会申请调换座位,不会让你困扰……”   贺深的手不受控地收紧,声音是梦呓般地低喃:“你刚才说什么。”   乔韶:“……”   贺深不可置信地问他:“你说你喜欢我?”   乔韶脸涨得通红,又难受又难堪, 觉得自己不管不顾地跑过来真是疯了。   “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乔韶磕磕绊绊地说道。   贺深薄唇动了下, 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乔韶试图挣脱他的手, 可根本使不上力,他低声道:“贺深你松手。”   还要干什么?   他告白了,他拒绝了,还不让他走是要干什么!   贺深半晌挤出一个字:“不。”   乔韶胸中积郁的失落和难堪一股脑窜上来, 他又气又恼:“你真的一点自觉都没有吗!我是男的又怎样?你对我那么好,就没想过我会喜欢你?”   他越说越气, 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之前想得那样坦然。   失恋了他凭什么不能伤心?   被拒绝了他凭什么不能难过?   乔韶不甘心道:“既然这么难以置信, 以后就别对我……”   他话没说完,被一股大力拉过去。   砰地一声,防盗门被关上, 乔韶只觉得自己后背抵在了坚硬的铁门上,接着是俯身靠近的贺深,最后是温热的嘴唇。   轰隆一声巨响,乔韶脑子一片空白。   贺深吻住了他。   这是个很浅很浅的吻,只是唇瓣碰着唇瓣,青涩却赤城,从相接之处蔓延到彼此血液中的是无法想象的滚烫与炽热。   贺深将他拥入怀里,紧得仿佛要把他嵌入自己的骨骼中:“我以为你讨厌我。”   像是被哪个吻给烫到了喉咙一般,他的声音特别哑。   乔韶懵了。   贺深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心脏别从胸腔里蹦出来,他继续说道:“我以为你讨厌我喜欢你,我以为你烦我,我以为你是来告诉我,让我不要再喜欢你的。”   他说的每字每句他都懂,凑一起又带着一层薄雾,让他看不到根本。   直到贺深用叹息般地声音对他说:“我喜欢你,乔韶……我喜欢你很久了。”   乔韶心猛地一跳,身体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仿佛他所有的力量都用来供给这颗狂跳不休的心脏了。   “我没想到你会喜欢我……”贺深想起乔韶说过的话,头皮就是一阵酥麻。   乔韶可算是找回自己的脑子了,他问道:“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贺深重复了那句话:“我是说,我会克制自己,不会再喜欢你了。”   这下乔韶听明白了,听得明明白白。   他不止脸红了,连耳朵都熟透了。   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深松开他一点,垂首看他:“乔韶,你真的……”   他没问完,就看到乔韶通红的面颊,微颤的唇……刚才的触感涌上脑海,他想都没想便低头……   乔韶一把推开他,害羞得快炸了:“你、你……”   贺深又抱住了他:“别怕,你不喜欢我不亲了。”   乔韶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没有不喜欢。”   贺深心猛地一跳。   得亏乔韶不用抬头,可是声音也害羞到极限了:“不过、不过你该打个招呼的……”   贺深低声笑了,从胸腔中震颤出的笑意全传给了乔韶。   乔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我……”   他抬头看向贺深,贺深一眼望进他眼中,居然真的轻声问他:“我可以吻你吗?”   乔韶:“………………”   怎么感觉更糟糕了!   贺深的眉眼弯下来,嘴唇扬上去,他展露的笑容是这世上所有人都没见有见过。   只有乔韶见到了。   这么好看的笑容,只给他。   “乔韶,”贺深再度拥住他道,“你这样会被欺负的。”   他这声调把乔韶的耳朵弄得快痒死了,他用力推了他一下:“我们、我们还没说清楚呢!”   贺深不舍得松开他:“你想听什么,我全告诉你。”   乔韶恨死他俩的身高了,自己被他一抱就只能埋在他胸前也太丢人了!   他嗡声道:“松开点,我要憋死了。”   贺深松开他一点,却还是想抱着他。   这时一阵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贺深看向乔韶:“没吃早饭?”   何止是早饭,乔韶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之前一点都不饿,现在只觉得——能生吞一头大象!   乔韶怪尴尬的:“嗯,有点饿了……”   不,他快饿死了!   贺深可算是松开他了:“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乔韶心一颤悠,道:“不想出去吃。”   贺深立刻道:“那我给你做,不过家里东西不多。”   乔韶嗫嚅道:“那天的早餐就挺好。”   贺深怔了下。   乔韶怕他不懂,又不好意说太细,含含糊糊道:“火腿啊胡萝卜啊煎蛋就挺好……”   说着说着他都快找个地板缝钻进去了!   贺深哪会不懂?   他含笑道:“150分?”   乔韶生硬地别过头,低声道:“嗯。”   贺深忽地靠近了他,乔韶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亲他,竟慌里慌张地闭上了眼。   贺深被他这模样给弄得心都化了,但是他没敢吻他,只小心地在他额头上碰了下:“馅饼有点麻烦,你得多等会。”   乔韶睁开眼,骂了自己一百遍:蠢蠢蠢蠢蠢死了啊啊啊啊啊!   贺深去了厨房,乔韶满身不自在。   他真的饿了,之前消失的食欲一股脑涌上来,他闻着煎蛋的味道都要流口水了。   忍一忍……   乔韶起身去给自己倒水喝,路过穿衣镜时,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出门太着急,他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跑出来了。   这会他可算是看清自己穿了件什么。   Gucci的巨大logo印在黑色的短袖T恤上。   乔韶惊了!   他穿了件什么鬼东西出来!   现在……   现在脱了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了开始了~   龙甜甜牌蜂糖不要钱大甩卖啦! 第79章   乔韶偷偷看看厨房里的贺深, 也不知道这家伙发现了没有。   厨房里,贺深正在准备食材, 乔韶记得有句广告里说过——会下厨的男人最帅。   那时乔韶不以为然, 如今看看……   果然帅!   话说回来,贺深做什么不帅?   嗯……   乔韶绞尽脑汁想半天,觉得这实在太蠢, 住脑不想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干脆和贺深摊牌吧。   自己真的是乔宗民的独子,不是开玩笑。   很快他脑中冒出某个吊儿郎当的少年的不正经话:“老乔啊,听兄弟一句劝,别找普通人家的女孩谈恋爱, 管她爱你有多深,最后都会离你而去。”   这是他儿时玩伴, 未成年就已显露出渣男本se的赵璞玉。   赵璞玉痛心疾首道:“她真的爱我, 我知道她不是爱我的钱,但可是摆脱不了那份自卑。”   那时赵璞玉的表姐也在,只听她犀利道:“是你太蠢,才谈两个月就把家底全交代了, 她不被你吓跑才怪。”   赵璞玉灌了口他爹的珍藏红酒,用几十万的佳酿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我太难了, 女孩们要么爱我的钱, 要么嫌我钱多,我怎么这么难!”   当时的乔韶不当回事,全程冷漠脸。   要不是张博士规定了他每周必须和朋友见面, 他才懒得听这家伙的混乱情史。   如今再想起,乔韶一机灵。   不对啊!   他这情况和赵璞玉有点像。   他要是告诉贺深自己爸爸是乔宗民,贺深会怎样?   高兴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的是惊吓。   尤其贺深还很穷,未成年就负债千万,算是穷到一种极致了。   以及这个债务问题。   暴露身份后他要不要帮他还?   肯定得还,这么点小钱哪值得贺深天天熬夜?   还清之后呢?   贺深会不会觉得尊严扫地?   万一从此之后他们之间鲠着小小一千万,渐行渐远怎么办!   果然还是不行!   乔韶发现自己这情况比赵璞玉还严重,毕竟赵璞玉还和他那不知道第几个初恋的妹子谈了两个月。   他呢?   总共才和贺深认识两个月!   何况他自个的病还没治好……   不能急,这事得循循渐进,再多点时间,让贺深更了解他一些。   他也会趁机给贺深灌输一些正确的观念——   比如有钱人也挺普通的。   比如一千万实在不算什么。   再比如乔宗民也不过是个忧心自己英年早秃的大叔……   这一通思前想后,乔韶麻利地往自己T恤上倒了水,然后惊叫一声。   贺深那边走不开,听到动静问:“怎么了?”   乔韶道:“没事没事,不小心把水弄身上了。”   贺深问:“湿得厉害了吗?”   乔韶说:“你快做饭,我自己能行。”   说着他脱了衣服,去衣柜里翻找衣服。   他在贺深这睡过几晚,放了一身换洗衣服。   贺深正在煎蛋,没法出来。   他起初没多想,直到听到脱衣服声,手才一顿,热油崩到了手背上,他轻咳一声,收了神。   乔韶把那见五位数的T恤像破布一样揉吧揉吧塞了起来,这才松口气去厨房看贺深。   贺深正在盖锅盖,随口来了句:“你那件Gucci的黑T还挺好看。”   乔韶心一凉:这就露馅了?   贺深转头看他,声音戏谑:“在哪个地边摊买的?做工还挺好,像真的。”   乔韶脑门上就差挂几个特大问号了。   地边摊还卖Gucci?   不对,什么叫像真的!   贺深见他一脸懵,只觉得可爱极了,解释道:“你刚穿那件衣服是个品牌,下次我给你买件真的。”   乔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原来贺深以为他穿了件假货?   贺深以为他连Gucci都不认识?   实不相瞒,他连Gucci在弗洛伦萨的总部都去过很多次!   乔韶点的这个早餐的确有些麻烦。   “1”和“5”都好做,馅饼是真有点麻烦。   面要现揉,馅料要现拌,还要稍微发酵一下。   好在天热,要不然几小时都做不明白。   好不容易做好,端上桌,乔韶由衷道:“真不容易。”   贺深道:“你喜欢吃就好。”   乔韶饿得心慌,很想现在就动筷子。   贺深推给他一杯热牛奶:“先等等,很烫。”   乔韶喝牛奶等着。   两人面对面坐着,有点安静。   乔韶本来挺放松了,这会儿又有点紧张,他捧着牛奶杯,轻声问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问完脸颊就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贺深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反问:“你感觉不出来吗?”   乔韶用牛奶杯遮挡自己的不自在:“我感觉什么?你一直都爱胡说八道!”   他想起最初时……瞪向贺深:“你还说你绝对不会搞基。”   贺深把放心里好久的话说出来了:“我的确不搞基,只是想和你谈恋爱。”   听到前半句,乔韶睁大眼;听到后半句,他差点呛到!   贺深神态很认真:“我不是和你说玩笑话,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男人,只是很喜欢乔韶。”   他话音一落,乔韶浑身上下都快烧起来了,他连牛奶杯都要捧不住了。   “你……你……”乔韶结巴了一会儿,冒出一句,“难道我不是男人吗!”   死了,他真没想说这个的!   贺深笑了一下,温声道:“你就是你,优于一切。”   乔韶:“………………”   怎么觉得这家伙胡说八道的本事更上一层楼了!   很久以后,乔韶才明白贺深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心实意的。   贺深视他为唯一。   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唯一。   无论乔韶是怎样的性别、出身、过去和遭遇,他都只想记住乔韶。   乔韶又饿又不好意思,索性不和他聊了:“我吃饭了。”   贺深应道:“嗯,尝尝这次的味道怎么样。”   乔韶觉得自己这饿到不行的状态,就是啃根木头都是香喷喷。   他用力咬了一口馅饼,入口的美味让舌尖上的味蕾都炸起来了。   他由衷道:“好吃!”   乔韶又咬了一口,一个挺大个的馅饼,三下五除二就被他吃掉一小半。   小孩怎么会这么饿?贺深眉心皱了下,道:“慢点,别急。”   乔韶刚想说话,忽地胃部一阵绞痛,他蹭地站起来,几步跑到洗手间,把刚吃下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贺深立刻跟了进来:“乔韶……”   乔韶按下冲水按钮,强打精神道:“没、没事。”   贺深给他倒了热水漱口,焦急道:“怎么回事,胃不舒服吗?”   乔韶不出声。   贺深忽地想起什么,凝声问道:“难道你这两天都没吃东西?”   乔韶后背绷紧,避开了他的视线。   贺深哪会看不懂:“为什么不吃饭?”   乔韶也知道瞒不过去了,低声道:“吃不下。”   贺深心都揪成一团了:“因为担心考试吗?”   “不……”乔韶握紧了水杯,小声道:“因为你不在。”   第80章   说完乔韶就抬不起头了, 怎么就把心里话给秃噜出来了!   他半晌没听到贺深说话,偷摸抬头看他, 一看……   贺深盯着他的眸子里仿佛有火苗:“我想吻你。”   乔韶:“!”   不等他回答, 贺深已经垂下头。   乔韶连忙抬手,隔在两人的嘴唇间。   贺深微怔,只在他掌心轻轻啄了下。   就这样乔韶也红了脸, 手心像被块小小的烙铁烫了下。   贺深道:“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乔韶点点头。   乔韶就在洗漱盆前,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这哪是个人,这是个麻辣小龙虾吧!   他洗了把脸,又漱漱口, 出了洗手间。   餐桌上还放着贺深辛苦做的150分早餐,可惜他不敢碰。是他得意忘形了, 两天没吃饭, 哪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可是这一桌子东西他的确想了很久,每顿饭都在想。   没一会儿贺深就回来了,他下楼买了份白粥和蓬松的面点。   许久没吃东西,肠胃需要一个缓冲, 白粥、鸡汤这些最好,因为时间有限, 贺深也不想乔韶继续饿着, 所以才下楼去买。   乔韶一看他进来,先说道:“刚才我不是在拒绝你。”   贺深满心都是小孩两天没吃饭,心疼了一路, 冷不丁上楼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嗯?”   乔韶不好意思道:“我不是不想你亲,只是我那时没漱口……”   他刚吐过,贺深不嫌弃,他自个儿都嫌弃!   贺深差点没拿稳手上的粥,他眼中全是笑意,有点无奈地说道:“乔乖乖,你不能这样。”   乔韶以前只觉得这名字是在打趣他,如今再听全变了味,他道:“别这样叫我。”   贺深走过来,把手中的东西放桌面上,忍不住戳下他面颊道:“你这么乖,还让不让我做个人了?”   乔韶先是没懂,然后……   懂了!   他心砰砰直跳,干巴巴道:“我才……”   他话没说完,贺深在他唇上轻碰了下:“好了,来喝点粥。”   乔韶:“……”   他的确需要喝点东西冷静冷静!   白粥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对乔韶现在的胃来说的确是温和得多。   乔韶喝了一大碗,只觉得空荡荡的胃里暖融融的,连带着精神都放松了许多。   他看看火腿和煎蛋,惋惜道:“可惜你折腾那么久。”他都没吃成。   贺深怕他再吃了不舒服,干脆倒掉:“以后每次考试,我都给你做。”   乔韶眼睛倏地亮了:“真的?”   贺深道:“只要你想吃。”   “我想吃!”他说完,神态忽地又低落下来,“可是我考不了150分。”   贺深心被拧住了:“是我给了你压力吗?”   乔韶摇摇头。   贺深想了下,直白问道:“是怕安静吗?”   乔韶猛地抬头,诧异地看向他。   贺深揉揉他头发道:“那么明显,我哪会看不出来。”   其实从第一次考试他就在怀疑了,只不过那时候刚认识不久,没法确认。   之后乔韶的种种表现证明了他的猜测。   睡觉戴耳机,课堂测试一旦周围安静就会发挥不好,还有最近的数学社考核,因为是线上比赛,他直接拿了个满分。   的确有贺深给他押题,那也只是最后两道,前头的全是乔韶自己做的。   乔韶嘟囔道:“才不明显,只有你看出来了。”   贺深:“没办法,谁让我天天盯着你看。”   乔韶:“……”   完了,自从知道这家伙不是胡说八道,这话的杀伤力更大了!   贺深又解释道:“这两天我没敢去找你,是怕打扰你考试。”   考试前乔韶实在太紧张了,他想安抚他,可越安抚越让他紧张,只能先避开,让他自己喘口气。   乔韶闷声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贺深:“别着急,慢慢来,我感觉你最近比之前好多了。”   可是考得比上次还差!   乔韶斟酌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来:“考试前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   贺深以为是学习相关,问道:“什么目标?”   乔韶面颊慢慢红了,不敢看他了,可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出来:“我告诉自己,如果我考得比上次好,我就……”   贺深心猛地一跳。   乔韶闭了闭眼,低声道:“……向你告白!”   贺深:“!”   他这心不是跳了,而是陡然停了一下,供血不足导致他脑袋都空了几秒钟。   说完乔韶又懊恼道:“谁知道定了目标我更紧张了……”   见贺深不出声,他又别别扭扭说道:“我肯定考得比上次还差,所以我今天趁着没出成绩,先来……”   幸好来了!   “乔韶。”贺深低声打断他。   乔韶偷瞄他一眼:“嗯?”   贺深道了声歉后起身,扣住他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这不是之前那蜻蜓点水地碰一下,也不是含蓄地一触即离,而是一个漫长的缠绵的……   乔韶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烧起来了。   这、这个……   两人分开时,贺深抵着他额头说:“不要再说了……”   乔韶被这个吻给弄得头皮发麻,哪还说得出话。   贺深唇瓣弯了弯,道:“遇到你真好。”   乔韶想说:我也是。   贺深却用食指按住他的唇道:“让我说完。”   乔韶垂下眼睫,老实听着。   贺深轻吸了口气,压上了一生的承诺:“乔韶,我爱你。”   乔韶猛地抬头看他,一双眼睛仿佛烟花绽放的美丽夜空,他张口:“我……”   贺深却又低头吻了他一下道:“别说。”   乔韶不懂。   贺深把他拥入怀中道:“现在别说。”   可是乔韶很想说!   他也……   贺深用力抱紧他道:“等你长大,长大了再告诉我。”   乔韶愣了愣。   贺深深吸口气道:“你还未成年,我不想欺负你,可如果你说了,我真的会忍不住。”   乔韶明白了,他耳朵尖都红透了,声音也结结巴巴的:“什、什么啊!”   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贺深埋在他颈间不抬头:“总之不许说。”   这有点孩子气的声音让乔韶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的。”   贺深:“我就这样。”   乔韶也轻轻抱住他:“说与不说,你不都知道了吗。”   贺深心里甜得发慌:“反正你不能说。”   乔韶应了一声:“嗯。”   那他就现在心里悄悄说一说吧——   遇到你真好。贺深,我也爱你。   下午的时候,乔韶得回家了。   虽然让司机叔叔带了话,但其实也怕大乔在家担心。   临走的时候,贺深问他:“留下不行吗?”   乔韶心动了一下下,但还是坚持道:“刚放假就不回家,不太好。”   贺深想到另一码事,道:“那行,我送你回去。”   “不用!”乔韶说,“我坐地铁就行,很快。”   贺深说:“我陪你。”   乔韶问:“然后你再坐回来?”   贺深道:“没关系,我可喜欢坐地铁了。”   乔韶被他逗笑:“贺神您这喜好有点特殊啊。”   深和神有点像,但贺深听得明白他说的是哪个字。   贺深道:“没办法,谁让心上人喜欢坐地铁。”   乔韶哪贫得过他:“我才不爱坐地铁!”   贺深道:“那我给你打车。”   乔韶立刻道:“不用!”   贺深叹口气道:“我刚说错了,是心上人勤俭持家非要给我省钱,不得不坐地铁。”   乔韶:“………………”   这个您才是真错了,您心上人做梦都想往你卡里打一千万。   最后乔韶还是自己走了。   下午三点时,乔韶就说要回家,等他真正坐上回家的车子,已经快四点了。   他自己看看时间都纳闷——这将近一个小时他俩干嘛了?   好像什么也没干,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回家路上,乔韶还有点惆怅。   学生为什么要放暑假?   天天上课不好吗?   一放假真的很难每天都见到贺深。   晚上乔韶胃口大开,吃得大乔心花怒放。   乔宗民道:“去见哪个同学了?”   果然要出去玩啊,一玩这精神状态立马不一样了!   以前乔韶都是把贺深挂在嘴边的,如今两人不是单纯的同桌了,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他道:“就我同桌……”   乔宗民不疑有他:“你同桌这小伙子真不错,有机会一定介绍我认识下。”   乔韶得亏吃饱了,要不得吓得吃不下饭,他道:“别!见了你,他以后得绕着我走。”   乔宗民发愁道:“哎,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名分。”   乔韶嫌弃他:“谁让你总抛头露面!”   其实也不怪大乔,年仅四十五的巨富,还长得英俊帅气,想不出名都难。   第二天乔韶一大早就出门了。   乔宗民问他:“又去同桌家?”   乔韶脸一热,道:“今天是我们数学社的联赛,我是去参加比赛。”   他昨天就用这个理由哄住贺深从他家离开的。   今天再拿来忽悠乔宗民,嗯……真好使。   乔宗民一听,连忙道:“那赶紧去,别耽误了。”   乔韶道:“我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乔宗民应道:“好好好!”   乔韶想了下又道:“晚上可能也……”   “都行!”乔宗民说,“晚上想住你同桌家也可以。”   乔韶想了想贺深家的一张床,心一跳:“不,我晚上回家。”   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   完了,等大乔知道同桌是怎么个同桌后,会不会打死他?   不管,反正他就喜欢贺深,挨揍也喜欢,大乔当年不也被姥爷打了个屁滚尿流。   刚到贺深家,贺深就亲了他一下。   乔韶总怕他再来那样的吻,不过没有,他就只是在他唇上碰一下。   乔韶有点放心,又有那么一丢丢真的只有一丢丢遗憾。   考试时间定在了上午九点,乔韶来得不算早,没什么时间可耽搁。   贺深给他准备得很充分,书房里电脑开着,不用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等试题了。   桌面上演算纸和笔一应俱全,样样不缺。   连他的工学椅都根据乔韶的身高做了调整,保证他坐得舒服。   当然了,整个书房都响着舒缓的轻音乐,不会打扰到做题的思路,也不会过分安静。   乔韶对这些准备心满意足,唯一有一点不太满意。   那就是……   贺深坐在他旁边!   考试开始后,乔韶认真做题,这家伙盯着他看。   乔韶刚做完一道题,贺深精准无误地插起一块西瓜放到他嘴边,乔韶张口吃掉,嫌甜皱了下眉,他又拿过来温水,吸管都备好了,乔韶直接喝就行……   三道题之后,乔韶忍不住了,看向旁边的人:“你出去!”   贺深在嘴上拉个拉链,表示自己绝不出声,不打扰他做题。   可是你虽然不出声,你干的事却一点不少啊!   “不行不行!”乔韶推他道,“你坐这我就会分心。”   贺深不想走:“我不喂你吃水果,也不喂你喝水了,保证不打扰你。”   乔韶道:“可我总忍不住想看你!”   贺深:“…………”   乔韶红着脸道:“快出去快出去,我很快就做完了。”   贺深被他哄得没招,哪能不依着他?   乔韶把他推到了门外,临近关门了,又小声道:“等下。”   贺深以为他反悔了。   乔韶扯住他衣领,把他拉低,踮脚在他额间吻了下。   贺深心一颤。   不等他反应,书房的门已经啪地一声关严,顺便还从里面反锁了。   吃了个闭门羹的贺深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心里像被打翻了一罐子糖。   乔韶抵着门站了会,等脸上热度降了才想起来自己正在比赛!   他赶紧坐回到椅子上,一看……   果然错过了一道题。   啊啊啊,蓝颜祸水,早恋误人啊,班主任说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假啊! 第81章   数学社比赛的题目不难, 乔韶除了空掉的那一道,其他都做得挺好。   尤其是压轴题, 也许是挨着学神久了, 被耳濡目染,他竟觉得挺简单。   卡在最后的时间提交,乔韶松了口气。   顶梁支柱立刻发来QQ:“兄弟, 感觉如何!”   乔韶诚实道:“有道题没做。”   顶梁支柱发来个叹气的表情,噼里啪啦又是一堆话:“是最后一道吧?那题有点刁钻,我试了两种解题思路都没推演到最后,后来我发现是延长线画错了,可已经到时间了, 没办法只能丢分了!”   要不是QQ不方便打那些数学符号,他准能现场给乔韶演算一遍。   乔韶问他:“你怎么画的延长线?”   顶梁支柱:“应该是AH和AG延长出一个K吧?”   乔韶刚想说不对, 想了下索性把自己的演算纸拍照发给他。   半分钟后, 顶梁支柱发来一连串感叹号,说:“兄弟你解出来了啊!你这绝对是正确答案啊,操,原来是AD和AE, 老子还是弄反了!”   他这手速是真惊人,难以想象本尊得是个什么样的逼逼机, 他又道:“你这太可惜了, 已经解出来了却没来得及提交?我就说最后一题给的时间太短,这种题放正规奥赛里都是超难的难度了,我们这种业余比赛, 就该多点时间让大家思考……”   实不相瞒,乔韶看的速度都没他打字快。   乔韶赶紧道:“这题我提交了。”   电脑那边的人顿了下才问:“那你空了哪道题?”   乔韶记得明明白白:“第四题。”   顶梁支柱惊了:“前五题不都是送分题?怎么会空过去?”   乔韶哪好意思说真相,只扯了个理由道:“忽然断了网。”   顶梁支柱立马控诉道:“我就说这种线上比赛不靠谱,停电断网忽然掉线都会影响我们发挥,下次我一定要弄个考场,大家坐一起正经考一场,到时候咱兄弟俩稳稳夺冠!”   乔韶心想,要真那样他还夺冠呢,估计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乔韶还惦记着门外的人,不和顶梁支柱瞎扯了,说了句有事就下线了。   他打开门,一眼就看到贺深。   他躺在沙发里,枕着胳膊,脸上盖了本书,一双长腿半搭在外面,显得这沙发更小,也显得他个子更高。   这是把自己给等睡了?   乔韶轻手轻脚地过去,想吓他一跳。   谁知他刚挨近他,就被一把拉住。   乔韶吓人不成,反被吓,哎哎叫了两声,摔到了贺深身上。   书本应声滑落,贺深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哪有半点睡意。   他问:“你要干嘛?”   乔韶心一虚。   贺深故意问道:“趁我睡觉偷袭我?”   乔韶挣扎着起身,道:“你装睡!”   贺深不松手,闭上眼道:“这次我真睡了,来吧。”   乔韶看看他这近在咫尺的俊朗五官,心颤悠了好几下。   贺深睁开一只眼瞄他:“想偷袭左脸还是右脸?友情提示,别碰嘴巴,会被反击。”   乔韶恼羞成怒:“放我起来!”   贺深薄唇微弯,扣住他后脑,在他眉间啾了一下。   真的是啾,因为他故意弄出了声响。   乔韶爬起来,忍住去摸眉心的冲动,道:“你是啄木鸟吗!”   贺深还躺在那儿,懒洋洋看他:“那你得加油了。”   乔韶不懂:“关我什么事?”   贺深坐起来,修长的手指在腰上比了比道:“你这小树苗再不快点长大,会被啄木鸟给吃干抹净的。”   乔韶:“………………”   贺深站起身,从仰视变成了俯视,声音也从戏谑变认真:“当然你长大了,也还是会……”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乔韶赶紧捂住他嘴。   贺深也不说完,就这样看着他笑。   乔韶被他给笑得心肝乱颤!   啊啊啊,这混蛋!后悔跟他告白了,怎么比之前还变本加厉了!   贺深没问他比赛的事。   看小孩这状态,他就知道发挥得不错,问题不大。   贺深看看时间道:“我约了楼骁,一起吃饭吧。”   乔韶愣了下:“约他干嘛?”   贺深心里一甜:“我也不想要电灯泡,不过他跟着操了不少心,我们在一起了怎么也该感谢一下他。”   乔韶诧异道:“他跟着操心?”   贺深道:“我暗恋你这么久,多亏他开解我。”   远在网吧的校霸打了个大喷嚏——这空调开过头了?怎么觉得后背一凉。   贺深讲述了他自个儿的“暗恋史”,着重点出了楼骁的重要作用。   乔韶重点抓得很准:“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   贺深:“几乎算一见钟情。”   乔韶信了他的鬼话:“可算了吧!卖一见钟情的人女装?”这事乔韶能记一辈子!   贺深清清嗓子。   乔韶还想数落他,可仔细想想发现除了女装这事,贺深还真是……   难道贺深真喜欢他那么久了?   不可能!   他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又瘦又矮还学习不好……   是啊,他有什么值得贺深喜欢的。   见小孩神态低落,贺深哄他:“都过去那么久,别生气了,要不我也给自己买件女装?”   乔韶脑补了一下,乐了:“我送你!”   贺深被噎住了:“真的?”   乔韶咬牙切齿道:“保证把你打扮成个大美人!”   贺深:“……”   行吧,小孩开心就好。   贺深给楼骁打了电话:“一起吃饭。”   楼骁正忙着刷本呢,想都没想便道:“没空。”   贺深严肃道:“有大事。”   楼骁一怔,想起那俩腻歪货吵架了,正经了些:“怎么?”   贺深:“来了再说,明卫食府301房间。”   楼骁心咯噔了一下,想的是:不会分手了吧?   那的确不能放着不管。   楼骁在游戏里发了个大红包后说道:“临时有事,先下了。”   他的队友哀嚎道:“大佬别走啊,你走了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楼骁看看游戏里的兄弟再想想现实中的兄弟。   还是后者比较严重。   老贺疯起来,可是要出大事的!   校霸出门拦了辆车,去了明卫食府。   他到的时候,301还空无一人。   楼骁看看手机,也不好给贺深打电话,只能耐着性子等他。   贺深订的房间是禁烟的,楼骁想出去抽根烟,又怕错过,索性坐着等了。   等了会儿他忽地想起一事,拿出手机打开百度,键入——怎么安慰失恋的兄弟。   下面给了一大堆建议,看得校霸眼睛痛。   就这廉价的心灵鸡汤,安慰得了那个神仙?   楼骁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看到这么一条——把自己洗洗干净送兄弟床上。   校霸:“………………”   这届网友怎么回事?脑子里就没点正常东西了吗!   楼骁怕自己越看越瞎,关了不看了。   这时门开了,做好了面对阴沉脸贺深的楼骁看到了这个春风满面的男人。   嗯?   这画风和他想得不大一样。   贺深那神态间哪有丁点失落的模样,就差把幸福甜蜜给写脸上了。   他看到楼骁还挺诧异:“来得这么早?”   楼骁他隐约觉得自己不该来!   这时乔韶也从洗手间过来了,他看到楼骁还有点不好意思。   楼骁看到乔韶出现,愣了下。   乔韶道:“我说让他快点,他非说你来得没这么快。”   楼骁眨了眨自己这视力不大好的眼睛:到底怎么个情况?   贺深憋了一路,一关了包厢门就忍不住了:“对了,我和乔韶在一起了。”   校霸一惊:“什么?”   他这模样乔韶一点都没多想,很正常啊,两个男生在一起,正常男生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贺深却皱了下眉道:“至于这么意外?”   楼骁早知道贺深的心意,按理说不该太意外。   校霸心中的惊涛骇浪除了某个没来的蓝毛外,再没人知道了!   这俩在一起了?   什么叫在一起了?   他俩不是早就在一起,还睡了又睡吗?   贺深察觉到异样了:“怎么,我家小孩不能喜欢我?”   楼骁:“……”   乔韶怕楼骁不信,郑重道:“我喜欢他的。”   楼骁:“…………”   贺深要不是嫌楼骁在,真想把小孩拉过来揉揉亲亲。   校霸可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忍不住确认了一下:“你们刚确定关系?”   贺深道:“昨天告白,今天就告诉你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楼骁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稳了稳身形道:“恭喜你们。”   贺深道:“你这恭喜有点早,我们离结婚还有好多年。”   楼骁:“………………”   乔韶都听不下去了,瞪他:“胡说什么呢!”   贺深还委屈了:“乔韶你耍流氓。”   乔韶:“???”   贺深理直气壮地说着网络名句:“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乔韶:“………………”   您可少上点网吧!都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楼骁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抽根烟。”   贺深道:“那我先点菜了。”   楼骁没吃都饱了:“嗯。”   出了包厢,点上烟,校霸内心的波涛才平息了点。   原来这俩家伙一直没在一起?   原来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原来之前都是老贺的单相思?   等一下!   校霸忽然醒悟——那俩货还没在一起都那么腻歪了,在一起后岂不是……   楼骁烟都掉地上了,他现在转校还来得及吗!   后来楼骁也没回包厢。   贺深对乔韶解释:“老楼有个优点是很自觉。”   乔韶斜眼看他。   贺深道:“他知道自己是个电灯泡,所以圆润地离开了。”   乔韶无语道:“你不是要请他吃饭吗!”   贺深道:“我主要是想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了。”告诉完,人走了也挺好。   乔韶忽然心疼起楼骁,他决定了,等他可以花钱了一定好好补偿下可怜的校霸。   当天晚上,那个只有贺深、楼骁和卫嘉宇的群里空降十个红包。   每个红包六百元,十个就是六千块。   饶是卫嘉宇和楼骁这种不差钱的也愣了一下。   卫嘉宇直接发语音:“深哥这是怎么了,点错了?”   楼骁嘴角抽了抽,想起自己中午饿的肚子,一口气把红包全抢了。   这时群主贺深发话了:“心情好,发个红包快乐快乐。”   卫嘉宇并不知道贺深“负债”的事,只知道贺深超能赚钱,所以不含蓄了,美滋滋地全点开,入账两千块!   真棒!   卫蓝毛捧场问:“深哥遇上什么好事了?”   贺深高深莫测道:“体会了一把农民伯伯的快乐。”   卫嘉宇发了个一脸懵逼的表情。   校霸给愚蠢的蓝毛解释了一下:“他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   卫嘉宇这下更懵了。   贺深心情和美道:“你们早点睡,我去赚钱养家了。”   卫嘉宇私戳楼骁:“学校出成绩了?小穷鬼考得很好?”   除了这个理由,卫嘉宇也想不出什么事能认清贺深这么开心了。   楼骁没告诉卫蓝毛真相。   反正这俩人在一起了,早点晚点都是在一起,他就不说出来自打脸了!   于是,可怜的蓝毛还被蒙在鼓里。   返校那天,乔韶心情很平静。   等成绩公布了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唐煜说完一堆放假须知后,叫了乔韶的名字:“跟我来一趟。”   乔韶立刻起身。   贺深看向他   乔韶对贺深笑了下道:“没事的。”   说完他跟着老唐去了办公室。   因为是返校看成绩,老师管得没那么严,乔韶直接把手机扔在桌面上。   贺深想想老唐那爱唠叨的性子,觉得乔韶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下楼去买了瓶饮料,想着小孩回来后还能喝一口解解闷。   然后就听到乔韶落在桌上的手机震了好几震。   电话?   贺深决定帮他看看是谁打来的,万一是什么急事……   他刚拿起手机,就看到了未锁屏的手机上弹出的三条消息。   爸爸:韶韶不慌,考不好没事,爸刚给你订了辆新跑车。   爷爷:来我这,给你订了辆新游艇,去散心。   姥爷:韶韶不哭啊,考试算个屁?姥爷的几十亿家产都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淡定淡定~   这不是正式掉马【狗头保命】 第82章   乔韶跟着唐煜去了办公室。   唐煜对他态度很好, 还给他拖了把椅子过来:“坐。”   乔韶坐下,规规矩矩的。   唐煜看看眼前的孩子, 心里直叹息, 他问道:“卷子都了?”   乔韶有些抬不起头:“嗯。”   唐煜道:“你平日里一直很努力,各科老师时常夸你,我看课堂小考的成绩也都挺好, 怎么期末考试就……”   如果乔韶平日里是个不学无术的,他早就劈头盖脸骂一通好好教他做人了。   可眼前这孩子是个老实听话的,那勤奋刻苦的劲头,也就陈诉能和他比一比。   都这样努力了,还考了个倒数第一, 实在是说不过去。   唐煜试探着问他:“考试的时候很紧张?”   乔韶点点头道:“没发挥好。”   惧怕安静这种事他是说不出来的,他不需要被同情, 更不需要特殊待遇, 他最需要的是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特殊,把他当成正常人,给他一个面对自己的环境。   唐煜看看这分数,心想这何止是没发挥好, 简直是零发挥!   而且乔韶也空了作文题。   全校就两个人没写作文,他班就占了俩。   一个全校第一, 一个全校倒一。   唐煜这心情也是有够复杂。   贺深虽然没了作文的五十分, 但抵不住其它满分,还是拿了第一名,不过拿不到市第一了。   乔韶也丢了作文的五十分, 悲哀的是即便加上这五十分,这孩子也还是雄霸倒一宝座,无人能撼动。   把这两人放一桌真的对吗,老唐反思了一下自己。   “你看这样好不好,”唐煜挺怕刺激到乔韶的,声音那叫一个和风细雨,“等高二开学肯定要调换座位,你这身高也不适合在最后一排,到时候……”   他话没说完,乔韶猛地抬头看向他。   唐煜被他看得一愣。   乔韶意识到自己神态不好,又赶紧低下头。   唐煜道:“我以为你不想和贺深同桌。”   乔韶闷声道:“他挺好的。”   唐煜想了下道:“也不急,等开学再说吧。”   高二十有八九会分班,到时候两人可能都不在一个班,也就无所谓同桌不同桌了。   之后老唐又开解了乔韶半天,无非是心态很重要,考试不要紧张,要相信自己……   这些话说得都对,乔韶也都懂,可想做到对他来说太难了。   如果一个人知道了就能做到,那这辈子还有什么痛苦与折磨。   乔韶出了办公室,唐煜喝了口枸杞茶。   他隔壁的张老师问他:“那孩子怎么回事?”   唐煜摇摇头:“估计是心理问题。”   张老师:“他家里人不管?”   唐煜更揪心了:“他这家庭啊,怕是问题的起源。”   张老师好奇地问:“怎么?”   唐煜不想八卦孩子的私事,道:“总之不太好,如果下年我还带他,得想办法去家访一下。”   母亲去世,父亲酗酒……   这次考成这样,唐煜却连乔韶父亲的电话都打不通……   瞧着家庭情况也很不好,转学过来还是靠某富商捐助……   林林总总的一大堆压在个未成年孩子身上,实在太难为他了。   乔·小可怜·韶还心里还挺暖的。   虽然班主任全想歪了,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老师真切的关心。   按理说他考个这样拉低全班平均分的破成绩,老师得气炸,劈头盖脸骂一通都是轻的,哪还会这样温声细语地开解他?   乔少爷如今对东高滤镜两万里,想着等毕业了给母校盖个新的教学楼、实验楼、操场、宿舍、食堂……哦,还可以弄个室内篮球场、排球场、羽毛球场还有乒乓球……   对了,母校还没有游泳池,就先室内一个室外一个吧!   畅想了一路,乔韶回到教室时,嘴角是扬着的。   宋一栩一眼看到,惊呼:“韶哥霸气啊,不愧是和深哥齐名的男人!”   乔韶:“嗯?”   宋一栩见他并未因成绩而沮丧,又飘起来了:“深哥全校第一,韶哥全校倒一,我们班黑白双煞……哎哟!”   话没说完,他被一瓶饮料给砸了个正着。   乔韶手里没东西,砸他的另有其人。   贺深面无表情道:“会说就说,不会闭嘴。”   宋一栩见他心情不好,立马老实,还把砸得自己胸口疼的饮料还回去。   贺深道:“不要了。”   宋一栩:“诶?”   贺深冷笑:“已经扔到垃圾桶了。”   宋二哈茫然:“没啊,这饮料不是扔我身上了吗……”   他同桌毫无同学爱,噗地一声笑出来。   宋一栩反应过来了:感情垃圾桶是他啊,emmm……惹不起打不起得罪不起……   宋垃圾桶抱着饮料去找解凯嘤嘤嘤。   解凯正在篡改分数,赶苍蝇一眼赶他:“别烦老子,老子今天非要把这个7改成9!”   其实乔韶一点没被宋一栩打击到,反而被贺深的维护给暖到了,他道:“我没事,再说宋一栩说得也很有道理。”   第一和第一,可不齐名吗。   别管是正数还是倒数。   贺深看了眼他的手机道:“你手机刚一直在震,我怕有人急着找你,想帮你接下电话。”   乔韶心里紧了紧,但旋即他又松了口气,应该没事,他存的都是爸爸爷爷姥爷这种称谓,没存人名……   他一边拿手机一边问:“谁打来的?”   贺深道:“不是电话,是短信。”   “短信啊……”乔韶更是放松了,然后他就看到了屏幕上那三条格式一致,霸气侧漏的消息。   乔韶:“!!!!”   这瞬间他仿佛坐过山车时缓慢爬到了最顶端,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心脏都快爆炸了好嘛!   完了完了,这消息贺深看到了?   他的身份要暴露了?   他才跟贺深好了四天,就要因为家庭的差距,进而疏远然后分手了吗!   他再也不笑话赵璞玉了,自己比他惨多了啊!   乔韶僵硬着脖子抬头,贺深正在撑着下巴看他。   乔韶嘴巴动了动。   贺深眼睛都没眨。   静了半晌,贺深先开口:“你家里人还挺有意思。”   乔韶受不住了,他要和盘托出了!   谁知贺深竟揉了揉他头发,温声道:“别不好意思,这挺好的,至少他们都是爱你的。”   乔韶眨眨眼,心里全是大问号。   什么情况?!   贺深说起自己道:“我从会说话起,我爷爷就没再把我当成过小孩,他从来不和我开玩笑,每次见我都是在考校我。”   开玩笑?   乔韶明白了一点点,他可怜的小心脏可算是离开了跌宕起伏的过山车!   贺深继续道:“我姥爷在我两岁时就去世了,我只隐约记得他的模样。”   也就是贺深这记忆力才能做到这点,寻常两岁小孩哪能记住。   乔韶刚“死里逃生”,又忙着心疼贺深。   贺深不愿乔韶跟着自己糟心,笑了下:“你看你家人,为了哄你又是跑车又是游艇又是几十亿的。”   “那个,”乔韶的这波尴尬不用装,他干声道:“……他们就随口说说。”   还真是随口说的……   反正买辆跑车游艇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至于姥爷那句,他从记事起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哦,也不一样,十年前是几亿,现在是几十亿了。   贺深弯唇道:“那我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乔韶愣了下:“表示什么?”   贺深拿出手机,编辑了一会儿……   乔韶的手机又震动了。   贺深催促他:“看手机。”   乔韶低头看向自个儿充话费送的手机——   贺深深:“韶韶别难过,考不好没事,老公的所有跑车游艇和几百亿身家都是你的。”   乔韶:“………………”   您可真是随口说说了!   等等!   老公是什么鬼!   乔韶脸红了,别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深挺正经道:“我可不是随口说说。”   乔韶抬头瞪他:“请问贺先生,您有多少辆跑车多少艘游艇?几百亿身家又在哪儿?”   贺深有模有样道:“目前只有八辆三艘,几百亿的话还在路上。”   乔韶给他一个白眼:“我竟不知道那小小出租屋里有这么多宝藏。”   贺深也不多做解释,只道:“反正我不会骗你。”   乔韶笑了:“也对,再过个几十年,没准你真有这些东西。”   哪个少年不轻狂?   以贺深的能力,以后肯定会出人头地。   跑车、游艇、几百亿又算什么?   乔韶相信此时此刻的贺深。   相信他全心全意想把一切给他。   乔韶胸口热乎极了。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物质真的能让人感觉到幸福。   后来他把爷爷姥爷爸爸的短息都给删了,唯独贺深的这条一直留着。   留到连手机都开不了机也一直留着。   经过这次事件,他给手机上了锁,绝不能再出幺蛾子了!   冷静下来后乔韶也知道这事是有惊无险。   一来是他穷得深入人心,二来是他这三条信息太夸张。   也就他情况特殊,但凡正常点的,像赵璞玉他爹妈绝不会这样惯着他。   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长辈的威严。   说到底——乔韶心里一阵酸涩——他的家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领了成绩,暑假也就正式拉开帷幕。   乔韶还没回家就开始愁着没法天天见贺深。   贺深以为他是不想回家:“去我那儿?”   乔韶摇头道:“刚出成绩就不回家,我爸的跑车岂不是很委屈。”   见他还能开玩笑,贺深笑道:“晚点我给你发微信。”   乔韶应道:“嗯!”   贺深道:“那我先回去了。”   乔韶舍不得他:“好。”   贺深一眼看穿,把他拉到了角落里。   乔韶猛地睁大眼:“这、这是在学校。”   “没人看得到。”说完贺深飞快地在他额间亲了一下。   乔韶心砰砰直跳,想推他又使不上劲。   贺深到底是没忍住,又垂首在他微颤的嘴唇上碰了下。   这下乔韶更是呼吸凝滞了!   “走吧,”贺深握住他手道,“再不走我都舍不得放你回家了。”   乔韶挣开他的手,小声低喝:“不许在学校里乱来!”   贺深也知道问题严重性,道:“以后不了。”   乔韶瞪他:“要是被人发现该怎么办!”   他还好说,反正没人敢怎样他,可贺深呢!   同性恋这个帽子是能毁了人一生的。   贺深想得和他差不多。   他也觉得自己没事,可是担心乔韶。   他从不在乎其他人眼光,但是乔韶不行。   所以他得更谨慎才行。   “是我莽撞了。”贺深跟他道歉。   乔韶又怕他难过,小声哄他:“等回家关上门,你想怎样就怎样。”   贺深心一跳。   说完乔韶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有歧义,他红着脸解释:“那个,我是说在家里你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好像更不对了!   贺深低笑一声,道:“你再勾引我,就别怪我干坏事了。”   乔韶:他没有,他真没有!   然而就冲他那两句话,小少爷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啦!   当天晚上,乔韶看到了新跑车:“我驾照都没有,你给我买这么多车干嘛?”   乔宗民:“这都是限量款,先买了屯着,等你成年你就可以随便开。”   乔韶一眼看穿他:“行,您先帮我磨合磨合,回头别给放生锈了。”   乔宗民理直气壮道:“我真是给你买的,我这么个年纪了哪能开这种小年轻的车?”   乔韶:“嗯嗯嗯,您不是给自己开,是帮我开。”   乔宗民勉为其难:“哎,当爹是这样的,总得辛苦点。”   乔韶心想:难怪贺深把您当戏精,您就是戏精本精了好嘛!   乔韶这边热热闹闹,贺深那儿冷冷清清。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   贺深向后靠在椅子里,打开了电脑。   他单手敲击键盘,键入了乔宗民三个字。   一些被故意压到后排的搜索信息全被贺深翻了出来。   乔宗民独子——乔逸。   贺深点开了那张五六年前的照片。 第83章   按理说这种家庭的孩子, 照片都被藏得很死,未成年前基本不会在公众面前露面, 毕竟要考虑很多安全问题。   贺深眼前的这张照片拍得很清楚, 是张非常标准的证件照,他滑动了一下鼠标将照片放大,占了半张屏幕的是个养尊处优的小男孩。   男孩穿着一身精致的校服, 白色衬衣,深蓝马甲,领带是白蓝相间的条纹,左胸处镶着金色的校徽。   这是国内知名的一所贵族名校,里面的孩子非富即贵, 贺深也是从那毕业的,只不过他用一年上完了寻常学生六年的课程。   照片里小男孩生得很好看:肤色白, 发色淡, 一双眼睛很灵动,写满了天真烂漫;他鼻梁不高,鼻尖微翘,嘴唇红润, 脸蛋也圆圆的,有着未退的婴儿肥, 一笑还露出个浅浅的梨涡。   这张照片刚发布出来的时候, 很多人都说乔家这位小少爷很可爱,像个小天使。   贺深眼睛不眨地盯着,像是透过电脑屏幕看到了那个真实的人。   他见过乔逸, 在七岁那年,远远地看见过他一次。   当时乔逸穿了一身笔挺的定制小西装,被一位身着同色系晚礼服的美丽女性牵着,他们站在璀璨的宴会厅,如同欧洲上层社会中的贵族,优雅矜持,满溢着闲适与亲昵。   谢深的母亲连出席这个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七岁的谢深独自一个人,站在无数成年人面前,无依无靠。   那时的谢深只看了乔逸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他不喜欢他。   同样的年纪,不同的人生,他们是不会有交集的两类人。   乔韶是乔逸?   贺深脑中浮现出这句话时,最先涌上来的就是荒谬二字。   怎么可能?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对比照片和记忆,找不到丝毫相似之处。   一个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少爷。   一个是家境贫寒,坚强努力生活着的小孩。   怎么会是一个人。   贺深手机里有乔韶的照片,可是他完全不需要拿出来对比。   他清楚地将两个人放在了脑海里,他可以很确定,这两人不像,气质上给人的感觉差太大了。   气质……   贺深怔了下,重新看向屏幕里的照片——   不要去想这种感官上的感受,只去客观的评价两人的五官。   他们肤色都很白,发色都有些淡,五官轮廓细看之下也有相似之处。   如果乔逸瘦下来……   贺深心猛地一跳。   不可能。   乔韶就是乔韶。   贺深站起来,从书架后面摸出一根烟,走向阳台。   自从决定和谢家决裂,贺深就不再抽烟。   这东西只能暂时缓解心头的烦闷,不能根除。他不需要短暂的麻痹,他需要彻彻底底摆脱囹圄。   贺深没点烟,只是用手指摩擦这细长的烟身,拧眉思索着。   三年前,乔家那位小少爷整整失踪了一年,乔家几乎把国内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这个孩子。   后来乔逸却自己回来了,出现在乔氏总部深海大厦。   整件事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谁都不知道乔逸在这一年间去了哪,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甚至不知道是谁绑走了他。   乔家自从孩子回来就开始疯狂打压消息,但贺深还是听说了一些。   这孩子回家后成了个废人,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并且惧怕所有人,唯一能够靠近他的只有他的父亲。   乔宗民为了这个孩子,几乎丢下了所有事,全心全意地照顾他。   后来贺深知道的就不多了,那时贺深已经和家里闹崩,也无暇顾及其他。   只在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那孩子在治疗了一年后才能开口说话,可随即他的母亲去世,又给了他更加深重的打击。   这孩子废了,这是大多数知情人的想法。   乔韶会是乔逸吗?   乔韶的母亲也去世了,他惧怕提起母亲……   乔韶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十分害怕安静……   一个遭遇这样巨大变故的人,气质上的确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贺深用力掐住烟,薄唇绷成了一条线。   不能。   贺深心拧成了一团,他无法想象乔逸都经历了什么,也无法想象这些事发生在乔韶身上。   他由衷地希望乔韶不是乔逸,因为他不想乔韶遭遇过那样痛苦的事。   已经六点钟了,又是假期,按理说不该打这通电话,但贺深连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他一定要确认,一定要知道乔韶不是乔逸。   贺深拿出手机,拨通了学校监控室孙老师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烟嗓:“小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贺深道:“老师,我想查一下学校的监控,方便吗。”   孙泉怔了下道:“这个点?”   贺深道:“是的。”   孙群顿了顿道:“行,我吃了这口饭就去学校。”   他从没把这学生当成过孩子,再说监控室的整套系统都是贺深设计的,他不给他钥匙,这小子也有办法看到想看的,给他打电话说一声,是出于尊敬。   贺深凭借着精准的记忆找到了日期。   乔韶的父亲来过学校,就是那次红包事件发生后,他来向班主任道过谦。   贺深没多久就调到了那段监控,他紧盯着屏幕不放,一眨都不眨地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年轻,气质里带了些文雅,但是脸面通红,一看就是喝过酒。   这是乔韶的父亲吗?   贺深试图在他们的眉眼间寻找相似之处。   这个男人的肤色有些白,发色也挺浅的,但是眉眼不像,乔韶的眼睛更圆一些,这个男人的眸子更加狭长……   不过话说回来,乔宗民和乔韶更加不像。   贺深稍微安了点心,他继续看下去,直到看到了乔韶。   乔韶看到爸爸很高兴,他凑上去说话,他爸爸摸摸他头,也说了句什么。   两人看起来很亲昵,不像是陌生人。   贺深将这段监控来回看了很多遍,一直提着的心慢慢落了回去。   怎么可能呢。   乔韶怎么可能会是乔家的小少爷。   乔家的少爷又怎么会到这么个偏僻的高中念书?   出过那样的事,乔宗民怎么还敢把孩子放出来?   不可能的,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贺深一直紧绷的嘴角可算是放松了——   自己真是魔怔了才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贺深离了学校,回了出租屋。   他去冰箱里拿了瓶桃汁,甜得让人发腻的饮料进入口腔后也舒缓了神经。   其实他不在乎乔韶是谁,他只是不愿他遭遇任何不幸与痛苦。   他想呵护他的未来,也由衷地希望他的过去没那么苦难。   乔韶陪着老爸兜了一圈风。   大乔同志兴致勃勃道:“怎样,这车不错吧!”   乔韶超敷衍:“好好好,棒棒棒,我可喜欢了呢。”   大乔来劲了:“那爸再带你去兜一圈。”   乔韶手脚并用,麻利下车:“您自己去吧!想兜几圈就几圈,想兜多久就多久!”   乔宗民也下了车:“急着回家干吗,又不用写作业。”   乔韶心里有鬼,磕巴了一声道:“谁说不用写作业?暑假作业很多的好嘛!”   乔宗民这老爸也是有够不靠谱的:“这才暑假第一天,你爸我都是最后一天才考虑写不写。”   乔韶:“…………”   难怪您考双零蛋!   乔韶要离老爸远点,他虽然全校倒一,但他每科平均都有个五六十分呢!   乔韶上楼回屋,迫不及待地去看自己的手机。   他跟着老爸兜风自然不能带手机,不是乔宗民不让,而是他不敢。   万一贺深发来那样那样的话,让老爸看见了怎么办!   乔韶刚解锁手机,就看到了一条微信——   贺深:“想你。”   乔韶心一热,嘴角止不住扬起来:看吧,这样的信息被大乔看到了,岂不是要出大事!   乔韶努力稳住嘴角给贺深回:“能别这么肉麻吗。”   贺深直接给他拨了语音通话。   乔韶立刻接了,贺深的声音响在他耳畔:“一秒不见如隔三秋,这就没见乔韶同学你不想我吗?”   乔韶怎么能不想,他一晚上都在惦记着他,吃饭也好兜风也罢,如今更是连老爸都扔了,只想着看看他有没有给他发微信。   当然这话绝不能说,乔韶故作嫌弃道:“说人话。”   贺深低声道:“想你。”   乔韶脸一红:“不正经说话,我就挂了。”   贺深又冒出一句:“想去你家。”   乔韶被他吓一跳。   贺深听到他的倒吸气声,幽幽问:“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乔韶压低声音道:“万一被我爸知道咱们的事怎么办!”   贺深道:“不会知道的。”   乔韶红着脸道:“可是我藏不住的!”   贺深本来一肚子计量,全因为他这软绵绵的话烟消云散了。   他心里像被塞了团棉花糖,又甜又软,声音也轻了些:“怎么个藏不住法?”   乔韶:“……”   贺深弯唇道:“难道你会当着你爸的面亲我?”   嘟地一声,乔韶挂了电话!   贺深忍着笑,又给他打了回来。   乔韶还是接了,恼羞成怒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睡觉了。”   贺深怕他真不理他,不敢逗他了,正色道:“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下。”   乔韶一点都不想睡,只想捧着手机和他说话:“怎么?”   贺深先问他:“暑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乔韶心里盘算了一下,道:“没吧……”   其实爷爷叫他去大溪地放松,姥爷要带他去夏威夷见朋友,大乔也想带他去浮潜,不过这些都可以放一放。   贺深继续道:“我带你去打工吧。”   乔韶一愣:“打工?”   贺深道:“嗯,一个暑假能赚不少钱呢,够你下半年的生活费了。”   乔韶想的是:“……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贺深一怔,低笑道:“当然。”   乔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心声给说出来了,赶忙改口:“我是说……嗯,我是说……”啊啊啊编不出理由了!   贺深心里蜜一样的甜:“我也想天天和你见面。”   乔韶搓脸让自己冷静下:“可是……”他嗫嚅半天可算是想起来了,“你不是都在家里工作吗。”   是啊,贺深都是在家里干活,哪里还用出去打工?   果然这家伙是在逗他玩的吧。   乔韶一下子失落了。   贺深说:“我也不是天天有单可做。”   乔韶道:“那就好好休息。”   贺深叹口气:“三年攒一千万,哪有时间休息?”   乔韶想起了他的“负债累累”。   贺深又问他:“去不去嘛,我自己很无聊。”   乔韶当然想去,他问:“去哪儿打工?”   他记起来了,上次五一假期,贺深就在商场里打工,还卖他一件女装!   这次他们也去商场卖衣服吗?乔韶没试过,挺好奇的。   谁知贺深来了句:“我带你去个大公司长长见识。”   乔韶不以为然:大公司?能有大乔的深海集团大吗?   贺深下一句就道:“我弄到了深海集团的暑期岗位,一起去吧。”   乔韶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深、深海集团?”乔韶震惊反问。   贺深笑眯眯道:“对,你爸的公司。”   乔韶:“…………”   对不起,这还真是他爸!   乔韶冷静了点:“你也太厉害了吧,连深海的都弄得到……”   贺深道:“没办法,谁让你男朋友成绩又好人又穷。”   乔韶耳朵一痒,不和他贫:“真的能去深海打工?”   贺深道:“就看你想不想去了。”   乔韶他一点都不想去!可是又想和贺深一起打工……   不过……贺深去深海的话,他没准能偷偷给他补贴下。   虽然没法给一千万,但给个十万八万也能让他少熬点夜。   乔韶道:“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想去。”   打工的事就这么定下了,两人又不知道扯了些什么,等乔韶手都拿累了,挂断电话时发现通话时长一小时五十六分。   乔韶严重怀疑手机的计时系统有问题,他们哪有聊这么久!   放下电话乔韶去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后他看到了枕边的木签。   大吉二字直往他心窝上戳。   乔韶嘴角扬着:真准。   对了!   乔韶忽然想起来了,他得去还愿!   说起来卫嘉宇这是在哪个庙里请的签筒?   乔韶赶忙拿起手机,给卫嘉宇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卫嘉宇哪里会睡,他好奇反问:“没啊,有什么事?”   乔韶把自己想问的打了出来。   卫嘉宇一愣:“你问这个干吗?”   这签筒是深哥给他的,他哪知道是哪个庙?   乔韶道:“我得去还愿。”   卫嘉宇不疑有他,道:“哦,这是……是我爸给我求的,我去问问他。”   敲完字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乔韶考了个全校倒一,还的到底是哪门子愿?? 第84章   乔韶记得听清楚, 纳闷问:“你不是说这签筒是你妈去庙里求的?”   怎么又成爸了。   卫嘉宇哪记得自己当初扯了点啥,含糊道:“啊, 我妈?”   深哥是他妈?篡改深哥性别, 他不想活了吗!   生怕小穷鬼吹枕边风,卫嘉宇又赶忙强调:“是你听错了,我说的是爸!”   乔韶虽然考倒一, 但脑子又没问题,他道:“你说的是你妈。”   这蓝毛怎么回事。   卫嘉宇拉帮手道:“我说的是爸,不信你问陈诉!”   他找到陈诉的微信,一边给他发个188红包,一边对陈诉说:“一会去群里你只管说是我爸!”   说着他拉了个群, 让陈诉给自己证明。   陈诉刚做完饭,看到这条微信, 面无表情回了个:“神经病。”红包没点开。   卫嘉宇炸了, 直接在群里喷他:“陈眼镜你他妈会说人话?”   陈诉也在群里反问他:“你说谁是我爸?”   卫嘉宇怒道:“我说的是我爸!”   陈诉:“哦,好儿子。”   卫嘉宇:“…………”   看热闹的乔韶被逗乐了,哪还会追究就是卫嘉宇的爸还是妈,他道:“别管是爸是妈, 去帮我问问是哪个庙。”   陈诉看到乔韶,问道:“什么庙?”   乔韶正要解释下还愿的事, 冷酷无情的卫嘉宇已经把毫无用处的陈诉给踢出群了。   卫嘉宇:“要这废物有何用!”   乔韶笑出声道:“你俩现在关系真好。”   卫嘉宇火气直窜:“好个屁, 陈眼镜就是仗着老子脾气好,蹬鼻子上脸!”   他说得凶,但乔韶知道这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话。   想想最初见到的陈诉, 再看看现在的陈诉,真的变了太多。   而这份改变,全是卫嘉宇的功劳。   乔韶心里暖乎乎的。   卫嘉宇去给他贺深打电话了。   贺深听他一说就明白了大半,他嘴角扬着:“我去和他说。”   卫嘉宇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认哥做父,等着小穷鬼嘲笑自己了!   乔韶等了半天没等到卫嘉宇,却等来了贺深的电话。   贺深问他:“想去还什么愿?”   乔韶脸一热,装作不懂的样子反问:“啊?”   贺深说:“我听卫嘉宇说你要去还愿。”   乔韶紧紧握着手里的木签道:“卫嘉宇这大嘴巴!”   让他去问他爸,他就去问他贺爸爸了吗!   贺深坦白道:“我知道那签筒是在哪个庙里求的。”   乔韶打小受姥爷的耳濡目染,还是有点小迷信的,他真的想去还愿:“哪个庙?”   贺深笑了下:“你先告诉我你要还的是什么愿。”   乔韶:“…………”   贺深见他不出声,心里更是确定了九成,可他就是想听乔韶自己说出来。   乔韶嗡声道:“就……就成绩啊。”   贺深:“那别去还愿了,不准。”   乔韶急道:“很准的!”   贺深:“你都考这样了还准?”   乔韶:“……”   贺深欲擒故纵:“早点休息。”   乔韶松了口气,想挂了电话去找卫蓝毛算账。   贺深又道:“你不用问卫嘉宇了,这签筒是我去请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乔韶一惊,连忙问:“你请的?”   这蓝毛嘴里怎么没一句实话!   贺深轻叹口气道:“当时我看你太紧张,想让你放松下。”   乔韶一愣一愣的:“那你为什么不自己……”   他话没说完已经懂了。   贺深苦笑:“你当时处处躲着我,我哪敢再凑上去惹你。”   乔韶心里又甜又涩,一时竟说不出话。   贺深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收网道:“可惜这签一点不准。”   乔小鱼上钩了:“很准的!”   贺深问:“你不是抽了个大吉?”   乔韶顿了下,小声坦白了:“我求的不是成绩……”   贺深嘴角含着笑:“哦?那你求得什么。”   乔韶用力握着手机,脸红得想要烧起来,声音也小得几不可察:“我当时……”   贺深喉结涌动了一下:“嗯?”   乔韶闭着眼说出来了:“我求的是能不能向你告白成功。”   贺深隐约猜到了答案,但听乔韶说出来,他还是看到了烟花瞬间爆炸的璀璨光芒。   说完乔韶已经害羞得要死了,可他还是坚持说道:“真、真挺准的,你在哪儿请的,我想去还愿……”   贺深没出声。   乔韶又解释道:“我知道没有鬼神,我也不信的,只是舍不得这个好兆头。”   告白成功了,心满意足了,他感激一切。   贺深哪里会不懂?   他轻吁口气:“我知道很晚了……”   乔韶没听明白:“嗯?”   贺深哑着嗓子把话说完:“……可是我想见你。”   乔韶耳朵都酥了,他死死埋在床褥间,抖着嗓子:“什么……”   贺深道:“给我发个位置。”   乔韶脸红心跳道:“都快十一点了!”   贺深:“你不用下来,我在你楼下看你一眼就行。”   乔韶觉得自己急需冰块降温:“大半夜的折腾什么。”   贺深道:“只见一面。”   乔韶心都快被热糖浆给烫化了:“明天……明天我去找你。”   贺深道:“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乔韶都拿不住手机了,这人、这人……也太犯规了!   要不是他的家不能暴露,他真就……   不对,这都十一点了,让贺深跑过来看一眼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就算他住的地方普通,也不该让他这样奔波。   可是……   乔韶把深埋枕头里的小脑袋探出来一点:“你等下。”   贺深道:“别挂电话。”   乔韶已经挂了。   贺深有些失落。   很快乔韶又发过来了,这次发的是视频通话。   贺深立刻接通。   乔韶躲在地下的杂物间里,看都不敢看贺深:“行了吧。”   别说他选了个最普通的白墙,即便他待在自己的卧室里,贺深也根本看不见那些精致的装修。   因为他眼中心中只有他。   乔韶见他不出声,余光瞥过来:“看完我就挂了……”   真是疯了,他一口气跑下楼,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吴姨。   要是被吴姨发现了,他怎么解释自己十一点半了躲在这里?   贺深眼睛不眨地看着他:“明天我带你去还愿。”   乔韶也舍不得挂断:“嗯。”   贺深又道:“今天真的不能见一面吗?”   乔韶隔着手机瞪他:“都几点了!”   贺深道:“可是……”   乔韶面颊绯红,藏都藏不住:“明天就见到了。”   贺深视线滚烫:“还有至少九个小时。”   乔韶心砰砰直跳:“睡一觉就到了。”   贺深诚实道:“睡不着。”   乔韶怕了他了:“那要怎么办?”   怎么办?抱着你就能睡着了……   贺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他退而求其次:“给我唱摇篮曲。”   乔韶:“……………………”   贺深反悔来得很快:“算了。”   乔韶都在酝酿了!   贺深看得太明白了,他道:“你真唱了,我把S市掀个底朝天也得找到你家。”   乔韶:“!”   贺深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低声道:“好梦。”   乔韶心一动,道:“要不我……”   贺深打算他:“别。”   乔韶咬了下下唇。   贺深道:“你要是来找我,我要退学带你去结婚了。”   什么跟什么!   乔韶实在受不住了,吧唧一声挂了电话。   这混蛋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乔韶在杂物间里待了半天,总算让自己恢复冷静,他磨蹭着出来,偷摸回卧室。   回到卧室,他收到了贺深的微信:“明天见。”   乔韶不想理他了。   过了五秒钟,他才理他:“明天见。”   贺深不敢再发了,他拿着手机,靠在围栏上,吹了大半夜冷风。   ——命运是公平的。   在他经历了漫长的深夜之后,给他送来一位天使。   第二天一早,乔韶五点就醒了。   昨晚他和贺深挂断电话时已经十一点了,他却只睡了六个小时就醒了。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贺深昨晚说——还有至少九个小时。   乔韶想给他缩短两个小时。   他洗漱完下楼,乔宗民也醒了:“这么早?”   乔韶道:“和朋友约了去……登山。”   乔宗民兴致勃勃道:“怎么昨晚不告诉我?”   乔韶也不算扯谎了,他清清嗓子道:“昨晚十点多才定下来。”   乔宗民又问:“几个人?”   乔韶道:“我和我同桌。”   乔宗民还挺失望:“你俩人?”   乔韶道:“嗯……”   乔宗民一点都不会想多,他遗憾的是:“怎么不多叫几个朋友一起?”   乔韶才不想叫其他人……毕竟他去还的是那么个愿。   好在乔韶心里有别的事,岔开话题:“对了爸,有个事我得和你商量下。”   乔宗民问:“怎么?”   乔韶说:“我同桌他申请了深海集团的暑假临时岗位。”   乔宗民眼睛一亮:“小伙子不错啊。”   乔韶乐意听这话,又道:“他真的很厉害,全市第一呢。”想炫耀的小语气怎么都藏不住。   乔宗民说:“那我找机会去……”   他话没说完,乔韶赶紧提醒道:“你别见他!”   乔宗民道:“我慰问下员工嘛。”   乔韶道:“主要是我想和他一起打工。”   乔宗民一愣。   乔韶把事给说明白了:“我也想去打暑期工,我俩一起,所以你稍微安排下。”   乔宗民懂了:“放心,保证不会露馅。”   乔韶也没什么太担心的,一来暑期工岗位太低,根本接触不到高层,二来即便偶然碰到了,大乔嘱咐过后,也不会露馅。   乔韶出门打车,到贺深家时才不到六点。   他看了看时间又觉得怪不好意思,来这么早……简直是……   谁知这时门开了,贺深拎着垃圾袋站在门口。   乔韶干巴巴的:“早……啊……”   垃圾袋落地,贺深把人拉进屋就抵在门上吻住了。 第85章   乔韶头昏脑涨, 用力推他:“一大早的……干嘛!”   贺深松开他却不离开他:“亲一下看是不是在做梦。”   乔韶看都不敢看他:“什、什么嘛。”   贺深又垂首凑过来,乔韶嘴唇颤了颤, 十分紧张却不躲开, 贺深被他乖得心都化了,只在他额间碰了下:“怎么这么早来了,吃饭了吗?”   乔韶道:“天这么热, 我们早点出门。”   S市就那么几个庙,分部在各个山上,要去还愿少不了爬山,虽然乔韶还不知道是哪个庙。   贺深薄唇弯着。   乔韶被他看穿心事,欲盖弥彰道:“我才没那么迫不及待想见你!”   不解释还好, 一解释全是事实。   “你没有,”贺深嘴角扬的更高了, 语调里全是纵容:“是我太迫不及待, 想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乔韶:“…………”   论脸皮厚他十个也比不上零点一个贺深!   乔韶怕他再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岔开话题:“你刚才是要出门?”   贺深是个诚实的人:“五点醒了睡不着,想着你要过来,干脆打扫了一遍卫生, 刚刚是去倒垃圾。”   乔韶这脸上的温度就没降下来过:“瞎扯。”   贺深道:“垃圾还在外面,对了, 你在家等我会。”   乔韶记起来了, 刚才贺深手里的确拿了什么。   贺深出去了,乔韶打量了一下出租屋。   嗯……还真是焕然一新。   沙发上干干净净,茶几上随意放着的杂志被规整好, 地面更是光滑透亮,一看就是被拖把辛苦劳作过。   还真的在打扫卫生啊……   乔韶又看向餐厅那边,餐桌上空无一物,连旁边的饮水机都被擦拭过,水桶上还有点干净的水渍,应该是湿抹布留下的。   贺深还真是什么都能干,打扫卫生都这么熟练。   乔韶心里刚美了美,又想起一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贺深什么都会,还不是因为家里没有后勤人员。   也不知道贺深的家里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欠下的一千万,不过能被一千万压垮,想来也富裕不到哪儿去。   可怜的贺深深,肯定吃了很多苦。   被乔韶心疼了大半天的贺深拎了俩袋子东西上来。   贺深招呼他:“先吃早饭。”   说着他摊开了便利袋。   乔韶过去一看,不认同:“怎么买这么多?”   贺深道:“吃不完没事。”   买的时候只想着这个乔韶爱吃,那个乔韶没吃过,另一个乔韶可能会想吃,于是就买多了。   乔韶想想贺深的钱来之不易,又道:“不该这么铺张浪费。”这词没用错,对贺深来说真是很铺张很浪费了。   贺深:“没多少钱。”   乔韶为他斤斤计较道:“多少?”   贺深看着他道:“才五十二。”   乔韶蓦地睁大眼:“这么……”   这么少的吗!这一大桌子早餐才花了五十二?   哦,也对,乔韶反应过来了,他在食堂吃饭一顿才三四块,这五十二够吃好多顿。   他紧急把少换成:“这么多!”   反正情绪一样,都是惊讶。   贺深一直在看着他,眼睛都没眨动,乔韶最细微的情绪波动他也没有错过,所以——   小孩怎么可能会是乔逸,乔家这位被养在昂贵温室里的小少爷,恐怕都不知道词典里还有省吃俭用四个字。   “吃饭吧。”贺深摸摸乔韶发顶道,“多吃点就不浪费了。”   乔韶吃得是真不少,他这个胃见人下菜碟,只要在贺深身边,什么都能吃什么都好吃什么都是美味珍馐。   贺深又怕他吃多了:“饱了就行,别撑着。”   乔韶瞪他:“谁让你买这么多!”还都挺好吃。   贺深越发觉得自己心中的猜疑荒谬——乔韶怎么可能是乔逸,别说乔逸,即便是小富之家的孩子也不会这样吃什么都是美味。   贺深哄他道:“吃不完就放冰箱,我晚上回来再吃。”   乔韶这才松了口气:“也是哦。”   吃过早饭他们一起出门,乔韶问他:“你到底是在哪个庙请的?”   贺深:“到了就知道。”   乔韶看他:“这么神秘?”   贺深笑笑,岔开话题:“下周去深海集团报道,没问题吧?”   乔韶果然重视起来:“周一?”   贺深:“嗯。”   乔韶:“我没问题。”   还有两三天,大乔肯定会安排妥当。   贺深:“别紧张,不是多难的工作。”   乔韶紧张的是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给贺深贴补家用,他清了下嗓子:“毕竟是那么个大集团。”   贺深道:“深海挺好的,大却不冗长,一直保持着蓬勃的朝气。”   乔韶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你挺喜欢?”   贺深看向他:“不喜欢怎么会申请那里的暑期工?”   当然也有点别的原因,不过贺深的确是欣赏深海集团,甚至可以说是羡慕。   他生在那样的家庭,对乔氏很了解。   乔家一直人丁单薄,从乔如安起就是独生,听说乔宗民有过一个弟弟,但七八岁时就因病去世,乔家就只剩一个乔宗民了。   之后乔宗民的独子出了那样的事,很多人都感慨乔家血脉坎坷。   贺深的爷爷也提过挺多次,不过贺深知道爷爷语气里更多的是嫉妒。   同样只有一个儿子,谢家和乔家实在差太远:一个是烂泥扶不上墙,一个是敢打敢拼年纪轻轻就让家业翻了数倍不止。   乔韶装作不经意其实很好奇地问:“等你以后毕业了,会考虑去深海工作吗?”   贺深顿了下道:“有想过,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录用我。”   乔韶不禁道:“别妄自菲薄,你这么优秀,肯定没问题!”   贺深笑了下:“你呢,未来有什么打算?”   乔韶愣了下。   贺深道:“也想去深海吗?”   乔韶觉得自己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想不想都得去的问题。   “再说吧……”乔韶道,“大学还八字没一撇呢。”   想到这乔韶又惆怅了:“你成绩这么好,高考肯定……”   贺深握了握他手道:“你也没问题。”   乔韶长叹口气:他有问题,他有很大问题,回头贺深考上北大清华,他出国去了哈佛耶鲁怎么办。   这异国恋是要想死谁!   不行,一定得想办法帮贺深还了债,带他一起走!   见乔韶不出声,贺深又道:“别担心,到时候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话让乔韶眼睛一亮:“真的?”   贺深笑了:“嗯,去蓝翔我都陪你。”   乔韶:“………………”   这梗他知道,宋一栩天天嚎。   他瘪嘴道:“我才不要学挖掘机!”   贺深道:“那我们去新东方学烹饪。”   乔韶畅想了一下那画面……被雷了个外焦内酥!   乔韶挥散脑中画面:“有点梦想行吗!”   什么蓝翔新东方,常青藤名校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他们!   这时他们也走到山脚下了,贺深轻叹口气:“和你在一起就是梦想。”   乔韶心一颤悠,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   贺深没听清:“嗯?”   乔韶大步向前,丢下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话:“谁还不是呢!”   贺深跟上来:“你也是?”   乔韶不看他,只是耳朵尖红扑扑的:“嗯。”   贺深握住他手:“嗯?”装作没听清。   乔韶不肯说了,认真去爬台阶。   等到了山顶,乔韶看到这座S室知名庙宇,整个人都懵逼了。   贺深一脸淡定。   乔韶转头,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他:“贺深你……你……你就在这请的签筒?”   贺深沉着冷静道:“这里香火很旺。”   乔韶疯了:“可是这、这……你知道这里……”   贺深帮他说出来了:“我知道,是送子观音。”   乔韶死了!   谁能想到?谁敢想!   贺深在送子观音这里请了个签筒!他还傻兮兮的抽了!还抽了个大吉!如今还傻兮兮地来还愿!   他还的到底是哪门子的愿!   要死不死的是,他俩还碰上熟人了。   卫嘉宇一脸得不可置信:“你们……怎么……”在这!   乔韶转头,看到这撮蓝毛时,体会了一把在棺材里仰卧起坐的滋味——死了又死!   贺深也挺意外:“卫嘉宇?”   卫嘉宇赶忙澄清:“我陪我妈来的。”   贺深是真淡定:“恭喜你,要当哥哥了。”   卫嘉宇呸呸好几声道:“我妈更年期都过了!她是给别人求的!”   贺深:“哦。”   卫嘉宇又看向乔韶,忍不住问道:“你们一起来的?”   问了也白问,这俩身边就没第三个人!   乔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情况!   贺深已经接话:“我们来……”   还愿二字生生被乔韶给捂住了。   乔韶红着脸道:“我们是来……来爬山的!”   说完他瞪着贺深,满满都是威胁的意味。   贺深笑了下,也道:“嗯,来爬山。”   卫嘉宇他也不敢多问啊,只能干笑道:“那你们继续爬、爬山,我去找我妈了。”   乔韶连忙点头:“拜拜!”   卫嘉宇走了,乔韶凶贺深:“怎么办!”   他真的要去送子观音庙里还愿吗!   贺深牵着他手道:“我也是没办法。”   乔韶一边被他拉着走进去,一边听他说:“谁让S室没有月老庙,我只能退而求次来请送子观音做主了。”   乔韶:“……………………”   您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卫嘉宇打死也想不到贺深那签筒是从这里请的。   就算真想到了也……也只是更加可怕啊!   他掏出手机给楼骁发消息:“骁哥骁哥,我遇到深哥和小穷鬼了!”   校霸懒得戴眼镜,模棱两可看了眼,心想:遇到就遇到,狗粮这种东西就别扩散了啊。   谁知接下来就是——   卫蓝猫:“深哥居然带着小穷鬼来拜送子观音!”   卫蓝猫:“我是不是该提醒他们,男人和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QAQ!”   楼骁:“……………………” 第86章   这一刻楼骁怀疑自己眼睛彻底瞎了!   他没回卫嘉宇, 只默默把手机拿远,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病毒, 挨太近会被传染。   卫嘉宇没等到消息也不意外,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跟着老妈安分下山了。   提醒是不可能提醒的,一提醒肯定会被打死, 这点卫嘉宇还是明白的。   乔韶在庙门犹豫来犹豫去……   贺深道:“我们回去?”   庙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百分之八十都是女性,剩下的男性也绝不是自己来的,基本身边都有位女性,像乔韶和贺深这样几乎没有。   不过也没人留意他们, 一来是人多,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跟着哪位母亲来的;二来是他们一看就是学生, 暑假来着爬山玩的孩子也不少。   但乔韶一旦去蒲团上拜一拜, 他这注目礼可能大概也许就收不完了!   乔韶看他:“我来干嘛的!”   贺深哄他:“这儿风景不错,就当晨练了。”   谁晨练会坐车半小时爬山一小时?   乔韶不理他了,还在认真纠结着。   贺深道:“不用那么当真的,我们都在一起了。”   说完只用手指碰了他的小指。   乔韶的小拇指蜷缩了一下:“如果没有这个签筒, 我可能没勇气向你告白。”   贺深一怔。   乔韶看着脚下的石台阶,看了好半天道:“我考的那么差, 怎么有脸去和你……”   贺深借了个角度, 在没人看得见的情况下用力握住他的手。   乔韶一边怕人看到,一边又不愿抽出来,他垂着眸道:“可是我看到了这根签, 它告诉我可以。”说着他抬头看向贺深,“这样我哪能不当真?”   说完这话,他轻吸口气道:“我去还愿!”   乔韶不信鬼神,却相信精神的力量,是这个木签给了他勇气。   贺深跟上来:“我和你一起。”   乔韶笑道:“又不是你求的,你还什么?”   贺深认真道:“可是它完成了我的心愿。”   如果乔韶没来找他,如果乔韶没有说他喜欢他,贺深绝对不可能告白。   哪怕他喜欢乔韶很久了,哪怕他把乔韶当成今生最后也是唯一想要记住的人,他也不会去打扰他的人生。   那样的话,他们会错过多久?   何止是多久,也许就是此生此世了。   想到这里,贺深一阵后怕。   乔韶抬头看他:“所以它很重要对吗?”   贺深温声道:“嗯。”   乔韶有了答案:“那我们一起!”   贺深牵着他手,一起迈进了门槛。   看就看吧,想就想吧,以后他们要面对更多别人的注视,要面对更多异样的眼光,要承受更多世俗的质疑,但没事,他们会一起面对,因为他们握住了勇气。   乔韶终于还了愿,虽然他脸上滚烫,头都不敢抬,但心里却暖洋洋的。   贺深嘴角也轻轻扬着。   这时背后传来了一阵诧异声:“你俩挺积极呀。”   乔韶后背一绷,头都不敢回!   后面的大妈很热情了,说道:“刚结婚就来求子?我家儿子儿媳能有你们小夫妻这觉悟,我……”   乔韶:“……………………”   贺深反应过来了。   眼看着大妈要热切地拉着乔小妹的手和他唠唠怀孕这件人间大事了……贺深和乔韶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大妈还在尔康手:“诶……别害羞啊……”   乔韶只觉得刮在脸上的风都是热的,把他整个人都快烫死了!   两人跑出送子观音庙,一直跑到半山腰的僻静小亭子里。   乔韶跑得很累,撑着膝盖直喘气。   贺深笑了一声,乔韶恼羞成怒,抬头瞪他,谁知看到的却不是戏谑与玩笑,而是仿佛透过树枝落下的正午阳光般爽朗的笑容。   乔韶别开视线道:“我哪点像女生!”   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   他们两个男生鼓起勇气去拜了拜送子观音,没收到奇奇怪怪的眼神也就算了,竟然还收到了莫名其妙的夸奖!   贺深不会拿这个和他开玩笑,只道:“哪都不像。”   乔韶还是不甘心:“等我好好吃饭,长高长结实了就……”   他说着忽然顿了下,看向贺深:“那个……”   贺深:“嗯?”   乔韶心里忽然涩了涩,很不是滋味:“你不会是把我当女生喜欢吧……”   贺深明白了,他无奈道:“想什么呢。”   乔韶还真有点别扭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卖我女装。”   贺深道:“我是看出你想买件便宜的衣服,不忍心你空手而归。”   乔韶不服:“那就卖我女装?”   贺深反问:“剪了标签,哪里像女装?”   乔韶:“……”   这倒是,基础款的白T没太大区分。   他们身处小亭子被挡在一颗巨大的松树后面。   贺深把乔韶拉到一个死角里,在他额间轻轻亲了下。   乔韶心都要跳出来了:“被人看见……”   树后面人来人往的,他都能看到他们的鞋子。   贺深压低声音道:“看不到。”说着在他唇上啄了下。   乔韶一动都不敢动,连话都不敢说了。   贺深却没再做什么,只是低声道:“在我心里你当然不是女生……”听到这里乔韶心里是舒坦的,可贺深接下来就是,“也不是男生。”   乔韶想一把推开他!   “乔韶就是乔韶,”贺深拥住他道,“是我喜欢的乔韶。”   这乔韶哪里还推得开,他手指用力攥着他的衣服,攥出明显的褶皱:“贺深同学……”   贺深:“嗯?”   乔韶压着心里的甜蜜,控诉道:“你是在说我不男不女吗!”   贺深笑了,松开他望进他眼里:“如果我不男不女,你还喜欢我吗?”   乔韶被他看得心肝乱颤:“……”   贺深凑近他:“没听到。”   乔韶又说了一遍。   贺深离他更近了:“听不清。”   眼看着鼻尖碰鼻尖,就要亲上了,乔韶一把推开他道:“喜欢!”   贺深用力在他柔软白皙的面颊上亲了下道:“我也是。”   乔韶涨红着脸出了小亭子!   他俩下山时已经十点多。   这个点反而比之前人更多了,毕竟是暑假,陆陆续续有不少学生结伴出行,顶着炎炎烈日也要去山上一探究竟——哪怕山上只有一个送子观音庙。   在人群里,贺深规矩得很,别说是亲一下了,连手指都不碰一下。   乔韶也尽量少看他,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视线不对,一看向他就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布他喜欢他。   既然掩饰不住,只能不看了。   快到山脚时,他们又碰到一个熟人。   准确点说是他们的同学,这人乔韶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乔韶,只是喊住了贺深。   贺深是认识的,不过他神态惫懒,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来人穿着东高的校服,头发乱糟糟的,带着个黑框眼镜,肤色明明挺白,却总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他一开口就让人知道这是个话痨:“贺深,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你是来爬山吗,运动下的确是有益身体健康……”   贺深道:“嗯。”真是要多敷衍有多敷衍了。   来人却没所谓,两个人的对话他一个人就可以hold住全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个人情绪不该影响到考试成绩,每次考试都是神圣的,不该放弃任何一道题,哪怕这道题很简单……”   他一开口,乔韶就听出了诡异的熟悉感。   数学社社长——柱兄。   他很明显是在质问贺深放弃了作文,扔掉了整整五十分。   乔韶听得有点不乐意,不知道内情就这样责备人,也太……   他这念头还没转完,这位话唠已经话锋一转,说道:“你这样掉以轻心早晚会翻车,我这次虽然还是比你低了一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级部卧虎藏龙,有匹黑马正在潜伏,等他觉醒之日,就是东高换天之时!”   乔韶确定了,这货就是顶梁支柱,更加让他不想确认的是,这货嘴里的黑马十有八九是他!   贺深本来都想走了,听他说到这又停了下来:“哦?”   还是单音节,只是语气变了点。   顶梁支柱某种程度上也是个神人:“你以为自己真的会永远第一?你以为真的没人能赢了你?你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你是个天才?不!我告诉你!真正的高手藏于民间,真正的学神不屑炫耀,真正的天之骄子都是大隐隐于市!”   乔韶:“………………”   别、别吹了,他都快被吹上天了。   贺深看了乔韶一下,对神经病多说了几个字:“还有这样的人?”   顶梁支柱冷笑:“当然,他的智商绝对不亚于你,我可以保证他对数学的领悟能力是旷世罕见的天才,更让人震惊的是他的细心和耐心,以及那宠辱不惊的做题态度……”   乔韶恨不得把耳朵给捂起来!   贺深眼中笑意更深,十分耐心地听着顶梁支柱吹的彩虹屁。   “这样啊,那我很期待和他较量下。”贺深这样说。   顶梁支柱道:“等着吧,这样的机会不久就会到来!”   他又做了三百字总结,乔韶实在听不下去了,拖了好几拖才把贺深给拖走。   两人到了山脚下,贺深道:“梁柱这人还挺有趣。”   乔韶:“………………”   贺深道:“他就是你们数学社社长。”   乔韶哪会不知道!   他红着脸道:“你和他瞎扯什么!”   贺深沉吟道:“他以前是挺多废话的,但这次嘛,我必须承认他字字珠玑……”   乔韶听不下去了:“我怎么可能赢得了你!”   一个全校第一,一个全校倒一,柱兄你买错股了!   贺深侧头看他:“除了你,还真没人赢得了我。” 第87章   乔韶无语道:“可算了吧, 我下辈子都没戏。”   贺深:“不要妄自菲薄。”   乔韶:“我也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贺深笑道:“自信点,你很优秀。”   乔韶心里熨帖:“只有你这么觉得。”   贺深刚要开口, 乔韶嘴唇弯了弯, 又道:“也挺好。”   贺深看向他:“嗯?”难得贺深也有没听懂的时候。   乔韶眼睫颤了下,很不好意思却说出来了:“我是说……嗯,只有你就足够了。”   贺深的视线陡然炽热了。   乔韶说完又觉得有歧义, 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只有你觉得我优秀就很好了,别人怎样觉得我才不在乎……”   怎么解释了好像也没强到哪里去!   乔韶抬头,望进贺深眸子时一惊。   两人在山脚下,耀眼的阳光把人从里到外都照了个明明白白。   贺深看到了乔韶的心。   乔韶也看到了他的。   摊在阳光下的两颗心,连跳动的频率都是一样的。   乔韶太明白他这视线了, 小声道:“这里、这里人很多。”   言下之意是不许当着这么多人亲,额头都不行!   贺深还是知道轻重的, 只悄悄与他十指相扣, 压低声音道:“谁让你惹我。”   乔韶脸蹭地红了:“我哪有!”   贺深眼睛不眨地看他。   乔韶嗫嚅半天,又来了一句:“我那是、是实话实说。”   贺深:“…………”   乔韶说完就后悔死了!   贺深突兀地问他:“渴吗?”   乔韶:“啊?”   贺深拉着他走到角落里的自动售卖机。   乔韶被他抵在角落里,只觉得额头像被蜻蜓点了下,一触即离, 整个心湖都荡起了美丽的涟漪。   贺深只买了一瓶灌装饮料,他单手开了递给乔韶。   “谢谢。”乔韶接过来, 本来一点不渴, 现在却觉得喉咙干痒,很需要这种冰镇的饮料来缓解下。   贺深道:“我也想喝口。”   乔韶又递给他,贺深也喝了一口, 再看向乔韶时,他们一起笑了。   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无论做什么都甜滋滋的。   他们一起吃了午饭,在贺深问了三遍后,乔韶没招架住,同意了去他家“坐坐”。   两人刚下出租车就看到楼下停了一辆白色的宾利。   看到这车时乔韶一愣,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老爸来了?   应该不会吧……   大乔自己出门从不开四座车……   不过也拿不准,毕竟乔宗民同志的车多到亲儿子也记不住。   乔韶自个儿心惊肉跳的,也就没发现身边人的僵硬。   直到贺深出声:“我给你打个车,你先回家吧。”   乔韶立马道:“不用,我坐地铁就行。”   往常听到乔韶这样说,贺深肯定会二话不说去拦车,但这次贺深只道:“到家了给我发个微信。”   乔韶点点头,临走前又多看了那辆宾利两眼。   贺深等乔韶走了才上楼,楼道里随意停了三辆电动车;楼梯扶手上反光,不是因为干净,而是被很多人常年触碰所致;墙面上有张贴过广告后留下的痕迹,空气里更是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不臭也不干净。   这样一个地方,谢家大小姐会亲自来,可见是等不及了。   贺深能猜到缘由,可是他心里毫无波动,一点都不难受。   血脉亲情磋磨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继续维系的意义。   贺深自嘲一笑,看到了与这间出租屋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身着香奈儿今夏成衣,黑白相间的千鸟格把体型勾勒得美丽优雅,她脖颈上戴了漂亮的祖母绿项链,耳坠是同款,手腕上是玫瑰金镶钻的萧邦LA STRADA,拎着爱马仕的铂金包,唯独手指空着,没有戒指。   这是谢箐,只比贺深大十二岁的小姑。   贺深看向她,连声招呼都没打。   谢箐也不生气,甚至放下了矜贵,摆出了温柔的姿态:“小深,跟姑姑回家吧。”   从出生到现在,盛气凌人了二十九年的谢家大小姐,何曾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   可惜贺深不为所动:“我这又脏又乱,也没什么可招待的,谢小姐请回吧。”   谢箐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你的亲姑姑。”   贺深道:“你不是不许我叫你姑姑吗。”   谢箐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只是嫌这称呼老气,但心里是疼你的。”   贺深没心情和她扯这些,他道:“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谢箐也知道他的脾气,连忙说正事:“你爷爷身体很不好,可能撑不过今年了!”   贺深早就想到了,能让谢小姐屈尊纡贵地来这个脏地方,只能是谢永义身体不行了。   谢箐又道:“你爷爷从小就宠你,自从卧床不起更是天天念叨你,你快回去看看他吧。”   贺深抬眼看她:“他真的想见我?”   谢箐的心思被一眼看穿,面上有些稳不住了:“他当然想见你!你是他最疼爱的孙子,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为你……”   贺深烦透了这些事,拧眉道:“我已经不姓谢了,谢家如何与我无关。”   见他如此固执,谢箐沉不住气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要不是……她哪会理这个蠢货生的东西!   谢箐直言道:“你真以为赚够一千万就能离了谢家?”   贺深沉着脸不出声。   谢箐一字一句往他心窝上捅:“你是在做梦!等老爷子走了,你爸掌权,我看你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你那后妈天天想给你生个弟弟,等她怀孕,你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绝对不会放过你!”   贺深面无表情道:“说完了?”   谢箐彻底绷不住了,气道:“你怎么这么蠢,你改了姓又怎样?你骨子里流着谢家的血,你这辈子都是谢家的人,你以为自己逃得了?我告诉你,你爸一旦作死,你和我都是他的陪葬!”   贺深下了逐客令:“我的事不劳你操心了。”   谢箐气急败坏道:“谢深你会后悔的,你现在无所谓,等你有了牵挂,你会知道自己的逃避有多愚蠢!”   贺深砰地一声关上门,谢箐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气得把六位数的包用力砸在门上!   乔韶坐在车上,心里直打鼓,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贺深是故意支走他。   这么说那辆宾利的主人是来找贺深的?找他做什么的?   工作吗?   不可能,雇主的话肯定是先打电话,而不是直接找上门。   这种情况……   乔韶心里咯噔了一声,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了。   难道来找贺深的是……债主?   乔韶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债主催债可不会只打个电话就放心,肯定会定期上门看看,怕人跑了。   能借出去一千万的人,想必也开得起三四百万的车。   这么一想,乔韶真想让司机大哥掉头回去。   不过他忍住了。   贺深那么要强的性子,不会希望他在。   他回到家还在忐忑,估摸了一下时间后给贺深发了个信息:“我到家了。”   贺深过了会才回他:“抱歉,说好下午陪你写作业的。”   乔韶连忙回他:“没事,暑假还长得很。”   贺深给他发来了通话请求。   乔韶把门关紧后接了。   贺深声音有些低:“乔韶……”   听出他声音不对的乔韶心一紧:“出什么事了?我去找你吧,我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   他焦急的语气全传到了贺深的耳朵里,让他眼中的冰冷融化了许多:“别来回折腾了。”   乔韶道:“不折腾……”   他话音刚落,贺深忽然问了句:“有个事我想问你。”   乔韶坐得笔直,道:“你说。”   电话那头顿了挺久,才继续传来贺深的声音:“如果我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你会不会后悔喜欢我?”   这话让乔韶后背一紧——   说起来,他可能和贺深想得也不太一样……   乔韶设身处地一想,马上回道:“你怎样我都喜欢!”   说完他惊觉这似乎太直白了。   谁知贺深很快又问他:“真的吗?”   不知为什么,乔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急切和不安,乔韶道:“当然!”   贺深竟又问道:“哪怕贺深不是贺深。”   乔韶觉得这话有点莫名,他缓解气氛地开了个玩笑:“你成了卫深陈深楼深我也喜欢。”   贺深低笑道:“好难听。”   乔韶听出他声音放松了,自己也松了口气:“我也觉得。”   “那……”贺深问道:“谢深好不好听?”   乔韶灵光一闪,道:“实不相瞒……”   贺深:“嗯?”   乔韶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觉得乔深挺好听。”   贺深真心实意地笑了,他道:“我姓乔的话,是随夫姓吗?”   乔韶脸一红道:“不好吗?”   贺深又能开玩笑了:“不好。”   乔韶恼羞成怒:“不好就算……”   贺深打断他道:“我这分明是入赘。”   乔韶:“……………………”   翌日,两人一起去深海大厦报到,顺利入职成为一名暑期工。   这种岗位其实是大集团响应勤工俭学政策设立的,分高中部和大学部,相对来说大学生的岗位更严格一些,相当于一个实习的机会。   高中生就纯粹是体验生活。   他们被安排的工作很简单,无非是跑跑腿,做点简单的表格和文件,偶尔还会跟着市场部去外面看看。   虽然很轻松,但人和人就是不太一样。   比如乔小韶同学,最大的作用是——“哎呀,这孩子好萌!”“我生个儿子有这么可爱就好了!”“咦咦咦,这真的是高中生吗。”   没错,凡是女性员工,都要如此这般来一句。   贺深就不一样了,上午还在做表格,下午乔韶就发现他被某位研发部大哥带走,换了个乔韶根本看不懂的工作……   他俩收到的评价里有一句是一模一样的,那就是——这真的是高中生吗!   乔韶那边是因为个子矮长的嫩,贺深这边是因为工作能力太强懂得太多。   一对比,乔韶只觉得扎心!   一个周后,乔宗民忍不住了,让助理去把人事部主管叫来。   主管诚惶诚恐,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人事变动,慌了一路。   谁知来了后乔总问道:“新来的暑期工表现如何?”   李忱懵逼:暑期工?   李主管好歹也是个高层了,哪知道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是李忱能爬到这个位置,还是懂事的,他立刻道:“是章志勇负责这方面,需要我叫他过来吗?”   当然需要,乔宗民道:“嗯。”   没多一会儿,人事部的章志勇胆战心惊地走过总裁办,来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房间!   见到乔宗民的瞬间,章志勇紧张得说不出话。   李忱赶紧问了那个问题。   章志勇懵了懵后道:“这次的暑期工里有个孩子特别优秀,虽然才十七岁,但是对各种编程软件都十分熟悉,研发部对他赞不绝口,而且他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说话条理清晰,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噼里啪啦夸了一堆,乔宗民听着还挺舒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儿子这同桌的确不错。   很快章志勇话锋一转道:“对比之下,另外一个孩子差太多了。”   乔总眉峰一扬。   章志勇浑然不知自己在喷太子爷,振振有词道:“这孩子大概是年纪小,笨手笨脚的,一张简单的表格要做=一个小时,而且没眼力劲,顺手能做的活也看不到,还等着别人给他倒垃圾……”   束手站在角落里知道全部实情的总裁办助理向他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敢这样说小少爷的,章志勇你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不愧名字里有个勇字,真是个勇士! 第88章   乔宗民不漏声色地继续套话:“两人是同学?”   章志勇对大老板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说还是同桌, 关系倒是很好,就是各方面差得有点大。”   亲儿子被这样嫌弃, 乔总还沉得住气:“具体说说。”   章志勇便道:“优秀的叫贺深, 差一点的叫乔韶,其实这个乔同学也没那么糟糕,只是对比之下问题较多, 不谈工作方面,生活上是等着人伺候,从来都不自己去倒水,吃饭也是等同桌送来,倒垃圾都是贺深帮他……”   章志勇说了一大堆, 语气里多少有点义愤填庸,不为别的, 主要是他太欣赏贺深, 进而觉得那个乔韶太“欺负”贺深。   乔宗民哪里还听不明白,他道:“乔韶指使贺深做事?”   章志勇有一说一道:“这倒没有……”   乔宗民摆摆手道:“行了,回去吧。”   章志勇跟着人事部主管一起走了。   章志勇紧张地问自家部长:“老大,我没说错什么吧?”   李忱沉吟道:“应该没什么。”   章志勇松口气道:“乔总怎么关心起暑期工了?”   李忱虽不知内情, 却也猜到了一点:“肯定有孩子身份特殊。”   章志勇紧张兮兮道:“莫非是乔总的亲戚?”   李忱道:“也许是朋友,肯定认识。”   章志勇回忆了一番自己说的话, 有些后怕:“那个乔韶应该不是吧……”   李忱揣测道:“感觉不像。”   章志勇灵机一动:“莫非是贺深?”   李忱也是见过这俩孩子的, 他品了品:“可能性很大,贺深那孩子一看就气度不凡,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极有可能是哪家的太子爷来体验生活、”   “我觉得也是,”章志勇也道:“那孩子实在太优秀,肯定自小受了精英教育,要不一个寻常高中生哪能知道那么多?关键为人处世也样样得体,要不是身份证摆在那,我真不信他只有十七岁。”   李忱总结了一下:“总之好好照顾这俩孩子,有情况了给我发邮件。”   章志勇道:“明白!”   李忱不愧是个高管,头顶的天线要比属下灵敏太多,他道:“虽说贺深身份不一般,但也别亏待了乔韶,你想想,能让哪家太子爷哄着的小孩,也不是一般人。”   章志勇瞬间悟了,道:“好!”   这些乔韶当然不知道,他这暑期工做得可开心了。   天天和贺深在一起,做什么都喜滋滋的。   这天回家,大乔同志亲自下厨,给他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乔韶问道:“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   乔宗民摘下围裙道:“怎么,不想吃老爸做的饭?”   乔韶警惕看他:“怕是鸿门宴。”   乔宗民给他一个爆栗:“瞎说什么!”   乔韶摸摸头道:“别这样敲,真的会长不高。”   乔宗民想到白天儿子被嫌弃矮,不舒坦了:“过来,爸给你量量身高。”矮什么矮,明明长高一些了。   乔韶老实站到了身高测量仪上,没一会就给出了数据。   乔宗民看了眼后喜上眉梢:“可以啊,涨了3厘米!”   乔韶也赶紧凑过来,纠正他:“是2.6厘米!”   乔宗民:“四舍五入就是三。”   乔韶道:“您这入的有点多。”   乔宗民:“反正长个了,这才三个多月,以后还会继续长!”   “这倒是,”乔韶心情很好,道:“今晚要多吃点。”   父子俩坐下,桌上摆满了他爷俩爱吃的菜。   菜很多,做得色香味俱全;餐厅里灯光也很温馨,是设计师根据装修风格定制的灯光,有一定的舒缓神经的作用;角落里的音响也飘着悠扬的轻音乐,不是什么特别的曲子,重在随机,很少重复。   一切都很好,只是少了个人。   一家三口只剩下两个人,那种寂寞是深入灵魂的。   乔韶恍惚间仿佛穿过了时空,回到过去。   同样的餐桌,同样的菜色,不同的是空气中淡淡的香气,那是母亲最爱用的香薰,味道很淡,有着森林草原般的清新与苦涩。   乔韶以为自己忘了这个味道,可其实一直藏在他心底。   一旦想起,连嗅觉都变了。   乔韶心头又涌起了走上三楼的冲动。   那是属于母亲的国度,那里曾住着他最爱的人。   “来尝尝,”乔宗民招呼他,“我这油焖大虾绝对够味。”   乔韶回神,没表现出什么,他已经越来越好了,甚至用这么平静的心情去思念母亲。   “够味?您不会放了两斤盐吧!”乔韶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   乔宗民:“开什么玩笑,当我还是吴下阿乔?”   这成语改的,乔韶弯唇道:“看来我该对您刮目相看……唔……”他吃了一口道,“真的好吃。”   乔宗民神态明显放缓了:“好吃就多吃点!”   乔韶知道大乔在担心什么:“我最近胃口很好。”   真的很好,尤其是与贺深心意相通后,他吃什么都香,仿佛是在补偿之前缺失的食欲。   何止是食欲,乔韶很清楚自己从贺深那里得到了更多。   乔宗民又给他夹了别的菜,乔韶不想惹老爸难过,打起精神专心吃饭。   他母亲是他的窒痛,更是父亲的死穴。   提起来,无异于在溃烂的伤口上撒盐。   乔韶专心吃饭,把大乔夸了个遍,餐桌上气氛融洽。   吃过饭,碗筷就不用收拾了,乔宗民倒了杯红酒,乔韶端着杯鲜榨果汁,一起去客厅里消食。   乔宗民想起白天的事,道:“你那同桌不错,部门里都在夸他。”   乔韶也不意外,老爸不打听才奇怪了呢,他道:“我没骗你,他就很厉害,我以前都说得很含蓄了。”   乔宗民打量着他的神态,来了句:“他对你真好。”   乔韶有点心虚:“嗯,毕竟同桌。”   乔宗民慢悠悠道:“有点好过头了吧,我听说他还给你端茶送水倒垃圾……”   乔韶一惊,喝了口果汁镇定道:“哪有那么夸张……”   卧槽好像还真有!   贺深总是把他照顾得特别周全,不等他自己察觉到……身边的事就已经被他全做完了。   完了完了,不会露馅了吧!   大乔不会发现他俩的事了吧!   这可怎么办?   乔韶拿不准三代单传的老乔家对于喜欢男人是个什么态度!   揍他不要紧,揍贺深怎么办!   乔宗民押了口酒,目光如炬。   乔韶被他看得心砰砰直跳。   乔宗民道:“你知道的,我很少过问你的事。”   乔韶:“!”   乔宗民继续道:“但这事我必须和你说明白。”   乔韶韶怂得就差摊牌了……   谁知乔宗民下一句是:“我觉得你同桌太有心机。”   一脚迈出柜的乔韶又小心谨慎地缩了回来:“啊?”   乔宗民反问他:“他在学校里有这样照顾你吗?”   乔韶哪里敢承认,支吾道:“没、没有……”   乔宗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语重心长道:“你太嫩了看不透,但爸爸必须要告诉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贺深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   乔韶试探着问了句:“怎么说?”   大乔同志老谋深算道:“你真当他对你好?要知道暑期工一共就你们两个人,他事事都帮你做了,你又能做什么?”   乔韶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乔宗民想得也是有模有样了:“你什么都做不好,他样样都做得好甚至还帮你做,放到别人眼里,他是不是更优秀了?”   乔韶忍不住帮心上人说话:“那个、他真的很优秀的……”   乔宗民冷笑:“你看,连你都这么说他,可想而知其他人会怎么夸他了。   想起白天听到的报告就来气,他儿子怎么就不如一个心机鬼?一群睁眼瞎!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加更来了,营养液却木得……   还能怎样呢,还不是爱你们,宠你们,离不开你们~   看到评论说姓氏问题,其实即使以为同姓才不怀疑,因为老乔家三代单传,要是同姓就只能是太子爷了,而他们都知道太子爷不可能来,所以才不猜乔韶是特殊身份。 第89章   章志勇的确是喷了太子爷, 但乔总是公私分明的人,不会因此迁怒而把人给开了, 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去找问题。   找来找去, 找到的就是儿子被算计了。   如果不是贺深处处把事都做了,韶韶会显得这样无能?   如果不是贺深主动伺候,韶韶会是颐指气使的孩子?   所以根源就在这个贺深身上。   乔宗民见儿子被迷了心窍, 又来了一句:“你好好想想,你又不是他女朋友,他干嘛要把你照顾得这样周全细致?”   乔韶:“……………………”   的确不是女朋友,但可以是男朋友啊老爸!   乔宗民凭实力和真相擦肩而过:“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机,你以后是玩不过他的。”   乔韶很纠结, 贺深深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他爸给嫌弃了, 以后摊牌了可怎么办!   本来给他说了一堆好话了, 这下全凉了。还指望暑期工继续刷刷好感度,让大乔给他补贴下家用呢,现在……   乔韶不甘心,继续为男朋友说好话:“爸你想太多了, 别用成年人的思维定义我们。”   乔宗民道:“未成年怎么了?十岁以上智商平等,不要小瞧任何人。”   乔韶又道:“他在学校时也对我很好, 我现在能吃能喝可多亏了他!”   不说这个还好, 一说乔宗民又来气了。   哦,也不能说是气,更多的是酸。   想想吧……老乔家努力了这么久也没让乔韶好吃好喝, 凭什么一遇到姓贺的小子,乔韶就越来越好了。   诚然儿子康复乔宗民比谁都高兴,但是,该酸也得酸!   之前是不动声色地酸,如今得知贺深是个心机鬼,乔宗民同志压不住这陈年老醋了。   乔宗民道:“怎么就多亏他了,不是还有陈诉卫嘉宇宋一栩解凯吗?”   没错,乔韶在东高遇到了挺多同学,回来和乔宗民说了很多。   乔韶继续辩解:“那、那不一样的!”   乔宗民叹口气道:“有什么不一样的?贺深不就是你同桌,不就是学习好点,不就是嘴巴甜点,还有什么?”   乔韶有所顾忌,不敢多说,这支支吾吾的模样倒像是被大乔说服了。   乔宗民继续道:“别像个色令智昏的老皇帝一样,清醒点。”   乔韶:“………………”   色令智昏吗,果然知子莫过父啊。   慢慢的乔韶也发现了。   自己越是夸贺深,老爸越是气;自己越是表现出重视贺深,老爸越是嫌弃他……难道他得反着来?   可他也没法说贺深坏话啊,不是不能说而是没得说。   这太难为人了!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贺深不好的地方。   好在大乔虽然对贺深“羡慕嫉妒恨”,但还保有成年人的公道,他道:“他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打算也是个能耐,爸爸不是说他坏,只是你看人时要站得更高些,才能看得更全面。人无完人,也难分善恶,只看你如何和他相处。”   这些东西以前乔宗民是从不对乔韶说的。   经过那件事后,他们对乔韶抱有的唯一期望就是他能健康快乐地活着,其他全无所谓。   不过随着他越来越好了,乔宗民也希望他能够拥有更加丰富的人生。   哪怕日后乔韶不愿接手深海集团,乔宗民也希望他能更成熟一些。   父母家人护不了他一辈子,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恒久的倚仗。   对于大乔同志的成见,乔韶毫无办法。   他说不能说,做又做不过,没几天就放任自流了。   有成见就有成见吧,等以后真相大白,大乔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嗯,虽然可能会更加生气。   一整个暑期工,乔韶都没找到补贴贺深的法子,后来他发现自己是多此一举,贺深早有打算。   他之所以报名暑期工,为的就是接私活。   辛辛苦苦忙碌了一个暑假,半个研发部都认可了他的能力。   大公司的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权限,像一些自己没时间处理的事都会外包出去,贺深接的不少工作都是这样的。   乔韶真心佩服:“难怪你会报名参加暑期工。”   对于一个月能赚六位数的贺深来说,暑期工的几千块钱工资实在不值一提。   贺深给他解释:“这只是一方面,我对深海集团的确很感兴趣。”   乔韶眼睛一亮:“现在呢,待了两个月还喜欢吗?”   贺深道:“挺喜欢。”   乔韶更开心了:“等以后毕业了,真的要加入深海吗?”   贺深笑了笑:“还有六七年呢,不急。”   这倒也是……   不过贺深喜欢深海让乔韶很开心。   要是大乔不喜欢贺深,贺深也不喜欢大乔,那他这个夹心饼干以后该怎么办!   贺深留意着他的情绪,问:“这么希望我去深海?”   乔韶实话实说:“当然了,毕竟是我家的公司。”   反正说了贺深也不会信。   贺深笑了:“大少爷在自家公司工作两个月都没人知道?”   乔韶道:“是咱们待的部门太低了。”   贺深越听他这样说越是不信,他道:“还有几天开学了,少爷的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乔少爷秒怂:“还差很多!”   每天忙着打工,都没有时间写作业了。   贺深约他:“明天来我家补作业?”   乔韶立刻道:“好啊好啊。”   暑假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等炽热被秋风吹散,夏季也渐行渐远。   开学前一天,规矩了两个月的贺深没忍住:“今晚住我这儿吧,明天一早你就不用折腾了。”   乔韶没多想,道:“行,我提前把被褥都带来。”   也省了明早大乔念叨着要送他。   贺深偷偷亲了他一下,乔韶吓一跳道:“小心被人看见!”   贺深道:“等开学就更没机会了。”   乔韶和他约法三章:“在学校里坚决不行!”   贺深:“嗯。”   乔韶着重点出:“不可以让别人看出来!”   贺深明白:“好。”   乔韶松口气,又哄他道:“回家可以……唔……”   被亲了个面红耳赤的乔韶抬不起头了:“这里是大马路!”   贺深道:“路上没人。”   乔韶特谨慎:“那也不行!”   他话音刚落,贺深的手机响了。   贺深让开了一些接电话,他起初嘴角扬着,听着听着嘴角绷紧了。   挂断电话后,他对乔韶说:“你先回家,我有点事。”   乔韶看出他神态不对,问道:“怎么了?”   贺深想了下道:“楼骁和人打架,被关进局子了。”   乔韶一惊,连忙问道:“这马上要开学了,他……”   贺深找出打车软件道:“我去看看,你先回去吧。”   乔韶哪放心的下,连忙道:“我和你一起。” 第90章   贺深道:“你去过派出所?”   乔韶哪有机会去, 他刚回家那时倒是要录口供,但他状态实在太差, 警察叔叔直接在医院问了问情况, 后来逐渐好转后,乔韶也记不清那一年的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没去过……”乔韶看他, “不过和你一起,我去哪儿都行。”   贺深垂眸看向他。   乔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大实话,赶紧解释:“我是说我不害怕,派出所没什么好怕的,那里是正义的执法之地。”   贺深帮他总结一了一下:“只要和我一起, 去哪儿都不害怕吗?”   乔韶:“……”   原本贺深真没想带乔韶去的,可小孩都乖成这样了, 哪里还放得开手。   “走吧, ”贺深道,“去看看楼骁。”   两人上了出租车,乔韶心里是很记挂:“他真的会和人打架吗?”   刚认识楼骁那会,乔韶对他的校霸之名深信不疑, 觉得这家伙放到以前那年代,就是扛着大刀去混社会的。   如今认识久了, 早就看穿了他的睁眼瞎本质。   楼骁也就外表冷一点, 内里其实窝着一团棉花,对人极好。   贺深把手穿过放矿泉水的隔档,借着两瓶水的遮掩握住乔韶的手。   乔韶连忙看一眼司机大哥。   贺深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仿佛偷摸握他手的是旁人,说话也正常极了:“他会,但从不和学生打。”   乔韶也不敢挣扎,生怕被人看见,任他握着道:“可他为什么要和校外的人打?”   贺深顿了下道:“和他妈妈有关。”   说完这句话,他余光瞥向乔韶。   乔韶听到这两字时瞳孔缩了下,但也只是这样,并没太大情绪波动,甚至还能问道:“他的母亲?”   贺深道:“到了再说吧。”   虽说专车司机都带着蓝牙耳机,但他们说的话他也都听得到。   贺深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这些,乔韶能懂。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   这种寻衅滋事的小案子,警察管都懒得管,贺深和乔韶一出现,负责的民警愣了下:“你就是贺深?”   贺深道:“我是。”   民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身份证。”   贺深把身份证拿出来给他。   民警看了一眼后问:“02年的,他同学?”   贺深应道:“是的。”   民警皱了皱眉,喊了一声:“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联系家长吗,怎么把同学给喊来了?”   负责打电话的是个实习小哥,只听他回道:“那小子手机里就这么一个联系人。”   听到这话,乔韶愣了下。   贺深道:“我能先见他一面吗,我可以找他要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民警虽然觉得小小高中生很不靠谱,但想到里面那刺头,也不想再折腾:“去吧去吧。”   贺深和乔韶一起走到了里面的屋子,看到了靠墙蹲在地上的楼骁以及一个骂骂咧咧的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出头,衣着考究,衬衣哪怕全是褶皱也能看出价格不菲,他脸上肿了一大片,说话不利索:“他是要打死我,要不是你们及时制止,他就拿刀子捅我了!你们不能因为他是未成年就放过他!这种垃圾就该被关进监狱,关上一辈子!”   他骂了一通,楼骁像没听见,只抱头蹲在那儿,僵硬得像尊雕像。   “你不骂他的母亲,他会揍你?”贺深一进来就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一动不动地楼骁猛地抬头。   那男人一怔,有点心虚道:“我怎么可能骂楼总?是这小子不成器!疯狗一样的性子,见人就咬!”   楼骁又低下头,闷不吭声了。   贺深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他没再理那男人,只对民警说道:“一点小争执,都没受什么伤吧。”   民警其实挺烦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的,他看向那男人道:“丁孝先生似乎觉得自己受了重伤。”   被楼骁揍成猪头的男人叫丁孝。   贺深看向丁孝,语气平和道:“丁先生觉得严重的话,我们这就联系律师。”   一听律师二字,丁孝嗤了一声道:“仗着自己未成年就为非作歹,等着吧,还有一两年,我看你成年了还有什么借口!”   说完这话,他拿过民警手里的文件,签了私下和解的字。   民警看了眼楼骁道:“行了,走吧,遇事多动脑子少动手,打了人就解气了?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这事他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其实挺心疼这孩子的。   哪个家庭正常的孩子会通讯录里只有一个朋友的电话?   问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他一字不吭,再问就说自己没爹没娘,关牢里挺好。   整个过程,乔韶都没出一声。   大家估计把他当成贺深的弟弟,也都没太在意。   楼骁跟着他们出来,贺深问他:“吃饭没。”   楼骁面无表情:“吃了。”   “你吃个屁,”贺深招了辆车道,“走,去吃饭。”   校霸板着张脸,周身冷气四溢,这要是寻常人估计早退避三舍了,偏偏贺深毫不在意,把人给推到了车里。   乔韶一脸懵,贺深对他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想吃什么?”   乔韶:“……”   难道不该问问可怜的楼骁同学吗!   贺深一眼看穿他的未尽之言:“不用管他,他吃过饭了。”   乔韶眨眨眼:“???”   贺深想了下,对司机说了个地名,是他们去过的一家日料店。   楼骁虽然一脸的凶神恶煞,但坐到副驾驶后还是系好了安全带,动作竟还有点乖。   谁敢想这是在局子里六亲不认的刺头!   因为料理店很近,所以七八分钟就到了。   楼骁一下车道:“我抽根烟。”   贺深道:“我俩先进点菜。”   楼骁应了声:“嗯。”   乔韶跟在贺深后面进了包厢,他好奇问道:“不怕楼骁跑了吗?”   贺深正在平板上点菜,抬眼看他:“他能跑哪儿去?”   乔韶也答不上来……   贺深一边添加菜品,一边道:“放心吧,他知道轻重。”   乔韶憋了一肚子话:“楼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深顿了下道:“那个男人应该是他妈最近的新欢。”   乔韶蓦地睁大眼。   贺深轻叹口气道:“回家再说。”   乔韶连连点头:“好……”   直到上菜了楼骁才从外面回来。   他一身烟味,也不知道是抽了多少根。   乔韶招呼他:“快吃点东西吧。”   楼骁应了一声,坐下就吃了起来。   日料大多是生食,他直接把整份生鱼片倒进了芥末酱油里,像扒米饭一样地大口吃了起来。   乔韶看呆了:“不……呛吗!”   这么多芥末不顶的慌吗!   楼骁低头道:“不。”   贺深知道他脾气,对乔韶说:“不用管他,你的鳗鱼饭来了,趁热吃。”   乔韶点点头,一边吃自己的一边也忍不住看向楼骁。   只能说贺深很懂他,来这家日料店显然也是考虑过的。   贺深点了七八份生鱼片,楼骁一个人全吃了。   他不是在品尝美味,而是在用芥末发泄心情。   吃过日料的人都懂,哪怕是手磨的芥末也呛得很,这么吃法简直是找罪受。   贺深不阻止,乔韶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楼骁把碗里的芥末酱油全部吃光,才停下了。   贺深给乔韶加了块玉子烧,瞥了他一眼。   楼骁仍旧板着脸,只是神态冷静多了。   他放下筷子道:“老贺,我决定退学了。”   听到这话,乔韶一惊,连忙看向贺深。   贺深神态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只问:“想好了?”   “嗯,”楼骁道,“我受够她了。”   乔韶不知道这个ta是哪个字,但他觉得是她,是楼骁的妈妈。   贺深也放下筷子了,他看向楼骁:“我的建议是你先休学。”   楼骁摇头:“没必要,过几年再回来我也还是这样。”   贺深道:“决定了可就没有退路了。”   楼骁自嘲地笑了下:“我什么时候有过退路。”   乔韶忍不住了,他道:“到底怎么了?不能不上学啊,你还未成年……”   一个高中生不念书了还能做什么?   楼骁又不是贺深……即便是贺深也不行啊,学历对一个人的重要性真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楼骁看向乔韶:“我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留在这里才是虚度光阴。”   乔韶问道:“你要做什么?”   楼骁嘴角露出了极其罕见的笑容:“打职业。”   乔少爷直接蒙圈了:“啊?”   贺深笑了下:“他不懂。”   楼骁似是彻底想通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不管最后怎样,我想去拼一把。”   贺深道:“无论做什么,做到极致都是圆满。”   楼骁轻吁口气道:“嗯,我决定了!”   贺深看向他,缓解了气氛道:“回头我送你副眼镜,打职业的话,视力不好可不行。”   后来,乔少爷才知道楼骁是个很牛逼的人物。   原来游戏打得好,还能为国争光啊!   乔韶长见识了!   楼骁的事贺深没瞒着乔韶。   一来是他俩这样的关系,没有瞒着的必要;二来是楼骁也不介意乔韶知道,自从这俩在一起后,他就把乔韶和贺深划等号了。   楼骁家境很好,但家庭状况却很糟糕。   他至今都不知道父亲是谁,从小到大只有一个风流成性的母亲。   楼汝楠的情史罗列出来,整个S市的男人都比不过。   她成立的汝南传媒势头很强,赚的也是盆满钵满,可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一个“睡出来”的名头。   楼骁打小就和她不亲近,她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也没什么兴趣,虽然勉强养着,却也没尽过一天身为母亲的责任。   楼骁对她却是感情复杂。   哪个孩子不依恋母亲?哪怕这个母亲连正眼都不给他。   楼汝楠轻视他,连带着她的情人也看不起楼骁。   楼骁对这些毫不在乎,只是有一点他忍不了,就是这些男人辱骂楼汝楠。   只要他听到了,一定会动手。   他这辈子打过无数次架,全是为了楼汝楠。   而楼汝楠知道后的态度只是——你能不能别惹事。   乔韶听贺深说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母亲!   贺深轻声问他:“你的妈妈对你好吗?”   乔韶怔了下,眼眶有些疼,却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她很爱我,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   可他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贺深握住他手道:“别难过,她一定不想看你伤心。”   乔韶怔了怔,脑中竟又浮现出一段过去的记忆。   还是在谢家的宅邸中,他给妈妈拿来一朵漂亮的百合:“妈妈,你看这花开得好大。”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仿佛就响在他耳边:“小笨蛋,你把它摘下来,它不会想家吗。”   乔韶道:“它只是一朵花。”   她说:“一朵花也有它牵挂的根茎。”   乔韶皱了皱眉。   她又道:“就像我牵挂着你和大乔。”   “乔韶?”贺深的声音唤醒了他。   乔韶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出神了。   “怎么了?”贺深担忧地问他。   乔韶揉了下眼睛道:“没事。”   贺深还想再问,乔韶道:“我今晚还是回家吧,等开学后又很久不能回家了。”   贺深点点头。   乔韶怕他担心,又道:“到家了我给你发微信。”   贺深:“好。”   乔韶临走前,又忍不住叫他:“贺深。”   贺深:“嗯?”   乔韶笑了下:“其实我爸很好,他对我很好,以后也一定会对你很好。”   贺深愣了下,等再回神时,乔韶已经走很远了。   乔韶拐到另一个街道才停下,他站住的时候手在抖。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他已经失去了妈妈,不能再让她牵挂的根茎这样痛苦下去。   乔韶拨通了张冠廷的电话:“张博士,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恢复记忆吗。”   张冠廷似乎并不意外,却还是问他:“怎么忽然这样说。”   乔韶轻呼口气,反问:“我爸需要我,对吗?”   张冠廷顿了下,声音温和:“是的,他需要你。”   乔韶胸腔里激起了无数的力量,这一刻他终于清晰地看到自己站在了黑暗与黎明的分界线上。   而他有了迈过去的勇气和力量。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乔韶问张冠廷。   他要想起一切,他不能再逃避了,大乔已经很痛苦了,他不能再丢下他!   张冠廷问:“你是又想起什么了吗?”   乔韶说了自己的那段记忆。   张冠廷想了一下,说道:“为什么你一直在回忆在谢家的这段记忆。”   乔韶怔了下,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明明和谢家毫无牵扯,根本不认识那家的人……   张冠廷道:“你要不要找机会再去谢家看看。” 第91章   去谢家吗?   乔韶道:“是希望我去记忆中的场景里看看吗?”   张冠廷道:“对, 也许会唤起更多相关记忆。”   这应该不难,乔韶道:“我回家和我爸说一下。”   虽然乔家和谢家走动很少, 但同在S市, 又有着规模相当的企业,少不了会有各方面的合作。   张冠廷道:“尽量去想起的地方走一走,重复一下发生过的事, 效果更好。”   乔韶道:“我明白了,多谢张博士。”   临挂电话时,张冠廷略显突兀地问了句:“你们在一起了?”   乔韶脸一热,轻声道:“嗯……”   张冠廷温声道:“挺好的,爱情有着极其强大的精神力量。”   乔韶用力点头:“是的, 他给了我勇气!”   贺深给了不仅给了他面对过去的勇气,也让他看到了现在。   他终于能够迈出这一步, 是因为看到了大乔。   他的父亲, 那个失去了挚爱却强撑着顶起一片天的男人,需要他。   这一个认知给了乔韶无穷尽的力量!   他不能颓废下去了,他不能再让大乔痛苦了。   即便父亲是座雄伟的高山,也仍需要绿荫庇护, 否则在漫长时间的风吹雨打中,总会消磨殆尽。   乔韶回到家时, 看到吴姨正在打扫卫生。   吴姨道:“乔先生下午一直在家。”   乔韶一愣, 点头应下。   吴姨不便多说,只问:“新送来的生蚝很肥,晚上要吃吗?”   乔韶说:“行, 辛苦吴姨了。”   吴姨立马笑了:“和我客气什么。”说完去厨房忙活了。   乔韶先去卧室换了衣服,他走出门时轻吁口气,用力攥紧了拳头。   爸爸在三楼。   他要上去,他要看看妈妈。   乔韶站在楼梯口,闭了闭眼。   勇敢点,乔韶,不要退缩了,你很想念她不是吗,她所有的东西都在三楼,你们无数的回忆都在那,上去……上去看看她。   乔韶抬脚,走上了台阶。   雪花纹的大理石上铺了浅灰色的地毯,地毯经常清洗更换,踩在上面似乎还能感受到阳光的蓬松。乔韶只觉得脚下很软,像踩在云朵上,轻得让人心慌。   没事的!   乔韶压制住逐渐涌上来的晕眩感,努力向上迈步。   这只是一个台阶,是家里的楼梯,是他小时候走过无数次的地方。   乔韶走得很慢很吃力,他全身关节都在叫嚣着刺痛,连大脑都逐渐混乱,胃里更是阵阵翻腾,仿佛要把吃得东西全吐出来……   不要怕,不要怕,三楼没有黑暗与恐惧,只有美好与温馨。   ——你最爱的人就在那里。   忽然,乔韶停下了。   他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抖着手点开了微信。   贺深对他说的每字每句如同神奇的咒语般将他环绕,绷紧的神经慢慢舒缓,身上的痛楚也减轻了,除了胃部还在隐隐作痛。   好太多了,已经好太多了!   乔韶低头看着微信对话框,翻着自己与贺深的聊天记录,一步一步走上了三楼。   二十四级台阶,乔韶走了整整十分钟。   当他终于站在三楼时,他眼前的一切都虚晃了一下。   他上来了……   从十一岁离开这个家,到现在已经六年。   他终于来到了这个幼年时最爱的地方。   视线聚焦后,乔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一个千杯不醉的男人醉倒在一地华丽的衣裙中。   那是母亲的衣服,是历经时光仍旧遗留下的主人的美丽,是故去之人落在人间的眷恋,更是被留下的人赖以维系的旧物。   乔韶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如山般强大的父亲蜷缩在美丽的衣裙中,像个沉浸在虚幻美梦中的孩子。   他失去了母亲。   他失去了挚爱。   痛苦不会因为年龄而放过任何人。   乔韶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转身走下楼,默默回到卧室,在关紧门的那一刻,他泣不成声。   自己都做了什么。   自己怎么能这样自私。   爸爸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妈妈走了,爸爸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照顾他的?   每晚一定回家,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无论离了多远,他一定会回来陪他。   因为他知道他畏惧安静,尤其惧怕一个人在一栋房子里。   他知道他需要他,他承受着丧妻之痛,用尽全力地爱护他。   他呢?   乔韶自己又做了什么?   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丝毫没有察觉到父亲的悲痛。   他需要爸爸。   他的爸爸又何尝不需要他!   而他直至今日才明白过来。   乔韶用力擦干眼泪,心中越发坚定了。   一定要想起过去,一定要摆脱桎梏,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着,他要让爸爸欣慰,更要成为他的后盾!   晚餐的时候,父子二人都恢复如常。   乔宗民捏了捏眉心道:“中午应酬了一场,喝得有点多。”   乔韶没拆穿他,道:“偶尔喝多点也没什么,你还这么年轻。”   乔宗民乐了:“儿子都快成年了,我还年轻?”   乔韶道:“男人四十一枝花,大乔同志您开得正旺呢!”   乔宗民笑呵呵的:“没大没小。”   他们家从来也没过大和小,乔韶从小就是直呼爸妈昵称,这是乔宗民和杨芸默许的。   一个和谐的家庭,不需要称谓来束缚,真正的敬爱不依赖于一声爸妈。   晚餐是芝士焗生蚝,碳烤小羊排,清蒸海鲳鱼;配菜有素炒四季豆和白果山药。   不算多丰盛,但爷俩吃得很开心。   饭过中旬,乔韶道:“对了爸,有个事和你商量下。”   大乔正在给他剔鱼刺:“嗯?”   乔韶一边道:“这鱼本来就没什么刺,我自己来就行啊……”一边又说正事,“张博士建议我去谢家老宅看看。”   乔宗民手一顿,问:“去他家那干嘛?”   他对那一家子神经病都没好感,半点不想儿子过去。   乔韶说了缘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起去谢家赴宴的记忆,张博士建议我故地重游。”   乔宗民顿了下,问:“你认识谢家的人?”   乔韶摇头道:“不认识。”   乔宗民想了想后道:“谢家现在乱糟糟的,老宅更是闭门谢客,想过去还真不容易。”   自从乔韶回来,乔宗民除了几个亲信,不许任何人打扰乔韶,更不要提那些商场上的应酬了。   乔宗民从不带乔韶出席任何场合,一来是乔韶的精神状态不允许,二来他也不愿其他人把儿子当稀罕物围观。   乔韶道:“上次我是因为什么去的?”   乔宗民道:“是谢永义的寿宴。”   乔韶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这个季节?”   乔宗民:“差不多。”   乔韶心思一动:“那他的寿辰是不是快到了?谢家不办宴吗?”如果是同一个时间段同一个场景,他去了会不会想起更多东西?   乔宗民显然也想到了,但是他皱眉道:“谢永义疯疯癫癫的,恐怕谢家不会大张旗鼓地准备寿宴了。”   “这样啊,”乔韶只能道,“那就另找机会吧。”   乔宗民对儿子说:“我会留心安排的,想去总去的成。”   如今形势复杂,他贸然开口想去看望谢永义,怕会被人过度解读。   当然只要有益于乔韶恢复健康,他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过去的。   贺深一回家就看到了楼下的白色宾利。   谢箐又来了。   两个月的暑假,谢箐联系他无数次,更是登门造访五六次。   除了第一次,贺深都没见她,但这次……   贺深已经有了打算。   无牵无挂的时候,他恨不得谢家全盘覆灭,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得好死。   可现在他有了牵绊,他心尖上放了个人,他舍不得他受丁点委屈。   躲是躲不开的,逃也逃不掉。   贺深从不畏惧一切,他只是觉得恶心。   接管谢家让人恶心,继承这污秽的血脉让人恶心,看到那一张张自私的面孔更让人恶心至极。   但他明白,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   哪怕换了姓氏,哪怕离家出走,哪怕赚到那所谓的一千万与他们断绝关系,谢家也不会放过他。   贺深之前是恨不得与他们玉石俱焚,但现在他不想了,他舍不得让乔韶难过,所以他要回去。   他要扫平一切障碍,哪怕背负这个让人作呕的姓氏,也要给乔韶一个平稳干净的未来。   贺深看到谢箐后第一句话是:“爷爷在老宅吗?”   谢箐愣了下,转而目露惊喜:“你终于要回去了吗!”   贺深面色平静道:“爷爷抚养我长大,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他语调轻缓,没什么起伏,可谢箐莫名就感受到了一阵后背发凉的寒意。   谁能想到这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谁能想到这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谢箐越来越明白了哥哥的那句话——谢永义培养了一个怪物!   不过这无所谓,她唯一的希望是谢家不倒!   当晚,贺深随着姑姑谢箐回了谢家的老宅。   谢永义白手起家,耗费几十年心血打下了这片商业帝国。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产业,是他亲手设计的庄园,是彰显了他财富的华丽城堡。   然而他始终敌不过岁月和疾病的侵蚀,成了一个老疯子。   贺深刚出现时,半疯的谢永义破口大骂:“你这狗东西,和你爸一样的不成器!还敢改姓,你去当贺家的狗吧!我这里不要你这种……”他没骂完已经咳得不成样子。   被这样骂了一通,贺深也面不改色,他甚至大步上前,从护工手里接过了水杯,来到老人面前:“来,喝口水。”   谢永义呆了呆,转头看他。   贺深笑了笑,眉眼温和,声音沉静舒缓:“爷爷,我是谢深。” 第92章   这一刻, 谢箐后悔了。   她后悔把贺深带回来了。那贱女人的确可恨,但眼前的少年却给了她更加深沉的恐惧。   不……谢深必须回来, 只要有他在, 至少谢家不会败落。谢家不倒,其他的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贺深三言两语就把发疯的老人给哄住了,谢永义浑浊的眸子因为他的温顺而迸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拉住他手道:“小深,是爷爷的小深吗?”   贺深扼住心底的恶心,轻声道:“我在这。”   谢永义焦急道:“你这阵子去哪儿了,我布置的书都背过了吗,合同看完了吗, 还有公司的章程……”   贺深道:“放心,我都看完了。”   谢永义立刻道:“记住了吗?理解了吗?我考一下你……”   他错乱的脑子里一时间竟想不出自己要考什么, 贺深已经顺着他喜欢听的说:“我对比了管理信息系统的英文原版, 感觉中译本还是有不少误读的地方。”   虽然糊涂了,听到了熟悉的东西,谢永义还是来了精神:“好孩子,这本就该读原著, 译本扭曲了劳顿的很多观念,你把这本也背过来了吗?”   贺深微笑:“您要听吗?”   谢永义道:“来, 背给我听。”   贺深用着流利的英语将这本枯燥到足以让年轻人疯掉的书背诵出来了。   整个病房里, 除了喜上眉梢的谢永义,其他人都心惊肉跳后背发凉。   这是一个高中生该背诵的东西吗?   这是一个孩子该会的知识吗?   这老疯子都要求了些什么?   更加可怕的是,贺深全部做到了。对于如此严苛的要求, 如此非人的训练,如此不合情理的支配,他交出的是彻头彻尾的满分试卷。   谢箐是早就见识过的。   十多年前她就知道自家出了个天才。   而谢永义又把他给逼成了一个怪物。   卧房里的医生和护工大气不敢出一声,窗外已经坠入傍晚,潜在地平线的太阳,是摇摇欲坠的夕阳,也像冉冉升起的朝阳。   如同屋里的一老一小:一个垂暮,一个初升。   贺深背诵整整半个小时,直到谢永义睡了过去。   确认他睡熟的刹那,贺深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人敢抬头看他,因为谁都知道他温顺的面具已经卸下,取而代之的必然是冷硬与嫌恶。   贺深轻而易举就能哄住谢永义,哪怕他离家这么久。   大少爷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谢氏传开了。   谢承域找到儿子时,贺深连声爸都没叫。   谢承域生得仪表不凡,年过四十五也如同三十出头,仍旧年轻英俊。   他不开口时特别唬人,一旦张口那轻浮的声调,被酒色掏空的虚弱便暴露无遗。   他端出父亲的架子道:“回来了就老实点,别惹你爷爷生气了。”   贺深一声不吭地走过去,谢承域怒斥道:“你他妈嚣张什么?老子是你亲爹,你……”   贺深转头,凌厉的视线锁住了他。   谢承域心一缩,又骂了句:“即便老东西真把家业全给你,我也是你爹!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贺深冷冷的看着他:“你确定要留在我这里?”   谢承域强撑出架子道:“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贺深弯唇笑了,只是眼底没有丁点笑意:“才过五年,你就把我母亲忘了个一干二净?”   谢承域一时语塞。   贺深垂下眼睫,平静道:“精神病是会遗传的,爷爷已经疯了,爸您也小心些身体。”   谢承域瞳孔猛缩,等他回过神时,贺深已经走远。   他还是对着他背影破口大骂:“贱种!害死你妈不够,还要把我也当精神病关起来?丧尽天良的东西,早晚会遭报应的!”   贺深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谢家。   老宅离市区很远,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可贺深宁愿来回坐两个多小时的车,也不会在那里歇下。他只是决定了回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可不想被拖进地狱。   耳中突兀地传来谢承域的话,贺深咬紧牙关,压住指尖的颤抖点亮了手机屏幕。   像是心有灵犀般,他收到了一条微信——   乔韶:“睡了吗?”   非常寻常的三个字,最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让贺深冷透了的胸腔瞬间盈满了融融暖意。   他一下子忘记了谢承域,忘记了谢永义,将那个坟墓一般的老宅抛之脑后,眼里心里就只剩下像蜜糖一样甜软的乔韶。   贺深打字:“想吃糖。”   乔韶回他很快:“都几点了?想蛀牙吗!”   贺深执拗地给他发道:“想吃甜的。”末了还带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这家伙是在撒娇吗!洗好澡吹干头发趴在床上的乔韶嘴角眼里全是笑意:“明天给你带,今晚不许吃了。”   贺深道:“现在就想。”   乔韶注定当不了严父,这就有点招架不住了:“那……吃了要再刷一次牙。”   贺深发了个叹气的表情,附言:“可是没得吃。”   乔韶纳闷了:“你书桌上那一罐子糖呢,都被你吃了?你这不行啊贺深深,吃这么多糖,身体受不住的!”   贺深道:“不吃那些。”   乔韶愣了下。   果不其然这家伙下一句就是:“想吃那颗叫乔韶的糖。”   乔韶:“………………………………”   看个微信都能看得面红耳赤,乔韶觉得自己真实无药可救了!   “睡觉了!”乔韶不理他了。   贺深真想看看他,可想想车程,到家估计得十一点半了,小孩的确该睡了。   他只能遗憾道:“晚安。”   谁知乔韶竟发了一句:“视频吗?”   贺深轻吸口气道:“太晚了,睡吧,明天见。”   乔韶瘪瘪嘴,给他发了个:“明天见!”放下手机他心道:不视频拉倒,他还懒得跑去杂物间呢!   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捧住手机,想着万一贺深同学反悔了呢……   贺深还真反悔了,只不过他在车里实在不方便开视频,发来的是:“拍个照片看看。”   乔韶回他三个大问号。   贺深道:“随便拍一张就行。”   乔韶道:“不要,莫名其妙地拍什么照片。”   贺深也觉得自己太莫名其妙了,于是道:“算了,早点休息。”   乔韶没回他,扔下手机准备睡了。   他翻来覆去大半天……蹭地一下坐起来,他一边踢着拖鞋出门,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乔韶你真是栽得彻头彻尾!   刚到家,贺深就收到了新的微信。   他以为是工作相关,随意点开,看清楚后……砰地一声,他真的是心里炸开了烟花。   屏幕上的少年很不自在,视线甚至都没看过来,更不会开什么滤镜或美颜,可即便这样他的肤色也白得像暖玉,五官精致可爱,微抿的嘴角里藏满了害羞。   贺深只想立刻见到他,他给他发了视频请求。   乔韶刚跑回卧室,哪里会接,直接挂了!   贺深也不敢再奢求,只道:“谢谢。”   乔韶哪会知道他在谢什么,道:“你今晚怎么了,莫名其妙的。”   贺深没法解释,但心头萦绕了一整天的阴霾全部消失了。他觉得自己身体里充满了无穷尽的力量,这一刻他真的可以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原来有了牵挂,活着会变得如此有意义。   开学报道那天自然是一片鬼哭狼嚎。   宋二哈从进教室那一刻起就开始嚎:“暑假啊,我亲爱的暑假啊,你怎么就离我而去了!”   解凯也嚎:“我的农药,刚上王者啊!”   宋二哈悲愤回头:“老子才钻石!”   解凯呵呵道:“谁让你把把送一血。”   乔韶听不大懂游戏相关,但他很喜欢教室里的氛围:年轻的高中生,永远都是噪杂的、吵闹,活力无限的,多好。   贺深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一进来,教室静了那么一两秒,随后班级的女生群里炸了——   “两个月没见,贺神更帅了啊!”   “每当我觉得这个男人不能更帅时,他就刷新了我的认知。”   “咱们学校的新校服有毒,隔壁阿胖穿了越发土肥圆,学神穿了越发高富帅!”   “等等,我们学神富吗?”   “学神的CP富啊!楼校霸是个百分百富二代!”   “姐妹这话不对啊,我们学神的CP分明是乔可爱。”   “???双男神不好吃吗?干嘛要爬墙!”   “我们乔乔只是发育晚,等过几年,也是妥妥的男神好嘛!”   接下来就没法聊了,掐CP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不会有结果的。   明明整个暑假都在一起,冷不丁在学校见面,乔韶竟有点别扭。   他只看了贺深一眼就别开了,贺深一坐下就握住了他的手。   乔韶一惊。   贺深把他的手放到了桌洞里,乔韶趁人不注意压低声音道:“松开。”   贺深也低声道:“没人看得见。”   乔韶紧张死了:“万一……”   贺深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老唐来了。”   乔韶:“!”   他用力抽手,可惜自个儿的力气根本比不过贺深,完全抽不出来!   贺深还故意做口型道:“再动会被发现。”   乔韶:“…………”   完全不敢动了!   老唐站在讲台上,笑眯眯的说了一通后,道:“一个好消息,这次暂时不分班了。”   大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欢呼了一阵。   老唐推了推眼镜,放了个大招:“虽然不分班,但座位得换一换了。”   乔韶一愣。   这时老唐的视线挪了过来道:“很多同学的位子都不太合适,这次刚好统一换一换。”   乔韶慌了,他本来拼命想抽出来的手,反握住了贺深。   贺深一个没忍住,低笑出声。 第93章   乔韶瞪他:这家伙还笑得出来!   贺深右手在桌洞里和他十指相扣, 左手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我们不是同桌了怎么办?”   乔韶顾不上惊奇他左手字还这么工整了,回道:“我看你挺开心的!”还在笑!   贺深写:“我心里特别难受。”   乔韶信了他的鬼话:“不是同桌也好, 省得你不松手!”   贺深问:“真的?”   乔韶才是真难受, 他期盼了好久终于开学了,谁知竟要面临换座这种惨事,别提有多失望了。   “对!不是同桌我也能安心学习了!”   可是他就看不到贺深, 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哪怕只是睡觉的均匀呼吸声。   不等贺深写完字,老唐已经开始“乱点鸳鸯谱”了:“乔韶,你去林笑笑的位子。”   乔韶蹭地一声站起来,道:“好的。”   两人紧握着的手松开了, 乔韶整个胸腔都空了一半,他没敢看贺深, 只是低头收拾东西……   老唐又道:“先不急着收拾, 换完座位一起。”   乔韶手一顿,应道:“嗯。”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林笑笑的座位。   林笑笑的座位也不靠前,只能算中间位置,可与贺深却隔了整整三排的距离。   乔韶坐下,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林笑笑的同桌是于源溪, 她向他打个招呼, 乔韶僵硬地回了一句,说的是什么自己都不太清楚。   冷静……   乔韶轻吁口气,让自己别这么慌。   只不过是分开坐而已, 还在一个班就很好了,再说上课时间本来就该专注上课,坐在一起反而影响学习,分开挺好。   真的挺好。   乔韶也只能这样拼命安慰自己了。   老唐对班里的学生都了如指掌,换座遵循的基本原则就是男女不同桌,凑一起玩闹的隔开,成绩差但安分的和好学生凑一起,成绩差还不老实的放眼皮底下……   如此这般一通安排,乔韶得到了些许安慰。   他的前座是陈诉和解凯,后座是宋一栩和他的毒舌同桌,虽然他与贺深分开了,好歹前后还有一圈熟悉的人。   宋一栩在后面鬼叫:“老秦啊咱俩怎么又坐一起!”他同桌姓秦,是班里的物理课代表。   秦颂:“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这样阴魂不散。”   宋一栩被噎了个半死:“啊啊啊,我要换同桌,我和这家伙没法过啊!”   坐他前头的乔韶心里气气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宋二哈,他多想这辈子都不换同桌!   基本快安排完了,乔韶这边还是坐着于源溪。   基于男女生不会同桌的原则,于源溪是肯定会被调走的,所以乔韶的同桌还没定下。   老唐把视线挪了过来:“于源溪,你和王烁换一下。”   王烁是男生,乔韶心里凉飕飕的,知道自己的新同桌定下了。   王烁坐到乔韶旁边,和大家打招呼,宋一栩勾搭他:“老王,你和秦颂换换可好,我觉得咱俩挺配。”   王烁和宋一栩很熟:“不如你去问问老唐,说你非我不嫁,我没准就和你一座了。”   宋一栩喷他个大呸!   乔韶忍了好几忍,终于忍不住了,他回头看了眼贺深。   就在这时老唐喊了贺深的名字。   乔韶心都揪起来了,也不知道贺深要和谁同桌——明明只是同桌,他心里竟酸溜溜的,完了,他以后不会是个醋坛子吧!   唐煜没怎么犹豫道:“贺深你和王烁换一下。”   乔韶眼睛睁得贼大,这一刻他很想确认一下,自己身边这货是叫王烁没错吧,班里就一个王烁,没有第二个了对吧!   屁股还没坐热的王烁又跳了起来,还挺兴奋的:“哎哟我去,贺神那位子我想了一年了!”睡觉圣地啊,风水一流有木有。   直到贺深坐到他旁边,乔韶才回过神来了,他看向他,贺深眨了下眼:“惊不惊喜?”   乔韶:“………………”   贺深悄悄握住他的手:“真的不想和我同桌?”   乔韶明知后面有二哈,也不想抽出手,他低喃了一句。   贺深没听清:“嗯?”   乔韶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慢腾腾地递给贺深。   贺深看得一清二楚,那圆润的笔迹像它的主人一样甜软——不惊喜,是狂喜。   贺深:“!”   那边乔韶已经红透了脸。   要不是在教室里,贺深一准要吻他——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乔韶,还让他给握在手心了。   贺深松开了乔韶的手,将这张纸撕了下来。   乔韶一愣:“干嘛!”这是他的课堂笔记本!   贺深郑重其事的把这张纸收进口袋:“我拿回去处理下。”   乔韶:“啊?”一张纸有什么好处理的。   贺深解释:“家里有过塑机,我给它过个塑。”   乔韶惊了,压低声音问:“为什么要过塑?”   贺深理所当然道:“要保存一辈子,不过塑怎么能行。”   乔韶:“………………”   就这么一行字,有什么好保存一辈子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乔韶收到了老爸的短信:“怎样,新同桌好吗?”   乔韶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给大乔打了电话:“大乔同志,你怎么知道我换座了?”   乔宗民道:“我让小陈去找你们班主任聊了聊。”陈灏是名义上乔韶的酒鬼父亲。   乔韶:“你让老唐给我换的?”   乔宗民可有道理了:“本来你也不该在最后一排,调一下才正常。”   乔韶:“你是想让我换同桌吧!”   乔宗民清清嗓子:“离那个心机鬼远点挺好,省得被坑。”   乔韶可算是找到罪魁祸首了!偏偏这是自家老爸,他气都没处气:“你别有偏见,他真的对我……”   乔宗民道:“你瞧瞧,他要不是个男生,我都怀疑你恋爱了。”   乔韶被他吓了一跳!   乔宗民又道:“对了,要是有喜欢的女生一定要告诉我,你老爸我很开明的,早恋没什么,不恋才有问题。”   乔韶说得都是大实话:“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乔宗民道:“没事,有了也不用害羞,我帮你出主意。”   乔韶心想:抱歉了大乔同志,您儿子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有喜欢的女生了!   男生倒是有一个,还是您很嫌弃的一个。   乔韶有点愁,这还没怎样呢,怎么大乔就跟贺深杠上了!   乔韶没和乔宗民说自己的同桌还是贺深,他想了下觉得陈叔对老唐肯定没说清楚,毕竟是酒鬼人设,又不是霸总,哪能直接下命令。   乔韶揣摩着,陈叔一定是跟老唐说了自己的身高不适合在最后一排,大乔以为只要他能去前排,就可以和贺深分开,毕竟贺深一米八九,坐前头也不像话,哪知……老唐不按常理出牌。   直到下午自习时,老唐找乔韶谈话,乔韶才看清了整个换座背后的风云暗涌。   老唐语重心长道:“贺深提前找过我,说开学还想和你同桌,还说自己一定能找到原因让你好好发挥,考出该有的成绩。”   乔韶恍然大悟,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和贺深一桌了。   唐煜继续道:“贺深是个好样的,对你很上心,当然你也不要有压力,慢慢来,老师知道你很努力。”   乔韶心里又甜又涩的:“嗯,我会好好调整心态的。”   唐煜道:“老师相信你俩!”   他这话让乔韶有点点心虚:毕业前一定不能让老唐知道他俩的事……他怕把老唐气秃!   第一周似乎眨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乔韶每天都更期待明天,天亮了就能见到贺深,只要有贺深在的地方,他做什么都觉得很有劲。   周末是小休,上学期乔韶都是不回家了,但这学期他要回去,主要是想多陪陪大乔,哪怕只有一晚上。   对此贺深同学很不满意:“只有一晚上,来回跑什么。”   乔韶道:“我要多回去陪陪我爸。”   贺深也不能说什么,只眉峰紧皱着。   乔韶心立马软了,悄悄牵他手道:“我先送你回家。”   贺深反手握住他:“我送你回家还差不多。”   乔韶道:“我家太远了。”   贺深看他:“你一直不带我去你家,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其实乔韶不太想瞒着贺深了,可让贺深相信,就得带他回家,一回家就会碰上大乔,冲大乔对贺深那城墙厚的偏见……   算了算了,还是从长计议,不见为妙!   “再等等……”乔韶委婉道,“等我爸再好点。”   他的意思是大乔的偏见问题,显然贺深误解了,他想的是酗酒问题。   也不怪大乔对贺深有偏见,毕竟贺深对大乔也偏见很深。   贺深不强留了,只道:“路上小心。”   乔韶应道:“周日见。”   贺深到底是舍不得:“亲一下。”   不等乔韶反应,他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乔韶吓得要死:“说好不在外面……”   贺深道:“没人看见。”   他俩站在角落里,根本没人经过。   乔韶真的该走了,他道:“我回家了。”   贺深松开他的手:“到家给我发微信。”   乔韶也舍不得他:“好。”   贺深又道:“还有视频。”   乔韶走出去几步了,又跑了回来。   贺深:“怎么,落下东西了?”   乔韶扯住他领带,微微踮脚在他唇上吻了下。   贺深心一跳,伸手扣住他腰,侧头加深了这个吻,乔韶只觉得腿脚发软,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到底是顾忌着在外面,两人亲了会儿后分开了,乔韶脸红得抬不起头:“这回真走了。”   贺深道:“再不走,我可真不让你走了。”   他们待得这个角落的确是安全的,因为有颗大松树挡着,即便有路人经过,都想不到会看过来。   可挡不住有心人的跟踪与窥探。   装修的富丽堂皇的顶层公寓,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嗤笑地看着手中的照片:“谢深真行啊,有这样的丑闻还敢回来。”   她对面是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只听他道:“只要把这些照片捅出来,谢深就完了。”   女人冷笑:“要挑个好时候。”   男人道:“他不是想给老东西办寿宴吗。”   女人也想到这里了:“对,到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曝光,即便谢永义没老糊涂也保不住他!”   男人阴狠道:“谢深真是自断臂膀,居然喜欢男人。”   女人顿了下问:“这个男孩没什么身份吧?”   男人道:“他那个破高中里,能有什么厉害人物?”   女人放心了:“也对,都是些穷酸种。”   乔韶一回家,就听到了老爸给他的好消息:“你说巧不巧,几年没办宴的谢家,要给老爷子正经过生日了。”   乔韶一喜:“是在谢家老宅吗?”   乔宗民道:“肯定。”   乔韶挺纳闷的:“怎么忽然要办宴了?”   乔宗民说:“听说是谢家那离家出走的孙子回去了,老爷子被哄得病都好了七八成,所以想庆祝下。”   乔韶才懒得管这些,能让他“故地重游”就可以了。   乔宗民还嘱咐他道:“回头去了,你离谢家那孩子远点。”   乔韶对这位谢家少爷毫无兴趣:“我又不认识他,当然会离着远远的。”   乔宗民说:“我不是干涉你交友,只是谢家这一家子都有问题,我看那孩子也不正常。”   他这么一说,乔韶反而好奇了:“怎么不正常了,那孩子多大了?”   乔宗民想了下道:“应该和你同岁,不过我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上次见到时他才十岁左右。”   乔韶不认同道:“才十岁的小孩,大乔你怎么这样说他。”   乔宗民凝重道:“他可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十岁就能上清华北大了。”   冷不丁的,乔韶想起贺深曾说过他十一二岁时有准备参加高考……   作者有话要说:这马甲可真是摇摇欲坠啦~~   今天还加更不?   既然大家都被榨干了,那我们暂时降低下标准,过五千就加更好不好鸭! 第94章   清华北大这么容易上了吗?他们S市的天才有点多啊。   因为这点, 乔韶对谢家这位大少爷多了点好感,他道:“这不很厉害嘛, 怎么就不正常了。”   乔宗民道:“我不会看错, 那孩子心里全是恨。”   乔韶皱眉:“恨谁?”   乔宗民道:“所有人。”   您直接说恨整个世界得了!乔韶乐道:“爸,人家早过中二期了,现在肯定长大啦。”   乔宗民也不解释了, 只道:“好啦,反正你离他远点。”   乔韶无所谓道:“行,打个招呼就不理他了。”   乔宗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谢家那孩子他印象深刻,虽然只见过几次, 却次次都让他心惊。   谢氏的情况他还算了解,谢永义思想陈腐, 一心只想把自己的家业延续下去, 儿子谢承域是个不成器的,他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到了唯一的孙子身上。   这孩子也实在优秀,学什么都很快,聪明得可怕, 这种天才如果生在普通家庭还好点,生在谢家简直是造孽。   谢永义掌控欲强极强, 把对儿子的失望化作期望, 加倍付诸于孙子身上,对他的要求严苛到了非人的地步。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想也知道这孩子的心理不会太健康。   尤其谢承域是个异常胡来的, 听说还虐待发妻……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一个过分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心生怨恨?   乔韶回家了,贺深也回了谢家。   谢箐拿着手里的名单道:“请了不少人呢,你这是要大张旗鼓地宣布自己回来了?”   “这不是你期望的吗。”贺深用上品狼毫蘸了昂贵的徽墨,在请帖上写下遒劲流丽的小楷。他在亲自写请帖,写给参加爷爷寿宴的“亲朋好友”。   谢箐侧头看他,心底又升起了丝丝缕缕的后悔:她真的不是打开家门,放了匹恶狼进来吗?十七岁的少年有这样心性,十七岁的少年会这样隐忍,十七岁的半大孩子会把事情张罗得如此周全明白吗!   自从贺深回来,谢永义的精神越来越好,他很清楚爷爷喜欢什么,很懂得如何讨他欢心,很明白做什么可以让他越发“清醒”。   以前是谢永义掌控了谢深的人生,现在是谢深随意摆弄谢永义的生命线。   可怕的是,谁都拦不住。   谢箐攥紧了手里的名单,安抚自己:她与他可以说是无冤无仇,即便真要报复,也轮不到她,只要谢深不毁了整个谢家,一切都无所谓。   再说谢深不可能毁了谢家的,这么滔天的财富,只要不是疯子,都不会舍弃。谢家不倒,她这辈子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乔宗民?”谢箐看到这个名字挺意外的,“他会来?”   贺深:“来不来是乔总的决定,请不请是我们的礼数。”   谢箐冷笑:“你是故意恶心你爸吧,乔宗民前阵子才骂了他。”   之前国内有个重要的峰会,乔宗民面对面地骂谢承域一通,谢承域个怂包,除了在女人身上有本事,其他狗屁不是,被骂得连还嘴的本事都没有,只能回家大发雷霆。   贺深纠正:“乔总的发言没有半个脏字,怎么能叫骂人。”   谢箐语塞,又道:“你请了也白请,乔宗民不会来的!”   贺深刚好写下乔宗民三个字,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弯了下唇。   一直盯着他看的谢箐竟有些后背发凉,她从未见谢深真正笑过,以至于看到了也当成是逼真的虚假。   她完全看不透贺深,心底的畏惧也就越发升腾——这怪物到底在算计什么!   眼看着一张张请帖被写好,谢箐想到一事:“庄新忆那贱人就这么消停了?”   庄新忆是谢承域五年前娶进门的妻子,也是谢箐的眼中钉肉中刺。   贺深不怎么在意:“估计在找我的把柄。”   见他这么轻松,谢箐也没太上心,随口问道:“你能有什么把柄给她?”   贺深道:“还真有。”   谢箐一愣,声音拔高:“你什么意思!”她已经彻底站到贺深这边了,他要是垮了,她绝对会被庄新忆给生撕活剥!   贺深很平静地扔下一枚炸弹:“我喜欢男人。”   谢箐完全懵了。   贺深面不改色道:“他们手里可能有不少照片,也许想在寿宴上公布。”   谢箐像看疯子一样看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贺深没理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继续写请帖。   谢箐疯了,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他了:“谢深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喜欢男人?什么叫他们手里有照片?我帮你张罗寿宴是想让你名正言顺地回家,可不是让你身败名裂!”   贺深头都没抬,讥笑道:“你觉得谢永义会在乎我的性取向?”   谢箐呆住了。   贺深手腕很稳,每个字都写得工整漂亮,他继续道:“我喜欢男人或者女人根本不重要。”   他没说下去,谢箐却明白了:重要的是他回来了,而谢永义早就没得选了。   谢箐还是心神不宁,她张口问:“你就放任她在寿宴上闹?”   这人无所谓的吗,性取向被曝光这种事也不在乎吗!   她不知道的是,贺深既然选择回来,就没想过要藏着掖着。   如果只能把乔韶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他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贺深不会和她解释,他道:“趁着谢永义清醒,闹一闹挺好。”   起初谢箐没听懂,后来她明白了,紧接着像有一条毒蛇在她的脊椎上游走般,让她一动都动弹不得。   的确……   最近的谢永义很清醒,还能思考,还能分辨出是谁在“害”谢深。如果庄新忆在寿宴上闹了,才是自寻死路,就像贺深说的,性取向从来都不是问题,有谢承域这个前科,谢永义根本不会在乎贺深的这点癖好,他更恨把这些曝光的人。   谢永义时间不多了,他等不到下一个“谢深”了。   *   乔宗民收到谢家的请帖时,乔韶已经返校。   这张大红底色嵌着黑边的请帖设计得十分用心,既烘托出了寿宴的隆重与喜庆,又彰显了格调和优雅,算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艺术品了。   乔宗民打开请帖,闻到了上好的墨香气,也看到漂亮的小楷,这字迹丰腴雄厚,线条遒劲有力,一看就是练了许多年才会有的笔力。   乔宗民轻笑了一声,把请帖扔给陈灏:“谢家这小子真不简单。”   陈灏看到了署名:“谢深?”   乔宗民道:“韶韶同桌叫贺深,怎么心机鬼都爱用这个字?”   这话陈灏不好评价,委婉道:“小韶的同桌是个好孩子。”   乔宗民心里总不舒坦,摆摆手岔开话题:“给韶韶准备的礼服怎么样了?”   陈灏道:“在加紧赶制了。”   乔宗民算算时间道:“嗯,抓紧时间吧。”   按理说一套这种场合用的西服至少得提前半年定制,但乔韶临时起意要去,也就只能凑合了。   不过也无所谓,乔宗民的独子深海集团唯一的少东家,哪怕是穿个地摊货去赴宴,也只会被人仰望。   谢家的寿宴是在周五,乔韶提前去找老唐请假,让他意外的是——   “你周五不来了?”乔韶问贺深。   贺深也挺意外的,反问他:“你家里有事?”   乔韶哪里说得明白,只含糊道:“嗯,有点事。”   贺深担忧问:“要紧吗?”   乔韶连忙道:“不要紧,只是得请个假。”   贺深也没多问,只说:“有要紧事的话告诉我。”   乔韶点点头,又问他是请假做什么。   贺深没瞒他,直白说:“周五我爷爷过生日。”   乔韶愣了下,心道:好巧啊!   不过他一点都没多想,天底下同一天过生日的爷爷多了去了,他说:“那我提前祝他老人家生日快乐!”   贺深应了一声。   乔韶又想起一事,纳闷:“说起来……爷爷生日都能请假吗?老唐准了?”按理说高中生很难请假的,爷爷过生日这种理由,嗯……有点牵强。   贺深解释道:“他大病初愈,很想我回去。”   乔韶又愣了:貌似谢家老爷子也是大病初愈,所以办个寿宴庆祝庆祝?   真的巧啊,天底下的爷爷们都一块康复一块过生日吗?乔韶再怎么脑洞大开,也绝对想不到眼前的贺深其实姓谢。   “这样啊,”乔韶温声道,“那你要好好陪陪他。”   贺深笑了下,岔开了话题问他:“周末又不能见面了吗?”   这次是大休,他俩还周五请假,周末又悬了。   乔韶想了下道:“微信联系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找你。” 第95章   贺深真的想见他, 尤其是周五过后,一切尘埃落定了他只会加倍思念乔韶。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乔韶笑道:“好啦, 我周末一般没事,肯定找你。”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贺深眉眼舒展了:“一定。”   乔韶承诺:“一定。”   上课铃声响了, 乔韶正要往教室赶,贺深却又拉住了他。   乔韶看他:“嗯?”   贺深:“有个事想问下你的意见。”   乔韶怕耽误课:“下课再说?”   贺深道:“很快。”   乔韶停住脚步,跟他站到了教学楼的阴影处:“行,你说。”   贺深垂眸看他,认真问道:“我可以把我喜欢你的事告诉家里人吗?”   乔韶蓦地睁大眼, 错愕道:“什、什么?”   贺深问:“可以吗?”   乔韶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心里滚烫, 连带着声音都像被高温烤过, 有点失真:“怎么想起要告诉家里人?”   贺深重复问道:“我能说吗?”   乔韶脸颊也慢慢红了,他低下眼睫道:“你想说就说嘛。”   这是贺深的事,他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家人。这同时也是乔韶的事, 贺深向家人摊牌对于乔韶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贺深若非喜欢他到了极致,又怎么有勇气告诉家里人?   乔韶心里甜滋滋的, 他又想起:“我暂时没法和我爸说。”他不是自己怕, 是怕大乔欺负贺深。   贺深笑了,牵起他的手道:“你不用急。”   乔韶觉得自己有点怂,还想再解释下, 谁知贺深竟又问了句:“乔韶,如果我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乔韶立刻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仰头看他:“你能怎么不一样?”   贺深犹豫了一下:“比如我的家庭……”   乔韶马上明白了,他看着他,认真说道:“没事的,不就是欠了债吗,我和你一起还!”   贺深一愣。   乔韶又道:“咳,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   贺深笑弯了眼睛,揉揉他脑袋道:“一千万呢。”   乔韶马上道:“没问题的!”   贺深道:“寻常人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   乔韶委婉道:“没准哪天我买两张彩票就够了!”感觉说这个都比说自己老爸是乔宗民的可信度更高。   贺深勾唇:“这不对啊乔小韶。”   乔韶听出他语调戏谑,知道这家伙下面肯定说不出好话。   果然,下一句贺深就道:“还没结婚呢,你就要和我共享财富了?”   乔韶:“闭嘴!”就知道这家伙说不出正经话!   贺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把他拉进怀里,在他头顶上吻了下:“乔韶……”   乔韶:“嗯?”   贺深由心地说道:“我爱你。”   乔韶身体颤了下,也张口:“我……”   贺深打断他:“不要说。”   又不让说!乔韶生气了:“凭什么只许你说?”告白不该相互的嘛,凭什么不让他说他爱他。   贺深抱紧了他道:“等以后,以后再说。”   现在不能听,听了他会当真,如果乔韶哪天后悔了,他也无法放手。所以别说,他不想伤害乔韶,哪怕乔韶只能给他很短暂的幸福,他也绝对不想伤害他。   乔韶没继续说了:一来这话需要气氛,一打断谁还说得出口;二来他也反思了一下自己,贺深都敢向家里人摊牌了,他还藏着掖着,的确不像话,等他做好准备向大乔坦白时,他一定要拿个喇叭怼贺深耳朵上告诉他那三个字!   上完最后一堂自习课,乔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宋一栩羡慕得眼都绿了:“你俩一起请假,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乔韶心虚,瞪他一眼:“我俩是各自家里有事。”   宋二哈发表的完全是嫉妒之言:“我不信,你俩就是一起嗨去了,肯定大吃大喝畅快玩,不管我们这些学生狗的死活!”   二哈蠢归蠢,无意中却当了次预言家。   乔韶懒得理他,背了书包走人。   回到家乔宗民招呼他道:“来,试试礼服。”   乔韶道:“肯定没问题的,明天穿就是了。”   大乔同志比他还着急些:“你好久没穿了,不需要适应适应?”   说来也是,小时候经常跟着爷爷应酬,各种各样的小西服穿过不少,早习惯了。但自从被绑架再回来后他就没了一切应酬,已经多少年没正经穿过了……   乔韶道:“行,那就试试。”   一旁的吴姨上前道:“我来帮你。”这种衣服一个人穿是有点不方便。   其实男士礼服比女士的简单太多,尤其是现在社会,无非是各样西服的变种。去国外参加宴会还要考究一下大燕尾和小燕尾,国内就很随意了,大多时候连三件套都不穿。   乔宗民给儿子定的这身西服虽然很赶,但做工却是一顶一的,毕竟花了八位数,金线都可以缝进去了。   乔韶许久没穿这么工整的衣服,穿上了也不局促。毕竟打小接触,记忆都在骨子里。   乔宗民打眼一看,道:“好看!”   吴姨更加捧场:“韶韶真帅!”   乔韶正了正自己的温莎结,也笑了:“爸你眼光真不错,这身还挺显高。”   乔宗民道:“不用显,你本来就长高很多。”   乔韶道:“嗯嗯,长了2.6厘米呢。”   乔宗民不认同:“那是两个月前,现在高五厘米了!”   为了定西服,乔韶全身都仔细量过,乔韶透过镜子看他:“这次没四舍五入?”   乔宗民可有理了:“入了又怎样,四厘米也很多了,这才多久。”   行吧行吧,五个月长四厘米,的确不少了!   试过礼服,乔韶先上楼了,他还没开门就听到了手机响,乔韶先是一愣:手机就在手里,怎么响在屋里?   哦……乔韶想起来了,他的另一个手机。   乔韶推门进屋,翻了半天才从某个角落里把许久没碰的水果机拿出来。   是赵璞玉打来的,他为数不多的童年玩伴。   “喂?”乔韶因为忘了很多事的缘故,对旧友生疏了很多。   赵璞玉也有小半年没联系他了,一听他声音还怔了下。   乔韶直白问:“有事?”   赵璞玉道:“我听我爸说,你明天要去谢家?”   乔韶应下:“嗯,想去看看。”   赵璞玉:“那我也去。”   乔韶不置可否道:“哦。”   赵璞玉顿了下,有些干巴巴的问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乔韶眉心轻皱了下道:“挺好的。”   两人一时有些沉默,赵璞玉半晌又开口道:“换个环境真的管用啊。”   乔韶知道赵璞玉在纠结什么,他道:“对我来说挺管用的。”   赵璞玉停顿半天 ,还是问道:“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乔韶道:“暂时没这个打算。”   赵璞玉有点恢复本色了:“你要在那破地方待三年?”   乔韶声音淡了些:“东高挺好的。”   赵璞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让他道歉是不可能的,可他又不想刺激乔韶,于是生硬改口:“对了,谢家那位神童回来了,你尽量避开些吧。”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对谢家的这位大少爷如此偏见?   乔韶有点可怜他了:“你认识他?”   赵璞玉嗤了一声:“也就你爸不提,我爸妈恨不得一天在我耳朵边念十遍!”   乔韶:“念什么?”   “他的名字啊,真是服了,我哪里做不好了,他们就说谢深怎样怎样,谢深这么好他们生我干嘛!”   乔韶愣住了。   赵璞玉还在说:“谢深那十岁考清华北大的家伙,算是人吗!”   乔韶打断了他:“谢深?”   赵璞玉诧异道:“你连神童的大名都不知道?”   乔韶道:“我爸没和我说过。”   赵璞玉羡慕死了:“大乔同志真是我见过的最开明的父亲了!”他们爹妈恨不得把这个别人家小孩挂他们床头,乔宗民竟然提都不提,同是爹妈,差距也太大了!   乔韶更关注的是:“shen是哪个字?”   赵璞玉说:“深浅的深。”   乔韶更怔愣了。   赵璞玉察觉到他的出神,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乔韶觉得自己这想法太荒唐了,他道,“我同桌名字里也有个深。”   赵璞玉没当回事:“放心吧,谢深那妖孽不会去你们那小破高中的。”   乔韶不乐意了:“东高很好的。”   赵璞玉无语了,敷衍道:“嗯好……”   能好到哪儿去?能和他们那百分之八九十被常青藤名校录取的高中比吗?   挂了电话,乔韶自个琢磨了一会。   贺深……谢深……   总觉得后面这个名字很耳熟,不单纯是和贺深像。在哪儿听到过?乔韶想了大半天,隐约要想起一点点了,贺深发来了视频电话。   想个鬼!   乔韶拿着手机跑去杂物间,早把谢深二字给忘到大西洋彼岸了。   周五这天,乔宗民下午四点左右回家接乔韶。   乔韶已经穿戴整齐上了车,出席这种场合自然不能开跑车,这辆过千万的劳斯莱斯虽然土却是必需品。   爷俩坐在后排,乔宗民打量着儿子:“紧张吗?”   乔韶笑道:“有什么好紧张的。”他知道大乔意有所指。   乔宗民道:“以后大家可都知道你是谁了。”   乔韶心里有数,他去参加这次晚宴,意味着自己今后不再是躲在家里的乔逸,而是崭新的乔韶了。   乔韶看向父亲:“以后我会陪着你。”   乔宗民一愣。   乔韶道:“这样的场合,我会站在你身边。”   他这稚嫩中带着坚定的一句话,差点让乔宗民失态。   多少年了。   自从妻子离开,他独自一个人……多少年。   乔宗民笑了下,叹息:“嗯。”   他们的宝贝长大了,有担当,是个男子汉了。   车子一路驶出市区,开进谢家老宅时慢慢过滤了嘈杂与喧闹,迎来一片心旷神怡。   花园被园艺师精心设计过,每一处草坪都是挑选了最优良的品种,在规规矩矩中长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灌木更是被修剪出了动人的形状,一层一层,一叠一叠,举目望去任谁都会赞不绝口。   车子开进那扇金银色的大门,足足开了七八分钟才停在了宴会厅前。   宴会厅里得知乔宗民到了,贺深向身边人告了声罪,出来迎接贵客,他站在门前,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   这时车门打开,车上的人下来了,一袭笔挺西装的高大男人带着从容英俊的笑容。   另一侧车门也打开,一双黑色系白带的小皮鞋落地,修身的西裤把腿型拉得笔直,深色的小燕尾服里是干净的珍珠白衬衣,系得工整的温莎结上是一张俊秀精致的面庞。   非常漂亮的少年,他弯起的唇边有着养尊处优的矜贵和俊雅。   贺深视线微移,看到他的刹那愣住了。 第96章   乔韶也看过来了……   在傍晚的余韵中看到了对面的男生:一身帅气西服, 身量修长得仿佛红毯上的明星,他少见的把额间发梳了起来, 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越发英俊同时也添了几分成熟魅力。   贺、贺深?!   乔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当机了!   短暂的对视后,贺深先恢复过来, 他谦逊有礼地像乔宗民问好,乔宗民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有些分心的应了一声。   贺深看向乔韶,黑眸平静,薄唇吐出的字也清清楚楚:“这位是乔逸吗?”   乔宗民是认不出贺深的, 暑期工那阵子他故意避开,也没闲工夫去看视频, 所以不知道贺深长什么样。这会他见乔韶出神, 还以为儿子是来到谢家后想起来了什么……   当着一群人,乔宗民也不好问什么,只能先介绍了一下:“那是以前的名字了,他现在叫乔韶。”   听到这俩字, 贺深瞳孔猛地一缩,暴露了他沉着冷静的表面下的惊涛骇浪。   贺深向着乔韶伸手, 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下:“你好, 我是谢深。”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手,可是人却没那么熟悉了……   乔韶恍然回神, 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是乔韶。”   两人牵过那么多次手:紧紧握着,十指相扣,亲昵摩擦……却从未这样刻板生疏过。   松开手后,贺深侧身道:“两位请。”   乔宗民看了儿子好几眼,见他面色苍白,心里有些着急,只是还没有要发病的迹象,他决定再待一待,怕打断了乔韶的回忆。   宴会厅布置得清雅华丽,这两个词似乎有些矛盾,可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风俊雅的确需要华丽来装衬。   乔韶连一丁点打量周围的心思都没有,他满脑子都是标点符号,一会问号一会叹号最后是无数个省略号。   什么情况!贺深怎么会在谢家!贺深就是谢深?   说好的负债累累努力还债呢!   他以为他男朋友很穷,怎么就成豪门少爷了?   等等,贺深也知道他身份了!在这样的场合,这样毫无准备的时刻知道了!   剩下的就是省略号了,想不出所以然的乔韶只能被点点点刷屏了……   乔韶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太明显,乔宗民忍不住了,他刚要开口,贺深竟主动问:“乔韶是有些不舒服吗?”   乔宗民对他很警惕,道:“可能有点晕车。”   贺深又道:“那我带他去楼上客房休息下吧。”   乔宗民正要拒绝,乔韶回神了,他道:“好。”   乔宗民看向儿子,眉峰微扬。   乔韶巴不得立刻马上和贺深独处,哪还管得了这些,赶紧对老爸说:“晚宴还早,我一会再下来。”   乔宗民没出声,眼里全是暗示,翻译一下大概就是:不许跟谢家小子走,这小子不是个好鸟,你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乔韶领悟了个七七八八,但装没看见,他看向贺深:“麻烦……你了。”   贺深温声道:“没事,跟我来。”   乔韶大步跟上去,留大乔同志在原地生气——能怎样呢?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把儿子给抢回来。算了,两人也不过是刚认识,等以后切断联系就是了。乔宗民自我安慰了一番。   谢家这宴会厅大得很,已经快到六点,来得客人也很多了。   好在贺深找得路很好,尽量避开了与人打招呼,乔韶只需要跟在他身后,不和人碰上视线就行。   绕过了主厅,贺深迈上了白色大理石铺陈的旋转楼梯,乔韶一步一步跟上去,只觉得皮鞋落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尤其清晰,仿佛砸在胸腔的鼓点。   上到二楼,贺深还客气有礼地说道:“来这边。”   乔韶跟了过去。   他们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过三间屋后,贺深推开了最靠南的一间客房门:“请。”   乔韶提着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在关门声响起的瞬间,乔韶连屋里的陈设都没看明白,就被抵在了墙上。   他不禁睁大了眼。   贺深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将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他们的呼吸撞在一起,连对方的心跳声都听得清。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你……”又同时住口。   乔韶看着贺深,贺深也在看着他,他们像是刚认识彼此般,恨不得把对方的里里外外都看个明明白白。   过了不知道多久,乔韶小声道:“我爸真的是乔宗民……”   贺深:“……”   乔韶垂下眼睫道:“我说过的……。”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贺深也对他说了不少……   那时他们滑冰回家聊过一次,贺深对他说过:“其实这是我家给我的考验,我要是在二十岁前赚够一千万就可以自立门户,否则就得回去继承家业。”   当时乔韶连半个字都没信,一直以为他是为父还债,如今再看,这全是大实话!   谢家会缺这一千万吗?谢家要真败落了,欠的债怕是得数百亿!   这时贺深终于开口了,他声音里没了在外面装出来的冷静沉着,带着无法掩饰的沙哑与颤抖:“你真的是乔逸。”   乔韶心莫名揪住:“嗯,不过早就改名了。”   贺深似是梗了一下,再出声时音调更颤了:“……害怕安静是因为那一年吗。”   乔韶没想到贺深会问这个,两人在这样戏剧性的场景下相遇,在这样不可思议的场合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贺深不该像他这样惊讶错愕吗,他为什么这样难过……   是了,他是在为他难过,为曾经的乔逸难过。   乔韶心里瞬间涌满了汩汩热流,之前那莫名的生疏感消失,他无比清晰地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谁。   贺深就是贺深,他认识的贺深。   “已经不要紧了,”乔韶对他说,“自从去了东高……自从遇到你,我已经好很多了。”   贺深用力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按进胸腔里,以抚平自己混乱的五脏六腑。   确定乔韶身份的瞬间,他是惊讶的,可随之涌了上来的只有窒痛。   他脑中不断交替浮现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十岁时天真烂漫的乔逸,一张是被乔宗民抱在怀中瘦得皮包骨的乔逸。   一旦知道这全是乔韶,贺深只觉得眼前漆黑,整个人像被扔进了深黑的冰潭,冷得彻骨。   “真的没事了,”乔韶觉得他俩的西服都皱巴了,可也舍不得推开他,温声道,“这次我来谢家也是想找回更多的记忆……”   贺深松开他一些,问道:“找回记忆?”   乔韶道:“对,我小时候曾来过这里,也想起了挺多在这的事,所以想故地重游,看能不能刺激下记忆。”   贺深关心他的身体:“有想起什么吗?”   乔韶无奈笑:“都快被你吓死了,哪还想得起什么。”   贺深微怔,终于恢复正常了:“抱歉,一直没和你说清楚。”   乔韶连忙道:“我还不是一样。”   贺深心中一刺,道:“你说过很多次。”   乔韶道:“我也没认真,真想摊牌不会那样说。”   乔韶神态挺轻松的,倒是贺深眉宇一直无法舒展,他轻声问:“你会……怕我吗?”最后三个字声音极轻。   乔韶道:“你有什么好怕的?”   贺深低声道:“乔先生应该有告诉你吧,谢家的事……”   “谢家是谢家,你是你,我喜欢的是你!”乔韶忽地想起来,“对了我们的事得先瞒着大乔,我爸对你还真有点成见,我得再劝劝他……”   他话没说完,贺深眉峰微挑,拉住他手道:“跟我来一下。”   乔韶不明所以:“嗯?”   他俩一出门,迎面就碰上盛装打扮的庄新忆。   庄新忆是故意等在这的,她一眼就认出了乔韶是照片上的男孩,讥笑道:“谢深你真行啊,把小情人领回家了?是要给你爷爷祝寿吗!”   因为谢承域故意避开乔宗民,所以庄新忆也没机会见到乔宗民和他那位娇生惯养的独子。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来啦~爱你们!   他俩彼此是彻底掉马啦,但全民掉还得等等哈,么么么。 第97章   庄新忆很意外, 她的人跟她说贺深领着一个少年上楼时,她也没想到贺深会把自己的小情人带到这里。   居然让她直面撞上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深果然还是年轻气盛, 以为没人发现,趁人多混乱带着小男朋友参观下老宅?真当这是他的家了?真当自己能为所欲为了?   她现在就把他扫地出门!   庄新忆只顾着看乔韶的脸,以至于没留意到乔韶的一身手工缝制的定制西服。其实看到了也没什么, 她只会以为是贺深给他准备的。   贺深问:“您在说什么?”   庄新忆心里冷笑:现在知道用敬称了?晚了!   “不用藏着掖着了,”庄新忆从手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晃了晃道,“你如果不想身败名裂,就赶紧滚出谢家!”   虽然照片重叠在一起, 但只看第一张就足够了。   上面是拥吻的两个人,从侧脸也能看出是谁。   乔韶心底一惊。   贺深握了握乔韶的手, 对庄新忆说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庄新忆盯着他们紧握的手, 满心都是两个男人搅在一起的恶心感:“别装了,我不仅有照片还有视频,你现在不走,别怪我在宴席上当众公开!”   还有视频?乔韶心更惊了!他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是谁, 但能清晰感觉到她浓浓的恶意,那是一股恨不得把贺深大卸八块的恨意。   管她是谁, 反正不是好人!   贺深不慌不忙, 仿佛没听到庄新忆说的话,他道:“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   庄新忆笑出声:“介绍什么?我对他没兴趣!”勾引男人的贱货, 她怕脏了耳朵。   贺深没理她,先对乔韶说:“这位是谢承域的妻子庄新忆。”   乔韶还是知道谢承域的,大乔骂过他很多次,是谢深的父亲,这么说这个年轻女人是贺深的后妈?   有这么个糟心的后妈,难怪要离家出走!   贺深又看向庄新忆,慢慢说道:“这是乔韶……”   庄新忆不耐烦道:“谢深你不用浪费口舌,你这次是自断臂膀,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你识相的就早点滚出……”   她话没说完,就听贺深平静道,“他是乔宗民的独子。”   庄新忆愣住了。   乔韶讨厌死这女人了,但面上还是要保持该有的风度,他道:“阿姨您好,刚才在大厅里没见着你,我爸就在楼下,一起去打个招呼?”   庄新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贺深对乔韶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   乔韶应道:“嗯。”   他们走过庄新忆身边时,贺深又停住了。   庄新忆如芒刺背,那精心雕琢的指甲用力掐进了手包的小羊皮。   贺深压低声音道:“他的确是我男朋友。”   庄新忆连呼吸都凝滞了。   贺深继续道:“你的那些照片和视频都可以放出来,寿宴是我一手筹备的,我不介意把它变成订婚宴。”   庄新忆面色苍白,她咬紧牙关道:“你们都是男人!”   贺深道:“那又怎样。”   庄新忆道:“乔宗民不会认可的!”   贺深道:“你可以试试。”   庄新忆发狠道:“你拐了他的儿子,乔宗民不会放过你的!”   贺深提醒她:“更不会放过曝光这些的人。”   庄新忆心底一凉。   贺深不用再说什么了,带着乔韶去了宴会厅。   庄新忆站在原地,直到手机响了才回过神。   她的心腹问她:“视频都准备好了,等宴会正式开始……”   庄新忆几乎破了音:“销毁!全部销毁!”   所有照片所有视频必须立刻马上销毁!一旦爆出去,乔宗民一定会查到底,到时候谢深是死是活不好说,她却完蛋了!   谁不知道乔宗民对这儿子宝贝到了极点?谁不知道乔逸曾遭遇了什么?   让乔宗民知道有人跟踪他儿子,怎么会善罢甘休!   难怪谢深敢回谢家,难怪谢深有恃无恐,他居然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   下楼的时候,乔韶轻声对贺深说:“你后妈也太过分了。”   贺深很惭愧:“抱歉。”   “你道什么歉,你是受害者!”乔韶无比心疼他,“如果我不是大乔的儿子,你不是要被她害死?”   太阴险了,在这种场合曝光那些照片和视频,贺深要怎么办!   贺深顿了下道:“我知道她拍了照片,也知道她会在今天公开。”   乔韶错愕:“啊?”   贺深轻吁口气道:“我原本是不介意她公开的,我以为你的生活离我很远,即便公开了也没人会关注你。”   倘若乔韶只是个普通孩子,那么公开了也没什么,在庄新忆的引导下,所有矛头都会指向贺深,所有脏水都会泼在他身上,贺深很无所谓,对于抹黑谢家名声这种事,他乐意奉陪。   至于对他的影响,其实远没庄新忆想得那么大。   他喜欢男人又如何?谢永义那边他完全哄得住,在这个谢家,连谢承域都没有话语权更不要说庄新忆了。   之前贺深离家出走,不是逃走,纯粹是太过恶心,而且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走了谢家早晚会崩。   他努力赚够一千万,也不过是想在心理上与他们划清界限。   可现在他有了乔韶,有了牵挂,不再孑然一身,他不想给他们任何机会来欺负乔韶,所以他回来了,回来扫平一切障碍,给自己和乔韶一个更加安稳的未来。   哪成想……   贺深心情复杂道:“你还真是乔宗民的儿子。”   乔韶怪尴尬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贺深只有面对他才会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乔乖乖,等晚些时候你得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乔韶有种要被秋后算账的感觉……等等……他不忿道:“我还不是被你瞒得很惨!”   贺深道:“我没装穷。”   乔韶哑然,他道:“我也没想装穷的,就想当个普通人。”谁知道选错参照物,把穷穷的陈诉同学当普通人了!   “说起来,”贺深忍着笑:“天凉了,卫嘉宇还说要把去年秋天买了没穿的衣服拿来给你。”   乔韶:“……”   贺深:“他没告诉你吧?说是要给你个惊喜。”   乔韶:“…………”   贺深忍不住笑了:“要是让他知道你……”   乔少爷沉痛道:“是我对不住他!”   贺深眼中的笑意在回到宴会厅后逐渐消失。   乔韶回到了父亲身边,乔宗民看他,乔韶道:“已经没事啦。”   乔宗民压低声音问他:“谢深没欺负你吧?”   您这成见也太深了吧!乔韶道:“他很照顾我!”   乔宗民提醒他:“你别被他表面上的温和给骗了,这人一看就心思很重,心里装不下任何人。”   不,他心里装着您儿子!   可惜乔韶没法说,他敷衍应道:“我知道了。”   乔宗民总有点不安,对谢家这位礼数周全滴水不露的小少爷很不放心。   那就是匹孤狼,他家宝贝却是只小绵羊,这俩做朋友就是羊入狼口,他能不担心吗!   谢承域也不能一直躲着乔宗民,在寿宴即将开始时过来打了声招呼。   乔宗民来都来了,也没想为难他,态度尚可。   庄新忆自然是跟在谢承域身侧,她补过妆的脸上也难掩尴尬,都不看敢看乔韶。   乔韶心思一动,道:“庄阿姨,我真的不是小偷。”   他这话一出,在场三人都怔了下。   乔韶用开玩笑的语调说:“我刚去二楼休息,庄阿姨见我脸生,以为我是小偷,要把我赶出去。”   乔宗民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庄新忆心惊肉跳,慌得想不出该怎么解释。   谢承域的确讨厌死了乔宗民,但也真的不敢得罪他,他当即对庄新忆发作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客人当小偷!”   庄新忆咬紧后槽牙道:“我……我……”   乔宗民面无表情道:“既然谢夫人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谁都知道乔宗民来了,结果没待几分钟又走了,这让人怎么想?回头让老爷子知道了,得发作成什么样!   谢承域狠狠瞪了庄新忆一眼。   庄新忆连忙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糊涂了,乔总……嗯,乔韶你别见怪。”   乔韶一点不想听她的道歉,道:“庄阿姨不用道歉,您没错,是我长得太像小偷了。”   庄新忆站得僵直,指甲都刺到掌心了。   乔宗民面色更冷了。   谢承域察觉到周围人在侧目,对妻子斥道:“你身体不好就去休息,今晚别下来了!”   庄新忆脸惨白惨白的,只觉得脸面丢尽,可是却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等这两人走了,乔宗民立刻问儿子:“怎么回事?”   乔韶把在二楼发生的事改头换面说了一下:“……她太过分了,可想而知谢深平日里在家有多可怜。”乔小韶很努力了,想尽一切办法为男朋友说话。   谁知乔宗民开口就是:“我早说让你离谢深远一点。”   乔韶:“啊?”   乔宗民道:“你瞧,你这不就被他给利用了!”   乔韶满脑袋问号。   乔宗民忧心忡忡道:“他这是故意借你打压他后妈,你还真乖乖给他当枪使。”   乔韶:“………………………………”   乔宗民给他分析利弊:“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带你上楼休息?他是给他后妈设了个套,你当庄新忆真这么蠢的把你当成小偷?肯定是谢深误导了什么,让她栽坑里了。”   乔韶张口结舌:不……这……那个……   乔宗民道:“所以我说你离他远点儿,就他这心机,把你卖了你还要给他数钱!”   “…………”   乔韶佛了。   他算是看透了,自古“婆媳”难相处,真是连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乔韶默默听老爸数落了半天男朋友,心情很糟糕。   这时一个大男孩跑了过来:“乔韶?”   乔韶转头,看到了熟悉的人:“赵璞玉。”   赵璞玉身高一米八五,宽肩窄腰,结实魁梧,长得也风流倜傥,否则还真没当渣男的资格。   赵璞玉向乔宗民打了招呼,乔宗民对他很有好感,道:“你俩玩吧,我去那边看看。”   走之前还给乔韶使了个眼色,大意就是:这样的傻大个才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这个坎过不去了!乔韶真要被他爸愁死了!   赵璞玉见着乔韶是真的开心,上上下下打量他:“长高了啊?”   乔韶对他还是挺亲切的:“最近吃得好睡得香。”   赵璞玉纳闷道:“你那小破高中有这么好?”   乔韶道:“非常好特别好无与伦比的好。”   赵璞玉:“我不信。”   乔韶还在愁婆媳关系,敷衍道:“你不信拉倒。”   赵璞玉乐了:“还真恢复了不少啊。”   乔韶看向他:“嗯?”   赵璞玉道:“你小时候也总不拿正眼瞧我。”   乔韶:“………………”他爸的暗示没错,这傻大个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大概是找回了儿时的感觉,赵璞玉对乔韶亲近了许多,问他:“你还是有点瘦啊,多少斤了。”   体重是乔韶心底的痛,他道:“反正胖了不少。”   赵璞玉道:“胖?我能把你举起来。”   乔韶不乐意了:“少吹牛。”   赵璞玉笑了:“就你这小体格……”说着竟伸手过来,乔韶没躲开,让他给掐住了腰。   赵璞玉一惊:“你腰也太细了吧,比我前女友还细……”   乔韶火了:“放手!”   赵璞玉居然把他给举了起来……   乔韶爆炸了:“赵璞玉!”   他用力挣扎着想下来,赵璞玉怕摔到他,把他给抱到了怀里。   这傻大个又冒出一句:“乔韶你好软啊。”   乔韶:“……”   要死不死的,他听到了贺深的声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语调平静,只是那酸味快冲破屋顶,直上云霄了。 第98章   赵璞玉仗着角落里没人才瞎闹, 一旦有人看到,他立刻松了手。   乔韶一回头就看到了贺深, 此时此刻他涌上心头的只有四个字——抓jian在床。   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乔韶离赵璞玉远了点, 说:“没什么。”   赵璞玉傻乐呵道:“我们老友见面,有点激动哈。”   贺深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赵璞玉:“你们关系真好。”   不等乔韶说什么,赵璞玉道:“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能不好嘛。”说着一把揽过乔韶,哥俩好得很。   乔韶一把拍开他道:“谁和你穿过一条裤子!”   赵璞玉道:“这你都忘了?咱俩还一起洗过……”   乔韶随手抓了个东西就塞他嘴里:“饿了吧?吃点东西!”少说点能死啊赵石头!   赵璞玉呜哩哇啦道:“艹,哨子你要害死我,老子花生过敏啊!”   乔韶:“…………”原来自个儿抓的是块花生点心。   赵璞玉捂着餐巾呸呸半天。   贺深叫住一位服务生嘱咐了一声,服务生立马来到赵璞玉身边道:“先生这边请, 我带您去吃点抗过敏的药。”   赵璞玉想说也没那么严重,毕竟自己没咽下去。   贺深道:“去漱漱口也好。”   赵璞玉道:“也是。”于是风风火火地跑了。   乔韶还是有点担心的, 花生过敏不比其他, 真发作了还挺吓人,他忘的东西太多,也记不清这石头是花生过敏了。   贺深道:“放心,真过敏了也有家庭医生。”   乔韶一想也对, 谢家这么大个宅子,举行这么大个宴会, 哪能不安排这些。   赵璞玉还在的时候, 贺深还挺能装,这会人一走,他的醋味溢满字里行间:“我都没和你一起洗过澡。”   乔韶:“……”   贺深继续道:“更没和你穿过一条裤子。”   乔韶面颊微红道:“你听他瞎扯!”   贺深:“无风不起浪。”   乔韶也拿不准, 解释道:“我那时最多三岁!”   贺深:“哦,他比我早认识你十四年。”   乔韶语塞:要斤斤计较到这个地步吗贺深深!   这时贺深靠近了他,乔韶吓一跳,压低声音道:“别……当心被我爸看到!”   贺深垂眸看他:“看到又怎样?”   乔韶:“你……”   贺深弯唇道:“帮你整理下领带都不行吗。”   乔韶脸又烧起来了,是了,刚才赵石头一通瞎闹,他衣服都乱七八糟了。   贺深微微俯身,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的温莎结,随后又仔细打了一个更加漂亮的。   乔韶后知后觉地发现:“你会系领带!”   贺深道:“嗯。”   乔韶控诉道:“那还总让我给你系?”   贺深幽幽道:“没穿过同一条裤子,还不让互相系领带吗?”   乔韶:“…………”   过不去了,这个坎也过不去了,他身边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小鸡肚肠!大乔是,这家伙也是,乔韶怀疑自己要年少秃头!   宴会还举行了一个小型慈善拍卖,这要是惯常有的,尤其是寿宴这种场合,更是会弄得很隆重,得到的善款也的确会用到实处。   乔宗民出五百万拍了一副谢永义珍藏的字画,很给面子了。   谢永义一整个晚上都精神很好,对贺深安排得寿宴极其满意。到了后半场,贺深劝了他一句后,他也早早去休息了。   谢承域只能在远处看着,他心情极其复杂:说气吧,真的气,被自己儿子比下去了能不气吗;要说特别气吧,其实也没有,管他谢深怎么优秀,还是他的种!   等谢永义一走,贺深就能抽出身了。   乔宗民应酬多,乔韶起初还跟着,后来有点累,就躲到角落里去了。   赵璞玉来找他:“你们东高有没有漂亮小姑娘啊。”   乔韶瞥他一眼:“你要干嘛?”   赵璞玉道:“我不干嘛啊,我这不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吗。”   乔韶知道他的尿性,直白道:“我有对象了。”   赵璞玉眼睛一亮:“可以啊哨子,难怪恢复得这么快,是爱情的力量吗!”   乔韶想了下道:“差不多。”   赵璞玉更好奇了:“哪天领出来介绍下?”   乔韶看了他一眼:“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璞玉心潮澎湃道:“你说,上刀山下火海,兄弟在所不辞。”   “这倒不用,”乔韶道,“只要别让我爸知道就行。”   赵璞玉了然:“是个家世普通的女孩?没事啦,你爸那么开明,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阻拦你们。”   乔韶说:“不是,他家里挺有钱。”   赵璞玉道:“能多有钱?”就那小破高中。   乔韶对比了一下道:“比你家有钱。”   赵璞玉惊了:“你扯淡吧,比我家有钱的我能不认识?”   乔韶看傻子一眼看他:“我有说过你不认识吗?”   赵璞玉更惊了:“谁啊,我认识的?你别说是芯姐啊,她比你大五岁,还比你高十厘米,还……”   乔韶气死了:“赵石头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赵璞玉清了清嗓子:“我这不是陈述事实嘛……”   谈话间,贺深迎面走了过来。   赵璞玉背对着,没看到他过来,还在催促乔韶:“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你对象是谁?”   他这话声音不高不低的,贺深刚好听到了。   乔韶自然看到他过来了,不过他别开了视线,对赵璞玉说:“回头。”   赵璞玉:“啊?”   乔韶脸色微红道:“他就在你后面。”   赵璞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说道:“她也来了啊,到底是谁啊……”   一回头,看到那位别人家的孩子谢深。即便对视了,赵璞玉也没多想,还跟贺深打了个招呼,然后四下张望。   贺深径直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唯独手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赵璞玉遍寻不到线索,又转头问乔韶:“哨子你不带这么耍人玩的。”   乔韶翻了个白眼,把贺深拉到身边:“喏。”   赵璞玉:“啊?”   乔韶偷瞄了一眼大乔,发现他正忙着和人说话后,低声道:“他是我男朋友。”   赵璞玉:“?????”   贺深用力握住他的手。   乔韶抿了抿唇,也没挣脱,还故意给赵璞玉看:“懂了吗。”   这下赵璞玉真成石头了:“你你你……你们……”   乔韶道:“小声点!”   赵璞玉嘴里能塞个鸡蛋:“这……这……”   乔韶压低声音对他说:“所以赵石头你以后自重点,别说什么我们一起洗过澡的话,我男朋友会吃醋。”   赵璞玉:“……………………………………” 第99章   贺深嘴角扬着, 补充道:“嗯,我会吃醋。”   已经石化的赵璞玉啪嗒一声, 碎成一地石头渣了。   乔韶无语地看向贺深:“你还挺骄傲?”   贺深借着角度, 在他手背上吻了下:“特别骄傲。”能被乔韶喜欢,真的太值得骄傲了。   乔韶慌忙抽出手道:“好了,别得寸进尺!”   贺深不再乱动, 只是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其中的感情毫不掩饰,写满了对他刻骨的喜欢。   受到惊吓的赵璞玉半个字都没说,落荒而逃。   乔韶也没再管他:傻大个太缠人,早该走了, 一点没有自己是电灯泡的自觉。   贺深余光看了眼乔宗民,问乔韶:“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乔韶道:“好啊。”   他来这可是要找记忆的, 结果记忆没找到, 找到男朋友了。   贺深道:“这边来。”   乔韶问他:“你能走开?”   贺深说:“没什么事了。”   虽说他是宴会主人,但正式的流程走完后,大家更倾向于互相交流。尤其还有个乔宗民在,赴宴的谁不想和乔总谈谈?贺深毕竟是个毛头小子, 他们也放不下身段来找他聊。   乔韶也看了老爸一眼,发现他没法抽身后, 牵住贺深道:“带我去出去看看。”   贺深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躲着人群一起去了外面。   九月份的夜晚已经褪去夏夜的炎热,变得凉爽,他们虽穿着整套西服, 也不会觉得闷。   谢家这园子太大,哪怕点缀了无数灯饰也略显空旷。   贺深关心他:“会怕吗?”离了宴会厅,外面还是过于安静了。   乔韶握了握他手道:“你在就没事。”   贺深心里一软,有点忍不住:“这边没人。”   乔韶:“嗯?”他撩了人一晚上还毫无自觉。   贺深拉他躲在喷泉后,按住了他的脖颈。乔韶蓦地睁大眼,心跳的砰砰砰,手也不自觉的抓住他后背,在那昂贵的西服上留下褶皱。   两人分开时,一个恋恋不舍,一个面红耳赤。   乔韶:“有人经过怎么办?”   贺深道:“那就给他介绍下我的男朋友。”   乔韶心里甜滋滋,面上还要吓他:“要是我爸呢!”   贺深说:“乔先生走不开的。”   乔韶一想也是,于是放松了。   贺深惦记着他的身体:“去花园看看?”   乔韶也想找回记忆:“好,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贺深欲言又止,想问又怕刺激到乔韶。   乔韶感觉到了,他坦白说道:“我全都想不起了。”   贺深握住他的手,很紧,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摆脱乔韶是乔逸给他带来的冲击,这份冲击力与其他全无关系,只是揪心他过去的经历。   被绑架了整整一年,乔韶究竟经历了什么?乔宗民掀翻整个S市都没有把人找到,乔韶到底被藏在哪里?一年后乔韶又怎么独自回来了?   回来后的乔韶身体和精神完全崩盘,又是经历了怎样的治疗才恢复到现在的模样?   贺深过目不忘,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回忆起两人相遇后的点点滴滴。   初见时乔韶瘦得像个小学生,严重发育不良,再想起乔韶第一天睡在他家时惊醒的模样,贺深只觉得心脏被剜了个洞。   贺深有很多想问的,可又一个字都不敢问。   乔韶轻叹口气:“那一年的事我全忘了,甚至连之前的记忆都忘了个差不多,经过两年多的治疗我基本恢复生活,也回到了学校念书,不过一直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觉,还很怕安静。”   贺深手指颤了颤,握着乔韶的手像握着一个易碎的瓷器。   乔韶道:“我病着的那两年里我妈妈因病去世,我……”他有些难受地自嘲道,“把她也忘了。”   贺深心里一刺,体会到了同样的痛楚:“别难过。”这三个字很徒劳,可是又能再说什么,失去了深爱的亲人,这种痛苦只有经过的人才能明白。   乔韶轻吁口气,打起精神道:“后来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换个环境,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在之前的中学里有太多熟人了,哪怕改了名字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是乔逸,大家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都知道他患有严重的PTSD。   因为这些缘故,无论老师还是学生全都小心翼翼地待他,连傻乎乎的赵璞玉都不敢和他大声说话。   被这样特殊对待,乔韶别说走出来了,根本是越陷越深。   所有人都在无形中提醒他:你被绑架了一年,你有病,你不是个正常人。   乔韶处于那样的环境,心理状态只会越发糟糕,反应到身体上就是更加严重的厌食失眠。   贺深问他:“所以你来东高了?”   乔韶道:“对,我隐瞒身份不是因为我是大乔的儿子,而是因为我是乔逸。”当初的事闹得太大,新闻铺天盖地,如果他暴露了自己是乔逸,那么东高就会变得和他之前的中学一样,他又会是一个被特殊对待的人,他转校的意义就没了。   贺深关心的是:“这么看,新环境对你很有效?”   乔韶转头看他:“是你对我很有效。”   贺深心一颤。   乔韶说完才发现自己太腻歪了,赶紧补充道:“就……就还有陈诉宋一栩卫嘉宇他们……”   贺深低声重复了一遍——你也对我很有效。   乔韶没太听明白:“嗯?”   贺深对他笑道:“没什么。”   乔韶怪他:“别吊人胃口。”   贺深道:“以后再说。”   乔韶很不满。   贺深说:“我想多听点你的事。”   乔韶见他实在不想说,就没再追问,他又讲了自己想起的记忆片段,都是发生在谢家的事。   贺深听到后竟怔了下:“能记起是什么花吗?”   乔韶有一段记忆是在谢家寿宴上,自己摘了一朵花送给母亲。   贺深这么一问,乔韶脑中还真浮现出了花的模样:“粉色的……挺大,很香……”乔韶想起来了:“百合!”那是一朵粉色的百合花!   贺深道:“确定吗,现在已经九月了,百合的花期已经过了。”花园里有百合园,也有粉色的百合,但是过了七月,基本已经败了。   乔韶没那么好的记忆力,但是这段他记得特别清楚:“是百合,错不了的。”   那时还小,不懂是什么花,如今却是知道的,他又回忆了一下,道:“那百合应该不是露天养的。”   百合这花虽然花期是夏天,但花店里时常能买到,哪怕冬天也有温室培育出的。   贺深轻吸口气道:“是十年前吧。”   这个乔韶真记不清了,他道:“反正我挺小的。”   贺深道:“跟我来。”   乔韶跟上他,穿过一条小径,来到宅邸东侧的一个偏门。   此时已经是八九点钟,天全黑了,挂在天边的月亮弯弯的,光线很淡,越往东边走,宅邸的灯光也越弱,到了这个偏门处,已经只剩下晕黄的地灯了。   贺深又问他一次:“怕吗?”这里已经非常安静了。   乔韶握着他手道:“还好。”   贺深道:“那我开门了。”   乔韶莫名有些紧张,眼睛不眨地盯着这扇落满时间印记的小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乔韶看到了一个小小院落。   院子里很荒凉,但是很干净,靠墙的一侧有一株翠色的大树,树下一个陈旧的藤椅,藤椅旁有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空花瓶。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乔韶眼前豁然开朗。   夜色消失了,陈旧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白日和崭新的一切。   乔韶想起来了……   十年前在谢家,他烦了宴会上的枯燥,独自一人偷跑出来,跑着跑着乔韶来到了这扇偏门前。   他看到前面有个小孩,想去找他玩,结果却听到了训斥声。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仆喝道:“少爷您要去哪儿!老爷正在到处找您!”   听到这动静,乔韶躲在了灌木丛里,只露了一双大眼睛偷偷看着。   他看不到小孩的脸,只看到他背着手,手里攥着一朵粉色的漂亮的百合花。   男孩声音很轻:“我……马上回去。”   女仆道:“今天是老爷的寿宴,你跑到这里来,让老爷知道了怎么办!”   男孩支吾道:“我只是来看看妈妈……”   女仆道:“夫人病了,你不该打扰她!”   男孩道:“她没有。”   女仆怒斥:“夫人病得很重,少爷你不要胡闹!”   男孩坚持道:“她没病的,她很健康,她就在这里,我……”   女仆一把拉住男孩的胳膊道:“不行!她今天不能出屋,少爷再胡闹的话,我就要告诉老爷,让你以后都不能来这了!”   男孩妥协了:“我跟你回去,但能让我把这支花给她吗。”   女仆看到了那支粉色的百合,嫌弃道:“少爷你别为难我了,今天谁都不能见她,快跟我回去。”   男孩咬着牙道:“我不见她,我把花放下就走。”   女仆一点都不松口:“不行!”说着她蛮横地扯住男孩,试图将他拉走。   男孩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哪里挣得开,他声音里带了哀求:“我答应妈妈了,我答应给她一只百合花,让我给她行吗,我答应我妈妈了。”   可惜女仆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还打落了他手中的花:“别闹了!”   花落在地上,沾上了泥土,男孩怔怔地,彻底放弃了挣扎。   躲在灌木中的乔韶看清了男孩的脸,尤其看清了他白净面庞上失望至极的表情。   乔韶走了出来,看到了那支落在地上的漂亮花朵,他把花捡起来,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是锁着的,他喊了一声:“有人吗?”也没人回应。   乔韶有些遗憾,他想帮男孩完成心愿,可惜门打不开,墙也翻不过去……   怎么办呢?男孩那么想把这支花给他妈妈。   乔韶回过神来,看向贺深:“那支花是你的……”   贺深却道:“你果然来过这里。”   乔韶已经找不到自己躲过的灌木了,他道:“嗯,我那时候就见过你。”   贺深遗憾道:“可惜我没看到你。”   乔韶抬头看他:“当时我想帮你把花给你妈妈的。”   “我知道,”贺深:“不过门锁着,你进不去。”   乔韶惭愧道:“然后……我就拿去给我妈妈了。”   那时小乔韶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给不了这个妈妈,那就送给自己的妈妈。   全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好,给谁都一样!   贺深心里一片温暖,对他说:“谢谢。”   人的记忆多神奇,乔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他甚至忘记了很多事。   可在与贺深相遇后,他一点一滴地想起了他,想起了源自儿时的触动。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酝酿很久啦,写的时候也是一气呵成~   下一段算是我开这篇文的初心了,搓手手。 第100章   乔韶觉得很神奇:“你说我潜意识里是不是还记得你?”   所以他才会断断续续地想起在谢家经历的事, 因为他见到了贺深,哪怕认不出他, 意识最深处却知道他是那个可怜的仅仅是想给母亲一朵百合花的孩子。   贺深心中的滋味难以描述, 他道:“也许吧。”谁能想到,在那么久那么久之前,乔韶就在帮助他。   乔韶心里记挂着, 他问道:“你妈妈究竟怎么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这些贺深曾经以为不可能对任何人诉说的话,是可以对乔韶说的。这世上大概也只有乔韶是真心想知道,所以贺深愿意全告诉他。   贺深道:“来这边。”   他们坐到了藤椅上,贺深看着空荡荡的花瓶, 慢慢说道:“我母亲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做了一场梦, 醒来后就被永远困在了这个庭院里。”   贺深的母亲叫贺蕊, 是个弃婴,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是谢家资助了她念书,她天资极高, 自从入学次次都考第一,后来更是考进了国内的最高学府。   接着她遇到了谢承域。   谢承域生得风流倜傥, 又是她的“恩人”, 想要坠入爱河不要太简单。   贺蕊死心塌地地爱着谢承域,谢承域却只是贪恋她的清秀可人,等腻了时贺蕊怀孕了。   谢永义知道这事后大发雷霆, 把谢承域骂了个狗血淋头,可这事却不能这样轻松放下。   贺蕊是谢氏资助的贫困生,一直以来谢永义都拿她的优秀大做文章,为谢氏营造了极其正面的形象。如果此时爆出谢承域玩弄贺蕊,那之前塑造的所有形象将全盘崩塌,还会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利用这事在舆论上打压谢氏。   谢永义为顾全脸面,逼着谢承域娶了贺蕊,如此一来再没人能说三道四,只会惊叹这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对贺蕊羡慕不已。   可事实上,贺蕊悲剧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婚后没多久贺蕊就看清了谢承域的风流本性,她的爱情破灭,她的生活也毁了。   丈夫不喜欢她,谢永义瞧不上她,谢箐更是不屑与她相处……主人家这样,仆人更是看人下菜碟,对她冷嘲热讽。   贺蕊是个聪明的女孩,可这种情况下,细腻的心思只会给她带来更加深重的痛苦。   她在生下谢深后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一度想自杀。   自杀未遂后,谢家对她进行了极其严密的监护,不准她有任何独处的机会。   这对于贺蕊来说是加倍的折磨,她独自待在这个偏院里,等不到任何人,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她就像那离了根茎的花朵,逐渐败落。   唯一的慰藉是她的孩子。   谢深的早慧给了她安慰,也让她惶恐不安。   她恨透了谢家,可是却走不出去,她多希望儿子能够脱离这个地狱,不要像她这样……   说到这里时贺深停了下来,因为他对面的乔韶眼眶通红,眼泪在明亮的眸子里打转。   贺深勉强笑了下:“别哭。”   乔韶一把握住他手道:“她是爱你的!”   贺深抬手拂去他面庞上的湿润道:“嗯,她爱我。”   可正是这份爱,逼死了她。   谢承域曾说过,是谢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   自从谢深被谢永义重视,成了他培养和炫耀的资本后,贺蕊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好。   谢深努力讨得爷爷欢心,只是为了让母亲过得更好一些。   贺蕊却恐惧着谢家的血脉,觉得儿子渐行渐远。   她不停地告诉谢深:“妈妈会带你走的。”   谢深回答她:“没事的妈妈,以后会好起来的。”这没能安抚贺蕊,反而让她越发畏惧,越发惊恐。   直到谢深十二岁那年,贺蕊忍无可忍,试图带着谢深逃离谢家,这毫无周全的计划被保安制止后,她听到伺候自己的女仆说:“夫人你消停点吧,少爷为了您已经这么辛苦了,您能别再拖累他吗!那么小个孩子没日没夜地学那么多枯燥的东西,我们看了都心疼,他做那些都是为了您啊,您帮不了他什么,但也别拖他后腿行吗!”   这一番话成了压垮贺蕊的最后的一根稻草。   她熬了十多年,为的就是谢深,她执拗地认为带他离开才是让他幸福。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她的孩子这么辛苦全是她害的。   这让她彻底失去了活着的信念。   贺深回忆起那一幕,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血腥气,他慢慢道:“我用了三天时间把谢氏历年的重要策划全背过来了,谢永义才准我去见她,可当我推开门时,她割腕自杀了。”   乔韶心一悸,站了起来。   贺深轻吁口气道:“她最后对我说的最后三个字是……”   乔韶走到他面前,轻轻环住了他。   贺深声音颤抖着:“……对不起。”   乔韶五脏六腑都要被戳烂了,他心疼得厉害,强撑着哽咽道:“她是想保护你。”   贺深说不出一个字,他始终记得,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的那一幕。   他目睹了母亲的死,发疯一样的寻找原因,得到的却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就像乔韶说的,她想保护他,可他也想保护她。   为什么不再等等,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他就快长大了,他就要有自己的力量了,他马上就能将她从桎梏中解救出来了。   可是她走了。   唯一爱他的人,为了给他自由,永远离开他了。   “以后有我,”乔韶的声音像是射进深渊的一束耀眼的光,他说,“以后我会保护你,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贺深怔了怔。   乔韶用无法遮掩的哭腔说道:“不要谢家了,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爷爷我姥爷我爸都特别好,他们一定会像爱我一样爱你。”   他说得断断续续,激动且真诚,一言一语像一股股温热的清泉,将贺深眼前的猩红一点一点洗褪,换来的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   贺深用力抱住他的腰,低声道:“嗯。”   乔韶也抱紧他,用自己来温暖他。   他们都失去了母亲,可乔韶还有爱他的家人,贺深却一无所有了。   好在他遇到了他,他会把自己有的一切都分享给他。   慢慢整理了情绪后,贺深又问乔韶:“还想去其它地方看看吗?”   乔韶脑中浮现出那个雪白色的小亭子,他道:“有个地方想去。”   贺深站起身来:“记得大概的位置吗,我带你去。”   乔韶点头道:“是花园里的一个亭子,白色的。”   贺深知道是哪儿了,道:“走吧,离这不远。”   乔韶牵住他的手,一起走离了这个庭院。   贺深没有回头,这是他第一次从这里走出去,却没有听到母亲那声悲戚的“对不起”。   他们走了最多三四分钟,乔韶就在夜色中看到了那个小亭子。虽然是夜晚,但小亭子仍旧被从下而上的灯光照得明亮耀眼。   贺深问他:“你是在这把花送给妈妈的吗?”   乔韶点点头:“是的……”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记忆便向受惊的蝴蝶般从花丛中飞出,颤着蝶翼,扯出了如梦似幻的过去。   他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母亲,看到她温柔的笑容,听到她的轻声细语:“一朵花也有它牵挂的根茎,就像你和大乔。”   小乔韶听得一知半解,说道:“他说要送给妈妈。”   杨芸微怔,问道:“他?”   小乔韶解释了一下自己听到的。   杨芸接过了粉色的百合,眉心轻皱了下:“那孩子呢?”   小乔韶道:“被他爷爷叫走啦。”   那时的乔韶还不懂全天下的爷爷不是都像他的爷爷一样好。   杨芸收下百合,嘴唇弯了弯:“所以你把这朵花带给我了?”   小乔韶有点惭愧:“作为补偿,我可以把妈妈借给他一天。”   杨芸笑了:“真的?”   “小乔韶反悔了:“还是一小时吧。”   杨芸揉揉他头发道:“小气鬼。”   小乔韶辩解道:“我会说话算数的,我肯定不会白拿他的花!”   杨芸说:“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小乔韶道:“总会再见到的,我回家就把这事写到我们的传家日记里,一定不会忘的!”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乔韶面色苍白,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贺深紧张唤他:“乔韶?”   乔韶转头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了四个字:“传家日记……”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上三楼了,也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比惧怕却执着着想要上三楼了。   因为那里有一把可以打开他记忆的“钥匙”。 第101章   贺深没太明白:“日记?”   乔韶压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脏道:“我们回去吧。”   贺深问他:“你……”   乔韶摇摇头道:“时候不早了, 大乔该担心了。”   他这样,贺深也不好再问, 只能握握他手安抚他道:“走吧。”   他们回到了宴会厅, 乔韶去找了爸爸,乔宗民一看儿子这通红的眼眶,心一揪, 立马向身边人道了声歉,避开人问他:“想起什么了?”   乔韶嘴唇颤着,低声道:“我想回家。”   乔宗民立刻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宴会也进行得差不多了,乔宗民说儿子身体不太舒服, 没人敢留他。   送他们离开时,贺深满目担忧, 可又不好上前询问, 只能给乔韶发了条微信。乔韶没带手机,所以看不到,其实带了也不会看,他全部心力都用来控制颤抖的手了。   用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才到家, 好处是乔韶已经平稳了心情。   乔宗民一进屋就问他:“怎么了?”   乔韶抬头看他,嘴唇颤抖着道:“我们的传家日记……”   乔宗民犹如被电击般, 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   乔韶觉得这话对爸爸的刺激太大, 他轻吁口气道:“我想上去看看。”   乔宗民声音低哑:“我陪你。”   “不,”乔韶对爸爸说,“我自己上去。”   乔宗民紧紧攥拳, 站在了楼梯口:“好,我在下面等你。”   乔韶甚至不敢看爸爸,他能够想象到爸爸的表情,一定是悲痛到了极点。   在这个失去挚爱的深渊里,最痛苦的其实是他的父亲。   乔韶穿着工整的西服,一步一步走上铺着银灰地毯的楼梯,走到二楼时他停顿了一下。微微喘了口气后他握紧了扶手,正常情况下乔韶很少会碰楼梯扶手,毕竟年轻,几步就跳上去了,可如今他像个年迈的老人,需要扶手作为拐杖,支撑着自己走上三楼。   三楼是他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因为爸妈的卧室在那儿,他们的书房也在那儿。   小乔韶因为独自睡二楼闹了好多次,后来乔宗民看妻子要心软,强行把他给拎了下去,用的理由是——男子汉大丈夫得有担当。   杨芸虽心疼,却也怕娇惯了儿子,难得硬起了心肠,不看儿子红彤彤的眼睛。   谁成想,长大后的乔韶竟然失去了走向三楼的勇气。   乔韶走完最后一个台阶时,如同爬上了几千米的高山,难以言说的疲倦和沉重死死压在了他的胸口。   不要怕,乔韶告诉自己,不要怕……   他的父亲需要他,他的家人需要他,他的贺深也需要他,他要更勇敢一些,他要面对过去,面对回忆,面对忘却的痛苦和遗失的幸福。   乔韶站在了妈妈的书房外,杏色的雕花木门后就是他的过去。   推开,进去……   “韶韶!”   乔宗民到底是不放心,上到三楼看到的就是昏倒的乔韶。   儿子倒在妻子的书房外,面上苍白,毫无血色,死死抿紧的嘴角溢出了血色。   乔宗民急疯了,一边轻唤着他的名字,一边用力掰开他的嘴,怕他咬到舌头。   吴姨叫来了家庭医生,医生给乔韶打了一针后总算稳定下来。   乔宗民整个人像被水洗了一般,头发衣服全被冷汗打湿了。   吴姨心疼道:“先生您去冲个凉吧。”   乔宗民摇摇头:“不用。”他不想离开儿子一步,恐惧擭住了他的心脏,他无法容忍心爱之人再被死亡夺走。   直到第二天,乔韶才悠悠转醒,他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心中涌起阵阵无力——自己还是做不到,哪怕知道了钥匙在那,却还在畏惧着。   真是个懦夫啊。   “饿吗?”乔宗民的声音响起。   乔韶转头,看到爸爸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面上全是忧心与疲倦。   大乔一宿没睡……   乔韶心里又是一阵自责。   乔宗民一点不敢提昨晚的事,问他:“想不想吃点东西?”   乔韶坐了起来,看向父亲:“爸,能请张博士来一趟吗。”   乔宗民想起昨晚的一幕,心中十分后怕:“别急,慢慢来,等过几天再……”   乔韶打断他:“我想见张博士。”   乔宗民:“……”   乔韶盯着父亲道:“我可以的,爸,相信我。”   乔宗民眉峰紧拧着,声音里有着谁都没有听过的无力感:“韶韶,其实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爸爸……”   “不!”乔韶道,“我要想起来,我不该忘记她!”   乔宗民鼻尖酸了,这个只有在妻子葬礼上痛哭的男人红了眼眶:“我……这就去联系张博士。”   乔韶放松了身体,靠倒在床头。   张冠廷来的时候,看到憔悴的乔宗民愣了下:“乔总您……”   乔宗民道:“我没关系,去看看小韶吧。”   张冠廷没再说什么,上楼去了乔韶的卧室。   乔韶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他看到张冠廷后直白道:“张博士,我知道怎样才能恢复记忆了。”   张冠廷道:“可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吗?”   乔韶垂眸:“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张冠廷温声道:“你很坚强,是我见过的非常坚强的孩子。”   乔韶攥紧了被褥道:“可是我做不到……”明知道前方就是终点,明知道跑过去就能结束,他却停在了最后一步。   张冠廷看向他的视线轻缓又温柔,他用如同从梦中飘来的声音对他说:“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做?”   乔韶一愣。   张冠廷继续道:“为什么不叫上他一起,他不是给了你很多勇气吗。”   乔韶猛地抬头,瞳孔缩了缩。   张冠廷给了他答案:“让他陪你吧,有他在,你一定可以推开那扇门。”   贺深吗,和他一起吗?   乔韶神情怔怔地,心里却涌出了新的希望。   “我……我找他,”乔韶说完又想起来,“我先和我爸说一下!”   张冠廷微笑道:“别慌,你们可以的。”   乔韶吁了口气道:“谢谢你,张博士。”   张冠廷道:“等你好消息。”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乔韶自己始终无法做到的事,却可以和贺深一起做到。   他因为贺深而有了食欲,因为贺深能安然入睡,他甚至因为贺深而想起了那么多事,所以这一次,只要有贺深在,他一定能够打开那把“钥匙”。   乔韶等张博士一走,向乔宗民说:“爸,能让贺深来我们家吗。”   乔宗民一怔,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关联。   乔韶喉结涌动了一下道:“我和张博士谈过了,他建议让贺深陪着我去三楼。”   乔宗民皱了皱眉:“为什么是他……”   这种情况下乔韶也不敢坦白恋情,只道:“大概是,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乔宗民眸色闪了闪,道:“只要是对你身体有益的事,我都支持。”   乔韶心里一暖,道:“我叫他过来。”   乔宗民说:“给我地址,我让人去接他。”   乔韶也拿不准他在哪儿,道:“不用,他自己来就行。”说完他就给贺深打了电话。   贺深一宿没睡,心里一直记挂着乔韶,此刻看到乔韶来电,他立刻接了:“小韶?”   乔韶临近要说了,又有点不好意思,他清清嗓子道:“方便来我家一趟吗?”   贺深完全没想到乔韶会让他去他家。   乔韶有些拘谨:“我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他这么一说,别说是去乔家,刀山火海贺深也不会皱皱眉。   贺深道:“给我发个位置。”   乔韶道:“嗯!”   挂了电话,乔韶看老爸若有所思,忽地又想起一事,他道:“那个……”   乔宗民看向他。   乔韶觉得这事必须提前说,不然老爸受到的冲击更大:“其实贺深原本姓谢。”   大乔:“!”   乔韶硬着头皮说:“他原本叫谢深……”   乔宗民声音微扬:“谢家那孩子?”   乔韶连忙解释道:“他之前离家出走了,自己在东高念书,过得很不容易,你别对他成见那么大,他和谢家那些人不一样的。”   乔宗民太震惊,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儿子被坏小子给哄骗了,结果……   乔韶提醒他:“你说过的,只要是对我有益,你都支持。”   乔宗民道:“可谢深……”   乔韶道:“不是他的话,我现在还吃不下睡不着什么都想不起!”   乔宗民语塞了。   贺深来得很快,他昨晚应该是回了出租屋,否则不会这么快赶到。   乔宗民亲自给他开门,看到这张昨晚才就见过的虚伪面孔,他差点把门给摔上!   贺深很有礼貌:“您好。”   乔韶连忙迎出来道:“快进屋。”顺便提醒了大乔一眼。   大乔好委屈,可是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板着脸,像尊雕像。   乔韶也不敢对贺深太亲昵,怕刺激太过,把大乔给气坏了。   贺深心里全是乔韶,一眼就看出他的精神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其实乔韶睡得很好,不过精神受了刺激,面色有些难看,他道:“还好。”   贺深想握他手,考虑到乔总火辣辣的视线,忍住了:“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谁知乔韶牵起了他的手道:“陪我去个地方。”   贺深忍住了反手握他的冲动:“嗯?”   乔韶拉起他道:“跟我来。”   乔宗民站在一楼大厅里,心里五味杂陈,生出了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悲凉感。   怎么回事,儿子为什么会谢家的臭小子走这么近!   乔韶拉着贺深上到二楼,一步一步往三楼走时他小声说:“三楼是我爸和我妈的地方。”   贺深隐约明白了,他悄悄握住他的手。   乔韶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自从我回到家,就再也不敢走上三楼。”   贺深感觉到了乔韶的紧张,他道:“那里有你母亲的东西吗?”   “很多,”乔韶深吸口气道,“我不敢想起她,也就不敢走上去。”   贺深努力缓解着他的心情:“你现在……”   乔韶看向他道:“我现在能上来了,但是有样东西,我不敢独自面对。”   贺深握紧他手道:“我陪你。”   乔韶应道:“嗯,我需要你陪着我。”   这话让贺深心里一暖,同时也更加心疼他。   又来到了母亲的书房外,乔韶这次的感觉比之前好太多。   虽然还有些畏惧,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可只要感觉到从掌心传来的属于贺深的温度,他就能够保持冷静。   乔韶闭了闭眼,转动了门把手——妈妈,好久不见。   他在心里呢喃着,走进了这间失去主人的书房。   刹那间,熟悉的一切扑面而来,他仿佛看到了整片书墙下,坐在米色沙发里,一边喝着清茶一边翻着书的母亲。   她很美,是他心中最美的女人,哪怕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也像落入凡间的天使,连她嘴角最淡的笑容都溢满了神圣的光辉,能够给他最深切的慰藉。   乔韶眼睛不眨地看着,连呼吸都快凝固了。   “小韶。”贺深轻声唤他。   乔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松开了贺深的手,一边对他说着一边走向了没人的书桌:“这里放着我们的传家日记。”   贺深跟着他走了过去。   乔韶打开了一个木质的箱子,里面整齐的摆着十几本厚厚的日历。   大多数封面是红色的,还有金色和绿色,每个封面上都有着烫金的年份。   乔韶抖着手拿出□□:“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宝物。”   贺深并不太了解这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看。   然而乔韶已经当着他面翻开了其中一本,里面是三种截然不同的字体。   一个是娟秀的小楷,一个是粗犷的草书,还有一个是稚嫩的明显出自小孩子的字迹。   看到这一幕的同时,乔韶的眼泪滚落,他道:“从我能握住笔那天起,妈妈就准备了这样的日记本,我们三人每天都会在上面记一点东西。”   他用手指摩擦着陈旧的纸页,轻声道:“你看这一天我爸写的是:孙老头真不是个东西,又灌老子酒;我妈写的是:大乔同志打翻了花瓶,小乔同学浑水摸鱼不想写作业;还有我写的:喝醉的大乔臭死了,妈妈快来和我睡。”   贺深看愣住了。   那是很窄的一张纸,能够书写的地方并不多,他们写的东西也十分琐碎简单,可是却充斥了一个家所有的温馨与甜蜜。   乔韶一边笑一边流眼泪,翻着日记本的手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又回到了那遥远却永恒的过去。   小时候他不会写字的时候,是胡乱画的。后来会写字了,可复杂些的不会写,所以用拼音代替。再后来……乔韶翻到了自己失踪的那一年。   2014年,这是一本深灰色的日记本。   乔韶颤着手翻开,看到第一行字他完全失态。   贺深用力抱住他,乔韶哭得泣不成声。   翻开的深灰色日记本上,娟秀的字体早被消散在过去的无数泪水晕染了形状——小逸,妈妈想你。   源自一个母亲对儿子最深沉的爱,全在这厚厚的日记中。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了……   这一段就是写文的初心了,大概是自己也当母亲了,所以对母爱体会得尤其深了一些。   虽然都没人投营养液,但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大乔式委屈。 第102章   连续几个多月, 日记上只有这一行字。   三个人的传家日记,只剩下一个人, 而这个坚持写下去的人, 也只能写这几个字——时至今日,再看这一笔一划都能体会到她的痛彻心扉。   贺深不知该如何安慰乔韶。   他从未体会过正常家庭的温馨,也难以想象乔韶以前的家庭有多美满, 没有得到过也就无所谓失去,得到了却永远失去,究竟有多痛苦是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   乔韶哭得很凶,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压在心底五年之久的所有痛苦都宣泄出来。   刚回家时, 他没有流一滴眼泪,接受治疗的两年他哭不出来, 母亲去世后他无声地哭了一场, 然后忘记了一切。   现在他一点一点想起来了,压抑许久的泪水冲破了心灵的桎梏,全部涌出来了。   贺深心疼得不知道该怎样,他拥住他, 安慰他,细碎的吻落在他的发顶、他的眉眼、他湿润的面颊上。   乔韶只是哭, 像刚出生的孩子一般, 哭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哭哑了,乔韶才慢慢收住了眼泪。   贺深看着他道:“她不会想看到你这样难过的。”   乔韶眼睛又湿润了, 可是却没在逃避,他用力擦了下眼睛道:“帮我好吗。”   贺深一愣。   乔韶手抖得厉害,盯着日记本道:“你帮我翻,我想看完。”   这是他自始至终无法面对的一年,他忘了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肯去想她经历了什么。   而现在一切都摆在面前,他想看看。   看看自己,也看看她。   贺深五脏六腑都搅得生疼:“要不等晚点……”   乔韶摇头道:“就现在,我一定、一定要看。”   贺深顿了下,道:“好。”   他伸手,手指像是碰到了滚烫的烙铁般,一页一页地翻着这藏满了一位绝望母亲的泪水的日记本。   三个月后,日记本上的内容逐渐多了起来。   虽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字迹,却写了满满一整张纸,她一点一滴地记录着家里发生的事,用诉说者的平静语气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不像日记,更像一封又一封的长信,写给她那不知在何处的儿子的信。   乔韶一字不落地看着,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家里,仿佛就在她身边,仿佛从未离开过。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充盈了他的胸腔,他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将他从无尽的黑暗推到了耀眼的光明中。   温暖遍布全身,乔韶回头,看到了母亲温柔的笑容。   乔韶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哽咽道:“对不起。”   他想起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贺深几乎破音:“乔韶!”   躲在门后的乔宗民大步走进来,将昏迷的乔韶抱了起来。   贺深急道:“伯父,乔韶他……”   乔宗民眼眶通红,声音低哑:“我已经叫了医生。”   贺深松了口气,也不顾上许多了,大步跟了上去。   医生检查了乔韶的身体后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太疲倦了,需要好好休息。”   屋里的两个男人都松了口气。   乔韶昏迷着,乔宗民与贺深一言不发,两人守在床边,一站就是一整夜。   乔韶做了个梦,一个真实的梦。   那天天气很好,约莫是四五月的天气,他跟着爸妈去了深海大厦,他在楼里待得无聊就跑出去玩。   在一个阴影处他看到一个眉眼温柔的女性。   他问她:“你在找什么?”   女人看到他时眼眸倏地一亮,她的声音温柔轻缓:“小朋友,阿姨眼睛不好,你能帮我带路吗。”   小乔逸仰头看她,女人亚麻色的头发松松的挽在耳后,有一点像他的妈妈,为此乔逸对她很有好感,他道:“好啊,是要送你回家吗?”   女人温声道:“我家离着很近,你带我回去好吗。”   小乔逸立刻道:“嗯,没问题!”   女人伸出手,指尖微颤道:“能牵着我的手吗?”   小乔逸大方地握住她手道:“放心,我一定能送您回家。”   “谢谢你,”女人由衷地感激道,“谢谢你啊好孩子。”   接着一阵怪异的香气拂向小乔逸,他晕了过去。   乔韶从冷汗中惊醒,贺深就在床边:“还好吗?”   乔韶哆嗦着:“爸……”   乔宗民道:“我在!”   乔韶仰头看他,瞳孔剧颤着,说道:“我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一年乔韶就待在广夏区,距离深海大厦只有五百米的距离。   那女人把他关在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和他整整呆了一年。   那是一间只有一展白炽灯的屋子,除了最简单的几样家具,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女人起初温声细语地哄他,在乔韶激烈反抗后,她给他戴上了脚铐,彻底禁锢在那间屋子里。   那屋子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外界的声音,只有永无休止的女人的说话声。   她告诉他:“小宝,我是你妈妈。”   她不停地对他说:“妈妈一直在找你。”   她用着近乎洗脑的声音告诉他:“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一天、两天、三天……她只用极其简单的食物维持着两个人的生活所需。   乔韶挣扎过,努力过,试图逃跑过,可她对他寸步不离,连睡觉都在紧紧盯着他,生怕眨眼的功夫他就丢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一年,因为女人从未走出过屋子,所以根本没有寻找的线索。   世界很大,世界又很小。   这么一个方寸之地,却因为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成了谁都找不到的神秘之地。   一年后女人准备的食物和水都耗尽了,她是活生生饿死的,她到最后也不肯离开乔韶,她把所有食物都给了乔韶,直到自己死去。   乔韶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地下室,凭着求生欲和最后的本能回到了深海大厦。   之后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当杨芸用力抱着他,说出那句“妈妈终于找到你”时,乔韶的精神彻底崩溃,他像见了鬼一般地疯狂挣扎,从母亲的怀抱里离开,再也不许她靠近一步。   直到母亲因病去世……   乔韶经过了长达两年的治疗,勉强摆脱了噩梦,却永远的失去了深爱的母亲,在重创与深度自责之下,他忘记了一切。   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无论是噩梦还是美梦,他全部忘记了。   倾诉完这所有一切,乔韶看向父亲,眼睛红肿不堪:“对不起……”   乔宗民一把将儿子抱入怀中,同样压抑数年的情绪奔涌而出:“她爱你,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在牵挂着你。” 第103章   父子俩相拥而泣, 长达数年的噩梦终于消散,他们拨开了层层云雾, 看到了在耀眼光芒下温柔笑着的挚爱。   杨芸是病逝, 在乔韶失踪的那一年里,她没日没夜地想办法找孩子,熬了几天几夜后她晕倒了, 本以为是疲劳过度,体检后却查出了肝癌。   当时乔宗民差点疯了,杨芸抱着他说:“大乔,我觉得小逸一定会回来的。”   乔宗民死死拥着她,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的浮木。   杨芸温声道:“我这病是在为儿子挡灾, 相信我,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乔宗民心如刀割, 可是他不能倒下, 这个家已经塌了一半,他必须撑起来。   现有的医疗条件,虽然无法治愈肝癌,但只要有足够的金钱, 是可以不断延长寿命的。医学每时每刻都在进步,新的药物和治疗方式也在被研发, 以他们的条件, 可以给杨芸提供最好的治疗。   只要拖一年,再拖一年,拖上五年, 可能就会有新的突破,治不了的病也会有新的进展……   可是杨芸的心理状态太差了。   乔韶失踪的一年,杨芸彻夜难眠,每天都在承受着钝刀磨心的痛苦,她硬撑着一口气,接受着痛苦的治疗,只想着要找到儿子。   一年后乔韶回来了,杨芸紧绷的那根弦松了,只觉得死而无憾。   其实乔韶对她的排斥与恐惧没有压垮她,她只是庆幸孩子回来了,她日夜乞求的心愿达成,她愿意交付自己的生命,只求她的孩子后半生平安顺遂。   杨芸直到死亡的前一刻,对乔宗民说的也是:“告诉小逸,我很满足。”她至死怕得都是清醒的乔韶会自责。   她给乔韶留了一封信,这信乔宗民之前不敢拿给乔韶,现在却可以了。   乔韶颤抖着手打开,一字一行看下去,看得泪眼模糊。   他的妈妈告诉他,她这一生都很满足,遇到乔宗民很满足,生下乔韶很满足,这么多年的生活她非常幸福,最后儿子回来了她真的心满意足。   时间没有长短,十年的幸福并不比百年的人生短暂,而她已经得到了最美好的一生。   乔韶是哭着睡过去的。   人的精神是有承受极限的,乔韶想起了所有的事也接受了所有事,这消耗了他大半的心神。   虽然疲倦,但他不再做噩梦了,他抱着妈妈给他的信,梦里是温暖与祥和。   他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回到了父母身边,感受到了最纯粹的爱与被爱。   直到他彻底睡熟,乔宗民才看向贺深:“过来。”扔下这两个字他脚步放轻地出了门。   贺深又看了看乔韶,觉得他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后,跟着乔宗民走出去。   乔宗民回到三楼,打开一间上锁的门,贺深脚步顿了下,乔宗民走进去,看都不用看便拿起一个遥控器,打开了投影仪。   苍白的荧幕上出现了一段录像。   贺深看了一眼,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乔宗民也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的声音很低,有些空渺:“这个女人叫祁静宜……”   荧幕上被高清处理过的录像上呈现的正是乔韶口述的那一幕,他如何遇到了这个女人,如何帮助她,如何被拐走……   当时听乔韶说时,贺深满心疑虑。   深海大厦位于闹市区,这里的监控应该是很周密的,乔宗民丢了儿子,怎么可能找不到这段录像,怎么可能会查不到这个女人?   乔宗民道:“我和他母亲从来不拘着他,他想出去玩也是纵着他,虽然也让保镖跟着他,但那人大意了。他以为这就在深海大厦,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这多么年都没出过事,心理上松懈了。”然后就出事了。   乔宗民每想到这里都会自责,他轻吁口气继续说:“韶韶失踪后,我们很快就查到了这段监控,也找到了这个女人的所有信息,可始终查不到后续。”   他对贺深讲了这个女人的事。   祁静宜,一个因为失去儿子而彻底疯了的女人。   她是个单亲妈妈,因为有轻微精神病而被离婚,连带着有些痴傻的儿子也留给了她,她艰难地抚养着儿子,过得狼狈不堪。可即便这样努力生活了,儿子还是被她害死了——她出门忘了关火,十岁的儿子煤气中毒而亡。   之后她疯了。   乔宗民顿了下,艰涩道:“当初查到这些时,警察都觉得不乐观。”如果是单纯的绑架,别管多少钱,乔宗民都会把儿子赎回来,可这样的精神病患者,谁都无法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   贺深明白了:“祁静宜整整一年没有出过地下室,也就没有任何寻找的线索。”   乔宗民点头道:“我们都以为她死了。”带着乔韶一起死了。   监控拍到了祁静宜拐走乔韶,却没拍到她将他带去哪里。   祁静宜所在的那个地下停车场警察也找过,可始终没发现那间隐蔽的房间。   之后警方排查了所有交通工具,更是把全城监控刷了一遍又一遍,可惜一无所获。   这两人如同人间蒸发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谁能想到祁静宜是躲在了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她在儿子死后,过着异常正常的生活,足足用了两年时间准备,囤积了大量方便食品和矿泉水,只想和“儿子”永远待在这个安全的地方——这次她不会再让他遇到任何危险,不会再让他受任何人歧视,更不会再让他离开她。   乔韶回来后,警方很快就查到了那个房间,也看到了祁静宜的尸体。虽然乔韶一个字都说不出,也无法描述自己这一年经历了什么,但只看结果也隐约猜得出。   彻头彻尾的悲剧,完全的无妄之灾。   祁静宜拐人并没有针对性,她看到乔韶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真好看,只有她的孩子才会这么好看,于是带走了他。   这是所有的前因后果了。   乔韶在这一年里受到了严重的精神迫害,回家后畏惧成年女性,畏惧安静,畏惧妈妈这两个字。   如果杨芸没有患病,乔韶会慢慢康复,会重新接受母亲,可杨芸撑不住了。   稍有好转的乔韶听到了母亲的死讯:自责、愧疚、恐惧、痛苦……无数情绪像一座座大山般压在他神经上。在他无力承受之时,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他全忘记了。   关了投影仪,乔宗民看向贺深:“你觉得你适合他吗?”   如此开门见山的一句话,让贺深后背紧绷。   这是没办法的,乔宗民肯定看出来了——这没日没夜的守护,不是普通朋友会做的。   贺深垂眸道:“我喜欢他。”   砰地一声,遥控器撞在后墙上,砸了个粉碎。   乔宗民声音极冷:“我问的是,你觉得自己适合他吗!”   贺深喉咙里像堵了块铅,又重又涩。   乔宗民道:“你们都是男人,你的家庭会接受你们?这个社会能接受你们?乔韶好不容易康复了,你还要拽着他走进另一个深渊吗!”   贺深薄唇紧抿,沙哑道:“我会保护他。”   乔宗民一把拽住他衣领,逼视他:“别拿这种轻浮话来糊弄我。”   他声音低冽,充斥着久居上位的人才有的气势与压迫感。   贺深处于绝对的弱势,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如何比得过这位在世俗中叱咤风云的男人?   普通人可能早被乔宗民给震得抬不起头,但贺深抬头了,他盯着乔宗民,用着近乎于倔强的语气道:“我一定会保护他!”   乔宗民盯着他,贺深一点都没躲闪。   昏暗的屋子里,装满了沉重过去的空间,两个强势的男人剑拔弩张。   “滚。”乔宗民松开手,对贺深下了逐客令。   贺深记挂着乔韶。   乔宗民看向他,目光冷凝:“滚出去!”   贺深眼睫微垂,向他鞠了个躬道:“对不起。”   乔宗民冷冷看着他。   贺深继续道:“无论如何我都想和他在一起。”   乔宗民随手抄起一个东西,向着贺深就砸了过去。   贺深躲都没躲,他额间被飞来的烟灰缸擦破皮,渗出血。   乔宗民看都没看他:“别让我再看到你!”   贺深双目黯淡,又道了声歉后离开了。   他没去看乔韶,而是出了乔家,站在门外。   阴霾了一天的云朵终于架不住沉重,下起了滂沱大雨。   贺深一动不动地站着,脑子里回荡着乔宗民的话。   你适合他吗?你适合他吗!   贺深手指颤了颤,自嘲地笑着。   他配不上他,可他想把后半生所有的爱都给他。   雨下的很大,扬起的水雾把街道弄得雾蒙蒙,贺深笔直站在那儿,像迷雾中的灯塔,异常清晰也异常坚定。   乔宗民收回视线,拨通了电话:“老陈,把那孩子接进来。”   乔韶醒来时状态不错,乔宗民刚好进来,问他:“饿不饿?吴姨一会给你煲着粥。”   乔韶肚子立马配合得响了几声:“很饿。”   乔宗民立刻道:“我去把粥端过来。”   “不用啊,”乔韶直接下床道,“我去餐厅吃。”   乔宗民见他精神状态很好,心口的大石才落地:“我陪你一起。”   乔韶四下看了看,欲言又止。   乔宗民当没看见。   乔韶想找手机,乔宗民催促他:“快来吃东西。”   乔韶找半天没找到手机,只能先去餐厅。   坐下后他又四处看看……   乔宗民给他搅动着粥碗:“有点烫,你小心点喝。”   乔韶忍不住了:“爸,贺深呢?”   乔宗民:“……”   乔韶清了下嗓子道:“他回去了?”贺深跟着熬了两天两夜,会回去休息也正常。   乔宗民道:“吃饭。”   乔韶一边喝粥,一边打量着大乔的神态。   乔宗民哪会不懂他的心思,自家崽子就是这么单纯才让他放心不下啊!   大乔放下碗筷道:“就这么喜欢那小子?”   乔韶一口粥入喉,被吓得呛了起来:“咳……咳咳……”他脸涨得通红,“爸爸爸,您说什么呢……”   他也就心虚时才会老实叫爸。   乔宗民叹口气道:“慌什么,张博士早年就提醒过我,你以后的伴侣可能是男性。”   乔韶一听,更是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乔宗民心有不甘道:“爸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怎么能是谢深那小子……”   乔韶不痛快了,他抬头看向父亲,正色道:“他怎么了?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他能选择的吗?拥有什么样的血脉是他能够决定的吗?他在一片淤泥里长得笔直青翠,我们不该加倍欣赏他吗!”   乔宗民:“……”   反正事都说开了,乔韶也不怂了,他放下筷子道:“大乔同志,请你放下有色眼镜,好好看看贺深,他到底哪里不好?”   乔宗民余光瞥了眼门口湿漉漉的少年,心里老大不痛快。   乔韶道:“贺深次次考第一,学东西又快又准,还不怕吃苦,你知不知道谢家有多坑啊,让他三年赚一千万,他才多大啊,这要求放到寻常高中生身上就是笑话好嘛,可是他能做到,在没有任何启动资金,没有人脉,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他能做到!”   乔韶还diss了一下老爸:“我敢打赌十七岁的你也做不到!”   乔宗民:“………………”   乔韶越说越来劲,振振有词道:“你真的不知道他有多好,脑子好使肯吃苦,做事耐心有韧劲,哦……你还没看过他打篮球,特别帅我跟你讲……我投不进去的球他都能……”   他话没说完,顺着大乔的视线看到了门口的贺深。   乔韶韶眨眨眼:“诶……………………”   乔宗民后悔了,后悔把这臭小子叫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感大乔今天又会被喷。   设身处地想一想嘛,大乔这心态其实没毛病的【捂脸】 第104章   乔韶说这一大堆好话是为了给大乔洗脑, 可没想让当事人听见,要知道贺深就在门口, 他打死也说不出那些心里话啊!乔韶窘得不行!   很快他看到贺深浑身湿透, 羞赧瞬间消失,乔韶蹭地站起来,走过去问:“怎=怎么淋雨了?”   贺深嘴唇动了动, 许多话涌到嘴边,却像被糖黏住喉咙一般,说不出来。   乔韶道:“快去冲个凉换身衣服,现在天冷了,会着凉。”   他刚说完就皱了皱眉:“这里是怎么了?”他踮着脚才够得着贺深的头发, 拨开湿漉漉的额间发,那儿有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雨水已经冲干了血迹, 伤口却因为泡了水越显严重。   贺深哑着嗓子道:“没事。”   乔韶皱了皱眉, 正想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就听他爸来了句:“我拿烟灰缸砸的。”   乔韶转头盯老爸:“什么?”   贺深开口道:“乔先生不是故意的。”   乔总敢作敢当,不遮不挡:“我就是故意的。”   乔韶:“…………………………”您可真骄傲啊老爸!   明明贺深才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说话却比大乔理性得多, 他道:“如果乔先生真的有意,我不会只是擦破一点皮。”   乔宗民冷笑一声, 语气仍旧糟糕, 做的事却挺像样:“赶紧带他去冲凉,感冒了回头再过给你怎么办?我去给他找身衣服。”   扔下这凶巴巴的话,他上楼去了。   乔韶的衣服贺深肯定穿不了, 他是去拿自己的衣服给贺深换洗了。   乔韶也不敢耽误,拉着贺深的手道:“来我屋。”   贺深跟着他去了二楼,乔韶把他推进了自己的浴室。   隔着浴室门,乔韶心里挺忐忑的,他说:“你别怪我爸,他有点太紧张我了。”   浴室花洒是声音很小的那种,水冲在身上也不嘈杂,门也没关严,所以贺深稍微提下音量,乔韶就听得一清二楚:“我很理解乔先生。”   乔韶心疼他:“我没想到我爸会动粗。”   贺深解释道:“他没真的想伤我,那角度我稍微动一下就躲开了。”   乔韶听得更心疼:“那你怎么不躲开?”   贺深沉默了一会,道:“因为是我对不住他。”   乔韶怔了怔。   贺深似乎关了花洒,声音更加清楚的从浴室里传出来:“我知道自己不适合你,知道我们在一起不可避免会受到非议,也知道你会不得不面对压根不需要面对的很问题……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他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直接震动出来的 ,“乔韶,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乔韶急声问:“你怎么能这样说?”   贺深没出声。   乔韶道:“大乔不知道详细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能吃好喝好睡好吗?如果不是你我能有勇气想起过去,面对一切吗?如果没有你,我还在慢性死亡!贺深你别妄自菲薄,明明是你救了我的命!”   乔宗民攥紧了手中的衣服。   两个小孩的每字每句他都听到了,其中蕴含的感情他也感觉到了。   他轻叹了口气,靠在了墙上。   *   乔韶半天没听到贺深的动静,忍不住唤他:“贺深?”说着就想推门进去。   这时乔宗民进来了,他道:“干嘛呢。”   乔韶吓一跳,握住门把手的手连忙缩了回来。   浴室里传出了贺深有些许哽咽的声音:“我洗好了。”   乔宗民道:“衣服放外面了。”态度在努力改变。   贺深道:“多谢。”   乔韶看了儿子一眼,乔韶不明所以。   乔宗民只得提醒他:“还不出去。”   乔韶满心记挂着贺深,哪舍得出去:“我出去干嘛?”   乔宗民严肃道:“男男授受不亲!”   乔韶:“啊?”   乔宗民握住儿子胳膊,把他往外拎:“我不反对你俩交往,但你们都没成年,敢越界的话,我……”   乔韶脸蹭地红了,结巴道:“什、什么啊!”   乔宗民低声威胁他:“我打断贺深的腿!”   乔韶:“…………”他也不敢问为什么不打断他的腿啊,万一问了大乔以为他真想和贺深,咳咳……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深动作利索,穿好衣服下楼了。   乔家父子已经重新坐到餐桌前,乔韶看到他眼睛一亮:“你还真能撑起大乔的衣服啊。”   两人其实身高差不多,乔宗民更结识一些,贺深毕竟才十七岁,不过乔宗民找的这身衣服很好,虽然是zilli的,却不显老气,反而沉淀了少年锐气,衬得贺深愈发雅致。   听到儿子的赞美,乔宗民一边舀了三分粥,一边哼一声。   乔韶拿出准备好的创可贴道:“过来一下。”   贺深余光看了眼乔宗民,谨慎道:“我自己来就行。”   乔韶已经站起身道:“你自己看不到的。”   他已经拨开了贺深短发,把创可贴仔细贴到了伤口上。贺深为了配合他,也微微低头,让他更方便些。   这动作难免有些亲昵,乔宗民重重的咳了一声。   乔韶本来没觉得怎样,被老爸这一咳,莫名心虚:“好、好了!”   贺深视线也闪了闪:“谢谢。”   乔韶自然而然道:“和我客气什么。”   贺深抿嘴不说了,乔韶又感觉到来自老爸的深沉视线……   啊啊啊,大乔你能不能行了,别过了一个坎又来一个坎啊!   乔家的餐厅是长形餐桌,乔宗民愣是把乔韶和贺深给隔开,毫不客气地坐他俩中间,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不都说父爱如山吗,大乔同志很称职了!   用过饭后,贺深提出该回去了。   乔宗民道:“回哪儿?”   贺深说:“我在校外自己租房子住。”   乔宗民道:“折腾什么,明天你俩一起去学校。”   贺深一怔。   乔韶也愣了下,兴奋问:“贺深今晚可以留下?”   乔宗民警惕道:“他只能睡客房!”   乔韶要被老爸给尬死了:“当、当然啊!”还能睡他屋不成!   乔宗民又加了条件:“只能睡一楼的客房。”   乔韶翻个白眼:“行行行!”   虽然一楼的比二楼的客房差一些,但也比贺深的出租屋强很多,再说这么晚了,还要打车回去多累。   乔宗民一晚上都盯着他俩,直到他们各自回屋。   乔韶回了卧室赶紧找到手机,给贺深发信息:“房间还行吗?”   贺深很快回他:“很好。”   乔韶忍不住抱怨:“我二楼这边的客房更好一些。”   贺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由衷道:“真的很好,我睡客厅沙发都可以的。”   乔韶心里又甜又酸,想想贺深两天两夜都没怎么睡,心疼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贺深给他发了个语音:“明天见。”   乔韶来回听了很多遍,越听心里越舒坦,甚至有点想下楼……   算了算了,他怕一出门看到大乔同志站在那儿,会吓死人的!   第二天,乔宗民让司机送他俩去上学。   乔韶想了下也没推辞,和贺深一起上车。   一路上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到了校外,乔韶下车时,意外碰到了熟人。   卫嘉宇看着这三百多万的车子,一脸懵逼:“乔韶?”这是他的穷鬼室友吗?   乔韶:“……”   这时另外一边的车门也开了,还穿着一身zilli的贺深下了车。   卫嘉宇眨眨眼,懂了……原来是深哥家的车子。   不对!   卫嘉宇又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他俩一起请假一起回来,还由家里的司机送来……   我的妈呀,牛批啊,这是见过家长了?   艹,接下来不会就是订婚了吧! 第105章   卫嘉宇愣了半晌, 丢下句:“恭、恭喜啊。”背着书包转身就跑,仿佛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司机已经开车走了, 乔韶看向贺深, 无语道:“他在恭喜什么?”   贺深离开了大乔同志的视线,话也敢说了:“大概是恭喜我们喜结连理?”   乔韶:“………………”他可真是问对人了!   贺深还得回一趟出租屋,虽说他这身衣服学校里没人能认得出, 但低调起见,还是换上校服比较好。   乔韶当然要和他一起,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聊。   乔韶道:“刚让卫嘉宇吓死了。”   贺深安慰他:“他肯定当成是我家的车。”   乔韶也这么想的,接着他又想到:“他知道你原本姓谢?”   贺深道:“除了老楼没人知道。”他和楼骁在一个初中过,后来楼骁受够了同学背地里骂他有个□□妈, 来了东高这个没人知道的学校。   乔韶懂了:“卫蓝毛以为你家里就是普通有钱。”   贺深笑了下:“差不多。”   乔韶叹口气:“我也想做个普通的有钱人啊!”比卫蓝毛有钱也没事,只要别让人知道他爸是乔宗民, 都怪大乔, 有事没事总抛头露面干嘛!好吧,也怪他,一开学选错了参照物……   想到陈诉,乔韶赶紧叮嘱贺深:“你可得帮我瞒着啊。”   贺深也不多问:“嗯。”   乔韶解释道:“我主要顾忌着陈诉, 他好不容易开朗些了……”同病相怜的至交好友一夜成了巨富,这刺激……挺大吧。   贺深笑了下道:“我觉得你想多了。”   乔韶看他:“嗯?”   贺深道:“真正的朋友只会希望自己的朋友越来越好。”   乔韶一想也对, 陈诉可能会震惊, 但肯定不会因此和他绝交,不过他还是道:“还是再等等。”   贺深理解他:“我知道,现在就很好不需要改变, 对吗?”   “对对对!”乔韶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很喜欢现在这样。”   一旦暴露了身份,整个东高估计都会震三震,从学生到老师甚至是校长和食堂阿姨,都会忍不住来“参观”他。   乔韶很享受现在轻松自在的生活,一点不想被当成大熊猫围观。   说话间,他们到了出租屋,贺深拿出钥匙开门。   这会正是清晨,楼道里挺安静,乔韶只能听到门锁咔哒声,接着门开了,不知为什么,乔韶心砰了一下,嘴巴还有点干,他不自觉的抿了下嘴。   乔韶喉咙发痒,也不知要说什么:“嗯……”   贺深带他进屋,关上门后就吻住了他的唇。   乔韶睁大眼,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大脑,撞得他头晕目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韶觉得自己快憋死时,贺深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乔韶整个贴在墙上,像一块柔软的布,要不是贺深扶着,他就滑到地上了。   贺深亲昵地蹭蹭他的鼻尖:“韶韶。”   乔韶脸通红:“干嘛。”   贺深压了两天的话终于能告诉他:“以后我来爱你。”   乔韶咬住自己红肿的下唇,极轻地点头:“嗯。”   贺深用力抱住他,心满意足。   这个周,楼骁已经和俱乐部那边谈妥,两天后起程去C市。   对此卫嘉宇已经在宿舍里鬼叫好久了:“我屮艸芔茻,骁哥太酷了!酷的BOY!他竟然要去打职业!”   对于这个陈诉和乔韶其实都一知半解。   卫蓝毛盘腿坐床上,疯狂科普:“MOL你们知道不!”   新一代酷哥陈诉冷漠刷题,乖宝宝乔韶茫然摇头,卫嘉宇兴致勃勃地给乔韶说了起来:MOL是多么厉害的一款游戏,多么风靡全球,以及有规模多么盛大的比赛,国内国际好多赛场,什么为国争光,巴拉巴拉说一堆后,乔韶惊叹:“这么厉害吗!”   卫嘉宇差点从上床蹦下来:“那是相当厉害!”   乔韶道:“没想到楼骁这么有追求。”   卫嘉宇可骄傲了:“我早说我骁哥不是一般人,你们还不信,我跟你们讲,以后骁哥扬名立万,那身价分分钟几千万!”   乔韶眨眨眼。   卫嘉宇继续吓他:“你没听错,是千万级,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乔韶韶努力捧场:“好、好厉害!”   陈诉越过眼睛看乔韶,道:“用心做每一件事,做到了极致都会有回报。”   乔韶心里一暖,知道陈诉的意思:“放心啦,我只会玩个消消乐。”打死也不可能去打比赛。   卫嘉宇悠然神往道:“可惜我太菜,要是我有骁哥一半的实力,我就跟他去了!”   陈诉冷哼一声。   卫嘉宇不爽道:“陈眼镜你阴阳怪气什么。”   陈诉扔给他一套题:“有空羡慕别人,不如好好改改你这家庭作业!”原来他刚在给卫嘉宇批作业。   卫嘉宇如今还真是乖多了:“老子要是有骁哥那么牛,还做个屁的作业!”一边嘟囔一边认真看着作业,嚎道,“陈诉我去你妈啊,老师才让我抄一遍,你凭什么让我抄两遍啊。”   陈诉面无表情道:“因为你太蠢。”   “你再说一遍!”卫嘉宇火了,撸起袖子就要和陈诉拼命。   乔韶赶紧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陈诉也是为你好,这道题你上次就错过了吧,这次还错的确不应该。”然后又去劝陈诉,“卫嘉宇只是粗心了点,你别这么凶他。”   他这么一拦,打是打不起来,不过两人都开始生闷气。   乔韶能怎样,只好拿起手机给男朋友发信息……   楼骁走的前一天,把室友叫出去吃了一顿。   四人寝五个人,没毛病。   卫嘉宇还在和陈诉冷战,看到他后说:“你来干嘛。”   陈诉绝不给他好脸色:“这饭是你请的?”   卫嘉宇又要暴怒,楼骁眯着眼睛看过来……蓝毛瞬间蔫了,算了算了,骁哥的大好日子,不该扫他兴。   校霸是妥妥的纯爷们性格,不搞那套依依惜别,挺痛快地说:“随便点,我买单。”尤其看了眼乔韶。   乔韶瞄了眼贺深,怪不好意思的。   以前他装穷装得自然而然,如今有了知情人,装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尴尬在心头。   他拿菜单挡脸,贺深抽过来道:“我知道你爱吃什么。”   乔韶心里一甜,想着贺深深真暖啊。   然后贺深又补了一句:“哪个贵吃哪个,没错吧?”   乔韶:“………………”暖个屁,笑话他的坏家伙!   送走了楼骁,宿舍里空了个床位。   乔韶鼓动贺深:“你跟我一起住校呗。”   贺深看他:“乔乖乖你注意点。”   乔韶:“啊?”   贺深有模有样:“这种未成年同居的危险发言,请尽量少说。”   乔韶被他逗笑:“照你这么说,整个男寝都是未成年同居了?”   贺深继续扯:“别人我管不了,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乔韶哪里掰扯得过他,催道:“来不来,现在你也不用熬夜赚钱了,晚上不用电脑也没事,来宿舍住不好?”   贺深道:“我会半夜爬上你的床。”   乔韶脸颊一热道:“宿舍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贺深叹口气道:“是啊,所以住宿舍没意思。”   刚是谁说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的!明明就满脑子都是坏东西!   乔韶没好气道:“爱来不来!”   贺深可矜持了:“那我考虑考虑。”   乔韶把手抽出来,不给他握了!   周五有个课堂小考,贺深二十分钟做完了试卷,还有空帮乔韶“批”了下卷子。   乔韶真服了他这脑子,课后小声嘀咕:“你十一岁就能参加高考了,怎么十七岁又念起高二了?”快别在这打击高中生了,滚去打击成年人吧!   这些贺深以前绝口不提的话,如今也像别人的事般,可以随口聊聊:“不想如他们的愿。”   乔韶一愣,才意识到自己碰了雷。   不过贺深一点不介意,反而很仔细地和他说:“以前事事都听爷爷的,现在事事都不想听他的。”   谢永义让他跳级升学,成为十一岁就能进入最高学府的神童,他不想;谢永义让他接触公司事务,了解一切章程,他不想;谢永义希望他继续发扬谢氏,把基业再翻上数倍,他更加不想。   乔韶握住他手道:“不用管他,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贺深弯唇:“嗯。”   “说起来……”乔韶还真好奇了,“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贺深被他问得一愣。   乔韶掰着手指数:“楼骁去打电竞了,卫嘉宇想考北影,陈诉心里只有北大,我嘛……嗯,有点没出息,想多点时间陪陪家人,顺便跟着爷爷学学设计……”   连宋一栩想当二哈这个梦想都数完后,乔韶看贺深:“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什么题目都难不倒的贺神,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想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乔韶看他表情都猜到了,他诧异道:“你不会没想过吧。”   贺深看向他,苦笑道:“没有。”   乔韶如果不知道他的家庭还没什么,一旦知道了他的童年再听这两个字,乔韶心口像被捅了一刀。   贺深道:“小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多陪陪妈妈,带她出去走走。”   为了这个他无条件的顺从谢永义,接受他给他的所有安排,做到他所期望的所有事。   “后来……”贺深垂下眼眸,“我只想和谢家划清界限,履行那个天真的约定,还清一千万后不再欠他们的……”然后无所顾忌地和他们鱼死网破。   乔韶心疼得不行,连忙道:“没事,现在还来得及。”   他又道:“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找找自己想做的事,我们一起努力。”   贺深心跳得很快,话涌到了嘴边。   乔韶却打断他:“和我在一起不算,这是肯定会的,不是你需要去做的事。”   贺深怔住了。   乔韶道:“贺深深,你有这么好个脑子,别浪费了!”   贺深笑了:“我知道了。”   乔韶还真帮他盘算上了:“我们家也不缺钱,你要不要去搞科研,为人类做贡献?”   贺深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哪方面的?”   乔韶当机立断道:“物理吧,探索太空奥秘,宇宙起源!”说着他又想到,“生物也好,研究人类,为医学事业做贡献,啊化学也不错……”   六大学科都数了一遍后,可把乔韶韶给愁坏了:“你每科都是满分,也没个好坏之分,真难选啊。”   贺深忍不住了,竖起课本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乔韶吓死了:“这在教室!”   贺深道:“后排没人。”   乔韶心惊胆战,恨不得画个三八线:“不准越界。”   贺深弯着眼睛唤他:“乔韶。”   乔韶警惕地看他:“嗯?”   贺深却不说了:“没什么。”   感激的话说了太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贺深头一次知道被人放在心上是怎么样的滋味。   他这十七年来,母亲畏惧他,父亲漠视他,爷爷利用他,只有乔韶全心全意地想着他的人生。   是贺深的人生,而不是谢深。   大休的周末,乔韶和贺深被大乔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俩一出门就被接回家了。   乔韶安慰贺深:“放心,大乔不会欺负你的。”   贺深反握住他:“我知道,乔先生厌恶我的话,不会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这话反而安慰了乔韶,让他松了口气。   一到家,乔韶就看到了从厨房出来的大乔。   大乔同志很有父亲威严了,左手还负在身后:“跟你们商量个事。”   乔韶心猛地提了起来,很怕老爸扔炸弹。   贺深相对平静一些:“您说。”   乔宗民看了眼儿子,心道: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崽子!老子还真能打死那臭小子不成!   心里气气的,面上乔总很稳:“下周开始别住校了,都回家住吧。”   乔韶:“???”   贺深也怔了怔,十分诧异。   乔宗民在背后的左手挪出来,厚厚的本子被放到了茶几上:“你们都住校,这不成周记了?”   说完他就走了。   代表着希望的浅绿色封面上印着烫金的数字——2019。   乔韶眼眶一热,走过去翻开了本子,在写着今天日期的那一张纸上,有着大乔龙飞凤舞的字迹:下厨做了三道菜,谁要是觉得不好吃,我打断他腿!   是传家日记……属于他们的。   乔韶盯着看了好久才回过神。   贺深也看到了,他更是呆站在原地。   乔韶回神,拿起笔给他:“你先写。”   贺深握紧了笔,无措的模样终于像个半大少年了:“我、我可以吗?”   乔韶笑了,眼中有泪水在打转:“当然啊,这是我们一家人的日记!”   新的家人,新的日记,也是新的开始。 第106章   他们坐到了沙发上, 日记本就在茶几上。   贺深握着笔,眼睛盯着一道一道的横线, 始终无法写下哪怕一个点。   传家日记……乔韶妈妈留下的, 属于一个温暖的家的宝物,现在他也能在上面写字了。   想到这个,贺深握笔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乔韶耐心地等着他。   贺深终于落笔了, 钢笔尖在纸上注入笔墨的瞬间,他只觉得胸腔里涌满了热流。   “诶……”乔韶道,“笔尖要把纸给戳破啦!”   贺深猛地回神,他慌忙抬起笔,那模样活像个第一次学写字的小学生。   乔韶被他逗笑了:“怎么这么紧张?”   贺深:“……”   乔韶打趣他:“次次考试都提前交卷的满分学神也会紧张嘛?”   贺深轻吁口气, 缓慢开口:“我不知道该写什么。”   他连一个完整的家都没有,又哪里知道该在这样奇妙的本子上写什么。   乔韶从他手中抽出笔, 道:“随便写, 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说着他已经先写下了,就在乔宗民的字迹下,写了一行圆润可爱的字。   贺深定睛看了好一会儿,乔韶写的是——贺深深太没出息啦, 居然在握着笔发抖,原来学神也有紧张的时候。   贺深:“……”   乔韶停下笔看他:“你看, 这样也行!”   妈妈说过的, 不在乎写多少,更重要的是分享,是夫妻之间、父子之间、母子之间的分享。   哪怕一整天都没在一起, 回家看到属于这个家的传家日记,也知道彼此做了什么。   这是最温暖的交流,也是用心记下的最美丽的回忆。   贺深点点头,再度拿起笔,慎重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乔韶好奇地探头看过去,想知道这端坐笔直如临大敌的学神写了什么。   工整俊逸的字迹因为手的轻微颤抖起笔时笔墨略有点糊,不过整体依旧好看,很有风范。   至于这内容嘛……   乔韶噗地笑出声:“你这是在写小学生作文吗!”   甭管字体多么俊秀飘逸,内容都是小学生没跑了。   贺深写的是:今天天气很好,我很开心……   乔韶读了一遍,歪头看他:“然后呢?”   贺深又添了四个字——特别开心。   乔韶哈哈大笑,就差没前仰后合:“你是要笑死我吗!”   偏偏贺深还很认真:“不行吗?”   乔韶笑得肚子疼:“行行行,很好,怎样写都好的。”   贺深知道自己写得太简单了,可这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每一个字都无比的真实:天气很好,心情很好,开心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   无论多么优秀的大脑,无论有过怎样的阅历,在真实的情感盈满血液时,他都会回归到最稚嫩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体会到这种最干净最澄澈,源于本能的快乐。   乔总从厨房出来:“好了没,吃饭了!”   乔韶道:“好啦。”说完他拉住贺深的手往餐厅走。   大乔眼睛定在他们的的手上,乔韶本来没觉得怎样,被他看得愣是松了手。   乔宗民道:“过来端菜!”   乔韶连忙道:“好。”   贺深想去帮忙,乔韶道:“你摆一下碗筷。”   贺深留在了餐桌旁。   鉴于父亲是座山,所以今晚还是要隔在他们中间,以展示这厚重的父爱。   贺深有些局促,吃得很慢。   乔宗民看他:“不好吃?”   贺深立刻回道:“很好吃。”   乔宗民又道:“那怎么……”   乔韶赶紧为贺深解围:“爸你别老吓他。”   乔宗民最不乐意听乔韶护着贺深了:“咋,我让他多吃点都不行?”   乔韶道:“他都没怎么和家人吃过饭,你得让他适应适应。”   一句话硬是把贺深给说的手微颤。   乔宗民一顿,道:“多吃点,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都说出来了又强行改口,“吴姨!”   乔韶偷笑:“是我吴姨吧?”   乔宗民扬眉。   乔韶道:“贺深不挑食的,什么都吃。”   贺深点头道:“嗯,都好吃。”只要能在这张桌上吃饭,什么都是美味佳肴。   饭后自有人收拾,乔韶拉着贺深:“我俩去写作业。”   大乔也拦不住:“好。”   乔韶带着贺深去了自己二楼的书房,一推门进去他就松口气:“可算摆脱老爸的死亡凝视了。”   往常只有两个人时,贺深总会亲他一下,但今天他规矩得很,仿佛大乔就在屋里。   乔韶有悄悄话和他说:“你愿意住这吗?”   贺深握住他手道:“我真的可以住在你家吗?”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乔韶道:“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加戳人心窝了,贺深恨不得能听上万万遍。   他道:“我很愿意,特别愿意。”   乔韶又乐了:“贺深深你怎么了,爱上这句式了?”   写日记时用的是我很开心,特别开心,这会儿又是我很愿意,特别愿意。   往日里骚话一大堆的学神,这次是真的词穷了。   乔韶还想在说点什么,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乔韶道:“门没关。”   乔宗民拿了个本书进来:“不是要写作业吗?”   乔韶:“正在找作业。”   乔宗民坐到角落里的一张按摩椅里道:“哦,快写吧。”   乔韶这才发现自己书房被人动了手脚,他一脸震惊道:“你干嘛放个按摩椅?我又不用!”   乔宗民翻开书道:“我用。”   乔韶迷了:“你用你放三楼啊。”   乔宗民淡定道:“我就在这用。”   乔韶:“……………………”   不用说得更直白了,大乔这是要监视他们写作业啊!   至于吗乔总,您分分钟好几亿的大佬就来干这活?   贺深异常老实,岔开话题道:“有两张书桌?”   好家伙,乔韶这才发现,自己的书桌旁还多了一张。   乔宗民看着书道:“工学椅得明后天才能送来。”言下之意就是早就安排好了,你俩赶紧给我学习!   乔韶:“你不用坐这,我俩真的会好好写作业。”   乔宗民道:“我看我的书,吵不到你们吧?”   乔韶:“………………”   行吧,看在大乔准备如此充分的份上,他忍了!再说大乔也就是心血来潮,估计看两天就再也不来了,这按摩椅……emmm,到时候送吴姨吧,反正他不用!   乔韶真的和贺深刷了两套题,一直写到了十点多。   乔宗民同志直接在按摩椅上睡着了……乔韶看他那锣鼓都震不醒的模样,真不知道他“监视”了个什么鬼!   书房都准备妥当了,卧室自然也是下了大功夫。   想也不用想,贺深只能睡一楼,不过一楼的客房焕然一新,一概用具和乔韶屋里半点没差。   乔韶特意检查了一下床垫:“大乔你可以啊,这床垫不是要提前两三个月订购?”   乔宗民道:“加急费二十万。”   乔韶啧啧两声,对贺深说:“你瞧,咱们大乔就是仗义。”   贺深道:“不用这么破费的。”   乔宗民才不和他客气:“能老实睡觉就行。”   乔韶服了老爸的黄脑子,推他道:“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乔宗民自然把儿子也拎走了,一路送乔韶回卧室后,他还叮嘱他:“把门锁好。”   乔韶:“………………”   乔宗民严肃道:“别不当回事,你俩还小!”   乔韶哄他:“好好好,我这就锁门。”啪嗒一声先把老爸锁门外。   老父亲惆怅了一会儿,觉得儿大不中留,默默上楼去加班了。   乔韶凉都没冲,先给贺深发信息:“屋里怎样?”   因为大乔,他都没好好参观。   贺深过了一会儿才回他,只有四个字:“像在做梦。”   第107章   乔韶又好笑又心疼:“清醒点, 这才哪到哪?”这样都像是在做梦,以后岂不是要长梦不醒。   等了好一会儿, 贺深竟然没回他信息, 乔韶又给他发了一条:“怎么啦?”   还是没人回……难道洗澡去了?   乔韶折腾了一天也有点累,先扔下手机去冲凉了。   贺深即便去洗澡也会先告诉他一声,他之所以没能回信息, 是因为有人敲门。   他放下手机去开门,乔宗民看他:“还没洗漱?”   贺深立刻道:“一会就去。”   乔宗民打量他一眼,心里还挺满意,相比较在谢家那行事周全滴水不露的谢深,眼前这个难掩紧张的贺深更讨人喜欢。   才十七岁, 就该有点少年模样。   乔宗民进了屋,问他:“能适应吗?”   贺深道:“都很好。”   乔宗民道:“我比着乔韶的屋子弄的, 你要是有不合意的就告诉我。”   和乔韶的一模一样, 贺深还会有什么不合心意的?   他摇头重复道:“都很好。”   乔宗民态度和缓了很多,坐到了靠窗的高背椅上:“不急着睡吧?”   贺深知道他是有话和自己说,道:“不着急。”   乔宗民抬了下下颚道:“坐。”   贺深坐到了床上,后背笔直, 像个听老师训话的小孩子。   他这模样让谢家人见到,只怕要跌破眼镜, 他们家的这位神童何曾有过如此局促的时候?哪怕是面对严厉的谢永义, 他也从容有度,绝不露怯。   可现在,他前所未有的紧张了。因为重视所以紧张, 渴望了十多年的幸福近在眼前,谁能不慌张。   乔宗民笑了下道:“我已经接受了你们,就不会再为难你。”   贺深心里一热,道:“谢谢。”   乔宗民道:“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从未要求过韶韶把我当父亲尊敬,我们家不计较那些,是亲人也是朋友,你不用这样拘着。”   一番话说得贺深胸口更烫了,反倒不知该怎样回应。   乔宗民到底不是个煽情的性格,他来这也不是宽慰贺深的——儿子哄这臭小子哄得那么娴熟,哪还用得着他!   想到这里就酸不拉几,大乔说起正事:“虽然你们还小,但我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   贺深双手攥拳,极力绷着血液中翻涌的激动。   乔宗民继续说:“张博士……嗯,韶韶的心理医生早年就分析过他的情况,韶韶畏惧成年女人,连母亲都不敢靠近,这几乎意味着他很难拥有正常的婚姻,相比较孤老一生,我更希望他能找到喜欢的人。”   哪怕这个爱人是同性,也没什么。   一个人太孤单了,父母陪不了他一生一世,他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也算圆满。   “所以,”乔宗民道,“你们的性别在我这里不是问题,我更不放心的是你的家庭。”   贺深隐约猜到了,乔宗民单独找他,极有可能是想说谢家的事。   贺深道:“我不会拖累乔韶。”   乔宗民开门见山问道:“你愿意舍弃谢家?”   贺深回答得斩钉截铁:“愿意。”他从未在乎谢家,从未把那里当成家,虽然母亲是自杀的,但在贺深心里她是被那个家吞没的。   乔宗民盯着他道:“这些年谢氏虽然没落了,但它的资产……”   贺深道:“我知道,最近的财报我看了。”   乔宗民道:“这些也不要了?”   贺深道:“我只想摆脱他们。”   乔宗民弯唇笑了下:“年轻。”   这两个字中带了点讥讽,却又有点欣赏,让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贺深看向他。   乔宗民道:“你想摆脱他们就必须掌控谢氏。”   贺深心里是明白的,可是……   乔宗民道:“未满十八岁不要和他们撕破脸。”   贺深眉心轻皱着,语气里有着罕见的孩子气:“我不希望他们继续作威作福。”一旦他继承了谢家,他们就又有了折腾的资本,又能胡闹下去,所以他希望谢家倾家荡产,希望这帮蛀虫从云端跌落,滚进烂泥。   他不在乎谢家的资产,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他只要努力,可以重新赚一个谢家!   乔宗民神态反倒越来越轻松,他喜欢贺深这小孩置气的模样。本来嘛,半大的孩子,装什么大人,让成年人无事可做。   他道:“你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贺深不出声了。   乔宗民道:“干嘛非让他们吃苦?”   贺深薄唇抿着,更不说话了。   乔宗民慢条斯理道:“知道什么叫捧杀吗。”   贺深一愣。   乔宗民拍拍他肩膀道:“让他们自食恶果的方法多了去了,用不着鱼死网破。”   贺深看他:“乔先生……”   乔宗民道:“不急,等你成年后再慢慢来,只要对症下药,恶人自有恶人磨。”   乔韶洗完澡出来,头发都吹干了才去看手机。   咦?贺深还没回他信息?   难道睡了?不可能啊,睡前也会告诉他一声吧。   可他就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事?不会是惊喜交加,晕过去了吧!   贺深深有这么脆弱吗!   乔韶干脆给贺深打了个电话,然而贺深开的是静音,没看手机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有电话。   乔韶坐不住了,打算下楼去看看。   贺深头一天睡在这,可不能出什么事!   乔韶轻手轻脚地出门,生怕碰上老爸,他下楼梯时恨不得踮着脚,就怕大乔那顺风耳听到动静下来抓他……   顺利来到一楼后乔韶松了口气,很好……没惊动大乔,他可以去找贺深了。   小心翼翼地挪到贺深卧室门口,乔韶轻轻敲了下门。   屋里认真谈正事的两个人瞬间安静。   乔宗民扬了扬眉,贺深正襟危坐。   本来挺热心地“教着”贺深做事的乔总一下子不乐意了,这个时间点,敲门的还能有谁?都这个点了,乔韶韶来敲门是干什么!   乔宗民警告贺深:“就算他缠你,你也不准陪他闹!”   贺深心直打颤颤,认真道:“不会的……”   不会个屁,谁还不是个过来人啊!   乔宗民站起来开门,乔韶冷不丁看到老爸,吓了倒退了两步。   乔宗民盯着他。   乔韶干巴巴道:“爸,你怎么在这?”   乔宗民反问他:“你不好好睡觉,过来干吗?”   乔韶本来有正当理由的,这会儿被吓到,愣是没说出来。   乔宗民拎着他胳膊道:“回去睡觉。”   乔韶:“诶诶诶……”他看到了屋里的贺深,心里大石落地,也能正经说话了,“我是来看看贺深。”   乔宗民道:“有什么好看的?”   乔韶道:“我给他发信息他半天没回,我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乔宗民略微松口气道:“我刚和他在谈事。”   乔韶又好奇了:“谈什么事啊?”   乔宗民把他推回卧室道:“不用你操心的事。”   乔韶:“???”   乔宗民道:“老实睡觉。”   乔韶得知贺深没事,已经放下心了,就是好奇:“你俩聊什么了啊?”   乔宗民才不会把那些腌脏事告诉儿子,他扬眉道:“睡不睡?”   乔韶心思一动,关门道:“睡睡睡!”   切,大乔不说,他还可以问贺深!   乔韶再度捧起手机,已经看到贺深回他的信息:“我没事,只是手机静音了。”   乔韶哪管这些,赶紧问他:“我爸和你聊什么了?”   贺深顿了下,发来一行字:“一些挺要紧的事。”   乔韶心痒痒的:“什么事嘛,告诉我一下。”好奇死了!   贺深如今心情明快,眼前的世界都豁然开朗,也就回归本性了:“唔……   乔韶催问:“什么?”   贺深给他发了段语音:“一些谈婚论嫁的要紧事。”   乔韶:“…………………………” 第108章   一个两个的, 竟然都不告诉他!   乔韶关了手机屏幕,抱着枕头生气, 气了一会儿后他弯了嘴角——大乔竟然找贺深深聊天, 看来老爸真的接纳他了。   笑了会儿他又开始生气:“啊啊啊,他们到底聊了什么!”   乔韶拿起手机,看到贺深那段语音消息, 他也不敢点开再听一遍,道:“不说拉倒。”   贺深问:“真的想听?”   乔韶眼睛又亮了起来:“不准瞎说。”   贺深发来视频通话,乔韶接了。   贺深坐在椅子上,看着睡在和自己一样的床上的乔韶,心里一片熨帖:“那我说了。”   乔韶催促:“快点!”   贺深慢慢说道:“其实是在提醒我, 十八岁之前不要……”和谢家闹崩。   他话没说完,乔韶脸一红, 啪嗒一声挂断电话。   贺深低笑出声。   乔韶恼羞成怒:“睡觉了!”   完了, 大乔不会真去跟贺深说这个了吧?   这个大黄乔能不能想点正经事啊!   贺深故意不解释,和他道了声晚安后去洗澡了。   乔韶在床上翻来滚去几个回合后也睡着了。   他没戴耳机,屋里也没有响起音乐,在静谧的深夜中, 他嘴角挂着笑,甜滋滋地睡熟了。   长达数年的梦魇, 终于消逝了。   他一点点从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中走了出来。   周末大乔哪都没去, 全程盯着俩小孩。   乔韶也习惯了,晚上在日记本上写了这样一行大字:请大乔同志洗洗脑子!   乔宗民没好气地回他:请小乔同学自重点!   最后记日记的贺深极其自然的拍了波马屁:中午的盐焗大虾真好吃。   中午六道菜,就这一道是大乔做的。   乔韶看日记时, 对贺深这种行为极为不耻:“贺深同学,以后请写实话。”   贺深很无辜:“大虾不好吃吗?”   乔韶感觉到老爸凌厉的视线——他敢说不好吃吗!   坏了,怎么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这俩人要合伙欺负他啊!   周日下午乔韶带着贺深匆匆返校,即便要回家住,也得和老师说一声,宿舍的东西也要收拾下,最重要的是他太想甩掉大乔了:谁敢想堂堂乔总生了一双八婆的眼睛,一天天的不盯正事。   别人是一出校门成了不羁的野马,贺深恰恰相反,在家里装得纯洁无瑕,一回学校就不是人了!   乔韶推他:“让、让人看见……”   贺深握住他的手,把他的话全堵在嘴里。   乔韶力气本来就没他大,这下更是动弹不得,任他亲了个呼吸不能。   贺深还笑他:“要换气。”   乔韶凶他:“说得容易!”做就太难了!   贺深被他逗得心痒痒,又在他额间啄了下:“走吧。”   乔韶还在努力调整呼吸。   贺深吓他:“还不走,想继续……”   乔韶大步向前,心里想着——真该让大乔看看你这真面目!   他们回了寝室,蓝毛和陈诉已经在宿舍了。   自从陈诉开始给蓝毛补习,卫嘉宇就早早返校,他虽然闹腾,但其实很守规矩,决定的事一定会遵守,虽然嘴上骂骂咧咧……   这会儿两人又在互怼,卫嘉宇声势惊人:“老子这套题做了半小时,你给老子判零分!”   陈诉冷言冷语:“这么简单的题,好意思说自己写了半小时。”   卫嘉宇:“你他妈能不能态度好点!”   陈诉道:“你能不能认真点。”   卫嘉宇:“老子还不够认真吗?老子哪次……”   开门声打断了卫嘉宇的咆哮。   乔韶无语道:“你俩怎么又吵起来了。”   这俩没别人时互喷,有了别人就一个切一声,一个挪开视线,谁都不理谁。   乔韶:“…………”这两人上辈子有仇吧!   卫嘉宇看到贺深挺意外的:“深哥?”   贺深点点头。   卫嘉宇这辈子就服楼骁和贺深,对他俩的态度和对别人截然不同,他问道:“你打算搬进516了?”   贺深道:“没这打算。”   卫嘉宇挺失望的:“这样啊……”也不知道会是谁搬进来,肯定不如熟人自在。   贺深解释道:“这俩床位的费用我已经交了,也和老师打过招呼了,中午还会来休息。”   卫嘉宇没听到要点,眼睛一亮道:“所以不会有其他人搬进来了?”   贺深应道:“嗯。”   陈诉却是听到关键点了,他看过来问道:“两个床位?”   乔韶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那个……我打算搬出去住了。”   陈诉一愣。   卫嘉宇:“啥?”又把他的方言给吓出来了。   乔韶心里也挺不舍的,他道:“我这学期开始就不住校了。”   陈诉问道:“回家住吗?”   乔韶顿了下,应道:“嗯。”   陈诉也没再追问,问:“什么时候搬?东西要收拾吗。”   卫嘉宇听不下去了,连声问道:“你家能有咱宿舍好?”   他去过陈诉家,实在被穷鬼的生活给震惊了,那是人住的地方吗,好好的宿舍不住,干嘛要搬回去?   他家没宿舍好?乔韶一时哑然,这该让他如何解释……   贺深接话道:“家里挺好的。”   卫嘉宇闭嘴了……行叭,人家男朋友都同意了,他还多嘴个啥。   乔韶清清嗓子道:“虽然晚上不睡这,但中午我们还会回来的。”   其实原本乔韶是想中午跟贺深回他的出租屋的,大乔一听拍桌而起,给他四个字——想都别想!   贺深多机灵,当机立断把租房的钱交到学校买床位了。   卫嘉宇此时还没多想,直到陈诉轻声问乔韶:“上下学方便吗?”   乔韶道:“挺方便的,我和贺深一起。”   想到卫嘉宇看到过他家的车,强调了一下:“贺深家有车。”   陈诉放心了,说道:“那也挺好。”   在一旁的卫嘉宇竖起耳朵,听了个明明白白——卧槽啊,小穷鬼这是住到深哥家了?啊啊啊,两人这就同居了?   卫嘉宇心惊肉跳,赶紧给远在C市的骁哥发信息:“惊天秘闻!深哥和小穷鬼未婚同居了!”   打完训练赛的楼骁看到了这条信息——他默了默,回他:“你懂什么叫惊天秘闻吗?”   卫嘉宇:“???”   前校霸做了个表率:“老贺怀孕了才叫惊天秘闻。”   卫蓝毛:“……………………”   在这一pa,蓝猫同志输了个五体投地!   周四这天的课外活动课,乔韶挺认真的等着数学社发题,谁知群里在安静了三秒钟后炸了。   忽然有了人用了匿名,说道:“咱们上次联赛胜之不武啊。”   匿名主题估计是红楼梦,说话的人叫贾宝玉。   接着就有林黛玉出来了:“你也听说了?”   薛宝钗也来了:“真的假的啊?”   探春也来凑热闹:“我不信!”   连凤姐都有了:“我看过他们发的图片,拼在一起的两套题的确是一模一样……”   贾宝玉问:“我觉得不可能吧,即便那位要抄,我们舍长也不能给啊。”   凤姐说:“讲道理,我们东高也的确是被打压太久了。”   连贾母都出来了:“可这样赢了也不光彩啊!”   “是啊,”薛宝钗又说,“这不一下子就被人挂出来了?”   晴雯唏嘘道:“外校的就瞎蹦跶,咱们学神一出马,还有他们屁事啊。”   袭人道:“想啥呢,学神去了就算作弊了。”   林黛玉幽幽道:“可我们现在真被喷作弊了。”   看了一圈,乔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凤姐发了对比图,乔韶一看也很惊讶,他和顶梁支柱提交的题目答案竟然一模一样,更要命的是,他因为贺深打岔错过的那道题,顶梁支柱居然答错了……   难怪外校的人会怀疑他们作弊……   其实这就是线上考试的弊端,诚然大家都没空搜题,但却可以坐一起答题。   一个学校两个人,要是互抄的话,分数肯定比单打独斗高一些。   这次东高拿了联赛第一,各校都有点不爽:东高太拉仇恨了,有个贺深已经气死人了,如今连业余比赛都赢了了第一,他们哪能甘心。   翻出试题一看,好家伙了,这俩参赛者得分一模一样,再看试题……竟然错的都一样!   群里终于有个不匿名的了,顶梁支柱怒道:“胡说什么?我连拉里兄长啥样都不知道!”   大家瞬间闭嘴了。   顶梁支柱道:“我可以用人格担保,我们绝对没有见过面,更不要提一起做题了!”   身为一个话唠加手速打人,顶梁支柱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我可以指天指地地发誓,我要是见过他就天打雷劈……”   乔韶心一虚,社长您别把话说这么死啊,咱们好像还真见过面。暑假的时候爬山,他跟在贺深身边,见到过梁柱……   数学群里安静了一会,那个凤姐又出声了:“可别人不信。”   顶梁支柱道:“管他们呢,我们问心无愧!”   晴雯道:“拉里到底是谁啊,咱们级部学习好的就那几个人……”   其他人都没出声,但也是给顶梁支柱面子,心里还是不踏实的。   之前一直没动静,怎么就忽然冒出一个能干的拉里?怎么就忽然参赛夺冠了?   一个匿名叫贾环的更是嘟囔了一句:“社长啊,拉里不会是你的小号吧?”   顶梁支柱气疯了:“你他妈说什么啊!”   乔韶看不下去了,他出声道:“要不再比一次吧。”   他一说话,群里秒安静。   顶梁支柱见他来了,说道:“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那凤姐又开口了:“再比又怎样?还不是没人信……”   乔韶道:“这次可以找个教室,我们现场做题。” 第109章   既然外校的人以为东高线上比赛是互相抄出来的, 那干脆来场线下比赛。   顶梁支柱立马道:“对!线下来一场,看他们还叽歪个屁!”   话说到这个份上, 一群匿名鬼全闭嘴了。   他们对社长和乔韶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外面说得太难听,他们对拉里也实在不熟,所以才心生疑窦。   对此乔韶都明白, 也没有怪谁的意思。   乔韶又道:“社长麻烦你联系下外校的选手,如果同意的话,我来找教室。”   顶梁支柱立刻道:“好!”   关了群聊,乔韶又私聊了顶梁支柱:“我记得你最后一题没做?”当初刚考完试,梁柱和他聊了半天, 很悲痛的说自己跪在了最后一题上。   顶梁支柱惭愧道:“我当时以为你没做,怕你有心理负担, 才说自己也没做。”   他好不容易拖到个靠谱的战友, 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毕竟第一次参赛,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随后的心理压力。   乔韶懂了:“不至于啦。”   一个业余的数学竞赛而已, 能有多大的压力。   顶梁支柱郑重其事道:“这可是为校争光的大事,我不想你过度自责。”   要是顶梁支柱分数很高, 乔韶却很低, 一共就两个人,梁柱怕乔韶不安。   乔韶心里一热道:“放心吧,这次我一定好好发挥。”   顶梁支柱对他盲目自信:“你肯定没问题, 我也不会拖你后腿,对了你能安排到教室?”   乔韶道:“问题不大。”   顶梁支柱道:“那好,我去问问外校的鳖孙敢不敢应战!”   乔韶笑着应下。   顶梁支柱又发来了一条信息:“既然要线下比赛了,那我们提前见个面?”   乔韶一想这迟早瞒不住,道:“行。”   顶梁支柱问:“你在几班叫什么,我去找你。”   乔韶赶紧道:“不用去班里了,我们晚饭后去钟楼那边吧。”   顶梁支柱道:“可以,我给你发张照片,你对着找我就行。”   不等乔韶说什么,顶梁支柱已经发来一张一寸免冠照片,就是那种规规矩矩可以贴到各种证件上的照片。   乔韶本就认识他,看到照片只想笑:“好的。”   “面基”的事就这么定下了,乔韶对打球回来的贺深说了来龙去脉。   贺深道:“教室没问题,我帮你弄。”   学神提要求,校长都给开绿灯,更不要提是这种学习有关的事。   所以乔韶才说得那么有把握。   乔韶松了口气,贺深又道:“我不仅可以给你弄到教室,还可以给你监考。”   乔韶:“啊?”   贺深眼中全是笑意:“我当考官好不好?”   乔韶狐疑看他:“你要干嘛?”总觉得这家伙葫芦里卖不出去好药!   贺深可正经了:“乔考生只要亲我一下,我就勉为其难……”   乔韶瞪他:“我才不用作弊!”   贺老师把话说完:“……不骚扰你。”   乔韶:“………………”   这什么垃圾考官,拖出去打一顿好吗!   乔韶和梁柱面基,贺深非要一起,乔韶想了想就带上他了。   反正还要监考,让梁柱提前见见他,也能做好心理准备。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梁柱已经站在钟楼下了,贺深带着乔韶走过去。   梁柱一眼看到贺深瞬间斗志昂扬,眼看贺深竟然来到他面前,不禁有些错愕:“不会吧……”   贺深道:“晚上好。”一副我就是来找你的模样。   梁柱脸都绿了:“你是拉里???”这还搞个屁的线下比赛,贺深一出场,外校肯定落荒而逃,他们这次还真……还真胜之不武啊!   乔韶从贺深身后探出脑袋:“社长。”   梁柱还在懵逼,没注意到那小小一只。   乔韶只得提高音量:“我是拉里!”   梁柱这才看到了乔韶。   乔韶伸出手道:“我叫乔韶,一班的。”   梁柱一把握住他手,那模样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你是拉里?”   乔韶点头:“对!”   社长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东高果然有匹黑马,果然有颗闪亮的紫微星,果然离了贺深也能撑起一片天!”   就听这排比句,乔韶觉得梁柱的语文也不差,哦……人家是年级第二,当然不差。   贺深盯着他俩的手。   梁柱察觉到他的不满,以为是因为自己说的话,道:“贺神我不是不尊重你,只是希望多点竞争力,你一直当第一也麻木了……”   他巴拉巴拉说一堆,见贺深的神态越来越不好,只能继续说。   乔韶知道根源在哪儿,虽然社长话唠,但是个挺讨人喜欢的话唠,乔韶不想害他,于是连忙抽出手。   贺深态度一下子缓和了。   梁柱心想:学神这么小鸡肚肠啊,果然男人对面子问题总是很看重。   已经碰了头,又是晚饭时间,乔韶顺势邀请梁柱一起吃饭,梁柱乐得如此,三人去了食堂。   一路上梁柱也是说个不停,说着说着就问到了成绩上。   梁柱问乔韶:“你上次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名?”他对年级前十全心里有数,绝对没有乔韶的名字。   乔韶有点难以启齿。   梁柱道:“我没太留意十名以后的,你这次是没发挥好吗?还是被其他科拖后腿了,我觉得吧连数学都能拿满分,其他科都是小事一桩,尤其是咱们理科班,理综全指望数学,我不信你考不好,难道是语文和英语丢分了?哎,这两科也是我的弱项,尤其英语,上次我才考了130……”   这一字一句,对学渣来说是十万点暴击好嘛!   乔韶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其实我都挺考得挺差。”   梁柱深沉道:“没考进前十,是挺不理想的。”   你们学霸都这样吗!太刺激人了!   乔韶心一横,摊牌道:“我上次考了全班倒一。”无所谓了,反正梁柱一查就知道,还不如自己挑明了说一下。   梁柱愣了下,笑道:“别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嘛,虽然没进前十,但也不能说自己是倒一。”   贺深瞥了他一眼。   梁柱心一紧,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这尊神了!   乔韶尴尬道:“我真的是最后一名……”   连宋二哈都没考过,乔韶能记一辈子。   梁柱傻眼了。   乔韶叹口气道:“你回头一查就知道了,或者去我们班问一下,哦……贺深也在一班,你可以问他。”   梁柱哪还用问,他声音里全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考……”   他话说一半,忽地灵机一动,想到了:“我懂了!你是觉得反正拿不了班级第一,所以勇夺全班倒一吗?”   乔韶:“………………”   贺深看向乔韶,眼里写满了:你看我没说错吧,他脑子的确有问题。   乔韶读懂了,更加无语了!   梁柱道:“哎!我懂你,我要是和贺深一班我也得气死,不仅拿不了级部第一,还拿不到班级第一,太虐了!”万年老二揣摩了一下这心思,觉得自己受不住这委屈!   乔韶赶忙道:“不是,我没这想法。”   我脑子没这么有毛病啊啊啊!   梁柱兄脑回路的确异于常人,又灵机一动:“难道是伪装学渣?”   乔韶:“???”   梁柱道:“这书很火啊,我表妹给我讲过,说主角其实是个学神,因为一些原因装成学渣,每天和同桌抢倒数第一。”   乔韶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梁柱还拍拍他肩膀道:“兄弟牛批,还真敢考倒一!”   乔韶百口莫辩:我不是我没有我真没故意考倒数一,我是凭实力考的,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学渣啊! 第110章   乔韶实在解释不清了, 他也不能把自己的心理问题拿出来讲。   可对于梁柱来说,一个数学竞赛能拿高分的选手怎么会畏惧期末考试?不合理。   乔韶也懒得再说了, 就这样吧……他习惯了, 习惯说真话没人信的日子了。   各校的数学爱好者都是考试达人,一听周末要线下比赛纷纷表示乐意奉陪,只是希望东高的选手能够解决教室问题。   顶梁支柱打包票说能搞定, 于是重赛的时间定下了。   贺深找东高数学组的组长林老师说了借教室的事,老师先满口答应,才问了句:“这是要干嘛呀?”语气那叫一个温和可亲,绝不是平日里同学们眼中的霸道三杰之一的林霸霸。   贺深也没必要瞒着,把学生们自发组织的数学竞赛的事给说了。   老林眼睛一亮, 道:“这是好事啊!”   贺深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老林问:“你参加吗?”   贺深委婉道:“我就别参加了。”   “对对对!”老林道,“你参加了太打击孩子们积极性……”他一边说着一边到处找手机, “我给一中的级部主任打个电话, 他是我同学,孩子们这样热爱数学,应该鼓励,这种活动应该发扬, 我们当老师的理应支持……”   于是,这原本不成规模的数学联赛给弄得声势浩大起来。   各校之间的数学老师都是彼此认识的, 要么是同学, 要么是以前的学生,再要么是一起开会学习的会友,总之熟得很。   他们一沟通, 立马拟定了方案。   各个中学的数学爱好者们目瞪口呆——卧槽,怎么搞得这么郑重其事,有点紧张啊!   竞赛安排在了大休周的周日上午。   教室选了高二一班,乔韶的班级。   老唐吩咐同学们收拾桌洞时,宋一栩大惊失色:“怎么个情况,这就要开始月考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老唐笑道:“别紧张,只是一个数学竞赛,不参加的人不用来。”   宋二哈这才松了口气,嘟囔道:“谁这么倒霉啊,周末还得考试?”   坐他前头的倒霉乔不敢吱声。   他跟梁柱都解释不清了,跟班里的人更加解释不清,还是不要吓他们了,等正式考试了再循循渐进地提高成绩……   为了备考,乔韶这几天非常认真地做题。   贺深完全胜任了家庭教师这项工作,做得不能更好。   大乔听说乔韶周末要考试,也很紧张,他端茶送水,小心谨慎的模样活像伺候高考学子的可怜家长。   乔韶挺爱学习的,小学时也是七科全能的优等生,后来耽误了很多课程回到初中后也有努力去补,更不要说他去了东高后有贺深帮他梳理弥补,越发事半功倍。   周日这天,大乔比乔韶还紧张,给他倒牛奶时都撒外面了。   乔韶乐了:“大乔你慌什么?”   乔宗民强装镇定:“我没慌!”   乔韶道:“别紧张,我晚上都能好好睡觉了。”   这话说给别人听会觉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懂,可餐桌上的两个男人都懂,而且听后心里都是一片熨帖。   乔韶晚上可以在不戴耳机不听任何音乐的情况下安然入睡,这放到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乔宗民之所以紧张,也只是紧张他的状态,如果乔韶能够正常发挥,是不是就意味着……意味着……他彻底康复了。   那缠绕了乔宗民长达五年的魔鬼,是不是也该消散了。   张冠廷说得没错,在这场灾难中,父亲受到的创伤不比儿子轻半点,只不过父亲是个心灵强大的成年人,硬生生扛下了一切。   可惜皮筋绷得越紧,断的那一刻越痛,父亲若是撑不住了,后果只会更加惨烈。好在皮筋的另一头是儿子,只要儿子放松,父亲也就放松了。   换言之乔韶康复,乔宗民就康复了。   贺深救了乔韶,其实也救了乔宗民,更救了这个家。   这些乔宗民都知道。   乔宗民亲自送他们去学校,乔韶打趣:“用了这么昂贵的司机,我考不好可怎么办?”   乔宗民立刻道:“别有压力!”   下车后,乔韶给了老爸一个拥抱道:“好啦,你也别有压力。”   乔宗民心里一酸,拍了儿子后背一下:“加油!”   乔韶忍不住笑话他:“估计我高考时你都不会这样。”   乔宗民说了句大实话:“你俩还用参加高考?”   乔韶笑了:“也对。”   以前还担心贺深考进清华北大,他去了哈佛耶鲁,异国恋很遭罪……现在不愁了,他去哪儿都不会松开贺深的手,他们去哪儿都要在一起。   只剩下两人时,贺深握住乔韶的手:“能行吗?”   乔韶无奈道:“你俩能不能有点出息!”   两个不参赛的比他这个参赛的还紧张!   贺深在家时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却流露了一大半:“其实不用这么急的。”   乔韶和他十指相扣,语调很轻松:“你不是要给我监考吗?”   贺深微怔。   乔韶仰头看他:“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贺深心砰地一跳,俯身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吻住他。   因为惊动了老师,这次的竞赛试题由各校数学老师参谋出的,难度不一定高,但平衡性绝对比之前由“组委会”到处扒的题好太多。   乔韶一看试卷松了口气,很好,题型都很熟。   周日的校园异常安静,比正式考试时还要安静。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整栋教学楼只有这一间教室有人,参赛的人也不多,又都是习惯安静做题的好学生,所以考场更静了。   察觉到贺深的视线,乔韶对他笑了下——多奇妙,曾经畏惧到骨子里的东西此刻他完全不怕了。   乔韶从容的握住笔,将视线落到试卷上后,脑中全是清晰可辨的解题思路。   问题不大!   乔韶开始埋头做题。   竞赛题目较多,考试时间也长,三个小时过去乔韶完美交卷。   贺深正在和另一外监考老师一起收卷,没看他。   乔韶还是有点小紧张的,他知道贺深在他身边看了挺久。   梁柱跑过来问:“怎样?”好像除了乔韶,他身边人都挺紧张。   乔韶道:“没问题!”   梁柱和他击掌:“我知道你能行!”   说话间,他拉着乔韶认识了一下考场里的其他人,虽说都是外校的,但因为“爱好”统一,大家在网上都或多或少的聊过,此时也算是大型面基现场了。   只是他们大多性格闷,甚至还有轻微社恐,像梁柱这样活蹦乱跳得几乎没有。大家可能在网上很能聊,三次元却只会含蓄问声好,下一秒恨不能脚底抹油。   回家路上,贺深对乔韶说:“满分。”   乔韶蓦地睁大眼:“你别逗我。”   贺深道:“除非我考不了满分。”也就是说他判错题。   乔韶有点飘了:“我这么厉害吗!”   贺深怂恿他:“明年和我一起去参赛?”   乔韶瞬间清醒:“我不想少年秃头!”   那是人做的题嘛,高中就考微积分是要人老命嘛!   周二的时候,线下比赛的成绩公布了。   乔韶看到自己的分数时,笑得眼睛都成月牙了。   顶梁支柱在群里大夸特夸,每一段都至少一百字,每个句子都不带重复的,这种刷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乔韶没眼看了,跟贺深说了下,贺深拿过他手机:“我看看。”   乔韶道:“快别看了,雷死了。”   贺深看得津津有味,道:“梁柱这人可以的。”   乔韶:“???”   贺深评价:“是个好人。”   虽然在乔韶心里,梁柱也的确是个好人,但他总觉得贺深的评价标准和自己不一样!   深哥您觉得他好,纯粹是他吹的彩虹屁好吧!   可问题是人家吹的也不是你啊!你看得这么开心是闹哪样!   乔韶也不知道该吐槽谁了。   更让乔韶措手不及的是,晚自习放学前,老唐满面红光的进屋:“宣布个事啊!”   同学们神经一绷,以为是要留堂。   老唐唰地一下把手里的奖状打开,展示道:“恭喜我们班乔韶同学,拿下了第一届五校联合数学竞赛冠军!”   乔韶:“!!!”   班里安静了一秒种后炸了,尤其是宋二哈,震惊道:“什么?乔韶?老班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我深哥和韶哥的名字没一点相似之处啊。”   唐煜走下讲台,美滋滋的把奖状交给乔韶:“很棒,继续加油!”   乔韶木呆呆地接过奖状,木呆呆地说:“谢谢。”   贺深低低笑了一声。   乔韶回过神来,拉着贺深道:“走、走了!”   快跑,他不想被同学们围住。   亏了他反应够快,一班的同学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已经逮不到人了。   乔韶上了车就开始喘气,贺深小心拿着他的奖状,道:“跑什么,明天还得回去上课。”   乔韶道:“那不一样,等明天就降温了。”   贺深没再说什么,盯着奖状看了又看。   乔韶被他弄得怪不好意思,想把奖状拿过来,可惜没拿到。   他们到家后,贺深笑眯眯的把奖状拿给大乔看。   乔韶实在太尴尬,去厨房倒果汁喝,端着杯子出来时听到他俩的对话,差点喷了!   只听大乔说:“这个主意好,把它裱起来吧。”   贺深赞同道:“我有块上好的紫心木,可以用来当外框。”   乔韶听不下去了:“什、什么啊!”   丢死人了啊啊啊,谁会把这么个毫无价值的奖状给裱起来啊,还用贵如黄金的紫心木做框,这是梵高还是毕加索的画啊,破奖状它配得上吗! 第111章   奖状明明是乔韶的, 乔韶却失去了对它的支配权,别说是抢回来了, 连看都不给他看一眼了!   乔宗民道:“吃饭了。”   他们去餐厅一看, 好家伙……   三种吃法的帝王蟹,那么大只澳龙,新鲜的海胆刺身, 从关西直运过来的鳗鱼……   乔韶惊呆了:“咱们这是吃年夜饭吗?”   乔宗民道:“大喜的日子,当然要好好庆祝下。”说着还拿出他珍藏的红酒,起瓶器一弹,瞬间开出去三十万美元。   乔韶服了:“那就是个业余的小比赛,没意义的!”   贺深道:“意义很大。”已经在娴熟地摆放碗筷了。   乔宗民把红酒倒进醒酒器:“是可以载入乔家历史的大事。”   听他这句话, 乔韶心里又软又酸,竭力开玩笑道:“我们、乔家的历史也太廉价了。”   其实乔韶知道大乔为什么这样重视, 也知道那张奖状的意义。   可他越是知道, 心里越难受。   五六年的噩梦,谁又有过一天舒坦日子。胆战心惊的一家人,总算迎来新的希望。   这样一个走过钢丝绳,抵达彼岸的日子, 的确值得庆祝。   未成年不得饮酒,今天大乔破例, 一人给他们倒了一小口。   醇香的红酒入喉, 淡淡的苦涩留在胸腔,慢慢化作了氤氲的热气,久久回荡在血液里。   痛苦过后, 彩虹尤其美丽。   只要坚持下去,总能拨开云雾见天日。   这天的日记是这样的——   大乔:我儿子拿奖状了!   贺深:韶韶考满分了。   乔韶:………………   可真是载入乔家“史册”了!   后来这张奖状还真被裱起来了,乔宗民和贺深都不用沟通,默契地把它挂在一个乔韶除非找梯子否则绝对够不着的地方。   乔韶气得肝疼,晚上偷摸找椅子踮脚都够不着后,他选择无视它!   等他长高到可以把它摘下来时也早就习惯了,这种东西只会越来越多,谁敢想他的两个“爹”前仆后继地给他收集了一辈子……   第二天回到教室,乔韶立马成了大熊猫。   宋二哈戏最多:“韶哥你怎么肥事?说好的一起做学渣、在最后考场手牵手呢!”   乔韶嫌弃道:“谁要和你手牵手。”   宋二哈道:“我知道,你眼里就只有深哥,只想和他手牵手!”   乔韶:“…………”明知道这二哈什么都不知道,可还是心虚了虚。   陈诉满眼笑容:“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话不多,其中的欣慰让人动容。   乔韶对他解释道:“之前一直心态不大好,一考试就紧张,所以总是发挥不好。”   陈诉道:“没事,走出来就好了。”   乔韶心里热乎乎的:“嗯,已经没事了!”   陈诉笑道:“我也报名了数学社,以后一起。”   乔韶眼睛一亮:“好啊!”   他这边的高兴远不如梁柱,梁柱都勾搭陈诉四五回了,陈诉都以学业为重拒绝参加,如今居然主动报名,可把他给乐坏了——又一员虎将入伍,他们东高要起飞啊!   其他同学也都围过来凑热闹。乔韶昨天虽然跑了,但更多是因为害羞,心里是不讨厌的。能和同学们亲近,对他来说是很享受的事。   宋一栩这个不甘心啊,一个劲地唠叨:“韶哥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这么厉害?实在太厉害了!”   一直不吭声的贺深忽然接了话:“我的人能不厉害吗?”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几个女生都倒吸口气。   乔韶猛地转头看他,心砰砰直跳,这家伙要干嘛!   好在人群里有只二哈,只听宋一栩道:“贺神啊,我也想做你的人啊,求您把我收了吧,我给你当小妾~”这腔调,真是要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   同学们瞬间破功,矛盾全怼向宋一栩,把他喷了个抱头鼠窜。   等上课后,乔韶压低声音对贺深说:“你老实点,别乱说话!”吓死他了好嘛!   贺深凑近他小声道:“别生气,以后不这么说了。”   乔韶刚松口气,就听这家伙道:“下次我跟他们说,我是你的人。”   乔韶:“……………………”   这两句话的区别在哪里!   高二的第一次月考还是很隆重,老唐用了四十分钟给大家做心里辅导——效果极好,同学们一点不紧张,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乔韶一边听一边做题,状态十分好。   月考没那么大张旗鼓,换了教室就开干,一直从早上考到晚自习下课。   乔韶上车后整个人都瘫了:“考试是个体力活,我还是得把运动抓起来。”   贺深建议:“以后我们跑步上学吧。”   乔韶意动了:“大乔能同意?”   贺深微微一笑:“我和他说。”   乔韶:“…………”   行吧,您说话比我好使!乔韶酸不溜秋的想着:大乔真不行,也不知当初是谁拿烟灰缸砸人的!   月考成绩公布这天,老唐健步如飞,激动地一口气上五楼,进了教室就开始吟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头悬梁锥刺股,有志者事竟成!”   这一套又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唐是教语文的!   只听唐煜一拍桌子,下一句就是:“我们班的乔韶同学,完成了史诗级□□,从班级最后一名,一举冲进前十,拿下了班级第八的优秀成绩!”讲真的,老唐您别教数学了,投奔语文怀抱吧!   乔韶低眉顺眼的:虽然早知道了,但还是有些抬不起头。   唐煜又道:“乔韶同学以一己之力,为我们班的平均分提高了整整三分!”   这话虽然没有别的意思,但乔韶一想到自己以前拉低了班级平均分,更抬不起头了!   唐煜又暗示道:“某些同学也该好好学习,不求考进前十,好歹也别倒一了。”   宋二哈欲哭无泪。   他同桌摸他狗头:“没事,咱很努力了,脑子不好使也没辙。”   宋一栩:“………………”哭得更大声了!   发下试卷后,乔韶反思了一下自己,他偏科有点严重,数学和英语分数极高,但语文才99,还没过百。理综也挺有问题,因为这次题量大,有好几道题根本没来得及做。   贺深看他:“等期末考试,你肯定前三。”   乔韶想起他俩的约定,弯唇笑道:“那我是不是得还你钱。”   贺深记得呢:“两千的补课费也太少了。”   乔韶道:“两千万够吗?”   这要以前乔韶说的就是个笑话,可现在……   贺深在桌洞里捏他手:“不够。”   乔韶:“贺深深你有点贪心啊。”   贺深还来劲了:“嗯,我坐地起价了。”   乔韶笑道:“那你想要多少?”   贺深蓦地凑近他,几乎在他耳边上说:“要你以身相许。”   乔韶:“!”   贺深及时拉开距离,仗着在教室里,知道乔韶不敢怎样。   乔韶涨红着脸,给他写纸条:“有本事你和大乔说去。”   贺深一怔,反问:“所以说你是愿意的?”   乔韶:“………………”啊啊啊,果然就不该理这家伙!   别管在学校里怎么皮,一回家贺深就是社会罕见的五好少年。   正值、纯洁、感情真挚却不越界特别守规矩……无论乔韶怎么看,反正大乔被忽悠住了!   他们一回家就发现异样。   乔韶眼睛唰地亮了:“爷爷回来了!”   他冲进屋里,看到了满屋子的礼盒,以及一身笔挺西装,永远时髦帅气的爷爷。   不苟言笑的乔如安只有在看到孙儿时才会扯扯嘴角:“回来了。”   乔韶扑进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如安衣服都被蹭皱了也不在乎,温声道:“刚下飞机。”   乔韶立刻道:“还没倒过时差吧?赶紧去休息吧!”   乔如安:“不急,先吃饭。”   乔韶:“也对!”   他还想在说什么,旁边被忽视的杨孝龙幽幽道:“外公外公,果然是没人理的外人啊……”   乔韶连忙又过去哄姥爷。   爷孙仨亲近了一番,乔如安看向贺深:“谢家小子?”   贺深向他们问好。   杨孝龙是见过贺深的,日常怼亲家道:“人家姓贺!”   乔如安:“哦。”   两位老人来都带了一大堆礼物,以前是单份的,现在是双份的,乔韶有的贺深一样不缺。   今天乔如安更是带来了自己的御用裁缝,给贺深从头量到脚,把尺寸摸了个一清二楚。   乔韶笑道:“以后你不缺衣服了。”   贺深先道了谢。   乔如安打量他一番后:“身材不错。”   乔韶一惊,对贺深小声说:“爷爷很喜欢你!”   乔如安一辈子和时尚打交道,这辈子夸人用的最高词汇就是这四个字:夸一个人身材好对乔如安来说,等同于说我喜欢你。   贺深还是有点点心虚的,很含蓄地应下来。   乔如安和杨孝龙对贺深这么好,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是这孩子治愈了乔韶,至于怎么治愈的嘛,大乔还没和他们细说。   所以当晚饭时,大乔日常提醒:“吃饭就吃饭,别眉来眼去的!”   乔如安扬眉,杨孝龙眨眼,乔韶:“!”   贺深垂下眼睫,那叫一个真真正正的低眉顺眼。   乔宗民也没想瞒着,这会索性摊牌了:“对了,他俩在交往。”   这话一出,乔如安和杨孝龙的视线唰唰唰扫过来,原本的喜欢欣赏的目光瞬间变了。   什么叫寒冬腊月?什么叫秋去东来?什么叫一夜之间冰封大地?   这一刻,乔韶几乎怀疑,爷爷姥爷要把带来的送给贺深的礼物全部打包带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剩下的真不多啦~虽然很舍不得,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永远爱你们。 第112章   乔韶本能地为贺深说话:“他人很好的, 对我特别好。”   不说还好,一开口, 乔如安瞬间冰封三尺, 杨孝龙眉毛都竖起来了!   大乔给儿子一个白眼,贺深在心里苦笑。   乔韶也意识到自己多说话了,他一急, 更想缓解气氛,可惜他越是为贺深着急,二老越是看贺深不顺眼。   当然如果乔韶不替贺深着急,二老会更加看不顺眼,这是个死循环, 绕不出来的。   大乔如今是站在贺深这边的,他敢摊牌自然有把握收场:“我们去书房聊。”   好在晚饭已经吃完, 可以仔细谈谈了。   乔如安和杨孝龙起身, 先行去了乔宗民的书房。这事的确得好好问问乔宗民,小韶才多大,怎么就引狼入室了!   大人们上楼了,楼下就剩乔韶和贺深。   乔韶惭愧道:“姥爷和爷爷很喜欢你的, 只是一时有些惊讶。”   贺深想得很明白:“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的。”   乔韶不服气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这么好。”   贺深心里甜, 嘴角也挂了笑:“心尖上的宝贝被人抢走了,怎么能不生气。”   乔韶:“…………”   某种意义上,乔韶还真是他们心尖上的宝贝。   乔如安妻子去得早, 之后就没再婚,他只有乔宗民一个独子,可父子俩性格都太硬,好大一阵子都不理对方,直到乔韶出生。乔韶有些像杨芸,性子好,乔如安带在身边好几年,真真真正把他当心肝疼。   杨孝龙也只有杨芸一个女儿,女儿出嫁后他对乔宗民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直到外孙出生成了怎么看怎么顺眼,老伴和女儿相继因病去世后,杨孝龙一颗心全挂在乔韶身上,乔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牵动的全是他的神经。   所以贺深说的那话一点不夸张,乔韶真的是他们心尖上的宝贝,是他们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别管贺深好不好,他们冷不丁知道都会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乔韶想想两位老人,心里酸酸的:“他们都不容易。”自己病着的这几年,两位老人跟着操了太多心,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在疗养院,半睡半醒间听到的爷爷的压抑的哽咽声,以及姥爷的“让我替他受罪,用我这条老命换他康复吧”。   贺深拥着他道:“以后我们一起照顾他们。”   乔韶用力点头:“他们会很爱你的。”   贺深应道:“嗯。”   没过多久,乔如安杨孝龙和乔宗民从书房走出来了。   也不知道大乔究竟跟他们说了什么,两位老人的态度稍有和缓,虽然仍旧紧绷,但好歹没把带来的礼物给拿回去。   送走二老,乔韶偷偷问大乔:“你怎么和姥爷爷爷说的?”   乔宗民瞥他一眼:“说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乔韶:“…………”   乔宗民严肃问他:“难道不是?”   反正贺深不在,乔韶怕老爸再搞事,连忙应道:“是是是!”   乔宗民怒其不争,没好气地在他脑门弹了下:“你都这样了,我们能怎样?还不是喜欢你喜欢的人!”   乔韶咳了声,不好意思道:“贺深真挺好的……”喜欢他不亏的!   乔宗民心肝疼,赶他道:“快去写作业吧,我酒还没喝完。”   乔韶喜滋滋地去找贺深了。   乔宗民看看自家傻儿子,长叹口气——行吧,一物降一物,这俩孩子也是……绝配。   高二的课程相对来说比高一紧很多,乔韶月考得利也没松懈,只想期中考试时把语文成绩再提一提。   如今英语老师视他如珍宝,总爱找他起来念课文,对他的口语赞不绝口。   乔韶也越来越自信,不再畏惧安静之后,他展现了应有的能力,在这门本就极其熟悉的课程上表现得特别好。   老唐也拿他当宝贝,会叫他和陈诉一起到黑板上解题。   对此贺深表达了些许不满:“为什么不叫我?”   乔韶瞪他:“你上去只写一个答案,谁看得懂!”   贺深不出声。   乔韶摸出块棒棒糖哄他:“爷爷让人从法国寄回来的。”   贺深嘴角微扬,“啊”了一声。   乔韶只好给他剥了糖纸,喂到他嘴里。   贺深眼睛都弯了:“好吃。”   乔韶道:“能不好吃嘛!”棒棒糖中的爱马仕了解下!   谁都知道乔韶不爱甜食,这糖给谁的不用明说,哪怕不好吃,贺深心里也是又甜又暖。   高二上学期只能用顺风顺水来形容,唯一有点打击乔韶的就是秋季运动会。   这么个为班级争光的大型活动,乔韶的任务是——坐在观众席上吃好喝好。   这个真没辙,病好了他的成绩可以一夜觉醒,身体却需要个反应的时间。乔韶已经很努力锻炼了,可也不够格参加运动会。   由其他们一班出了名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代表人物宋二哈。   乔韶更加没有上场机会了。   这种活动重在参与,乔韶在场下也看得热火朝天,还一个劲嫌弃贺深:“你好歹也报个项目啊!”白瞎自己的好体格。   贺深给他扇扇子:“不要,又晒又热。”   乔韶服了:“就你这娇气包是怎么炼出腹肌的!”   贺深弯唇笑了:“偷看我游泳?”   乔韶脸一红:“谁、谁偷看啊。”   贺深:“哦,是正大光明地看。”   乔韶压低声音道:“别嘚瑟,小心大乔再给你建个专属泳池。”   贺深老实了,还好意思说:“那你小心点,别让先生看到你偷看我游泳。”   乔韶气道:“没人偷看你游泳!!!”   好吧,有悄悄看一点儿,贺深的蝶泳是真的帅……咳……   后来东高建了一个室内泳池,捐助人叫贺乔,有小道消息传,这人是贺神的父亲,为了让儿子学习之余锻炼身体捐建的。   乔韶听到这说法时嘴角抽了抽:人民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猜得还真是一点不差!   乔宗民可不就是贺深深的“父亲”吗?这俩现在一唱一和,做事都不和他吱一声了!   当天日记上,大乔龙飞凤舞道:“大家好,我是贺乔。”   乔韶痛批:“贺乔这名字真难听!”   贺深写得可工整了,活像在参加书法比赛,吹彩虹屁也是不嫌脸红:“最好的两个字,我最爱的姓氏。”   乔韶又有点心疼了——老贺家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啊不,现在有了个贺乔,行叭,姜还是老的辣。   期中考试乔韶考了个第五名,虽然和学神还有距离,但却彻底摆脱了学渣的桂冠。   宋一栩哀鸣:“孤独萦绕我身,时常觉得自己与你们格格不入。”   他同桌宽慰他:“不用觉得,真的格格不入,毕竟你前座后座连同桌也是班级前十。”   宋一栩哇地一声哭成了二狗子。   天气转冷后,有个重要日子也越来越近。   贺深的生日也够特别的,在一月一日,元旦当天。   乔韶早早给他准备好了礼物,他在爷爷的帮助下给贺深设计的一粒袖扣,用了爷爷珍藏的稀有钻尖晶石,低调又精致,特别好看。   这小半年贺深一直有定期回谢家,具体情况乔韶不知道,但有大乔关照他很放心,明白贺深不会被人欺负。   铺垫了这么久,贺深也终于该收网了。   谢永义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贺深的陪伴下他终于签下遗嘱,等贺深成年,接手他名下所有产业。   对此几乎没人有异议,谢箐心惊肉跳,只想守着自己原有的股份,谢承域这半年太快活了,恨不得永远这样醉生梦死下去,至于庄新忆,已经四个月没见到谢承域了。   眼看着贺深的生日即将来临,谢永义的精神状态还行,他对贺深说:“好孩子,快回家吧,别在那高中浪费时间了。”   贺深笑了笑,道:“等过完生日。”   谢永义不愿在这些小事上和他有分歧,应道:“好!成年了你也该收心干正事了。”   贺深应了声,又道:“对了,生日那天我想请同学们来参加宴会。”   谢永义一愣:“你那些同学……”   贺深温声道:“相处一年多,也该好好道别。”   谢永义一想也是:“好,这些事你安排就行。”   贺深嘴角挂着笑。   谢永义还在握着他的手:“好孩子,以后谢家就靠你了,爷爷对你很放心,你是个有能力的……”   贺深轻声应着,眼中连一丁点温度都没有。   听说贺深要邀请同学去谢家做客,乔韶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贺深皮得有理有据:“宣布我们的婚事。”   乔韶还真拿不准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说人话!”   贺深看向他道:“同学一场,难道要瞒他们一辈子吗。”   乔韶一愣,明白了,他道:“也对。”   时候差不多了,等高三他们可能就出国了,是该和他们好好道别。   卫嘉宇、陈诉、宋一栩、宋二哈同桌还有解凯都收到了贺深给他们准备的衣服,这五人除了蓝毛都在516一脸懵逼。   宋一栩张口结舌:“这么……隆重的吗?”   贺深温声道:“不穿也可以。”但是他得给他们准备好。   卫嘉宇立刻道:“穿!十几万的衣服为什么不穿!”   他这话一出,另外几人更懵了。   解凯道:“多、多少钱?”   卫嘉宇道:“我看骁哥穿过,这家的西服怎么也是六位数起步!”   宋一栩差点把礼盒给扔出去:“这我穿坏了咋整?”赔不起啊操!   贺深道:“是送你们的。”   一群少年齐刷刷吸口气。   贺深又道:“别有心理负担,你们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这是怕他们心里过意不去,再重新补生日礼物。   说到底这衣服对于他们来说没意义,贺深准备了,也只是希望他们能在宴会上更自在些。   等贺深走了,几个少年面面相觑。   卫嘉宇大小也是个富二代,还是有点眼界的,他跟他们说:“不用慌,这是深哥的一片心意。”   解凯喃喃道:“贺神家这么有钱啊……”捐赠泳池的真是贺深父亲吗?   宋一栩也在喃喃:“他爸是叫乔宗民吗?”   他同桌也魂不守舍:“不对啊,贺神不姓乔啊……”   他们各自回寝后,卫嘉宇见陈诉在发呆。   “陈眼镜,”卫嘉宇喊他,“这衣服会穿吗?”   陈诉紧拧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嘉宇以为他又在心疼钱:“行啦,对深哥来说,这衣服和你买的地摊货差不多。”   陈诉还在出神。   卫嘉宇拍了他一下:“至于吗,让件衣服给吓傻了?”   陈诉忧心忡忡道:“贺深这情况,乔韶知道吗?”   卫嘉宇:“啊?”   陈诉道:“他俩本来就都是男生……贺深这样的家庭,家里人能接受他和乔韶吗?”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陈诉小天使不要怕 第113章   贺深邀请的这五个人, 除了某只二哈,其他人都知道了他和乔韶的关系。   当然在乔韶心里他们全不知道, 小乔同学以为自己瞒的特别好, 一点都没露马脚,不可能有人知道。   陈诉和卫嘉宇从未私下里谈论过他们的事,这会儿也是陈诉太担心, 才会说出来。   卫嘉宇早看出陈诉知道了,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他们四人经常中午一起吃午饭,再一起回宿舍,深哥从不避讳,把小穷鬼照顾得妥妥帖帖, 这要是看不出来,那就不是戴眼镜这么简单的事了, 陈诉得去看眼科!   卫嘉宇沉吟了一下:“所以才叫我们去!”   陈诉哪跟得上蓝毛的脑洞:“什么?”   卫嘉宇深沉道:“你想啊, 深哥十八岁生日,肯定想小穷鬼参加,可只有小穷鬼一人去,家里肯定不好解释, 把同学都叫去,不就顺理成章了?”   陈诉就这么被他带偏了:“所以……”   卫嘉宇笃定道:“我们就是去混淆视听的!”   陈诉懂了:“原来如此。”   卫嘉宇看了看手中的小西服, 感慨道:“深哥这是一掷千金啊!”   为了让小穷鬼自在些, 出手就是几十万,真有钱!   生日前一天晚上,贺深回了谢家。   天天在一起, 冷不丁分开了,实在不适应,乔韶心里总记挂着他。   乔宗民瞥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乔韶也瞪他:“你们到底在盘算什么!”   这小半年乔宗民和贺深总神神秘秘的聊事情,他又不傻,隐约也有些猜测。   乔宗民道:“都是小事。”   乔韶道:“和谢家有关吧!”   乔宗民其实没想瞒他,是贺深不愿意让乔韶跟着心烦,他道:“总之过了明天,贺深就自由了。”   乔韶心里直打鼓:“你们不会干违法的事吧?”   乔宗民弹他脑门:“想什么呢,有我看着还不放心?”   乔韶理智上能放心,情感上也放心不下。   他知道贺深的心结。   贺深对于自己的家庭一直很自卑,甚至延伸到了他自己身上,越是感觉到乔家的温暖,越是因自己的家庭而自卑,他怕谢家给乔韶制造麻烦,更怕乔韶见识到谢家的无耻后会联想到贺深骨子里也流着这样的血。   其实乔韶哪会想这些?在他心里,贺深哪哪都好,好得他恨不得天天在传家日记上吹彩虹屁。   当然他不敢,怕大乔吃醋。   贺深的这些心结,不是简单的言语能够解开的,他需要的是彻底的脱离。   脱离谢永义的掌控,脱离谢承域的纠缠,脱离烂到骨子里的谢家。   这点乔韶不知该怎么帮他,好在大乔可以。   十二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了,屋里地暖开的足,乔韶倒也不冷,他趴在床上给贺深发信息:“准备得怎么样了?”   贺深过了会儿才回他电话:“都好。”   乔韶想起来道:“对了,明天爷爷和姥爷也去。”   贺深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我知道。”   乔韶小声问:“他们来给你庆生,你家里人不会感到奇怪吧?”   贺深道:“不会,他们很高兴,以为是谢家的脸面。”   乔韶:“…………”   行吧,是他想多了,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位大佬是去给‘孙媳妇’庆生的。   两人又扯了些没用的,谁都不舍得挂电话。   后头还是乔韶说:“你早点休息,明天肯定很累。”   贺深停顿了一下,温声道:“韶韶。”   乔韶受不了他这声音,耳朵根直发痒:“嗯?”   贺深的一字一句都直往他心窝上戳:“以后每一个生日,我都想和你一起过。”   乔韶忍不住笑道:“这个生日我也会和你一起。”   贺深道:“不在谢家过。”   乔韶一愣。   贺深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憧憬:“是在我们家。”   乔韶心里酸甜,应道:“好!以后每一个生日,我们都在我们家一起过!”   一月一日这天,乔韶跟大乔一起去了谢家。   上次去是谢永义的寿宴,这次去是谢深的生日宴,隔了短短半年,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了。   乔韶看着窗外的景象道:“这里挺好看的。”   其实是心境不同了,上次来的时候是夏季,草坪碧绿,花园繁盛,一眼望去仿佛走近了欧洲的美丽庄园。此时却是冬季,无论怎么整修,这个季节都是萧索的,绝不会有夏季的生机勃勃。   可在乔韶眼中,此刻的谢家比半年前好太多了。   下车后还是贺深迎接他们,乔韶把礼物亲手给他,道:“生日快乐。”   贺深弯唇:“谢谢。”   乔宗民在和谢承域打招呼,乔韶看过去时愣了下……半年不见,谢承域怎么成了这幅样子?乔韶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谢承域察觉到乔韶的视线,也向他看过来,乔韶向他问好,谢承域点了点头,脚步虚浮地去招呼其他人了。   乔韶忍不住问老爸:“谢承域这是怎么了?”   这男人简直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完全废了。   乔宗民面无表情道:“自作孽不可活。”   乔韶一愣。   这半年贺深在谢永义面前为谢承域说了无数好话,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毕竟血缘上那是他父亲。   起初谢永义还说:“你父亲那性子,不拘着不行!”   可耐不住贺深的拳拳孝心,谢永义也实在精力不足,松口道:“我不管他,但是你要盯着些你爸,知道吗?”   贺深应下来,却是连正眼都没看过谢承域。   谢承域荒唐放肆了几十多年,始终没过头,全是因为谢永义拘着他。   如今谢永义松手,贺深睁只眼闭只眼,谢承域立马玩疯了。他那没日没夜的快活,年轻人都受不住,更不用说他这近五十岁的年纪了。   短短半年,不需要贺深做什么,谢承域快把自己给作死了。   招呼了大半宾客,贺深去楼上请谢永义。   谢永义精神不错,听说乔如安杨孝龙都来给孙子捧场,他喜上眉梢,说什么都要下来看看。   贺深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亲自来接他。   谢永义快八十岁了,因为这些年的病魔缠身,整个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即便这样,他双眸也是锐利贪婪的,随时用那精明的瞳孔掌控着身边的一切。   老年痴呆都没压垮他,还有什么能压垮他呢?   贺深心里冷笑,面上温和地把门反锁了。   谢永义没察觉到什么,他兴致很高:“走,爷爷给你过生日,等今天之后我们谢家……”   贺深打断他道:“爷爷。”   谢永义一愣,发现今天的谢深有些陌生。   贺深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谢永义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他道:“时候不早了,下面那么多客人,我们先下去。”   “不急,”贺深将他按坐在沙发里,“说完再下楼也不迟。”   谢永义头一次发现这个自己一手培养的孩子竟然这么高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动弹不得。   “什么事?”谢永义仰头看他。   贺深垂眸看着这个自私的老人,心中只有厌恶:“我是个同性恋。”   谢永义一怔。   贺深继续道:“我喜欢男人。”   谢永义脸色白了白,干燥的唇颤着道:“这、这没关系,爷爷很开明的,只要你……”   贺深给了他一击重锤:“我不会结婚更不会要孩子。”   这话一出,谢永义勃然大怒:“你说什么胡话!”   他抬手就要打贺深,可惜贺深轻松躲开,他不仅打了个空,自己还差点摔了。   贺深也不扶他,就这样冷冷看着他。   谢永义脑子嗡嗡的,呼吸急促道:“小深别闹,爷爷不管你喜欢谁,但是我们谢家不能无后,你就是做试管婴儿也……”   贺深道:“我不会要孩子。”   谢永义脸色涨红,彻底怒了:“你疯了吗!我把谢家交给你,是让你传宗接代的!你可以不结婚,但怎么能不要孩子?没有后代的话,我挣下这么大家业,以后要给谁!”   贺深平静道:“等我退休,我会捐给社会。”   他这话不吝于一把把锋利的剑,直往谢永义的心窝上捅!   谢永义气血翻涌,眼前都有些昏黑:“你!你!你!”   贺深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上个月的体检,谢承域已经失去了延续后代的能力。”   谢永义捂着胸口,开始了撕心裂肺的咳嗽。   贺深等他缓解了一些,又把一份文件给他:“这是我的永久结扎手术报告。”   谢永义梗了一声,咳出一口乌血:“不可能,你……你……才多大,你怎么会……”   这报道的确是假的,可又有什么关系,这足够压垮谢永义。   “我不会有后代的,”贺深盯着他,慢慢说道:“因为我从没想过让这让人作呕的血脉延续下去。”   谢永义看到此时的贺深,还有什么不懂:“你这个,这个贱种!你一直在装,你……”   听到贱种,贺深眼里也没什么波动,他不悲不喜道:“对,我一直在骗你。”   谢永义眼睛翻了翻,死握着扶手道:“律师!把律师给我叫来!我还没死呢,我要改遗嘱,我不能把、把谢氏交给你……”   贺深冷冷看着:“您死不了的。”   谢永义忽然说不出话了。   贺深说了一句让他似曾相识的话:“您会在这间屋子里,痴痴傻傻地一直活下去。”   谢永义努力张嘴,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巨大的刺激让他的精神崩塌,本就没有康复的顽疾涌上来,积攒了半年的希望落空,从云端跌落的谢永义彻底病了。   诚然谢永义留下的是一份遗嘱,可想要修改遗嘱也得在老人清醒的情况下进行。   如今的谢永义,已经真正的老年痴呆了。   贺深离开了这间屋子,他打开了走廊的窗户,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平息了心中的怨恨。   如果不是谢永义,贺蕊最多是情伤,绝不会嫁给谢承域。   如果不是谢永义,贺蕊也不会被关在那个小偏院里抑郁终生。   如果不是谢永义,他的母亲更不会倒在血泊里,临死都是不甘于畏惧!   贺深闭了闭眼,轻声说:“对不起,我要离开您了。”   他向母亲道别,转身下楼了。   ***   乔韶可算找到了陈诉他们。   几个少年局促得很,即便是卫嘉宇也一副不知手脚该往哪放的模样。   陈诉见他过来,挺紧张道:“你还好吗?”   乔韶一愣。   卫嘉宇道:“别装了,我知道你紧张死了,没事啊,咱们待一起,没人留意到你!”   乔韶反应过来了……他们……   宋二哈还在状况外,不过他话接的快:“韶哥,我、我们给你壮胆!”操,我自己快吓死了!   乔韶弯唇笑了:“嗯,有个事想问下你们。”   卫嘉宇道:“什么事?你说,兄弟为你两肋插刀。”啊啊啊,就怕我们一人插两刀,也缩短不了你和贺神之间的差距啊。   乔韶心里很惭愧:“下个月就是我生日了,嗯,你们喜欢马代还是大溪地?”   五个少年:“???”   乔韶连忙道:“我过生日没别人的,就我们自己玩玩,我建议去大溪地,那边玩得地方更多,马代的话会比较无聊……”   卫嘉宇找回了声音:“那个……”说了俩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了,”乔韶又道,“我爸也来了,给你们介绍下。”   说着他找来了乔宗民,跟他说:“爸,这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同学,陈诉、卫嘉宇、宋一栩……”   乔韶一一把人名说完,乔宗民温和地和小孩们握手:“你们好。”   五个小孩:“…………………………………………………………”   这是乔宗民吧,是福布斯榜上最年轻的那个男人吧,是那位热搜上的国民霸霸吧!   直到乔宗民离开,五个石雕才慢慢活过来。   陈诉懵懵的,眼睛都挂到鼻子上了:“乔乔乔……”   卫嘉宇疯了:“你爸是乔宗民?”   乔韶不太好意思道:“抱歉,一直瞒着你们。”   宋二哈直接晕倒在同桌怀里了:“快打我,让我清醒清醒。”   解凯啪啪啪地打着二哈胳膊:“醒醒醒醒醒……”   乔韶嘴角扬着,眼中全是感激,他对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认真道:“这半年,谢谢你们了。”   因为遇到你们,他才有力量面对过去,才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   乔韶抬头时恰好看到了贺深径直走过来,他直起身:“对了,还有个人想重新跟你们介绍下。”   他与贺深十指相扣,温声道:“他是我男朋友。”   贺深也笑了,所有阴霾散去,只剩下耀眼的亮光,他道:“嗯,他是我男朋友。”   过去的全过去了,在贺深成年的这一刻,他握住了希望,走向了新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停在这个恰当好处的地方吧!   当然还会有番外啦~~   暂定的一个番外是去看骁哥打比赛,其它的再想想,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告诉我。   明天也许会休息一天,后天更番外,不过如果明天不累,明天就开始写番外也是有可能的,哈哈哈哈哈。 第114章 番外(一)   直到从大溪地回来, 宋一栩还像在做梦。   他平生第二次坐头等舱(第一次是去的时候),和解凯哔哔个不停:“谁敢想, 十三小时的飞机, 老子可以一路睡回去!”   他同桌给他点评:“你还能吃四顿饭。”   宋一栩道:“对对对!还贼鸡儿好吃!”   解凯就不一样了,关注点够男人:“空乘小姐姐真美,她一笑我心里全是小花花。”   宋一栩还害羞道:“咳咳, 她还叫我先生呢,哎,平生第一次被人叫先生就是这么个大美人,真吉利……”   去大溪地有一点特别不好,那就是路程遥远, 最合适的路线也得在东京转机。   他们回来时,贺深提议道:“在日本停几天吧。”   乔韶也道:“可以啊, 去泡个温泉。”   其他人绝对没异议。   之前在大溪地玩得太嗨, 大家都聚在一起,乔韶一直没找到机会和陈诉私底下聊聊。   在日本歇下后就松快多了。   乔宗民有事先回去了,但留了助理照顾几个半大孩子,并且在走之前拎着贺深聊了半天。   乔韶问都不想问他俩聊了什么!   能有什么?那大黄乔脑子里能装什么!   趁着宋一栩他们都去泡泉了, 乔韶去找陈诉。   陈诉见着他倒也没有不自在,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当时再怎么不可置信, 现在也都缓过劲了。   况且乔韶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他是乔宗民的儿子,也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乔韶, 没有丝毫距离感。   乔韶拿了杯热饮给他:“热可可,不是很甜。”   除了某位嗜甜狂魔,他们都对甜的接受度不高。   陈诉接过来道:“谢谢。”   乔韶自己喝了一口,道:“一直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陈诉微怔道:“嗯?”   乔韶刚刚暴露身份时,对他们都说了声抱歉,因为自己一直瞒着他们,但这会儿他却想和陈诉说声对不起,因为他不仅瞒着陈诉,还故意骗了他。   乔韶断断续续地解释道:“当时我……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我不想你难过……”   他说得含糊,陈诉却听得明白。   高一下学期发生的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算是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日子——是乔韶将他从自卑的泥潭中拉出来,是乔韶给了他面对贫穷的勇气,也是乔韶给了他重拾自信的机会。   陈诉笑了,隐在眼镜后的眸子十分温柔:“我很高兴。”   乔韶看向他:“嗯?”   陈诉道:“知道你家境很好,我很高兴。”   乔韶胸中一热,竟有些说不出话。   陈诉认真说道:“乔韶,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当然!”乔韶立刻道,“一辈子的好朋友!”   眼见乔韶走了,和陈诉住一屋的卫嘉宇溜出来,看陈诉这盯着小穷……啊呸的背影的模样……   卫蓝毛狐疑道:“陈眼镜你这不行啊。”   陈诉回头看他:“什么。”   卫蓝毛语重心长道:“你的暗恋是不会有结果的。”   陈诉挑眉:“我暗恋谁了?”   卫蓝毛道:“乔韶啊,瞧你那眼神,满满都是爱了好嘛!”   陈诉懒得理他:“神经病。”   卫嘉宇跳起来道:“老子好心好意提醒你,你他妈的……”   陈诉啪的一声拉上门,把卫嘉宇关在外头。   卫嘉宇更火了:“好心被当驴肝肺,老子就不该管你!”   陈诉想了下外头是冬天,又把他放进来:“管好你自己就行。”   卫嘉宇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进屋再说:“你别去当第三者啊,深哥会杀了你的。”   陈诉塞他一个草莓大福:“闭嘴吧你!”   乔韶自然是跟贺深睡一间。   他们的房间都配有私汤,室内室外都有,正常情况下是什么都不穿,直接下浴的。   这会儿吗……   贺深道:“你别勾引我,先生说了,我要是做坏事,后天就不让我回家了。”   他勾引他??   乔韶见过倒打一耙的,没见过耙得这么不要脸的!   乔韶道:“那我去陈诉他们那儿泡。”   贺深一把拉住他,酸气冲天:“乔韶韶同学,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请自重。”   乔韶只是在逗他:“你不让我在咱们屋里泡汤,又不让我去别人那,那我来日本干嘛!”   贺深还真敢说:“看雪。”   乔韶送他一个雪一样白的大白眼!   后来,在两人据理力争下,乔韶可以穿着泳裤下汤,贺深先出去冰天雪地里冷静冷静。   乔韶舒舒服服泡在温泉里,心想着——神经病啊贺深深!   他怕给贺深冻坏了,也没敢泡太久,差不多就出来了,换好浴袍后他给贺深打了电话。   贺深问他:“这么快?”   乔韶听出他嗓音的沙哑道:“快回来!”   贺深应道:“鲷鱼烧想吃吗?”   乔韶有点馋:“好!”   贺深买了七八份,给其他人都送了一份才回到乔韶这儿。   “不冷吗?”乔韶迎过来问他。   贺深只看了他一眼就怔住了。   乔韶眨眨眼:“怎么了?”   鲷鱼烧落地,贺深一把拥抱住他道:“都说了别勾引我。”   乔韶被他沙哑的声音给弄得耳朵发热:“什、什么啊。”   贺深深吸口气道:“和服太犯规了。”   尤其是男士的浴袍款,那敞开的胸襟,若隐若现的……   乔韶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心砰砰直跳:“你……诶……”   贺深吻住他的唇,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乔韶倒在了榻榻米上,他的衣服乱七八糟,衬着绯红的面颊,这天然的姿态更加要人命。   贺深闭了闭眼道:“我觉得我要被逐出家门了。”   乔韶:“!”   贺深的吻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赶紧推开我。”   乔韶哪里推得动!   后来……   后来也没怎样。   一方面是逐出家门太可怕,另一方面贺深也顾忌乔韶的身体。   那几年对一个发育中的少年来说实在太伤了,是怎么补养都很难弥补的。   乔宗民担心乔韶的身体,贺深又怎么会不担心?他俩真的会因为乔韶长高一厘米而高兴得恨不得宣告全世界。   都这样了,贺深哪里会胡来。   珍惜一个人,绝不会放任自己的Yu望。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情人节就到了。   这天是周五,学校可不会为这种节日放假。   当然高中生嘛,对这个节日的期待堪比过年!   乔韶前一晚在家里折腾到好久,可算是做出一盒巧克力。   这是他和贺深的第一个情人节,怎么也得重视下。   乔韶琢磨好久,想着贵重东西贺深一个不缺,这家伙又酷爱吃甜,自己亲手做个巧克力,肯定能让他高兴。   为了给他惊喜,乔韶偷摸查教程,浪费了好几沓巧克力,可算是做出个像样的!   仔细打包好后,乔韶想等到了学校再给他,省的在家里给了,大乔看到要哼唧……   去了学校,因为第一节 课是英语,荣升为课代表的乔韶得先去办公室问问老师课前需要准备什么。   等他拿了练习卷回来,意外听到了楼梯口的声音:“……这个是我亲手做的!”   哎呀,是在给心仪的男孩送巧克力!   乔韶心痒痒的,悄悄探出头来看一眼……   接着就看到了贺深。   原来女生亲手做的巧克力是给贺深的。   乔韶一愣,万万没想到自个儿被人捷足先登。   算了,也正常,就贺深这招蜂引蝶的模样,没人送巧克力才有鬼。   不过贺深肯定不会收吧,即便再怎么爱吃糖,也不会收别人的巧克力吧……   正这么想着,乔韶就看到贺深接过了巧克力。   乔韶:“……………………”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发出幸灾乐祸的鹅叫声~~   明天见,么啾。 第115章 番外(二)   贺深收下了, 收下了别人给他的巧克力,还是在情人节这一天!   乔韶气得差点把练习卷给扔了!   他气鼓鼓地转身, 绕了一层楼才回到教室, 一进屋就看到撑着下巴在课桌上打哈欠的贺深。   乔韶生硬挪开视线,发卷子。   走到自己课桌前时,贺深看他:“怎么了?”   乔韶扯扯嘴角, 把练习卷重重拍在桌上:还好意思问怎么了,自己做了坏事还不心虚吗!   后座的宋一栩眨巴眨巴眼,跟同桌说:“那夫夫俩吵架了?”自从知道前座俩大佬真是男男朋友后,他就不敢狂妄了,什么搞基不搞基的, 搞不好真会基的!   他同桌也纳闷:“看着像小少爷单方面生气。”知道乔韶身世后,乔韶就多了个新的外号。   宋二哈脑袋瓜一转:“今天是情人节啊, 深哥不会……”   他同桌道:“乔韶不至于因为礼物生气。”乔家什么家世, 乔韶有啥是能看在眼里的。   宋一栩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我是说深哥不会接受其他女生的告白巧克力了吧!”   他同桌多精明一人,此时此刻彻底输给了身边的二哈:“怎么可能?”   贺深缺那么一块巧克力吗?   还真缺!   乔韶虽然没听到那俩的窃窃私语,却在脑电波上同步了。   发完练习卷,上课铃也响了。   乔韶回到座位上, 贺深想握他手,乔韶一手握笔一手压卷, 不给他机会。   这时英语老师进教室了, 说了几句后就开始正式上课。   乔韶坐得端正,身量笔直,听得可认真认真了。   直到老师把他叫起来, 问了个问题,堂堂课代表乔韶韶同学:“?”根本不知道老师问了个什么!   贺深低声提醒他,乔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了。   老师一点异样都没发现,她哪里想得到自己的爱徒根本无心听课,满心是醋。   贺深趁着班里诵读,问他:“出什么事了?”   乔韶不想理他:“没事。”   贺深凑过来:“怎么心不在焉的?”   乔韶一想到他收下的巧克力,心肝肺里全是火:收收收,家里缺你巧克力了吗!   乔课代表大声诵读课文,不给同桌说话的机会。   贺深:“……”完全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小孩。   忍了整整两节课,课间操乔韶忍不住了,他要好好问问贺深,为什么收下那块巧克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巧克力诱惑了他!   就在他打算开口时,有个高一的姑娘站在他们面前。   乔韶:“……”   贺深飞快地看了乔韶一眼,心中一紧。   女孩羞得满脸通红,递出来的手颤颤巍巍的,紧张地快要拿不住那小小的一盒巧克力了:“学、学……”   这方向明显是给贺深的,乔韶心里又酸得能掐出水了:很好,他错过了第一个,还即将错过第二个!   谁知贺深竟问了句:“给我的吗?”   女孩听到他声音脸红得更厉害了,声音也像蚊子哼哼:“是、是的。”   贺深很直白地拒绝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能收你的巧克力。”   女孩一怔,紧接着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说着一边落荒而逃。   贺深看都没看那女孩一眼,只盯着身旁的乔韶。   乔韶面无表情,大步走向楼梯口。   他心里火气更大了,窜得更旺了,本来要问出口的话,这会一句也问不出来了!   什么意思啊,别人的不收,只收那个女孩的?   还是说他不在可以收,他在了就不收?   乔韶气得很,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更要命的是,这才刚开个头。   贺深前两节课都躲在教室里,一班的女生早对他死心,没人会去惹他,隔壁几个班的也都摸清了底细,不会来撞南墙,但挡不住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高一新生啊!   高一的妹子们不敢硬闯学长的教室,却可以抓住课间操这个美妙时机。   贺深以前是从不出操的,如今为了陪着乔韶锻炼身体,他每天都准时出操,把老唐吓得直问他是不是教室太闷,要不要给他换个靠窗的位子……   从教学楼去操场短短三五分钟的路程,贺深被拦了整整四次。   乔韶忍到第五次,不等他了,不等女孩开口,他就大步离开。   贺深几步跟上来问:“生气了?”   乔韶:“呵呵。”   贺深说:“我们一会请假……”   乔韶才不和他出去:“不,我要上课。”   贺深放软哄他:“那我不出教室了,中午吃饭也不出去,这样就没人……”   乔韶道:“我管你!”   贺深舍不得他生气:“要不是怕引起混乱,我早告诉她们我们在一起了。”   乔韶又送他一个呵呵。   贺深继续道:“别生气了,我不会收她们的巧克力。”他从早上就在期待着乔韶昨晚的成果,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可小孩就是不把巧克力给他。   他不说还好,一说乔韶炸了,也不管是在操场上了,当面就给他一句:“你收了!”   贺深没反应过来。   乔韶说完就觉得又丢人又委屈,大步去了队列中。   贺深一把拉住他手腕:“你……”   乔韶拧眉道:“老唐在看我们。”   贺深哪还管课间操,他拉着乔韶出了队伍。   唐煜问道:“怎么了?”   贺深道:“乔韶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去医务室。”   唐煜看向乔韶,发现他脸色的确不好看,冷白冷白的一张小脸:“感冒了?赶紧去吧,有事叫我。”   贺深应了声,带着乔韶走了。   乔韶直到没人了才用力甩开他手。   贺深低头看他,语气里有些无奈:“是早上在楼梯口那儿吗?”   乔韶哼了一声,别开头。   贺深握住他手道:“为这个气了一早上?”   乔韶转头瞪他:“我不该生气吗!”   贺深眼中竟还漾着笑意,乔韶更气了:“家里的巧克力不好吃吗不够吃吗不让你吃吗,你还去收别人的巧克力!”   贺深还在笑:“我没收。”   乔韶气得想咬他一口:“我都看见了!”   贺深叹口气道:“那是给你的。”   乔韶愣住了。   贺深摩擦着他微凉的手背,酸不拉几道:“那女孩是来找你的,因为你不在,所以让我把巧克力转交给你,里面还有一封粉色的信呢。”   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乔韶懵了。   贺深撩起眼皮看他,继续酸:“又不是给我的,我也没资格替你拒绝。”他俩没法公开,他没身份也没立场。   乔韶张张嘴,可算找到声音了:“是……是给我的?”   贺深警惕道:“干嘛,你不会想收下吧?”   乔韶道:“当然不收!”   贺深道:“嗯,我已经帮你扔了。”   乔韶:“???”   贺深眉峰又扬起了:“真的想收?”   乔韶道:“你也不能扔了啊,人家的一片心意,我……”   贺深这酸气可以腐蚀大气层了。   乔韶还是得把话说完:“我是说,我得退回去,和她说清楚。”   贺深可会抓重点了:“你要见她。”   乔韶:“………………”   贺深道:“不准见她。”   乔韶哭笑不得:“我又不会……”   “不行,”贺深拥住他道,“我不会告诉你她是谁。”   乔韶还想再说点什么,忽地又停下了。   他嘴唇弯了弯,小声道:“嗯,不见了。”   贺深松开了他,垂眸看他。   乔韶道:“我也不想你见送你巧克力的人。”   贺深心一颤。   乔韶道:“以后的情人节我们都请假吧,在不能公开关系前我们就躲在家里,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情人节。”   贺深含笑应道:“好。”   他垂首吻住他,尝到了最甜蜜的巧克力。   作者有话要说:大乔深沉脸:我在家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