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年代[末世]》作者:四季果   文案:   近年来地球的温度越来越高,造成两极冰川融化,海平面大幅度上升,次生灾害层出不穷,明清小冰期之后,第五次小冰期来临。   温暖产生盛世和文明,寒冷产生衰败和动乱。寒天荒地的世界,哀鸿遍野。   无意间淘到一本修真秘籍的田原远,原是为了修炼回到家乡搞养殖,却不想因此在饥荒年代里占有了一份先机。   前面几章主要以种田为主,略为沉闷,十几章后开始浪。主角cp将在二十章后出现。这个cp是渣作者最喜欢的类型\(^o^)/YES!。   内容标签: 种田文 仙侠修真 末世   搜索关键字:主角:田原远,任非凡 ┃ 配角:田晓楚、赵朝阳 ┃ 其它:末世、种田、修真、饥荒   一句话简介:饥荒年代里,夫夫携手奋斗 第1章 回家的人   “哎呀,田富刚,你们怎么一大家子都回来了?看这架势,搬家啊?”干净齐整的田家村村尾的一条巷子里,一辆私家车停在长年不在村里的田富刚家的门前,私家车后面跟着两辆装满了家具电器的卡车,把狭小的小巷塞得拥挤不堪。   此时,田富刚和他的老婆李雪梅正指挥着卡车上的工人把车上的物件卸下来。   一些住在附近的妇孺闻声而出,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目带惊奇。   这年头,人人都往城市里挤,向往着城里的生活,就没有见过由城市往农村回来的。这田富刚一家,怎么一副要回来长住的模样?也有人在心里猜测,或许人家只是有钱多,连乡下的老家也要买家具电器装点一番呢!   田富刚笑眯眯地一一回应了村民们的招呼,道:“是啊,现在城里面就业形势不好,打算回家来了!”   问话的村民大吃一惊,他刚刚只是打趣而已,其实心里并没有真的以为田富刚他们会回村里讨生活的:“不是吧!你以后都不出去了?”   这怎么可能?问话的村民田亚贵和旁边围观的几个妇女打心底不相信。   田富刚也不解释,脸上带着怜悯的笑容,继续指挥人搬东西。   田原远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田原远家就在田富刚家隔壁,仅仅隔了一个巷子的距离。但是由于田富刚一家早早就搬到了城市里居住,两家并没有什么交集。故而,田原远也只是好奇地张望了一下两辆卡车,就掏出钥匙打开门,进了自己家。   田原远的到来,又引起了村民们的议论。   李雪梅有些认得田原远,每年过年的时候她和田富刚还是会回老家拜神的和祭祖的,见旁边的一个村妇在指指点点,好奇地问:“那个是田坤家的大儿子吧?叫田什么原的?”   “叫田原远!”村妇李彩骄一脸八卦地凑过去,“你们常年不在村子里不知道,这孩子的命苦啊!他爸在外面发了财,找了个二奶要和他妈离婚,他妈也在外面找了个汉子要结婚,两个人都不肯抚养孩子,都扔给爷爷奶奶带。折寿哦,现在去城里的人哪,动不动就离婚,也不顾及一下孩子,可怜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   李雪梅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可、可不是么,不管怎样,孩子都是无辜,无论父母之间怎样,都要为孩子负责呀!”   “你是这样想的,可人家田坤夫妇不是那样想的呀!”李彩骄来了兴致,“他们家的房子现在只有一层楼,将来怎么找媳妇哦!?田原远的年纪也不小了,却连女朋友都没有一个!哎,都是爹妈造的孽啊!”   李雪梅自认为自己是斯文人,不想和李彩骄这样一个村妇在村尾的巷子里长吁短叹,有失身份,便不再多说,转身进了家门。   李彩骄兴头正起呢,见李雪梅走了,只得悻悻然地住了嘴。   李彩骄口中的田原远,可以说是田家村的一个话题人物。首先,颇具悲剧色彩的家庭身世,使他经常成为村妇们口中弱小的值得同情的对象;其次,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在爹不疼娘不爱,物质条件比较差的情况下,这孩子没有变得愤世嫉俗,反而发愤图强,考上了镇子上的重点初中、高中,直至大学,是村民口中经常赞叹的励志人物,是村里孩子“别人家的孩子”的代表;最后,田原远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大好的前途,没有留在城市里发展,反而回了老家承包鱼塘搞养殖,引得村民们翘首以盼,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的笑话。   要知道,在农村人眼里,种田养殖之类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工作,属于农活的一种,只有在城市里混不下去的人才会回到山旮旯里种地,有出息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回到农村,干这种体力活的。   “田原远那小子读书读傻啦!你们以后不要学他那样!”田原远回家搞养殖之后,之前总是拿田原远作为榜样斥责自家孩子的村妇一反常态,这样告诫自己家的孩子。   田原远哪里不知道村民们口中的自己是怎样的。他从小在农村长大,非常清楚田家村人的心态,可是,他人的非议与他何干?!他只要问心无愧,把自己的日子过了好就行,他并不是心灵脆弱的敏感小孩,村里的闲话碎语,伤不了他分毫。   田原远这次回家,主要是为了把家里楼顶的花生搬出来晒太阳。他非常喜欢花生,炒花生、煮花生都喜欢。在年前下春雨的的时候,他跟着村民们一起,在自家的田里种了不少花生。   前些天他把地里的花生拔了,拉到楼顶晒干,现在已经晒得七七八八,只要太阳还像前几天那样猛烈,再晒两天就能收起来。   田原远上楼晒花生的时候,斜挂在他身上的挎包猛地震动了几下,把他给吓了一跳。   他猛地抬头,这是—— 第2章 重生空间女   田富刚家的顶楼上,田富刚的三女儿田晓楚望着远方山下葱葱郁郁的山林和水田,心情既唏嘘又愉悦。   她的姐姐田晓丹刚刚爬上来,气喘吁吁的,见到她一脸轻松愉快的神情,顿时不满地道:“真不知道爸妈发什么神经,好端端的非要回来村子里住,还要我们把工作辞了跟他们回来,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想的!”   她心里非常不高兴,可是田富家和李雪梅下了死命令,声明她如果不辞了工作跟他们回老家,以后他们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田晓丹再不甘愿也不能不要父母,只能选择妥协,想着先跟他们回家,等过一段日子,父母的心态发生了改变,再想办法回到城里去。   田晓楚看着田晓丹不满的侧脸,心里冷笑连连。她当然知道爸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村子里。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呢!是她叫她父母回到村子里的。   而原因,田晓丹当然不会知道。在两个月之后,南北两极的冰川就会因为融化而脱落,沉入海洋之中。海平面很快就会上升,淹没各个大洲大片的沿海低洼地区。   冰川融化,带来一系列的次生灾害。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地球表面由始至终伴都随着低温寒冷的天气,自然灾害频发,粮食大规模减产。自北向南,陆地逐渐变得干旱,土地无法栽种,人们被迫背井离乡向南方地区迁移。因为农产品严重不足,造成了农产品和农副产品价格居高不下,许多在城市里打拼的人宁愿回到家乡种田也不肯继续待在城市里生活,因为生活成本逐月攀升。   田晓楚在上一世,在灾害发生之前,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每天只需要烦恼怎样穿得漂亮和男朋友出去逛街约会。   尤其灾害最先出现在农村,习惯在网上看购物娱乐的她并不怎么关注新闻,自然不知道在农村地区出现的旱情灾害有多严重。每天依然开开心心地去上课,下课就回宿舍玩电脑,周末和男友到处玩乐,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觉得学校里饭堂的菜价真是越来越贵了。   后来家里人打电话叫她回去,她才知道父母要回乡下种地了。那时候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父母的决定,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她的父母放着城市里光鲜体面的工作不做,反而跑到肮脏落后的农村里去种地!?简直让她无法理解和接受。   后来她回到学校之后,发现父母打给她的钱虽然越来越多,饭堂里的饭菜价格却越来越高了,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一百块钱才能买到一碗白饭,那个时候田晓楚才意识到,父母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和无奈。   可是田晓楚的觉悟来得太迟了。她们那一届的人还有一年才能毕业,然而那个时候,不仅是面临毕业的师兄师姐们舍弃在城市里工作的机会,个个都往老家跑,连她们同届的不少同学也开始办理休学,要回家种田。他们的理由很正当且理直气壮:他们吃不起学校里的饭菜,家里人叫他们回家种田。   校方面对这种情况,先是不肯批准。可是当越来越多的学生都面临吃不饱饭,□□示威要求学校放他们回去种粮的时候,还是迫不得已同意放人了。那段时间每天都有吃不起饭或吃不饱饭的学生在学校里打砸或聚众起事,田晓楚非常害怕。偏偏那个时候她的男朋友跟她说他也要回家去。   田晓楚当然不愿意男朋友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候离开自己,苦苦哀求男朋友不要走,让他留下来陪她。她的男朋友却说她太自私了,他家的人需要他,他必须回去,然后就毫不留情地抛下了她。   后来事件进一步升级,有一伙人冲进饭堂抢走了饭堂里的各种米面粮食。这一事件直接导致了饭堂的彻底关闭。没有吃的,田晓楚实在在学校里待不下去了,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辗转几天才回到乡下老家。   回到老家之后,田晓楚才知道形势是多么的艰难。但是老家毕竟依山傍水,勤快些还是能找到些吃的。田晓楚在老家过了一段能吃饱喝足、不用担心受怕的好日子之后,也逐渐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她决定不回学校了,以后就和父母一样留在农村种田。   可惜好景不长。一次铺天盖地的蝗虫群过后,老家田地里的所有庄稼都被摧毁。田晓楚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粮食,全都指望着地里的收成过活,可是蝗灾过后,一切的希望都没有了。一家人只能在饥饿中等死。   后来田晓楚的姐姐,带着丈夫孩子婆婆过来娘家生活的田晓丹提议,让未婚的田晓楚嫁给邻村的房友光,一个五十多岁依然打光棍的老农民。房家的人因为长年在村里务农,所以许多人都知道他家有不少粮食。可是房友光不是个好东西,听说脾气非常暴躁,喜欢爱喝酒,喝醉后就打老婆。听说他之前娶过的两任老婆就是受不了被他打才跟人跑掉的。   嫁给这样一个人,无异于送田晓楚入火炕,可是田家别无办法,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家里人一个个饿死么!所以最后,田晓楚还是嫁了过去。   田晓楚从小在城市长大,属于娇生惯养的那种,即使回家几个月了,也不怎么干农活,也不会做家务。因为这个,田晓楚在房家没少被嫌弃,被房家上上下下指使着当奴仆般用,什么活都叫她做。房友光更是时不时就动手打人。田晓楚哪里受过这些磋磨,隔三差五就跑回娘家,向父母哭诉。可是她每次都会被田晓丹和她的丈夫给压着扭送回房家,然后就是低声下气的讨好道歉。田晓楚过了两个月这样的生活之后,觉得日子没指望了,在房友光的又一次毒打之后,她跑回田家,一头撞死在了家里的门框上。   哪知,田晓楚再一次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重生了!重生在冰川融化的两个月之前。而且,伴随着她的重生,一直戴在她脖子上的玉佩也跟了过来。里面竟然是一个可以装东西的随身空间!这个玉佩是在她出嫁的时候,她的母亲李雪梅含泪给她带上的,说这个玉佩是李家的传家宝。当时她沉浸在要嫁给一个老头子的悲伤之中,并没有怎么在意母亲的话,想不到这个玉佩真的大有来头!   重生之后,田晓楚立刻行动起来,在演示了一番凭空取物的能力之后,半真半假地说出了自己“预见到的未来”。   在说服父母马上辞职准备回老家之后,更是花光了所有能动用的资金,马不停蹄地大肆搜刮市场上的米面粮食、各种配料、日常用品等等……所有她能想到的日后可能用得到的东西。   直到把空间装得满满当当的,田晓楚才感到安心,然后和父母一起回了老家。   她的空间有两个足球场那样大,但是田晓楚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告诉了父母冰川融化之后即将到来的灾害和饥荒时代,而自己则拥有了一些奇特的能力,能够预言和把一些体积小的东西收起来。   在上一辈子,田晓楚最恨的人就是把她折磨致死的房家,其次就是二姐田晓丹,这一世她有空间在手,又提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改变将来的命运,不再重蹈覆辙上一世的悲剧,拥有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   那些欠她的,害她的,迟早有一天她要他们付出代价!   田晓楚握着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满怀信心地想。 第3章 入道   田原远抬头看着隔壁楼上的女孩,心里一动。没错,就是她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拥有的东西是不是和自己的书本一样,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为了避免被田晓楚发现到自己的异样,田原远很快就下了楼。到了一楼之后,挎包里的书本便安静了下来,不再震动。   田原远猜测,女孩身上的宝物和自己的书本两者之间应该是有感应距离的,超过了这个距离,就感应不到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田原远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有那些惊世骇俗的东西,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其他人和他一样。   田原远之所以从城里离开,并不是像村民猜测的那样,混不下去了才回来农村的。   他毕业之后,原本在一家快递公司做得主管。   一个周末假日,他在一条古玩街淘宝,发现了一本封面看起来破破烂烂,里面的内容却很完整的古书。   田原远平日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一时兴起,就买了下来。   田原远一直相信有武功的存在,只是现代人的心思太杂、环境污染太严重,所以练武能够有所成就的人才不多。以前是因为家里穷,他忙于学习没有钱和时间去尝试练武,现在他工作有了钱,也有了一定的时间,翻着翻着从古玩街淘来的古书,就把儿时的梦想给想起来了。   看着看着,觉得这本书上面的字眼、句子挺玄乎的,莫名的触动,有一种不可用语言描述的奥妙感觉,他就对着这本古书练起来了。   练了大约一年之后,田原远发现因为久坐办公室缺乏运动而肌肉酸痛的自己腰不酸了腿不软了,手脚更有劲儿了,每天的精神头足足的。简直是如获至宝,觉得自己练对了,从此除了上班时间,一心一意专注于书本的武道修炼之上。   过了大半年,不知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田原远的天赋好,田原远竟然突破了。这下可不得了,捅了大篓子了。在突破的那一刻,田原远就觉得在虚虚渺渺的黑暗中,一些游离的光点聚成一条光带,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头顶百会穴灌下,顺着经脉一路向下,注入到他的肚脐眼下面,也就是古书上称之为丹田的地方的所在。   田原远唬了一大跳,瞬间从那种奇妙的状态里出来。原本摊开在他脚下的古书此刻漂浮在半空中,闪闪发光,彰显着自己非凡的存在。   原本田原远以为是空白页的书籍背面,浮现出了新的字体。大意是这是一本修真古书,最开始的阶段是炼体,炼体有成者可以飞花摘叶,凝气于指可伤人于无形。也就是俗称的武林高手的阶段。   这本修真古书,走的是以武入道的路子。   炼体之后就是引气入体。炼体之时,有成者只是能够利用外界的气流,达到强身健体、轻身、杀敌、保命的程度。引气入体之后,却是可以引导外界的灵气进入身体,流经四肢百骸的经脉,洗髓伐经,达到脱胎换骨的目的。   按照田原远的理解,炼体阶段控制的是外界的气流,也就是空气。所以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才能做到身轻如燕,踏雪无痕。可引气入体之后,却是能够利用空气中一种珍贵的成分——灵气,为己身所用。   灵气不同于其他气体,是天生灵物中的一种,为修真者不可或缺之物。灵气零散地游离于天地之间,数量很少。在灵气长年聚集的地方,灵气发生量变,就会形成灵石进而形成灵脉。灵气极具灵性,不是同一灵根的修真者,根本无法吸引同类灵气的聚集,更遑论是吸引灵气进入体内进行修炼。   灵气稀少而珍贵,在大工业化的时代背景下,更是逐渐被污气、死气、秽气、魔气侵染,慢慢消散于天地之间。田原远在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成功引气入体,踏入了修真的门槛。   田原远最初的追求目标是“武林高手”。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一个传说中才存在的修真者!可谓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砸得他晕晕乎乎的,高兴得不知所以然。飘飘然了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中“大奖”了。   田原远在学生时代,曾经苦中作乐地设想过“假如我中了一千万彩票该怎么花”的情景。当时新闻曾报道过美国一个彩票中奖者发现自己中了一千万巨奖之后,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调查并规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直到领奖期限倒数的第三天,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大奖的时候,才悄然前往银行转了帐,在人们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悄然消失在人海里。   受到有关影响,田原远曾预设过自己中了大奖之后应该注意什么,才能不引起他人注意“闷声发大财”。现在他觉得自己重温了当时那种感觉,而且那种兴奋、狂喜的心情比之当时更加强烈,更为真实。   给自己做了大半个夜晚的心理建设,田原远决定还是原封不动地按照原来的日子生活。然后才有心思翻开古书继续修炼。   修炼了几个晚上之后,田原远却发现自己一直无法进入到那天晚上那种玄妙的境界。阅读了一下书本里面的修真常识之后,田原远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城市,属于灵气极度匮乏的地方,他之前能够成功引气入体,都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奇迹了。要是想进一步修炼,就得到灵气多的地方。   污气、秽气、魔气、死气多的地方,灵气必然匮乏。而人类聚集的地方,则是各种污气、秽气、魔气、死气等产生的主要源头。故而,思来想去,田原远觉得,自己若是想要继续修炼,最好不要待在城市里,而是到深山大川,那里修炼的效果最好。   可是,田原远自认自己目前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多身手比其他人更为灵敏一些,力气更大一些,五感更加敏锐一些,他既抗不过深山野林里的毒虫猛兽,也住不惯那些地方湿热的环境,更加不习惯没有电子产品的便捷生活,综合考虑之下,就回到了自己出生成长的田家村。   多年没有回来,村子的变化很大。四面都是洁白的水泥路,覆盖了以前各个低洼的土路小径。路边荆棘茂盛,占据了水泥路的半壁江山。村边低洼的池塘都变成了养殖场,不时听到那里传来阵阵狗吠声和鸭子们的响亮的嘎嘎声。   村里的楼房大多都是三四层的,都装修得十分漂亮。村头巷尾只有几个在嬉笑追赶的孩童,大人很少见。这年头,年轻力壮的男女都会出外打工,留在村里的只有年迈的老人和懵懂的小孩子。冷冷清清的村落里,孩子们的笑声传出老远,和过年时的人声鼎沸形成强烈的对比。   田原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至少这些孩子老人们还有一个盼头,他却连一个等待的人也没有。 第4章 承包山地   田原远回到家乡已经一年多了,他上学比较晚,八岁才上小学,大学毕业的时候已经二十四岁。   毕业后他在城里工作了将近两年,现在差不多二十七岁了,他还没有结婚,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一个。也是因为他的父母都不怎么关心他,才让他逍遥到现在。   在农村,二十四岁就算是属于大龄剩男剩女的行列了。一般到这个年龄的男女他们的父母长辈都要开始急着给他们相亲找对象。田原远因为特殊的家庭关系,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田原远工作了两年,又是个不怎么爱花钱的性子,倒是存了一笔小存款。差不多五万的人民币,精打细算之下,在农村,倒也是一笔足够的创业启动资金了。   田原远回到村里之后,刚巧碰上村里的土地整改。田家村那时候正将所有的土地都收起来,进行统一管理。属于私人宅基地的,按照原本的所在地和面积大小重新丈量,划清界限,多减少补,划定区域范围,界定所有权,此后不得有异议争吵。   平整出来的多的土地,靠近村子的就集中进行拍卖,价高者得。那些不用于住房建设的山林地,有合同的继续租赁,没有租赁合同的则丈量出来,规定每亩地的租金。没有合同的若想继续使用那块地儿,就要按村里新规定的租金缴纳款项。   这一规定很是闹了一段时间的矛盾。田家村周围全是低矮的山地丘陵,有山有水,哪怕低矮了一点儿,历来也都是邻近乡镇埋葬先人、建造陵墓的好选择,故而,在属于田家村的好十几个山地里,存在着不少不同年代的坟墓。   现在田家村把那些坟墓占用的面积也算在了需要交纳租金的山地范畴,规定的租金比一般的山地租金还要高好几倍以上。制定此政策规定的田家村村委简直是连死人的钱都要赚。他们吃定坟墓主人的后人明知道吃亏也不敢不敬先人。   那些有祖先葬在这里的人当然不乐意交租金,毕竟过去几十年都没有交过,没有这个先例。可是如果不交租金又不行。田家村的村委是不敢做挖人家祖坟这种缺德的事儿的,他们不敢做得太绝,可是他们有别的法子,逼那些后人把租金交出来。   田家村的村委声明了,这些山地是属于他们村的,每年清明节的时候,他们会在各个关口设置关卡,拦截那些前来祭拜祖宗的后人,不给他们拜祭。这样一来,那些人就是不敬祖宗了,逼得那些人咬牙切齿,心不甘情不愿地交钱。   田原远身上的五万块钱,既买不了宅基地,也没有祖宗需要交租金,他看中了那些原本用于种植和养殖的土地。那些地方原本种了不少果树,有池塘,也有基本的生活设施,只是最近几年果子和猪鸡鸭的价格太低,产出与投入的比例太低,搞养殖和种植的村民纷纷亏了本,自然无心经营,都外出打工了。那些地方就荒废了下来。这次田家村土地整改,那些地方就是属于所有权归村里但使用权暂时没有下家接手的状态,每亩地的租金和大面积承包山地种植经济乔木一样。   田原远花了五六千块钱,获得了七十亩地十年的使用权。这个价格算是贵的了,以前毕竟可是都不收租金的,而且对于承包者来说,山地基本是不来钱的,鱼塘的承包使用才是大头,三四亩的鱼塘一年的租金就要八千多。   田原远原本是不想要鱼塘的,可是那块地和鱼塘是连在一起的,如果光把地租给了他,鱼塘就很难承包出去了,毕竟没有地方搞猪鸡鸭的养殖,光是一个鱼塘不说赚钱了,年景不好的时候,连租金都付不起,反要亏本。   田原远和村里的村干部磨了几天,每一个村委干部都死不肯松口,田原远最后只能咬牙答应了,但是由于资金有限,他声明鱼塘的租金每年一付。而且要等到每年的鱼卖出之后才付租金。   他们那里搞养殖的都是这个规矩,村委们全都爽快地答应了。那块土地的所有权虽然归村里,可是鱼塘和那块地上的基础设施却都是属于之前在那里搞养殖的村民的私有财产,一并挂在那块土地下出租的,鱼塘和基础设施算是一个整体,连在一起给租金,租金并不属于村里,而是给之前的那个养殖户的,只有山地的租金才需要给村子。所有村干部们答应得非常干脆。反正不管如何争取利益,最后都不是落在他们的口袋里,他们才懒得多费唇舌和田原远磨嘴皮子呢!   田原远坚持要订立合同,他们村的村干部全是吸血鬼,倒卖山地林木中饱私囊的事儿没少干。田原远从来就信不过他们的口头约定。反正每换一届村干部,新上任的村委的第一要务都是为自己捞一笔好处,除了那些实在是动不了的,能够扒皮的绝不放过。你不服气?和之前的村委已经协商好了?那不关他们的事儿,那是前任村委与你之间的事儿,不服气你找他们去,反正现在管理权在我手里,你要用,行啊,交钱,否则就“让”给更加合适的人。   交钱签了合同后,田原远便到那块山地去了解情况。按照村委们的介绍,鱼塘所在山岭与村庄隔了两个山头,山路很不好走。   从田家村到鱼塘,有两条路可以到达。走小路的话时间是最少的,但是要经过两三百米的水田,连自行车都骑不过去,骑车的话,只能走山路,山路弯曲兜转,崎岖不平,路途遥远,费时又难走。   田原远握着一支棍子,走小路来到了鱼塘。   鱼塘的屋子建在半山腰,正对着山下的池塘,池塘一边连着一个水塘,另一边连着没有被淹没的水田。鱼塘屋是主人住的屋子,旁边挨着一个保温室。在鱼塘屋的下面地势略高的是鸡舍,隔壁是猪栏,一个饲料房紧挨着猪栏。一条陡峭的山路将鱼塘屋鸡舍和猪栏分隔开来。   猪栏分两间,一间是地板夯得极实的大猪栏,共有三栏。另一间是专门用来养母猪和小猪的,足足有九个,相对的空间小得多。由于当初猪舍都是用水泥砖块砌的,六年过去了,依然坚固新实。至于木头搭的鸡栏就不行了,木头上满是虫洞,顶上沾满蜘蛛网,油毡纸也烂成一截截,用手一摸,扑簌的灰尘就落了下来,整个破破烂烂的。   拿到合同之后,田原远银行里的存款就去了将近两万。虽然有点坑爹,但是田原远看过那块地后,发现猪栏鸡舍都齐全,修缮一下就能重新使用。最让他高兴的是猪栏后面连接着一个沼气池,只要把沼气池的管道重新换过也能继续用。就是住人的屋子有点破旧,还是瓦房子的,墙还倒塌了一面。但是在瓦房子的周围,错落有致地栽种着芒果、荔枝、龙眼、木菠萝、木瓜等多种水果,全都有七八年的树龄了,有的还结着果子。   田原远唯一需要比较上心的就是重新盖一个住的地方。他是不打算盖瓦房子的,虽然瓦房子比较通风透气,在夏天没有那么闷热,可是住过瓦房子的田原远知道,瓦房子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容易藏蚊虫。   尤其是在这种野外的环境,蚊虫鼠蚁是绝对少不了的。故而,田原远觉得还是盖平房比较划算,后续打理没有那么麻烦,住着也舒心。   不过平房也有一个大问题,他们这里属于亚热带地区,夏天十分炎热,平房只有一层的话,夏天晚上楼板会热得人睡不着的。田原远想了又想,咬牙决定,就盖两层的吧!   田原远也不怕别人笑话,盖的虽然是两层的房子,占地面积却只有6*8平方米。屋子的主体砌好后,抹了水泥沙上了白石灰装了窗户,整个屋子便亮堂堂的了。   一楼一堵墙隔开两个空间。大的内间住人,朝阳方向,东、南方向各开了两个小窗,敞亮得很,放下一个床铺、一张桌子绰绰有余。外间靠近大门的那边在墙根下开了一个下水道口,把略低的地面围起来,就成了洗米洗菜洗手的地方。旁边放一口大水缸,靠里建个一米来高的板台,上下两层,用来摆放电饭锅、沼气灶等等。最里面砌一堵墙,装一扇木门,就成了卫生间。这么一设计,倒也不显得逼仄。   田原远的小窝面积虽小,但是五脏俱全。二楼暂时用来堆放杂物。规划设计的时候,田原远曾考虑过,如果冬天太冷的话,到时候就搬上二楼住。所以二楼空荡荡,只抹了水泥地,就是一个比较大的空房间。田原远想等到以后手头比较宽裕了再好好装修一下二楼。   房子田原远是叫村里比较相熟的几个泥水匠做的,由他招待三餐,工钱不算贵。因为房子面积小,又只有两层,连地基都不用怎么打,只用了半个月就建成了。 第5章 安居   田原远的运气不错,撞上了建材大降价的时候,每吨钢筋2400元左右,水泥、砂石、砖头也不贵,算下来建筑成本不过一万块左右。人工费约6000多一点。   田原远的鱼塘屋建成之后,没有急着入住,而是让它好好地通风,散散气。反正他住在村子里,离鱼塘也不远,沿着村里水田边蜿蜒的田垄走,转过两座海拔不到五十米的山岭,就到了鱼塘的所在地。   不过田原远虽然没有住在鱼塘屋,在等待屋子通风的那一个月时间里,却是抓紧时间把其他要紧的事情都干了。在村里人的介绍下,他下了6000条鲫鱼100条大头、20条草鱼的鱼苗到鱼塘里。然后花了一天的时间,把鱼塘的出水口给清理疏通了。   田原远在读初中和高中的时候,为了赚学费,好几次寒暑假都跟着村里的建筑工人到各地干活,装修过别墅,建过铁道站台,砌过农家小院的砖墙,装过室内电器线路,给大养殖场建造过沼气池……   弄好自家鱼塘的沼气池,对于田原远来说,还真不算困难,他也不想请人来弄。虽然手艺有些生疏了,稍稍回忆了一下,他就自己动手把沼气池重新修理好,闭塞的管道通通买新的替换掉,很快,沼气灯就亮了起来。   鱼塘屋子周围长期没有住人,长满了茂盛的野草,几乎让人无处下脚。低矮的灌木丛的长势也极为可观。田原远一瓶除草剂下去,不到三天,无论是野草,还是灌木,甚至是旁边乔木的叶子,就都大片大片的枯萎了,效果不是一般的惊人。田原远看着那惊人的效果,在惊奇的同时暗暗点头。嗯,往后春天野草茂盛,他就一瓶除草剂,通通搞定!   买下这块地,田原远觉得最值得的,就是前任主人留下来的果树了!大个儿大个人的木菠萝,此时正是成熟的季节,一个个散发着甜甜的香味,熏得田原远整天晕晕乎乎的,整个人都被木菠萝的香气给包围了,连呼吸间都是满满的木菠萝气味。   屋子旁边的龙眼树上结了累累的果子。一粒粒黄灰色的龙眼挤挤挨挨的,极为喜人。田原远最喜欢做的就是在午后醒来,到龙眼树下挑着摘龙眼来吃,哪一粒大就摘哪一粒,随摘随吃,别提多快活了。   木瓜几乎是四季都有成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快要成熟的木瓜长着长着,就从尾巴的部分开始烂起来了,吃木瓜时,就得把那些腐烂的部分切掉。田原远吃了几次之后,就对木瓜不感兴趣了,就让木瓜在树上继续长,任由鸟雀啄食。   处理完鱼塘和沼气池,田原远就开始修建猪栏和鸡舍。因为手里的资金实在有限,就暂时先把大部分的猪栏放着不管了,只修建了一间大的猪栏和两间比较小的猪栏,大的用来养猪仔,小的养母猪。   鸡舍田原远倒是好好地修整了一番。把腐朽了的竹条换掉,砍来新的竹子,片(动词)成片(名词),重新替换上,把简陋的木门装上,再打扫一下,消毒过一遍,就差不多了。   这样一来,田原远手中的金钱就去了一半,而收成还遥遥无期。田原远丝毫不着急。他回到村里,承包鱼塘,主要是因为这里山水环绕,灵气较为充裕,有利于他的修炼。同时,离人群又不算远,不会与现代社会脱节。只要能够自给自足,达到比温饱更好一点儿的生活水平他就很满足了.   所以他不打算把所有钱都投入到养殖上。他打算先买两头母猪、五十只公鸡、十只母鸡、二十只鸭子养着。他打听过,隔壁村子就有人家卖母猪的,还是已经怀孕一个多月的母猪。一头母猪从受精到生产,只需要一百多天。换言之,两个多月之后,田原远修整好的那间大猪栏就能开始养小猪了。田原远没有养过猪,但是他觉得不难.   不过,对面山头上就有村里的人在养猪。田原远觉得到时候自己有需要的话,还是要上门取取经,虚心咨询一下有关注意事项的,田家村里留在村里务农的村民都是淳朴的人家,不怎么会藏私,一般都肯把自己知道的经验说出来。田原远并不讨厌和那样的人家打交道。   虽说不指望着养猪赚大钱,好歹别把猪给养死了。母猪就养来生猪仔,猪仔养大了卖掉换钱。至于鸡鸭,那二十只鸭子田原远是想着养大留着自己吃的,不打算卖掉。鸡也留下十几只自己吃。母的下蛋,阉鸡就杀了吃。田原远这里的人养的公鸡在比较小的时候,就要阉掉,所以他们这里把公鸡称之为阉鸡。他们这个地区的人吃鸡也习惯吃阉鸡,真正的公鸡几乎都不吃。   多出来的三十多只阉鸡养大到能卖的时候,差不多就到了年关,正是鸡鸭需求旺盛的时节。田原远心中有数,不愁卖不掉。鱼塘周围有很多低洼地方,野草很多,田原远观察过,都是鸡鸭猪都能吃的,他都想好了,等鸡鸭买回来之后,就散养,让它们自己去找吃的,省点儿饲料。   田原远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等到鸡苗鸭苗和两只母猪都买回来安了窝之后,就到周围的养殖户家里去取经了。这个时候田原远才知道,原来从镇子上的饲料经销商那里买饲料,并不一定要付全款,只要和对方协商好,等到鸡鸭猪都卖出去的时候,把欠下的钱补上就行了。田原远当时心动不已,回去考虑了一番之后,还是打消了那样的念头。   算了,他又不是为了赚多少钱才回来的,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又没有什么负担。欠人家的总是要还的,何必呢!   鱼塘的发展渐渐上了轨道,等屋子晾了一个多月之后,田原远买了一套新的生活用品和家用电器,就从村里的房子搬到了鱼塘屋子住。   刚开始的时候,田原远委实不习惯了一小段时间。周围太安静了。晚上只有窗外窸窸窣窣的昆虫叫声和田野里青蛙呱呱的叫声。白天除了风吹过树木的沙沙声,和叽叽喳喳的清脆鸟啼,不闻人声,不见人影,偌大的一个山头,只有田原远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过了一段时间后,田原远慢慢就习惯了这种清静。没有喧嚣的人声,没有嘈杂的车声,没有轰隆隆的机器声音。四周围只有清风、阳光、水汽萦绕。鸡鸭猪每天非常休闲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或在草丛找虫子,或啄着树皮,或在水中悠哉地划行,在吃饭的时间点争先恐后地抢吃着他舀出来的饲料,吃饱之后懒洋洋地走到各处的树荫下乘凉。夜晚来临,不用田原远驱赶,就自动排着队走回鸡舍,静静入睡。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动的时候充满活力,静的时候安然美好。   田原远慢慢觉得,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自己,似乎也成为了大自然中的一份子。   心境变得平顺柔和之后,田原远发现自己能够捕捉到灵气光点的次数变多了。渐渐地,他摸到了规律,心态变得更加的平和,进入那种玄妙境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沉浸在修炼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一年。一年后的现在,田原远已经进入了练气三层,猪栏里的母猪也第四次怀上了小猪。去年买的那一批鸡鸭,除了几只留下来生蛋的母鸡和母鸭,全都卖了出去,新的一批小鸡和小鸭正在茁壮成长。鱼塘三月份的时候网上来了几百斤鱼,约有一万多块钱进账。年尾的时候田原远买了一批鱼饲料,卖鱼的钱差不多刚好抹平鱼塘租金和买饲料的钱。   猪肉的价格不高,田原远卖了一批大猪两批小猪,不算人工费,得到的钱减去饲料费,只有赚到一千块钱左右。幸好大猪小猪的粪便能够用于沼气池发酵,田原远也就不计较值不值得的问题了。   鸡鸭由于处于销售旺季,倒是让田原远切切实实赚了一笔,除了收回成本之外,还有五千块钱的净收入。手头的钱比较宽裕后,田原远今天就多进了一批母鸡。公鸡苗依然是五十只,鸭子苗也是二十只,小母鸡苗进了两百只。   田原远养那么多母鸡倒不是为了下蛋。而是经过一年的摸索,发现母鸡比较好养。他从对面山头的田维家了解到,附近有专门收买小母鸡的地方,四个多月就能把小母鸡卖出去。而且小母鸡食量小,体积小,宰了田原远一个人也能吃掉,不会浪费,留下来也可以下鸡蛋。附近的村子时不时就有生孩子的人家需要大量的当地鸡蛋。   年尾的时候,镇子上的电器店降价促销,田原远路过的时候看中了一款冰箱,很干脆就买了,顺带还买了一个消毒碗柜,让人给送货上门。   田原远在野外山林生活了一年之后,深刻地认识到没有一个冰箱是多么的不方便!他们村子离镇子并不是很近,开摩托车也要十五分钟才能到达。田原远整日窝在山里,懒得和人打交道,不到迫不得已都不会到镇子上去。   可是呢,他又是一个人生活的,一旦宰杀了鸡鸭,很难在一天之内靠他一个人全部吃掉,总会有吃不完的剩下。最后为了不浪费,只能端给对面的田维家的人吃。养了两条狗看鱼塘之后,这种浪费的情况才有所改善。但是田原远也不是常常宰杀鸡鸭的,他腻了鸡蛋鸭蛋之后,偶尔也有想吃猪肉的时候。为了几两猪肉,田原远时不时就要跑一趟镇子,极为麻烦,也浪费时间。有了冰箱之后,就方便多了,一次性买几百块钱的猪肉冷冻好,想要吃的时候提前解冻就行。宰杀的鸡鸭也能够把当天吃不完的放进冰冻室里。简直是一劳永逸。   至于消毒碗柜,它虽然是田原远临时起意,买冰箱时一并捎带的,却很有它存在的必要。鱼塘屋毕竟养了不少鸡鸭猪,它们或多或少都带有一定的细菌病毒,田原远在屋子里和猪栏鸡舍之间来来往往的,难免不会沾上一些。   尤其是田原远进入练气三层之后,近视的眼睛不知怎的就回复了正常的视力,往常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东西变得纤毫毕现。身体五感也开始变得灵敏,老是觉得周围一些地方很脏。为此,田原远还特意花时间去学了古书上的一个“除尘术”。不过因为田原远的丹田能够凝聚的灵气有限,很容易就会把里面的灵气“花光”,重新引气入体凝聚在丹田又要花费几个小时,田原远并不能随心所欲地随时使用除尘术,所以田原远觉得,有一个消毒碗柜真是太有必要了! 第6章 宅之生活   开春的时候,田原远闲着无事,借了村里人的牛,把村里分配的属于他的几块地给翻了,接着犁了一遍,耙平整了,一半种上了花生。一半种了些番薯、黄豆和绿豆。这几样东西都是田原远爱吃的,从小他就喜欢吃番薯,煮的烤的都喜欢。黄豆则是因为它的用处很广,可以用来发豆芽,也能单单泡水加油盐煮熟来下粥,还可以磨成豆浆喝。至于种绿豆,则是因为市场上它的价格比较贵。而田原远在夏天的时候特别想要喝一杯绿豆冰沙。   ――反正修真之后,他有一把子力气,犁地翻地什么的,小儿科啦!   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春潮刚刚到来没几天,接下来就是连着大半个月的艳阳高照,好像一下子就进入了夏天似的。整个春天的温度较于往年高了不少,雨水也比较充沛。   不仅仅是农作物和野外的野草野花长势茂盛,而且那些上了年份的树木像是嗅到了什么信息,焕发了新的生机,枝叶不断往外伸展。苍绿的山地上,一棵棵大树撑着一个个巨大的树冠,像是一顶顶厚实的华盖。   田原远在鱼塘岸边开垦的菜地里,黄瓜收了一茬又一茬。在温热的雨水的滋润下,各种瓜果像是打了激素一般猛地抽条长叶,花朵一朵接着一朵的开,吸引了大批的小昆虫前来采蜜。   不久就一批接着一批的结果成熟了。田原远平均每隔三天就要采收一批黄瓜、一批豆角,他吃不了那么多,就买了几个坛子,把它们腌制了,做成咸瓜和酸豆角。   鱼塘屋旁边的两棵木菠萝结了很多菠萝。田原远粗略数了数,差不多有上百个。木菠萝比较湿热,吃多了对人体并没有好处。眼看着一个个成熟了,田原远只得把它们砍下来,能送人的就送人,不能送的就用来喂鸡喂猪。   猪肉的价格开始慢慢升高,不断有买小猪的猪中(猪中介,类似房屋中介、婚姻中介一类人的存在)来询问他有没有小猪卖。   田原远刚刚把花生给拔了,喂猪喂鸡的工作量也不大,暂时没有什么事要做,市场上的猪肉价格看情况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低到哪儿去,就打算把小猪养大了再卖,有人问都一律拒绝了,就说没有小猪卖。   六月份的时候,花生熟了,到了可以拔的时候。田原远一个人一天功夫就把半亩地的花生给拔完了,还把花生子脱了根。幸好隔壁的花生地已经拔完了,没有其他人看到田原远的动作,不然他们肯定大吃一惊,因为田原远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手的动作已经连成了道道残影。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   暂时没啥事情做,田原远每天一大早喂完猪鸡鸭,就回到村子里晒花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前一段时间的高温多雨过去之后,接下来全都是大晴天,每天挂在人们头顶上的太阳散发着越加灼热的光芒,天气一天赛一天的炎热。   进入六月以来,南方普遍高温,很多地方都没有下过雨了。田原远有一个小学同学在镇子上开了一间电器店,这段时间的生意极为火爆,各种夏天的电器供不应求,空调都脱销了,要提前预订猛打电话追货才能从制造商手中抠到那么一两台空调。   田原远在鱼塘屋子里也觉得很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真的关系,他一点儿也不习惯空调这种人造的温度和湿度环境,每次到镇子上开着空调的超市里买东西的时候,浑身的毛孔都在散发着不适的信号,抗拒着那里的环境。   田原远想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自然风多一点。他买了一台大风力的立地风扇。这台风扇有四个档位,还能左右上下摇动,只需要200块钱,田原远觉得挺值的,就爽快地买了。   有了这台风扇之后,田原远就不愿意在白天的时候离开屋子了。外面实在太热了,早上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外面就热烘烘的了。他每天起床之后,喂了鸡鸭猪,就窝在屋子里。屋子里清凉,随便弄点儿早饭吃了之后,就回到房间里修炼。   风扇呼呼地满房间的吹,在明亮的日光里,别提多惬意了,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田原远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圆满了。   前两天,回去村里晒花生的时候,田原远遇到了隔壁家田富刚家的一个女儿,发现她身上有着能够引起他挎包里的书本的某种共鸣。虽然他有些好奇对方身上能够引起自己手上这本修真的书本的会是什么东西,却按捺住,没有贸贸然上前询问。   在这个啥都讲究科学的世界里,出现修真秘籍这么一个不科学的存在,一旦被他人知道,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危险。刚得知自己手中的武林秘籍是一本修真的书籍的时候,田原远为了恶补修真的知识,曾经浏览了大量网络上有关修真的常识和知识。   那些所谓的常识和知识里,田原远总结起来就那么几条:“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杀人夺宝”、“心法与法术不同,心法是用来拓宽经脉,扩展丹田的灵气储备空间的,法术是用来杀人伤人威慑敌人和自保的”、“灵石是灵气的一种存在形式,很珍贵。修行离不开灵气,所以遇到灵石不要放过。”、“很多修真者为了获得有助于修行的宝物,往往会对自己的师兄弟伴侣家人师门朋友等等下手,不可以轻易相信他人”。   ――反正,就是在修真一道上,充满危险就是了!   不说网上那些没有证据的猜想,光是想到现实生活,田原远就觉得自己该把修真的事情捂得死死的!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小到路边交通灯上的电子拍照,大到大气层之外的卫星,监控系统无处不在,田原远可不想冒险去尝试暴露自己是修真者的后果,他不想让国家机器把自己抓去研究,更加不想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修真的秘密,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把这件事放下之后,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热到在室内即使坐着不动,没有开风扇都会汗水不断的程度,田原远就彻底过上了宅男的生活。   他从小就不耐热,小的时候家里没有空调风扇,只靠人手一把的蒲葵扇,夏天的夜晚,他总是热得睡不着觉。小学时候语文课上曾经写过“我最喜欢的季节”,老师要求同学们把自己最喜欢的季节做一个排名,并且说出喜欢的季节的理由和讨厌的季节的原因。   小小个头的田原远就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喜欢的季节做了个排名,秋天是他最喜欢的季节,最讨厌的季节就是夏天,就连冷得他手脚哆嗦的冬天的讨厌程度都排在夏天的后面,因为夏天一到,他就会感到身体非常燥热,热得他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现在,田原远已经不是没有谋生能力需要好好学习的学生,也不再是兢兢业业朝九晚五必须按时打卡否则就要被扣钱的上班族,只要他每天早晚两顿喂好猪鸡鸭,除一除菜园的野草,它们就能自然而然地茁壮成长,不需要他过多操心。   于是,在衣食无忧,没有经济压力的情况下,他把房间的窗帘一拉,把风扇调到最大档位,在呼呼的风声响起的时候,一心一意开始修炼就行了。   现在田原远的生活日夜颠倒,昼伏夜出。他每天需要在室外做的事,就是赶在太阳之前和太阳落山之后把鸡鸭猪喂了,在暮色中到菜园把已经能够采摘的瓜果和青菜拿回来,放在冰箱里冷藏着,想吃什么就煮什么。   田原远每天的生活流程大概是这样的:每天早上六点吃早饭,吃完早饭之后喂猪鸡鸭,回来洗个澡,搞一下室内卫生,开始修炼。傍晚七点的时候,从入定中醒来,吃一顿晚饭,然后把猪鸡鸭喂了,到菜园把菜摘回来放在冰箱冷藏。弄完之后,洗个澡,练习一下除尘术、清风术等低级法术,接着看两个小时的新闻电视,看手机有没有人联系自己。到十点吃夜宵,吃完之后上床修炼一个小时,然后睡觉。   人生简直不能更美好~~ 第7章 赚钱了   作息规律,吃喝量足,在大热的天气里,田原远不见消瘦,反而长了些肉。而且修炼了一段时间之后,田原远惊奇地发现,自己在中午修炼的时候,周围的灵气光点特别的多,尤其是随着日渐一日增温的白日高温,他在空气中能够感受到的游离的灵气粒子越来越多。   这个现象让田原远不由得猜想,自己是不是火灵根属性?据那本修真书本上所述,修真者的灵根多分为几大种类:金、木、水、火、土。此外就是雷灵根等各类变异灵根了。田原远自引气入体以来,都只在空气中感应到了一种淡红色的灵气粒子的存在。也不知道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他修为尚浅还是周围其他种类的灵气匮乏。可是一直以来,他只能感受到淡红色的灵气粒子的存在是不争的事实,田原远在心里暗暗推测自己应该是单火灵根。   嗯,一定是的!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从小就异于常人的容易上火的体质,以及只能感受到空气中淡红色灵气粒子的存在?   可惜他手上没有书本上记载的测试灵根的法器,不然能够确认淡红色的灵气粒子就是火属性的灵气也很好。   在炎炎夏日里,田原远暗搓搓地积攒着修行过程中的种种感悟和困惑,把它们一一记在一个空白的笔记本上,打算哪天有空了到市里淘书的时候,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时间的尾巴尖很快就划过了八月,进入了九月的开学季。太阳高度已经移过赤道,奔向南半球。往年的这个时候,尽管白天依然阳光明媚,可是在热浪之中,已经能够感到阵阵袭来的凉风,昭示着秋季悄然走近的脚步。   而今年田原远鱼塘的那一片的山区,依然是艳阳高照,每天的温度高达38度以上,常常不见一丝凉风,白天只有阵阵热浪。太阳落山之后,温度却下降得极快,白天觉得热烘烘丝毫不觉凉意的竹席,晚上身下只感到一片冰寒刺骨。日夜的温差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田原远居住的屋子旁边有一个保温室,用来给小鸡小鸭子保温用的,里面挂着一个温度计。田原远晚上无意间瞄了一下上面的数字,发现和白天的温度相差了几乎十度,不由得暗自咂舌。   这个世道真是和他小时候不一样了!想他读小学的时候,每个季节的气温多正常啊!春夏秋冬,该下雨的下雨,该出太阳的出太阳,该落叶的落叶,该寒风呼啸的时候寒风呼啸,一个个各司其职,从不越界,更不会像现在各个季节都跟串门了似的,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   像前年他还在深圳市工作的时候,明明是冬季,今天还需要穿一件外套,明天就热得人只能穿一件T恤衫了,后天一觉醒来推开门寒风阵阵,到办公室一看,一个个女同事厚外套、围巾、手套齐齐上阵,棉袄的、羽绒的、大长外套的,各种深冬保暖必备装置。   回忆着过往,田原远不胜唏嘘,一阵长吁短叹之后,心里却是忍不住暗搓搓的幸灾乐祸起来,呵呵!自从修真之后,要说田原远获得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学会了如何调节身体周围的小环境――加快身体经脉里的灵气流动,再在体外布置一个清风术,就能随时调节体温和周围的风速。   想到这个,田原远又是一顿捶胸顿足!他手上的修真书籍太坑人了,必须学会了前一页的内容,后面的内容才会显示!白白害他在夏日里煎熬了那么久。只能日日困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着连空气都被蒸腾得扭曲的野外兴叹。   嘛,虽然天天有风扇吹着也挺舒服的……   这么反复无常的天气,难怪近年来电视新闻里不断在反复提及温室效应、热岛效应、厄尔尼诺等这些异常气候,顺带谴责造成这些现象的人类活动,呼吁人们关爱地球啥的。   若接下来的几年都继续按照今年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田原远一点儿也不奇怪那些异常气候会反复陆续出现。不会出现他才感到奇怪好吗!   撇开天气的问题不提,田原远养的大猪已经能够出栏了。现在大猪每斤(不是市场上的价格,是养殖户出售给屠宰场的价格)飙到了9元,小猪更是达到了每斤30块钱。田维曾经非常感叹地和田原远说过,前年猪肉价格很贱,哪怕是小猪也一度低到每斤4块3毛钱的程度!大猪的价格更低!   猪肉的总体价格太低,很多养殖户都赔了钱,本钱不够的都破产了,周围的山头原有好几户养殖户,最后只剩他家还在撑着。大概是因为前些年猪肉价格太低,很多养猪场的母猪都宰杀了,母猪少了之后,生的小猪就少了,猪肉的供应一时半会儿上不来,价格自然就开始攀升了。   田原远看着田维大叔沧桑的脸,也是心有戚戚。他虽然碰上了好时运,不代表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他,不知道农村人在地里刨食的不容易!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尤其是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只能靠地和看市场吃饭的小型养殖户,他们更加经不起市场的价格波动,很容易就会破产,辛辛苦苦赚来的本钱一不小心就可能血本无归。   田原远这一批大猪足足有二十三头,田原远留了一头母猪出来生小猪。剩下的二十二头全部卖掉后,差不多净赚了两万块钱。现在田原远手头上的流动资金,将近有两万五千块钱左右,不算很多钱。可是对于一年多来过得衣食无忧,不需要逢场作戏,勉强自己和他人客套的田原远来说,已经让他感到非常满足了。   不知道是不是远离人群的宁静生活过久了还是踏入了修真的一途,田原远觉得自己的心态越发的淡然,对于名利都没啥追求的心思了。每次经过镇子,看到过往的浮躁的人群和喧闹的车水马龙,总感觉那些景象距离自己很久远很久远了。   夏日过去之后,田原远也进入了练气第四层。进入第四层之后,田原远对于灵气的控制也上了一层楼。继除尘术和清风术之后,他终于学会了一个攻击性的技能――火球术!   ……虽然以田原远目前的能力,发出的火球只有鸭蛋大小,发火球之前也需要几秒钟的时间酝酿,发出来的火球数量最多只有十一个,单个火球的维持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可是田原远满怀信心,从不气馁。   俗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么,他相信,经过他的刻苦修炼和勤加练习,总有一天,小火球会变成大火球的!   田原远坚决认为火球术属于攻击系法术,而不是像网络修真小说里面说的只能在平时用来点火烧饭或者在探险的时候用来照明。君不见火影忍者里面的宇智波鼬的大火球术气势强悍,攻击力十足!田原远可是一直都极为崇拜宇智波鼬来着。没理由自家偶像都能做到的事情,他就做不到。   明确了目标之后,田原远三不五时就在房间里玩火球――好吧,按照他一贯坚持的说法,他是在练习火球术。   七八个鸡蛋大小的火球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明晃晃地滚动着排成一个圆形的圈子,好像小丑抛圆球玩杂耍似的。偏偏抛着火球的青年一脸认真,目不转睛地挥动着双手,圆球随着青年双手的动作时而变成椭圆形,时而变成正方形,时而排成一条直线…… 第8章 热之灾害   由于长期没有降雨,北方普遍出现了干旱天气,新闻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农业用地由于气候干旱无法耕种农民望田兴叹的报道。而南方在持续两个月的高温之后,开始出现大范围的强降雨。   尤其是南方沿海城市,在近段时间一系列的强降雨的作用下,经常出现低洼地区车库和多条街道被水淹没的情况,在新闻报道的镜头里常常能见到行人在积水中艰难地涉水前进。东南沿海的一些乡镇地区,特别是L州半岛和其他半岛的乡镇村子,常常有村民的房屋在雨水的浸泡中倒塌,经济作物被大范围的雨水淹没,造成生命安全危害和财产的巨大损失。   由于北方干旱和南方高温多雨的天气,镇子上的蔬菜价格飙升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一斤油菜的价格与一斤瘦肉的价格差不多。许多人家为了节省生活成本,买菜的时候多买肉食而少买蔬菜,可是在高温潮湿的天气里,油腻腻的肉食实在让人无甚胃口,迫不得已只能咬着牙关买高价蔬菜。   高温多雨的天气也影响到了田原远的鱼塘。   最先受到影响的是菜园。连日的大雨之下,菜园里原本长势良好结果累累的青瓜莫名其妙的地开始一棵棵枯萎。在这种高温的环境里,一棵瓜藤从开始枯萎到完全干瘪腐烂,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   田原远打着伞,蹲在地上仔细观察。青瓜藤是从根部开始腐烂的,一旦根部完全腐烂,上面的瓜叶、青瓜也就差不多枯萎成干瘪的一团了。   青瓜叶子上和根部都没有虫害的迹象,田原远自种下青瓜之后就没有施过肥,不存在烧苗的可能。鉴于青瓜藤的死亡是从根部的腐烂开始的,田原远只能将其归结为土壤太过潮湿雨水过多把根部给塷死了。   鱼塘里的鱼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每天都有几条鱼漂浮在水面上,死得透透的。现在天天下雨,大量的雨水注入鱼塘,池水从排水口流出去,水是“活”的,所以不可能是水质的问题。   田原远怀疑是天气太热导致水温升高,使鱼缺氧至死。可惜他不怎么懂得养鱼的知识,对鱼的疾病也不甚了解,只能把死掉的鱼捞起来,寄望天气好转,不要那么炎热了。   更糟糕的是,鱼塘的井出现问题了。大概是为了图省事,前任养殖户打的井就在山脚下的水塘边上,井深只有三米。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山上的地下水往下渗透的必经之地,所以这里的水虽然很浅,可是一直够用,就是喝起来味道有些咸。   连日大雨,大量的地表水顺着山体的走势往山脚下流。渐渐地,隔壁水塘的水就漫了上来,逐渐逼近水井的井口,抽上来的水,全都是浑浊发黄的黄泥水,根本就不能饮用。   几天连着都是大雨,都不带歇的。在雨势稍微减小的时候,田原远披着雨衣扛着锄头出去,快赶慢赶的在水井口边缘加固了一圈泥土,稍微挡一挡四周围漫延过来的地表水。田原远在挥动锄头填土的时候,那水塘的水就在他脚边噗噗的往上漫。   田原远用膝盖想都知道,肯定是水塘的水和山上的黄泥水一同顺着水井的缝隙流进水井里了,才使得水井里的水浑浊发黄。   为了解决吃饭和洗澡问题,田原远不得不在村子和鱼塘之间来回跑。跑了几天之后,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田原远决定重新打一口井。   附近的村子里是有打井队伍的,田原远问了一下价格,觉得可以接受,就请那些人过来给自己家打井了。新水井的位置田原远选在屋子侧边的一块空地上。建造的屋子坐落在半山腰一块地势较高的平地上,东边一侧略有倾斜,打井的师傅看过之后,说那里可以打,地下水会从那里经过。水井打在那里,田原远以后都不用担心会有地表水渗透进去了。   在等待打井完工的这段时间里,田原远白天守在鱼塘,晚上便跑回村子里住。   在中央台的新闻里,近段时间出现了一个大家都在热议的话题。据米国国家新闻台引用的一个地理气候专家的研究数据称,地球南北两极的冰川都出现了大范围的融冰现象。近日卫星更是拍摄到一组照片。照片显示,南极的一座冰川脊背已经开始断裂,并且在快速持续断裂之中。一旦这块冰川与冰川山脉的主体完全分裂,将会沉入到海洋之中,然后顺着洋流往低纬度地区漂移。而在向低纬度地区漂移的过程中,这座冰川会因为温度上升而不断融化,届时将会可能造成海啸、海平面上升,带来全球性的急剧降温。   网上有人说米国佬又在危言耸听。有人听过了一笑置之,该干嘛还是干嘛,左耳进右耳出。反正这几年类似的气候变化警告听了不少,也没见那些个气候变化怎么影响他们的生活,房租水电还不是得照样交?物价还不是照样升?   不过也有一些民间的环境保护组织和环保主义者开始在网络上活络了起来,尤其是各大高校的环保社团,纷纷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环境保护相关知识的宣传。   他们呼吁人们要保护环境,防止人类生活的地球气候进一步恶化。田原远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受到影响或者有所行动,但是看到视频里那些学生朝气蓬勃的模样,倒是觉得大学时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那么的遥远,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离开学校不过三年多的时间而已呀……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   对于米国的报道,田原远倒是有了一些惊讶。因为在报道的前一段日子里,他在修炼的时候,就明显感受到空气中多了一阵滞塞的感觉,似乎空气中某种让他不适的物质增加了,让他本能地感到不舒服。倒不是说空气流速减慢什么的,而是空气中某种因子的密度增加了,而这种因子正好是田原远的体质不喜欢的存在。因为这种因子在空气中的数量增加,妨碍了火灵气向田原远聚集的速度。   打个比方,假如说原先田原远是站在空旷的大街上把街道对面的一个朋友叫过来,那个朋友直接穿过马路就能够到达田原远的所在地。可是当空气中那种让田原远不适的因子增加之后,就如同大街上突然多出了一大群来来往往的人群,田原远的朋友听到他的呼唤,要绕过人群或者撞开挡在前面的人,花费一番功夫才能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行过来,来到田原远的身边。   而平时乖乖听话的火灵气的表现也开始变得异常起来,常常聚在一起又猛地分开,形象点来说,就像是惊慌失措抱头乱窜的困兽,又像是地震到来之前躁动不安的动物。   空气中似乎出现了某种让火灵气感到害怕的变化。   种种迹象表明,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不利于修炼的变化,在田原远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然发生了。天天感受着空气中火灵气日益增加的躁动,田原远心头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无端端地感到心慌起来。   这种心慌没有源头,不知因何而起。田原远不禁有些烦躁。而修炼,最忌心烦气躁。他修行的时间不长,对修真知识了解得不多,所以不知道,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在冥冥之中,对于天地异象的发生,是会有一定的感应和预感的。   可惜在工业时代,修真者已经开始没落,田原远没有前辈指导,唯一的修真知识来源也只有那一本从古玩街淘来的古书。   虽然田原远不知道自己无端端心慌的原因,但是不妨碍他本能的直觉。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心头的恐慌不安。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不安的原因,该从何下手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村里的“债主”,找上门来了! 第9章 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田原远之前签订鱼塘租赁合同的时候,已经在合同上声明鱼塘的租金是在第二年捕鱼之后才付的。今年不过才9月份,离明年捕鱼期还差半年左右的时间呢!可是他的债主就已经上门问他讨要今年鱼塘的租金了。   没错,这个“债主”,就是田原远承包的鱼塘的前一任养殖户。   这个养殖户也是田家村人,名叫田生财,这次他是和他老婆李秀芳一起来的。   刚开始田原远并不知道对方是来问他要钱的。难得有客人到鱼塘这边来,田原远感到惊讶,之后便急忙搬出椅子,放在屋子前面的凉棚下让人坐,又从柜子里翻出许久不用的茶叶,泡了茶端出来招呼对方喝。   田生财和他老婆李秀芳忙推辞,让他不要忙。田生财神情有些尴尬,似乎想说些什么,他的老婆撞了他一下,他才搓着手,谄笑着说:“田原远呀!今年的猪肉价格那么高,赚了不少吧!?”   李秀芳在一旁酸溜溜地说:“怎么可能没有赚大钱,又不是像我家那时的贱价!有的人天生好命,在他之前的人都亏到赔裤子,到他就赚得盆满钵满!一次就赚好几十万!人和人之间呀,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我们就没有发财的命!”   这李秀芳指桑骂槐的,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别说田原远不是个温顺的主。他放下了手中的茶壶,脸色有些不好看:“生财叔今天来我家有什么事儿吗?”   “呃……”田生财干笑两声:“那什么,我家的大儿子现在不是还没有娶上媳妇么?我们就想着给屋子加盖两层好给他说对象,你都知道我家里穷,手头上没有那么多钱……你养猪不是赚了不少钱么,叔就想着,你能不能先把鱼塘后面三年的租金先给叔……”   田原远原本还纳闷对方在这热烘烘的天气里淌着农田过来他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问他要钱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当下,他愣了一下,委婉地拒绝道:“生财叔,你都知道我也是去年才开始搞养殖的,饲料的钱、鸡舍猪栏的修理费、鱼苗鸡鸭苗和买母猪、建房子……这一笔笔都是本钱,你们别光看我养的猪赚了钱,其他的支出可多着呢!我现在可是连本钱都还没有收回来呀!哪里有多余的钱?况且我们当初签订的合同可是明文规定了,鱼塘的租金我是一年一付,并且在第二年捕鱼期之后才付给你的,你们现在来问我要租金,明显不合道理。你说是不是?”   “什么道理!”李秀芳听了田原远的话,马上横眉竖目,怒眼圆睁,“你养鱼的池塘,是我们辛辛苦苦请勾机勾的,猪栏鸡舍都是我们亲自修建的,没有了这些东西,你养得了鱼,养得了猪鸡鸭?你租了我家的鱼塘,给租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不过是叔家里需要钱应急,让你早些交钱而已,就推三阻四!枉费你还是什么大学生呢!一点儿道理也不懂!”   李秀芳觉得,没有了那些基础设施,田原远搞得了养殖嘛?肯定不行!他想搞养殖,就得用他们家之前建造的房子、猪栏!他用了,就得给钱!反正他最终都得把租金给她们家,早给迟给,还不都是一样!   面对李秀芳一番看似振振有词实则无理取闹的话,田原远并没有感到多讶异,只是听了她的话后,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婶要和我讲道理是吧!”田原远站起来指着下面的鱼塘,“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鱼塘原本是叔你们一家把自己家的农田和村里的其他人家的农田交换,然后将这些交换过来的农田勾成鱼塘的吧?!这片农田,还有三分之一是我家的呢!因为农田被水淹了,我爸妈又在城市里工作不在村子里,就让这农田荒废着了。叔你们勾这鱼塘的时候,问过我家的人吗?我们同意了吗?你们之前在这里搞了那么多年的水产养殖,我家有问你家要过租金么?!”   田原远冷笑,别以为他以前年少不记事儿。他之前不说不管是因为看在大家都是同村人,生活都不容易的份上。现在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他自然不会任由他人欺负。   他自小在村中长大,对于农村人的劣根性知道得清清楚楚。农村人,有善良淳朴的一面,也有狠毒自私的一面。当涉及到利益纠纷的时候,他们又会比城里人更加直接和残忍。他们村有很多父辈以上的长辈都是不怎么读过书的,他们在争夺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不会有什么礼义廉耻、道德法制的观念,而是怎么容易怎么来,撒泼打滚都是常事,打人骂人更是惯用的手段。   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他们可不会有尊老爱幼的原则,你越是好说话,在他们眼里既越是代表着软弱好欺。这种情况田原远以前见得多了,心肠逐渐就被逼得硬了起来。   “说什么话呢!”李秀芳显然没有预料到田原远会知道这件事儿,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嚷嚷起来:“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么?那些事儿你从哪里听来的?谁告诉你的?真是吃饱了撑得蛋疼没事搅事儿!我告诉你,那些农田被我家勾成了鱼塘,就是我家的地儿了!全村都知道这件事!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了,你不把租金给我,我就不走了!”   说完,一副“我就赖在你家了怎样”的模样,屁股往椅子上一坐,双手腋下一叉,抬头倨傲十足地看着田原远,似乎吃定了对方对自己的举动无可奈何。   田原远都快被李秀芳给气笑了,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   田原远的反应显然不在田生财夫妇的预料之内。他们设想过田原远会暴跳如雷,会和他们对骂,会和他们讲道理,就是没想过他会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田生财和李秀芳面面相觑,不知道田原远葫芦里卖什么药。过了一会儿没见田原远从屋子里出来,田生财不禁小声埋怨妻子:“我说你不能好好说吗?说话那么冲,要是逼过头了怎么办?”说到底,田生财心里也是心虚的。毕竟严格算起来,田原远家的确拥有鱼塘三分之一的土地,要是田原远那边的长辈纠缠不休,非要和他们算个一是一,十是十,到时候他们可是不占理的。   李秀芳哼了一声。田原远不过是一个没有父母撑腰的小年轻而已,就跟她家的大儿子一般大,这种年纪的年轻人吓唬吓唬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   过了十分钟之后,田原远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出来了,一张脸实在扯不出好颜色,臭臭的。   “签了,印个手指模,我就把后面三年的租金给你们。”   田生财李秀芳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让田原远屈服,忙凑上前去看那纸张上的内容。白纸上是一份声明书,大意是甲方田原远一次性付给乙方田生财三年的鱼塘租金,合计多少,此后三年不得纠缠,双方签字确认云云。   只要能够拿到钱,田生财夫妇俩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们脸色好看了许多,欢欢喜喜地就把名字签了,还用笔在大拇指上涂了涂,用力地印在签名上,深怕田原远下一刻会反悔似的。   “哎呀!侄子,你别怪你婶子,她刚刚说话是难听了点,其实没有恶意的。”田生财笑嘻嘻地道。   田原远勉强地笑了笑:“生财叔,我现在家里没有那么多现金,明天去银行转账给你行吗?你给我你的银行账号,转账之后我告诉你,你确认一下。”   “哎哎,不用那么急,慢慢来,迟两天也没关系!”田生财满面笑容,双手不断搓着。说着,就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凉棚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啦!”   “小原远有空来我家玩呀!”李秀芳此刻也是满面笑容,仿佛之前那个咄咄逼人的她不曾存在过一般。   田原远扯着嘴角笑了笑。田生财他们也不管他的回应,满脸笑容转身就往坡下走了。 第10章 聚灵阵   将银行里的钱都转给田生财后,田原远账户里的资金就所剩无几了。不过一举解决了鱼塘租金的麻烦,在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都不会再与他们有所纠葛,田原远还是挺高兴的。   田原远不是没考虑过不给钱给田生财夫妇的,毕竟有言在先,白纸黑字是他占着理。可是在农村做事不同于城市,这是一个人情多过法理的地方,村民之间连亲带故的,而他在村里的族亲不多,肯定无法与田生财那边亲友势力抗衡,若他态度强硬,不肯给钱,指不定会被田生财那边的人如何在村里编排、针对。   不过没有了闲余的资金之后,田原远就得确保现在养着的猪和鸡不出岔子了。也亏得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米面肉食,其他的都是自己种的,而米面肉食他储存了很多。   晚上修炼的时候,书本出现了新的法术——聚灵阵,田原远兴奋不已。马上就把书本上聚灵术的图画和解释说明记下了,第二天神采奕奕地跑到菜园布起聚灵阵来。   聚灵阵是一个极为奥妙的阵图,田原远现在还理解不了它的运行机理。可是对于聚灵阵的原理和作用,却是知道的。聚灵阵,是修真者按照某一种天地法则设计的图阵,这个图阵可以模拟天地法则,将天地间的灵气汇集起来,集中在阵图之中。使阵图之中的灵气浓郁度远远高于其他一般地方。在聚灵阵范围内的生灵,无论是人类还是动植物,都能够因为里面浓郁的灵气而获得极大的好处。   于修真者而言,聚灵阵是修行途中必不可少的工具之一。也是修真者必须懂得布置的基础阵术。修真者在聚灵阵中修行,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阵术的载体多种多样,符箓是最常见的载体,人类、修者、妖兽、树木、金属等都能成为载体。聚灵阵是一种阵术,它的布置也不难,就是找到一些能够承载灵气的载体作为阵眼,然后按照书本上的某种规律进行排列组合。聚灵阵的阵眼一般为灵石、玉石次之、金木最次。   田原远家里没有什么玉石收藏,他现在也没有钱买玉石,抱着试一试看看效果的念头,他从山上捡了一筐不同硬度和颜色的石头,脖子上挂着装着修真书本的挎包,就颠颠地跑到了菜园开始试验。   田原远按照书本上的图案依样画葫芦地用相同颜色的岩石在菜园的外围摆了一圈的石头,又在菜园的内侧用硬度最强的石头摆了一圈,然后就坐在树荫下满怀期待地观察菜园的变化。   一分钟过去,太阳升了起来……   半个小时过去,草叶子上的露珠被蒸发了……   一个小时过去,湿哒哒的菜叶子变得坚?挺……   两个小时过去,一只草蜢落在一片青菜叶子上,在上面啃咬出了一个拇指大的洞……   一个早上就这样过去了……   傻乎乎地坐了一个早上之后,田原远颓然地放弃了这种行为。他悲愤不已地跑回了屋子里,吃饭去了。   他傻,他真傻!现在天地灵气这么匮乏,他用的又是比较次的石头,能不能摆放成功还是个问题呢!竟然以为自己能够在聚灵阵的作用之下,看到菜园里的瓜菜发生各种显眼的变化……   作物生长也是需要时间的呀!   唉!都是被那些修真小说给影响的!   自我嘲笑了一通之后,田原远开始试着在自己的屋子周围摆上聚灵阵。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田原远觉得摆上聚灵阵之后,修炼时身体更加舒服了,空气中蹦蹦跳跳的火灵气数量似乎也多了不少,另外还有一些或冷硬或冰冷或厚实的小东西在周围游离着。   田原远尝试过去捕捉它们,可是小东西们意外的灵敏,稍有动静就一蹦一跳地逃开了,等他放弃了捕捉的念头,它们又好奇地聚拢过来,一旦田原远有靠过去的迹象,就呼啦一声的四散逃开,把田原远耍得团团转,也让他更加好奇,那些小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人都是喜欢呆在让自己倍感舒适的环境里的,自从布了聚灵阵之后,田原远就更加不愿意离开屋子了,往日要做的农活他几乎是以战斗的方式,冲锋一样的做完,然后就像抱窝的母鸡一样,牢牢地黏在房间的床上。   修炼了半个多月后,田原远却不得不从修炼中腾出时间,优先处理菜园里的各种蔬菜瓜果。   原本以为对菜园没起什么作用的聚灵阵,经过半个月的时间,彰显出了它惊人的效果。   种下去的胡萝卜挤挤挨挨的,每个个儿有田原远小臂粗,饱满莹润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随便撒在角落边上的西瓜籽,已经飞速抽条发芽,挂果满满,坠满了菜园的篱笆。原本应该过了季节的豆角死灰复原,重新焕发了第二春,条条豆角垂挂在半空中,碧绿如玉,丝毫不见枯萎的迹象。至于早先种下的芥菜,已经被田原远割了一小部分,正放在凉棚旁边空地的木架子上晾晒,打算腌成酸菜。   田原远采收蔬菜的时候,两条田原远在春天抱回来的小狗正撒了欢的在菜园外围茂盛的野草地里到处乱窜。   这两条小狗经过半年的生长,已经变成了两条威风凛凛的大狗。难得主人肯从屋子里出来一次,别提多兴奋了,在田原远来的路上就在他脚边跟前跟后的,现在进不去菜园,也不肯离去,就在旁边嬉闹追逐。   田原远再一次施展“田原远牌无影手”,把菜地缝隙里的野草给拔掉。他叹了口气。聚灵阵的效果他现在是看到了,明明他每天早上淋菜的时候都会顺手把长出来的野草给拔掉的!可是隔天来一看,那新长的野草迎风招展,姿态不要更舒爽哦!   三天两头就要大除草一次什么的,聚灵阵也太给力了。   实践证明,野草在没有人工培植的情况下还是能够代代繁衍,顽强地招人嫌不是没有道理,看它们的生命力多么强大!他家菜园里的青菜瓜果明明养料更足、水分也多,咋就和人家竞争不过生存空间呢!   狠狠地在心中唾弃了一番自家菜园娇惯的瓜菜们后,田原远愉快地把一筐筐豆角、西瓜、胡萝卜、芥菜和两个篮子的韭菜、空心菜提上了从田维家借来的三轮车,把大门一锁,就往镇上去了。   蔬菜瓜果太多,他自个儿吃不完,那就只好拉到镇子上卖掉啦~~   田原远虽然整天都呆在鱼塘,但是他从田维那里知道,不仅是新闻里报道的各大城市蔬菜紧缺价格走高,连他们镇子上的蔬菜价格也攀升到了一个比肉还贵的程度。田原远觉得,聚灵阵真是一个好东西,虽然越拔越多的野草有些坑爹,可是菜园里的瓜果菜长势能那么良好,它功不可没。   田维家的三轮摩托车尽管看着老旧,可是马力很足,开起来也很顺手,速度虽然要比一般的摩托车慢一些,可是也差不到哪里去。最让田原远满意的是,这辆三轮车的后车厢可以装不少东西,尤其是对于像他这样,来镇子上一趟就要大批量购物一次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方便啦!自己要不要也买一辆呢?现在没有什么钱,不需要买新的,二手的就可以了……   一路琢磨着,田原远很快就来到了镇子上。   田原远先在路口的杂货店买了两捆塑料袋,然后就往市场内驶去。   他们镇子上的蔬菜瓜果都是在市场里面的一条街一侧卖的。田原远把摩托车开进那条不算狭窄的卖菜场一看。还是惯常卖蔬菜瓜果的那几家,摊子上的蔬菜瓜果种类寥寥无几,都是四季常见的蔬菜种类,还一个个带着泥水过多的腐烂气息。   田原远心中一喜,从车上拿下来一块塑料布,一抖,往靠边的一块空地上一铺,就是一个简易的菜摊了。   说起来,自从开始养猪鸡鸭之后,塑料布和鱼网、铁丝网田原远就买了不少。母猪冬天生小猪的时候,如果没有塑料布挡风,小猪很容易就会被冷死。鸡鸭长大之后,常常会跑到田原远屋子的凉棚前面,到处拉屎,弄得屋子前面脏臭不堪。大雨天时,鸭子们更是打了兴奋剂似的,拍着翅膀在路上到处飞踏,把田原远常常行走的小路弄得泥泞不堪。田原远参考了田维家的做法,第二天就冒雨到镇子上剪了好几十米的鱼网和铁丝网,把自己经常活动的那一块区域圈了起来,严防死守,坚决不让鸡鸭越界一步!   当初由于是第一次弄没有经验,田原远并不是很确定需要的塑料布、渔网和铁丝网的长度要多少,秉持着多总比少好的原则,估摸着就让店主给他剪了好几块塑料布。除去给两头母猪预留的塑料布,还剩下二十米20*3米的塑料布,田原远这次到镇子上卖菜,就剪了一块出来,用来垫着卖菜。 第11章 好生意   田原远来镇子之前已经打听过近日菜市的价格了,他一边从车上搬东西,一边倾听其他摊主与客人的谈话,看看这两天的菜价是否有所改动。   他的耳力比一般人好,隔着几米的距离都能把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这么一听之下,田原远大吃一惊,接着就是暗搓搓的高兴了。这两天菜价居然又升了不少,胡萝卜要5块钱一斤,芥菜、空心菜最便宜,分别为2.5元和2元钱一斤,豆角最贵,十块钱一斤。至于西瓜,也要两块五毛钱一斤。市场上还没有韭菜,田原远就琢磨着自己带来的韭菜该定多少价钱合适。   一边想着,田原远一边手脚利落地从一个篮子里掏出一块纸板和一只黑色的油笔来,就是专门用来在白色黑板上写字的那种笔。   刷刷几笔,在纸板上写下几种蔬菜和西瓜的价格,韭菜由于量比较少,也比较轻,田原远就定了5块钱一斤。   第一次摆摊做生意,田原远有些忐忑。他拿不准韭菜的价格,怕其他人觉得韭菜定价太高不肯买,担心卖不出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吧,买不出去就算了,买不出去他拿回去煎鸡蛋自己吃。   写好之后,田原远就把纸板斜靠在西瓜的筐子上,又从篮子里拿出一把秤砣,手机打开在计算器的位置,就等着买家上门了。   田原远是第一次摆摊子做生意,他也不像市场上的行家一样能够迅速计算出每样蔬菜不同重量的价钱是多少。可是他会看称,也会用计算机,这样就成了。田原远可不觉得不会算数就是很羞耻的一件事情。在以前他可能会这样想,可是这两年里他卖了几次猪鸡鸭之后,看多了那些卖家手里捧着计算机和手机算账的场景,也就坦然了。他用计算机算数,上面有数量有单价,总价钱清清楚楚,那些和他同样不擅长心算的客人见了,或许还更加放心一点儿呢!   想是这样想,田原远在等待客人上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忐忑中又带着些激动和兴奋,哎,他的心脏跳得很急呀!   “田原远,是你么?”一道不确定的疑惑的男声忽然在田原远的摊子前响了起来。   田原远抬头一看,一个长相有几分熟悉的青年男人正挽着一个年轻女孩看着他。   “莫非,你是……谢家伟?”田原远也有几分不确定,可是看着眼前男人的面部轮廓,真的挺像他的初中同学谢家伟的。   “真的是你呀,田原远。”谢家伟被田原远认了出来,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脸上的神色非常高兴,小心翼翼地把旁边的女孩拉了过来:“这是我老婆柯惠玲,我们年初结婚的,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你好!”柯惠玲笑着和田原远打招呼。   “你结婚了啊!?”田原远也为谢家伟高兴,“来来来,我从家里拉了些蔬菜出来卖,自己家种的没有打过农药,给你几斤,孕妇吃这个好,怀孕的人要注意饮食。”说着,田原远就每样蔬菜都挑了一些,还另外装了一个西瓜,塞给谢家伟。   “这怎么好意思!”柯惠玲推辞,“你赚钱也不容易,怎么好意思让你送给我们。”   “没事,快十年的同学了,难得见一次面,这些瓜果蔬菜也不值什么钱,你们就收下吧!不要客气。”听了田原远哈哈一笑。   听他这么说,谢家伟夫妇便不再推辞,连连道谢之后就离开了。   谢家伟夫妇离开后,田原远才发现摊子前不知何时围上了两个中年妇人,她们已经在挑拣自己想要的蔬菜了。田原远连忙递塑料袋过去给她们。   “三斤一两……算你三斤好了,一共十五块钱!您拿好!”很快,一个妇女就挑好了菜,是一袋子胡萝卜。   大概是赶时间,妇女很爽快就付了钱走了。另一个妇人则是挑了好几样蔬菜,挑好了就让田原远称重量,称好了还让田原远给她看手机上得出的价钱。   “哟,你这里有西瓜啊!”那个妇人发现了田原远身边的西瓜筐子,感到很意外,眼中露出了挣扎的神色。看得出她很想买。   “阿姨你想买西瓜?很便宜的,不甜不收你钱。”田原远忙学着其他摊主的口吻说道。   “不是啦!一个西瓜太大了,吃不完啊!”   “这样啊……不如我切开,你想买多少,我称给你吧!”田原远想了想,说道。他们镇子上卖冬瓜就是这样切开论斤卖的。   “那好,你给我称两斤吧!”妇女显然心动了。田原远喜滋滋地从篮子里拿出一把西瓜刀和一块平整的光滑的木板,把西瓜放上去,对中“咔嚓”一声切开。   幸好他来之前考虑周到,把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到了,顺便把需要的工具都准备好了。否则现在一定不知所措,自己真聪明啊!   就这样,田原远做成了自己第一第二单生意,开门大吉!   随着时间过去,出来买菜的人越来越多,大概是田原远摊子上的蔬菜看起来比较新鲜,田原远的样貌也比较白净挺讨人喜欢,大多数人经过他摊子的客人,都会到他的摊子来买菜。田原远手忙脚乱了一阵子之后,很快就把量比较少的韭菜、豆角全部卖光。   中午的时候,市场涌入了一大群放学的中学生,田原远干脆学自己读大学时的水果店,把西瓜切成差不多大小的西瓜块,两块钱一块,让客人自己挑选。   结果不出田原远所料,自第一个女学生买了西瓜后,其他学生闻风而来,西瓜很快就被抢售一空。   在摆摊的过程中,田原远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人真是从众的动物,发现一个摊子前一大堆人围观之后,旁边路过的人也会纷纷涌上前,看看里面卖的是什么东西,同时会觉得这么多人都抢着购买的东西必然是好东西,然后加入到抢购的行列,深怕自己下手慢,好东西就没有了。田原远现在就遇到了这种情况,西瓜被抢售一空之后,连带摊子上的其他东西都被哄抢买光了。   下午一点不到,田原远就已经把带出来的东西都卖光了,当他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老年妇女走了过来。   田原远认得这个老妇人,老妇人在菜市场卖了大半辈子的菜,价格还挺公道。田原远在镇子上读初中的时候就知道她了。   “小伙子啊,你以后还来这里卖菜吗?”   “大概吧!”田原远也不知道菜园里的瓜果蔬菜在聚灵阵的作用下能结多少瓜果,聚灵阵还能持续多长时间,模棱两可地道:“家里的菜如果有多的,就拉出来卖呗!没有就不出来了。”   “哦!”老妇人慢悠悠地走到田原远的身边,小声道:“我看小伙子你也不是惯常出来卖菜的,你如果有多余的蔬菜瓜果,能不能批发给我啊?也省得你时不时要出来摆摊。”   田原远愣了愣,是呢,老妇人说得有道理,今天虽然都把带来的东西卖出去了,也赚了一些钱,可是他差不多一天的时间都没有修炼,而且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像今天一样把所有的菜瓜果都卖出去。   “批发价怎么算?”   “自然要低于市场价的。”老妇人一听有戏,脸色露出了更多的笑容:“大概是市场价的七成左右,我们也要赚个中间价的。”   “唔,你有电话号码吗?给我一个吧!我回去考虑一下,到时候再告诉你我的答复。”   “有有!”老妇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也不多作纠缠,念了一个手机号码给田原远,说自己叫多婶,让他有事就打那个电话找她。 第12章 想找媳妇了   回到家后,田原远拿出装钱的菜篮子一算,发现自己大赚了一笔!这么大半天的,就赚了差不多八百多块!田原远快高兴坏了,恨不得抓起聚灵阵的几个阵眼石头亲几口。哟西,按照他家菜园里那些蔬菜这一个月以来的成长速度,若天天都能把摘下来的蔬菜瓜果卖出去,很快他就会成为一个小富翁!   赚了钱的田原远喜滋滋的,哼着歌到卫生间洗了个澡。   吃完午饭,睡了一个午觉之后,他慢慢从赚钱的狂喜中冷静了下来。   若是他天天跑到镇子上卖菜,哪里还有时间用来修炼?这么一想,田原远就决定还是把家里的蔬菜瓜果批发出去吧!虽然赚的钱少了些,可是省了不少功夫,自己也能有时间修炼了,也不用发愁没有钱用了。   不过为了保证有稳定的供货量,田原远决定扩建菜园。在原来菜园的旁边还有一块空地,田原远把那块地给翻了,浇上猪屎尿,曝晒了两天后,用锄头把大的泥块弄碎,分成几个菜畦。然后一一耙平,撒上一层鸡粪和鸭屎,和下面的红泥稍稍搅合,使之不会太肥造成烧苗之后,播下了几包蔬菜种子。   然后如法炮制,在新菜地的四周铺上几十块从山上找来的坚硬的石头,摆成聚灵阵。   把这些都弄好之后,田原远隔三天就把能够采摘的豆角和西瓜送一批到老妇人多婶那里去。原来种胡萝卜的那一块地,也被他翻地种上了青椒和青瓜。   是的,青瓜!在持续两三个月的暴雨之后,天气总算逐渐放晴,可是温度依然那么高热,不过短短一周时间,田原远家鱼塘原本漫过泄水口的水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了许多,遗留岸边一圈显眼的水渍痕迹。而岸上的泥地因为干旱,已经呈现了开裂的状况。   田原远每天都要爬起来挑水浇菜,不然这种天气一天时间就能把菜地里的菜都给晒蔫了。幸好田原远修真之后,不仅五感变得灵敏,连体力都变大了不少,他时常有一种力大无穷的感觉。他曾经试过把装满水的大水缸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能够轻松做到!   幸好这个时候,田原远家的井终于打好了。二十几米深的井,周边一圈陶瓷隔水圈。打出来的水清凌凌的,甘甜又清凉。田原远装了一个抽水机,一个手动压水泵井。平时就用抽水机抽水上来,管道分两个方向,一个通往屋子里,出口在水缸上方。一个管道走向猪栏,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蓄水池,一个连接塑胶水管,用来每日冲刷猪栏。手动压水泵井是为了在停电的时候预备用的。   其实在以前经济没有那么发达的时候,田家村打的井多是用这种手动压水泵,后来出外打工的人多了,有了些钱,盖了楼,有了水塔之后,就都装上抽水机了。   日子回到了正常的轨道,甚至比原来的还有方便、舒适,可田原远的心态有了新的变化。   那一天在街上见到同龄的中学同学谢家伟夫妇幸福的模样之后,田原远心里开始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也想要找一个伴儿了。   他算了算自己手头上的资产,猪鸡鸭都是不动产,要继续赚钱所以暂时是不能动的。因为提前付了鱼塘的租金,现在的他,就是穷光蛋一个,手头上能用的金钱少得可怜。前段时间卖菜赚了一些钱,加起来也有小三千了。   可是账不能这样算啊!   现在猪肉价格还没有跌落,田原远预计自家这一批小猪养大了到时候的价格应该也不会低,保守估计应该也有一万块钱的净收入。小母鸡这个月尾大概就能卖了,按田维叔说的应该也能有小三千的净收入,年尾阉鸡卖掉后,只要鸡鸭市场没有出现异常情况,应该也能像去年那样有五千块钱的金钱入袋。   这么一算,田原远发现自己在保有老本的前提下,先不管后面卖菜的收入,现在可以预计到的收入最少也有两万块了。   似乎,有谈对象的最起码的底气有了?   在田家村在一带,相亲谈对象,屋子算是最基本的配置,没有三层以上的屋子,人家妹子和妹子的父母都懒得鸟你。倒不是说人家势利,而是在现在这个只要手脚勤快些都能赚到钱的时代,若是连屋子都盖不起,人们都要慎重评估这家人的人品和勤快程度了。   田原远家四周围的屋子都是三层以上的,只有他家是矮矮的一层楼,简直是鸡立鹤群。不过田原远家的情况特殊。他的父母都已经各自再婚,也各自在城市里买了新的房子,颇有老死都不再回到农村老家的感觉。自然不会关注家里的房子是多少层的问题。   而作为从小就在父母之间像踢皮球般被推来推去的两人的儿子田原远,爷爷奶奶死去之后,他就独自一个人生活。青少年时期出于少年人的骨气和青少年特有的叛逆思想,让他怎么都不愿意在父母的金钱面前妥协,还未满十六周岁就跟着村里的人到处去打工。也亏得近年来国家的教育收费逐年降低,基本工资又不断提高,田原远才能赚到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可是再多的钱,却是没有的了。   而田原远一直以来也没有加盖楼层的意识。在捡到那本修真书以前,田原远原以为自己会在赚够钱之后在城里买房,然后讨一个温柔勤快顾家的妻子。捡到这本书回到村里之后,他要守着鱼塘屋的鸡鸭猪,防止晚上被人偷走,也很少回过村子里面的房子里住,几乎一直住在鱼塘的房子里。两年下来,他也习惯了在野外山林间的生活,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现在田原远想谈对象了,就觉得自家的房子太矮,好像不怎么拿得出手……虽说房子还没有,可是最基本的钱财总要有的吧!否则遇到合适的对象了,人家都不嫌弃你没房没车没票子,可你却连最基本的结婚办喜酒的钱都没有?那怎么行!   田原远就想着,办喜酒的钱他现在有了,而且以后还会继续赚钱,那他是不是该回村透透口风,看有没有哪里的姑娘也想要结婚的,两人相看相看? 第13章 暗流涌动   田原远正在烦恼人生大事的时候,造成田晓楚上一世□□年代的事情发生了。   浩瀚无垠的海洋上,一块足有一个澳洲面积那么大的巨大浮冰正顺着洋流往北半球的方向移动。   移动间,潺潺的流水声不绝于耳。那是融化的冰冷的冰川流水顺着冰川圆润的表面,哗啦啦地注入到太平洋之中。暴露在海面上的冰川部分因为愈加温暖的海水正在加速融化着。在高热的阳光的照射下,冰川的表面蒸腾着一道道白色的冰冷雾气。它们袅袅地升到上方的洋流之中,随着大气环流开始流向全球各个国家与地区。   “哗啦!”一只圆滚滚的帝企鹅被灼热的阳光晒醒,对于它来说过于滚烫的海水惊得它一骨碌从冰面上翻起身来,却因为融化的冰面过于光滑,一下子就摔了一跤,顺着湿润的冰面,跌落到海洋之中。   “咕!”帝企鹅发出一声惨叫声,好烫,好热,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它会在这种地方醒过来,这里不是它熟悉的家乡……   “部长!”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抱着文件夹匆匆走进一间办公室。   “这是监测部门最新拍摄到的卫星照片和分析部门的研究数据,请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女人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办公室里一名双鬓斑白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视线在文件上快速移动,突然,他合上了文件,站起来大踏步往门外走,女秘书连忙跟上去。   “待会儿总统和国防部长他们会过来开会,你通知J.迪克博士和蕾切尔博士,让他们做好向他们说明当前气候形势的准备,让各部门做好配合。”   女秘书愣了愣,接着马上反应过来:“是的,部长!”   与此同时,全球各大科技强国也监测到了南太平洋上的异常情况。   E国   “这是米国传过来的资料?”E国首相从秘书手中接过一份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蓦地,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僵住了,脸上轻松的神情也被凝重所取代。   “快,让各部门首脑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到议会大厦来开会!”   R国   “赶快把着消息通知首相大人!不然R国就要亡国了!”整洁干净摆满了各种科技仪器的房间里,一身研究人员打扮的中年男子看着屏幕上的模拟数据,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如纸……   他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喊道。   华国   “立刻召集国内各地顶尖的生物学家、地理学家和海洋研究学家到首都来。动用一切手段和方式,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接过来!”□□总理对国家科学院院长和国防部长说道。   “我需要他们尽快分析检测部门检测到的南太平洋漂浮冰川的融化资料。”   D国   “我要立刻见总理。”军事部长手里拿着Y国传过来的最新资料,表情严肃地对总理的秘书之一说道,态度强硬。   ……   各国握有实权的阶层,在这一天过后,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平静如水的日常运行下,悄然涌动。   %%%%%%%%%%%%%%%%%%%%%%%%%%%%%   田原远怀着娶老婆的一腔少男情怀,去田维家,和田维夫妇说了这件事。   田维夫妇都觉得田原远也是时候该娶老婆了。他家的小孩儿也在七嘴八舌地给他出主意。   “对呀!咱们村和原远哥一样大的男的都有好几个小孩儿了,那小孩儿都满地跑了。”田维家的大女儿田茵茵一脸的感慨。   “原远哥长得这么帅,肯定可以找到好看的老婆的。”这是田维家正在读初中的小儿子田宝峰。   “原远哥还没有女朋友呀!我同学她哥和原远哥一样的年龄,也是还没有女朋友呢!”田维家读高一的二女儿田梅梅显得很意外。   而田维夫妇知道田原远想通过相亲找对象之后,好心地给他提供了几个相亲失败的反面教材给他,让他好好参详参详,引以为戒。   “村里田福家的大儿子田家鑫相亲时惹了不少笑话。人家女方到他家做客,他就只顾自己一味埋头吃东西,别人叫他他也不理,人家女孩子都在说‘这人是傻的么?’唉,年轻人的胆子太小了。”   田维刚说完,他老婆郑英兰就接着说道:“就是,这样怎么让人放心把终身托付给他哦!还有一个,是隔壁村那个谁谁家的大儿子来着?人家女方到他们家做客,路上遇到下雨被淋得像只落汤鸡。到了他家时,衣服、头发滴滴答答的全是水,他们家的人也不会给人家女孩子一块毛巾擦一擦,他(田家鑫)妈也不懂得拿一两件衣服,给人家女孩子换一换,就算是她的衣服也好啊,人家女孩子坐在沙发上冷得瑟瑟发抖,实在受不了了,就说要回去,他妈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叫人家留下来吃饭。   ‘我都快冷死了,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啊,不回去继续穿着湿衣服在他家挨冻么!’人家女孩子和水生婆(介绍双方认识的媒婆)说话时这么说。”郑英兰说着说着,就开始循循善诱,告诫田原远,“原远啊,你相亲的时候,可不能像田福家的儿子闹出那样的笑话!也别学隔壁村的那个,现在大家都知道田福家的儿子是那样的一个德行,谁也不愿意给他说女孩子了。”   田原远郑重地点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满的惊奇和兴奋。   原来村里和他差不多年龄的那一拨光棍有这么多的八卦啊~~   嗯!他一定不会那么傻,对人家女孩子做出那么失礼的事情的。   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原来他们村子真的存在那么奇葩的人家的,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难怪人家女孩子会嫌弃。自己光是听听都觉得不可思议,难怪他们到现在都还娶不到老婆。   这么一想,田原远突然就信心倍增!他发现自己的优点还是有很多的嘛~~像田家鑫那样的都能找到对象和他相亲了,自己是学历比他们高,长得也还算端正,懂礼貌会人情,找相亲对象应该更加容易才对!\(^o^)~ 第14章 寒灾,不可逆   “经过多次的精密计算,我们统计得出,即使是按照赤道日照热量最大的国家的单位面积热量计算,这块从南极漂浮过来的冰川,从融化开始到完全融化期间所吸收的热量,将会致使全球的温度永久性下降十度以上。”   明亮开阔的会议室内,女博士蕾切尔正在给坐在桌前的米国领导们说明当前他们面临的形势。   “一块澳洲面积大小的冰川就会造成永久性的降温?还是十度以上?你在开玩笑吗?”工业部长难以置信。   “我想这位先生你还没有弄明白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不知道在座各位有没有听说过‘冰山一角’这个词?从卫星拍摄的图片上看,这块漂浮的海洋上的浮冰的面积,确实只有澳洲面积大小,而且随着融化的程度还在逐渐减小,可是――在水面以下的,才是这块冰川的真正面积。”女博士蕾切尔在屏幕上拉出另一幅图像,“这是经过热感应技术处理之后得到的――这块从南极漂浮过来的冰川的真正面积。”   屏幕顿时出现两幅图形的同比例缩小图,很明显,后面的一幅比原来的图形面积起码大了五倍以上。   众人的脸色不禁变得凝重。   “永久性下降?博士,难道没有办法阻止这块浮冰的融化或者用一些方法……”另一个与会的西装男人提出疑问,“……手段什么的,把全球的温度再度提升,最近二十年来,你们不是一直在向公众灌输‘温室效应’的环保概念吗?我想,用类似的方法,应该也能让地球的温度恢复到‘正常值’,并且,这并不算是非常困难才对。”   “的确……我们有阻止的方法。”蕾切尔的话让众人精神一震,可下一刻她话音一转,“……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非常大。首先这块浮冰非常巨大,哪怕是集合全世界几大国家最先进的海军力量和空军力量,都无法将这块浮冰拉回到南极地区或者将它固定在原地使它不再向北半球方向移动。我们昨天聚集过各行业的专家,专门对此讨论过解决的办法,有一个小组提出过用武器将这块浮冰轰碎,然后再动用一切军事力量将这些破碎的较小面积的浮冰拖回到南极地区……这个方法不难做到,只是需要的时间有点儿长,但是这个方法存在一个问题,如果破碎的浮冰数量太多,我们没有那么多军舰、潜艇、航空母舰和海船对它们进行拦截,破碎的浮冰向北半球移动的速度将会比整块的浮冰更加快速。我们也考虑过先切割浮冰的一小部分,用工具将这一小部分的浮冰拖走之后,再切割剩下的部分,这样周而复始,一点一点将整块浮冰拖回到南极,可是这样也存在一个巨大的前提,这块浮冰的体积太大了,在我们将那些破碎的浮冰拖走的时候,剩下的部分还在继续往北半球移动,以这块浮冰的面积,当它按照现在监测到的速度移动的时候,产生的动能和惯性是非常巨大的,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能够抵挡得住……就算动用所有现在世界各个国家明面上的海船――无论是军用的还是民用的或是商用的,都无法在这块浮冰移动到热带之前,把它完全切割并且将其切割下来的破碎浮冰全都拖回到南极地区。”   “不怕坦白告诉在座各位,即使我们集合所有力量把这块浮冰从现在的温带拖回到南极,全球性的降温依然势在必行……”蕾切尔深吸一口气,拉出了另外两幅卫星云图,从图片上的图标上看,它们分别是南极和北极。   “地球太‘热’了,两极的冰川都在融化,不仅仅是南半球,北半球为数不多的冰岛也开始由固态变为液体,即使我们这次阻止了这块正在向我们漂移过来的浮冰,只要地球现在的温度在三个月之内没有降低,就继续还会有别的冰川从南极漂移过来。”   蕾切尔的话音落下,会场安静了一瞬,接着,坐在下面的各部门首脑们纷纷交头接耳,神色凝重地讨论起来。   大概五分钟之后,米国总统问国务卿:“三个月之内将全球的温度降下来,有可能做到吗?”   “I think we can`t.”国务卿摇头。   “那么,如果这块冰川继续往赤道移动,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米国总统接着问道。   “这块巨大冰川融化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会往海洋中注入大量的液体水,造成海平面大幅度上升。经过我们的统计,届时海平面将会平均上升十一米左右。所有不高于现在的海平面十五米以上的沿海陆地都会面临被淹没的可能,全球所有陆地沿海低洼地区都难逃此劫,数以千计的沿海城市将被大量海水淹没。”   “但是相对于冰川融化造成的的另一个后果来说,海平面上升造成的灾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之前我说的冰川融化吸收地表热量将导致全球降温十度以上只是一个保守的说法,实际上,我们面对的情况要严峻得多。首先,地球上的这种降温是不均匀的。”蕾切尔拉出一幅世界地图,在北纬43度的地方划了一条红线,“这条红线以北地区,冬天的温度普遍会比现在降低二十度以上;这条红线以南地区,冬天的温度也会比现在降低15度以上。这只是保守估计,我们预测,到时候降温的幅度可能会更大。”   “那意味着什么?”国防部长问道。   “那意味着,红线以北地区的冬天将会非常、非常的寒冷,而红线以南、赤道以北地区的冬天也会结冰。”蕾切尔说着,忽然点开了一个视频。   “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后天’这部电影?详细情形你们可以参考其中的相关情景。”   “曼哈顿被洪水淹没、国家图书馆只剩下一个顶部?”国防部长眼带嘲讽,“你确定你不是在危言耸听?”   “我拥有地理学和气候学、海洋学三个博士学位,我想我站在这里的资格毋庸置疑。”蕾切尔淡然道,快进拉到了另一个画面。   “而且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关注的不是洪水,而是寒冷、冰雪。”   只见画面上,淹没了整个曼哈顿市的洪水已经凝结为坚硬的厚厚的白色冰块。   “你是说,就因为这么一块大冰块,人类就要面临末日了?”国防部长难以接受这么一个结果,他一脸不善地看着蕾切尔,语气中满是质疑的意味。   面对质疑,蕾切尔并不生气,“是的,没有错。这块巨大的冰块将会给人类带来末日般的灾难。我们请技术人员给我们做了一个模拟动画,输入数据之后,得到的就是这个情景图。”蕾切尔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会议室的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了一幅动态三维动画。   “数据?什么数据,从哪里来的数据?”国防部长抓住蕾切尔话语中的漏洞紧咬不放,似乎这样就能否认人类即将要面对的灾难似的。   “是的,从各地监测器传上来的数据。”蕾切尔反击。面对国防部长接二连三的质疑,她显得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看完动画后,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冰川融化造成的最直观后果大家已经有所了解了,那么接下来,交给亨利博士。”蕾切尔对一个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人点点头,就走了下去,坐在椅子上。   “冰川融化不仅仅会造成一系列的生态环境恶化,而且这些生态环境的恶化会产生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灾难。”亨利博士是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他面色红润,依然中气十足。   “以华国历史时期的地理环境变化与人类活动的关系发展变化为参考,在――”   “等等,”有人打断亨利博士,“为什么要以华国为参考?”   “亨利博士是全球著名的历史地理学家,在其专业领域颇有建树。”蕾切尔扬声道。亨利博士正是她的导师。   亨利博士微笑地看着那个提出疑问的人:“因为华国是世界上保存有最多、有着最详细的历史时期地球地理气候变化资料的国家。”他微笑地看着米国总统,“尊敬的总统先生,您也是学历史的,我想您能够了解。”   “是的,”米国总统点点头,“我的大学专业是历史学,我非常明白,请您继续。”   亨利博士满意地回过头,继续说道:   “在人地时空发展研究上,有这么一个规律:温暖产生盛世和文明,寒冷产生衰败和动乱,自然灾害增加,会造成社会动荡,改朝换代,战乱频繁,社会生产力和科学技术发展缓慢甚至倒退。”   “也就是说,生态环境灾难之后,人类社会的灾难随之而来,在座的阁下,你们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在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的同时,保证社会的安然有序,维护人类的法律与道德,保持科技文明的继续往前发展。”   “您的意思是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不仅要解决全球降温带来的生态问题,还要面临战乱、安抚群众、维持社会秩序、保障公民的安全和生命以及让科技继续发展?”国防部长沉声道。   “是的!”亨利博士微笑,“而且是一定会面对。”   类似的会议同时在全球几个大国上演。然而,相对于幅员辽阔而人口数量较少的米国,其他国家面临的形势要严峻得多。其中尤以拥有世界上人口数量最多,但科技发展水平不如米国、人口素质参差不齐的华国最为严重。   “……在迁都完成之前,今天会议的内容不能泄露出半分!若有泄密者,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论处!”华国国防部部长沉声道。   “明白!”参加会议的华国军政两界各部门大佬们沉声回答。   然而,即使在和平时期,政治斗争中的党派倾轧便层出不穷,更何况是在灾难即将到来的末世时候?明知道天下将要大乱,哪个人真正能够做到无动于衷,一心为公?谁不想让自己的家族早作准备,在乱世到来的时候占据有利地位? 第15章 路过的军队   过了几天后,水生婆那边来了口信,说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女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女孩今年18岁,皮肤白净,就是个子有点儿矮。田原远听到特意过来鱼塘这边告诉他这件事的郑英兰这么一说,嘴里的一口开水差点儿就喷了出来。   18岁?自己都27岁了。在他们女少男多的这一代,女孩子根本就不愁嫁不出去,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就想要嫁人啊?   田原远心中不解,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这个问题,他们附近的村子,更加年轻的女孩都有结婚的,数量还不少。他有些别扭地问郑英兰:“英兰婶,我都27岁啦!这个女孩子才18岁,她们家怎么愿意让她和我年龄这么大的相亲啊?”   “哎!我刚想和你说呢!这个女孩啊,是隔壁村子房老六家的外孙女,她妈生的女儿多,生了她之后不要了她外公抱来养的。算是外甥女,她家的人都说了,她结婚的时候,不能从他家出门的。”   田原远皱起了眉头。出嫁的时候不让女孩子从家里出门,就表明那家人是不承认女孩子是属于家族的一员的。那女孩子的父母不要她,她舅舅外公等人也不会认为她是他们这边的家族成员。这个女孩子相当于无根无宗族了,将来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没有外家的扶持和守望。   这和田原远期待的完全相反。田原远一直都渴望能够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因为父母的关系,他是完全不指望自己这边的了,就希望妻子那边是正常的家庭,逢年过节的时候,他能够到处探访亲戚,体会一下不同亲人关怀和相处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找一个和自己一样表面上有亲人实际上相当于孤儿的对象。   而且这个女孩子太年轻了,田原远都不确定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定性了没有,自己和她相处时会不会有代沟存在。   “那……我的年龄比她大很多,那个女孩子不介意?”   “不大不大!”郑英兰笑眯眯的,“年龄相差更大的我都见过啦!我在镇子上的一个亲戚,34岁娶一个20岁的女孩子。只要你们愿意,就没有关系。而且你长得比较年轻,倒像20岁的人,她们不会介意的。”   “婶啊,我爸妈都离婚了,家里就没个老人,那女孩子也没有娘家人的帮衬,我不大想……”田原远还是不大愿意。和他设想的相差太远了。   “哎,原远呐!”郑英兰语重心长地道,“你也知道你家就你一个人,说句难听的话,不是孤儿,谁愿意嫁过来啊!?没有婆家帮衬,一般正常人家都不愿意的。”   田原远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沉默了起来。是啊,他们这里的人都重视家庭和宗族,没爹没娘的人一般人家都不乐意把女孩子嫁过去,自己不也一样因为那女孩子没有娘家而不愿意娶她吗?   “那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见见面?”   “快了快了。”郑英兰见田原远松口,笑了起来,“那女孩子叫李招娣,他舅舅说已经通知她辞工回家相亲了,大概还要几天就能回来,到时候我通知你。”   “那就麻烦英兰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里有那个女孩子的□□和电话号码,在见面之前,你们可以在网上聊聊,先熟悉熟悉一下。”   说着,郑英兰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田原远接过了她手上的纸条,把人送到堤岸,就回来了。现在太阳光越来越猛烈。田原远在阳光下多待一秒钟都不乐意。昨天他看新闻的时候,说是从南方海洋吹来了一股干冷气流,这个气流往华国大陆逼近,迫使陆地上的暖气团抬升,两股气团均是势力强大,毫不相让。南下的暖气团受到北来的冷气团的挤压,便在长江流域以南地区造成了高温高压的天气。   哎,这闷热的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田原远烦躁地想着,一边掉转风扇,对着自己的脸吹。   “原远,你家的西瓜长得真好啊!”堤岸边上,传来郑英兰的喊声。   “婶子想要就摘一个回去吃吧!”田原远懒得动弹,扬声喊道。   “哦,好!”郑英兰也不客气,弯下腰就在菜地的篱笆上扯下了一个翠绿色的大西瓜。   说起西瓜,田原远最近几天卖西瓜的收入倒是挺不错。他每隔一天就拉十几只西瓜到镇子上批发给多婶。第二次去时多婶已经把西瓜销售一空了。多婶还问他有没有更多的西瓜。天气实在太热,西瓜的价格也有所升高,可是买来消暑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供不应求。   田原远家的西瓜个大籽少,汁液甘甜,一口咬下去满口清香,回头客很多。即使在交通比较闭塞人均收入不高的湖光镇,人们也舍得花钱卖来吃。田原远每批西瓜批发出去能有三百多块的收入。半个月下来,也有三千块入账。   田原远每次运西瓜到镇子上,都要向田维家借车,很是麻烦。他也不好意思经常借人家的车,便用之前卖瓜果蔬菜赚的三千块钱买了一辆八成新的二手摩托三轮车。   因为西瓜来钱快,田原远这半个月把菜地盯得可紧了。每天早晚都提着桶到水塘里打水浇灌。除草施肥也不落,把西瓜地伺候得整整有条。就是瓜果长得好之后,每天来偷吃的鸟雀增加了很多,田原远都在考虑要不要买十几米鸟网回来捉鸟了。   过了几天,郑英兰打电话过来通知田原远,那个女孩子回家了,叫他明天到镇子上的湖光饭店和女孩子见见面。   田原远既高兴又紧张,第二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翻出许久不穿的西装黑裤,好好地拾掇了一番,便去和那李招娣见面了。   李招娣的确像郑英兰说的那样皮肤白皙,可是她的面容比较“沧桑”,看着不像18岁,倒像28岁,看样子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上经历了不少事情。   田原远一向是不懂女人的心理的,但是他会看人。此时他见了李招娣,不禁在心里打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这么一个“有故事”的女人相处得好。   “原远哥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年轻好多啊,不愧是大学生。”李招娣倒是对田原远的外貌感到意外。   田原远摸了摸脸,没办法,他原本就是娃娃脸,修炼之后皮肤变得更加通透细致,看起来就更加年轻了。   “大学生真好啊!经历的事情少,心态年轻,整个人的气质、外貌都显得比实际年龄小。”李招娣一副老成持重的表情,带着莫名的骄傲,像是为自己这么年轻就见过那么多世面而感到高人一等似的。“不过现在大学生满大街都是,找工作还不如我们这些有经验的人呢!也不值钱了。”   田原远不知道对方是在讥讽自己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勉强笑笑不说话。   “原远哥你是大学生,那你现在赚了多少钱了?我听说你在家乡搞创业的?自己创业是不是赚了很多钱啊?我嫁给你就直接做老板娘啦,哈哈!”李招娣自以为自己的玩笑很好笑地翘起二郎腿,得意地笑起来,张狂而肆意。   田原远倒是觉得现在的李招娣有些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了,可是他不喜欢她话里的意思,就笑笑,没有搭腔。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不喜欢我?”李招娣忽然挨得很近,凑到田原远的耳边,带着些调笑:“那,我不漂亮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女人味?”   她的气息喷吐在田原远的耳朵上,让田原远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脸上有些红,很是不习惯。   见到田原远略感害羞的模样,李招娣得意地咯咯笑起来。她退开了身体,从袋子里掏出一支烟,点着,开始吞云吐雾,一边笑道:哎呀,现在男人这么纯情可不行哦,女孩子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的。这个社会啊,就是要大方得体,说话吞吞吐吐,做事畏畏缩缩,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她用手指夹着香烟磕了磕桌子,很有经验的样子,“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嫌弃你的,我就喜欢老实人!等到我们结婚之后,结合我们俩的性格,我主外你主内,养殖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人联络打交道的事情就交给我。你觉得怎么样?嗯?”她把头低下来,从下往上笑睇着田原远,朝他挑逗似的吹了一口烟。   “咳咳……”田原远一时不察,呛了。   田原远的反应实在不解风情,李招娣不满把烟按熄在桌面上,狠狠地碾按着。   要不是男朋友家不同意她和他在一起,她才不愿意回老家和田原远这样的男人相亲呢!一点儿也不懂得疼惜女人!真是晦气!   两个人都没有吃饭的心思,草草地吃了饭后,李招娣就要到超市里面去买东西,让田原远陪她去。   两人走出饭店,却见到饭店前面的镇子上最大的交通干道上,一辆辆军绿色的卡车排列着从街口一头缓缓驶过来。   “什么情况?”   “这些军队?是什么部队?怎么从我们这里过?他们到哪里去的?”   “他们是到海岛去的吧?难道米国又有什么新动作了?”   镇子上的人纷纷跑出来,站在路边围观,早就有穿着绿色军装荷枪实弹的军人拉起了黄色警戒线,禁止其他车辆通行。   一辆辆军绿色的卡车、吉普车排着队沿着道路蜿蜒前行,那景象颇为壮观,不少年轻人掏出手机打算拍照。结果被背着枪的大兵一个迅猛的动作夺了手机,删除照片之后,才还给对方。   然后有人出来手持喇叭作了一个简短声明,大意就是不允许拍照,初犯者不作追究,若有再犯,则按危害国家安全罪处理。   这话一出,吓得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围观人群一阵害怕。也不敢往前挤了,瑟缩地后退了几步,胆小怕犯事的,直接就离开这里回家去了。   “哇,绿军装耶,真正的军人耶!真酷啊!”李招娣一脸惊叹,不怕死地往前靠,还掏出手机想要拍照。   田原远眼尖见到大兵在夺其他人的手机,一惊,忙拉住李招娣,把她拖离人群,往镇子市场的方向走。   “你干什么?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你扯痛我啦!你这个蛮牛!”李招娣伸长脖子还在往身后张望,被田原远拉得踉踉跄跄的,很是不高兴。   等到田原远放开她的手之后,更是生气地一跺脚,转身就跑:“我去做我的事情,你别再跟着我啦!”   田原远看着对方跑走的方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看着成熟实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他还是算了吧! 第16章 被人看上的田原远   月尾的时候,田原远把小母鸡卖了,获得了一万多块钱。因为暂时不知道该养些什么,田原远就把这笔钱存进银行了。   过了几天,就到了稻谷收割的时候。田维家在山脚下的水田种了稻谷,这几天就打算把稻谷全都收割了。田维家的人帮助了田原远很多,田原远这几天每忙完自家鱼塘的事情后,就到田里帮他家割稻谷。   农村里就是这个样子,在农作物成熟的季节,都是你帮我我帮你,赶在稻谷成熟的一小段时间快赶慢赶把这家的给弄完了,然后再一起去弄第二家的。   “看,田富刚家的女儿又出来了?”郑英兰对她的大女儿努努嘴。   田维家的稻田旁边就是田富刚家的田。自从田富刚一个回到村子,村里人都在议论,不知道这个从城市里跑回农村的田富刚发了什么疯,不仅拖家带口把全家人带回了村里,还把村里其他人都不种了的荒废的稻田捡起来,种上了稻谷。   现在是稻谷成熟的季节,田富刚家雇佣了几个村里的人给他家收割,每天两百块钱,不少人都愿意给他家干活。田富刚的女儿田晓楚天天打着伞来到稻田旁的小草坡,看雇佣的村民给她家干活。   她在水沟边的坡上撑了一把大大的遮阳伞,每天雷打不动准时过来。一来就躺在阳伞的椅子上,一手拿着扇子扇风,一手拿着饮料喝着,还在不停地擦汗。大热天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呆在凉爽的室内,非得天天到地里看别人干活,自找罪受。   田晓楚的这种行为惹来了村里不少闲话,更是让那些受他家雇佣的村民心里猛打嘀咕,认为田富刚家的人以为自己干活偷懒――不然干嘛天天派个小丫头来盯着他们干活?   “城市里的女孩子就是娇气!真受不了太阳晒,就不要天天出来看啊,真是矫情!”过来帮忙的郑英兰的大姐郑秀兰酸溜溜地说着,语气中满满的讥讽。   “茵茵你可别学田富刚家的女儿,一点点晒就受不了了,一看就是吃不了苦的人!还撑着伞呢!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就她娇贵!”郑英兰一脸鄙视,谆谆告诫自己的女儿。(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哦!”田茵茵嘴里答应着,眼睛却不时偷偷瞄着田晓楚的方向,小女孩的脸上全是羡慕。   发现田原远在看她之后,忙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田原远笑了笑。小女孩的心思不难理解。他在大学里见惯了平时走路都要打伞的男女同学,倒不会对田晓楚的举动产生什么偏见。只是农村么,自然有它一套的规矩和意识形态,习惯就好。   不过虽然大家都认为田晓楚天天来这里是为了监督工人干活,可是田原远觉得不像。他好几次无意间眼角余光瞄到那边,都发现田晓楚的目光是停留在稻禾甚至是稻谷上的,眼神中一股病态般的执着……田原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一个女孩子对什么不在意为啥偏偏对稻谷这种东西执着啊?   “你是田富刚叔的女儿吧?”这天晚上收工的时候,田原远提着一个木菠萝来到了田晓楚的面前。   最近山上的菠萝成熟的数量太多,个头儿又大,他自己一个人吃两天都吃不完一个,多的都送给附近搞养殖的农户了。可在外面搞养殖的农户都在自家山头种了不少果树,都不缺水果吃的,能送出去的菠萝有限,田原远只能把菠萝切开几掰给母猪吃,可就算如此,还是陆续有不少成熟过头的菠萝从树上掉下来。   若说卖掉嘛,光为这两三个菠萝跑一趟镇上还要花时间守着摊子,田原远又很不乐意,今天见到田晓楚,他心里就是一动。   说起来,田富刚家的人回村也有几个月了,他都没到他家坐一坐。两家好歹也算邻居,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不如就把菠萝送给他们家吧,就当是敦亲睦邻好了!他还记得小时候田富刚的母亲三奶奶每逢煮了甜水,都会盛一碗端到他家给他喝呢!   “是的,你是……”田晓楚迟疑地看着他。带着面对陌生人的戒备和面对一个青年秀气男子的羞涩。   别说,田原远修真之后,肤质好了许多。他的脸有些微微的婴儿肥,看着很是年轻稚气,然而他五官端正,眼神清明,倒是显得整个人斯文秀气的,很得村里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好感。   “哦,我是你家隔壁家的田原远.”田原远把手中的木菠萝递给她,“我出来山上搞养殖,很少回去村子里,你家回来村子那么久了,我都没有去你家坐过,这是我鱼塘屋果树结的果子,小小心意。”   “啊!那怎么好意思……”田晓楚一愣,连连摆手,习惯性地推辞。   “不值什么钱,你拿回去和家人一起吃吧!”田原远却不跟她多作客气,见田晓楚不肯接,放下装着木菠萝的袋子就转身走了。   田晓楚看着田原远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当天晚上,田晓楚把木菠萝拿回了家里,然后似是不经意地问:“妈,我们家隔壁的那家人,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叫做田原远?”   正在洗碗的李雪梅头也不回:“哦,你说田坤家?我记得他们两夫妇好几年前就离婚了,留下一个儿子在村子里,六月份的时候我好像还见过他回家来着。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听人说,他最近在北岭那边搞养殖……”   李雪梅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语气变得不满:“晓楚,我是不知道你预见了什么东西,可是你都和你男朋友分手已经有半年了,你也不再打算继续读书,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妈,我现在没有心思谈这个。”   “没有心思,没有心思!”李雪梅冷哼一声,“你说没有心思就没有心思?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出去工作。我和你爸现在不工作了,还有一些积蓄,你和你姐呢?难道以后都要我们养着你们?趁着年轻,有看对眼的,赶快把后半辈子――”   “妈!”田晓楚不悦地打断母亲,“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以后的时势会越来越艰难,我哪里有时间谈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等到以后,你看着吧!抛妻弃子都是常事,女人只会靠山山倒,靠墙墙塌,只有自己,才是最信得过的。”   李雪梅转过头,惊诧地瞪着女儿。这三女儿哪里来那么偏激的想法?这可不行!一个家庭没有个男人,哪里撑得起来?女人没有了男人,就没有了主心骨,肯定会被人欺负,日子哪能好过?越想越觉得女儿的这种想法不好,李雪梅越加肯定了要把女儿掰过来的决心,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晓楚,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真像你说的那么乱,可是要真那样,我更加要趁着现在给你找好人家!到时候时势艰难,不是更加不好找婆家么?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妈,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田晓楚不耐烦地低吼,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妈,你觉得田原远怎么样?”   “田原远?”话题转换得太快,李雪梅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你是说田坤家的儿子?他怎么样怎么样?”她猛地瞪大眼睛,“你别不是看上田原远了?”那可不行!   “妈你觉得怎么样?”田晓楚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她妈。   “什么怎么样!”李雪梅不悦极了,“你想都别想!我嫁过来田家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同村的人结婚的,你爷爷那辈和田原远爷爷还是堂兄弟,田家村可从来不兴近亲结婚!”   “人家日本表兄妹还能够结婚呢!还爷爷辈的堂兄弟,都隔着多少辈分了?”田晓楚的小性子也上来了。原本她只是心血来潮试探一下而已,她妈就这么大的反应,一直在否定她!总是这样,他们总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来对待,上辈子决定了她的人生,这辈子依然想要决定她的人生!   “晓楚,你还小不懂事,”李雪梅不知道女儿的内心变化,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劝告,“我也不是反对你嫁给村里的人,可是你看上谁不好偏要看上田原远?如果你看上的是其他人,我都不反对,可田坤家的儿子不行!你不知道田原远他天生命苦,他爸妈都不要他,他爷爷奶奶又早就去世了,你嫁给他,只会跟着他过苦日子。”   “哼!”田晓楚冷冷地道,“孤儿好,孤儿无牵无挂的,没有一大家子要养,唯一的亲人只有他老婆,要是我嫁给他,以后他都只能和我绑在一起,一心想着我。田原远就符合这些条件,刚好做咱们家的上门女婿,啥都向着咱们家,多好?”   “你、你这丫头怎么就说不听呢!”李雪梅气急败坏,还想要训斥女儿两句,田晓楚却不肯再听她说了,转身就跑上了楼,“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门,老响了。 第17章 征兆   俗话说,众人捡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忙了几天之后,田维家的稻谷终于割完了!   田原远总算能歇息一下。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种过田了,割完稻谷之后腰酸骨痛的,各种不适。他流转灵力,好好地疏通了一遍经脉,酸痛的症状有所减轻,可肌肉剧烈运动后的后遗症却不是灵力就能完全消除的。   收割了完了这一茬秋季稻谷之后,田家村的庄稼人家就能好好地歇着了,春耕要等到过完年之后才到来。   田原远见田维家好像并不缺买米的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种田,好奇问了一下。   田维笑道:“反正田地荒着也是荒着,平日除了喂喂鸡鸭和猪,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做。种稻谷,每年就忙那么几天,插秧收割,平时放放水,施一两次肥就行了,也不费很多功夫,这水田就在山脚下,离我们住的地方那么近,走几步路,也不需要什么功夫,种一两季就能吃一年了,省了买米的钱。”   田原远听了,深感有道理!其实,如果不修炼的话,他平时貌似也挺闲的?想了想,田原远就对田维道:“田维叔,你育秧苗的时候,多育一些吧!到时候分我一些,我也想把我家荒废的田地种上。”   “行啊!”田维呵呵笑着答应了。   割完了稻谷,田原远空闲了几天。他进入练气第五层之后,修炼一直都没有大的进展,似乎到达了一个瓶颈。田原远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索性不去想它,就想着先把娶老婆的钱给攒足了。   之前整日整日的修炼,是因为天气太热而且暂时没有什么目标,现在田原远想要结婚了,也就有了赚钱的动力。   猪栏里的三头母猪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能生小猪了。田原远打听了一下价格,发现比前两个月略为下降了一些――但是也没有低多少,如无意外,他家的这一批小猪依然稳赚不赔!   YES!暗搓搓地在心里握拳,田原远给自己打气。胜利就在前方,他要继续努力,老婆本很快就够了……说到老婆本,田原远就想到菜园的丰硕成果。聚灵阵真是个好物!最近他送到多婶那里的货物里多了几个品种,新一茬的胡萝卜、青椒已经能够收获,每天都能摘个二三十斤;西瓜藤日渐凋零,可因为有聚灵阵的加持,依然在坚挺着,几天也能有十一二个西瓜可供采摘;葱蒜有人小腿高了,葱葱绿绿的迎风招展,精神抖擞看着就喜人;还有半个月,大白菜也能够开始收割,昨天西兰花也开始发芽了……   成熟的菜多了,田原远往镇子上跑得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好在最近镇子上搬来了不少外地人,使他的菜依然能够卖光,没有出现滞销的情况。   今天上午,田原远送完最近的一批菜,回家的路上就收到了本省海洋气象局发来的台风信息。   明天将有一个名为“撒贝娜”的台风在他们这一带沿海登陆。田原远家乡的这一个地区虽然不靠近海边,可是常常都是被台风尾肆虐的地方,风力往往比沿海的更厉害。   因而他收到信息之后,匆匆吃了饭,就拿了铁丝、铁钳去加固猪栏和鸡舍了。   猪栏的屋顶是瓦盖的,台风一来总会掀起几片瓦,田原远当初建房子的时候剩下不少砖头,他把那些砖头都搬到了屋顶上,压住一些他认为可能会被大风掀起的地方,搬完了还不放心,扛了两截厚实大木头放上去,牢牢压着。   鸡舍除了地面,全是竹子和木头混合着建的。田原远沿着鸡舍的主体结构,把几个受力的地方用铁丝拴紧。又把铁丝的一头拧紧,另一头绕在地面的木桩子上――地面上,一根结实的手臂粗的木桩子被狠狠地钉进了土地里。这是专门用来加强棚顶与地面之间的抓力的。一旦棚顶被大风掀起,连接着木桩子的铁丝就会拉紧,不让棚顶被吹飞。   菜园的篱笆田原远也想加固一下的,可是时间来不及了,他弄完鸡舍,已经到了下午5点多,呼呼的风声刮了起来,细细的雨丝夹在其中,吹得人难以睁开眼睛。   田原远抱着头,在风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了家。两只狗跟在他的后面,似乎也感应到了风雨中即将到来的可怕力量,发出了害怕的细碎的呜咽声。   当天夜里,屋子外面的鸡舍顶棚传来噼噼啪啪的各种击打的声响,田原远关紧了门窗坐在屋里的床上,听着风声裹夹着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台的玻璃上。   他现在觉得当初自己建平房的决定真是英明极了!要是瓦屋的话,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他就得担心屋顶的瓦片会被吹飞或者漏水了吧!?自己果然是一个聪明的人!   台风过后,华国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盖过了台风造成的后续影响,它牵动着万千电视机前观众的心。   异常巨大的海啸,把华国沿海地区都给淹没了!   华国政府早就从卫星上检测到了海啸的来临,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暗中提前作了准备。早在前半个月,就动员让沿海的居民往内陆地区迁移。等到海啸退去之后再让他们返回家园。所以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海啸浪潮并未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这是新闻上的官方报道。   田原远看了之后恍然大悟,难怪他之前去镇子上送菜的时候见到那么多陌生面孔呢!原来是这样。他们这片地区与海边有一定的距离,却又不算很远,那些人往他们这边搬迁,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对于政府的行动,田原远就感到比较吃惊了。这么数量庞大的人口迁移,居然没有引起什么社会反应,网上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看来政府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田原远再一次去镇子上送蔬菜的时候,就发现海啸过后,镇子上的人确实是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往常田原远都是送了菜过了称之后就匆匆赶回家的,这会儿他认真打量着周围来来往往买卖的人群,不由得目露惊奇。原来他们的镇子,可以住得下这么多人口的?!   镇子上的人口大增之后,田原远的蔬菜就有些供不应求起来。多婶每次见到他都笑呵呵的,然后就是使劲地跟他说,让他多种些菜。   田原远则表示自己尽量。   田原远已经给聚灵阵换了第五批石头了。石头作为阵眼,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每次使用的时间都不长,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得到山上找替换的石头,现在北岭能用的石头都被他捡光了,第五批还是到旁边的一个山岭上捡的呢!   菜园里的西瓜藤已经彻底枯萎了,其他蔬菜则开始成熟。田原远现在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在浇水上面。好几周了,老天爷一直不赏脸,总是不下雨,他家的鱼塘水位每天都在下降,田原远不由得怀疑,再这样下去,他的鱼塘会不会就这样一直干下去,直到干涸到底?   台风和海啸过后,天气慢慢就变得冷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堤岸上的野草开始泛黄枯萎,荔枝树一棵接着一棵的开始落叶。风中泛起了萧瑟的凉意。田原远修炼的时候,发现空气中柔软的泛着冰凉的灵气增加了不少。   天气变凉之后,蔬菜的长势就缓慢了下来。而田原远通过一段时间的蔬菜批发,也赚到了一万多块钱。他不需要像原先那么忙碌了,打水浇菜的次数也变少了许多――天气变冷之后,地里的水分就没有那么快被蒸发掉,他能腾出更加的时间用于修炼。   年关逐渐靠近,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海啸之后,地球好像一下子从夏天跨进了冬天一样,人们裹上了厚厚的衣服。   原本田原远是想把母猪生的这一批小猪卖掉的,天气变冷之后,综合各种因素的考虑,他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把小猪留下来,养成大猪。   气温太冷,沼气池每天发酵的沼气越来越少,最近母鸭孵出一窝小鸭,需要保暖,沼气灯要整日开着。田原远做饭烧水的沼气就不大够用了。再有一个原因,田原远今年不打算买鱼饲料了。他听田维说,用猪粪便来养鱼也是可以的,只要数量足够就行了。既然有省钱的办法,田原远就不愿意再去花钱买饲料了。把鱼饲料买回来之后他每天还要早晚各花一个小时去投喂鱼群呢!这么一来,需要的猪粪就多了。   这批小猪一共有三十五只,如果都留下来养成大猪,那么之前的猪栏就显得不够用了。田原远只得把隔壁的猪栏清理出来,重新把屋顶修缮好,有把角角落落消毒过一次,还要添置新的猪栏门和猪槽。   天气实在太冷,田原远听到夜晚在母猪身边的小猪冷得哼哼直叫。他第二天去喂猪的时候,发现一只小猪被冷死了。他拎着小猪的尸体,十分的肉痛――这些都是钱啊!昨天小猪价格已经升到每斤32块钱了。   这只小猪要是活的,,最少也值100块钱了!   钻进了钱洞里的田原远最近很是财迷。前两天小鸭孵出来后确定有两枚死蛋之后,他都觉得钱像流水一样在哗啦啦地流走――一只小鸭苗要三块钱啊,两枚蛋就是六块钱……   悲愤之下,田原远马上就拉了管道给母猪装上了保温灯。到了晚上要做饭的时候,田原远看着沼气气压表,傻眼了。   他此刻才悲催的发现,供应给小猪和小鸭保温之后,沼气的气压量降了一个历史新低。气压表上,红色指针一直在晃动,很不稳定的样子。不用思考,田原远都知道沼气的量少到了点燃随时都能熄灭的程度。   这边没了沼气,田原远也没有多想,淘了米就把电饭锅胆放进电饭锅里,插上插头……咦?指示灯没有亮?再按下房间里的灯管开关,依然是没有反应,田原远彻底傻眼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么的居然停、电、了!   于是,这天晚上,田原远在屋子门前的凉棚旁边垒了一个砖头灶,吃上了来到鱼塘之后,第一顿用柴火烧的饭。   第二天田原远打电话回村子里询问,才知道因为台风的关系,附近某个地方的变压器坏了,之前之所以没有断电,是因为启动了紧急备用。现在台风过去,风不刮了雨也不下了,供电局这两天开始重新换上新的。   了解了事情的前后之后,田原远就不管停电的事情了。这件事情给他敲响了警钟。这天送完菜之后,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到镇子的水泥店拉了两包水泥回来。   当初建房子的时候,还剩下不少沙子、碎石和砖头,材料都是现成的。田原远拿着卷尺画好了范围,沿着四个角打上木桩,牵上线,就开始砌砖了。   为了预防以后出现像昨天那样的情况,田原远在挨着房子的一侧的墙上建了一个小厨房。   家里没有剩余的窗户,他就在墙上、屋顶下面一点的地方空出了一排八个墙洞。屋顶的木梁就是从山上砍下来的树木经过加工处理后得到的木头。架上木梁之后,铺上一层同样处理过的竹片,然后在上面铺几块泡沫型的塑料布,再浇上两节手指厚的混泥土就行了。   为了采光,田原远在建造屋顶的时候,特意在上面镶嵌了两块无色的透明玻璃。厨房建成后,阳光从屋顶上照射进来,别提多亮了,映照得里面亮堂堂的。田原远满意极了。   自己真是个天才!   田原远不仅建造了厨房,还在里面砌了个烧木柴的水泥灶,也就是农村俗称的土灶。这么一来,建房子剩下的材料,就被用得七七八八了。   建好厨房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天气越来越冷,田原远是修真者,灵气运转一圈就能把周围的寒气“赶走”,他又是个火灵根的,即使体外再冷,身体内部都是暖融融的,像是有把火苗在烧着。一整天在室外还是穿着一件短袖的T恤。他看着电视新闻里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的路人,感到非常惊奇,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天气真的有那么冷吗? 第18章 姓赵的要买房   “田原远,有人要买你家的房子,你尽快回村里一趟。这一天,田原远接到了村长的电话。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田原远有些懵。买房子,买什么房子?他家的房子?谁要买他家的房子?   呆愣了几秒,田原远的大脑才迟钝地重新运转。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是吧?居然有人要买农村的他家的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田原远揉揉眼睛,他都怀疑自己今天起得太早现在还没有真正睡醒了。   为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田原远快速处理了手头上的事情,就匆匆赶回了村子里。   “田原远,你回来了?”村长田正权一脸笑容地走上前,一脸的褶子笑出了花,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田原远这会真的有些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了,什么时候见过田正权这么热情地迎接过自己?果然我是在做梦么?他不禁在内心产生了浓浓的疑惑。   “村子,你找我回村子有什么事?”田原远有些迷糊地问。   “哎呀你撞大运啦!”田正权还没有回答,他身后的田亚贵老婆就抢着说道:“有人出高价要买你家的房子!”   “买我家的房子?”田原远吃惊地瞪大眼睛。   ――果然我在做梦!   “谁?”哪个傻瓜要买他家的房子?   “是我,”一个男人走过来,逆着光,田原远只能看出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敝姓赵,田原远先生,初次见面,你好!”   “你好!”田原远目带迷惑地打量着对方。对方外貌俊朗,嘴角噙着一抹痞痞的坏笑,身板挺拔,走路间和站姿都透着一种优雅而严谨的气质,即使他面上的表情有些不正经,田原远也能看得出此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良好教养。   看着挺正常的一人啊!干嘛要在乌龟不上岸偏僻旮旯的田家村买房子?有钱没有地方花?   田原远的内心更加纳闷了。   “田原远小兄弟,我打算出30万购买你家的房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什么,30万?”田原远再一次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一次是真正的震惊了。尼玛,30万啊,这个姓赵的用喝开水般轻松平常的口气要在交通不便的农村里买一间只有一层并且建龄已经十几年、质量一般般的房子?   这个男人他的脑壳果然坏掉了。   田原远不禁怜悯地看着姓赵的青年男子,想不到外表挺正常的人,脑子原来不好使。   围观的众人可不知道田原远脑补了些什么,全当田原远惊喜过度了。就是赵姓男子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那里面的含义,好像是……怜悯?同情?   “是啊!”田亚贵老婆道:“你这次真的撞上贵人了,30万买你家的房子,这么大馅饼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被砸中的。”语气中满是羡慕。   “不,我不打算卖房子。”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田原远拒绝了。   “田原远小兄弟是觉得30万太少了?”赵姓男子傲然一笑,“小兄弟,恐怕你不清楚,我今天来,并不只是仅仅想要买你家的房子而已。我听说你家在村尾还有两块宅基地,我想一并买下了,那两块宅基地我各出15万,房子加两块宅基地共60万,你觉得如何?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继续商量!?”男子的态度异常强势。   “不是钱的问题……”田原远感觉到了对方的强硬和势在必得,心头浮起不悦,更感到了一阵不安。   “这是我家的祖宅,以后我结婚生子了要住在这里的,所以不能卖给你。”   听了田原远的话,村长和赵姓男子都沉默了下来。是啊,房子和土地就是农村人的根,没有了房子和土地,就是没有根的浮萍,如何在农村中立足?那和背井离乡的异乡人有什么区别?   这个道理赵姓男子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轻易死心,毕竟田原远可是他经过多方调查之后,最容易从他们手中买到地产、并且最没有后患的农户之一了。   “70万如何?”他面不改色地加价,笑容不变,“不怕坦白告诉大家吧!我家中两位老人退休后,就想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晚年,老人家难得有一些要求,作为晚辈的,难得有一个尽孝的机会。我就想让老人好好地安享晚年。我知道我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请田原远小兄弟看在我这份心意的份上,割爱把房子卖给我如何?如果小兄弟实在为难的话,我也不会太过勉强的。”   70万!在场的人一听,眼睛就是一亮。要是赵姓青年要买的是他们家的房子,他们肯定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田亚贵的老婆见田原远依然沉默地站着,一脸的为难,恨铁不成钢地扯了扯他的手:“原远,你就同意吧!难得这位先生那么有孝心。”那可是70万呀!   “是啊!”田正权也劝道,“现在这么有孝心的青年不多见了,田原远你就成全人家的一片孝心吧!他们大老远地跑来也不容易!”说着,他话音一转,“不过你不卖房子我们倒也能理解,把房子都卖了,可是会被祖宗骂、被村里人戳背脊的,毕竟啊,没有了房子,还是农村人吗?”他转头对青年谄笑道:“赵先生,要是你真想在我们田家村买房子的话,其实我们田家还是有不少房子的,如果你有兴趣,我马上带你去看看。”田正权心里打起了自己的算盘。看这个姓赵的一开口就是60万,应该是个不差钱的,该给家里的房子定个什么样的价格才合适呢?   趁着村长笼络赵姓青年,田亚贵的老婆忙把田原远拉到一边,低声道:“70万,够你吃一辈子的了。到时候你拿到了卖房的钱,到哪里生活不行?就是到城里买房子都行啊,干什么不比一辈子呆在咱们村这个犄角旮旯好?”   田原远还是不大愿意,他虽然没啥钱,可是他并不贪心。尤其是修真之后,对金钱的贪念就更少了。诚然,结婚生子养孩子都需要花不少钱,可是他总觉得自己以后能把这些钱给赚到,何必非要把房子给卖了?他又不是很缺钱等着急用。   那边,村长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积极向赵姓青年推销村里的其他房子,尤其是他家亲友的房子。可是赵姓青年一门心思就笃定了要买田原远家的房子,说是田原远家的房子方位好,风水好,老人住得舒服。田正权听了,一口闷血涌上心头。   田原远被缠得无法,最后只能说:“你跟我说也没有用,户主是我爸,这地产属于他的。他人现在在深市。”心说这会儿你总算死心了吧!   可是田正权听了,马上就掏出手机,一边说:“那我马上叫你爸回来处理,赵先生你稍等一下。”   卖不了自己家的房子,能把田原远家房子卖出去也是好的。姓赵的可是说了,若是事成了,就给他一万块的好处费的。   田原远很吃惊,他想要阻止村长给他爸打电话,按照他对那个男人的了解,那个男人真的做得出把祖屋卖掉的事情的。   即使那是他儿子唯一的家园。   这是田原远最不想面对,也是一直以来避免面对的事情。   他不想和那个男人走到这一步。   往前走了两步,田原远却又停下了脚步。   今天卖房的事情,不单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村里其他人很快也会知道,姓赵的卖房的决心这么坚定,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他阻止得了村长一次,能阻止得了村长第二次?能阻止得了其他村干部、阻止其他人通知他爸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田原远沮丧地低下了头。 第19章 父子情分   田原远的父亲田坤一听有人要卖房的事情,就对村长说他马上开车赶回来,让村长帮他把客人先招待好。( 无弹窗广告)   当天晚上田原远没有回鱼塘,在村子的房子里睡了一宿。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里很郁闷,姓赵的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家的房子啊?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自己家的房子的优点在哪里。地面都长青苔了,墙缝也是青绿色的苔藓,外墙也没有贴马赛克,还只有一层,身手好一点儿的就能攀上楼顶,安全性也不高,这姓赵的究竟看中他家房子哪里了?   虽说在鱼塘屋搞养殖,也在山上建了一栋二层的房子。可是鱼塘的房子在田原远心中更像是上班时的宿舍,和他在城里上班时公司的宿舍单间是同样的性质,只作工作时的暂时栖息之用,等他赚够了钱,或是成家了,还是要回到村子里的房子里住的。   猛然间发现有人打自己的将来的家的主意,田原远心中不气恼是假的。可是在气恼的同时,心底更多的,是隐隐的惶恐。   即使村里的习俗是父亲都会留给儿子一个房子,作为儿子以后成家立室之用。可是时代毕竟已经和过去不同了,在笑贫不笑娼的商品社会,在金钱的利诱下,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田原远不敢去想那个男人会在金钱和自己之间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抱着那一丝微小的侥幸,田原远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可是在心底,却是知道答案的……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田原远的父亲田坤就回到了田家村。   田原远的父亲田坤看起来还很年轻,一派儒雅的气质,看着很是平易可亲。   他和赵姓青年做在田原远家一楼的客厅里交谈,田原远就坐在一旁听着。村长田正权在旁边不时的帮腔两句。   田原远一直在倾听着三人的谈话,沉默不语。在农村就是这样,只要是还没有结婚的青年,家里有长辈的时候,遇到事情要商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轮不到年轻人插嘴和作决定的。   他能做的就是被动地接受他们商谈的结果。   而结果,并没有出乎田原远的意料。田坤在和赵姓青年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以75万的价格,把家里的房子和两块宅基地卖给了赵姓青年。   村长已经在一旁开始拟定合同书了。   田原远突然开口:“爸,我不同意!”这是他最后一次叫眼前这个男人做爸爸了。   田坤一愣,不悦地呵斥:“小孩子懂什么!”接着就笑着和赵姓青年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见笑了。”   姓赵的微笑不接话。这种家庭纠纷,他还是不插手比较好。   “我今年已经28岁了。”田原远难掩怨气,“像我这么大的人,孩子都好几个了,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的婚姻,当然不知道我多少岁,难怪还以为我是小孩子。”   “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田原远夹枪带棍的话让田坤有些下不来脸面,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有什么事儿不能待会说?说这些惹人笑话!”   “哼!”田原远愤怒地看了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的男人一眼,“你卖了村里的房子,有想过我以后结婚住在哪里吗?”   “你怕以后没有地方住?”田坤笑了,“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等和赵先生签了合同之后,我再和你慢慢说。”   田原远转头看了赵姓青年一眼,只见姓赵的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   合同很快就签好了。合同一到手,赵姓青年也不多待,很快就和村长离开了田原远家。   客厅里只剩下田坤、田原远两父子。   田坤抽出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起来。   田原远一脸倔强,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明天我和赵先生到镇政府去办理交接的手续,你趁着办手续的这两天,把家里有用的东西都搬走吧!”   田原远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瞪着田坤,眼睛渐渐地红了。   田坤仿佛没有见到儿子的表情,继续说道:“一转眼,你也长大了。我知道你怨我和你妈,可是现在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也能晓得大人的无奈,人世间的事情没有你想到那么简单,这个社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人生充满太多无奈,有时候迫不得已,得到一样东西就要放弃另一样东西……”他猛吸了一口烟,透过朦朦胧胧的烟雾,田原远看到他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继续对田原远说道:“……所以你也别怪我。当你结婚之后,接触到更大的世界之后,你就能体会到我的不容易了。有时候,有些选择,是由不得人的。”   他把一个存折塞到田原远的手中,“这里面有15万,你好好拿着。找到对象想要结婚了就通知我一声,平时没有什么事就别去找我了,你知道你二妈向来不喜欢你的,到时候闹得太难看大家都不开心。”   田原远听着男人的话,原本要松开存折的手开始攥紧,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刺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地从骨头里散逸出来,像是一瞬间就把他拉进到了冷酷的冰天雪地里。   田原远知道,他和眼前的男人的父子缘分,到此为止了。   田坤走了。   田原远的生活又回归了正常的轨道。他每天都准时起床喂猪鸡鸭,隔两三天就送一趟蔬菜到镇子上,偶尔有心情的时候,还会多做几个菜,犒劳犒劳自己的肠胃。   只是在那天之后,他沉默的时间变多了。   人在不想面对的时候,即使把事情摆到了台面上,也会视而不见地欺瞒自己。可是当一个人再也不想自欺欺人,决定面对现实,揭开那一层纱布的时候,他又会变得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田原远近段时间听到了许多传闻。   买了他家房子的赵姓青年叫赵朝阳,听说是个红三代,家庭背景很深厚。他在买下田原远家的房子后,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接老人过来安享晚年,而是叫来了好几辆钩机,把田原远家的房子推倒了,听说是打算重新盖过一栋楼层更高,更现代化的房子。   镇子上的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听说沿海一带被淹没的城市一年半载之内都无法退去海水,这个消息已经正式得到政府的承认了,这个消息挺轰动的,在村头巷尾里总能听到村民在议论这件事。新闻上报道,越来越多的人到各级政府去投诉□□,要求政府给他们一个交代。   镇子上外来人口多了之后,和本地人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多。本地人一方面排挤外来的人口,一方面提高各方面的价格,外来人口则拧成一股共同对抗本地人的垄断。每天都有人在争吵,时不时就爆发一场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间的冲突。   田原远停留在镇子上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次卸完货收了钱就匆匆离开。这段时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心情也很暴躁,很容易就产生矛盾。天气总不下雨,气温却越来越干冷,百货商场上的羽绒服价格一天比一天贵,可是每天还是能够卖光。   确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到工作或生活的城市之后,一些有钱的外来人就不愿意一直租借在镇子上了,一些有商业眼光的本地人也开始建造房子,打算出租给外地人赚钱。于是建筑业一下子就兴盛了起来,建材的价格也开始走高。   田家村也多了不少陌生面孔。这些从外面回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和田家村人有血缘关系,或是原本就是田家村的人,后来到了外面的城市发展,祖宅什么的还留在村里;有的就是田家村人的亲戚了,例如村长田正权的女儿一家。 第20章 遇见   原本田正权的大女儿田芬嫁到了京海市,夫妻两人都在机关单位工作,工资不算多,但是身份体面,福利待遇好,村里的人都说田芬嫁得好。谁知一场海啸,毁了一切。海啸发生之前,他们被安排撤到一座小城市里面,然后上面让他们等待通知。   海啸之后,他们家的所在、工作的城市被淹没,海水迟迟不见退去。小城市由于涌入大量撤离的人群,治安乱糟糟的,物价一时水涨船高。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就带着老人和两个孩子回到了田家村。只要国家不乱,政府不倒,他们迟早都会回到工作岗位,夫妻俩并不怎么担忧。可是对于日益增加的生活费,他们也感到吃不消,便决定硬着头皮回到老父家暂住,好歹生活费没有那么高。   和田芬夫妇一个想法的人不少,于是,携老带幼从城里回来的田家村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人一多,狭小的农村就有些不够地方住。一些家里实在住不下或者对于这次生活的城市被水淹没而心有戚戚手里也有些钱的田家村村民就开始建新房子。   一时之间,田家村本来就不算多的宅基地全都打起了地基,每天都能见到走在路上的从外地来的施工队的身影。   “小哥,去哪儿啊?搭我一程呗?”   这天早上田原远送完蔬菜回来从田家村经过的时候,就被一个建筑工人叫住了。   叫住田原远的是一个年轻的建筑工人,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耳朵别着一支红色的铅笔,站在路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骑着摩托车的田原远。   一身既不过分纠结也不过分精瘦的腱子肉,泛着麦色的肌肤光泽,差不多1米8以上的身高因为身形修长而不会显得非常壮硕,而是带着常年运动的健康体型。力与形的完美结合,形成流畅的肌肉线条。五官端正立体,原本该显得刚毅深刻,偏偏眼睛眯着笑嘻嘻的,嘴角上挑,彰显着几分大大咧咧。身上的工作服只扣了下面的几粒,领口任由它敞着,两臂长长的衣袖往上臂随意地挽着,像个不拘小节的大男孩一样,爽朗又阳光。   唔,不像个坏人……   田家村实在是偏僻,他们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民风比较淳朴,这条水泥路是沿着村子建的,路边不到五米远就是一间间村民的屋子,田原远不怕遇上坏人,再说,他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看人的眼光的,便示意那个建筑工人上车。   “我到村尾去。”   “那好,我也是。”大男孩一样的年轻建筑工人露齿一笑,自动自觉地爬上了摩托车的车厢。   “你是这条村子的人吧?”两个人不说话会显得很怪异,建筑工人一上车就开始找话聊。   “嗯!”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年轻的建筑工人一边往外看路,一边说道:“这条村的人我基本都见过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   田原远不由得微微侧目。没有见过他还敢上他的车,这个人的心不是一般的大。   “你不认识我,不怕我是坏人,把你载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宰了?”他沉默了一下,故意开玩笑吓唬道。   “不怕!”青年咧嘴一笑,满嘴的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简直闪瞎了田原远的眼睛。这时候他才发现,身后的青年有一口皓白的牙齿,尤其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在麦色肌肤的衬托下,分为明显。   “为什么不怕?”难道他看起来就是长着一张好人脸?   “因为我觉得你很眼熟啊!肯定之前在哪里见过你,只是我不记得了。”青年说道,语气忽然正经起来,“对了,我叫任非凡,你呢?”   什么“我觉得你很眼熟啊”?又不是在拍青春偶像剧。   田原远没好气地答道:“我干嘛告诉你我名字啊,我跟你又不是很熟。”搭个顺风车而已,没过几天青年可能就离开田家村了!   听出了田原远语气中的不满,任非凡有些摸不着头脑,笑着道:“是哦,可是刚刚我们已经认识了,你也知道了我的名字,不礼尚往来一下?”   “礼尚往来是出于建立社交关系的需要,我不需要。”田原远说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只是顺手帮个小忙而已,又不指望着以后和这个男的经常来往!   任非凡倍感挫败,第一次遇到这么油盐不进的小子!人们即使是表面上寒暄,也会客套一下、礼节性的回应一下呀!这人倒好,直言不讳自己的想法,他究竟是哪个不问世事的桃源里跑出来的!?   正想着如何从这小子嘴里套出他的名字,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任非凡猝不及防,猛地往后仰去――   他是从后车厢爬上来的,就坐在车后门进去一点点,身后就是不住往后飞驰的水泥地面。一旦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啊……咦!”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倏然揪住了他的领口,堪堪把他的身体拉住在车厢的边缘……维持着将掉不掉的状态。   任非凡定了定神,随即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是田原远拉住了他。为了拉住他,田原远整个身体往后仰倒,手臂往上举起伸直,才够到他的领口,整个人呈现一条直线。   三轮车的摩托扶手,此时仅仅被他的两只脚脚尖勾着!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此时前方路边的一条小径里,一只大黄牛正带着一只小牛慢悠悠地从里面转出来,因为方向的关系,任非凡的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他失声喊道:“牛啊!前面有两只牛!”一边喊,一边条件反射地朝前面扑去,想要握住车把手,避开前面的两只黄牛。   而情急之下,任非凡忘记了,他的前面挡着田原远,如果他要过去,非要在田原远身上踩上几脚不可。   “没事!”   田原远敏捷地伸出一只手,以一个巧妙的角度抵住任非凡扑过来的两只手。勾住车把手的两只脚脚尖一松一勾,车头便轻轻往左边一摆,摩托车如同装了自动感应装置一样,有惊无险地从大黄牛的旁边擦身而过。   任非凡扑到一半的身体被挡住,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睁睁看着车子距离那两只牛越来越近,嗷嗷叫道:“牛啊,前面有牛啊,我的祖宗,牛过来了……哇,快撞上了……咦!”   任非凡眼睛都瞪直了,拍着胸口直呼好险,随后惊叹不已地看着田原远。神啊,刚刚他没看错吧!这家伙用脚摆着了三轮车的方向!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好像连头都没有抬起……等等,这家伙现在也还是没有看前面啊……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任非凡连刚刚吓出来的冷汗也顾不上擦了,脸上的表情已经由惊叹变成了敬仰。   他是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奇人,他们拥有各种奇特的能力。想不到在田家村这么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里,就隐藏着这么一位奇人,还这么年轻。   “喂,放手啊,你还想抓着我多久?”田原远发现眼前的青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不禁头皮发麻。   刚刚情况太危急,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露了不得了的一手?   “奇人,奇人啊!”任非凡手忙脚乱地放开刚刚无意识间抓住田原远的手,眼冒精光,“刚刚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曾经在‘最强大脑’里见过有人能够靠听力分辨前面的障碍物,你也是这样吗?”   田原远一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道:“是啊,我听力可好了,就算我闭着眼睛走路,也不会撞到人。”   “简直神了!”任非凡一脸兴奋,“你一定要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不然我今天就是不上工也要跟你耗上了。”   只要任非凡没有怀疑田原远的能力,现在别说姓名,就算告诉他自己的家庭住址,田原远也是愿意的:“我叫田原远啦!原来的原,远方的远。我不住在村里的。”所以,你千万别来找我啊!   任非凡还想问一些问题,田原远眼尖看到他的表情,忙喊道:“喂,你在哪里下车?不会过了吧?”说着,把摩托车慢慢停了下来。   “糟糕!”任非凡探头往车外一望,哭丧着一张脸:“过头了,早就过头了!”他从车里跳下来,举目四望:“话说,这里是哪里啊?”   田原远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第21章 缘分   那天遇到任非凡之后,田原远终于从郁闷中走了出来。然而,有一些东西,终究是改变了。   或许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家了。田原远变得更加的勤快。同时他学着更加的爱惜自己。   他每天换着花样的给自己做吃的,鸡蛋也不再攒起来卖给别人,而是留给自己吃。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光是卖蔬菜的钱,就有两万多,还有卖小母鸡的,拉拉杂杂,也有小五万。那个男人留下来的十五万,田原远第二天就去银行把钱转入了自己的账户。十五万卖断了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父子情。   他与他之间的父子情,在那个男人的心中就只值十五万。多可笑!   田原远越来越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了。这种想法或许在别人看来很幼稚,可是田原远就是想要找一个暖心的媳妇。一个在自己生病的时候会对自己嘘寒问暖,在有困难的时候对自己不离不弃,平常会在意他的喜怒哀乐,和他一起分享人生中的乐事、共同承担生活的苦难的媳妇。   田原远觉得,自己应该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了。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属于他和未来媳妇、孩子的房子,谁也无法轻易夺走的房子。趁着村子里建房的浪潮,田原远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支施工队。   田原远和施工队的负责人约在了村长田正权家正在施工中的的新房子里见面。甫一照面,双方都很意外。   “是你?!”   “是你?!”   田原远想不到村里人介绍的据说技术不错的施工队负责人居然是任非凡。这家伙明明很年轻,就已经成为一支施工队的负责人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任非凡也想不到要找他们谈工程的居然是田原远.   田原远有些尴尬,任非凡却大大方方地往旁边的竹排担架上一坐,从上衣口袋掏出笔和纸:“说吧!你想建什么样的房子?”   田原远眼睛上下左右瞄了瞄周围的环境。他们现在在已经差不多完工的一楼,这里还有一些辅助的工具没有拆卸,角落里堆着开封的水泥袋,旁边还有一堆沙子,装白石灰的塑胶桶,地面撒满了细沙石……   不是田原远嫌弃这里脏乱,而是他设计的房子规划得比较细致,可他又不是专业的,画的图对方未必看得懂,他来之前已经做好和对方详谈、让施工队明白自己所有意图的准备了,这里的环境,明显不大合适。   所以想了想之后,田原远说道:“你现在还在忙吧!?我不忙的,你先把你的工作忙完了吧!等你收工了,我带你去我家,我们慢慢谈吧!我的房子被我规划得比较详细,需要的时间可能有点长。[ 超多好看小说]”   “行!”任非凡非常好说话,干脆利落就把笔和纸收了起来,正了正歪掉的帽子,“那我忙去了,你随意。”   “嗯!”田原远点点头,眼睛笑眯了起来。任非凡的好说话让他感到很自在。他就喜欢和做事干脆的人打交道,一是一,二是二,不会拖泥带水,这样的人做事效率往往也不错。   两个小时后,橘黄色的夕阳开始隐没在西边的云层里。   “这小子,不会一直在等我吧!”任非凡从三楼的窗口往下看,就见到隔壁的小卖铺的凉棚下,一个秀气的青年正捧着一瓶橙汁,一小口接一小口慢悠悠地喝着,时不时探头往这边的一楼门口看一眼。   “人家等了你这么久,你还不快下去!”旁边的工人打趣,“你这个狠心的!”   “别乱说,我哪里狠心了?人家是男的!”   “男的?”对方无趣地啐了一口,走了。   “田原远!”田原远正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回鱼塘屋,把猪鸡鸭喂了,再回来等任非凡,就听到了任非凡喊他的声音。   许是等了太久,田原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愣,才站起来,“来了!”   “跟我来吧!”田原远走到任非凡的面前,给他带路。   “咦?原来你真不住在村里啊,你的摩托车呢?”   “今天我走路回村的。”所以你别指望搭坐摩托车了。   “欸?我还以为可以搭摩托车呢!”   我就知道是这样。田原远在心里暗搓搓地偷笑,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我家很近的,最近好几个月都没有下雨了,田垄都是干的,我往常走十分钟就到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心情愉快,任非凡受到对方情绪的感染,心情也轻快了起来:“真的?你别骗我啊!你们村这边荒山野岭的,可是实施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实在让我的心怕怕的!”一边说,一边故作惊吓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田原远鄙视地回头看他:“亏你长得牛高马大的,胆子这么小?放心啦,这条路我走了不下一百次了,要出事的话早就出事了。”   两人笑笑闹闹的,转过山脚,就听到远远一阵狗吠声传来。   任非凡的肌肉紧绷起来,左右看看,弯腰捡起一根棍子。   “那是我家的狗。有我在,不用怕!”田原远嘴角带笑,“到了。”   他带着任非凡爬上了陡峭的堤岸,沿着堤岸走了一段,就到了房子前。两只毛茸茸的大狗已经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哼唧——”听到人声,猪栏里那边顿时响起了震天的猪叫声。   往常这个时候,田原远应该喂完猪了,今天他因为等任非凡迟回来了许久,那些猪已经按捺不住,仿佛就要被屠宰一般地叫嚷起来。   ——我们饿了,赶紧开饭!   杀猪般的猪叫声扰人得很,让人心烦意乱,隔着老远田原远都觉得耳朵嗡嗡的响。他连忙打开屋子的门,从里面搬出一张椅子,塞给任非凡一篮子水煮花生:“你先坐一下,吃东西垫一下肚子。你还没吃饭吧?先吃饭我们再聊。”在田家村,一般到饭点了都要留人吃饭的。   说着,一阵风似的跑进房间里打了米出来,跑到水缸边快速地淘洗,然后放进电饭锅里煮。   接着从冰箱里拿出一颗大白菜放在盆子里稍微洗了洗,就放在砧板上切细,放在一旁待用。   随即转身,动作不带歇的把沼气灶打开,架上一个盛着瘦肉汤的铝锅。   所有行动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样流畅,总共就没超过三分钟。   任非凡看着对方风风火火的跑进跑出,很想告诉对方自己还不是很饿,不用那么急着做饭……   好吧,未来的雇主已经做完了。   “我现在先去把猪鸡鸭喂了,”那群猪的叫声实在太烦人,任非凡和他同龄,田原远就没多客套,“等一下汤开了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帮我把篮子里的白菜放进去,行吗?”田原远说完,快走了几步,走着走着他的脸色变得迟疑了起来,又倒着走回来,把头凑到任非凡跟前:“你会煮汤吧?”   煮饭炒菜什么的,一般人都会吧?   田原远忽然有些不是那么确定,他大学时可是有些同学连用电饭锅煮饭都不会的。   “当然会!”任非凡挑眉,笑眯眯地道:“我可是单身狗啊!不会煮饭会饿死自己的!”   “哦,那就好!”田原远松了一口气。正要走,手臂却被拉住了。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我可以到处看看吗?”任非凡拉着人不放,一边挺好奇地左右张望着。   “可以啊!”田原远由着对方拉着,带着人往坡下的鸡舍走去,他还有点担心把任非凡一个人留在屋子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怠慢了他呢!   至于对方在屋子里会不会趁着主人不在顺手牵羊……田原远一点儿也不担心,锅碗瓢盆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值钱的电视机、电脑那么大的块头,对方就算敢偷,往哪藏啊?不是他自夸,只要他往屋里一扫,少了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里是鸡舍,现在养着50只阉鸡,还有几只母鸭和一只公鸭,阉鸡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卖了。”田原远一边介绍,一边从鸡舍旁边的饲料房提出半包饲料来,倒在鸡食槽上,倒完饲料,从饲料房门前的大水桶里舀两桶水上,往上面一倒——干干饲料一下子就被泡开了,变得湿哒哒的。   许是见到了主人,几十只鸡和几只鸭子扑扇着翅膀,气势汹汹地从外面的泥地冲杀了过来。   田原远连忙拉着任非凡往猪栏那边走去。   “我现在养的猪不多,不过因为最近猪肉价格比较贵,倒也赚了一些小钱。”田原远打开电闸,拿着水管对着猪栏地面冲刷,一边叫任非凡躲远些,别被水给溅到身上的衣服了。   “现在这两栏大猪,一边16只,一边18只。后面那一排比较小的猪栏养的是母猪,只有三只,都已经怀孕了,再过两个月,应该也能生了。”田原远说着说着,有些苦恼地抬头问他:“哎,你说,我是继续养小猪呢还是把小猪给卖掉?现在小猪的价格很高,可是后面的猪栏都很破烂了,养的话要重新修整过才能把小猪赶进去,你给我看看,能修整吗?大约需要多少钱?”   任非凡闻言,往侧边走了几步,探头四下看了看右边的猪栏。的确,除了现在养着猪的猪栏,后面的几个猪栏无一不是屋顶倒塌,或是木梁虽然还完好无损,屋顶却穿了个大窟窿,一地的碎瓦片。最严重一间整个屋顶都没有了,一面墙倒了下来,只有地面还是好好的。   “嗯,……有钱的话还是修整一下吧!反正你以后都要在这里搞养殖,养多养少还不是养?养多一点还能多赚一点。趁着现在猪肉还能赚钱,一并把剩下的其他猪栏都弄好了吧!省得以后还要整饬。”   田原远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说着,他的目光从猪栏里的大猪移到旁边散落着一地碎瓦片的旧猪栏地面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个瞧着像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O_O)?   任非凡有些不解地摸摸脸,田原远这小子的表情,有些不对啊! 第22章 钱钱钱   很快,任非凡就明白田原远当时的表情是出于什么原因了。   田原远承包给任非凡的施工队的,除了房子还包括四间猪栏的修整。施工队里的其他人倒不觉得哪里不对,管他人住还是猪住的,只要是工程,按照主人家的意思建造就成了。反正他们也是按平方面积算工钱的。   问题出在猪栏的修整上。   前面说过了,几个猪栏是连在一起,任非凡他们修整那些破烂的猪栏时,旁边连着的就是那些正关着猪的猪栏,偶尔一阵风吹来,那味道……简直飘臭连绵。   就算弄明白了原因,任非凡照旧面不改色,不就是一点臭味吗?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还忍受不了这……好吧,确实很臭。任非凡主动向田原远提出帮忙冲洗猪栏的请求,弄得田原远十分感动,任非凡真是一个好人啊!   施工队开工之后,田原远悠闲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也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任非凡的施工队在田家村村头的空地上搭建了用来住宿的板房,田原远倒是不用负责他们的住宿问题。倒是三餐他需要为他们解决。   幸好之前他把村里的房子里还能用的锅盆碗筷、桌椅床柜都搬到了鱼塘(就堆在二楼上,把上面堆得满满实实的)。现在不用担心做饭的厨具、吃饭的碗筷桌椅不够用了。   现在田原远在喂猪鸡鸭之余,日常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给工人们煮饭。新建的厨房这个时候派上了大用场。两大篮子洗干净的菜往大铁锅里一倒,熊熊的柴火升上来,油盐酱油下齐了,锅铲翻转……很快,两盆热气腾腾的炒白菜就出锅了,又快速又好吃!   田原远极为满意大铁锅的高效率。之前他都是用小铁锅在沼气灶上炒菜的,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用大铁锅炒菜是这么爽快的一件事!把滴着水的菜倒进锅里,只需要稍微翻炒几下,菜就熟了,而且炒出来的菜很均匀入味,不会出现夹生或味道不均匀的情况。   每到中午,田原远就在凉棚下摆上两张可以折叠的圆形桌子。把饭菜端上,椅子碗筷备齐,就可以叫人从坡上下来吃饭了。   田原远的新房子建在现在住着的房子的上面一点,占地还挺大,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平方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现在,施工队叫来的钩机已经把上面的泥土把勾开了,推出了一块开阔的平整的泥地。   接下来,任非凡他们就会在这块泥地上打地基。   “任非凡,吃饭啦!你叫大翁叔他们下来吃饭啊!”田原远一上到坡上,就见到了任非凡,笑眯眯地对着他喊。   “哦,吃饭啦!”任非凡闻声回头看了田原远一眼,嘴角带笑,把手中的红色铅笔往耳朵后面一别。   田原远喊了几声,确定其他人都通知到了,就跑到正在往下面走的任非凡身边,和他一起往坡下走。“任非凡,今天我做了焗鸭。”   “难怪我在上面的时候就老闻到一股香味在附近飘!”任非凡笑着看着身边的青年。暮色中,青年的眼睛亮亮的,像一只讨喜的小狗。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手艺!”田原远洋洋自得,他也是最近做饭做多了才发现自己还有做饭的天赋的。   任非凡觉得自己好像看到青年身后有一条尾巴摇了起来。   “你小子做饭是有一手!”任非凡脚步一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昨天晚上去问过水泥和沙子的价钱了,发现又升价了,水泥每吨升了300元,沙子每吨也涨了10元。我看未来建材的价格还会继续升高,你最好趁着它们的价格升得不是那么厉害的时候,把需要的建材都拉回来。”   “嗯!”田原远重重点头,“吃完饭之后我就去镇子上走一趟,你比我熟悉镇子上建材的店铺,哪家商店的建材比较好、哪家的比较便宜,你给我写一下,我下午就去订货和找人,明天把它们全都拉回来。”   “明天就都拉回来……”任非凡眉头微皱,“那你这里可没有足够的地方放。”   “不是还有钩机在么?把屋子左侧、猪栏上方那一块地给推平就行啦!”   “喂,别说得那么轻松啊,把那些材料全都拉回来之后需要的堆放面积可不少,”任非凡看着身边的家伙一脸轻松的样子,忍不住道:“起码要把那一片地都推平才行,那上面的树木你都不要啦?你以后不种树了?”   “对的,你怎么知道?”田原远一脸惊奇地转脸看任非凡。这家伙怎么知道他不打算再种树了?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么?   任非凡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扶额。他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这家伙用得着这么惊奇么!   “我打算在猪栏背面砌一堵挡土墙,把上面的土地弄平整了,以后种番薯、绿豆、花生、火龙果什么的……”田原远嘴里念念有词,他都计划好了,“我家的农地离鱼塘这边太远啦,种些什么都要翻山越岭过去一趟,很不方便。我干脆在这儿开垦一块地得了!”   “你把林地变成农用地,你村里的人不会有意见?”   “不会啊!”田原远一脸奇怪地反问:“这附近的土地都是我的,他们怎么会有意见?”   “这附近的土地都是你的?”任非凡睁大眼睛,想不到啊,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居然有拥有这么一块固定资产。   “不仅是猪栏后面的这块地,”田原远双手比划,对着房子的右边画了一个大圈,“房子右边的地都是属于我的,看到那条小路没有,小路到房子之间的土地都是属于我的,小路后面的是村里承包给别人的林木地。我还打算等钩机勾完猪栏后面的地后,再把那边地里的树木木根给我勾起来。我打算以后在上面种上一片果树。”   “想不到你还挺有钱的!”任非凡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该说他以前太小看这家伙了吗?   谁知到听了他的这句话后,原本意气风发、正对着波浪般的林海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田原远就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道:“哪有钱,钱都花光了……”   田原远认认真真计算过,新房子建两层,一楼铺渗水砖,二楼贴瓷砖,门窗都装上不锈钢的,耐用,还好看,很久都不会生锈。房子主体的成本、人工费,加上装修、门窗的费用,就差不多将近15万,修整猪栏、推平两大块地,差不多也要五万左右,这次的工程,起码得准备二十万。   田原远把自己半年来辛辛苦苦起早摸黑卖蔬菜卖母鸡的钱都贴上了,还是有些不大够的感觉。   呜,勤勤恳恳忙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田原远心塞塞的……   但是!他在心中握拳,一切都是为了娶媳妇!值得!   他俩下来之后,很快施工队的人也从坡上下来了。   说到这里,得介绍一下山上的地形。田家村所在的这一片地区都是丘陵地貌,丘陵数量很多,一个小山岭连着一个小山岭,连绵不绝,海拔却都不高。   山岭与山岭之间的低洼之地,往往是雨水的汇集之处,常年积水,非常潮湿。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在下雨天的时候,很容易就因为有大量地表水的汇聚,小的地方形成池塘,大的变成湖泊。   由于这里常年高温多雨,人们建房子的时候,多依山而建。以田家村为例,村里的房子,就是依照地形,从山顶到山脚,沿着山坡一排排建下去。   田家村建在地势比较高的北边的丘陵山地上,南边丘陵的地势相对北边的要低一些,比较低洼的地方就被田家村的祖先们开垦为了水田,较为干燥的丘陵山坡就被开垦为土地,用来种甘蔗、花生什么的。最近十多年,村里的人纷纷外出打工,这些土地逐渐荒废。被留在村里的人种上了比较好打理的乔木。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退耕还林。   田原远的鱼塘一侧连接着的,便是从村子山脚下一直连绵蜿蜒至此的水田。另一侧连接着一个比较大的水塘。三者之间由一道靠近山壁的山涧沟通着。多雨时节,北边水田里过多的水就会被放出,顺着田间的水渠流进山涧,依次进入南边的各个水塘。少雨时节,北部上游的水塘就会关闭闸门蓄水,偶尔定时放水,以保证下方水田稻谷生长的需要。   田原远的鱼塘的屋子,也是建在山岭上的。这座山岭田家村人称为北岭。它算是附近一带海拔最高的一座山岭了。田原远现在住的房子和新建的房子都是沿着山坡,一前一后建造的,故而田原远想要到新建房子的那块地的时候,都要沿着坡道走上去。   待工人们吃完饭,田原远收拾了碗筷,就开着他的二手摩托车往镇上去了。现在建材价格一天比一天高,可谓一天一个价格,他还是赶紧把东西给拉回来才好,能省一分钱是一分钱么! 第23章 奇怪的田晓楚   年关将近,四乡八野的乡镇村落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人来。也许是因为快要过年,也许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的关系,今年从城市回来农村过年的人似乎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因为家里在建房子,每天需要不少蔬菜,田原远最近能够送到镇子上的蔬菜也越来越少。不过多婶也不说什么,因为其他摊位的蔬菜供应也是一下子少了许多。   镇子上的米面粮食铺子的生意很好,田原远昨天去买了三包米,才知道短短半个月内,米的价格就由原来的一包130元升到了200元。这攀升的速度简直堪称比坐火箭。田原远当时就没有绷住表情,脱口而出:“哇,这么贵,你不如去抢!”   米店的老板娘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田原远都是她的常客了,大概是最近生意好赚了钱的关系,她心情很好,一直笑眯眯的:“没办法,货源紧张,买的人又多,哪家米店都这个价格,不信你去打听一下?”   田原远自然不会怀疑老板娘骗他,刚刚他就是太过惊讶了而已。   “那好吧,我要两包米。”田原远开始掏钱。   “要不要买多两包,你最近不是在建房子?”老板娘一边收钱一边说道,“过一段时间价格可能更高哦,你不如多要两包?”   “不了!”田原远摇摇头,想了想,改口道:“那再要一包吧!”   “行!”老板娘遗憾。   “春梅,过来结账。”米铺的另一头柜台,正在招呼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老板忽然扬声喊道。   “哎,那么多米搬好啦?”老板娘回了一句,低声对田原远说道:“看到那边的女孩子没有?听说是你们村子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我这里买米,每次一买就买好十几二十包,这次已经是第三车啦!”   田原远循着老板娘的视线看去,不由得一愣。那边的女孩子竟然是他家隔壁的田晓楚。她家今年不是雇人种了好几亩水田吗?应该不缺米吃才对,怎么还需要到店里买米?   田晓楚此时正在和老板对账,并没有留意到田原远的打量。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干冷,加上之前海啸的事,她爸妈总算肯给更多的钱让她买粮食储备起来。之前她爸妈虽然因为她可以凭空取物而相信她的话回了家乡,可是出于谨慎,并没有把家里所有存款取出来买粮,更加不要说交给她任由她使用了!   尤其是一个月前隔壁的房子易主之后,她妈就一直想要撮合她和赵朝阳。每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尽早嫁了。根本就不关心将要到来的寒潮和饥荒。   李雪梅和田富刚虽然听女儿说将来环境不好,可是现在还是和平富荣的年代,他们实在无法想象田晓楚话语里描述的光景,在周围人平静和顺地生活着的时候,他们的心态压根就急不起来,甚至对于田晓楚因为寒冷逐渐到来而显得越来越暴躁的行为,他们都觉得是杞人忧天,完全没必要,他们家的粮食已经够多了,其他人家都没做什么准备,难道到时那么多人都会被饿死么?李雪梅与女儿说话的时候,便总忍不住带上了这样的情绪和意思,让她别瞎折腾那么多这些没的,婚姻大事要紧。   越是这样,田晓楚越是反感母亲,越想跟她唱反调。她觉得母亲老是要决定她的人生。   她妈都没见到最近一段日子,田晓丹和赵朝阳走得很近吗?那两个人整日眉来眼去的,一副妹有情郎有意的的样子,村里的人都说田晓丹的好日子近了。   田晓楚听着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心中自然是不信的,反倒等着看田晓丹的笑话。田晓丹和赵朝阳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这件事只是田晓丹一厢情愿一头热而已。田晓丹眼巴巴地凑上去,赵朝阳只是维持着社会交际的基本礼仪,没好意思直接拒绝女孩子罢了。也不想想人家赵朝阳什么样的身份,能够在一个月之内建起一栋七层楼的男人,家庭背景能简单到哪里去?田晓丹她自己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自恋也要有个限度,找男人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再说吧!   田晓楚之所以如此笃定两人没有结果,是因为她知道,上一世与田晓丹结婚的人不是赵朝阳。而且她觉得赵朝阳最后也没什么好下场。她上一世虽然是第三年才回到家乡,而且在老家生活的时间也不过三四个月,可是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家隔壁并没有赵朝阳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个连末世第三年都熬不过的男人,跟着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难怪上一世田晓丹最后嫁给其他男人。从这里也不难看出,田晓丹真是一个无情的贱女人!   在上一世田晓楚回到村里的时候,她可从来没从田晓丹的嘴里听到过关于赵朝阳这个人的一字半句,现在赵朝阳还活着的时候她表现得情深意重,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可当赵朝阳一死,就毫不留恋地转投到她上一世丈夫的怀里,提也不提有关赵朝阳的过往。   田晓楚心里对田晓丹的怨恨日益增加。现在艰难的生活正要开始,她还没有办法动什么手脚对付田晓丹,可是等着吧!等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子越来越艰难,气候越来越恶劣,田晓丹必然会过得凄惨无比,她等着她求自己的一天!呵呵!真是让人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呀!   正在发动摩托车的田原远后颈汗毛忽然一竖。他是修真之人,对人类强烈的情绪有一定的感应。他此刻清晰地感应到附近某些恶意的存在,可是却不知那股恶意从何而来。   田原远甩甩头,默念了一遍清心诀,运转灵气把五感的敏感度压制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镇子。   进入第五层之后,田原远就学会了用神识去感应周围的事物。他试过神识感应的最大范围,大约有五百米左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效果最佳。他在鱼塘,隔着两个小山岭,都能“看”到半夜田家村里翻身的小孩儿紧握的拳头、小卖铺里彻夜不眠精神高亢的沉浸在打麻将中的人们……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修为不高,神识使用一段时间后,田原远就有种疲惫的感觉。在学会使用神识之前,田原远五感的灵敏度也曾经达到高峰时期,那是他刚刚突破练气三层的时候,可惜感受糟透了。   那时他刚刚进入第三层,还来不及高兴,就被眼前空气中飞舞的细菌体、灰尘粒子、耀眼绚丽的光线、闻到的各种浓郁气味、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给冲击到,这些感知觉一齐通过各个感官冲进他大脑里,强烈刺激着他的反应神经,瞬间他就头昏脑涨,几欲呕吐,只得连忙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用纸巾塞紧鼻孔……结果,纸巾带有的浓郁的花香味把他活活熏晕了……   那是田原远修行中的一段黑历史。他在还没有体会到灵敏的五感带来的好处之前就先感受到了它造成的的不便,猝不及防之下受到的刺激太大,田原远压根就没想过继续开发五感,反倒一门心思想要把五感回复到正常的水平。强迫自己习惯五感的高灵敏度的同时,一边学着运用一些法术把五感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在之前的痛苦经历的鞭策下,田原远成功了。他终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可喜可贺!那一刻田原远差点儿喜极而泣,能够做一个平凡人实在是太幸福了!   后来无聊的时候,田原远曾经试过调动灵力集中的耳朵上,然后去倾听周围的动静。只是一瞬间,似乎全世界的声音都汇聚到了田原远的脑子里――爬虫在菜叶上爬过的叭叭声、屋外蛐蛐高亢的叫声、壁虎打架的声音、鱼塘大鱼探出水面水波涟漪阵阵泛开的声音……最可怕的是,这些声音携带的信息在进入人的大脑之后,组合成一幅幅连贯的动态画面,清晰地自动开始在脑内播放……   田原远试过一次之后,就觉得自己还是做个平常人好了,五感强化什么的,他一个普通老百姓,还真消受不起。   “哟,这次买了三包米啊!”任非凡嘴里含着个棒棒糖,看见田原远从山顶上骑着摩托车下来,抬腿就跟了下去。他的领口依然敞开着。仗着自己年轻血气足,大冬天的就只在背心外面穿了件外套。   “嗯!”田原远把摩托车上的米搬进自己的房间,任非凡自动自觉地过来帮忙。   “不用买那么多米啦!再过几天他们就回家去过年了,过年之后起码得到过完元宵节才回来开工。”   “现在米价很贵啊!”田原远叹了口气,“店老板说可能未来还会继续升价。趁便宜先买着呗!”   “有多贵?”任非凡摸了摸鼻子,他很久没有自己开伙了,还真不清楚现在的米价如何。   一说到这个,田原远就来气,他伸出两个手指,一脸气愤求认同的模样。   任非凡看着距离自己的鼻子只有十厘米的手指,猜测道:“升了20?”   “不是升了20,是200百块钱啊!”田原远义愤填膺,就差捶胸顿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   “五十斤装的米每包200,就很平常的大米,居然要200!贵死了!”说着,眼睛盯着任非凡不放,没好气地道,“你说是吧?”   任非凡不知怎的有些想笑:“嗯!真是贵到没天理!就是白米而已,又不是什么凤肝龙肉!”   “没错没错!”田原远对任非凡同仇敌忾的态度非常满意,当下,就从冰箱里掏出一盒绿豆糕,一脸不舍地说:“那,绿豆糕,送你的。”   “哇!”任非凡见到对方脸上肉痛的表情,不禁好笑,明明很舍不得……   他故意大声地用夸张的语调说道:“我的至爱啊!超市里25块钱一斤,死贵死贵的,我之前都舍不得买来吃。”   田原远把绿豆糕塞到任非凡手里,转身开始做饭,嘴里嘀咕:“知道我对你好了吧!我自己都不舍得吃就给你了……”   “嗯?你说什么?”任非凡抱着绿豆糕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凳子,便走进田原远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房门正对着小厨房,田原远正在做什么,从任非凡这个角度看出去一目了然。   任非凡一边吃绿豆糕一边看门外的田原远做饭。   “吃你的绿豆糕啦!”   “哎,田原远,别那么小气么!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皮,你以后想吃什么,哥买给你,哥有的是钱。”口感细腻甘甜的绿豆糕砂在口腔内化开,任非凡觉得这股滋味一路甜到了自己的心腔里。   “哼,刚才是谁说自己连超市里25块钱一斤的绿豆糕都买不起的……”田原远嘟哝,他记忆力好着呢!某人刚刚说过的话他一五一十给复述出来都没有问题。   任非凡吃了两块绿豆糕之后,把绿豆糕盒子搁在床边的柜子上,捏着一块绿豆糕就走出房间。他该上去开工了。   “唔?”嘴巴冷不防被塞进某物,然后软糯细腻甘甜在口中融化。田原远惊讶地转过头,就见麦色肌肤的青年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我去上工啦!你的绿豆糕很好吃,谢谢招待哟!”   田原远的脸就红了。被人这么正经地当面道谢夸奖什么的,他还是第一次……   任非凡眼睛眯了眯,心情很好地哼着歌上工去了。 第24章 温情   距离除夕还有几天的时候,施工队的人纷纷回家过年去了。( 无弹窗广告)   “田原远,今年我在你家过年怎么样?”在施工队回家的前一天傍晚,刚刚吃完饭,任非凡忽然问道。   “好啊!”田原远想也不想就回答了。答完之后,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任非凡要在他家过年?   “欸?你要在我家过年?为什么?”   任非凡压根就没有理会田原远的疑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一个人叼着牙签哼着小曲走远了。   “哪有为什么,想要这么做就这么做了呗!”风中远远传来这么一句无赖的回答。   田原远原本以为任非凡是在寻他开心,开玩笑的呢!也就不把他昨天傍晚说的话当真。谁知第二天一早,任非凡就带着铺盖来到了鱼塘屋。   让田原远意外的是,任非凡居然是开着一辆皮卡过来的。   “哦,这车啊,是几年前买的。”任非凡把行李袋从车上拿下来,浑然不在意地回答。   “……”所以这家伙真的是有钱人?田原远一脸怀疑地盯着任非凡。   “哥知道自己很帅,你也不用这么直接盯着我吧!”任非凡往山坡下走。“那么,我住在哪里?”   田原远回过神来,忽然一阵慌乱,任非凡真的要在他家和他一起过年!   哪里可以住人?二楼?不行,已经被杂物堆满了。保温室?不行,那是被鸡鸭包围的地方,不仅有很多农具,还有很多细菌,之前放小鸭子的地方他还没有消毒过呢……饲料房?更加不行!   思来想去,田原远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可以住的地方给任非凡,不禁面露尴尬。   “怎么了?”任非凡没有听到身后人的回答,奇怪地回头,就见田原远涨红了脸,一脸羞愧的模样。   “嗯……”田原远吞吞吐吐,“你、你要不要跟我睡?欸,不是,我是说,跟我睡一个房间,鱼塘屋的其他地方都被杂物堆满了,暂时空不出地方来,你和我住一个房间吧!”   “行啊!我对住宿没什么要求的。”任非凡摸了摸鼻子。有得住就行,他只是不想在过年的时候一个人住在冷冰冰的板房而已,刚好这一个多月来他和田原远混熟了。   田原远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唉,自己家真是穷啊,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怎么不多建一个房间呢!难得任非凡来自己家住,却只能让他和自己住在同一间房。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房间里,难怪他兴致不高了。   虽然有些始料不及,但是知道任非凡留在家里和自己一起过年,田原远心里非常高兴,这几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的,有朋友陪自己过年,总算不用干嘛都孤零零一个人了。   任非凡被他当大爷似的迎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让他看,还从冰箱里拿出了为数不多的绿豆糕给他当零嘴,觉得自己没有怠慢对方了才跑出去忙东忙西。   他跑上二楼从堆得满满实实的杂物中拖出来一张床和席子,仔仔细细洗刷过,架在迎风口的架子上晾晒,然后马不停蹄地钻进厨房捣鼓吃的。   任非凡不是第一次进田原远的房间,却是第一次有时间打量他的房间。房间的主人显然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就和他的外表一样。房间就一张床,一个柜子,四五个半米高的塑胶桶和铁桶,任非凡曾经见过田原远从其中一个铁桶打米去煮饭,猜测那些桶里面应该装着米面之类的东西。柜子上面放着一台20寸的电视机,正对着床的位置,处于米桶的一侧。   任非凡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困倦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青草的味道,让人感到一阵安心和自在,这种青草的味道不是那种雨后野外湿润的青草香味,而是类似于阳光、清风、林木散发的清香、鱼塘冰凉的水汽几者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任非凡的头枕在田原远的枕头上,嗅着上面淡淡的仿佛被阳光烤过的味道。全身被床铺所散逸的清新气味所包围,任非凡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宁静,不知不觉就合上眼睛,睡着了。   田原远做好饭,脚步轻快地进来,正要开口叫任非凡吃饭,却发现对方已经侧躺在自己的床上,表情沉静地睡着了,一只手还紧紧地捏着枕头的一角……   他的脚步不禁放得更轻。睡着的任非凡面容安宁,大概最近真的累了吧!他俯下身体,唯恐惊醒了对方,动作小心地提起床尾的被子,轻轻地盖在任非凡的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唔,任非凡睡得那么熟,就让他先睡吧,大不了把饭菜放在锅里热着好了……   晚上,田原远把房间里几个装粮食的桶搬到床尾,空出地方来,把从二楼拖出来的洗干净的床摆好,与原来的床铺相对。再把晒干的席子一铺,翻出厚实的棉被。这样,任非凡和田原远就成了“室友”。   年二十六,在镇子的圩日(赶集日)的那一天,田原远舍弃了自己的三轮摩托车,坐上了任非凡开过来的皮卡,到镇子上扫荡年货。   镇子上人头涌动,挤挤挨挨聚集在各个店铺的门前,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大衣,颜色喜庆又精神,手里提着购物袋,显然都是来购买年货的。   “哇!好多人!”田原远从人群里挤出来,大冬天的,挤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被冷风一吹,更加不舒服了。   “原来这个镇子这么多人口啊!”任非凡也是咋舌。看不出来啊,这个镇子就那么些屋子,市场上沙丁鱼罐头一样的人群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人应该都是回村子过年的人。”田原远眉头微皱。他们这里地形起伏,林木众多,平时沿着主干道开车都很少能见到人影,只会觉得满眼葱郁的树木山林。其实主干道沿途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些小路下去,沿着小路走下去,尽头往往就是一个村子。   所以他们这片地区看着偏僻,其实在一片片看不到头的林地里,隐藏着不少村子。只是最近几十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不少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有条件的更是全家搬到了镇上、县城、市里生活,所以平时留在村里的人很少。只有到了年节的时候,回家祭祖的人们到镇子上买年货,才会显出这片地区的人口不少,热闹非凡。可是往年也没有今年这么多人啊!那些外乡人都不回家过年吗?   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外来人口多了不少的关系,镇子上出现了许多往年都没有的物品,吃的用的都有。田原远拉着任非凡在人群中穿梭,兴致勃勃地买了一大堆糖果、干货、凉果、香烛纸钱等等,各种过年用得着的东西。任非凡还在一个卖烟花的摊子上买了好几扎田原远看不懂的烟花小物品。   等到提着大包小包从人群中杀出来回到车上的时候,两个人都累瘫了,躺靠在车椅上大喘气。   “想不到人这么多,买个东西也不容易。”任非凡心有戚戚,他们刚刚从两个围满了熊腰虎背,战斗力彪悍,正在声嘶力竭地与店家讨价还价的大妈的摊子之间穿出来,切切实实体会了一回夹心肉饼的滋味。   “是啊!”田原远一脸劫后余生的感叹。若果不是他修真之后力气变大,今天就走不出这个市场了!   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睛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心有余悸,不禁笑了起来。   可怕!大妈们的战斗力太惊人了!   除夕夜晚上,田原远特意做了当地一个非常好吃的小吃——芙蓉泡。芙蓉泡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在糯米粉中加入碾烂的橘子皮、南瓜糜、糖、花生,加水调匀,然后用勺子舀进烧滚的花生油里炸。待两面都变得金黄,就能夹出来了。芙蓉泡非常好吃,咬一口满嘴喷香,就是做它费油,吃多了容易上火。田原远也只在小学的时候吃过一次,那是他奶奶还活着的时候。现在难得有人陪自己一起过年,田原远就想起以前吃过的好东西了,想要和任非凡一起分享自己记忆中的美味。   任非凡的反应也没有让田原远失望。刚刚才炸好第一锅呢,他就闻着香味找了过来,也不怕烫,捻起一个吃得满嘴流油,拿着芙蓉泡的左右手因为太烫一直在交换着,嘴巴一边哈气散热,一边“唔唔这个好吃”地说个不停。   田原远对任非凡的识货很满意,得意地瞟了他一眼。然后拿了一个不锈钢碗,夹了所有炸好的芙蓉泡递给他,顺便把筷子也搁在了碗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烫小心把舌头烫没了!喏,拿着。有筷子就不会烫到手了。”   任非凡一怔,接过碗筷,突然笑了:“小原远这么贤惠,将来不知道便宜哪个丫头片子。”   “那是,我可是世纪好男人!”田原远毫不谦虚地收下了任非凡的夸奖,“谁嫁给我绝对有福气。”唉,为什么那些女孩子就看不到他的优点呢?现在的人找对象都是优先考虑面包而不是爱情。   “那是她们不识货!”任非凡端着碗往屋外走,嘴里叼着芙蓉泡,含糊不清地嘟囔:“如果我是女的就下手了……” 第25章 春雨贵如油   过完年后,田原远和任非凡很是过了一段堕落的日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任非凡从镇子上的音像店里买了几个游戏手柄,又到网吧下载了好几款付费的单机离线游戏。整个春节期间,他和田原远两个人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打得天昏地暗。   经过一个春节之后,任非凡润雨细无声般地融进了田原远的生活,两个人的生活现在自然得像是十几年的亲生兄弟一样。每天两个人一起起床,然后蹲在洗漱台前刷牙洗漱,之后,田原远去菜园淋菜顺便把蔬菜摘回来做早饭,任非凡穿着个拖鞋吧嗒吧嗒跟在他后面下去,到下面把鸡鸭、大猪小猪和母猪给喂了。   等到田原远做好饭,任非凡也把下面的猪鸡鸭给搞定了,两个人吃完饭,就扑进房间,拿起游戏手柄,展开新一轮的厮杀。   因为实在太懒,也没啥要紧的事要干,这两人连中午饭都没做,就着早上留下来的饭菜解决午饭,就跑回房间接着战斗,房间里时不时传出两人气愤的“靠!挂了!”“你的手速太慢了!”“干干干掉了,快闪啊!”之类的高亢声音。   晚上同样如此。   元宵过后,施工队的成员就要回来开工,任非凡和田原远恋恋不舍地把游戏手柄收了起来。整个春节期间两个人玩得太尽兴,都养出懒根了,都不怎么愿意这么快就开始新一年的工作。   田原远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像今年这么开心过了。现在他看任非凡哪儿都顺眼,见到他就心情愉悦想笑。   原来这就是有人陪的感觉?那他一定要加油尽快娶个老婆回来,以后每年都像今年这么开开心心的!   田原远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任非凡叼着个棒棒糖走进来:“老彭他们已经来到路口了,我开车出去接他们进来。这么远过来,他们应该还没有吃午饭,你在家里做饭,我等他们放好行李后,载他们过来这里吃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田原远笑眯眯的。   任非凡见他眉开眼笑的,忍不住走过去,伸出双手,捏他的腮帮子:“以后不准这样笑了!”   “为什么?”田原远不满,伸手拍开他的手,笑也犯法么?   “笑得好傻气,像个傻瓜!”任非凡一脸嫌弃。“以后在我面前这样笑就行了,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严肃点好!你是男人呀,男人就该整天面瘫着一张脸,人家才会觉得你酷!整天笑嘻嘻的,小心村里的小姑娘当你是流氓。”   “你才流氓呢!”田原远笑骂,“你说的通通是歪理!逢人三分笑,日后好相见,懂不懂?”   任非凡转身走出屋子,留下一句话:“反正你别那样笑就行了!”   他走上山坡,坐进车子里。关上车门后,摸了摸自己砰砰砰跳得急促的心脏,低声嘟哝了几句,然后一踩油门。   车子如离弦之箭,像逃避什么似的开走了。   “非凡!”来到路口,彭老三一脸笑地迎了上来。   “其他人呢?”任非凡瞄了瞄,原本的七个人现在只来了三个。   “他们还在家里,说是有事暂时来不来,过几天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过来。”彭老三抓抓头。唉,现在日子不好过啊!   “他们家里怎么了?”任非凡示意人上车。   “还不是因为老天爷不肯下雨。”彭老三说道,“现在米价那么贵,任桂他们就想把水田重新种起来,插完秧了再过来。谁知道老天爷一直不下雨,他们只好在家等着,迟点再过来。”   “如果天一直不下雨,他们就一直等着?”任非凡的语气变得严厉,“我们收了别人的钱,现在的首要工作就是把别人的房子建好,哪里有雇主等工人的道理?这样下去,谁还敢要我们帮忙建房子?”   彭老三被任非凡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喏喏道:“没那么严重吧!晚几天完工又没有什么……”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任非凡道:“如果你有事儿暂时不能来,应该提前告知别人一声,让我好和雇主协商,调整工期;工期急的话还能提前找好工人来顶档,现在你人没来,电话也不打一个,都快开工了才来告诉我你们有事来不了……有没有把我这个负责人放在眼里?有没有把雇主放在眼里?”   彭老三大气不敢出,缩起头来装死。其他两个工人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己无关绝不插嘴的态度。任非凡也不是想要他们的回答,只是在表明自己对那些不来的人的态度而已。   四个工人因为家里的事来不了,加上任非凡在内,开工的只有四个工人。田原远煮完饭之后,也跑到坡上去帮忙搬砖头,提水泥浆。就是这样,原本的工程进度也慢了许多,按照计划,在正月月尾他们应该开始装修了的,可是因为少了几个人,到三月份(公历)的时候,才堪堪把两层楼的水泥浆刷好。   “非凡,我家里实在催得急了,不回去不行啊!”这天总算把阳台外墙的水泥浆都刷上去了,彭老三再一次对任非凡说道。   其他两个工人也附和:“是啊,非凡,现在我们工作五天的工资也只能够买一包米,不回去把地种了不行啊,米价再那样升下去,我们工作一个月的工资连米都买不起了。”   任非凡坐在竹排上,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被太阳余晖照射着的半边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半响,他说道:“行,你们今晚就坐车回家吧!等到你们把家里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如果这边还没有弄完的话,我再叫你们过来吧!”   得到了应允,彭老三三个人齐齐都松了一口气。任非凡继续说道:“你们把你们各自的银行卡账号写下来,过些天等老板把工钱给我了,我再给你们打过去。”   “好好,麻烦你啦,非凡!”彭老三一听这话,顿时满面笑容,和另外两人人下去找小老板拿笔和纸去了。   往年正月初五之后,南方一般都开始下春雨了。春雨下了之后,在朦朦胧胧的细雨丝中,山脚下就会出现农人们赶着水牛或大黄牛犁地的身影,山坡的旱地上,一家老小弯着腰开始播种花生。这是田家村最常见的现象。可是今年,这些景象全然消失了。   因为一直没有下雨。   田原远最近其实心里也在发愁。他年前的时候叫田维家给他育了秧苗,虽然一直不下雨,可是因为他家的七分田位于下游,田里是水量还是不少的,他和任非凡两个人花了一天,就把犁地插秧的工作全干完了。   可是绝大部分位于上游的水田就惨了。一天不下雨,土地就在干旱,无法耕种。今年田家村很多人家要种早稻,在靠近池塘或山间的低洼处,随处可见绿油油的秧苗。可是元宵节都过去了,老天爷依然无动于衷,不肯施舍一点甘霖于人间。   后来村里实在等不下去了,把上游的两个池塘的闸门弄开,放水入田。顿时,田家村就忙碌了起来。这几天从山顶往山脚下望去,全是合家老小齐上阵,翻地插秧忙忙碌碌,一幅热闹的春耕图。   田原远不愁水田,他愁自家在山坡上的土地。在靠近田家村农田的两边的山坡上,有不少还没有退耕还林的土地。属于田原远家的就有三块地,分别是一块三分地、五分地和六分地。   至于去年他种了番薯、绿豆、黄豆和花生的土地,有一大半其实是不属于他家的,原是村里外出打工不种地的人家荒废的地,他问过村民的同意之后捡来种的。今年粮食价格直线上升,许多村里的人家就把自己家以前荒废的田地给重新拾了起来。田原远之前种过的地也全都被村里的原主人要了回去,现在他手中就只有三块以前村里分配给他家的真正属于他的土地。   就是这三块土地让田原远发愁。水田还好,上游放水就能耕种,坡地的就没有这种好处了,他们这里没有建造蓄水池的习惯,唯一的水源就是天上下的雨。老天爷不下雨,农人就没有饭吃。所以为什么说古代风调雨顺的年景多会国泰民安,就是这个道理。   田原远已经把花生给剥壳了,肥料也已经准备好,就等着老天爷下雨把花生种下去。今年的粮食价格还是持续去年的趋势,一直在涨价。田原远手中没有去年那么多土地,说什么也不能放弃那三块土地。   去年田原远种了许多花生,今年地少,他便只打算种一块地的花生好了,剩下的地全种上番薯。粮食价格的升高,连带饲料的价格也越来越高,田原远想着多种些番薯藤代替饲料来喂猪也挺好的,能省不少钱,番薯人也能吃。   元宵节那天全村祭神,请了个有名的道士来求雨,也就是问神。当时从菩萨那里得到的答复是反面,反面代表着否。田原远觉得今年恐怕不好过。   果然,元宵节过后,一直不曾下雨。 第26章 冻雨连绵   种地要看天吃饭,田原远心里着急也无济于事。二月份过去,到了三月份,坡上的房子也几乎停工了。田原远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鱼塘上。   他家的鱼塘也到了该捕捞的时候了。   田原远从田维家借了一台抽水机,开始往山坡上猪栏背后刚推的那块平地抽水。其实这个时候鱼塘也没有什么水可抽的了,水位下降了一半,堪堪维持在去年这个时候水位线的一半。抽了半天把山上的泥土都浇湿浇透之后。田原远和任非凡没有急着叫人来捕鱼,而是在黄泥上浇上猪粪、鸡鸭屎,暴晒两天之后,再把它们与下面的黄泥搅合、弄匀,种上了番薯和木薯。   田原远原本是打算在这块地上种一些黄豆、绿豆、火龙果、大薯、木薯、冬瓜之类什么的,可是老天爷迟迟不下雨,逼得田原远狠心把自己想吃的黄豆之类的东西舍去,只种了产量高好打理又比较耐寒的木薯和番薯。插上番薯秧和木薯秧之后,田原远和任非凡每天都抽半个小时的鱼塘水浇灌,持续了十天之后,鱼塘里面的水差不多抽干可以捕鱼了,坡上的番薯和木薯苗也活了。   田原远今年是干塘捕鱼,也就是把鱼塘的水抽干,然后捕鱼。捕完鱼,他就要在鱼塘四周撒石灰进行杀毒(消毒)。今年或许是因为气候比较反常的缘故,田原远家鱼塘里的鱼死了不少。田原远觉得或许消毒过一次来年就不会死那么多鱼了。   捕鱼队的人第二天就来了。田原远和任非凡站在堤岸上看他们捕鱼。捕上来之后,田原远拿着纸笔记账,任非凡就帮他看称。捕上来的鱼果然不是很多,七八个鱼贩子一分,几辆摩托车就装下了。今年的鱼价格也不高,据说是因为海水淹没了许多沿海城市的关系。许多海鱼把城市当成了捕食、繁衍的好去处,渔民们很容易就能捕到大量的鱼群,而且品种还挺多。   不少城市淹没后出现的“海底拾荒者”在出海的时候,除了运回不少值钱的物品之外,还会顺便进行渔猎一番,拉回来大量的海鱼,到各处贩卖。故而,海鱼捕捞量的上升,直接就压低了淡水鱼的价格,尤其是在比较靠近海边的地区。   整个鱼塘的鱼最后就卖了5000块钱。5000块钱在现在也就只能买10包米了。田原远非常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没有买鱼饲料来喂鱼,不然就不是赚5000块钱了,而倒贴5000块钱,加上租金8000,他今年恐怕得亏一万多块钱。(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捕完鱼之后,田原远和任非凡开始忙碌起来。鱼塘需要慢慢渗水回来才能下鱼苗,养鱼一时是急不来的。他们现在主要忙着装修屋子。任非凡老家的那些人已经传信息过来,确定不过来了,他们那里的干旱比田家村还要严重,那里的人也比这里的多,每天都为了争抢一点水而打破头,那几个工人已经决定在家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了。   于是任非凡只好自己一个人给房子装修。田原远自然不能光让任非凡一个人干活,每天干完例行的喂猪鸡鸭现在还加一个淋地的活儿之后,他就跑到房子里给任非凡打下手。   幸好工人们回去的时候,房子的主体和基本装修已经弄好了。现在任非凡和田原远两个人只需要贴好瓷砖和装好防盗网就行。虽说挺简单,可因为干活的只有两个人,他们也只能慢慢来。就这样,任非凡在田原远家一待就是半年。   五月份的一天,天上的云层突然翻滚起来,铅灰色的云层开始聚集,不一会儿,就有轰隆隆的雷声从头顶上空传来。   听闻雷声,田家村的人都乐疯了,一个个跑出屋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翻涌的云层。   云层越堆越厚,几道白色的闪电在黑色的云层中打下,“轰隆――”   一阵夹杂着水汽的凉风吹来,卷起了地上的落叶,蛐蛐的战歌响起,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下雨了,下雨了!”人们欢喜地大喊,他们在雨中奔跑,相互呼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些反应过来的人家忙扛了锄头往田里、地里跑,把出水口通通堵起来,尽可能地把更多的水留在自家的田里、地里。   田原远也高兴坏了,他从屋子里冲出来,在雨中开心地大声喊着,尽情地鬼叫狼嚎,发出各种奇怪的能够表达他心中的喜悦之情的声音。任非凡和他一起疯,两个人从坡下跑到山顶,又从山顶跑到种满番薯和木薯的土地上边上,看着番薯藤在雨中越发的青翠欲滴,粉紫色的花朵开始探出头。隔着一条田垄的木薯被雨点打得像只落汤鸡一样,布满疙瘩的茎秆孤零零地支塄着几支皱巴巴的叶子,可怜兮兮的。田原远指着木薯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拉着任非凡跑到鱼塘堤岸上,看着从山上流下的雨水汇成一条条小溪流,汇进鱼塘里。   大雨大约下了一个小时,天就放晴了,太阳重新出现在天空上。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自从入冬以来,笼罩在人们头顶的那片天空,就是灰蒙蒙的一片,很多时候连太阳也见不到,即使太阳出来了,透过灰色的云层,那投射的大地上的阳光也只是温温的,甚至是阴凉的,整个冬天过去,人们都已经习惯灰蒙蒙的天气了,乍然雨后出现太阳,所有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一派欢欣雀跃。   饥渴了许久的土地把来之不易的雨水尽情吸收进了土壤里,田野里的青蛙叫声响了起来,山路两边灰头土脸许久没有被雨水滋润洗礼过的植物洗刷了满身的尘土,晶莹剔透的水滴在叶尖欲坠还留。   田家村的女人们纷纷把想要种的作物种子浸泡起来,男人们家里有牛有犁的赶紧去翻地,没有的扛着锄头去修整地边,还有的去看塞起来的田地现在什么样了……   这场雨水过后,一连几天都是晴天,太阳从云层后露出了脸孔。可惜美景不长,几天过后,又恢复了之前灰沉沉的天气。风带着冷意从北边席卷而来。   整个春天像是被推迟了三个月一样,然后被压缩在短短的一个月里演绎完毕。寒冷的北风从西伯利亚高原呼啸而来,带来了春汛的信息。自西北往东南方向,淅淅沥沥的冻雨拉开了持续一个多月的雨幕天气。   北方的冰雪融化了。   这是一个让人喜悦的信号。今年的冬天意外的漫长,北方广大地区的最低温度比往年降低了足足十二度以上,创下了历史新低,堪称300年一遇。过年的时候,电视新闻里报道的全是北方的雪灾和南方山区的冰雪灾害,大量通讯设备和交通路线因此出现问题,甚至停止运作,北方许多居民困守家中,许多猪鸡羊被冻死,南方的物价也因此一升再升。   “呼呼――”田原远搓着双手从屋外走进来,一边缩脖子一边扶着门框脱鞋子。鞋子上面沾满了黏糊糊湿乎乎的泥土,出去一趟就得换一次鞋子。幸好田原远之前买了好几双塑胶水鞋,现在正好用上。   “外面好冷!”   “赶紧喝口热汤!”任非凡拿着一块毛巾给他擦头发上的雨丝。昨天晚上母猪生小猪了,田原远一大早就爬起来去看母猪的情况。   “哈――这天气比冬天还冷!”田原远裹着厚实的棉布被子,缩在被窝里,牙齿咯咯地颤抖。   “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中融雪的天气最冷。”任非凡摇摇头,塞了一碗米汤给他:“刚刚煮好的米粥,喝点儿暖暖肚子。”   “喔!”田原远从被窝里伸出两只手,捧着热乎乎的碗小口小口地喝米汤。自从和任非凡住在一起之后,田原远就再也没有修炼过。   因为体热(火灵根)而无法像其他正常人一样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暖而做出正常的不同的反应,为了防止自己在和任非凡相处的时候不经意间露出破绽,田原远特意把经脉内流转的灵力压缩在了丹田之内。平时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着,感受着天地间的冷暖干湿,不过因为他把原本就在经脉内的火灵气压制在了丹田之内,造成体内五行失衡,内热外冷。具体来说,就是他的躯体尤其是肚子那一块热烘烘的,手脚四肢却特别容易受寒。   “小猪生了多少只了?”任非凡蹲在门口洗菜,一边回头问田原远.   “已经生了9只了,我看至多还有三只……”田原远的表情有些担忧,“天气太冷了,我想多加一盏沼气灯,可惜天气太冷,沼气池里发酵太慢,沼气我担心供应不上来。”他们现在已经养了三栏大猪,沼气发酵的原料是足够了的,就是温度太冷,沼气池里的化学反应慢。   “那我们就不烧沼气了,用柴火煮饭。”任非凡掀起沼气灶上的锅盖,把洗好的菜倒进去。   “我也这么觉得。”田原远从被窝里慢腾腾地爬出来,拉着被角一脸的依依不舍,“明天你去镇子上的时候,买几包南瓜种子吧!饲料越来越贵了,我听说用南瓜来喂猪挺好的,试一试,真心买不起饲料。”   “好!”任非凡用毛巾包着电饭锅的胆子边缘,把它端到房间里两床之间的靠墙的柜子上,转身打开正在煮的菜,用筷子搅了搅,觉得差不多了,就熄火,把里面的菜倒在一个干净的盆子里。   田原远则打开冰箱拿出两个分别装着豆豉和酸豆角的碗,放在一旁的板台上,又打开冰箱旁边的消毒碗柜,拿出两对碗筷,颠颠地拿进房间里,放在米粥的旁边,然后转身,继续去拿装豆豉和酸豆角的碗进来。   拿回来后,两个人就坐在各自的床上,面对面开始吃早饭。   因为天气太冷了,房子的装修暂时停止。任非凡不说离去,田原远也没有提,两人各怀心思。 第27章 番外之任非凡其人   任非凡是一个大龄孤儿。   十二岁那年,任非凡的父母兄弟姐妹在坐摩托车到姑妈家喝喜酒的路上,被一辆泥头车撞了,整辆车被撞得支离破碎,车上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部当场死亡。   任非凡还在为自己要上晚自修而不能去姑妈家喝酒而暗自不甘心呢!却不料正是这个原因使他逃过一劫,成为了任家最后的一根苗苗。   肇事的泥头车司机是一个穷人,他家里有一大群人要养,那时的法制也不健全,加之泥头车司机又有一点关系,赔给任家的钱不多。办完家里人的丧事后,就只剩下几万块钱。   几万块在那时是一大笔钱了,任非凡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他的叔叔伯伯一大堆,婶婶个个如狼似虎,都盯着他家的几万块赔偿款。   幸好任非凡有一个明事理又疼爱他的爷爷,任爷爷出面处理了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们的丧事,并用户口本给任非凡在银行开了个账户,把几万块赔偿金存了进去,存折放在自己这里收着,每个月取出几百块钱给任非凡使用。   任非凡年龄太大了,没有人愿意领养他。再说,家里的叔伯还在,他们迫于颜面,也不会让任家的孤儿被别人家养。任非凡家里出事前,已经建了一栋一层的小洋楼房,总算有片瓦给任非凡遮身,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作秀或是无奈,在几个叔伯婶嫂的帮衬接济下,任非凡磕磕碰碰长到了成年。   任非凡所在的村子,位于华国东南地区,所属的城市还是改革开放最早开放的开放城市之一,只是他们那里位于两个不同的城市之间,地形起伏,交通十分不便,那里的人的思想也比较传统闭塞,无论男孩女孩,只要初中一毕业,都通通出去打工赚钱帮补家用,基本上这辈子都是没有什么机会读书的了。   那时虽说是九年义务教育,但其实真正义务的只有小学的六年,初中的学费还是要学生家里人交的。   任非凡读完初中后,家里剩下的钱就不多了,加上当时商品经济大浪潮的涌动,村里弥漫着一股读书无用的风气,任非凡的叔伯都不是很赞同他继续读下去。   那时任非凡只有十六岁,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当时的社会风气的影响,家人去世后,他就自己一个人呆在乡下生活着,眼见着一个个同龄人或是比自己年纪更小的邻家妹妹弟弟如同放出了笼子的鸟,扑向外面未知的崭新的大世界,他心里就痒痒的,偶尔见到出去打工回来的人,无不是衣着光鲜,言行举止大方大气,带着城市人的贵气,而自己呢,依然是十几年不变的乡巴佬。   不过因为母亲在世时,总是在任非凡的耳边念叨,他舅舅家的表姐表哥多么的争气,读书多么多么的厉害,还是大学生云云。以前任非凡总当母亲的话是耳边风,吹过就算了,照样去爬树下水,不过母亲去世后,他倒是莫名地对家人以前曾说过的对他的期待的话在意了起来。( $>>>棉、花‘糖’小‘說’)   所以,即使心里总是被外界诱惑着,被叔叔伯伯鼓动着,他还是不动声色,每一周都准时骑着自行车到学校里上课,如此一来,在老师同学的眼里,他倒是成了勤奋努力的好学生中的一员。   人总有信念或是精神寄托,但是任非凡没有。家人去世后,他就是浑浑噩噩地活着、生活着、学习着,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人会指责他什么做得对什么做得不对,期末得了奖状没有人会夸奖他,生活中遇到不懂的事情没有人会为他解答,生病了躺在床上,发烧高达40度也只能熬着,昏昏沉沉地自己去找退烧药吃……   进入青春期后,任非凡并不像班里其他的少男少女,或羞涩紧张,或叛逆不羁,对异性好奇,以挑剔的目光审视整个世界。   他就只是茫茫然地生活着,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上课的时候上课,该睡觉的时候睡觉,随大流,机械地过着日子。可是到了放假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那时他刚刚来到镇上的初中上学,住在学校外面的出租屋里,而在从学校到出租屋的路上,有一间书店。   这间书店的书可卖可租,经营的书籍包括学习用书、报纸报刊、漫画小说,当然,除了学习用书,其他大部分都是半新不旧的。由于娱乐性的书籍占了大部分,店里的生意十分红火。   有一天放假,任非凡在街上溜达,经过书店的时候,他走了进去。   他进入青春期后,对人生感到不解,他不明白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内心的空活虚和无聊在无人可问的情况下,使他在偶然看到一本《心灵鸡汤》里的一篇文章的时候,触动极大,他受到了启发,感觉看来里面的文章之后,整个人茅塞顿开!之后便一头扎进了书堆里,开始寻找人生的真谛。   从此,任非凡对人生的探究一发不可收拾,看的书多了,又不像学校里的学习用书一样被逼着看的,渐渐地,他由衷喜欢上了阅览,无论是看书或是看报纸杂志。   初中毕业之后,他没有继续去上学,而是跟随大流去了珠三角的一个工厂打工。   到了外面,任非凡才知道人生冷暖、世界的丑陋和生活的不易,才发现自己在学校里的想法多么的可笑天真。在工厂里,工人们要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加班没有加班费,什么都要自己去主动争取,没有人会为你准备,吃饭走路都要比别人快,否则连饭也吃不上。   工厂车间里,总是散发着怪异的臭味,长年在这里工作的工人头发都是稀稀疏疏的,指甲发黄……到外面买东西也要小心,一不小心钱包被扒事小,最多半个月工资打水漂,可如果遇到抢劫的,破财不说,不走运被歹徒捅两刀,命都没……对比着外面的生活,任非凡觉得在学校里的自己,活脱脱就是书里所说的伤春悲秋、无病□□、钻牛角尖的典型代表。   进工厂打了半年工,攥着薄薄的几张辛苦钱,任非凡毫不留恋地离开繁华的珠三角,回到了家乡。   任非凡参考了同学的意见之后,用剩下的赔偿金和打工得来的钱交了学费,进了一间技校学习建筑设计。任非凡此举,也是考虑了自己的实际情况。乡下人没有什么学问。像他们村里父辈的这代人,都是泥水匠、建筑工,虽然辛苦,却能实实在在赚到钱,也能相互有个关照,而他能够依仗的人不多,只有这些村民叔伯。   任非凡不想回校重读一年初三,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跟上学习的进度,读书他是不考虑的了,唯一比较能赚钱的出路,就是在村里人的携带帮扶下,做建筑工赚钱。   任非凡在外面一年,对钱重要性的认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工厂,管理他们流水线的组长目不识丁却能够整天的仗势欺人,就是因为厂长是他哥,他家有钱。有钱的女工,就能到步行街买来一堆假的金银首饰,到对头面前扬眉吐气。有钱的小蜜,就能对着街边买菜的阿姨破口大骂,说对方挡了自己的道……一年的打工生涯,使任非凡的心灵迅速成长,纷繁奢侈的商品陆续出现,丰富的物质生活新鲜又刺激,任非凡发现自己也只是一个凡人,被世界的许多事物诱惑着。   人一旦有了需求,就有了动力,任非凡在技校呆了一年,就跑了出来,跟着四叔去做小工了。那技校就是个垃圾,教的东西少得可怜,认真教的教师寥寥无几,一副生怕学生学了自己掌握的知识自己就会失去饭碗的模样,认真听讲的人一个班五只手指数得清,混日子谈恋爱的学生一大堆,任非凡觉得在这里学到的东西有限,还要花钱,还不如自学。   任非凡自始终生不再进入学校。他跟着四叔,辗转于各大城市,从一开始的辛苦难受,到最后的习以为常,任非凡变成了一名合格的农民建筑工人,原本苍白羸弱的身躯,也在粗重的工作中锻炼出了精壮的体魄,□□在外的肌肉紧致,肤色细蜜,在阳光下工作的时候,一口白牙显得格外的闪闪发亮。   任非凡刚开始只是做一名小工,不过他勤奋好学,有一定的建筑理论知识,他四叔见他似是一心走建筑这条路,也有心培养他,工作时经常指点一二,其他工人也是村里的人,难得见到年轻人肯学这个,个个工作时能帮的都帮着,闲时也会教导自己工种步骤以及各种工具的使用方法……两年后,任非凡出师了,勉勉强强也能算是一个大工。   建筑工人这个职业,尤其是任非凡村里出来的建筑工,因为没有签订劳动合同的关系,自由度非常的高。一档工程短时十几天,长时三四个月,基本就能做完。   期间家里有个大事小事麻烦事,工人向工头说一声,就能回去了,处理了家里的事再出来,接着干,工钱照算,也没有旷工请假的说法,做什么算多少,实实在在的。   当然,因为劳动没有什么保障,在工作时,工人们都十分小心,安全设施做足了才开工。建筑这玩意,一出事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玩笑不得。   任非凡十七岁到珠三角打工一年,回来读技校一年,被四叔带着做工三年,前两年做小工,第三年摸索着做大工,之后就正式转做大工了,大工到目前已经做了三年,而他的年龄,也有二十五岁了,到了适婚的年纪。   自从金融危机爆发,建筑工人的工资就一直水涨船高,到了一个令任非凡非常满意的高度,他前三年做小工,本身就攒了不少钱,转正做大工后,又碰上建筑工涨薪潮,收入更加可观了。加上他平时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的,几年下来,积蓄居然攒了小十几万。   前两年每次在做完工程回家歇息或是逢年过节期间,几位婶婶嫂嫂就开始对任非凡念叨娶老婆的事情,那时任非凡以年龄还小不急为理由打发了她们。   任非凡整理自己的财产,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十几万身家的小富翁,心里美滋滋的,本来他记得母亲生前一直念着盖一栋三层楼房的,但是他又想到,现在就算盖了,也只有他一个人,他盖那么多层来干什么?他长年在外面工作,村里的屋子根本就没有人住……于是盖房子的念头被掐灭了。   任非凡转做大工后,一直都在做室内装修,室内装修单位面积价格高,不用日晒雨淋,不用搬砖搅浆,轻松自在。任非凡本身有一定的审美眼光,又胆大心细,也有一定的建筑设计基础,铺设的管道和瓷砖从不偷工减料,因此他经手的装修,多美观结实,雇主很满意。   任非凡工作时十分专注投入,平时也是沉默寡言,其实这家伙不是不善言辞,而是不想和人打交道,然而他的行为看在雇主眼里,就成了年少老成,觉得他年纪轻轻十分可靠,有什么装修工程也愿意找他来做。无形中,任非凡居然拥有了一定的人脉资源。   不过任非凡的成就村里的人可不知道。四叔和几个经常和他一起工作的村民是知道的,不过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到处嚷嚷谁谁挣了多少钱,他们最多偶尔在村里对其他村民抱怨自家儿子怎样怎样气人的时候,顺带说任家的那个,说他虽然家里人都死光了,自己却是个争气的,然后继续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埋汰自己家的崽子们。   在农村,其实很多人都不清楚其他村里人在外面的情况。一般而言,村民们在外面有出息了,赚大钱了,都会大摆筵席,宴请村民前来大喝一顿,以光耀门楣。低调一点的,便会回来拜拜菩萨,感谢神明。不过大多数,都会回来村里建造楼房,楼房建得越高越多层,村民就会感到越风光,越有面子。   所以在村里,尤其是那些待在村里带孩子的村妇的眼里,打工几年了家里楼房依然只有一层的任非凡,就是一个没什么家世钱财、不善言辞的做着辛苦工的建筑工孤儿。 第28章 番外之相亲   半个月前,任非凡的工作结束了一期工程,花了三万块钱买了一辆八成新的二手轿车,正式名称皮卡,当地又称为“的士头”的那种车:前面四个座位坐人,后面的车厢放货物。任非凡觉得十分适合自己。   他早就想要买一辆车作为代步工具了,他们经常在珠三角各处工作,每次有了新工作都要到一个新的地方去,到处移动,每次乘车花钱不说,还要被折腾一番,苦不堪言,他恨死长途客车里的那股子空调味道了!   一期工程结束后,要等到老板拉来电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任非凡估计电缆起码要半个月才到位,这次他已经连续工作三个月了,又是室外作业,十分辛苦,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于是,任非凡在深圳买了轿车,自己慢悠悠驾着回到了村里。自己开车,想怎样开就怎样开的感觉太爽了。任非凡一路亢奋地开着车,一路慢慢熟悉刚刚学会不久的车技。   改革开放后,村民的荷包都鼓了起来,村里买轿车的大有人在,任非凡的二手轿车在村里惊不去一丝波澜,在村民知道这是一辆二手车的时候就更加沉寂了下去。   回到家里三天后,任非凡的大伯母和三婶上门来了。   任非凡毕业后就离开了村里,对村里的很多事务和后生都不了解,不过他很了解他的几个婶母。   任非凡的爷爷总共有七个孩子,男的五个女的两个,那时提倡“英雄母亲”,他们家生的算少的了,他堂叔伯家有十二个呢!包括任非凡的爸爸在内,总共有五兄弟。   任非凡父亲五兄弟在未结婚前,关系算是好的,有什么困难也会互相帮忙。不过他们各自结婚后,一切都不同了。   大伯父娶的妻子彪悍小气,凡事斤斤计较,见不得其他兄弟家好,什么好的都拿回娘家,对待娘家人与任家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不过听算命的说她要旺夫之相,把大伯父管得死死的。   三婶是一个精明勤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良的习惯,对任何人都不怎么热络,经常在外面打工,以前和任非凡妈妈的关系还算不错,是几个婶母中从来没有与之吵过架的人。   她们这次前来,是为了任非凡的婚事。( 棉、花‘糖’小‘说’)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任非凡的父母都去世了,任非凡自己也没有交到女朋友,对于任非凡家唯一一个孩子的婚事,于情于理她们都需要操持一下,否则,在村里会被人说的。   本来,她们也不知道自己需要担心这个侄子的婚姻状况的,只是村里年轻一代,基本上在二十三四岁之前的已经都结婚了,甚至有几个已经是一两个孩子的父母了。   任非凡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对自己的婚事却是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样子,再拖一两年,对象就不好找了,她们从一开始惯例的关心几句,到后来偶尔的提醒,现在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相亲。   相亲在任非凡家乡并不少见,很多年轻人都是经由媒人介绍相识,进而了解结婚,不过需要相亲的年轻人,大多是由于家庭或个人条件不好,才难以找到对象。少数因为忙于工作和自己眼光太高的原因。这样的人是很少的。   人活在世上,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作为社会群体中的一员,自然难逃人情世故的束缚。任非凡听了两个婶母的来意后,想想自己也到结婚的年龄了,那就相亲吧!   于是,任非凡开始了自己的相亲体验旅程。   任非凡的第一个相亲对象是一个在读的大专师范生。   据媒婆秀梅大婶称,那女生现在还读大二,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毕业后就能够成为一名拥有固定工作的教师。因为女生家里经济状况不怎么好,女生的母亲不希望她继续读下去,想让她乘着年轻早点嫁掉……   秀梅大婶说到这里的时候,笑着对任非凡道:“如果你们这次看得上对方,觉得对方符合自己,你就可以供她读完最后一年的书,等以后结婚了,家里两个人都有工作收入,生活起来容易一点。”   任非凡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两个婶母,不论之前与自己母亲是否有过龃龉争吵,到头来都是为了自己好的,毕竟是自家人,当然也希望他能找到好一点的对象。秀梅大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做媒人了,很多老一辈都是她撮合的,即使她是为了金钱,信誉也是信得过的。   而且她说得不错,如果那女生不是家里条件不好,也不会来跟自己相亲了,好歹人家也是一个大学生,虽然只是一个大专生,但起码档次比他这个初中毕业生高了好几倍。   等了半个钟头,对方家长才带着一个女孩姗姗来迟。任非凡不大高兴,他虽然只读过初中,但是至少,与人约会时基本的守时原则他还是懂得的,而且非常注重遵守。   秀梅大婶也不高兴了,乡下人实在,她不懂年轻人的矜持,也懒得理会对方耍脾气什么的,这会儿见女方终于来了,忍不住讽笑一句:“哟,真早啊,不愧是大学生。”   说完,端正面色,对任非凡和那女生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的客气话我秀梅就不多说了,你们都是年轻人,也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对对方有什么要求,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你们就互相交流一下。相处相处,合适了就成了。好了,我们这些大人就离开,我们不在这里,你们年轻人比较好沟通。”   秀梅不愧是有名的媒人,三言两语把话交代清楚,也不来虚的,转身就和对方家长走了。   秀梅走了,任非凡认真打量女孩。女孩不是很漂亮,但也不丑,有一股斯文温柔的气质,对于女孩的外貌,任非凡算是满意。   显然任非凡的外貌对方也很满意,只不过对方更加关心实质性一点的东西。只见这个温柔斯文的女孩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用柔和绵软的声音开口问道:“任先生,听说你是做泥水工的,是吗?(注:泥水工是任非凡乡下对建筑工的称呼。)”   任非凡点点头。   “那你一年的收入有多少?”女孩继续问。   “两万吧!”任非凡保守估计,他最少工程的那年只有两万,说多了怕女孩觉得自己在骗她。   他口中的两万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工资已经涨了很多了,工程也是一个接一个,只有他愿意,辛苦一点,每年赚七八万不是问题。   女孩面色不变,喝了一口茶。“听说任先生家里只有你一个人,那么你家里的楼房有多少层呢?”   “一层。”   女孩脸色微变,紧接着问:“如果我们交往了,你会借钱给我,让我完成学业吗?”   任非凡点点头,“可以,不过要以结婚为前提。”万一女孩毕业了翻脸不认人,他找谁哭去,他的钱都是他辛辛苦苦一分一角赚回来的,断然没有随便借人的做法。如果女孩是真心要和他交往的,自然不会在意他提出这种要求。   女孩的脸色一沉,继而问道:“那你的工作固定吗?我是说,工作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固定的吗?”他们都是乡下人,都明白建筑工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不固定的。   任非凡不明白女孩此问的意思,摇摇头,照实回答:“我的工作是不固定的,经常需要跑来跑去。”   女孩忽地站起来,似是终于解脱一般,从上往下俯视着任非凡,高傲一笑。   “任先生,我希望我将来的丈夫能够有一份像我做教师一样固定的工作,生活富足稳定。不过很可惜,很显然你的工作不符合我的期望和要求,我们是没有可能的了。很高兴认识你,再见了。”   说完,女孩爽快地转身就走。   任非凡第二次相亲的地点是在他秀梅大婶家里,春节期间。   对方是打工一族,家里比较穷,但是容貌身形都过得去,也不怎么嫌弃任非凡孤儿的身份。两人对对方都很满意。   相亲的第二天,秀梅大婶急匆匆地跑进任非凡家里,旁边跟着气急败坏的几个婶母。   原来几个婶母昨天听说了秀梅大婶介绍的相亲对象后,稍为向相熟的亲戚探听了一下对方的为人,却被亲戚家的女儿悄悄告知,对方“废了”。原来那打工妹刚刚出外打工的时候,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多次流产。这事外面年轻一辈的打工仔都知道,却心照不宣地不告诉村里的人而已。   几个婶母一听还了得,饭也顾不上吃了,连忙跑去找秀梅,秀梅也不知道这事,她就听打工妹的父母上门来说,说自己的女儿前几年光顾着打工了,如今年龄大了不好找对象,叫自己有适合的对象留意留意。她见任非凡的条件挺好的,两人都是大龄的有为青年,就想撮合两人,哪曾想打工妹隐瞒了这种事情,这可不行,那是害人子孙的缺德事,她秀梅绝不能做的。   于是任非凡的第二次相亲也吹了。 第29章 作伴   吃完早饭后,任非凡开车去了镇上。   他先去市场逛了一圈,问问现在的菜价如何,顺便把田原远跟他说的蔬菜种子给买了,然后到米铺去,打听不同种类的大米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价格,接着跑到超市,买了一大袋田原远喜欢的零食和自己想吃的棒棒糖,最后把车停在了邮政储蓄的大门前面。   任非凡在车里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   在这半个小时里,他想了很多东西。   想着自己惨淡的身世,和田原远一起生活的安然温馨,内心油然而生的欣然和躁动,意识里接踵而来对于同性相爱的世俗麻烦,内心便陷入一股烦躁和向往交织的情绪里,像是拔河似的往两边来回拉扯,不分伯仲。   是一时心动的错觉,还是本能意识里的“另一半”?   任非凡为人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他向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认定了便会积极去争取。   可是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他自己渴望的,无畏的,田原远渴望吗?这种渴望,能让田原远无视世俗的眼光和偏见和自己在一起吗?   任非凡也知道,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现在你侬我侬的情侣,过几个月可能就会闹翻老死不相往来,任非凡也害怕自己对田原远的感觉只是一时的错觉,撩人撩到一半又半途而废,更加可耻和伤感情。   退一步来说,就算田原远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万一在一起之后,田原远又后悔了呢?   到时候可不是一句“对不起我把友情当爱情了”就能解决的。   异性恋姑且顾虑重重,更遑论非主流的同性恋?   可是没有尝试过没有追求过就放弃,任非凡又很不甘心。   在这段男人的爱情路上,开弓注定没有回头箭。   他拼了!   赌上一切,孤注一掷!   “顿悟”之后,任非凡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把整包烟都抽完了。   一打开车门,满满的烟雾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往里一看,车头的烟灰缸里躺着好几支烟头呢!   任非凡没有理会路人的目光,他看着邮政储蓄几个大字,眯了眯眼睛,把车窗甩上,走了进去。( 无弹窗广告)   那天中午,任非凡把自己银、行、卡里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   接下来,就有卡车把砖头、沙子、砂石、钢筋等建筑材料源源不绝地运到了北岭山顶上,卸在属于田原远的土地与村里的林地之间的小路上。   田原远听到狗吠声跑上去一看,吃惊不已:“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哦,我叫他们送过来的。”说这话时的任非凡带着田原远第一次遇见他时略带无赖的模样,“我打算把旁边这一片山地租下来,在上面建房子,以后就在这里居住了。现在天气太冷还无法开工,先把材料拉齐了。”   田原远更加吃惊了,瞪大了眼睛:“任非凡你没吃错药吧?你要在这里定居了?你不回去你老家了吗?”   “不回去了!”任非凡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正正凝视着田原远的眼睛,他的眼神里面有一种田原远看不明白的东西,让他无端端想要转开头去,不敢继续与之对视。   见他转过头去,任非凡的语气变得有些失落:“我是孤儿呀!无牵无挂的,在哪儿住得舒心就在哪儿安家呗!”   “你是孤儿?”田原远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他:“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没有吗?”任非凡摸摸脑袋:“我还以为我告诉你了呢!这样多好啊,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在这个山头上作伴了!”   “……谁要和你作伴!”田原远想到以后两个人还能继续在一起生活,心头就是一阵喜悦,可随后又想到以后两人都要各自成家的,顿时莫名烦躁,让他隐隐生出了一种畏惧和抗拒:“我以后是要娶媳妇的,才不要和你一起打光棍呢!”   “……”任非凡露出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想到哪里去了,谁要一辈子打光棍做单身狗?我的意思是咱们两家人住得近,以后结婚了,也能有个伴儿。有什么事情都能够互相帮助,互相守望。”   是这个意思啊……   田原远不自觉地低下头,心情不知为何变得失落起来。   任非凡见他低着头,周身散发着一股可怜兮兮的气息,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差点就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   “好吧!”田原远忽然抬头,故作轻松地道:“那以后你找老婆的时候让我掌掌眼,太凶悍的咱们可相处不来。”   任非凡的笑容僵了:“……”   这家伙,是真这样想的吗?   难道他就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吗?   ****   几天之后,所有建筑材料都拉回来了,全部倾卸在小路上,从这一头堆到那一头,把小路堆得严严实实。隆起的红色砖头堆,蜿蜒着好十几米,看着很是壮观。三大堆米黄色的沙子倒在比较干净的岔路口旁边,水泥则是搬进了新建的房子一楼大厅里。   房子已经装修好了,这几天任非凡和田原远一直在忙着拼装防盗网。他们从建材商那里买回来不锈钢管,自己组装成防盗网,能省不少钱。   “原远,你这新房子不错啊!”田维这天来找田原远,循着电锯的声音往新房子这边找来了。   “田维叔。”田原远跟他打招呼,“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田维探头探脑,一边观看房子的布局,一边回答:“你之前不是说要种南瓜吗?你英兰婶前些日子种下的南瓜种子发芽了,问你要不要――呀!这厨房的板台真不错!”   “要要!”田原远连忙点头,“田维叔,你家有火龙果是吗?我想拿一些种在屋子旁边。”   “行,改天我拿过来给你。”田维探头看了一下卫生间的窗户外面,“咦,后面没有做化粪池?”   “我接了一条管子,直接将马桶通到沼气池。”田原远的语气抑制不住得意,自己真是聪明。   正在锯钢管的任非凡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得意的表情,不禁摇头失笑。   “这个好,这个好!”田维显然很是欣赏田原远家厕所的这种设计,“等我家建房子了也要这样建。哎,拉了那么多砖头,你打算继续加层么?”   “不是我家的。”田原远赶忙否定,深怕任非凡听了不高兴,却见任非凡抬头,表情很是郁闷地瞪了自己一眼,心里顿时不解了,自己都在第一时间澄清了,这家伙干嘛这个表情啊!?   “是非凡叫人拉回来的。”   “非凡?”田维惊讶地回头看着任非凡,“你干嘛拉那么多建材回来这里?”   任非凡闷头干活,不回答,好像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似的。   见状,田原远只好替他回答:“非凡说他要在这里建房子。”   “在这里建房子?”田维更加惊诧了,“非凡也想要在我们这里搞养殖啊?”这年头,如果不是为了出来搞养殖弄副业,一般人都不愿意到野外居住的,任非凡在北岭这座山岭上建房子的理由,田维唯一能够想到就是搞养殖。他们这一带因为地形的关系,倒是有不少外乡人到这里承包土地搞鱼塘养殖。故而田维除了感到惊讶之外,倒不会觉得很奇怪。   “……”田原远有些尴尬地瞟了任非凡一眼,那意思是――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啦!   任非凡还是低着头干活,像是没有听到田维的话一样。   田维没有察觉到两人间的异常,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啊,在我们这边搞养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北岭这边好像没有什么地儿了吧!这边靠近水塘的都被原远你承包了,剩下的就只有靠近南边的水塘,那边全是树木,还很陡峭,恐怕不好上下……”   “是啊是啊!”田原远点头,简直不能再赞同田维的观点。他到现在还在费解任非凡为什么要选择在他们这里定居,还是在自己的隔壁,难道真要在这里搞养殖?之前没有见他表露过任何这方面的意图啊!?   两个人说着任非凡的事儿,一旁的任非凡一直没有出声,田维大概也察觉到了任非凡的沉默,见他一直不理人,便不再自讨没趣,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就走了。   “你搞什么?”田维走后,田原远睁大眼睛瞪任非凡,这家伙在闹什么别扭呢?   “……”任非凡一扭头,用身体语言充分表达了“我不想理你”的意思。   “喂!”田原远蹲下来,推了他的肩膀一下。“你干嘛突然这样?我刚刚有说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任非凡抬头,用力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来,嘴里哼哼唧唧:“你这家伙,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情……”   田原远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歪头狐疑地打量着任非凡。这家伙黏黏糊糊别别扭扭的样子真少见,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最近总是怪怪的…… 第30章 外面的风波   冻雨下了一个月后,忽然停止了。( 无弹窗广告)接下来的日子里,太阳每日高照,不要命似的往大地上辐射着热死人的阳光,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山坡上的土地就开始因为干旱而出现龟裂的现象。   本来因为冻雨长得格外矮小的禾苗还来不及的温暖的晴天里生长,就被猛烈的阳光所晒伤,为数不多的叶子耷拉着,蔫蔫的半死不活。田家村的人都心疼坏了,各出奇招,想方设法保住这些好不容易种下去的作物。   这些农作物都是村里人未来一年的粮食啊!有钱也未必有地方买。   从六月开始,市里、县城就开始实行限购令,居民买粮需按户口人数限额购买。这是挺奇怪的一件事情。过去几十年间因为冰冻灾害和干旱造成粮食价格大幅度上升的时候,国家都会实行宏观调控,平抑物价,免得市场价格波动过大,造成民生动荡,经济社会出现问题。可是从去年9月粮食价格上升开始,一直没有见到国家采取动作,随着时间过去,粮食价格的升高反而随着冰冻和旱情而愈演愈烈,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田家村的村民已经没有人愿意把自家多余的粮食卖给别人了,出再高的价格也不愿意。而镇子上的粮食店铺,已经被政府接管。再有钱,也只能购买政府规定的份额,超出就没有了。类似于和过去粮票一样的制度。   有些比较有见识对经济又比较敏锐的人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国家每年都是有战略储备粮的,照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好比二千零几年的时候,因为肉猪疫情和肉猪数量的急剧减少,猪肉的价格超过了正常年份价格太多,当时养猪的人大发其财。   可因为猪肉的价格超出了民众的购买承受能力,造成民众怨声载道,整个肉猪的产业链都陷入一种极度不正常的生产状态。有鉴于此,政府在那一年之后的几年,不断扩建冷冻库,增加猪肉的储备量,在市场猪肉价格过低的时候大量购入,升高的时候再卖出以抑制物价。故而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猪肉的价格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波动,养猪户也很难赚到什么大钱,更加不要说像二千零几年的时候一夜暴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除了猪肉之外,像是玉米、黄豆、大米、面粉等这些最基本的事关民生国计的粮食,国家每年都有一定的战略储备规划,尤其是当国家这些年来越来越与国际接轨,米国、澳洲等这些地广人稀盛产粮食的大国的粮食商品相继进入亚洲市场后,冲击着本国的相关产业。国家为了在商品经济中占据主导地位,在市场出现问题时实行宏观调控,更是牢牢把持着粮食储备的关卡,从不松懈。   因此,今年的经济尤其是农业经济就显得尤为异常。按理国家并不缺少调控市场的力量和物资储备,可是到目前为止,大半年过去,各界人士却依然没有见到国家实施什么有效的经济措施。而行业内(农业、经济、生物等)的专家学者和上面的管理层也不见任何声音。整个行业仿佛约好了似的沉寂下来。   退一步来说,即使国家的战略储备出现了问题,不是还能依靠进口解决粮食的紧缺问题么?总不可能全世界所有国家全都一起闹粮荒吧?很明显这半年来华国粮食紧缺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嗅觉比苍蝇还要敏锐的国家垄断资本组织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发其财的机会?   国家有没有进口大宗粮食普通百姓无处得知,只是新闻里报道了好几次粮食问题。最早出现食品安全问题的国家是米国。去年十月开始,陆续有媒体曝光从米国出口到其他国家的玉米出现安全问题,随后美国紧急召回数批已经出口的大宗玉米。相关质监部门介入调查之后,又曝出了其他粮食例如黄豆、小麦之类的也存在安全隐患,于是米国宣布在实行全面的粮食召回国内计划同时,发表相关声明,说是为了对世界人民的生命安全负责,在粮食安全问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完全解决之前,米国将不再出口任何粮食到任何国家和地区。   而这些情况,位于社会基层的普通老百姓都是清楚的。只是,眼见着物价一天比一天高,一些曾经在小时候饿过肚子,怕将来会饿肚子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一些听风就是雨的妇女齐齐到超市里哄抢吃的用的,就像当年R国海啸核电站核泄漏的传闻传来,内陆哄抢食盐的情况一样。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跑到超市里抢购物资,唯恐自己迟了一步就被别人卖走了,使得原本就居高不下的物价再度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眼看着一些家境殷厚、经济实力强的人家一车车地往家里搬东西,那些收入一般的市民不干了,红了眼一头扎进超市里,拿了东西就跑,也不付钱,一人开了头,其他人也不怕了,法不责众么,都是拿了东西就跑。整个超市乱糟糟的,超市里的保安经理服务员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人理会。在混乱中,踩踏推搡,不少人都受了伤,最后警察封锁了整个超市才把情况控制下来。   这件事发生之后,国家就对各级地方政府下了红头文件,要求各地均要实施限购令,居民买东西时,尤其是购买米面等粮食时,必须带上户口本或身份证,每个人能够购买的最大粮食数量都有规定,不得超过限制。哪怕再有钱的人都必须照此办理。这样一来,才把抢购的风波压制下来。   田家村所属的镇子京海镇位于两个地级市之间,地处偏僻,两边都不怎么管,这个限购令只有镇子上少数几个超市在实行,像菜市场、摊贩则是不管的,他们就是那个价格,谁能够接受就卖给谁。如果嫌贵,随便你去其他地方买。   外边的经济动乱京海镇受到的影响不是很大,最主要是因为京海镇本身的地理环境相对独立,镇上农业经济发达,在食物方面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大部分地区都是林地、果园、鱼塘、水田、旱地,工业几乎不存在。少数的几个还是家具制作厂、木材加工厂之类的工厂。   不过影响虽然不大,外面的经济动乱镇里的人还是知道的,现在的信息通信多发达啊。京海镇虽然地处偏僻,可是因为地处南方,当地是人又是最早到珠三角打工的人群之一,这里的人并不贫穷。家家户户都有卫星数码电视,手机几乎人手一部,田家村好几户人家里都有电脑,装有空调、拥有小车的家庭也不在少数。   田原远他们从电视新闻里了解到不少外面的情况。田家村的村民们也一样,家家户户现在都知道粮食价格贵,因而很是宝贵那一亩三分地里的东西。天气热不下雨,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依然每天无忧无虑地玩耍疯闹外,人人都对此忧心忡忡。   田原远三月份的时候卖了一批大猪,减去饲料费之外,还有三万多剩下。下雨的第二天他就放了5000千鱼苗到鱼塘里。可是因为冻雨的关系,那些小鱼苗都被冻死了,一条条不到小指粗的小鱼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田原远看着心疼死了,买鱼苗的钱全打水漂了。   冻雨之后,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热,田原远就放心了,又买了5000条鱼苗回来补放。   前段时间,因为山脚下好几年都荒废了的水田都被田家村重新捡起来村民种了,来往于田间的村民多了不少,来田原远家的鱼塘歇歇脚或做客的村民也时有出现。   一来二去,田原远和任非凡就从那些村民嘴里听到了不少村内外的新鲜事。   “田正权家大儿子媳妇性子多彪悍啊,天天看着嫁出去的姑子一家老小在自己家吃吃喝喝的,还不愿意跟着他们下田种地,就发飙了,那天从村头骂到村尾,指桑骂槐的,话里话外都在说姑子一家好吃懒做。你说,人家从城里回来的,整天坐办公室吹空调,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干农家的活儿?田柄生(田正权大儿子)家的婆娘也真是的,不是强人所难嘛!?”   “现在经济不景气啊,工作尤其不好找,我一个侄女儿,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毕业了去找工作,才3000多一个月,谁都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物价是越来越贵了,3000块钱工资扣了吃饭钱都不剩什么了,我侄女儿做了不到半个月,就跑回家了,说是给别人打工还不如回家种地……小孩子家家的,真不懂事,农村里刨食的哪里比得上城里坐办公室的体面……”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外面的菜价多贵啊,我之前去隔壁市□□,顺便买些吃的,谁知到了菜市场一看,我的妈呀!那猪肉都赶上咱们这里的两倍了!一袋50斤装的大米要500块!去抢得了。幸好我家里还有几块荒废的水田可以种,不然真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第31章 半夜偷盗   田家村的村民还是没有从高温手中护下家里的一亩三分地。8月份的时候,田原远家旱地里的农作物全都干枯死了。当然,不仅仅是田原远家的,整个山头坡地里的作物几乎就没有幸存的,一片草木枯萎的干旱之景。   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妙的预感。一股恐慌逐渐蔓延。然而,老天爷不下雨,村民们也无法天天挑水去淋地,这么多的地,他们也淋不过来,再说,现在就连上游的池塘,水位也在日益下降。连带着中游的水田,都呈现一种步坡地干旱后尘的趋势,山沟水洼地再不复往日的涓涓细流,只剩下泥泞黏腻的泥浆还在苦苦支撑着。   种了水田的村民们日夜不安,担惊受怕,唯恐田里的稻谷挨不到成熟的那一日半途就夭折了,只能不停祈祷天气下雨,或是时间快些过去,熬到稻谷成熟的那一天。   坡地的作物彻底干枯之后,田原远就一心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家的鱼塘坡地上。他从之前干鱼塘抽水到山上顺便浇地得到了启发,把原来冲猪栏的水管接长了一大截,每天冲完猪栏之后,便拖着水管到山上浇地。虽然废了些电,可相比起从鱼塘里挑水淋地,大大省了功夫。   田原远暗想也只有自家才这么奢侈,每天都用井水淋地。   之前猪栏后面的坡地被了他和任非凡种了大片的木薯、番薯,角角落落后来还种了火龙果。因每天泥土都保持湿润,这些种下去的作物都活了。房子右面的坡地给钩机弄平整后,却还没有种上任何东西。旱地的作物眼看着救不回来了,田原远就决心要补种回来。   他和任非凡把新房子装修好后,便和处理之前的猪栏后面的坡地一样,如法炮制了一番土地,先增加肥力,然后买了些玉米种子,问村里有土豆的人家拿了些土豆,发芽后就种了下去。   他们这片地区的人都不怎么吃土豆,平时最多买来做个菜,很少有人拿土豆来做主食。现在粮食金贵,地又那么干旱,田家村一些村民不知道从哪里捣鼓到了一批土豆。田原远听村民们说土豆好打理少虫害还耐旱,就随大流地问村民拿了些来种。   饶是如此,左面的坡地实在是有些大,种了粮食之后还剩不少空地。田原远和任非凡商量过后,一半种了南瓜,一半种了些芝麻、绿豆、黄豆、粉头薯等等两个人觉得有用或者是自己想吃的作物。   花了好几天时间忙活,两人才把地里的事情弄好。弄完后,两个人的心里都是一阵轻松。苗已经种下,好好侍弄,保证不让它们干死,等到几个月之后就能收获了。一想到这里,两人的心都火热了起来。这种丰收的感觉实在让人满足。   因为连着几天都在忙活,吃喝就随意了许多,现在忙完了,田原远决定好好犒劳犒劳任非凡和自己。相比起任非凡瘫在床上动都懒得动弹一下,他的身体要好得多,捶了捶酸痛的手臂,就爬起来给自己和任非凡弄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两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把桌子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这几天赶工,他们都没有时间好好做饭,都是随便吃一些东西填饱肚子就算了,现在忙完了,总算能够敞开肚皮好好吃一顿了。   吃完饭后,两个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就洗澡爬上床睡觉去了。这几天他们真的累坏了,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很沉。   半夜的时候,田原远被一连串急促的狗吠声惊醒。   家里的两只狗一公一母,长大之后成为了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每当夜里有什么异常情况时就会狂吠不止,提醒主人要注意。   可是今晚的狗叫声明显与以往不同,田原远听着比以前凄厉的狗吠声,“腾”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一边推对面睡得死沉的任非凡,一边手忙脚乱地穿鞋子。   “非凡,醒醒,非凡,有情况。”   任非凡倏然睁开眼睛,脸上还带着浓重的睡意,眼睛却努力睁开来,身体条件反射地就坐了起来,弯腰穿鞋。   田原远穿好鞋子后,摸到了电视机旁边的两把头灯,递给任非凡一把,两个人便关上门,快速循着狗吠声的来源跑去。   “吼吼吼——”坡下的猪栏里传来大小猪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和在猪栏里来回跑动的声音。   田原远的心沉了下来。   两个人赶到猪栏的时候,只见潮湿的猪圈门口几排凌乱的脚印,偷盗者已经离开猪栏了。与此同时,山顶传来一些似有若无的人声,还有微弱的灯光闪烁,很快,车子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显然,偷盗者们正在打算离开。   任非凡转身要去追,田原远拦住了他,不肯让他一个人去。   “算了,现在你追不到他们的。别追了!”田原远说完,开始清点猪栏里大小猪的数量。万幸的是,大概发现的及时,偷盗者们来不及抬走更多的猪,只有两头中等体型的猪和三只小猪被偷了。   “嗷呜——”这时,猪栏一边尽头的山坡上,传来了哀戚的狗叫声。   田原远和任非凡对视一眼,两人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山坡上,是田原远家的两只狗。黑色的公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上一个鸡蛋大的血洞,黑色的毛发上沾满了红色的鲜血。白色的母狗蹲在公狗的身边,悲伤地仰头哀嚎着。   公狗死了。   显然,公狗在追赶偷盗者的时候,被那些人打死了。   看着躺在血泊里的黑狗,田原远的拳头不由得攥紧。一股愤怒和悲哀弥漫上心头,这群可恶的偷猪贼!   任非凡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我们把小黑好好埋了吧!”   “……”田原远用力握了握自己肩头上的任非凡的手一下。   把小黑埋在山顶上之后,两个人回到山坡上的屋子里,都没有什么睡意。   “明天,我联系猪中,把家里的大猪都卖了吧!”田原远揉了一把脸,神情疲惫。   “嗯,早点睡吧!已经半夜三点了!”任非凡瞄了一下手机,“田维家的母狗生了两窝小狗,明天我就去抱三只回来。”   田原远勉强点点头,爬到床上躺着,明明身体很累,却怎么也没有睡意。   “原远,明天我叫人来,把附近的地都围起来。”黑暗中,任非凡突然出声。   “嗯……啊?”正在迷迷糊糊酝酿睡意的田原远一下子就清醒了,“干嘛费那个钱,多养几条狗就好了……”   “没事,安全第一,以后也能睡个好觉。哥有钱,砌得起!”任非凡的语气里满满的大爷样。   田原远没有说话,好半天,任非凡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听到田原远有些别扭地小声嘀咕:“随你……”   黑暗中,任非凡无声地笑了,嘴角带着狡诈的得逞笑意。   然而想到今晚黑狗的死亡,心蓦地一沉。 第32章 隐藏的真意   公狗死去之后的几天,母狗都不肯吃东西。每天就蹲在那条它们经常嬉闹休息的上坡水泥路上,或一动不动,或者是望着远方出神。田原远和任非凡在半夜的时候,经常听到母狗的哀叫声,显得既凄凉又悲伤。让听到的人的心揪得紧紧的,难以呼吸。   母狗不肯吃东西。田原远便在给母狗吃的饭食里放了不少骨头,想以此让母狗打起精神。可是以往早就让母狗兴奋不已地扑上来的骨头失去了魅力,引不起母狗丝毫的食欲,公狗的骤然离开,像是把母狗的灵魂也带走了。   田原远把狗盆子放在母狗前面的时候,母狗趴在地上哀哀地叫着,眼睛里流出水润的液体,泪光涟涟。田原远从来不知道,一只狗也会拥有像人类那么丰富的感情。   任非凡在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鱼塘屋,驾着车也没跟田原远说自己去哪里。田原远却知道他是去找砌围墙的人,便专心打理家里的事务,等着他回来。   过了几天之后,母狗逐渐振作了起来,只是它变得更加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天真可爱,仿佛一夜之间就长成了一条合格的看家犬。白天她大多数时候都躲在树荫下睡觉,晚上则精神奕奕地蹲坐在猪栏后面的水池顶上,眼中精光熠熠,像是牢头一样,巡视着自己的所有领地。   田原远看到它这样,放心了不少。任非凡已经找到人来砌围墙了,第三天就开始动工。找来的人多数是附近村子从城里回来的农民工。城市里物价高涨,经济不景气,这些工人们便纷纷返回了家乡。( $>>>棉、花‘糖’小‘說’)听说有工做,个个都很高兴。任非凡付给他们的工资是按照这片地区的工资给的。田原远虽然同意砌围墙,却不肯光让任非凡一个人给付工钱。   说到底,自己和任非凡无亲无故的,连材料都是他准备好的,凭什么他要对自己这个无血缘关系的人这么好?别人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地接受。   正好卖大猪赚了不少钱,田原远干脆把砌围墙承包给了村里的村民,一次性付了所有劳务费。任非凡见他坚持,也没有说什么,随他去。   任非凡原本就是干建筑的,这次的围墙也是他在负责,田原远原本以为他就是围着猪栏砌几堵墙,把猪栏封闭起来而已,却没有想到他划了一大圈的范围,竟是把整片山坡都给围起来了。   田原远对此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图纸想要阻止任非凡,可是任非凡的一句话,就让他劝阻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这么一块地材料费我出的我都不心疼了,你还心疼人工费?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任非凡斜眼睨着他。   田原远:“……”   他介意的不是这点好吗?田原远异常的心塞。好吧!随便这个家伙想怎么干!反正修好了围墙最后得益的是自己,他不管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田原远是不会承认自己被任非凡的话给激着的!   他一口气噎在胸口,气冲冲地跑去冲猪栏喂猪去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任某人带离了自己原本找他谈话的重点。   任某人看着田原远跑走的背影,得意地笑,一口白牙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围墙砌得很快,半个月时间就建成了。这下子,田原远的七十亩土地,差不多全部被囊括在其中,被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因为建造这堵墙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发生那晚上类似的偷盗事件,任非凡在规划的时候,就把围墙的高度设计在了三米五左右,围墙上面还插了许多尖锐的玻璃碎片。   围墙建成以后,鱼塘屋总共就只有两个出口,一个在山顶上,是为了让拉猪鸡鸭的货车进出用的,任非凡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扇大铁门装上,那扇大铁门的外侧被他钉上了两大块铁皮,还刷上了漆。看起来很是坚固结实。   另一个出口在坡口,因为连接着鱼塘,就没有装门,堤岸尽头是水田,大一点的交通工具都来不了,除非走路。而只要有人靠近这边,田原远家的狗就会叫起来,他们自然就会知道,随时都能掌握情况,所以就没在坡口装门,只是把围墙建到坡口的一侧。   原本田原远以为围墙建好之后,任非凡就该开始建他的房子了,可是任非凡告诉他,他看中的那块地在村里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关系还没有弄清楚,房子暂时盖不了了。   这半年多来,因为田家村建房子的人多了,土地纠纷方面的问题也随之增多,几乎每过几天就有那么一单因为土地引发的纷争,田原远一开始还有兴趣围观八卦,听得多了就兴趣缺缺了。   所以他听了任非凡的话后,了然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过任非凡话里的真假。   任非凡看着他一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模样,嘴角翘了翘。   可是下一刻,他的表情僵住了。   “不然我找几个村里的叔叔伯伯给你疏通一下关系吧?你是外乡人,村里的人肯定没那么好说话,换成本村的人就不同了,我们村的人,他们总要给几分面子的。”田原远说着,就掏出手机,要给那几个叔叔伯伯打电话。   任非凡忙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夺田原远的手机:“等等等等……其实啊,其实啊,不是村里不肯盖章,是我的钱不够啦……”   “哦~”田原远意味深长地瞄着他,把他这副慌张的模样尽收眼底,“我还有一些钱,不如先借给你?”原来这家伙是没钱了不好意思说出来啊,还说什么是村里的土地使用权关系没处理清楚?真是死要面子!叫你整天在我面前充有钱大爷,这下戳穿了吧?   任非凡苦着脸:“不用你借钱,我能解决,你等着就行……”   田原远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的情深意重:“我们是好兄弟,你有困难我一定会帮你的,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还在死撑?   “真不用帮忙。”有气无力。   “真不用帮忙?”给你最后一个下台阶哦?   “不用。”   “好吧!” 第33章 人与鸟   很快,田原远的注意力就不再停留在任非凡的建房子上面。(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鱼塘的水位一天比一天低,越来越多小鱼的尸体浮在水面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水温太热?缺氧?还是水位下降生存空间减少了?田原远全都不得而知,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他每天心急火燎,急病乱投医地去镇子上的兽医店买了几包推荐的药撒在鱼塘里,也不见丝毫有起色。他就像无头的苍蝇,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漂浮在水面的鱼尸吸引了大量水鸟,同时也成为了蚊虫滋生的繁殖场。   “嗡嗡……”指甲盖大的灰黑色苍蝇围着腐烂的木菠萝不停飞舞,发出扰人的噪声。   凉棚下,井边的板台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碧绿色的、黑色的,大的小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田原远一脸懊丧地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往板台上面冲。“嗡!”的一声,苍蝇们敏捷地飞起,然后落在旁边的凳子、簸箕上面,牢牢地占据着,誓不肯离开此处。   田原远拿着水瓢看着这些打不中赶不走的苍蝇,一阵气恼。该死啊,天天都这么多,用苍蝇贴沾也沾不死,真是烦人!   任非凡拿着个葵扇在旁边扇风,顺便给他扇风。   “等到鱼塘里的鱼停止死亡,这些苍蝇自然就会消失了。”   田原远撇撇嘴,苦笑,他当然也知道,问题是现在鱼塘里的鱼一直在死亡啊,天天捞死鱼,可第二天还是有一大群浮上来,再这样下去,鱼塘里的鱼都快死光了,难道他要第三次重新补鱼苗?   任非凡看着田原远哭丧的脸,忽然摇着葵扇,嘴里似模似样地唱起来:“老天爷呀,赏口饭吃,让天气不要那么热了,下几场大雨吧!”一边唱,还模仿神婆跳大神的模样,手舞足蹈的,动作怪模怪样的。   田原远看着他耍宝,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力,老天爷能听到才怪呢!”   任非凡反驳:“谁说的,心诚则灵,只要诚心诚意地祷告,老天爷总会听到的。”   “是哦!然后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想不到非凡你这么迷信哈?”   “哎,话不是这么说,求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但愿老天爷听到我们的心声,给一条活路呗!”田原远笑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老天爷依然吝啬地不肯下一滴雨,鱼塘里每天都要不少小鱼尸体浮上来,水位也日渐下降。   “既然鱼塘的水太少养不了鱼,不如在里面种上稻谷?”任非凡提议。   此时两人正站在堤岸上,看着鱼塘里只到两人小腿高的水位。青黄色的水面下,连泥泞的鱼塘泥地都能够看到了。   “嗯?”田原远一愣,搔搔腮帮子,歪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有道理!”   任非凡笑了:“那是,不过……”   “不过什么?”田原远一怔,接着想到了一个问题:“到时候万一下雨,山上的水流进鱼塘,种了稻谷岂不是会被淹死?”   “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鱼塘彻底干掉而不采取任何行动,”任非凡说道,“反正我们插秧的时候还剩下很多秧苗,把它们移栽到田里,成了就是好几百斤米,不成也不过损失一点秧苗而已。”   田原远听完,觉得也是这样,便不再迟疑,第二天就和任非凡把已经长高到人膝盖高、已经不能称之为苗的秧苗□□了鱼塘的泥地里。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陆陆续续的下了几场小雨,可对田家村的村民来说,这些雨不说甘霖了,连及时雨都称不上。雨水量太少了,刚刚滴落在地,沾湿了土表的尘土,云散开之后,太阳光一照,便蒸发得一干二净,泥土就好像从来没有下过雨一样干燥。   无计可施之下,有些村民便在自家的阳台上种些蔬菜水果,每天用洗衣服、洗碗的水浇灌,倒也能省一些买菜的钱。其他人见了便开始学着种菜,一时之间,田家村处处楼台之上都是一片翠绿之色,各种绿色蔬菜迎风招展,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田原远倒是不用像村里的人那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家里的蔬菜,尽管堤岸上的泥土也很干,可因为菜地就在鱼塘旁边,他每天只需要插上电线,捏着喉管对准菜畦,就能够抽水上来把菜地里的菜都给淋一遍,快速又省力。田原远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是在鱼塘这里生活,各种工具齐全,生产生活都挺方便。   事情往人们期待的方向发展,反而往最糟糕的方向而去。鱼塘里的小鱼几乎死光了,鱼塘边缘已经露出了泥地面。水位的下降,致使整个鱼塘水底的泥面都露了出来,由外向内的一点点干涸下去。田原远每隔几天就要和任非凡从外往内在□□出来的泥地插种秧苗,也亏得当初田维家留给田原远的秧苗够多。   随着鱼苗的死光,围绕在鱼塘周围的苍蝇总算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鱼塘里死的鱼多了,越来越多鸟在鱼塘周围的山林里安家落户。   傍晚时分,田原远常常能够见到各色各样的鸟儿从树林中飞出来,或是从水面上掠过,或是在树顶叽叽喳喳地叫唤。尤其是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气温阴凉,吱吱喳喳的鸟儿成片从树林上空飞出,那景象蔚为壮观。   田原远在田家村呆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不同种类的鸟在他们这片丘陵地带一同出现过。   对面山头的田维也感到很是惊奇,说道:“这些鸟……我往年只有在冬天的时候才见过,而且数量很少,最多一两只,现在刚刚立秋,怎么会有这么多候鸟飞过来这边?”   大家都是大惑不解,可是不妨碍田家村村民喜悦的心情。越来越村民买来鸟网,挂在田野上两边的树木上,捕捉这些数量众多的鸟儿,或自家吃,或卖了赚钱。还有一些村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鸟叫声的扩音机放在鸟网下,引诱鸟儿前来。   刚开始村民的收获都不错,鸟儿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鸟网,不少清晨觅食或晚上归巢的鸟儿都中了陷阱,那段时间从田原远家的山头往山下看去,会经常看到田家村的村民站在田边解下那些被鸟网缠缚着的鸟儿。   这些鸟儿很是机灵,除了刚开始,那些不知情的鸟儿撞到网上被捉住之外。之后,鸟儿们仿佛有意识一般避开了那些设置了鸟网的区域。   可是人类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一种生物。田家村的几个年长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把土制鸟枪,扑进了山林里。随后,“啪啪”的打枪声就时不时回荡在北岭的四周。   “白鹤、钓鱼郎!?你们从哪里打的?”   “正辉叔,你们真牛!”   “下次带上我们吧!”   “野水鸭!多少钱?卖给我吧!?”   这些村民的收获在村里引起了轰动,一些年轻人也加入到了打猎的队伍。   这就给鱼塘屋的安全带来了一定的隐患。   要知道,田原远在山坡上是种了不少东西的,路过的村民顺手牵个羊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好在前些日子他们刚刚砌了围墙,那些人没那么容易进来,也不清楚他们这里有什么东西。   那些村民在山林里一顿扫荡之后,鸟儿很快就销声匿迹了。田原远和任非凡还以为周围的鸟都被猎杀得七七八八了呢!结果等天黑□□队的那些人离开山林回村后,树林里又响起了翅膀扑腾的声音,数量还不少。   田原远看得啧啧称奇:“别看鸟儿头小小的,脑容量还挺大,都学会昼伏夜出了。”   一旁的任非凡睇了他一眼:“的确,比人类聪明,有些人明知道有危险,但禁不止诱惑,还是扑上去!鸟儿比人类单纯多了。” 第34章 有母如此   一天早上,田原远正在喂猪的时候,任非凡拿着他的手机从坡上的房子里跑出来,说是村里来电话。(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田原远接了电话,原来是村里田六公儿子田正森打过来的,叫他晚上回村里一趟,参加村民大会,讨论挖井和商量解决土地纠纷的事情。   田原远有些纳闷,打电话到田维家,问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问才知道,原来现在天气干旱,村里自来水的水源――一口位于山脚下的大水井,水位越来越低,无法满足全村人的用水需求,常常要断水限时供应,可就算是这样,情况也越来越糟糕,抽水机在最近几天常常抽不上水来,所以村民们打算在水井原有的深度上,再度挖深。   关于土地纠纷的事情,和田原远猜测的差不多,就是近段时间回来的人多了,一些从外面回来的发达了的村民,对于前年划分的土地不认同,不肯交出原本属于他家的但在前年的土地规划中划分给了别人家的土地。故而,两家引发了纷争。   不肯交出土地的人家是田正辉家,田正辉是田家村少数有钱有势的人家,听说在市里有好几家修车店,还有房产若干,光是老婆就有三个,一个妻子两个小老婆,每个老婆都给他生了儿子。田正辉为人处世圆滑,他的三个老婆相处得其乐融融,不见丝毫不和,村里人对此情况都感到啧啧称奇。   原本,田正辉家在村尾村头各有一块大概五分左右的宅基地,前年村里土地规划的时候,把他家村尾的宅基地划给了隔壁的田正福家,然后在他家村头的那块地旁边另外划了一块地,与原来的地合并,一并划给他家。可是,今年田正辉回家之后,不乐意了,说是村头划给他家的那块地太小了,他要要回来原来的那块地。   村头和村尾的地都属于宅基地,当初村里之所以把村尾田正辉家的地划给田正福家,就是为了面积够大好建房子,否则几分地建的房子也住不了人。现在田正辉要把地拿回来,田正福家自然就盖不成房子了。田正福家又怎么肯?两家为这事儿就争吵了起来。   事实上,因为村头村尾的地儿都是有数量而且是有主的,当初划给田正辉家的那块地的确比他家在村尾的地小了不少,田正辉家是吃亏了的。然而当时不知道出于田正辉看不上村里的几分地还是别的时候原因,他家并没有对这样的划分提出异议。到了现在,田正辉回来村里后,却反悔不愿意接受了。   而田正富家呢,因为正打算建房子,所以更加不可能让田正辉把地拿回去,两家由一开始的婆娘争吵,到后来升级为械斗伤人,连警察局都惊动了。村里再也不能对此置之不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棉、花‘糖’小‘说’)   田原远听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原来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家里的房子下面那家人就是田正辉家。说实话,他并不了解田正辉他们家的人,只是一直对三个女人共伺一个老公感到不可思议而已。除此之外,就是知道他家很有钱,而且似乎在社会上认识很多人,黑白两道的人都有,人脉关系很好。田原远曾经在年节的时候,见过不少开着警车的人到田正辉家参加宴席。   当晚,留任非凡在鱼塘看家,田原远回到了田家村参加村民大会。   田家村召开村民会议一般都在村中心的文化广场上。田原远来到文化广场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围着文化广场的房子,在廊下围成一圈。大会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最中心村里几个有钱有势的中年叔伯争论不休,外围的村民不时插几句话。有时候有些村民会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吵嚷,一副马上要打起来的模样,旁边的人连忙上前拉架劝阻,如此反复。   这种场景,田原远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他只安安静静站在外围,看圈子中心的人争吵。像这种场面,他们这些年轻人都只是充当布景板的角色,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吵吵嚷嚷了大半天,总算弄出了个章程。参与会议的村民都同意了加深水井,但是在土地的问题上,众人就意见不一,众说纷纭了。其中意见最大的就是田正辉了。可是保持沉默村民居多。   最后几个村委拍板,一致通过此前的土地规划不变。无规则不成方圆。若是这次因为田正辉家的土地问题改变以前定下的规矩,那么其他人家肯定也不服,必定会闹起来,这么一来,岂不是永无宁日?所以,田正权几个村委难得义正辞严了一回,坚决不同意重新规划土地。   田原远离开村子往鱼塘屋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一点多了。他回到鱼塘屋的时候,任非凡还没有睡,听到动静就跑出来接他。   田原远一见到任非凡麦色的刚毅的脸庞,烦乱的心情忽然就安宁了下来。   “我回来了!你还没睡?在干嘛呢?”   “看电视啊!”任非凡扬扬手中的遥控器,“怎样,开会开成什么样了?”   “嗨,别提了,一个字,吵!”田原远关上门脱鞋子,“不过总算有结果出来,村里要凑钱挖井,明天我还得回村一趟。”   “又回去啊……”任非凡的语气有些不满。   田原远好笑:“虽然搬出来住了,我还是田家村的一员嘛!”   “你又不住在村里,光给村里贴钱了,有好处你也享受不到……”任非凡嘀嘀咕咕,一边把灯关上。   “哎,任非凡,”田原远突然说道:“房子已经晾了好几个月了……”   “嗯?”   “没什么……”田原远郁闷地翻个身,背对着任非凡。他一早就想搬进新屋子住了,可是不能单他一个人搬进去,而把任非凡留在旧房子里,这样好像显得他很无情似的。可是他和任非凡非亲非故,两个男人长久住在一个屋子里,算怎么回事啊?若让任非凡和他一起搬进新屋子里,总觉得被沾上了就摆脱不了了似的……田原远想到这个就烦,他以后还要娶老婆的……   田原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临睡之前还在纠结着。   哎,任非凡是女的就好了,他就不用那么烦恼了……该怎么和那家伙说搬进新屋子的事呢……   在田家村开展轰轰烈烈的挖井活动的时候,田原远家的鱼塘屋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妈?”田原远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自己许多年没见的母亲怎么会出现自己鱼塘屋这里?   田原远的母亲,是一个烫着一头栗色卷发,妆容精致,外表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此时她撑着一把蕾丝花边雨伞,穿着矮跟白色凉鞋,正沿着堤岸款款而来。   田原远凝神细看,确认那个年轻又时髦并且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女人的确是自己的母亲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高兴,不是兴奋,而是下意识地躲到因听闻狗吠声和他一起走出屋子朝山下张望的任非凡背后。   任非凡:“……”   这女人是谁?居然让田原远这么害怕她?他要灭了她!   任非凡开始在脑海中脑补一出纯情少年遭遇成熟少妇堕入情网结果惨遭利用最后还被抛弃的悲惨故事。   “呼~”蔡晓霞脸带红晕,微微喘着气,一手撑伞,一手捏着纸巾抹汗。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坡,来到阴凉的凉棚下,她只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这炎热的天气,真不是人过的。   “小姐,请问你是?”任非凡笑眯眯地问。他站在屋子门口。田原远刚刚就跑进屋子里了,任非凡看他情绪不对,就没有阻拦他。   “小远呢?”蔡晓霞没有正面回答任非凡的问题,“你是这里的工人?我是你老板的母亲,他在哪里,你叫他回来,告诉他他母亲回来了,让他立刻回来。”   任非凡被这个女人一副理所当然地吩咐自己做事的主人态度激恼了,等等,母亲?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哎呀,原来是老板他妈呀!失敬失敬,我不知道原来老板有母亲的……”   “你――”蔡晓霞怀疑地看着皮笑肉不笑的任非凡,不确定他是在含沙射影在嘲讽自己还是无意识的乱说话,在她心里,田原远是一个乖巧木讷安分的孩子,绝对不敢也不会乱说家里长辈的坏话的。   “非凡!”田原远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你怎么突然回田家村了?”田原远说道:“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没事,我自己开车来的,这么多年没来过了,差点走错了路。”蔡晓霞笑道,把田原远拉到自己的身边,握着他的手道:“小远呀,你真是个争气的孩子,比你爸有出息多了,这么快就在村里盖了这么好的房子,这几年肯定挣了不少钱吧!?你也是的,这么见外,入伙(迁入新居)的时候怎么没有通知妈妈回来?要不是村里的田玲玲跟我说,我还不知道我自己的儿子发达了呢!连屋子都盖了七八层的!”蔡晓霞的语气徒地愤怒起来:“我这个当妈的,居然最后才知道,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的存在?!”   田原远沉默不语,低下头,看着母亲握着自己的手。那只手掌洁白莹润,指节修长,指甲修得整整齐齐,涂着透明闪着瑞泽光芒的指甲油。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梗在了喉咙。他突然不想告诉这个女人,村里的房子已经被那个男人卖掉了,再好的房子,也不是他的。   “我这次回来,是请假回来的,单位只批了我三天的假期,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你弟弟下个月结婚,女方要求要有一辆上档次的轿车。你作为哥哥,也应该有所表示,买车还差十万,你就打十万块钱过去,就当作是你这个哥哥的一点小小心意吧!礼彩钱我给你出了,如果你没有空,到时候不去参加也可以。”蔡晓霞温声细语地道,从语气到表情到动作都在表达着“我在为你着想”的信号。   田原远沉默,半响,才轻声道:“好!”   如她所愿,他不会去参加“弟弟”的婚礼。   但是买车的钱,他一分都不会给。   因为他没有那个义务。   蔡晓霞却以为他答应给儿子买车的钱了,非常满意,达成任务之后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热死人的地方,连水也不喝一口,匆匆忙忙就撑着伞离开了。 第35章 新生   蔡晓霞离开后,田原远仰头看着凉棚顶。任非凡小心翼翼地坐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一声。   “任非凡,我是不是很讨人厌?”他问,依然没有低下头来。   任非凡看着他红红的眼角,心口前所未有的憋闷。   田原远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径自说道:“我读小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离婚了,那年我记得,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刚开始,那个男人还会时不时回家一次,可是随着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就几乎不回家了。我妈跟他离婚之后,就在城里找了工作,听说她后来和一个城里户口的男人结了婚,做了那家孩子的继母,还生了一个男孩。她偶尔会回来一次,都是在逢年过节,家里来很多亲戚的时候,总是当着很多亲友的面塞钱给我。我觉得她还是舍不得我的。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之后,逢年过节就没有什么亲戚来我家探望了,我妈同样也不再出现。以前我以为是因为我长大了,可是直到我上了大学,特意跑去见她,想要告诉她我考上大学这一件事,想和她分享我的喜悦,告诉她我没有让她丢脸,我很争气的时候,她很生气地骂了我,连我的话都不肯听完就叫我以后不要去找她,还说我上大学的钱她一分钱都不会出,让我找我爸去……呵,她以为我找她是为了问她要学费,真讽刺,我一直以为她心里是爱我的,可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她根本就不希望再与我有所牵涉,以前会回家给我钱,也只是在做戏给别人看而已……”   田原远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吸了吸鼻子:“任非凡,以前村里的人都说我是可怜的孩子,这么小爹妈就不要我,我还不服气,觉得自己挺好的,有爷爷奶奶陪着我,爸妈虽然不在身边,可也是惦记着我的,因为他们逢年过节都会记得寄给我生活费……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傻,或许我真的是条可怜虫……”   “没关系!”任非凡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拥住他的肩膀。   他用的力气很大,像是在提醒田原远他的存在,又像是在给予对方依靠的力量。   他的目光没有放在田原远身上,而是停留在前方的柱子上,声音沙哑:“我也没有父母,可是我现在找到新的家人了,你父母不要你,我要!他们不懂得你的好,我懂得!他们不肯珍惜你,可我愿意珍惜你!他们不肯留在你身边,我却很乐意和你在一起!”每说一句,放在田原远肩膀上的大手就用力紧握一次。   任非凡说完,从凳子上转身,单腿半蹲在地上,面对着田原远,表情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呢?你愿意以后和我一起生活吗?”   田原远愣愣地看着任非凡。   “好!”许久之后,田原远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大力拍了拍任非凡的肩膀:“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任非凡:“……”   他郁闷不已,这家伙是有多迟钝!居然能够将自己的一番话解读成这样……可是看着破涕为笑的田原远,他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这样就好。只要这家伙能够从低落的心情里走出来,他就很满足了。   公狗死去的一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母狗生了四只小狗崽。   四只小狗崽毛茸茸的,动作憨憨的,长得虎头虎脑,十分活泼,能够站稳之后半刻也不得安宁,摇摇晃晃的到处乱蹭。   某天,田原远和任非凡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心血来潮买了一罐辣椒酱。田原远和任非凡是南方人,不怎么吃得惯辣的,因此一小半碗的辣椒酱,他们愣是吃了三天也吃不完。   任非凡担心辣椒酱放在闷热空气中会变坏,那天傍晚喂狗的时候就把辣椒酱倒在盘子里给小狗们吃了。   结果第二天田原远去喂狗的时候,发现小狗们恹恹的,显得无精打采。他也不知道小狗们这样是不是正常的,也就没放在心上,照常去给菜地除草了。   回来的时候,田原远扛着锄头,远远就听到了小狗们的叫唤声。   “汪汪、汪――吼、吼――咳咳咳……”田原远一听这声音,顿时傻眼了。这是什么狗叫声?   他快步走回家,看见站在坡口的几只小狗正对着堤岸上走过来的村民田庆东吠叫,但是,小狗们的叫声十分可怜,叫一声变几个音调,就像人类喉咙沙哑说不出话一样,尾音都噎在了喉咙里,恐吓人的威力全无,反倒显得十分搞笑。   田庆东在旁边哈哈大笑,见田原远走过去,就说:“你这几只小狗恐怕上火了,给它们下下火吧!”   上火?田原远纳闷,他没给它们吃什么呀,怎么就上火了呢?他忽然响起昨晚任非凡倒给小狗们吃的辣椒酱,顿时一脑门黑线。不是吧?难道不止人类,连狗狗吃辣椒酱也会上火?   纠结的田原远进屋冲了几包小柴胡和下火王,端到门口给小狗们喝。看着它们“吧嗒”“吧嗒”地将盘子里的冲剂舔得一滴不剩,田原远不由地感到了一阵愧疚。   喝了冲剂的小狗们的声音第三天就恢复正常了。此后田原远和任非凡再也不敢随意倒东西给它们吃,有辣椒酱吃不完倒给它们吃的时候,也是一点一点酌情增加。不曾想,到了后来,小狗们却是吃辣椒酱吃上了瘾,只要哪一顿的狗食没有辣椒酱,都表现得兴趣缺缺,无甚食欲,舔一两口就跑开了,把田原远雷得不行。   任非凡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说他们家的狗狗有个性,不愧是他养大的。   田原远对于同居人如此厚脸皮的表现,已经波澜不惊。真是的,养狗狗他也有份的好吗?!   自从蔡晓霞过来的那天之后,田原远和任非凡之间亲密了许多,小狗出生一个多月后,他们翻日历选定了一个良辰吉日,从坡下的房子搬进了新屋子。   新屋子每层一百多平方米,共有三层。两人住在二楼的两个大房间里,剩下的一个小房间做两个人的共同书房。一楼和三楼暂时空置,没有住人。   新房子的空间大,把旧屋子里的家具物什搬上来之后,竟然显得很是空旷。任非凡和田原远这两个从来没有建造过属于自己的家的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回房间睡午觉的时候,总算反应过来了。   “你睡醒了?”田原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半个小时。   “你也睡醒了?”任非凡摸摸鼻子,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心照不宣,动作一致地往楼下走。   “走,买东西去!”   新屋装修好之后,田原远只买了两张双人大床、一套红木沙发、一个电视柜和一个电脑桌已经其他必须品,例如新的电饭锅和铁锅,卫生间厨房的洗漱用品等等。后来添加了任非凡的那一份。还装了个立地空调。   这回两人开着小车到镇子上,一通狂扫,买了十几张窗帘、用于楼梯间换鞋的地毯、铺在沙发上的软垫子、墙上的挂件等零零碎碎,装满了整个皮卡的后车厢。   两人开着车从村尾经过,几个村民见到,纷纷叫嚷起来:“田原远家发达啦!看他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得花不少钱吧!”   “听说去年赵朝阳花七十万买了他家的地……”说这话的村民语气酸溜溜的。   “难怪,这人运气来了真是挡不住,我们怎么就没有那么好运呢!”   “……”还有的村民看着远去的车屁股,若有所思。   田原远和任非凡不知道村民们对他们的议论,两人回到家后,又了一顿忙活,装上窗帘,铺好地毯,挂上摆件……   这么一弄,整个屋子顿时多了几分温馨的生活气息,两个人在大热的天时里忙得满头大汗,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不禁相视而笑。   搬进新屋子之后,两个人过上了好几天舒服的日子,盖因屋子里装了空调。从炎热的室外走进屋子里的一瞬间,屋内冰凉的温度不知道多让人舒爽。   因为压制了修为,田原远也总算能体会到空调的好处了。这几天在外面干完活就摊在客厅中央的毛毯子上,呈大字舒展四肢。任非凡总是和他抢地盘,两个人为着毛毯子的使用权展开好几轮大战。   可惜几天之后,就到了收割稻谷的时候。这次他们先帮田维家收割,然后再收割自家的。这么忙碌下来,就是八天过去。等到稻谷彻底晒干装进谷仓,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连续半个月的辛勤劳动,把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个人累坏了。尤其是任非凡,他干不惯农活,每天晚上都腰酸骨痛的,皱着一张脸,偏偏死活要跟着田原远下田。田原远拗不过他,便由着他去了。只是在晚上给他按摩的时候,稍微运转灵力,注入到掌心里,让他好过一些。   田原远有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因为用灵气按摩太舒服了,才让任非凡坚持要下田收割稻谷的?因为每到晚上,这家伙都是早早就洗完澡,然后趴在二楼阳台门口的竹席上,一脸期待地催促他过去给他按摩,他按摩的时候,这家伙则一脸荡漾状,还发出各种怪异的呻、吟声,一副享受得不得了的模样。   “我们给四只小狗起名字吧?”任非凡趴在冰凉的竹席上,身体随着田原远的动作微微晃动,忽然回头对田原远提议。   “你想起什么名字?”田原远认真地按压着他的背部,一边分心回答。   “分别□□夏秋冬怎么样?”   按压的手停顿了一下:“任非凡,你是起名废吗?还不如叫梅兰竹菊呢!”   “哪有,我很认真想过的――哎,过去一点,过去一点,对,就是这里……”   任非凡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田原远用力朝手掌底下一按:“换一个,要有气势一点儿的。”   任非凡闷哼了一声,趴在竹席上想了想,气势一点儿的名字啊?   “四大金刚?擎天柱、黄蜂什么的……”   田原远糊了他脑袋一巴掌:“剽窃可耻啊,我要原创的,原创的,原创性懂吗?”   “什么嘛,梅兰竹菊就不是照搬四君子的名字吗?还说我……”任非凡嘟哝,双手交叠枕在下巴下面,“不然叫金刚、猩猩、小美、小妹?”四只小狗崽,两公两母,刚好对应四个名字。   “金刚、猩猩、小美、小妹?”田原远琢磨着,蓦然睁大眼睛:“卧槽,你想来一出美女与野兽啊?他们是同胞兄妹,不能乱伦的!”   “不然你说叫什么?”   田原远不好意思地搔搔脸颊:“嘿嘿,公的叫潘安、宋玉,母的叫西施、貂蝉怎么样?”   任非凡:“……” 第36章 变天   收割完稻谷的某天夜里,田原远被冷醒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摸索到空调的位置,把原来25度的室温调高到30度,然后转身回房间,哆哆嗦嗦地打开柜子,扒拉出一条被子,盖住全身,继续睡去。   蓦地,他打了个激灵,卷着被子爬起来,推开隔壁的房门,发现任非凡果然还在沉睡。这家伙全身蜷缩着,像一只虾米一样,往床上唯一具有保暖作用的小得可怜的枕头靠拢,似乎是打算与寒冷抗争到底。   田原远把自己裹着的被子扔到任非凡身上,转身从房间的柜子里拖出一条被子披在身上,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扑在床上,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过去三个月的天气一直高温不退,田原远体内的火灵气一直在躁动不已,让他疲于压制,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天气骤然转冷之后,过去累积的疲累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早上任非凡打开房门,不禁“嘶”了一声。好冷。他往双掌间呼了口气,脑子被冷气刺激得十分精神抖擞。田原远的房门还紧闭着,显然还在睡,任非凡把厅里的立体空调温度调高,才到卫生间去处理个人卫生。   “wtf……”咬着牙刷满嘴泡泡的任非凡正哼着小曲,无意间抬头看到窗户外面晶莹的地面,差点就吞了一嘴的泡沫。   他三两口冲掉泡沫,打开窗伸出脑袋往外一看。好家伙,一夜之间,地面居然结冰了!   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地面的那层晶莹剔透的晶体可能不是冰,而是霜。好歹也在北方住过一段时间,任非凡还是知道下雪凝实了之后才会结成冰的,那一夜冒出来的玩意儿肯定不会是冰了。   明明昨天还艳阳高照,怎么今天就结霜了?任非凡百思不得其解,管他,反正待会儿太阳一出来,地面上的霜就消融了。   任非凡转身跑回卫生间继续洗脸,洗完脸了就跑到一楼去煮早饭。   “我靠嘞!冷死人了!”田原远裹着一件外套从楼梯上下来。   “外面结霜了哦!”正在敲鸡蛋的任非凡转头对他说。   “结霜了?”田原远很惊讶,在记忆中,只有读小学时候曾经有过一次,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   他蹬蹬蹬地跑到门前打开大门,一阵冷气霎时扑面而来。田原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地“砰”的一声关上门。   “乖乖,今天好冷!”他转头对任非凡说:“多穿两件衣服,不然容易感冒。”   “爷身体好着呢!”话是这样说,任非凡还是跑上楼加穿了一件毛线背心。   突如其来的降温,使镇子上的卫生院一下子涌进了大批病人。只有六个护士四个医生的卫生院一下子就忙不过来,许多不耐烦等待的病人便慢慢流向镇子上的小诊所。镇子上的卫生事业一下子繁盛起来。随处可见戴着白口罩的病人被家人带着,在街头路口处出没。   “医生,我女儿昨晚被蚊子咬了之后,就开始发热,你看,她手臂上的蚊子咬口都开始发炎了。”   自那天结霜之后,天气一改之前几个月的高温,变得阴寒起来。降温之后,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了许许多多的蚊蝇。它们像是为了享受最后一顿的盛宴,又像是被判处死刑的罪犯在行刑之前最后的狂欢,压榨了整个族群的所有能量用于繁殖,数量惊人,无处不在。   苍蝇嗡嗡飞着,落在食物上,赶也赶不走。在很多人家还没有察觉到时候,家里的水果食物已经被咬得坑坑洼洼,上面布满一个个黄绿色的斑点和虫卵,第二天就能孵化出白色的蠕虫来,在上面扭曲地爬动着,让人恶心不已。   更加可怕的是蚊子,它们的个头有大有小,逢人就咬。除了老旧款式的蚊帐,新的轻便型蚊帐根本阻挡不了它们。它们在人们熟睡的时候,钻进蚊帐里,在人们□□的皮肤上叮咬。这些蚊子异常的毒辣,它们在叮咬人的时候似乎会分泌一种东西,使被叮咬的人的伤口痒痛发热,红肿不堪,一个个像脓包似的肿起来。   一些体弱的老年人和小孩儿被咬的伤口多了,还发起高烧来。   因此,镇子上的驱蚊杀蚊防蚊用品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现在所有产品都已脱销,不少人家还眼巴巴地等着第二批货的到来。   田原远家虽然远离人群,可是因为养了许多猪鸡鸭,粪便很多,因此被吸引过来的蚊蝇也很多。幸好家里长年备着万金油风油精之类的驱蚊药,两个人从电视新闻上知道蚊蝇的可怕之后,每次外出,必定要涂抹一遍药油,才敢出去。   新房子里还好,因为要开空调,门窗都紧闭着,加上家里人不多,人气儿淡,蚊蝇几乎没有飞进去的。而鸡舍猪栏就糟糕了。一大群一大群的苍蝇落在地面的鸡鸭粪便上,密密麻麻,让人看得头皮发麻。至于猪栏里就更多了,它们在猪们的尾巴的奋力扑打和跑动下,锲而不舍地飞起、落下,飞起再落下,像是要把膘肥体壮的大小猪们咬下一块肉来,否则誓不罢休。   幸好当初重修猪栏的时候,田原远和任非凡参考了田维家的猪栏的设计,把管道埋在泥土下面。除了几个露天的出水口爬满苍蝇之外,其他地方就没有再受到蚊蝇们的青睐了。   这些苍蝇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快,在持续低温的三四天过后,这些扰人的苍蝇就全部销声匿迹了。   可是蚊子带来的危害,还远远没有结束。   连续两个星期,空气都是湿冷湿冷的,让人特别难受,就好像空气中掺杂了稀释的冰水一样。   在这种天气下,一向自诩为比牛还壮的任非凡,生病了。   田原远开车载着任非凡到镇子上看病,却发现卫生院里早已人满为患,过道的几张长椅坐了病人和家属,还有不少一脸病容的男女老少在排队等待。田原远见此情景,只好转而去了私人诊所,却不料私人诊所里的病人更多,里面的医生护士忙着脚不沾地,生意那叫一个兴隆。   田原远回头看车里的任非凡,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后座上,烧得满脸通红,一脸难受的模样。田原远无法可施,只能跑到药店里,买了一堆退烧感冒消炎的药物,然后匆匆开车回家。   田原远按照说明书喂任非凡吃了退烧药,又在他被蚊虫叮咬的手臂擦上消炎杀菌的药膏。之后他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新闻,一边竖着耳朵注意房间里的动静。每隔十分钟就进去看看任非凡的情况。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本地县城的电视台新闻。很显然,遭受到蚊虫袭击的不仅仅是田原远所在的小小的村子,按照新闻上的报道,这几天,南方大部分地区都爆发了蚊虫潮,并因此而引发了大规模的疫病。县城的情况比京海镇更加糟糕。中心人民医院挤满了等待看病的病人和家属,街上行人寥寥,一个个行色匆匆的,戴着白色的口罩,全身包得严严实实,俨然全副武装。   闪烁着红灯的急救车拉着长长鸣笛声从报道的记者身后飞驰而过,不过一两分钟,便有三四辆急救车过去。街道两边不时出现白色的幡布和花圈,路过的人们脸色愁苦,隐隐约约的哭声传了过来。   死人了……   县城的情况比田原远下午在镇上见到的还要不容乐观,他拿着遥控器的手有些发抖,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这种恐慌让他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看新闻,他把遥控器扔在沙发上,快步走进房间,俯身摸了摸任非凡滚烫的额头,伸出去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怎、怎么了……”任非凡勉力睁开了眼睛,看着上方田原远紧绷的表情,本能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田原远没有回答,他像是没有听到任非凡的疑问,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愣愣地看着任非凡。   任非凡会像镇子里的那些人、会像电视报道医院里的那些人,因为高烧不退,药石罔效而死去吗?   死……   他像是惊醒一般,蓦然跳起来,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怎么了?”任非凡吃力地坐起来,想要叫住田原远。还未等他挪下床,田原远就又一阵旋风似的卷了回来。   他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蓝色封面的书。   田原远将这本书塞到任非凡手里,又将房间里的灯打开。房间瞬间亮如白昼,任非凡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睡了,从现在开始,我教你修炼。”田原远严肃地说,然后盘腿坐在任非凡的对面。   “哈?”   “这是一本修真书籍,修炼之后,你就会痊愈了。”田原远加重语气,既是陈述某个事实,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任非凡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觉得头更痛了,他现在很困,浑身滚烫,很难受,连呼吸都粗重难耐,胸腔里的肺叶在每一个舒张间都散发着疼痛的感觉,他很想睡觉,可是他还得安抚此刻六神无主、异想天开的田原远。   “田原远,我现在很想睡觉,你不要担心,我只是发烧,吃了退烧药之后,睡一觉起来就会没事了。”   田原远见任非凡不相信自己,有些着急。他急于证明自己的话,左右看看,就将床头柜上的药碗里的不锈钢勺子拿到手里,用力一扯,将其掰成了两截。   任非凡睁大了眼睛。震惊万分,怀疑自己病糊涂眼花了。   可还未完,扯断勺子之后,田原远的手掌张开,掌心上方凭空冒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火球,圆滚滚的,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还一上一下跳跃着。   任非凡彻底被田原远露出来的两手镇住了。   神、神仙! 第37章 姐妹撕逼   镇子里开始失控。[ 超多好看小说]   被蚊子叮咬而发烧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一旦患病,从发烧到死亡的时间很短,发烧的病人大量出汗,高温不退,最多三天时间就会因为高热而心脏负担过重衰竭死亡。送进医院里的病人越来越多,可是从来没有人能从医院里痊愈出去。   这种疾病已经确认为一种新型病毒,它经由蚊虫叮咬传播,发病率极高,一旦患病便无药可医,等于打上了死亡的标签。而国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研制出任何行之有效的疫苗或药剂。现在,人们已经不敢把患病的家人送入医院了,田家村几户家中有人患病的村民把病人留在家里,寻找各种土方,然后全凭病人的个人意志,熬得过去就活,熬不过去就是命。   有些得了病的患者知道这种情况之后,从医院里逃了出来;有些病人则疯狂地打砸街道上的店铺,像是享受临死前最后的放肆;一些混混趁机混入人群,偷窃、抢劫时有发生。   “吃饭了!”田原远端着饭菜走进房间。   房间里,任非凡坐在床上闭目修炼。他的床已经被田原远搬到了房间中央,周围摆着一圈一圈的石头阵,最里面的是几个玉石阵,有玉佩,有玉镯,还有一些碎玉。   这几天,田原远把任非凡拘在房间的聚灵阵里,不让他离开一步,像是牢头一样牢牢地看着任非凡这个罪犯。   任非凡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一脸的挫败。   “别心急,慢慢来,我当初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感觉到经脉里的气流的。”田原远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了。   任非凡:“哎,要不是知道这本书真的是一本秘籍,这么枯燥的修炼,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来了。”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几天他真的被那本书给折腾惨了。   田原远一听就紧张了:“要不我再给你引导一次?”   任非凡眼睛一亮:“好啊!”灵气从身上流过的感觉可舒服了,任非凡感受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可惜他病好之后,除了第一次用灵气注入他的身体给他示范运功气流走向,田原远就开始忙于弄聚灵阵,忙着教导任非凡认书上的字、背口诀和记运功路线图,任非凡一直没有机会感受第二次。   那一天把自己的修真者身份暴露出来之后,田原远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得团团转,偏偏任非凡被他命令待在床上不许走出房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床边摆放一圈圈奇怪的石头、玉石,把自己围了起来,还往自己身上贴了好几张黄色的符箓——据田原远说,这些是聚灵阵和聚灵符。而灵气有助于他恢复身体生机,抵御病毒。   对于这些任非凡半信半疑,不过看着田原远围着自己嘘寒问暖,他心里乐得很,就任由对方折腾。不管什么要求,自己一律乖乖听话,让干啥就干啥,温顺得不得了。   而他的听话显然让牢头田非常满意,具体表现在这几天的饭菜质量直线上升。   就是修炼一事让任非凡烦恼不已。他一直无法进入状态,对于田原远说的气流,更是完全感受不到,若不是田原远引导的时候他的确是感受到了气体的流动,他还真坚持不下去了。修炼真不是人干的,连着七八天坐在同一个地方不挪窝,丹田经脉内啥动静都没有,心情烦躁却还是得静下心来运功。任非凡只得自我劝慰,偶尔发发牢骚,然后继续坚持。   田原远坐在他对面,握着他双手手腕。任非凡就感到一股暖烘烘的气流从手腕开始沿着小臂往上流动。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他的表情实在太明显,田原远不由得奇怪。   “额,不是应该双掌放在我后背的么?”任非凡无辜地反问,电视上不都是那样演的么?那些受伤中毒被传功疗伤的人盘腿坐在前面,后面一高手双手抵在他的后背,“喝”的一声,双掌猛然发力,前面的人浑身一震,顿时吐出一口毒血头冒白烟脸色由苍白变红润精神百倍……等等。   田原远好笑:“谁说的?我现在用我的灵气在你体内游走一圈,把你要修练的心法路径标记出来,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用双手在后背运功,那是五脏六腑都中毒了而后背是最靠近□□最快速逼出毒素的位置。“   是这样啊……   任非凡闭眼感受着田原远的引导。灵气流过经脉,慢慢洗涤着里面沉淀的污垢,从来没有过的舒爽。   田原远看到任非凡一脸荡漾的表情,心塞了一下。很快他又释怀了,麻,这家伙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随他吧!自己当初也是练了好久才感觉到气流的存在的。修炼的事情,慢慢来,急不得。   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个人在鱼塘屋过着相对隔绝的生活,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都与他们无关。但是两人都知道,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半夜里,隔着两个山头,田原远和任非凡经常能够听到风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唢呐吹打声和哭嚎声,第二天的时候,他们就会在路上见到出殡的送葬队伍。送葬的村民们披麻戴孝,空气中弥漫着灰暗绝望的气息。   村里开展了一次又一次的灭蚊行动,几乎每天一次,可是总有人会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蚊子给叮咬到,死亡的人太多,县里的火葬场管不过来,村民们就不再遮遮掩掩,家人死后,直接抬着人埋葬在之前就圈好的土地里。   村里有几户特别有钱的人家死了亲人,其丧礼搞得非常隆重,不仅请了哭丧的队伍,做法事的道士和和尚,还一连七天在村子的巷道里大摆流水筵席。道士的吹吹打打、和尚的念经声在村子上空回荡,纸扎的金银珠宝、冰箱汽车堆满了整个巷道,村民们呼朋引伴,高声谈笑,大吃大喝。人人言语间都在不断艳羡着这几户人家死去的老人,称赞他们的子孙孝心可嘉。   田原远也被他们打电话过来邀请了。因为去世的是村里的几个老人,出于宗族和辈分,于情于理他都得去。于是扔下任非凡一个人在鱼塘屋苦苦修炼,自己回村去了。   办丧事的田正辉家就在田原远以前村里的房子的下面,他坐在嘻嘻闹闹的人群中,抬头望着那一栋比周围房屋拔尖了好几层的新房子,一阵恍惚。不过短短几个月,他竟然觉得过去在那一块地上的生活如此的陌生,记忆的影像模模糊糊,此刻居然想不起一丝值得念想的片段。   “啊!你放手!”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忽然响起。   突如其来的争吵引起了参与宴席的人们的注意,田原远跟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田富刚的两个女儿正厮打在一起。   田晓丹表情狰狞,恶狠狠地扯着田晓楚的头发,对她又挠又抓。田晓楚被她抓着头发,痛苦地大喊了起来。   “我打死你这个狐狸精!”田晓丹像是疯了一样,不断地对着她妹妹的脸挠去。“我叫你勾引男人,我叫你勾引男人!你这个婊、子!”   “你疯了,谁勾引男人!”田晓丹拼命挣扎,可是田晓丹的力气大得惊人,一副拼命的架势,硬是把她压在了地上,怎么都挣脱不开。   李雪梅从屋里冲出来,眼泪哗啦啦地流:“作孽,作孽……”她一会儿去拉田晓楚,一会儿又去拉田晓丹。   “怎么回事?”   “这两姐妹怎么打起来了?”不知情的村民纷纷问周围的人。   “为了争男人呗!”田亚贵老婆马上好心地给周围的人“科普”田晓丹、田晓楚两姐妹之间的恩怨情仇。   原来,田家两姐妹先后看上了她们家隔壁年轻有为的赵朝阳。刚开始的时候,赵朝阳和田晓丹走得很近,,大家都以为两人好事近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朝阳却开始公然追求两姐妹中的妹妹田晓楚,攻势猛烈,异常高调,每天鲜花礼物不断。   于是村里人都知道原来人家赵朝阳喜欢的是妹妹而不是姐姐。可是显然田晓丹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她一心认定她妹妹田晓楚勾引了赵朝阳,才使得对方移情别恋,所以一直不肯死心,每次赵朝阳到田家村的时候都纠缠不休。但是赵朝阳丝毫不为所动,认定了田晓楚,一副非她不可的模样。   田晓丹又哭又闹,却发现赵朝阳怎么都不肯回心转意。田晓丹就觉得,一定是她妹妹田晓楚从中阻挠,说她的坏话,才让赵朝阳变心,不肯继续与她在一起。这样想着,田晓丹自然就恨上了自己的妹妹,开始整天在村里宣扬田晓楚的无耻行径,所以也有不少村民认为,是田家小妹不厚道,横刀夺爱,抢了自己姐姐的男朋友。   “人家赵朝阳根本就不曾喜欢过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自作多情……”田晓楚挣脱不了田晓丹的桎梏,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对方单方面殴打,都快要气疯了。   “你胡说,你胡说,朝阳一直都是喜欢我的,他是喜欢我的,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是不会离开我的!”   “你有被害妄想症还是臆想症,谁勾引赵朝阳了!你自己没有魅力,留不住男人,还好意思把自己的错怪罪到别人的头上!”   田晓楚的话简直句句戳着田晓丹的心肺。听了她的话后,田晓丹大喊一声,抓着田晓楚的头发就往坚硬的水泥地面上磕,围观的村民见就要闹出人命,忙上前去把这两个人拉扯开来。   “田晓楚,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田晓丹披头散发,状若疯狂,恶毒地诅咒着自己的妹妹。   “你疯了!”田晓楚怜悯地看着被几个强壮的村妇架住的田晓丹。   “是,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田晓丹又哭又笑,“你把赵朝阳还给我……”   “作孽啊……”李雪梅抱住田晓楚,看着田晓丹,声音哽咽:“晓丹你怎么就那么傻……!”   田晓丹却大叫起来:“少在这里惺惺作态,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母女都是一伙的!”   围观的村民听了田晓丹的话,不胜唏嘘。瞧瞧她说的是什么话,有对自己的母亲这样说话的吗?好好的一个姑娘,因为喜欢的人不要自己,竟然疯了。 第38章 事态恶化与老鼠   田晓丹姐妹的闹剧结束之后,田原远就离开村子,赶往鱼塘屋了。   村子里最近乱糟糟的,全是一些听了让人心灰意冷的糟心事,田原远短期内都不想要回去了。   白天,他把山坡上的番薯藤拔了,薯藤割给猪吃,番薯留一小部分煮来吃,大部分用水洗净刨成丝晒干,准备以后用来喂猪。   这是一个大工程,番薯数量很多,任非凡想要帮忙,却被田原远赶上二楼练功,严禁他下来帮忙。   田原远花了两天时间把番薯刨成丝,然后提着一筐一筐的番薯丝小心地走上山坡,把它们晾晒在猪栏屋顶上。当初重新修建猪栏的时候,他们参考了田维家猪栏的设计,直接在上面铺了一层八厘米厚的混凝土。建成之后,屋顶非常坚固平整,几次台风刮过都不曾被掀起,鸡鸭也飞不到上面,用来晒东西非常合适。   南瓜也开始陆陆续续成熟,一个个黄澄澄的小盆子大的南瓜,看着极为喜人。田原远当晚就炒了一个南瓜,也不配饭,直接就拿勺子挖着吃,满口的香甜粉糯!   随着番薯和南瓜的成熟,山坡上的老鼠日渐横行。光天白日的就能见到灰黑色的黑影的瓜藤间出没,或在房子墙角蹿动。田原远挖掘番薯的时候就知道那些老鼠有多猖獗,在番薯藤掩盖的地面下,都是一个个大洞,可惜他发现得太迟了,这些老鼠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把那些个头大长相好的番薯都给啃得差不多了,幸好他种的番薯够多,只有那些旁边挖了老鼠洞的番薯才被糟蹋,其他的都还好好的。   番薯被他挖掘之后,那些贪婪牙利、繁殖力惊人的老鼠转移阵地,盯上了木薯和南瓜。   田原远去看木薯的时候,就发现木薯地里也有好几个老鼠挖的洞。而南瓜地里,有两个快要成熟的南瓜被老鼠挖了一个大洞,里面大部分都被啃光了,只有外面薄薄的一层壳子。   田原远一气之下,就把家里的几只半大小狗拴起来,分别绑在南瓜地的四个方位。这样还不算,还跑回村里一个婶婆家抱回来了两只小猫咪。   小猫咪还小,奶声奶气的,显然还捉不了老鼠。田原远将小猫咪养在房子里,第二天就去镇子上买老鼠笼和老鼠夹等捕鼠工具。   来到镇上,街道上萧条了很多,到处都是飞舞的报纸垃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一阵风吹来,几个易拉罐”当啷当啷”地滚过来,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镇子里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往日的喧闹景象全然不见。田原远对此感到非常奇怪。他半个月前来到镇子上看到的景象和今天的截然相反。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带着重重疑惑,田原远走进市场,菜市场还有人在摆着摊子,就是比较冷清,人们说话似乎也特意压低了声音,不见往日里的高声。   “我一段时间没来,镇里发生什么事情了?”田原远问多婶。   多婶的摊子暂时没有什么人光顾,见到田原远,忙招呼他坐。听到他的问题,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出事啦!前阵子一户外来人家家里没有钱买东西吃了,就去隔壁一户当地居民的家里去偷,结果被人发现,当场就打死了!因为这事,那些外来人扬言要当地人给个说法。那户人家家里有关系,不肯赔钱,还纠集了一批人,双方就打了起来,听说在混乱当中,两个本地人被砍死了,外来人也死了一个,两个被砍断了胳膊,这下子一来,当地人和外地人就彻彻底底结下了梁子。最近这段时间,三不五时就传出他们械斗的消息。这几天,许多没有参与这件事的当地人家里开始遭贼,现在粮食多贵啊!现在大家都大门关紧,门窗锁好,就怕一不小心家里的粮食就没了!”   “警察不管这些事儿吗?”   多婶鄙夷地睇了田原远一眼,啐了一口痰:“管?怎么管,听说外地人和当地人械斗的时候,有人报警了,警察根本就不敢靠近!后来那户有关系的人家贿赂了警察局局长,带了一群警察去逮捕犯事的外地人,结果直接被人家打了回来,现在灰溜溜的缩在警察局里呢!听说警察局长都逃走了!回去县城了!谁现在还敢管!”   田原远听得瞠目结舌。他在读书的城市里见多了见到警察就心里发虚、听说办案就积极配合的居民,想不到他们镇上的人这么彪悍,连警察都敢打。   镇子上治安那么混乱,田原远也不敢在这里多待,原本只打算买些捕鼠工具,可因为不知道镇上的情况以后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短期内最好少来,就顺便把冬天的蔬菜种子全部给买了,又到杂货店买了一堆干货。   “现在镇子上很乱,没事我们就别去了!”回到家里,田原远给任非凡说了镇子上的事情。   “当然,我又不是嫌命长!”任非凡翻了个白眼,像只螃蟹一样,动作怪异地从客厅中间的地毯上慢吞吞地爬起来。   “你怎么了?”   “坐久了,腿麻。”任非凡浑身上下都被散发着一股怨气。   田原远有些心虚:“不然,你缓一缓,先别急着练了。”   任非凡哀怨地斜睨了他一眼:“是谁当初硬要逼着我练功,说是没有练出气感就不让我离开聚灵阵的。”   田原远更加心虚了。   “我已经受够了啦!”任非凡倏地跳起来,“哎呦,我的腿腿腿……麻死了……”   田原远忍不住偷笑了起来。之前他太过害怕任非凡会死,不管不顾地“强迫”他修炼。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当初的确是急病乱投医了。练武修真一事本来就该循序渐进,顺其自然,一步一步来。除勤奋之外,练武讲求根骨、悟性,修炼更是需要灵根才能吸引天地灵气,急是急不来的。可是他当时因为太过害怕任非凡会病重死亡,不知不觉魔怔了,压着任非凡非要他潜心修炼。这家伙也是,由着他胡闹也不反抗,明明好几次都烦躁得抓自己的头发嚷嚷着要放弃的,结果却从来不曾真正放弃过。   田原远叹了口气。依照任非凡这种口硬心软的性子,以前在外面工作的时候肯定吃了很多亏啊!   看来他要多看顾任非凡一点,不让这家伙受人欺负才行。   任非凡全然不知田原远的内心作下了什么决定,还在毯子上龇牙咧嘴地痛呼。   “麻痛不是病,麻起来真要命!哎哟,哎哟,我的腿……”   南瓜陆陆续续成熟之后,两人很快就吃不完了,他们在一楼清空了一个房间专门用来堆放南瓜。一个个南瓜层层叠叠堆了一地,丰收的感觉让田原远和任非凡特别有成就感。两个人特意弄了个全瓜宴,结果在那天晚上吃到吐,然后自作自受的两人就开始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吃南瓜了!   在南瓜丰收的同时,捕鼠工具也开始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喝,好大一只老鼠!”   田原远听到任非凡的声音跑过去一看。嗬,娘啊喂,这老鼠的个头都赶上成年家猫大了吧!他们家刚抱来养的小猫咪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被困在老鼠笼里的是一只毛色特别浓密发黑的大老鼠,身形有家猫大,塞得老鼠笼满满当当,连转身都做不到。也是这些老鼠横行无忌惯了,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捕鼠工具,自以为自己跑得飞快,区区人类不须畏惧。大意之下,不就阴沟里翻船了!?这只老鼠体型这么大,却无视那么明显的捕鼠工具,由此可知经验的重要性。   任非凡仰头大笑三声:“哈哈哈,你娘的,叫你偷油吃!还害得老子倒了一整瓶的花生油!”   任非凡与老鼠之间,有着一段宿怨,这段宿怨,起源于一瓶花生油。   话说之前,任非凡和田原远还在坡下的房子住的时候,一天晚上轮到田原远做饭,忙碌之中,他忘了拧紧装花生油的瓶盖,结果第二天轮到任非凡做饭的时候,他正要倒油进锅里炒菜,却发现黄橙橙的油瓶里漂浮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当下就恶心得任非凡失态地大叫了进来。   “这是啥东西?”拔尖的声音都变调了,足见声音主人的惊恐。   田原远听到声音跑进厨房。两人仔细观察,才发现油瓶里面的是一只已经被花生油淹死的小老鼠。显然这只小老鼠为了偷油吃,钻进了瓶子里。却因为瓶壁太过光滑而掉进油里,结果被淹死了。小老鼠死了不可惜,却浪费了家里的一瓶油。   任非凡一直记得那天被小老鼠恶心到的仇。   而对于与老鼠有着宿怨的人来说,捉老鼠是会上瘾的。   自从捉到了第一只老鼠,任非凡就兴致勃勃地进行了他的捕鼠复仇计划。每天傍晚都准时到老鼠出没的路径上设置埋伏。第二天一早田原远还未睡醒,他就爬起来去看老鼠笼和老鼠夹了。在他的勤快劳动之下,鱼塘屋的晾衣架上很快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老鼠肉干。   在乡下老家,野外的田鼠一般是能吃的。任非凡秉持了这个“优良传统”。每次捉到老鼠,都孜孜不倦、任劳任怨地对其进行砍头剥皮去脏,然后把胜利的“果实(肉干)”晾晒起来。   老鼠们大概是被人类的凶残吓到了,一时间销声匿迹,再不敢出没。任非凡一连几天去收老鼠笼和老鼠夹都没有发现老鼠,唉声叹气,非常失望。   田原远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大口气。总算不用天天吃老鼠肉了〒▽〒,偏偏为了不打击任非凡的积极性,他还得装作很遗憾的样子安慰他╮(╯▽╰)╭ 第39章 来人与赵朝阳   移栽在鱼塘里的稻谷终于熬到了成熟的日子。长时间气温的大幅度下降,使得原本该在水田里的稻谷成熟之后一个月后成熟的鱼塘稻谷,愣是拉长了生长期,足足一个多月后,才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成熟。   不知道是不是热量不足还是生长期变长的关系,鱼塘成熟的稻谷谷穗颗粒瘦巴巴的,明明是同一个品种,却没有水田里的稻谷那样的饱满,而是细长细长的,像是长了个子却因为后续营养跟不上,空有一个壳子而没有内容。田原远怀疑是因为天气太冷热量不足,导致谷粒的淀粉含量急速下降,才长成这副模样的。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最近一次任非凡和田原远去镇上问米粮价格,每包米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了一千块钱,面粉的价格比米还要贵。再是迟钝,两个人都感到了不对劲。米粮的市场价格明显不正常。   鱼塘里的稻谷晒干后,收入谷仓的稻谷总共将近有一千多斤,再加上原本买来给盖房子工人煮饭用的但因为工人提前回家而剩下的五包大米,实话说田原远目前并不缺粮。   虽然不缺粮食,可因为日渐攀升的粮食价格和越来越严峻的形势,他和任非凡前些日子还是把他们的购粮名额给用掉了,到镇子上的那几间粮食店拉回来了五包大米。   田原远现在没有多少现金,原本他的钱就不多,卖大猪赚的几万块钱,付了修建围墙的人工费,只剩下一些。任非凡病了之后,他为了提高聚灵阵的效果,买了一些质量好的玉石来做聚灵阵的阵眼,几乎把钱都花光了。任非凡原本在银行里存了二十多万,买建材花了八九万,后来买装修材料又去了五万,加上拉拉杂杂的一些支出和日常用度,还有七八万存着,原打算用来雇人建房子的。田原远态度软化让他一起住之后,他就不急着建了,而打算把这些钱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粮食价格越来越高,田原远和任非凡是既唏嘘又高兴,唏嘘他们以前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越来越不值钱,高兴的是他们家主食和杂粮都有很多,够两人吃到后年可能都还有剩的。   割完鱼塘里的稻谷之后,一天比一天冷,立秋刚过不久,天气却像进入了往年的12月,万物开始往休眠的状态过渡,冻雨淅淅沥沥的,连在野外干活都不方便。任非凡和田原远没什么事情做,便专注于修炼一事上。   为了蕴养任非凡的身体,田原远直接搬到了他的房间和他一起住。修炼的时候,田原远坐在床上,任非凡在床边的地毯上运功打拳,周围围上一圈聚灵阵。当田原远吸纳天地灵气的时候,聚集而来的和从他身体里散逸出来的灵气都能达到很好的蕴养效果,任非凡在他旁边练功,无疑会事半功倍。   灵气的滋润功效杠杠的,不过半个月,任非凡就变得龙精虎猛,打拳有模有样的,每一拳挥出去,都带着呼啸的风声,可谓虎虎生风。尽管还感觉不到气流的存在,任非凡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早上,天刚刚亮,山坡上的几只狗子便狂吠了起来。田原远刚刚从入定中醒来,传入耳中的便是一阵车声。任非凡还在房间中间的毯子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他便没有叫醒他,轻手轻脚跑出阳台,朝山顶上看去。   山顶的那条大路上,此时停了几辆小轿车。嘈杂的人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说的还是普通话。因为他们当地的语言是白话(粤语),所以那些讲普通话的声音特别明显。   田原远有些惊讶,不过他从小也见过不少北方来的人到他们这些地方来做生意、承包土地,倒也不会觉得奇怪。他一边诧异那些人一大早来北岭的原因,一边手脚利索地披上一件外套,然后下楼往山顶上走,去了解情况。   山顶的路口此时站着几个面生的男人,他们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显得体面又斯文。两个头发斑白的文质彬彬,通身儒雅。另外两个则神色恭敬,姿态低微,正在对头发斑白的两人解说着什么。   走得近了,田原远才发现陪同那些北方人的,是村长田正权和另外两个村委干部。   他打开铁门,上前讶异地问:“正权叔,一大早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田正权闻言笑眯眯地说道:“几位上面来的先生觉得我们这里空气质量不错,环境好,想要来我们这里承包山地,我这不正带人来实地看看呢!”   田原远一愣,再次打量一番那几个“上面来的先生”,那四个人通身气派,就连那两个带着讨好笑容的中年男人都是一派的西装革履,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看得上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的“冤大头”……   怎么回事?怎么这两年一个两个北方来的都看上他们这里的“风水宝地”了?莫非真打算把人葬在他们这了?不合理呀……   田原远还在猜测对方的意图,村长继续说道:“嗨!我现在烦恼着呢!村子里的地儿越来越少了,林歪嘴这块地大,若是真被看中了,我还得去找他一趟。都是什么事儿!一个个城里的体面人都看上乡下泥腿子的荒地,你说现在粮食贵是贵了,可这些山地,种不了水田作不了旱地,只能种些旱地树种,买来能干什么?有什么经济价值?”   田原远笑了笑,没有接话。和他家七十亩地接壤的是外乡的林歪嘴承包的山林地,他现在只关心附近的山地租赁者易主会不会对他家造成影响:“正权叔,那些人是哪里来的啊他?听口音,不是南方人吧?北方的千里迢迢跑来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买地?”   “你还别说……”田正权左右张望一下,见那四个人正往前面去看地形,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正清那里陆续来了不少人,都是租地和搞山林承包的。现在不止我们村的地少,附近几条村的土地,都被承包得七七八八了!”田家村和附近的几条村子在行政上都归清源乡管辖,田正清正是清源乡的乡委书记。但凡附近村子的土地变更,都需要经过他手。   田原远瞳孔微微一缩。田正权还想要说些什么,那四个人这个时候却已经转过身朝他走来,他便不再理会田原远,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小兄弟,听村长说,这山下的鱼塘和院子,都是你家的?”其中一个先前为斑白老人解说的中年人问田原远。   “是啊!”田原远心里想着村长刚刚的话,有些心不在焉,便没怎么搭理人。   “那不知道你家的人肯不肯将鱼塘和院子转让给我们呢?”中年人笑得一脸慈祥,语气中充满蛊惑:“我们可以按照现在市价的三倍付给你家转让费,如果你们觉得这个价格低,价钱还可以继续商量。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不了,我就是户主,没有转让的打算。”田原远想也不想就拒绝。   中年男人一顿,小眼睛眯了起来,慈和的面色登时变得有些阴森,眼中的精光带着上位者常年的威严感和胁迫:“小兄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今天来的那两位,都是首都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现在我们和和气气和你交谈,是我们看得起你,若你继续不识好歹,到时候恐怕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像这种目光短浅、贪得无厌又得寸进尺的农村人,他见多了!   中年男人轻蔑地看着田原远。   田原远的脸一冷,这个人在威胁自己?   “田原远,他们谁啊?”这个时候,任非凡走了上来,探询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几人身上。   田原远冷沉的脸庞柔和了下来,回道:“不认识,大概是来承包山地的。”一边说,一边朝他走去。   任非凡不疑有他,笑着对中年男人示意性的点点头,就转身和田原远往坡下走了。   田原远等两人都进了院子后,立刻转身落了锁。   “?”任非凡听到声音回头见到田原远防贼似的动作,马上在脸上浮现了不解的神色。   “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的衣冠禽兽可多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摸进来偷我们家的猪啊!”田原远一脸理直气壮地道。   他没有把中年男人威胁他转让山地的事情告诉任非凡。他有把握解决这件事情,任非凡没有知道的必要。   知道有人惦记上了自家的鱼塘,接下来的日子里,田原远很是留意了村里的风声一番。生活在这个国家,谁都清楚官方的势力有多大。只要他们在行政系统运作一番,田原远家的土地甚至易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会一分钱好处都捞不着,所谓法制与公平,从来都是建立在身份相同的等级内部之中的。   虽然田原远不是很怕,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蚂蚁多还咬死大象呢,就算他修真了,与国家这个庞然大物对抗,还是很麻烦的。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田家村一派风平浪静。然后在某一日,田原远就听说,部队里来人了。   一支部队进驻了京海镇,行动迅速地镇压了镇上的动乱,并且接管了镇子的管理。而这支部队的长官,竟然是买了田原远家房子和两块宅基地的赵朝阳。   在村口见到一身绿色军装身姿提拔的赵朝阳的时候,田原远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人了。   “田原远兄弟,好久不见。”赵朝阳扬了扬眉毛,显然还记得田原远。   “啊……赵先生是军人?”   “叫赵先生太客气啦!”赵朝阳豪爽地大手一挥,“叫我赵大哥就成。”   “听说您是部队里的长官,我还是叫您赵长官吧!”田原远微笑着回道。赵朝阳的来头很大啊!   “朝阳,你是什么官啊?”任非凡好奇地看着赵朝阳肩上的星星和横杠。   田原远吃了一惊,转头看任非凡。   任非凡和赵朝阳是认识的!?而且两人之间似乎还很熟?居然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他之前一点儿都没听说过这两人有这种交情啊?   “目前是部队里的最高长官!”赵朝阳笑得一脸腼腆,看起来非常纯良无害。   田原远微笑:“……”   这个年龄就能做到长官的人真有他外表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   反正田原远是不信的。   “哎呀,我们这个小地方居然连部队都来了,兄弟,现在怎么个情况?给兄弟说道说道呗!”任非凡勾着赵朝阳的肩膀,走到了没有什么人的一边。   田原远瞪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背影。自他认识任非凡以来,就一直和对方在一起,所以没见过他和其他同龄人相处的样子,这两人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   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不舒服。   田原远原本对赵朝阳说不上喜欢,可也不讨厌。可是现在,他看着赵朝阳揽着任非凡脖子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有种小时候和自己玩得很好的朋友被其他同学抢走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这两人谈完话,转身回来,田原远跨步往前,拉了拉任非凡的衣角。   “走吧,电器店应该开门了!”他转头对赵朝阳道:“赵长官,我们有事先去镇子一趟!”   “我们有机会再聊!”任非凡笑着朝赵朝阳挥手告别。 第40章 进城与购物   田原远拉着任非凡径直上了车。(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说起来,这次他们去镇上,主要是想要再多买一台空调制暖。天气越来越冷,家里一台空调只够田原远一个房间用,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趁着现在空调的价格不是很贵的时候先过来看看。反正他们种了不少杂粮,现在买杂粮的人虽然少,可架不住价格高。前阵子田原远卖了一批吃不完的南瓜,也不多,半个盆子大的南瓜总共30个,就换了一万多块钱。常见的南瓜尚且如此值钱,更加不要说像绿豆、花生那些杂粮了。反正现在田原远是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哎,小远,你是不是生气了?”任非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能感觉得到田原远的情绪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田原远飞快地回答,声音有些瓮声瓮气。他在生自己的闷气。他回想自己刚刚的行为,顿时有些懊恼。他知道自己方才沉不住气,有些意气用事了!   赵朝阳看起来身份不简单,与他打好关系,总归有利无害。   他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和对方多寒暄一下的。   任非凡摸摸鼻子,没有继续问下去,开始说起其他的事情。   “我们今天多买一些东西。”   “啊?”田原远有些茫然地看着任非凡,任非凡买东西之前很少会特意和他报备的,现在特意提起,就让他有些不明白了。   “出大事了!”任非凡的表情难得变得严肃,他沉声道:“赵朝阳告诉我,现在外面的形势非常不好,天气太冷了,尤其是北方,已经连续下了两个月的雪了,越往北气温越低,死的人也多,到处都是大雪封山,通讯和交通都处于半瘫痪状态,也就南方相对好一点,现在许多地方都乱了,北方几个省城的高官和有钱人直接就搬到了所谓的安全区里,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建设什么种植基地,听说政府正计划大规模征用土地进行农业集体化种植……”   田原远一惊:“征用土地?那我们这里……”   “很有可能,不过田家村附近到处都是丘陵山地,还不确定,镇子到县城一带有不少地方属于平原地貌和盆地地貌,如果赵朝阳的消息属实,应该会被征用。”任非凡捏了捏他的手,“我现在比较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田原远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按照赵朝阳的说法,如果不是目前大雪封山,交通也不方便,一定会有很多北方人往南边移动。”任非凡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就怕天气继续恶化。如果按照现在这种趋势气温继续下降,为了生存,难保北边的居民不会冒险南移。“镇子已经够乱了,我怕再过一段时间,这里会更乱。到时候恐怕过来买东西都不安全。”   从镇子到村子的一段路,两边全是山林,要埋伏打个劫什么的,实在太容易了。   “那……”田原远一惊,一想,确实是这样啊,他读初中的时候,曾经有一伙抢劫犯特别猖獗,专门埋伏在山林两边抢过往的摩托车,一旦有警察过来追击就往山里里逃窜,连警察都奈何不了他们。   “趁这次到镇子上,把能买的东西都买了吧!反正钱现在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嗯!”   两人达成统一意见,任非凡立刻调转车头,往镇子的超市开去。   “等等,我们去县城,县城里的东西多!”田原远提议。“前段时间你不是说想买两张电热毯吗?县里有一个电器城,我们去那里买!”   县城比镇子大多了,可大街上也是冷冷清清的。来到电器城的时候,田原远和任非凡就见到,电器城楼下的超市门口两边,全副武装的保安一字排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进出的顾客。超市对面的十字路口上,四个路口分别停驻着一辆警车,各自旁边还有两台警用摩托车挨着,拄着警棍的警察虎视眈眈地盯着过往的行人。   田原远何曾见过县城出现这种阵仗?当下就被这种紧张的气氛弄得戒备起来,他警惕地往四周打量了一番,体内的灵力开始流转。   “我们进去吧!”停好了车的任非凡过来拉了他一下,田原远点点头,跟着他进了超市。   一楼的超市入口处排满了等着结账的市民,任非凡想要的电热毯在二楼的电器城,两个人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往二楼而去。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御寒的电器价格并不便宜,甚至比去年贵了一倍,田原远不了解电热毯,就拿着货架上的说明书认真看了起来。   虽说想买电热毯的是任非凡,可他并没有在电热毯的货架前面停留,而是一先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提了一个装满沼气灯的箱子。   “走了!”   “欸?但是电热毯不是还没买……”田原远有些傻眼。   “不买了,电热毯有电磁辐射,我会盘炕,回去我们盘一个!”任非凡说道,他也是刚刚听旁边在讨论要不要买电热毯的两个顾客说话时才想起这回事的,田原远是火属性灵根,烧火的炕应该更适合他的修炼,电热毯有辐射,也不知道会不会对田原远的修炼产生不利影响,北岭那么多树木,想要柴火随时都能捡到,何必买电热毯,盘炕就挺好的。   “可是……”田原远还是想买两张电热毯,他们住在二楼啊,一楼可以盘炕,二楼怎么盘?任非凡有这样的技术吗?他很怀疑。   “走啦走啦!”任非凡揽着他的肩膀就走,动作无赖得很,“我们到楼下超市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吧!?先说好,我的棒棒糖吃光了,这次我一定要买两大包回去屯着!”   “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爱吃糖果,小心你的牙齿!”田原远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从来没有见过有男人像任非凡那么爱吃甜的。   两人最终要了三箱的沼气灯,田原远看到收银台旁边有一个风力发电机组的展示架,有些好奇的扫视了两眼。说起来,他读初中的时候对这些科技器械很有兴趣,曾经也想过长大后在自己的家装上太阳能发电、风力发电装置之类的器械,做到能源的自给自足,不需要依赖外界,长大后却把当初的梦想给遗忘了。   任非凡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货架上望去,这是……   “不如我们买一个?”任非凡说完,就问收银员,“靓女,这个风力发电机组多少钱?”   风力发电机组摆在货架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无人问津,现在有人对它感兴趣,收银员小姐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这位先生您真有眼光。”她叫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导购员过来,“高大姐,你给这两位先生介绍一下风力发电机组。”   高小姐显然对风力发电机组非常了解,她没有急着介绍风力发电机组的基本情况,而是问道:“我们店里的风力发电机组都是微型机,不知道两位想买多少功率的呢?”   任非凡摸摸鼻子:“我们对这个不是很了解,你给我们说一下。”   “好的,两位请跟我过来一下这边。”高小姐把他们带到一个装满了被塑料袋包裹着的电器货架前面:“我们店里有三种型号的风力发电机,一种是500W的风机,可以带载电视机,照明,电风扇等小功率电器;一种是3kW的风机,可以供电视机,照明,电风扇,洗衣机,冰箱,电饭锅,水泵,空调的用电;一种是10kW的风机,可以共电视机,照明,电风扇,洗衣机,冰箱,电饭锅,水泵,空调,甚至是一个小村落的照明。这三种机型的价格相差比较大,500W的10099元,3kW的15000元,10kW的32099元。”   任非凡和田原远对视了一眼,田原远拉了拉任非凡的衣角,低声道:“我们鱼塘的情况,恐怕需要10kW的,不过价格太贵了!”他们每天都要用水泵抽水冲洗猪栏和浇地,功率太小的机组可能支持不住。   任非凡也压低声音:“是贵了点,不过有了它之后,我们就不用怕电力不够了,还能一劳永逸,反正现在有钱也买不了粮食,买吧!”   田原远思忖了半晌,对导购员高小姐道:“要10kW的。”   高小姐嘴边的笑容扩大:“好的,两位请稍等,我们店提供送货□□和指导安装服务。您二位先到我们的会客室坐一下,我叫人过来装货。“   两人谢绝了高小姐的好意,他们还想到楼下的超市买点吃的用的东西呢,付了钱之后,便把地址留了下来,让电器城的人到时候把风力发电机组连同沼气灯一起送过去。   田原远和任非凡到楼下的超市挑了一购物车的商品,在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要求他们出示居民身份证。   “请您出示身份证。”收银员小姐皮笑肉不笑。   “有。等一下。”田原远从大衣口袋里艰难地掏出钱包,把里面的身份证递给收银员。   收银员低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很抱歉,先生,你们不可以在我们超市购物。”一边把身份证还给田原远。   “为什么?”田原远、任非凡异口同声。难不成连纸巾之类的日用品也限额不能买了?   “是这样的,据最新的规定,只有本县本镇的居民身份证才能在我们的超市消费。”收银员小姐看了田原远一眼,“这位先生虽然是本县的居民,但是他不属于本镇,所以……你们可以到街边其他的店铺购物,县城里只有几个大型超市才需要遵守这样的约定,你们可以到那些个体户商铺去看看。”   田原远和任非凡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想到有这样的规定,他们之前是听说过有限购令这回事,但也只是限制购物的种类和数量而已罢了,没听说过还有限制消费区域这回事啊!   田原远环视了一圈四周神情严峻的超市经理和保安,说道:“我们明白了。”他拉了任非凡的衣角一下,“走吧!”   两人离开超市,然后沿着街道走。街道两边的店铺还在开门做生意的多是些五金、服装、电子类的店铺,食品类的很少,两人走了半天,才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士多店。   士多店里的商品价格普遍升高,棒棒糖居然要15块钱一个。任非凡有一种自己过去吃的是钱而不是糖的感觉。   他犹豫着要不要买,旁边和他一样在犹豫的人很多,当然,大家犹豫的商品不一样。在他们内心挣扎犹豫的时候,田原远已经利落地把店铺里的棒棒糖都抱了过来,甚至巧克力、糖果粒、牛奶轧糖、红枣花生牛奶等产品他都拿了不少。   “……”任非凡瞪着田原远,那目光和丈夫面对败家婆娘如出一辙的谴责。   田原远茫然:“……”   这家伙怎么了? 第41章 小孩&小孩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赵朝阳的?”   回去的路上,田原远想起了之前的疑问,连忙问了出来。   “哦,之前他在村里建房子,经朋友介绍找到了我们,看到你们村最高的那栋房子没?就是我们不久前建的。”任非凡缩了缩脖子,嘶,真冷!连忙拿起围巾在脖子上胡乱缠了一圈。   田原远当然知道那栋房子,那块地还是他家卖给赵朝阳的呢!想不到建造那栋房子的施工队竟然是任非凡带领的,他因卖地认识赵朝阳,赵朝阳因为建房而认识任非凡,而任非凡又因山上的房子与他结识,这是一种怎样奇妙的缘分?   心里正感叹着,田原远就见任非凡拿着围巾不讲章法乱缠一通,那画面一点儿也不美好,他那点子感慨就飞了,忍不住靠过去给任非凡整了整,总算没那么伤眼睛。   因为在县城里能买到的东西有限,田原远和任非凡回到镇子上的时候,直扑那几间还在营业的小超市――当然,里面现在是没有食品类商品售卖的,可是像是手纸、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东西,数量还有不少。   任非凡直接就把他两张银、行、卡给刷爆了,一整个超市的生活用品和床褥用具都被他扫光,油盐酱醋等调味料也没放过,全都包了起来。其他到超市买东西的顾客看着任非凡的目光充满怜悯――又一个被末世论给洗脑的被害妄想症患者。   任非凡没管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和田原远把大包小包的货物装进皮卡后就去了第二家超市。   第二家与其说是超市,不如说是批发商店,里面大部分的货架都被搬空了,只有一些衣架、口盅、扫把、锅碗瓢盆这类既不能吃又不能御寒,又能多次使用的商品还孤零零地摆放着。田原远家不缺锅碗瓢盆,两人就没拿,略略扫过就不理了。   “咦?”两人走到最后一排货架的时候,发现靠墙凹进去柜壁上堆放着几张落满了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被子和毯子。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伸手――买!   反正拿回去洗干净了还是能用的。   “哼~”田原远和任非凡的举动落在旁边一个正在挑选小饰品的女孩眼中,她脸上顿时就露出了轻蔑的神色。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田原远相亲的李招娣。此时李招娣心中充满了优越感和庆幸感。瞧田原远那穷酸样,居然连一张崭新的被子都不肯买,反而捡这些别人挑剩下的破烂,幸好自己当初没跟他在一起!   先前她男朋友的父母嫌弃她的出身,不同意他们的儿子娶来自农村的她,在她和男朋友的坚持下,最近他的父母态度总算有所软化,同意让她嫁入他们家,只是提出了要求,要八百斤大米作为聘金的回礼。她的父母居然觉得为难,说是家里没有那么多大米,让男朋友家的人改为五百斤!惹得男朋友的父母十分不悦。   李招娣都快被偏心的父母的短视给气笑了!现在只是因为限购令的原因使得大米值钱而家华(她男朋友)家在县城无法种地才觉得粮食值钱而已,一旦风头过去,物价便会恢复到正常水平,区区三百斤大米哪里比得上真金白银。家华家有钱而且很有诚意,连送的聘礼都是打成镯子样的黄金和戒指样的白银,这些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值钱的东西,握在手中才让人心安。她父母只看到现在粮食价格高,却没考虑过她的处境,万一家华的父母因为这事而气恼,改变主意不让她男朋友娶她怎么办?   本来和男朋友家家世的不同就让李招娣自觉低人一头,好不容易男朋友的父母肯松口,简直让她喜出望外,她父母从小就偏心,什么都先紧着她弟弟,都不管她们姐妹,现在还拖她的后腿。也不想想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凭他们家的条件,还能不能找到条件更好的人家。   田原远这时也看到了李招娣,他原本想上前跟她打声招呼的,毕竟两人相识一场,还都是附近的村落里的,但见对方一副嫌弃然后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他就熄了心思,和任非凡一起把柜壁里的被子和毯子给整理出来。   ……   两个小时后,任非凡和田原远心满意足地把买来的货物提上车,才发现皮卡已经装不下了,无奈之下,只好先让一人留在原地看顾货物,一人开车把车上的货物运回家里去,然后走第二趟,把剩下的货物和人再一起带回去。   他们这次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就算分开两次装运,车里依然装得满满实实的,外面的货物堆得有两米高,绑货物的胶带勒得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   “小心开车!”   “知道了!我很快回来。”   目送皮卡远去,田原远提着两个巨大的袋子往卖空调的店铺走。他手里的两个袋子鼓鼓涨涨的,直径有一米多宽,里面装着被子等占体积但不是很重的东西。十分引人注目。   几个一直蹲在街边角落的小孩抬头见到迎面走来的田原远,眼睛就是一亮,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挤到了田原远面前,吱吱喳喳地叫道:   “哥哥,这位好心的哥哥,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田原远第一次在他们镇子见到年龄这么小的乞丐。这群小孩一个个穿着破旧的衣服,蓬头垢面的,看样子只有七八岁左右,看着很是可怜。若是平时,田原远可能就给点小钱打发他们了,可是现在他刚刚花光了身上的钱,身上最值钱的只有一部手机。   “不好意思啊,我没吃的也没钱,你们让开一下让我过去!”   “叔叔,你别骗我们了,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这么可能没钱!”   “叔叔,我们好惨的,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们了,你就施舍施舍我们吧!”   “叔叔,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就快饿死了,您是个好心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叔叔,妞妞的肚子好饿,你给我点吃的好不好?”   “叔叔……”   “叔叔……”   这几个小孩团团围住田原远不肯让他走,一个赛一个的喊可怜。田原远一个头两个大,他手里提着这么大袋子的东西,想要避开他们很难,也不可能把他们一个个推开。老人小孩什么的,稍为磕着碰着他们,那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的。简直进退维谷。   几个小孩看田原远没有打骂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叫得更加卖力了。不仅如此,还开始动手动脚。这个抱大腿,那个捉衣角的,其余的前后围堵,大有不给他们东西就不放人走的架势。   田原远见势不妙,忙喊道:“喂,我身上没带钱,也没吃的,你们赶紧散开!我要走了!”   那些小孩根本就不听田原远的,在他话音落下之后,一个小孩伸手去扒他提着的袋子的口子,嘴里愤怒地嚷着:“里面就是吃的,你骗不了我们!”   田原远没有料到这些小孩会这么大胆,冷不防被那个小孩的手臂伸进了袋子里,他愣了一下,没想到那小孩直接就着趴着的姿势在袋子里翻找起来,一脸里面就藏着他们想要的东西的笃定。   田原远心头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就升了起来。那小孩的手臂乌漆抹黑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他往里面一搅,就像是把这些东西视作他们的一样,让人特别的膈应。   这群小孩的行为和态度,简直就是打着乞讨的名义绑架着大人的道德实施勒索,就差明说――你给不给?不给我们就不让你走!   这种行径,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这群小孩不过七八岁,就学会了这种生活模式,动作还相当的熟练,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跟人学的还是大人教的,周围的路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目不斜视匆匆走过。   “喂,我们帮你把他们赶走,你给我们两件外套,怎么样?”就在田原远打算把这些小乞丐一个个提溜到一边的时候,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突然在他一侧响起。   田原远循声看去,就见三个个子更高的男孩站在一旁。他们比纠缠着田原远的小孩高了一个头,骨架子也更大,但是瘦棱棱的,瘦长瘦长的四肢像是四根火柴棍,黑黝黝的皮肤下面只有薄薄的一层肌肉,他们的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尤其大,脸上还有一些新旧疤痕,看着特别的狰狞凶恶。   他们身上裹着不合身的校服,因为裤子太短露出来一大截小腿,大冷天里,脚上只套着一双劣质的塑料凉鞋。为首的男孩子一脸桀骜,双臂抱胸,一副小大人样的昂头看着田原远。   不比较不知道,两拨小孩站在一起,田原远才发现纠缠自己的这群小孩虽然瞧着可怜,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们外面的衣服虽然看着脏兮兮的,可颈脖露出的内里却是有绒毛的,不是羽绒服就是夹克衫,底下的皮肤更是白皙粉红,花脸猫的脸蛋虽然污脏,可是瞧着圆润饱满。就连揪住他不放的两只手掌上,都套着露出手指的毛手袜。   ――简单点来说,就是那三个高个子的男孩比他们更像乞丐。   “怎么样?我们只要两件外套?”那个为首额头一簇卷发的男孩扬声又问了一次,眼睛一直盯着田原远手里的袋子。   田原远想了想,说道:“可以!”   他的话一落,那个男孩就一扬手:“上!”   三个男孩像饿虎扑羊一样扑过来,纠缠着田原远的小孩尖叫一声,轰然而散,转身就往各个方向跑去。   眨眼间就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田原远眨眨眼睛――就这么简单?   “我们把他们赶走了,把衣服给我们!”卷发男孩跑回田原远面前,理直气壮地道。   既然答应了他,田原远就没打算过河拆桥,但是他有一些问题还要问男孩,这也是他刚刚之所以答应男孩交易的原因:“刚刚那群小孩怎么回事?之前在镇上没见过他们,他们这个样子多久了?”   他一边问道,一边把袋子放下,翻找起来。   看到田原远的动作,卷发男孩大概知道他不会毁诺,就回答:“他们是住在这个镇子上的小孩,他们的爸爸妈妈每天都会把他们带到街头,教他们向路人讨吃的,今天你运气好,遇到了我们哥俩,不然等他们的父母过来,你就跑不了了!”   田原远大吃一惊,敢情这群小孩果真有人在背后指使,而且还是那些小孩的亲人!   “你们呢?听口音是本地人吧?你们是哪里的?”他把翻出来的两件外套递给男孩。   男孩的神情瞬间警惕起来,看着田原远的目光充满戒备,他一把夺过两件外套:“关你屁事!”然后转身撒腿就跑了。   “哎!”没想到男孩的警惕性这么强,田原远叫也叫不住,眨眼间三个男孩就消失在了街尾转角处。 第42章 预谋   回程的时候,田原远把自己在等待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给任非凡说了。   “之前我也听说过,镇子上有些父母唆使他们的小孩到街上去讨吃的,他们的父母就在边上看着,不给就不让走,你们村那个谁……好像是叫田家鑫的,前段日子就遇上了,推了一个小孩一下,结果被讹了一笔钱。我还以为只是个别情况呢!”任非凡听完,十分后悔自己没有提前把这件事告诉田原远。   “也不知道那三个小孩是什么人……”田原远喃喃,他也只是说说而已,现在人情凉薄,非亲非故的,找到那三个小孩他也无法做些什么。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手机铃声突然响了,田原远连忙把手机掏出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田维打来的。   “喂,田维叔……什么!?你别急……对,他在!我们正在往村里赶,我们马上回去!”挂断电话,田原远脸色凝重:“开快一点,田维家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任非凡马上换挡,一踩油门。   “具体不清楚。”田原远语气沉重:“他家被人打劫了,茵茵――田维叔的大女儿受了重伤,现在情况很危险,他打电话叫我们开车送茵茵去医院。”   任非凡一惊。   什么样的伤势一定需要小车接送?   两人不再说话,任非凡油门踩得飞快。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田维家的山头上。   “快,快把人抬出来。”车子刚刚在屋子前面的空地停下,村里的一个叔伯闻声探头出来,马上朝屋里喊。   田维家乱糟糟的,门口地面撒了一地的稻谷,十几个血色脚印分外刺眼。   四五个田家村的村民抬着一块床板小心地走了出来。田维的女儿田茵茵躺在上面,全身血迹斑斑,额头上全是血,两条手臂怪异地扭曲着,一只大腿血肉模糊,尖锐的白色骨头从血肉里穿出来,让人触目惊心。   “这……”田原远和任非凡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太惨了!   太狠毒了!   是什么人,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狠手!   此刻不是震惊的时候,田原远和任非凡对视一眼,赶忙把后车厢的货物给卸下来。考虑到田茵茵的伤势,田原远把那几个装了衣物的大袋子留下来,用绳子扎紧,然后和任非凡一起,协助村民把田茵茵抬上车,放在几个大袋子上面,这样起码能起到一定的减震作用,不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姐姐!”田晓梅冲了出来。她手脚□□出的皮肤布满擦伤,全身不停地颤抖,脸上布满仓皇和恐惧,眼泪更是不断地流,抽噎着道:“我、我也要去!”   “对对,梅梅也去。”郑英兰眼睛通红,“梅梅也去检查一下,检查一下……”   等田维、郑英兰、村里的两个叔伯、田梅梅先后爬上车子后,任非凡立刻启动车子,赶往医院。   ******   田茵茵做完手术被推到重症病房的时候,田家村的村民陆陆续续地赶到了卫生院。   从田梅梅的口中,大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田维夫妇有事回了田家村,鱼塘便只有田茵茵、田梅梅两个人在看着。一伙歹徒开车来到了他们家所在的山头。初时两个小姑娘并不知道来人是谁,因为时不时会有拉饲料、拉猪的车子过来他们这边,所以听到山头响起车声的时候,田梅梅就从屋子里跑出去看是谁过来了,小姑娘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拿着手机――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这里太偏僻了,若来人是坏人,随时能够提前电话求救。   田维家的屋子距离山顶有一定的距离,未等田梅梅走近山顶,半路忽然从路边的草丛里跳出两个男人来,他们一下子夺走了她手上的手机。   田梅梅只来得及短促地喊了一声“救命!”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拖到一边绑了起来。   这些人大约有七八个,全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他们留下两个人处理田梅梅,其他人则如饿虎扑羊一般冲向了田维家的房子。   田梅梅被绑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嘴巴被堵着,只有眼睛能动。她姐姐田茵茵大概发现情况不对劲躲了起来。那些人似乎没有发现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径自开始搬运她家值钱的东西。大猪、小猪、母猪、大米、值钱的家电……田梅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她们家的东西通通搬到他们开到她们家房子一侧的一辆大货车上面,心里既愤怒又恐惧。   而当这些人把东西搬得差不多陆续都回到车上的时候,还留在屋子里搬东西的一个男人发现了躲在保温房杂物堆里的田茵茵。田茵茵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那个男人扯着头发拖到了房子外面,而这个时候,对面山头的田原远家忽然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听到车声,田茵茵的潜力一下子就爆发了,猛地挣脱了男人的桎梏,往山下冲去。   然而她没跑两步,就被男人追上了上来,男人见田茵茵差点儿坏了他们的好事,既惊又怒,捂着田茵茵的嘴巴把她拖了回来。   田茵茵拼命挣扎,不料却激起了男人体内的兽性,他揪住田茵茵的头发,按着她的脑袋往水泥地面上磕,田茵茵被撞了几下之后,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没了挣扎,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那个男人却没有就此罢休,他脱了裤带,想要侵犯躺在地上似乎没了反抗能力的田茵茵。不想田茵茵却慢慢清醒了过来,在男人压过来的时候,拼死挥舞着四肢抵抗,男人一怒之下,竟然拎起地面的一块砖头,直接砸断了她的两只手,还把她的一条腿掰断了。   许久没等到男人上来,那些在车上的男人下去找那个男人。他们顾忌着对面山头的人,怕时间久了会被人发现――对面一直有着些微动静传来,任非凡回到鱼塘之后开始往屋里卸车上的商品。   他们来叫男人上车准备走人,那个男人看着田梅梅满身是血的模样,也没了兴致,就随同伴上车了。   虽然上了车,那些人却没有急着走,而是等对面山头任非凡的车子声音再次响起、远去之后,那伙人才启动车子,大摇大摆地从田维家的山头上离开。   万幸的是,那些歹徒走了没过多久,田维夫妇就从村里回来了,发现了鱼塘屋的情况。   田梅梅亲眼目睹了歹徒对她亲姐姐施暴的整个过程,受到的心灵创伤绝对不亚于她姐姐身体上的伤害,可是这个小姑娘还是流着泪,一边颤抖着强撑着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那、那个弄断了茵茵姐手脚的男人身高和原远哥差不多,他的脸被茵茵姐用铁丝划破了,在、在左边脸颊!”   听完田梅梅的讲述,在场的田家村人无不义愤填膺。几个年轻的村民当场就发誓若是找到那群人一定不放过他们。   后面赶到田维家鱼塘屋帮忙处理善后的村民有人发现了几块抹了药的猪肉,而田维家的□□只狗全部不见了,他们怀疑这些狗也是被那群人给捉走了,还有人在山顶马路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了几个被踩踏的草窝。   这是一次有预谋、有组织的入室抢劫。他们事先踩了点,用抹了药的肉悄悄地把田维家的狗引诱捕捉了起来,之后一直潜伏在附近的山林里,等到对面山头的田原远和任非凡出外购物、田维夫妇回村的时候,抓住时机下手。这伙穷凶极恶的歹徒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洗劫田维家的鱼塘,行动有序,目标明确,手段毒辣,进退干脆,村民们推测他们很可能是有前科的犯罪团伙。   “那些灭绝人性的!抢劫就算了,居然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下这样的毒手!”   “听说田茵茵的手脚都被打断了!”   “四肢的骨头都露了出来!白乎乎的骨头戳着肉刺出来,别提多恐怖了!”   “太可怕了!”   “我以后都不敢独自一人走山路了!”   田维家被抢劫一事对田家村震动极大。当晚田家村就召开了村民会议。会议除了号召大家给田维家捐款之外,还恢复了以前的巡逻制度,村干部开始组织村民每天晚上轮流到村子外围和村中巡逻。   除了未满18周岁和超过60周岁的,基本上每一户住在村里的人家都要出一个成年男丁参与到巡逻队中去,田原远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家只有他一个人,而他一直在山上居住,还有许多家业需要看顾,他便没有被要求参加村里的巡逻。其他在外面搞养殖的农户同样也没有参与。   田原远没有参加巡逻队,虽说不用每天巡逻,可因为巡逻队只在村子周围巡逻,他们这些在山上的养殖户的安全他们是不管的,所以总的来说,他们这些零散单独居住的养殖户在安全上要来得更加危险一些。   在村里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大喊一声,附近的邻居都会闻声而动,而在山上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即使呼救了,邻近的养殖户反应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田维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田维家的事情对田原远和任非凡的震动也很大,任非凡内疚了很久,他不止一次懊恼地说:“要是那天我多注意一些周围的动静就好了……”他不像田原远五感强化过,当时完全没有察觉到对面田维家的情况。那天他急匆匆开车回来,只顾着马不停蹄地卸货,一心只想着快些回到镇上把田原远接回来,也就没多注意周围,悲剧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他却不知道……   “这事怪不得你,谁也料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田原远安慰任非凡,见他情绪依然低落,说道:“要不是你回去,或许情况更加糟糕,如果不是顾忌你的存在,恐怕茵茵已经被人糟蹋了……”田原远握紧了拳头,他想起了那个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情,那个腼腆内向温和的姑娘,不知道会变得如何……   “可如果不是我给了茵茵希望,她或许就不会拼死挣扎,也就不会被打成重伤,要不是田维叔他们及时回到,恐怕她就死了……”任非凡捶了墙壁一拳,眼睛里冒着火焰。   究竟哪种情况对田维家更好呢?谁也不知道……   田原远只知道的是,他们这些在外面搞养殖的都太大意了。过去二十几年,他在田家村里,连小偷小摸都很少见,这里民风淳朴,一家出了个偷鸡摸狗的小子,就能使附近几条村子的人都知道。过去几十年的安稳,使得他们这片相对封闭山区的村民的戒备心很低,很低……   可是现在还和过去一样吗?   田原远想起一个南瓜媲美一台电风扇的粮食物价,想起县城里随处可见拎着警棍的警察,想起镇子上瑟索的街道和躺在洁白病床上面无血色的田茵茵……   钱财动人心。   现在在这个世道里,粮食就是最大的钱财。但包括他在内的这些田家村村民的心态却依然活在太平盛世里,身怀巨宝而不自知。无论电视里播放着多少为了钱财而偷盗、抢劫、杀人的报道,他们也最多唏嘘几句,感叹几句“世风日下”。   而当这样残酷的事件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真实上演的时候,田原远才猛然从过去的美梦中惊醒,深刻地体会到,这个世道,真的变了! 第43章 复仇与传说   “非凡,你看着鱼塘,我离开一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田原远神情冷凝地说道,伸手握起了茶几下面的西瓜刀。   “你去哪里?”任非凡猛地拉住他的手,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这个时候,你想去哪里?”他们刚刚参加完村里的会议回来,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这个时候,田原远想去干什么?   “我去把那些人渣给杀了!”田原远知道自己绕不开任非凡,解释道:“我白天记住了那群人遗留在田维家的气味,我可以循着气味找到他们,把他们杀掉,给茵茵报仇!”   “我和你一起去!”任非凡是知道田原远修炼的事情的,并不对他惊人的嗅觉感到奇怪,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群人足足有七八个,而且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男人,还不知道他们手上有什么武器。田原远一个人赤手空拳的,就算修炼过,也未到刀枪不入的地步,身躯依然还是肉体凡胎,而且他的战斗意识并不强,双方对上,谁胜谁负难说。   “可能会有危险。”田原远拒绝任非凡,不同意他跟去。   “那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任非凡毫不退让。   “到时候我恐怕顾不了你。”田原远也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他有自知之明。他对付一两个普通人可以,但若同时对付七八个心狠手辣且富有打斗经验的歹徒……   到时最好智取,不能硬来。   “没关系,我没别的本事,打架还行。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任非凡拉着他不肯放手。   “你可能会受伤,会死!”田原远甩不掉他的手,低吼:“那些人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不会在乎手上多几条人命……”   “我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的!”任非凡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也希望为茵茵报仇,我也希望杀死那群歹徒,不让更多的人受害!”   “哪怕会搭上自己的性命?”田原远看着他的眼睛。任非凡的眼睛里面是坚定不移的执着和狼崽子一样的凶狠,这样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任非凡了。   就算他不让任非凡跟来,任非凡也会想法找到那群人吧!?   “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挂掉!”任非凡放开他的手。   “这是你自己说的!记住你说过的话!”田原远站了起来。   就像任非凡所说的,杀掉那些歹徒,能让更多的人避免受到伤害。田原远从来没有杀过人,他此刻有杀人的决心,可毕竟没真正做过,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可是多了一个人的陪同就不同了,即使他有所疏漏,也有人能帮忙填补空隙,心底不可否认的踏实了许多。   “左边转!”田原远给任非凡指路。   两人开着车,循着气味在三更半夜的荒山野岭中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通往隔壁县城的一条大路上。   “他们就在不远处那个有灯光的地方,我们走路过去。( $>>>棉、花‘糖’小‘說’)”车子启动会有声音,两人便把车子藏在路边的灌木丛后面,然后慢慢摸进路边的一个果园里。   这是一个有些破败的农家乐,路边的广告牌锈迹斑斑,里面的房子却灯火通明。   两人靠近屋子的时候,屋子里的人正在吃吃喝喝,大肆庆祝。   “那些猪可真臭!”   “等明天卖出,你就不会觉得它们换来的钱臭了!”   “唔,这个狗肉够味!”   “就是,比县城那家‘狗肉煲’里的狗肉好吃多了!”   “那些店里的都是关起来养的肉狗,能够和这种满山跑的狗相比?!”   “今天这票真值!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养殖户鱼塘居然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哈哈,我吴老三没骗你们吧!?等明天卖完手上的这批货,咱们哥俩到县城里风流几天,歇一歇,然后再干一票更大的!”   “吴三哥,敬你!”   “果然跟着三哥有饭吃!”   田原远握紧了拳头,目光中杀机腾腾。干完了今天的这票还不够,还想干一票更大的?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想害多少人?!他会让这些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任非凡拉了拉他的衣角,怕他忍不住冲动行事。   田原远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很冷静,不要担心。   屋子里的歹徒纷纷恭维那个吴老三,接着就是不断的喝酒吃肉。田原远和任非凡蹲在墙根下面,一直等到屋里的灯光熄灭,客厅里的歹徒各自回房睡觉,才对视一眼,握紧了手里锋利的西瓜刀。   田原远悄无声息地将一楼敞开窗户的防盗网掰开,弄出了一个半径五十厘米的大洞。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力量的好处。灵气运转于双臂和手掌之中,双手的温度在极短时间内攀升到一个可怕的热度,坚硬的钢铁在他手里软化,像面条一样柔软,轻易地就被掰折到了外面,无声无息,连轻微的吱嘎声也不曾发出。   这就是修真所赐予他的力量吗?!   田原远看着钢条在他的手中变换着形状,心情很微妙。明明心底很激动,却莫名生出一种平静的情绪,最后交织在一起被理智压抑在心底最深处。   今晚,绝不能让这群人渣逃脱……   任非凡在一旁注留意着房子内外的动静。秋天的深夜,连星星也开始酣睡,隐入夜幕。厚厚的云层遮盖了仅余的零碎星光,整个果园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屋里的人睡得很沉,只有不时发出磨牙和梦呓的声音。   田原远从防护网的大洞爬了进去,他手脚灵巧,像只猿猴一样落在地上,不曾发出一点响声。任非凡紧随其后。   他们摸到歹徒睡着的大床旁边的时候,床上的人依然鼾声如雷,丝毫不知死神来临。   田原远深吸一口气,缓缓把手里的西瓜刀放在床上的男人脖子上,用力一划——   半夜三点,田维家所在的山头远远的一阵车声传来。   田维家的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听到声音,田维马上和过来鱼塘陪他的兄弟田和、田国拿起柴刀,一边打着手电筒,一边慢慢朝山顶走去。   “哼唧——”寂静的山林黑夜,几声猪叫声格外嘹亮。   田维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装满了粮食和大小猪只的货车。   他和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田维惊喜地叫起来:“这、这不是我家的电脑和彩电吗?”   “是你家的?”他的两个兄弟闻言,顿时也是一脸的错愕,心里只觉得匪夷所思。半夜三更的,忽然出现一辆装满了原本被抢走的他兄弟家的财产的货车?   他们不由得往四周张望了一下,黑漆漆的夜里,只能看到手电筒晃动间的墨黑树影,顿时心里发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田维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冲昏了理智,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激动兴奋的了,他冲动地打开了无人的车门,随即喊道:“这里有一张纸!”   听到他的话,田和、田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忙凑上前:“什么纸?”   只见方向盘上,贴着一张白纸。   三人凑上前去,对着手电筒一瞧,上面写着——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物归原主,望勿声张。”   田维这一个四十多岁的农家老实汉子,在这一刻,也禁不住激动地痛哭出声。   “老二,别哭了!这是好事啊!”田和在一旁劝慰。   “对,二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车上的东西搬回去放好。”   “对对对,把东西放好,把东西放好……”   蹲在草丛里的田原远和任非凡相视一眼,轻轻一笑,躬身慢慢地往后退去。   几天之后,有人在一个农家乐果园里发现了大量的尸体。   这些尸体全是男性,共有八个人,其他七个人均被割喉至死,只有一个脸上有几道细疤的中年男人因下身失血过多而死,听说这个男人被发现的时候,正被绑在屋子外面的一棵大树树干上,四肢都被折断了,JJ也被人用刀切掉。听闻此人死时脸上的表情可怖,据法医判断,是被活活惊吓痛死的。   经过面部对比,警方发现这伙人就是最近在附近几个省市逃窜作案的一个犯罪团伙。这伙人是惯犯,在几个省市都有案底,每次作案都事先策划好,抢劫的钱财金额都不算多,抢了就往偏僻落后的山区跑。等警方的追击没有那么厉害了,潜伏一段时间之后又开始作案。如此循环往复,受害人不断累积,通缉令也不断下发,却一直捉不到这伙人。这伙人狡兔三窟,平时很注意国家机器,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只有新案件出现时,警方才知道他们在哪里,而往往等警方追过去,他们就好像提前得到消息一样消失了,隔一段时间再从别的地方冒出头来,非常的狡猾。他们的出现,总是伴随着新的抢劫案的发生。警方对他们可谓痛恨非常,悬赏金额也一升再升。   这次这些歹徒被人杀死,虽然在法律上来说杀人者也是犯罪者,可不得不说实在是大快人心。警方内部确认了尸体的身份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现在各地暴动此起彼伏,每天死的人只多不少,他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警力去管这事。   田家村的人知道这些人就是抢劫田维家、把田梅梅弄成重伤的歹徒之后,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无不拍手称快。   “报应!老天有眼!”   “恶人自有天收!”这是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年长妇女。   “报应!杰仔,你以后不要做坏事知道吗?不然你就跟那些人一个下场!”中年妇女训诫她整天游手好闲无事生非的儿子。   其中最感激的自然是田维家的人了,他们向人打听是谁杀了那些歹徒,可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无名英雄是谁,只知道这个人不是警务人员,只知道“他”或“他们”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干掉了那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一个也没有漏掉。   整件事太过扑朔迷离,充满了神秘感和传奇色彩,而人们总是乐衷于传扬这种除恶扬善的事迹的,田家村暗地里开始流传起了种种关于神秘英雄的传闻,而且越传越离谱。   “听说了吗?那些人是被一个人干掉的!”   “真的?你听谁说的?一个人?那群人有八个人欸,怎么可能?”   “嗨,你以为那个人是一般人吗?他是特种部队出来的,一个人干翻一群人,易如反掌!”   “哇,难怪!我听XX说,那个人几招就把那群人打趴了?”   “没错,用的还是传说中军队里不外传的XX军体拳……”   “听说那是一个武林高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一个老人听了一耳朵,跑回来跟他家人说。   “爷爷你又在胡说八道骗人了!”小孙子翻了个白眼。   “小孩子少见多怪!”老人继续道,“他只用了一把水果刀,就把那些坏人给一个个杀了!咻的一下,那些人都来不及反应,脖子上的鲜血就喷了出来,像电视里的喷泉一样!”   “夸张!又不是扔飞镖,还‘咻’的一下!”小孙子嗤之以鼻,继续拆他爷爷的台。   老人用筷子敲了小孙子的脑袋一记:“他就是把刀子给扔出去的!见过电视里那些人使暗器没有,就是那个样子扔的!”   小孙子抱住自己的头,嘟哝:“爷爷你太单蠢啦!电视里都是假的,我年龄这么小都不相信!你还信?”   他爸敲了敲他的碗:“吃你的饭!” 第44章 迷踪阵   田维家发生的事情给田家村人莫大的震动,也给田原远敲响了警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今天那些歹徒敢洗劫田维家的鱼塘,明天自然也有别的匪徒敢洗劫周边其他养殖户。   田家村有村民在山上搞养殖的派了更多的家人到山上居住,但也有人觉得山上太危险搬回了村里,而把鱼塘转让了出去。   令人瞩目的是,这些被转让出去的鱼塘,几乎都落在了赵朝阳的手里。唯一一个例外的,还是鱼塘的原主人转让给了他刚刚从城里举家搬回来打算在村里养老的亲弟弟。   谁也不清楚作为部队长官的赵朝阳为什么会如此对鱼塘“情有独钟”,一些对赵朝阳的来头有所了解的村民若有所思。他们也不是傻的,结合现在的形势,也推测出了一些东西。赵朝阳这样做,只意味着一件事――鱼塘在未来的日子里,会越来越抢手。   可惜他们想通得太晚了。他们既争不过赵朝阳,也无法从那些现在持有鱼塘的村民手里把鱼塘转买下来,这些不肯抛售鱼塘的村民,不是比较有远见知道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的村民,就是打算把鱼塘作为自己的养老之地,别人给再多的钱都不肯转让。   田原远也考虑过多承包一个鱼塘,但是那些转让的鱼塘离他们这里太远了,他和任非凡就两个人,肯定管不过来。   而在田原远从县城回来的第二天,电器城的车子如约而至。工作人员扛着各组件从车上下来开始给他们安装风力发电机组。这些人非常熟悉安装流程,在坡下的山体转角处选了个位置后,就熟门熟路地动起手来。   对于风力发电机组,田原远和任非凡只是知道基本组成和大体的原理,零件组装什么的完全不懂,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装,偶尔给工作人员递把工具或搭把手,顺便认认零件和各部位,免得以后出了问题连简单的零件替换都不会。   电器城的人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把风力发电机组装好。田原远热情地留工作人员下来吃饭,被他们婉拒了。他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赶回县城,现在路上是越来越不安全了。   田原远知道这些情况,也就没多做强留,只是给每人送了一袋子的甜玉米。这些工作人员每天奔波在县城各地给人送货上门,劳累不说,还提心吊胆,就怕自己在某次回去或过来的路上被人劫了。可是迫于生活,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说是免费,但其实费用已经包含在产品的价钱里了,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的工资就是从那里来的。要是田原远给他们小费,他们还不会感到多么高兴,现在粮食价格一天一个价,谁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手中的钱还能买到什么东西。   田原远给他们送了一袋子甜玉米,个个都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这可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的好东西啊!   高大的塔架矗立在旷野之中,凛冽的秋风中,洁白的三叶风轮徐徐而动,从远处看,别有一番田园风味。田原远和任非凡站在山坡上欣赏了一阵,就不再管风机的事情了,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加强鱼塘的防护。   两人用剩下的一些建筑材料把坡下的那个出口给封了,砌了一个四米多高的大门。不仅如此,田原远还从路边拉了几车的荆棘木木根,贴着墙根密密地种下。   天气太冷,所有的植物好像停止了生长一样,这些荆棘木也一样,种下的几天一直半死不活的。田原远见状,干脆在每天早上的时候,跑到围墙外面,一边修炼,一边给这些荆棘木“增温”。   在他沟通天地灵气进行修炼的时候,身边自热而然聚集了大量的火灵气,这些火灵气田原远并不能完全吸收,总会有一小部分散逸出去,而这些散逸的火灵气往往会被附近的草木所吸收,正好补充空气中日益减少的火灵气。   不过这样一来,任非凡就不能享受到田原远在一旁修炼时给他带来的好处了。不过他对此毫无怨言。在田原远为鱼塘的安全提高保障的时候,任非凡开始默默地训练四条小狗,并且从镇子上买回来了八个摄像头,安装在鱼塘屋的八个方位。   这八个摄像头分别隐藏在围墙外面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上,接驳的电线也用藤蔓缠绕做了伪装,隐蔽性非常强,要不是事先知道这些摄像头的位置,田原远自己就算知道这里有摄像头,也无法找出它们隐藏的地方。   弄好了摄像头之后,任非凡还安装了两个报警器,一个在屋子里一个在猪栏边上。这样一来,只要发现有歹徒靠近这里,他们都能马上监控到,并且及时拉响警报。这两个警报器并没有与政府的报警系统相连,而是连接到屋顶的一个大喇叭上。这个大喇叭的声音足够响亮,响起来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并且因为地势的关系,还会一遍遍回荡在山间,萦绕不止,就算在田家村都能听到。   在自家安好报警器后,任非凡跑到对面山头的田维家,给他家也装了两个。发生抢劫事件后,田维的小儿子田宝峰从学校里跑了回来,也不回去上课了,只一心盯着家里剩下的财产。田维夫妇这些天轮流在医院照顾田茵茵,发生在田茵茵身上的暴行吓坏了这对老实的夫妇,即使每天有三个人留在鱼塘这边也是草木皆兵,任非凡给他们安装了报警器,无疑给他们吃了一剂定心丸,对着任非凡感谢了很久。弄得任非凡满心不好意思,弄好了就忙不迭回来了。   见田原远在围墙外面种荆棘木,任非凡甚至考虑要不要在围墙墙根下面挖陷阱,然后不出所料地被田原远否定了――别看电视上挖陷阱很容易,等真正实施的时候,挖坑首先就是一大体力活。   他的主意被田原远否决之后,任非凡毫不气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捣鼓来的,弄来了一堆诸如望远镜、□□、防狼喷雾、□□、砍柴刀之类的东西,甚至还和村里人交换来了一支鸟枪!   田原远:“……”   小伙伴太给力,弄得他很没用似的。   深感自己输了的田原远开始琢磨怎样提高自家鱼塘的武力水准和安全系数……然而,想来想去,他还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招数来。   暂时没什么主意的田原远只能奋发图强,努力修炼,以期提高自己的修为。修炼着修炼着,他就忽然想起了以前修真古籍上曾显露出来的一个法术――   迷踪阵。   田原远眼睛一亮,捧起书往回翻,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迷踪阵算是幻术中的一种,但它是最低级的,连幻术入门都算不上,需要依托外物才能达到迷惑敌人的效果,在修真界算是不入流的那种层次,最多迷惑迷惑凡夫俗子,但是对于田原远来说,这就足够了。   于是在“增温”之余,田原远尝试移动那些荆棘木,开始布置迷踪阵。   若不是之前发生了偷猪的事件,使他们把大半个山头都用围墙圈起来,田原远毫不怀疑那群洗劫了田维家的歹徒会先对自己家下手。毕竟他们这边人更少。可能是围墙给了那群歹徒错觉,也可能是他们认为田维家的钱财更多……不管怎样的原因使那些人选择了先向田维家下手,都向田原远他们显示了这样的一个信息――他们这些养殖户,很危险。   在村里,即使有人入室抢劫,只要被人发现,就会一呼百应,那些歹徒被群情激愤的村民打死也不奇怪,可是在鱼塘,就算有人光天化日地入室抢劫,他们养殖户第一时间要做的不是声张,而是考虑如何保护自己,在保障自身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才敢考虑财产安全的问题,毕竟若是被人发现了他们很可能落得田茵茵那样的下场。   现在不少在外面搞养殖的村民这几天开始把鱼塘屋的财产转移回到村子里,不管白天还是晚上,留守在鱼塘的村民多了不少。许多人开始意识到鱼塘的经济价值所在,尤其是一些家里有人刚刚从外面逃难回来的村民家。甚至有人直接一家大小搬到了山上居住。   可田原远的鱼塘就只有他和任非凡两个人,既不能也不可能搬回村(鱼塘值钱的东西多着呢),也不敢雇佣不熟悉的村民给他们看顾鱼塘,所以田原远只能在己方的武力和鱼塘的防护上下功夫。   把迷踪阵摆好后,田原远让任非凡试着走了几次,看他能不能从外面接近围墙。大概是荆棘木太矮的缘故(只有半米高),任非凡在里面左右转折了一阵子,最后成功来到了围墙墙根处。   “真神奇,围墙明明就在我前面五米远的地方,可我走着走着就是到不了,还越走越远,要不是我一边走一边看着围墙调转方向,肯定接近不了围墙!”任非凡脸上满满的全是惊奇,看着只有他膝盖高的荆棘木的目光充满不可思议。   “是吗?原来是太矮了,无法迷惑视线。”田原远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幻术说穿了其实就是蒙蔽人们的感官,造成错觉,影响判断,进而制造幻觉。修士有六感(神识),所以幻觉往往需要同样不是凡物的天才地宝来辅助布置,但是凡人只有五感,对付普通人,能达到影响五感的效果就行了。   为了让荆棘木能够在寒冷的天气里长高一些,接下来的十几天,田原远拼了命的修炼。在他的努力之下,荆棘木终于长高了那么十厘米。但,就算如此,荆棘木依然不到他半身高,田原远很不满意,连饭都不回来吃了,就叫任非凡给他送上来,开始天天蹲在围墙外面修炼。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田原远兢兢业业的“增温”作用下,寒冷的秋风里,万物都停止生长的时候,荆棘木硬生生比山上的乔木拔高了半米多。   无心插柳柳成荫,田原远也在勤奋的修炼下,由练气五层突破到了练气六层。   简直是意外惊喜。   在他的带头作用下,任非凡也开始勤奋练武,他每天跟着田原远到围墙外面,田原远打坐修炼,他就在一旁的空地上练拳。等他练完一套拳法了,就去喂养猪鸡,做好早饭了再端上来。   等到田原远突破到练气六层,荆棘木也有一米多高了,任非凡又一次走进去进行试验的时候。终于成功地迷失在了荆棘林里面。   “我觉得,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应该能走到围墙边的。”任非凡面无表情地道,他原以为最近练武有所小成的自己是能够坚持走到围墙边的。没想到在里面兜兜转转快二十分钟了,却还是摸不到围墙的边。   “这样就够了!”田原远看着任非凡像无头的苍蝇在里面左移右移,最后成功地把他自己绕晕头,非常高兴:“如果连你都需要那么久时间才能从迷踪阵里面脱身,其他人肯定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这样就够了。”   田原远的话让任非凡更加郁闷了。   有了外面的迷踪阵,鱼塘的安全系数是直线上升了,可同时,任非凡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他和田原远之间的差距。   他落后田原远太多了,必须加劲儿赶上! 第45章 (今天内替换)   “小远,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找个女朋友?我有个好介绍给你!”一大早,山坡上狗吠声冲天,田家村的一个中年妇女拄着一条木棍来到了鱼塘。   这个中年妇女叫李彩骄,是田原远在村子里居住时隔壁的一个邻居婶娘,结婚后几十年来不曾外出打过工,平日里无所事事,最热衷于传播八卦,尤其喜欢围观其他村民家的热闹。她这次爬山涉水过来鱼塘这边,是为了给田原远介绍一个女朋友。   去年八月份的时候,田原远拜托郑英兰给他找相亲对象,后来因为天气反常,他忙着照料地里的作物,还要修建房子,忙得不可开交,心思就淡了,找对象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李彩骄突然来到鱼塘找他提起这事,着实让田原远惊讶不已。   他没让李彩骄进鱼塘的院子,就站在坡下的大门口听她说话。   不知道是他最近一直在修炼还是别的缘故,对面山上的树木已经开始变黄、落叶,田间的野草也开始枯萎、落败的时候,墙内他们的玉米、留下来做种的番薯藤等作物却还是葱葱郁郁,与外面的景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看就让人觉得反常。   田原远可不想让李彩骄见到自家山坡上的地,免得引起她的注意,那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知道隔壁李家村房友光吗?他的妹妹有一个女儿,今年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想找一个老实的大学生做对象,那姑娘可漂亮了,皮肤白,大眼睛,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而且她家很有钱!房子有五层!父母都还在,还有两个兄弟,我知道你是个老实的,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你要不要和人家姑娘见见面?”   李彩骄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地朝铁门内猛瞅。丝毫不怕鱼塘的主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她听说这个田原远搞养殖赚了很多钱,就想知道他这里有些什么,好回村的时候和其他人说道说道,最好顺手拿只活鸡、木瓜火龙果之类什么的回去。   反正他们这些在外面搞养殖的别的不多,这些东西最多,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司空见惯都不值钱,可对于自家来说就不一样了,想吃就得花钱买,现在吃的价格那么贵,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鸡肉了……   田原远愣了愣,委婉地道:“我都快三十岁了,人家姑娘才二十三岁,条件还这么好,能看上我?”农村人算年龄的时候习惯按虚岁来说。田原远特意把自己年龄夸大了来说,那个女孩条件若真有李彩骄说的这么好,会对他这个孤儿感兴趣?这件事怎么看都很奇怪。   不是田原远妄自菲薄,很多人的父母在找女婿的时候,都不喜欢找孤儿,除非是上门女婿。   “所以我才觉得这个机会很难得呀!她表姨就是嫁到我们村的秀芳,田生财的老婆,她因为没有认识什么大学生,就拜托我留意留意,那个姑娘我见过,文文静静的,就是有点瘦,像一杆竹竿似的,但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那样的么?!我跟你说,我们村已经很少有男孩子能找到这么好的相亲对象了!要是错过这个,可就可惜了!甭管成不成,你先跟人家见一见,追求一把,要不然她的家人给她找到更好的对象,就太迟啦!”李彩骄的嗓门极大,一连串话说得口沫横飞,看她的样子,似乎恨不得马上拉着田原远回村和那个女孩相看。   “秀芳?是田生财的老婆李秀芳?”田原远问道。   就是去年到鱼塘来逼他提前支付鱼塘租金的田生财他老婆?   田原远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李彩骄的眼睛一个劲地往大铁门内瞅,根本没有注意到田原远的神色,自顾自地道,“你回村的时候,买一些东西带给他们家,李秀芳和那个女孩是亲戚,有她帮你说话,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是吗?”田原远扯了扯嘴角,兴致缺缺地道:“彩骄婶,我看我还是算了,最近这两年环境不好,我想努力赚多些钱再说。”   “你都三十岁啦!”李彩骄回头,脸上尽是讶异和不满,似乎很惊讶田原远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随即大声斥责道:“条件那么好的姑娘你都不努力去追,难怪你一直找不到对象!你们这些人呀,就是觉得自己年轻,以为可以慢慢找,总以为以后有更好的!你以为你自己条件有多好!?没房子没车还没钱!人家姑娘睬你都傻!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现在有一个姑娘肯跟你相亲你就该偷笑了!你还端着,我跟你说,你们这些人呀我见得多了,像李家村的那个谁,还有我们村的田家鑫,不就是……”   田原远打断她的话:“彩骄婶你还有什么事儿吗?我现在要去喂猪了!”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他最厌烦村里那些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倚老卖老训斥后辈的村民了,这些人往往长年在村中生活,凭着自己对周围的一些见闻就大肆批评他人的生活和行为,对年轻人不同于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想法抱着嘲笑的态度,经常指指点点,还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年轻人都应该敬从他们。眼前的李彩骄就是这类人之一。田原远和她没有亲戚情分,也没有受过她的恩惠,才懒得跟她客套让自己的耳朵活受罪。他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接受她的训斥。   李彩骄兴致正好呢,被田原远不假辞色地这么一岔开,顿时脸上就有些讪讪:“我看得起你才来找你的,你好好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到时候找不到老婆别说婶我没帮过你!”   “田原远!”一道男声从坡上传来,任非凡从坡上走下来,“我已经冲完猪栏很久了!你怎么还不上去?!大猪小猪都吵翻天了!”说着,他的视线朝李彩骄扫过来,如寒霜一般的目光让李彩骄的身体不由得颤了颤。   “既然你忙,那我就先走了!”李彩骄目光躲闪地道,走了几步又回头嚷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村相看,记得给我打电话!”   李彩骄离开之后,任非凡就把坡下的大门锁了。他转身面对田原远,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个女人要给你介绍对象?”   “嗯!”田原远揉了揉鼻子,一边往猪栏那边走,“你说是不是要变天了,感觉今天干燥了好多……”   “你要答应吗?”   “答应什么?”这几天都不怎么下雨了,今天要不要把家里的干货搬出来晒一晒呢?虽说没什么阳光……   “答应去和那些对象见面。”   田原远顿住,愕然地抬头,任非凡与他对视,面无表情。   “哈哈!”田原远嘴角抽抽,蓦地笑起来,“任非凡,你居然、居然关心这个,你很介意?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他拍了拍任非凡的肩膀,“安啦!兄弟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自己先上岸的,留你一个人打光棍孤零零的多可怜呀!”一边说着,他一边越过任非凡,往前面走去。   任非凡松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不需要你的同情,或许我比你更快追到我的那个呢!”   田原远没有回应他,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猪栏走着,目视前方不曾回头的脸上,是从来不在任非凡面前表露过的矛盾和凝重。   *   这两天围墙外面来了不少拿着工具在山林勘量着什么的男人,田原远听田维的小儿子田宝峰说,林歪嘴的这块地被人买下了,这两天外面的动静大概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他和任非凡讨论过那些人会把地用来做什么。林歪嘴承包的土地比田原远承包的还要大一倍,不过不像田原远的挨着山脚,更多的是山林地,比较干旱,适合栽种乔木。   林歪嘴这块地上的乔木已经有两年了,再过一两年就能砍倒卖钱,新主人既然叫了人来勘测土地,应该是另有打算。   “咦!?”正在给荆棘木浇水的田原远诧异地抖了抖水管,出水量怎么变得那么小了?   任非凡走过来看了看,说道:“最近用水的地方太多,可能水井的水不够用了。”   现在天气逐渐变得干冷,虽说番薯和南瓜已经罢谢,可因为多了荆棘木需要浇灌,抽水的时间只多不少。   “现在就不够用了?另一边的番薯苗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淋水才能种活呢!”饲料的原料价格太贵了,这几个月镇上的几家饲料经销代理商陆续倒闭关门,鱼塘的猪鸡顿时就没有了口粮。幸好之前他们种了不少南瓜和番薯,能应付一段时间,现在玉米也开始陆续成熟了。   为了家里的牲畜不被饿死,田原远和任非凡把另一侧原本预留用来种果树的土地给好好整饬了一番,打算种上番薯。   他们把上面的野草和灌木晒干之后一把火烧掉。烧了野草之后的地面开阔了不少。这边的土地从来没有被开发过,落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底下的土地潮湿肥沃,竟然是极好的腐殖质,即使不添加农肥肥力也很足。   田原远原本只打算把这边的三分之一用来种番薯的,天气太冷,番薯藤未必发芽,怕种太多活不了白费功夫。因为这个新发现,他就改了主意,把整块地都给清了一遍,计划全都种上作物。预留的番薯藤种了这块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他就打算种上土豆和玉米,这两天刚开始培育种子,还未到移栽的时候。   现在光是荆棘木的浇灌井水就不大够用了,番薯苗虽然种了下去,但是还没有真正成活,还需要一段时间人工淋水,井水够用吗?   这块地很大,比猪栏所在的那块地还要大两倍,一直连绵到另一座山岭的半山腰上,它的地势没有猪栏这边的那么陡峭,相对要平缓许多,而且腐殖质层很厚,不像猪栏上方的那片地时不时就要补加一番肥料。田原远不可能让这块地就这样放着生草,他和任非凡一致决定种上各种作物。现在粮食多难种啊!来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更冷。   冥冥之中,他总有一种感觉,将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看来要多打一口井了!”他叹气,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吧! 第46章   这口新的井选在两座山岭之间的山沟之间,刚好位于新整出来的土地的中心,打好之后,装上水泵接上水管就能对这片坡地的作物进行大面积浇灌。田原远找的依然是之前帮他打井的那支队伍。他准备把家里剩下的南瓜全给卖了,换钱好给他们支付酬劳。   没办法,因为今年旱情的关系,打井行业水涨船高,打井的价格升高了不少,而他们现在没多少钱,倒是南瓜又成熟了一批,他和任非凡总共就两个人,撑死了也是吃不完的。   结果打井的那个大叔根本就不要钱,而是要求用粮食来换。   田原远和任非凡相视一眼,看来大家对粮食未来的生产趋势都不乐观啊!   田原远他们这边的果园常常会在半山腰处打一口露天大井用于灌溉果树,他这次参照了果园的大井设计,井口直径两米,离地一米五,没要井盖,露天敞开。井壁与地面相交的地方预留出一个小洞,这是用来装水泵的。   因此这口井的价钱也不低,打井的大叔开价400斤大米,可田原远他们的大米也不多,便换成了三百斤玉米、一百斤的番薯和一百斤土豆。   打井的队伍来自距离田家村比较远的地方,田原远需要为他们提供食宿。食宿的问题好解决,他安排这些人住到原来他住的那栋小二层房子里。   比较麻烦的是不能让打井的大叔们发现猪栏上面那块坡地作物的异常。任非凡出了一堆主意,例如骗大叔们这些木薯、土豆、玉米是从外国进口四季常青的新品种啦、他们给这些作物喷了一种特殊的药水可延长生长周期或结果时间啦、误信朋友拉了添加了激素的化肥啦……   虽然他出的主意都有一定的合理性,可是总归让大叔们发现了作物的异常,万一大叔们为了增加他们家里作物的产量,问他们要这些新品种种子/药水/化肥……呢?他们从哪里变出来给人啊?!   又万一大叔们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件事引起其他人怀疑了呢?   田原远瞥了眼尽出馊主意的任非凡,对于他的建议只有三个字评价——不靠谱!   最后两人还是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他们把保温室所有的塑料布搬出来,把小路一侧围了起来,就好像施工工地的蓝色铁皮围墙一样。这些塑料布宽度有两米二,从山顶到山脚的坡路靠近猪栏的这侧长着几丛竹子,十分遮挡视线,下方就是猪栏,田原远和任非凡再把塑料布一拉,就完全把人的视野堵死了。   他们把坡地围好后,打井的几个大叔就入驻鱼塘准备动工了。   开始动工之后,田原远无比感谢自己当时没阻止买了风力发电机组,现在打井依靠一半人工一半依靠机器,刚开始的时候大部分都要用机器钻探,开动那台钻机需要电网提供很强的电压。   田原远他们这片地区的养殖户拉的是村子的电线,因为每家养殖户都有不少大功率电器(例如水泵、投料机、增氧机等等),所以他们这边其实电压经常不够,还发生了几次有人因为同一时间使用太多电器而短路的事情。   这次开动机器打井需要很强的电力,田原远和任非凡就一起动手,从风力发电机组中的蓄电池那里引了电线,一直牵到北坡新开出来的那块地,独立给打井的机器供电。   插上插头,机器就顺利运转了起来,动力还非常足。风力发电机组安装好后并不能马上投入使用,而是需要储蓄一段时间的电量,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田原远他们用的还是村里的电网。现在天气变得寒凉,风力也变得大了起来。自从电器城的人安装好之后,储电瓶就一直在“充电”。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打井的大叔非常满意,还问这个风力发电机组是多少钱买来的。   田原远和任非凡也对发电机的储电量很满意,不愧是连一个小村落用电都能供给的机型!实在是太给力了!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动力强大的东西的。   *   “嗡——”   “轰轰——”   “轰轰——”   田原远他们在打井,围墙外面也在动工。十几个伐木工手持电锯在山林间穿梭,轰鸣的机器声中,树屑飞溅,一棵棵大树接连倒下;十几辆钩机和五台推土机同时开动,轰隆隆地在山地上碾压而过,如同平地炸起一连串惊雷。   在这种轰鸣声中,北岭的一个个树桩被连根拔起,露出来的一个个大坑随之被推平。   墙外面的声音十分吓人,把出生以后没离开过鱼塘的四只乡下土包子狗狗吓得够呛。   西施、潘安在那些推土机刚刚开到山顶上的时候,原本是优哉游哉地躺在水泥路上晒肚皮的,结果轰隆隆的怪异巨响从它们头顶不住传来,把它们吓得瞬间就跳了起来,夹着尾巴直冲进房间里,整只狗头朝里埋进床底,只露出一截屁股和一根尾巴,瑟瑟发抖的身体缩成一团,嘴里发出惊恐的嗷呜嗷呜,听着可怜极了。   另外两只被拴在坡上坡下下两道大铁门后面的狗狗——宋玉和貂蝉,则带着一脸惊恐的狗の表情朝着山上传来怪响的方向狂吠,浑身的皮毛炸起,颇有一种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意味。   田原远&任非凡:“……”   山上这么大的动静,还是离自己家那么近,田原远自然不能视若罔闻,锁好大门就和任非凡到山上去看看情况,他们来到山顶的时候,田家村听闻了动静从村里跑到山上看热闹的村民也来了不少,他们正指着站在推土机、钩机前面的那拨人议论纷纷。   闹哄哄的山顶上,一群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簇拥着一个年轻男人。这个男人大约二十多岁,站在以他为首的人群里,眉宇阴郁,正不耐烦地看着那些轰隆隆作响的推土机和钩机。   “哟,龙四少,好久不见,想不到你亲自来‘监工’了!”一辆越野跑车在已经被砍伐一空的山顶上停下,一身劲装的赵朝阳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高帮的马靴,绑腿的军绿色长裤把他的大长腿线条完全勾勒了出来,围观的田家村村妇的视线纷纷黏住了一般不住地往他下?身瞄去。   听到赵朝阳的声音,被人围在中间的男人马上转过身来,咬牙切齿:“是你,赵朝阳!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赵朝阳轻笑:“龙四少说笑了,京海镇是我的辖区,讲真,这个地方还没有哪里是我赵朝阳不敢去的。倒是四少,你不躲在县城的安全基地里,跑来我们这个穷乡僻壤干什么?你之前不是大言不惭地跟其他人说,只有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才会被发配到这种地方来吗?怎么,您这位尊贵的京城少爷,也纡尊降贵,想要尝尝‘农家乐’的滋味?”   赵朝阳的话一出,四周围观的田家村人落在龙四少身上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几分不满,什么叫做“这种地方”,他们这种地方咋了?这里山清水秀,他们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也没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碍着谁了?他凭啥这样看不起他们这个地方?!   龙四少对周围田家村人的不满浑然不知,或许他知道了没放在心上,听了赵朝阳无不讽刺的话语,他气得脸色铁青:“赵朝阳,你算老几!竟然利用职权阻止我们家买下这个山头!你好大的胆子,我不会放过你的!”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被赵朝阳横插一脚,害得他们快要到手的土地承包转让书不翼而飞,硬是卡在了最后一道手续上,这个仇他记住了!   赵朝阳弹了弹衣领,斜睨着龙四少的目光满是轻蔑:“龙四少,不要下巴轻轻讲大话,不放过我?你有这个能耐吗?”   轰——   龙四少全身血液往脑袋冲去,被赵朝阳的这个眼神刺得浑身发抖。   他大吼一声:“姓赵的,你找死!”一挥手,对身边的两个保镖道:“给我打!”   两个保镖立刻听令往前冲去,没跑两步,却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肌肉紧绷。   两个穿着迷彩军装的士兵不知何时从车里灵活地钻了出来,站在赵朝阳的身后,端着枪瞄准了龙四少和保镖。   “龙四少,你怎么还是和以往那么蠢?你到这里来,我还以为你变聪明一点了呢?”赵朝阳走到龙四少的面前,怜悯地用□□拍了拍他的脸,这里是他的势力范围,龙在开竟然妄想教训他,真是蠢到无药可救。   不过激怒对方的目的已经做到。这次闹剧也该收场了。   “你、你不敢杀我的!”龙在开语气颤抖,眼珠子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   “四少你说笑了!”赵朝阳把□□插/进枪套,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不容拒绝地整了整龙在天的衣领,脸上的笑容无辜又无害:“我怎么会杀你呢?难得你过来做客,我这个东道主,欢迎都来不及呢?你可真会说笑。”   等龙家安插在这里的势力被他连根拔起,这个龙在开最好识时务一点不要出现在京海镇,不然……   赵朝阳嘴角带笑,心头流转着各个充满血腥的算计,松开了按压着龙在开肩膀的手。   他一松开手,龙在开马上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如此狼狈的动作让他深感耻辱,看着赵朝阳的目光阴毒又怨恨,连带着让他到田家村来的大哥龙在云也恨上了。   他们在安全基地的生活舒适而休闲,比在外面好一万倍,他哥却非要他在天寒地冻跑到这种乡下地方来视察什么工程进度,说是留一条后路。   害得他现在被赵朝阳羞辱!   “对了,忘了提醒龙四少一句,在我的辖区内,大家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从来没有发生过仗着自己家的势力侵占他人财产、地产的事情,我希望龙四少也记住这一点。”   龙在开恨恨地朝赵朝阳比了个中指,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眼中是毫不遮掩的仇恨。   赵朝阳笑了笑,根本就不将他挑衅的举动放在眼里,转身就上车走了。   车子启动,很快就被山林间黄绿色的树木和缤纷落叶所隐没。   **   村民们在士兵掏出枪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深怕惹祸上身。现在见赵朝阳走了,也不敢留在这里看热闹了,纷纷回村里去。刚刚的见闻太刺激,他们亟需向其他尚未知情的村民大肆宣扬一番,才能抚慰自己激动的心情。   田原远恍然大悟,难怪之前那些要他转让鱼塘的人后面就没出现过了,原来他们不是没有动手脚,而是赵朝阳在里面插了一手,让他们无法得手。   也不知道背地里的斗争有多复杂诡谲,但看样子赵朝阳和那个龙四少不对盘,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我们也回去吧!”村民们都散了,主角之一也走了,戏也唱不下去了。任非凡就不想留在山顶吹冷风了,“这种热闹以后我们还是离远一点,子弹无眼,很容易把旁边的人伤着。”   起冲突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围观,好奇心害死猫,人也一样,旁边无辜路人很容易被卷进去。   *   “回去叫兄弟们准备好,今晚龙在开应该会动手。”车里,赵朝阳双腿交叠,十指相扣放在膝盖上,目光含笑。   龙家的人对于他“不配合”他们买地一事一直怀恨在心。刚刚被他那样一激,依照龙在开的性格,一定会想方设法还击。龙家的人无法在行政系统下手,必然采取其他手段和途径,而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那个蠢货会用什么手段——不外乎就是以武力手段逼迫北岭鱼塘主人。   布置了那么久,该收网了!这是他的势力范围,绝不容许其他蚂蚱到处蹦跶。   这只是第一步。慢慢地,他会叫那些傲慢自大的蠢货通通从神坛上滚下来。那些人身居高位太久了,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为人类本身的样子。   到那时,那个场景一定很好看……   就和窗外飞舞着凋零的落叶一样。 第47章   “小远!”任非凡从楼上跑下来,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兴奋光芒,“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田原远正坐在凳子上剥玉米,闻言一脸的茫然不解。这阵子玉米陆续成熟,能够采摘的他们都采摘回来了,他特意挑了一些嫩的出来准备明天煮来吃。   现在天刚刚黑,还不到七点,田原远和任非凡刚刚吃完晚饭。饭后田原远留在一楼剥玉米。任非凡跑上二楼看电视,他最近迷上了一部动画片,每天雷打不动地追剧。但是今天他上去不到二十分钟,就突然跑了下来。   “你快上来看!”任非凡不由分说,拖了田原远就往楼上走。   “诶诶诶,干什么?”田原远满头雾水,他一只手还拿着一苞玉米呢!   他们装摄像头的时候,把终端的监控屏幕放在了二楼客厅的一面墙上。任非凡把田原远拉到屏幕前面:“瞧!有大鱼来了!”   虽然现在外面暮色已经降临,但还是有些微天光的。只见墨蓝色的屏幕上,几条人影晃动着,正慢慢朝他们的围墙走来。   从画面来看,这几个人影都是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身形,只有一个个头比较矮小,身形也比较单薄,但不难看出,这群人是以这个矮小的男人为首的,其他人一直围在他的左右两边。   “唔,这个人的身形和脸部轮廓,有点眼熟……”田原远指着为首的那人说道。   “我也觉得有点眼熟……”任非凡摸着下巴。   下一刻,两人眼睛一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那个龙四少!”   屏幕里夹在人群中间的男人,可不就是今天上午在山顶上被赵朝阳狠狠恐吓了一番的龙四少?   两人认出龙四少之后,再定睛一看他身边的人,也是眼熟,跟在龙四少身旁的,不就是今天在山顶上他的那两个保镖?!   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那么问题来了。所谓来者不善。这个鼻子朝天就差在额头写上“天王老子最大尔等凡人通通跪拜”的龙四少,为什么会在天黑后,鬼鬼祟祟地摸到他们的鱼塘?还一副偷偷摸摸不怀好意的样子?   一看就觉得图谋不轨。   正常情况下,若是有事找田原远或是任非凡,肯定走大门。可是从拍到他们的摄像头位置来看,龙四少一行人明显不在大门的方位。今晚他们的来意,就很耐人寻味了。   如果龙四少只是一般的盗贼或劫匪,田原远都会毫不迟疑地出手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但从今天早上山顶上的情况来看,这个龙四少身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知道龙四少是什么来头,事情有点棘手……   田原远正琢磨着如何不留后患地解决今晚的危机,就听到旁边的任非凡有些兴奋地道:“嘿嘿,正好试一试迷踪阵的威力!”   田原远一愣,随即脸上也浮现了兴奋的笑容。对哦,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他这半个多月来辛辛苦苦培育荆棘木,可不就是为了保卫鱼塘,保卫自己的家园吗?现在有人自投罗网做白老鼠,正好试验一下迷踪阵的效果!   他和任非凡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奸诈笑容。   *   “其哥,我们是不是迷路了?”走在最前面带路的一个保镖悄声问他旁边的另一个保镖。   其哥往左右瞄了两眼,见龙四少正在发泄地踢着前面的一丛低矮灌木,没有留意到他们这里的情况,就低声道:“很可能……”   “可是我们刚刚明明已经见到围墙了……”这个保镖有些害怕地望了望四周,“我们一直沿着围墙走,可是却一直转来转去,其哥,这太奇怪了!”   他们还未进入这片灌木丛的时候,明明就已经看到围墙就在这片灌木丛后面,目测最多不过七八米距离,可是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了,还没有靠近围墙!   其哥“嘘”了一声,让这个害怕的保镖不要那么大声,免得被人发现。其实他从十分钟前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这些矮小的不知名灌木长满了刺,他们都不敢靠近只是绕着走,它墨青色的枝干和树叶与黑夜融为一体,一不小心很容易就会挨上一下,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看路才不会被碰到、刮到、刺到。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都太过于专心看路了,不知不觉中,他们在这片低矮的灌木丛里竟然兜兜转转了将近二十分钟。   其哥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暗自心惊。   然而龙四少一直不发话,他也不敢提出让大家打道回府的话。   距离荆棘林不到十五米的一个小树林里,七个灌木丛慢慢地朝前方移动着。   一个灌木丛伸了个懒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这团墨黑的树叶中传出来:“龙在开在搞什么?这么久都不进去?我可以不等他们进去直接把他们绑回来吗?”   “不行!”旁边的一个灌木丛忽然伸出两个枝桠,做了个x形的反对手势:“赵哥说了,一定要等他们进去那个院子后才能行动!这样人证物证俱在!才好让龙家人无话可说。”   “嘘,你们两个闭嘴,有新情况!”   **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田原远和任非凡单手抱住枝干,居高临下地看着围墙外的情况。   他们藏匿的这棵大树直径将近一人合抱,叶如华盖,挨近围墙边,正好方便他们监视围墙外面的人。   “咦,上面一点的树林里还有七个人!”田原远把灵力催发依附在眼睛部位,顿时,那七个“灌木丛”的全貌尽入眼底,“他们和龙四少好像不是一伙的……赵哥?他们是赵朝阳的人……咦,他们要等龙四少那群人进入我们的院子之后抓人?”   “赵朝阳?”任非凡嘀咕,“难道这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我们做饵,也太缺德了吧?!”结合今天在山顶所见的情况,再稍为推测一下,任非凡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我们才是猎人。”田原远听了任非凡的分析,心中不气愤是假的。他在心里给赵朝阳记下了这一笔,霸气十足地道:“这里是我们的山头!”   ***   “怎么回事!?”龙四少阴鸷的目光在他旁边的保镖身上狠狠扫过,“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到?你们这群废物!”   其他人沉默着不做声。   “其、其哥……”先前害怕的那个保镖拉了拉其哥的胳膊,语调带上了哭腔,拉着其哥胳膊的手臂抖个不停,像是筛糠一样,“……刚刚,这里,我们刚才走过了!”   其哥心一紧,走过了?走过了是什么意思?   拉住其哥的保镖叫做赵小五,距离他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就有一棵灌木,他双腿控制不住地隐隐发抖,指着那棵灌木的树干道:“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我用匕首在这里划了一个十字划痕,你看,就是这里。”   而转了一圈回来的现在,这棵刻着十字划痕的树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赵小五从小就特别怕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他转头打量四周,只觉得周围凉飕飕的,温度低得可怕,即使他穿了两件保暖内衣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一团团暗绿色的树影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其哥循着他的手看过去,那里确实有一棵灌木,只是天太黑了他视线看不清,便打开手机,凑过去,借着屏幕的光亮一照——   “你们在这里干嘛?”龙四少怒气冲冲。   该死的,这些混账保镖不赶紧找路,反而对一棵树研究了起来,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龙四少抬脚就踹了上去,怒骂:“你们这些狗/屎混账!回去我一定叫我大哥收拾……”   其哥没有防备被他踹了一脚,虽然他及时用手撑住了地面避免了摔倒的下场,可脸却被尖锐的荆棘划过,留下了一条血痕。   其哥没空理会脸上的刺痛,他看那道十字形的刻痕,脸色十分难看。   他小时候曾经听过老人说过,有些村民在山上的小树林里有时候会遇到鬼打墙出不来,但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亲眼见过,就一直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读书之后又长年接受唯物主义的科学观教育,慢慢就不相信神神怪怪的事情了,然而二十多年后的现在,他的世界观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种东西的……对吧?   其哥不停地说服自己,却无法抑制不住上涌的恐惧。   “其哥!”赵小五连忙扶起他,回头怒视龙四少:“你做什么!?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踢其哥!你知不知道他前面就是荆棘!?很危险的!王八羔子!”   他忍耐这个龙四少已经很久了。一无是处还自以为了不起,目空一切,总是认为所有人都该跪舔他把他当上帝来对待,对待他们这些保镖也是当佣人的使,要不是龙家在安全基地里颇有分量,他早就辞职不干了!   龙四少在荆棘林里兜兜转转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是走不出去,心头早已烦躁不已。他也不是真蠢到家的,也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只是一直压抑着惊疑不敢去深究而已。   现在他身边一个小小的保镖,居然敢对他横眉竖目大小声,他压抑着的情绪登时就转变成了浓浓的怒火。因而他听了赵小五的话后,不仅没有反思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反而二话不说又是一脚朝着赵小五踢过去,哼道:“我做事轮不到你来评论,你算老几,居然敢教训老子?!”   其哥眼疾手快拉了赵小五一把,然后在龙四少发火之前快速地说:“四少,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龙四少一怔,旋即狞笑着一脚朝其哥踹了过去,“去尼玛的鬼打墙!你当我龙在开是傻子?找这种理由搪塞我!”   其哥被踹了个正着,心头的火气也升了上来。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呢!这个龙在开太不把人当人了,说踹就踹,他们是他父亲派来保护他的保镖,可不是供他发泄火气的沙包。   但是其哥知道现在自己发火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还是强压下了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道:“是真的,我没骗你。四少,你看,围墙一直在我们的前面,我们在这里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这个围墙也一直没有消失,可偏偏我们怎么也接近不了,不是鬼打墙,是什么?”   赵小五在一旁附和:“是啊,十分钟之前我还在这棵树上刻了一个十字,结果现在又回到这里了。不信你们去看!”   他们两人信誓旦旦的,另外三个保镖和龙四少不由得信了三分,他们半信半疑地凑到那棵灌木前面,果然在树干上发现了一个“十”的形状。   龙四少浑身汗毛就竖了起来。普通人不清楚,龙在开作为京城世家子弟,却是知道在华国境内,一直存在着一些用科学原理解释不通的事件的,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也并非空穴来风。他的母亲和父亲就非常敬畏这类事物,家里的祠堂里亦供奉着各方神佛,逢年过节他们这些小辈也被要求一定要诚心祭拜。长辈的态度让他对神鬼之事比普通人要更加相信几分,但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上!   龙在开不说话,其他人也是心头发毛,一时间,这里竟然安静得只听到蛐蛐高亢的鸣叫声。   真奇怪,这个时节这么寒冷,居然还有蛐蛐。明明路边的野草全部都枯萎了,没有了食物来源,那些蛐蛐是哪里来的……   这个反常的现象让五个保镖心头恐惧更盛,他们面面相觑,却只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至于龙在开?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季节蛐蛐不应该存在,还以为是正常现象。   “我、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小五结结巴巴地问其哥,其哥闻言,去看龙在开,等待他的指示。   龙在开早已没了刚刚的跋扈,他苍白着脸,喝道:“看我干什么?赶紧找出路离开这里!”   “我们不进下面的院子了?”赵小五问。   “去?去个屁!”龙在开忍不住爆粗,恨不得拧开赵小五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水:“现在离开这里要紧,那个院子又不会长脚跑了,什么时候去不行!?”这个蠢货!   藏在树上完全把这句话听在耳里的田原远:“……”   马蛋,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老子今天就让你们吓破胆,以后再不敢出现在北岭上!   田原远闭上眼睛,神识外放。瞬间,龙四少一行人所在区域的一草一木便全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纤毫毕现。   他运转体内的灵气,与天地灵气产生共鸣,外界的灵气在他的牵引下,缓缓发生了某种变化…… 第48章   “谁?谁在我后面?刚刚谁在我后面!?”龙四少忽然捂住自己的脖子跳了起来。刚刚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上,就、就好像……   有人站在他后面,朝他吹了一口气一样。   “四少,你、你别开玩笑了,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好笑……”其余五人一脸惨白,龙在开后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唉哟!?”赵小五忽然单脚跳了起来,惊惧不已地抱着一条腿跳来跳去,他的脚底好热好热,鞋底肯定被烫穿了。   ……等等,他们脚下是厚实的泥土,哪里来的火?   赵小五想到这里,顿时面如土色,他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脚底翻了过来,鼓起全身的勇气,打开手机照了过去。   其他人不知道赵小五怎么了,却也被他的样子吓到,并不敢打扰他,就连龙在开也一样。   等到赵小五的手机亮起来,他们的视线不自觉地也移了过去。   然后六人就见到,赵小五防滑性/能极佳的登山鞋鞋底上,融开了一个鸡蛋大的凹洞,像是被极高温度的烫头钻穿了一样,边缘处还冒着丝丝白色的塑料焦化烟雾。   “这、这……”六人下意识地低头看看刚刚赵小五站的地方,那是一块平整的黄泥地,散发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哪里有什么烫头……   “鬼、鬼啊!”赵小五惨叫一声,大力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一个保镖,没头没脑地冲进前面的灌木丛。   赵小五的动作仿佛一个信号,瞬间惊醒了其余的五个人。   “滚开!”   “别挡路!”   “死开!”   “得罪了四少!”   “砰!”   “唉哟!”   龙在开、其哥和另外三个保镖争先恐后地朝围墙的反方向跑去,谁也不敢再留在这个邪门的地方。然而周围的荆棘木密密麻麻的,彼此之间只容一人通过,为了第一时间逃离此地,五人你推我挤,大打出手,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得什么雇主,什么任务,一心只想着离开。   一直在拿着夜视望远镜观察龙在开等人情况的七棵灌木丛惊呆了!   懒洋洋的灌木丛问:“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拿着两只树杈的灌木丛回道。   “你们两个别吵,都听不到下面的声音了!”和先前一样的声音斥道。   ***   一直在田家村村长田正权家里和多个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聊天的赵朝阳终于等到了手下人的电话。   “赵哥。情况有点不对。”   赵朝阳本来已经做好装模作样地说几句话后,转身带屋里的人去抓人的准备了,结果听到这么一句,顿时一怔,问道:“怎么回事?”   “龙在开没有进入鱼塘的院子……”   赵朝阳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手下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惊愕不已。   “……他和他的保镖,他的保镖与保镖之间,打起来了。”   赵朝阳:“……”   他沉默了半晌:“窝里反?”那群保镖终于忍不住动手,决定干翻龙在开那个蠢货了?   “不像……他们的样子很惊慌,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们一样,真要形容的话……”手下的声音迟疑,“……我觉得,比较像被鬼追。”而且还是厉鬼、猛鬼、红衣女鬼的那种级别的。   赵朝阳:“……”   他朝端着盘子热情地叫他拿上面的拔丝地瓜的田正权老婆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指指耳边的手机,等她离开之后,转身走到屋外。   手机里传来手下人的请示:“赵哥,我们现在怎么做?还等不等他们进入院子?”   潜台词就是,还捉不捉人了?   “他们那样多久了?”   “快半个小时了……”手下没说出来的是,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龙在开六人已经由原本的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变成了鬼哭狼嚎的扯着嗓子乱吼。   但是赵朝阳已经听到隐隐的“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我们在这里,有没有人经过?”“下面鱼塘的,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声音?”“救命啊,鱼塘的你们睡死了吗你们这些死猪!”……   等等,之类的背景音。   “……赵哥,赵哥?   “抓!”赵朝阳一咬牙,“把他们给我全抓了!给鱼塘的人做一个笔录,然后马上回来。”   这个局白布了,浪费他这么多时间,龙在开那个蠢货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不堪。   不提赵朝阳那边的恼火,北岭这里,收到了长官的指示,他手下便不再遮遮掩掩。七个人扔下身上的伪装,端着木仓,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   这支小队虽然只有七个人,却个个都是军中的好手,领队的就是赵朝阳的副官,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喇叭,朝山下的龙在开一行人喊道:“围墙外面的抢劫犯,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现在,马上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蹲下抱头,慢慢向我们走过来。重复,我们是京海镇武装部队的武警一队,现在你们行踪已经被发现,我们已经瞄准了你们的位置,你们被包围了,现在,马上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蹲下抱头,慢慢向我们走过来……”   一个神色慵懒的士兵侧头瞄了瞄副官的身后,这喇叭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啪!”一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士兵呼了他脑袋一巴掌:“严肃,现在正是紧张的关键时刻,你为什么总是不在状态?很危险知不知道?”   “难道你不好奇副队的喇叭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慵懒士兵说道。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副官额头青筋直冒,忍不住回头吼了一嗓子。   围墙内,任非凡用手肘轻轻捅了捅田原远的腰:“是赵朝阳的人。”   确实,这些人是军人,还是有着正当理由人数不少出来抓犯罪分子的部队战士,不能让他们也陷入到迷踪阵里。   田原远立刻闭目凝神,双手翻飞,十指在空气中不断快速地变换着种种手势。   下一刻,他倏然睁开眼睛——   “解!”   *   龙在开六个人在灌木丛里左冲右突,就是出不去,都快绝望了,听到副官的喇叭声,简直如听天籁,根本就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内容。   有人就好,有人发现了他们,起码就有了出去的机会,至少他们不会活活饿死在这里,也不用再面对……那个。   其哥闻声,不顾疲惫赶紧爬起来,不停挥舞着双手,深怕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这些人就走了:“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这人一副灾后获救的狂喜语气让副官嘴角抽了抽:“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不然我们就开木仓了!”   “别开木仓别开木仓,我们马上出去!”其哥说完,目光触及眼前的低矮灌木,心头一凉,眼里一片绝望。他们根本就走不出这里,怎么出去?   “你们这些蠢货,我们根本就出不去!”龙在开脸色扭曲,朝已经能隐隐看到的人影方向嚷道:“有本事你们过来把我们押走,我们放下武器!”   说着,他把自己身上的整件大衣脱下,扔在一边,把两个裤子口袋全部外翻,期待地喊道:“我们已经投降了,武器也被丢掉了,你们快来捉我们啊!”一边喊话,他一边示意其他人按照他方才的动作去做。   但是他这个样子反而让副官更加起疑,只听他厉声道:“你们自己走出来!别想耍花样!”   “我们根本就出不去!”赵小五吼道,“如果可以出去我们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许是惊吓过了头,许是逐渐靠近的人影给了赵小五勇气,赵小五说完之后,甚至朝副官他们比了个中指。   “你们这些傻/逼!”   “砰!”一声木仓击在赵小五脚边炸响,赵小五整个吓得哭跳了起来。   “自、己、走、出、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不然我们就开木仓了!”   其哥等人满心绝望,外面的武警根本就不相信他们的说辞。   看着停在灌木丛外面的小路边,不肯再前进一步,端着木仓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武警,其哥心一横,试探地往外走去。   横竖都是死,就算继续困死在这里,也好过被人当作抢匪马上被木仓杀死。   “别、别开木仓,我们自己出来了,我们自己出来了!”   只有其哥一个人往外走去,其余五人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心里清楚,他们根本就走不出这个鬼地方,其哥这样做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可是下一刻,五个人齐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狂喜的其哥。   “我、我……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我出来了!”其哥左右张望,发现自己竟然出来了,一时之间情难自禁,喜极而泣。   灌木丛全体队友:“……”   就没见过这么高兴自己被抓的人……   树上,任非凡一脸贱贱的笑:“哟,想不到你那么中二呀!刚刚那个手势不就是那个什么忍者动画片里面的动作?”居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模仿着里面的人物动作耍帅,任非凡觉得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田原远脸有些发热,就算他当时确实觉得那个姿势很帅气也绝对不能让任非凡知道,“那只是迷踪阵解开的标准动作而已,你别以为只有别的国家才有,我们的祖宗可是几千年前就创造出这个动作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真的!你要相信我,我都已经快奔三的人了,还会那么孩子气吗?”他加重语气强调。   任非凡:“……”   难道田原远不知道有一句话,就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第49章   副官都拿着小喇叭满大山的喊了,田原远和任非凡就算是死猪也该被吵醒了,所以他们见到龙四少等人在其哥之后慢慢从灌木丛走出去后,也从树上爬下来,装作一脸惊惧的样子,打开了坡上的大铁门。   “阿二警官!”任非凡是认识赵朝阳的副官的,此刻他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朝副官扑过去:“我在下面的院子听到你说有人想抢劫我们的东西?那些人呢?捉到了吗?他们有没有偷到我们家的东西?”   田原远一撇头,有些不忍直视。任非凡的表情到位,可为啥他总觉得有一种浮夸的感觉呢?   副官严肃地道:“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接到线人的报料,说今晚有一伙歹徒想要洗劫北岭的鱼塘,所以我带了兄弟提前埋伏在山上,果然这些人就来了。不过你放心,这些人已经被我们制服,你们仔细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不见了什么东西,我们尽量帮你们找回来。”   慵懒声线的士兵在一旁适时地递上一个笔记本。   副官低头瞥了一眼,说:“你们跟刘紫琅到旁边做一个笔录,我们就先押这群犯罪分子回去了。”   “好的,你慢走,路上注意安全!”任非凡从善如流,立即笑眯眯地朝副官一行人挥手。   田原远:“……”   这是担心害怕的普通民众正常的反应?你不该再害怕一点,挽留一下的吗?对普通人而言,有警察在身边不是比较有安全感吗?这是一个刚刚得知自己差点就被抢劫的居民的应有表现?   幸好副官不觉得有哪里不对,说完就和其他人走了,只留下刘紫琅和一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士兵。   双方彼此都对抢劫事件的始末心知肚明(其实并不是),一方有意引导,一方积极配合,没过多久,做完笔录的刘紫琅和他的同伴就离开了北岭。   两个士兵走后,陆陆续续的附近的养殖户也来到了鱼塘。田原远再一次感谢自己的先见之明,幸好他在路边拉了塑料布来挡住那些作物,没让人有机会瞧见后面,虽然夜晚黑漆漆的也看不到啥,但总归多了一层保险。   来到鱼塘的养殖户将近三十人,他们都是听到山林里回荡的喇叭声之后发现不对劲过来的。来的都是壮年男人。   从田原远口中知道喇叭声的“真相”之后,养殖户们都是心有余悸,然后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鞭挞现在混乱的社会状况,谈论最近听到的各种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一边聊着天,一边长吁短叹。田原远的年龄都比他们小,在一旁忙着端茶倒水,偶尔回应一下,养殖户们聊得畅快,快十二点了才陆续离开北岭,各回各家。   把最后一个养殖户村民送出院子之后,田原远和任非凡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今晚,神不知鬼不觉,成功地保卫了自家的产业和家园了呢!   不得不说,今晚的事情是对迷踪阵的一个巨大检验,而迷踪阵不负所望,也发挥出了超乎田原远两人想象的威力。   迷踪阵的存在,就如同鱼塘多了一个隐形的守护神。田原远和任非凡简直都不用再担心以后夜晚他们睡着的时候会有人摸到鱼塘偷东西或是翻墙进来实施抢劫。   虽然他们年轻力强,可以轮流值夜看守鱼塘,狗狗们发现异常动静也会吠叫提醒主人,可是总归心有牵挂,睡不踏实,就怕一不小心睡死了家里的猪或鸡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因此确认了迷踪阵的神奇效果之后,他俩就安心了,这个晚上睡得特别香,也特别沉。   可是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不知道的是,昨晚发生在北岭的抢劫事件,让田原远重新进入了田家村人的视野,某些人亦因此盯上了田原远。   第二天一早起床,两人都是神清气爽,昨晚的危机完美解决,又不用担心以后鱼塘的防护问题,两人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田原远和任非凡把猪鸡都喂了一遍之后,就着手处理北边的坡地。这块坡地太大,即使三分之一种了番薯苗,剩下的三分之二也够他们忙的。光是把晒干的野草堆起来,烧成灰烬,就花了两天的时间。   接下来还有翻地、浇农肥、犁地、划分地沟、地垄,然后移栽各种苗……这么多的工序,他们两个人,没有机器辅助,却要处理将近五十亩的地。   田原远光是看着被他们清理之后显得更加宽广的土地,就对未来劳碌的生活充满绝望。   “我想,我们需要一头牛……不,是两头!”任非凡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田家村这里因为是丘陵地带,所以很少有农用机,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耕牛。   为了打听哪里有人有耕牛卖,田原远再度“无情”地丢下任非凡在鱼塘看家,去了田维家。   “小远,你来得正好!”田原远来到田维家鱼塘的时候,田维露出大大的笑脸,十分热情地招呼他。   田维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和人聊天,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让田原远感到有些熟悉的中年妇女,妇女的侧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一头棕红色卷发,长发披肩,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碎花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长衣,脚上一双黑色小皮鞋,眼睛大嘴巴小,长相小巧秀气,瞧着挺漂亮的。   田原远打量了她一下就收回了目光,笑着跟田维打招呼:“田维叔,吃饭了没?”   “吃了!坐!”田维让屋里的田梅梅搬一张椅子出来,示意田原远坐下,“你来得巧了,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个姑娘是张子仪,今年二十三岁,刚刚从大学毕业,前些日子李彩骄到你那里跟你说的姑娘,就是她!”   田原远有些惊讶,转头去看那个女孩。女孩朝田原远羞涩地笑了笑:“你好,田原远,我是张子仪,我的同学都叫我子仪,你可以叫我子仪。”   让田原远觉得有些眼熟的中年妇女这时也笑着说:“你们两个在一起……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真是男才女貌!两个人又都是大学生!多登对呀!”她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咧嘴朝田维道:“我就说只有小远才配得上我家的子仪,瞧他长得多精神,身高也有一米七五了吧?配我家子仪刚刚好。”   田原远:“……”   他心中浮起了不妙的预感,想要开口打断中年妇女的话。中年妇女却旁若无人自顾自地越说越起劲,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她把张子仪和田原远两个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无一不是田原远和张子仪天生一对,不在一起都天理难容,马上就要结婚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田维我跟你说,子仪在学校里的时候,可是班里的班花,老多人追了!只不过这丫头老实,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我听她妈说呀,在她高中的时候,就有一个男的追她追到她家里来了,那个男的家里条件很不错的,他爸在xx局做科长,他妈开了一个百货商场,整栋楼都是他们家的呢!他们在深市里还有两套住房,他爸说只要子仪肯嫁过去,就把百货商场送给子仪,只是她那时候年轻,还在读书,就没答应……”   中年妇女说着说着,便骄傲地抬起下巴斜睨了田原远一眼,那脸上的神态过于高傲,以至于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审视和鄙夷。   仿佛在说,田原远有幸能够娶到张子仪条件这么好的女人,是他祖坟冒青烟,前几世修来的福分,必须要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田原远的心里好笑。有些人啊,总是把自己的姿态摆得高高的,仿佛不这样,别人就会看不起她一样。   他这个时候也认出中年妇女是谁了。这个妇女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和她老公一起到鱼塘硬要田原远提前支付鱼塘租金的李秀芳。   许久没见,这个女人还是这副德性啊……   田原远拒绝了李彩骄让他回村相看对象的提议,原本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不关他什么事了。但事实表明,他想得太天真。   “田维叔,我还有事要忙,先回去了。”田原远站起来,笑着跟田维道。李秀芳喜欢自吹自擂,就让她吹个够吧!虽然不知道李彩骄回村是怎么跟李秀芳她们说的,以至于让她产生这样的优越感,以为自己求着要娶张子仪,但是他现在并没有要结婚的心情。   田原远打算离去的态度太过自然,以至于毫无心理准备的三人都愣了一下。   刚刚从厨房里出来的郑英兰叫道:“小远这么快就回去了?再坐一会儿吧,婶子就快做好午饭了,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呗!”   说完,她使了个眼色给田维,继续笑着道:“小远改天有空和非凡来我们这边一下,大家一起吃个饭,之前要不是你和非凡帮忙把茵茵送到医院,那丫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这段日子家里乱,还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你和非凡呢!”郑英兰想起大半个月前发生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英兰婶你太客气了,我们两家住的那么近,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田原远往坡下走,“鱼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改天再来。”   自田原远提出要离开后,李秀芳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一样。挽留不了田原远吃饭,郑英兰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把田维拉到厨房里,压低声音有些不悦地道:“李秀芳她是不是骗我们?我看小远根本就不想要她外甥女,你没见他话都没两句就走了!?平时小远笑眯眯的多好说话,今天他一直没个笑模样,这像是高兴的样子?”   田维迟疑道:“不会吧?那我岂不是做了丑人?”   “我看八成是李秀芳在吹牛,你瞧她把她外甥女夸到天上去,真那么多人抢着要,不早嫁出去了?还用得着要我们家帮忙说媒?”郑英兰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田维不悦了:“好个李秀芳,丑事我们做了,好处她全捞,把我们当傻子!”   要是人家田原远真不喜欢这个姑娘,却因为碍于他们之间的情分不好拒绝,不得不顺势答应这桩说媒,那、那他们不就好心做了坏事?他们夫妇的行为就不是交好,而是招怨啊!退一步来说,就算这两人成了,以后出了什么事,田原远不得怨恨他们一家? 第50章   距离田维家不到二十米的坡下,田原远身后。   “哒哒哒……”一阵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田原远知道脚步的主人是谁,田维家的人是不会那样走路的,会有那种脚步声的只有走路姿势阿娜多姿的女性,身后人是谁不言而喻。他暗暗加快了脚步。   “等一下!”   张子仪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田原远,请等一下。”   田原远于是只好停住脚步,看看张子仪有什么话要说的。   张子仪小跑着来到他面前,半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气,胸前的风光随着她的呼吸不断起伏,如果从田原远的角度往下看,洁白的□□一览无遗。   她一边喘气,一边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田原远,却不说话。   田原远的视线错开,停留在她的额头,语气有些不耐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儿?”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   鱼塘还有一大堆活儿等着他干呢!   一想到刚刚清出来的一大片坡地,田原远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日月无光。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张子仪委屈地道,水汽迅速在眼眶里弥漫,语气泫然欲泣,“你是不是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啊!”田原远有些莫名,张子仪是一个柔弱漂亮的女孩子,他无缘无故的干嘛要讨厌她?   “那你为什么要走?”张子仪愤愤地道,“你不是喜欢我吗?”   田原远:“……”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喜欢张子仪啊,在今天来田维家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好吗!   两个人连面都没见过,谈何喜欢?这姑娘的逻辑思维也太奇怪了吧!   “你想多了,”田原远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里外不是人,但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你不是我喜欢的人。”   “你骗我,表姨明明说你喜欢我的。”张子仪的眼睛一瞪,大大的眼睛毫无威慑力,反倒像是撒娇一样:“如果这是你泡妞的手段的话,大可不必。我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不喜欢猜来猜去。”   “我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不是你!”田原远忍无可忍,这一个个的都不好好听人说话,水仙得要命。她们是多自我感觉良好啊!?   “不是我,那你说是谁?”张子仪不依不挠,她才不相信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女人是他的谁啊!   田原远懒得和她掰扯,转身就走。   不料张子仪扯住了他的手臂,巴掌大的脸蛋笑颜如花,声音甜甜的,自以为善解人意地道:“被我说中了?你在恼羞成怒?你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啊?你是男孩子呀,喜欢就大声说出来嘛?干嘛这么别扭?我不会笑你的。”   田原远掰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你别跟着我!”   “哎!”张子仪提起裙摆追上去,一脸的包容妥协:“你真容易害羞,好好,我们先从朋友做起怎么样?”   “……”田原远站住,回头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一样。   张子仪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喏喏地道:“你这样看人很没礼貌耶……”   “张子仪,”田原远认真地道:“你听好了,今天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就算现在,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要是你还要脸面的话,就不要再缠着我,好吗?”   张子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可是……”她来之前那些人明明不是这样同她说的……   这样想着,她的脸上顿时就浮现了委屈的神色。   她觉得自己委屈,田原远还觉得自己委屈呢!莫名其妙就被人硬是冠上了个“田原远非常喜欢张子仪”的帽子,还被人纠缠上,有理也说不清,简直是倒霉到了一定的境界。   田原远说完之后,就没再理她,跨过水沟,沿着田垄往家里走。   “我没有那样想过!”张子仪突然大声喊道,声音在山坡上回荡,她说:“我知道是我们误会了,可是我真的没那样想过,我和你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就算读过大学,就算我很漂亮,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高高在上。”她直视着田原远,唇角微笑的弧度十分动人,就像演练过千百遍一样:“但是秀芳姨是我的长辈,我没办法不让她那样说,真不好意思啊!”   她咬着嘴唇,看起来内心非常难受,却又强忍住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诚挚。   越发显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   但实际上,和外在表现不同的是,张子仪心里此刻正阵阵气恼。   李秀芳开口说那些话的时候,张子仪就知道事情要糟了。她原本跟着李秀芳过来,是因为她父母觉得女孩子脸皮薄,有亲戚在一旁陪着帮忙说话比较好。而且李秀芳一副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误以为李秀芳这个长辈在田家村很有人脉,话语权大,可以为今天的说亲增加成功的砝码。   她以为这个远房表姨能帮到她,却不料李秀芳竟然是那样的德性,开口闭口都在抬高己方,一副对方赚到了的模样。难怪田原远不开心了,换做她是男方,也不会喜欢女方的条件比自己好,架子还端得那么高的,男人喜欢掌控,他们希望女人以他们为天,太有主意的女人,就算长得漂亮,男人往往也不会有多少好感。   或许有些性子懦弱的男人喜欢强势的女人,但是在张子仪认识的人里,绝大多数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弱势的,柔弱的女人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能够让男人的大男人主义有发挥的余地,女人可以使小性子,可以刁蛮不讲理,却绝不能压在男人的头上。   张子仪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一直到大学毕业,交过的男朋友有五个,她自认为自己对男人的性子已经摸得透透的,所以她知道李秀芳的态度和口吻会在今天的相亲对象的心里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她何尝不想中断李秀芳的自卖自夸,可惜在此之前张子仪没有见过村妇骂街的场景,不知道李秀芳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完全不给人插话的余地,鉴于自己一贯以来的对外形象,她就只能坐在一旁干着急。   所以当她见到田原远话没两句就提出要离开的时候,连忙追了出来,希望能够扭转田原远对她的看法。   和那些一直以来生活在村里的妇女不同,从北方搬回来的张子仪非常清楚现在外面的形势,田家村现在可算得上是一块乐土,可怜那些村妇村姑还在为她们微不足道的面子问题在不断地作,张子仪本人其实是相当满意田原远的,今天也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过来。   可惜,出师不利,她设想好的通通都被李秀芳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给毁了!   田原远一开始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听到后面才领会了她的意思。既然人家女孩子都这样道歉了,他也只好回道:“没什么,我没放在心上。”   但是张子仪这样的举动,却让他对她的印象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诚然李秀芳为人处事的态度确实让人十分不悦,强买强卖的做法也是让人反感,但是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张子仪,其他人都可以批评李秀芳,唯独张子仪不能。   张子仪作为一个后辈,在这里这么大声地说出这么一通宣言,这不是在打身为长辈的李秀芳的脸吗?   田原远完全不怀疑坡上的田维家和李秀芳会听不到张子仪这番自证“清白”的言论。   张子仪话里的意思,虽然表明了她品性的高洁和这件乌龙的说媒里她的无辜,可她何尝不是在撇清自己和李秀芳的界限?何尝不是在踩低李秀芳以抬高她自己?   是,按照她的意思,她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她认为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她作为一个大学生,不会歧视或是看不起其他学历不如她的人,她向田原远和田维家的人明示暗示地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可是她这番话背后的动机,实在让田原远感到恶心。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无论怎样,张子仪这种为了“脱罪”而利用自己长辈的行为,既不高明也不高尚,他一点也不欣赏。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张子仪眼睛亮亮的,对于田原远的谅解十分惊喜的样子,“我听说你在北岭承包了鱼塘,还建了一个很大的院子,我改天去找你玩,可以吗?”   田原远:“……抱歉,恐怕不大方便。”   他们接下来有一大堆农活要做,哪里有空陪这位大小姐玩啊!?   但是张子仪似乎拒绝接受田原远的拒绝,自顾自地笑着朝他挥挥手:“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我和我同学一起来北岭玩。”   说完,提起裙摆,便往回走了。   田原远:“……”   他家的鱼塘又不是旅游景区,难道他的额头上写了“欢迎光临鱼塘参观游玩”几个大字吗?   !&#¥%*……   不带这么强买强卖的! 第51章   耕牛的事情没问着,反而被莫名其妙的女人缠上,田原远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两只狗狗见到主人的身影,快乐地摇着尾巴围了上来。母狗卧在铁门边的一棵树下,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个子女,尾巴时不时摇晃一下。田原远和两只狗狗玩了一阵子,心情总算多云转晴。   任非凡见他进门的时候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就知道他去田维家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啪!”他朝田原远扔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田原远一抬手,准确无误地接住。   摊开一看,躺在掌心里的,是一个包裹着漂亮糖纸的牛奶糖。   “?”他抬头,用目光询问任非凡.   任非凡掏出一个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叼进嘴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东西有利于改善情绪哦!”他摆出一副知心哥哥的模样,伸手去揽田原远的肩膀:“来来来,跟哥哥说说,在田维大叔家遇到谁了?是谁让我们家的小远远不开心?”   田原远扯住任非凡的脸皮,往两边一拉:“无聊!”   这家伙把他当三岁小孩子哄啊!?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剥开糖纸,把糖果吃了。嗯,甜甜的滋味,确实能让人心情放松不少。   脸颊被人拉着,任非凡不痛不痒,见田原远把牛奶糖吃了,更是笑嘻嘻地道:“说呗,说呗,哥哥想听,小羊羊就告诉哥哥呗?”   “小羊羊?”田原远眯起眼睛。   这称呼是什么鬼!?   “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很难念吗?”任非凡一本正经地道,“原远,远远,圆圆……很容易念错的好不好?小羊羊多好,好念又好听?怎么样?我起的小名不错吧?”一脸的得意样。   (‵o′)凸!   “任、非、凡!”田原远眼神充满威胁地看着耍贱的任非凡,阴森森地道:“你是不是该去煮饭了?”他们两人轮流煮饭,今天刚好轮到任非凡。   “不要!”任非凡拒绝恐吓,“除非你答应让我叫你小羊羊!”   “小羊羊太难听。你可以叫我小远。”反正小羊羊就是不行。   “我觉得很好听啊,既谐音又萌。”任非凡一脸的无辜,坚持己见。   哪里萌了!?   “你这家伙,皮痒找打是吧!”田原远扬起拳头威胁。   “小羊羊~~”22拖长了声音叫唤。   11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敲了22脑袋一记。   “我靠,你真打啊!”任非凡马上抱头鼠窜,慌慌张张地朝坡上跑去。   “你以为我跟你客气?”田原远狞笑,紧追不放。   “救命啊,大叔,小羊羊发飙打人啦!”任非凡一边逃跑,一边夸张地哭嚎起来,假的要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这个可怜的被地主家压迫的小白菜啊~~”   田原远破功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是努力板着脸道:“就你这样偷懒的家伙,不打你打谁?”说着一边追了上去。   两个年轻人在坡上的水泥路上你追我赶,从坡下跑到坡上,又从坡上跑到猪栏前面,绕着猪栏跑一圈之后,又从坡上跑到坡下。   “年轻人真有活力!”   “就是啊,这两个年轻人感情真好!”   “是啊是啊,我不由得想起我读书的时候,也整天跟同桌追追打打的。”   “我们都老了……”   正在打井的大叔们闻声抬头见到充满活力满院子乱窜的两人,纷纷感慨,会心而笑。   嬉笑打骂了一阵之后,田原远彻底把在田维家发生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汪汪汪……”坡上的大铁门又传来了狗狗警惕的叫声。   龙四少被赵朝阳的人带走之后,前来监管山顶伐木工程的人便换了一批。这几天山顶原有的树木逐渐被砍伐一空,一辆辆卡车载着各种材料卸载在山顶上,堆了十几米远的一条长龙,狗狗们每次一听到轰隆隆的汽车声都要惊一惊,狂吠一通。   被挖开的树坑一个个被推土机推平。钩机在推平的土地上勾划出一块块高低错落有致的土地,就如同西南地区的梯田一样,不过因为山上没水,田原远和任非凡将其戏称为梯地。   “唉,你说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世道!泥腿子反而受人追捧,我爸居然要我娶田维家的残花败柳!”鸭公嗓子的男人愤愤不平地道。   “你爸要你娶谁?啊,是那个前些日子被人打到重伤入医院的田茵茵?”一道清扬的男声很是讶异。   “对,就是她!”鸭公嗓语气中满是屈辱,“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就算我暂时找不到老婆,也不至于到捡破鞋的程度吧?!”   “不是说田茵茵没被女干吗?”   “去,你信?他们家对外肯定要那样说的,不然谁还敢要他家的女儿?反正那天发生的事除了当事人外谁都没亲眼见到,嘴长在他们身上,怎么说还不是他们说了算。我看啊,田茵茵和田梅梅都被那群人给女干了!你想想,她们两个长得也不算差,又是最水嫩的年纪,七八个大男人,和两个被捉住的女人待在一起,你说他们会干什么?那群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逃窜犯!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村里的兄弟们私底下都说了,其实那天啊,田维的两个女儿都被艹了,还是被人轮女干的!因为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大家才没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你刚刚从外面回来,才不知道而已。”   “听你这样说,那两个女孩子挺惨的……”   “她们惨关我什么事,现在我爸居然跟我说,等田茵茵伤一好,他就托人上门说媒,争取在一个月之内把人娶回来!天杀的,一想到我老婆是被人轮过的,我就晦气!”   “额,那你可以跟你爸说别娶田梅梅呀!”清扬男声更加讶异了,既然鸭公嗓这么不情愿,为什么不反抗?又不是古代的包办婚姻,必须听从父母的安排。   鸭公嗓好半晌没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唉,时势逼英雄呐,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家有粮,我有什么办法。以前是娶个白富美,少奋斗三十年,现在是娶个农家女,全家不饿死!”   清扬男声不作声了。   围墙内,田原远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龙家的人在田家村招聘了不少年轻力壮的男人来北岭干活,方才在谈论的两个男人无疑就是田家村的。   别人不知道,但田原远知道,田梅梅当天没有说谎,她和她姐姐都没有被女干污。田原远会望气,虽然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没有特意去观察过田茵茵两姐妹,但是她们两人的气息依然和以前一样,身上的阴气圆润饱满,和已婚的妇女大不相同。   田原远知道真相,可架不住人心叵测。他怎么也想不到在田家村村民的心中,已经给那两个遭遇过可怕经历的女孩子打上了“残花败柳”这样的标签。田茵茵她们不幸遇上了抢劫,可她们做了所有她们能做的反抗,田茵茵还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最后,还是逃不过流言蜚语的中伤。   那个鸭公嗓田原远知道是谁,毕竟那样明显的声音太少见了。他是田家鑫,田福的大儿子,那个众所皆知的在多次相亲时闹了不少笑话的大龄光棍。   当初田原远到田维家跟他们说自己想找对象的时候,他们家的人还以田家鑫为例,给他当反面教材参考。   田家鑫不但长得眼小鼻塌,身材矮小,还被他父母惯得好吃懒做,整天在村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这样的一个男人,如今也敢来挑剔田茵茵了。   田茵茵孝顺懂事,性格内向,如果嫁给田家鑫,看他今天嫌弃的态度,只有被磋磨的份,不会有幸福的。   过完年,田茵茵才二十一岁。田原远不确定田维夫妇会不会被周围人说动把田茵茵嫁出去。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鼓动。   到时候,就算田茵茵嫁的人不是田家鑫,当周围村落的人都抱着那样的眼光来看待她,却又因为她家里的粮食而上门求娶,那些人的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想到那两个坚强可爱的小姑娘将来会面临那样的境况,田原远的心就有些堵得闷。   一直以来,田维家的三个儿女——田茵茵、田梅梅、田宝峰,田原远都是把他们当自己的弟弟妹妹看待的。田茵茵性格内向,但其实外柔内刚,非常孝顺懂事,田梅梅开朗活泼,充满活力,手脚勤快,做什么都跟一阵风似的;田宝峰纯善礼貌,每次见到田原远都会认真地跟他打招呼。   田原远希望田茵茵和田梅梅都能有一个好归宿。   而不是因为流言蜚语而随随便便将就。   “非凡啊……”田原远忽然拍了拍任非凡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以后,如果你遇到什么好男人,记得帮我留意一下!”   “啊?”任非凡傻眼了,田原远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52章   傍晚的时候田原远又去了田维家一次。这次他去的时候,提溜上了任非凡。反正他家鱼塘就在对面山头,就算发生什么事儿,也能马上赶回去。   大叔们都住在下面的小二层房子里,没事不会跑到上面的房子来。出门的时候,田原远把房子门窗锁好了,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狗狗们就会叫起来,完全不需要担心。   这次李秀芳等人不在,只有田维一家。田维看到田原远,不知为何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郑英兰看了丈夫一眼,说道:“小远,今天早上的事情……唉,你叔和我被李秀芳给骗了,我听李秀芳和李彩骄说,你很钟意(喜欢)那个姑娘,想着你父母不在村没个长辈帮衬,才想着要帮你说媒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没放在心上,”田原远一愣,原来是这件事,“我知道叔和婶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会害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郑英兰一脸欣慰。   “姑娘,什么姑娘?”任非凡突然插嘴问道。   “都过去了!”田原远瞪了任非凡一眼。田维夫妇是老实人,他们都这么愧疚了,就不需要再提起今天的事情让他们更加内疚了!   任非凡倒吸一口气,田原远他……他居然、居然还敢瞪自己?   明明是他对不起自己的好吗?   刚刚的话自己都听到了……   为什么他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啊?难道他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吗?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吗?   任非凡顿时忧郁了。   田原远没理突然陷入幽怨之中的任非凡,他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问田维夫妇这附近村落有谁家有牛的,他想买两头。   “隔壁李家村房友光家有牛。”田维略一思索,就道:“我记得他们家以前曾经养了很多牛,前阵子我还看到房友光赶着六七只牛在路上走着呢!”   “是吗?”田原远若有所思,“那我明天去看看。”   既然问到了耕牛的情况,田原远就不再久留,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   天气变冷之后,天黑得就特别快。   寒风把堤岸上枯枝败叶吹得沙沙作响,田原远和任非凡一前一后地走着。   “你别乱想!”田原远突然说道。   “嗯?”任非凡有些茫然地抬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田原远有些别扭,他转过头去,闷声闷气地道:“我、我暂时没打算考虑婚姻大事,所以你放心吧!”声音越来越小。   任非凡一怔。   田原远却没理他的反应,说完话后就埋头疾走,越走越快,脚步急促而紊乱。   任非凡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咧开嘴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田原远!”任非凡双手放在嘴巴做了个扩音,高兴地大声朝田原远喊道:“明天我也跟你一起去李家村!”   “不行!”田原远拒绝,“你留在鱼塘看家!”   任非凡吹着口哨,左看看右瞧瞧,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没听到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任非凡果然死皮赖脸跟了上来。   田原远拗不过他,只好带上这个大号拖油瓶。   李家村和田家村毗邻,两村相邻不过十几米。李家村之所以叫李家村,自然是因为李姓人多,李家村大部分人都姓李,此外还有一小部分人姓房。这两个姓的人代代繁衍,开枝散叶,慢慢形成了两个不同的宗族,与附近田家村、光塘村、牛背村的村民有着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   房友光和田原远的父亲田坤同一个辈分,他有五个兄弟,只有他一个人留在村里种地,其他的人早已发迹搬到了城里住。   房友光是一个种田能手,他几十年来一直在村里种地,从来都没有出外打过工。他家的人每年都耕十几亩水田,还养了十几头黄牛,是附近村落有名的种田能手,虽说是地里刨食的,每年的收入却不少。   房友光今年快五十岁了,却还在打光棍,他以前是娶过两个老婆的,但据他们家对外宣称,那两个老婆都跟着野男人跑了。   但也有人说,其实房友光喜欢打老婆,他的那两个老婆是受不了被他打才跑掉的。   ↑↑以上这些,都是田原远和任非凡从田维夫妇嘴里听来的。   他们来到房友光家的时候,发现他家的房子虽然只要一层,但占地很大,前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的院落。   田原远耳力好,车子还没有开近院子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敢偷我家的东西,我打死你这个兔崽子!”惨叫声中,不时夹杂着一个男人粗重的叫骂声。   田原远和任非凡对视一眼,怎么回事?   田原远和任非凡走进院子,就见一个驼背的黑皮肤男人压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一手拎着一支手臂粗的木棍使劲地朝男孩身上殴打。   男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嘴里惨叫连连,却不停伸出手去抓驼背男人的脸,抠他的眼睛,还两腿挣动,去踢驼背男人的下/体。   男孩子这种不要命的狠劲,虽然让驼背男人动作忌惮了几分,却也让他更为暴怒,每一棍子砸下去,田原远和任非凡都能听到砰砰的*拍打声。可见驼背男人下手的力气有多大。   几个村民站在一边指指点点,却没人出声或上前制止。   “……我叫你偷我家的东西!我打死你!我叫你偷我家的东西……”驼背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来来去去都是这两句话,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毒。   “……那明明是春红姐的东西!你这个虐待狂、神经病……”男孩子被打得嗷嗷惨叫,却不肯示弱,不停地扯着嗓子嚷嚷,表情凶狠。   “怎么回事?”田原远和任非凡不清楚事情始末,却觉得不能再让驼背男人继续打下去,再打下去,这个男孩子不死也残了。   所以他们拦住了驼背男人。   “你们是谁?”驼背男人发现有人拦住了自己,马上瞪大眼睛,恶狠狠地骂道:“不要多管闲事!”说着,一棍子朝站在最前面的任非凡打来。   “他做了什么?”任非凡一掌拍飞迎面而来的棍子,另一只手顺势巧妙地扭住了驼背男人握棍子的手,翻转到驼背男人的背上。   “说!”   驼背男人“嗷”的惨叫一声。   突如其来的的变故,让围观的村民们都惊了惊,听了任非凡的问话后,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任非凡稳稳地压制着驼背男人,听完了村民的讲述。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孩子在潜进房友光的房子偷东西时,被人碰了个正着,然后就被房子的主人房友光追着打。   任非凡看着手下的驼背男人,原来这个人就是房友光。   另一边,田原远扶起那个鼻青脸肿的男孩子,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然后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致命伤。这个狼崽子一样的男孩子在挨打的时候,有意识地护住了身上的要害,不然按照房友光下手的狠劲,恐怕早就挨不到他们到来就被打死了。   田原远越看越觉得眼前的狼崽子眼熟,猛然间想起,这不是前些日子,他在镇上被一群小乞丐围住时遇到的三个大孩子中的那个领头孩子吗?   这个世界未免太小了,时隔不过大半个月,他竟然和这个男孩在李家村又一次遇上。   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让人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   “我才没偷!”谁知听了村民们的讲述后,男孩立刻就气愤地喊了起来:“那是春红姐的东西!我只不过是来拿走春红姐的东西而已。”   男孩子的话一出,村民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春红?不是房友光的老婆?不是说她跑了吗?”   “你信房友光的话?”   “原来是两夫妻吵架!这房友光也太狠了,两公婆吵架而已,还把这个孩子往死了打!”   “我看这狼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见他那凶狠样!?”   “但也不能往死里打呀,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小时偷针,大时偷牛!就该打他一顿,长点教训!”   “……”   房友光的前后两个老婆,三天两头就闹离家出走,村民们都已经习惯了,听了男孩的话后,恍然大悟,见怪不怪地议论了起来。   房友光被任非凡扭着,不甘心地扭头吼道:“你这个死兔崽子,我就知道你是那个臭婆娘叫来的!臭娘们现在藏在哪了?她是不是不敢回来?那个丧门星,败家婆娘!居然敢叫人来我家偷东西!看我下次不打死她!”   任非凡眉头一皱,双手一用力,房友光顿时痛叫一声,不敢再骂了。   “既然知道是误会一场,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田原远握住狼崽子的手,不让他趁机逃跑。   “散了吧,散了吧!”知道是两夫妻闹矛盾,李家村的村民也没兴趣再看热闹,陆陆续续离开了院子了。   “谁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房友光愤怒地吼道,“我不把这个兔崽子打死……哎呦!痛死我了!”房友光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惊恐地看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任非凡,只见对方凑到他面前,狠戾地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房友光顿时不敢再叫嚣,恐惧地看着他,脸上满是哀求。   这个欺软怕硬的男人!   任非凡松开手,厌恶地道:“我们是田家村的,这事儿你不占理,如果你要报复,尽管来!”   房友光一辈子呆在乡下,平日里只敢打老婆逞威风,一对上外人就怂了,更何况是任非凡这样身材高大身手了得的男人,当下就连连道:“没、没的事,我不会报复的,这事没啥报复的,就是一件小事,一件小事……”   “对了,我们听说你这里有牛出售?我们打算买两头牛。”任非凡还记得他们来李家村的目的!   “我、我马上带你去!”房友光连忙说道。   “非凡,你去看牛,我先带他到车上止一下血。”田原远对任非凡说道。皮卡上有一个简易的药包。   “好!我很快过来。”   田原远握住男孩的手走向皮卡。说来也怪,刚刚这个狼崽子还一副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现在却乖乖的,虽然眼中依然带着警惕,却没有了一开始的防备和敌视。   男孩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棍子打出来的皮肉伤,虽然青青紫紫的看着很是可怕,但是只要淤血消下去就没什么大碍了。拜修炼的福,田原远对人体各部分可谓了如指掌,男孩的骨头、内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还有一些擦伤,需要及时处理。   田原远不知道任非凡要多久才回来,就用白纱布把狼崽子伤口上的泥沙粗粗清理一下,然后给涂上一点万花油。想着回到鱼塘再进行一次细致的消毒处理。   “你怎么会偷房友光家的东西?”他问狼崽子。   “是春红姐叫我去拿东西的!”狼崽子坚决不认为自己是偷,“那个房友光家的东西有很多是春红姐一起和他种出来的,春红姐说,里面有一半的东西属于她,但是她怕房友光,不敢回来,就叫我帮她拿回来,拿回来的东西分我一半!”   果然!田原远就知道这个狼崽子不做亏本的买卖。不过他有些奇怪狼崽子为什么会这么老实回答,明明一脸的桀骜不驯。   他如此想,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我认得你!”狼崽子看着低头小心而轻柔给他搽药的田原远,开口:“你是那个给了我两件衣服的人!”   男孩从小遭受了无数白眼,早早就体会到了人情冷暖,自有他一套看人的眼光,在他看来,肯守诺把衣服给他而不是欺负他们是小孩子就不认账的田原远就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你怎么不在镇上,跑到这里来了”镇子距离李家村可不近,现在汽油贵,公共汽车都不跑了,男孩走路过来的话,起码要三个小时。   “没了!”狼崽子鼻子抽搭了一下,“孤儿院没了,院长阿姨跑了,很多大人来抢东西,抢吃,抢衣服,大家都跑了!”   所以他也跟着跑了出来,四处游荡,然后遇到了躲在外面的春红。   田原远吃了一惊,狼崽子是个孤儿的事情没令他多惊讶,之前在镇子上遇到他的时候田原远就有所猜测了。倒是镇子的状况,已经恶化到光明正大地抢劫了吗?怎么说孤儿院也是属于国家下面的机构,竟然被人抢了!?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田原远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狼崽子的身上。   这孩子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一看就没有多少保暖的效果。   狼崽子被田原远的动作弄得一怔,好半晌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田原远想了想,说道:“不然你跟着我们怎么样?”   狼崽子惊愕地抬起头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好看的男人刚刚说什么?跟着他?自己没听错?是真的吗?   田原远笑眯眯的:“但是我事先告诉你,我们那里不养吃白食的,如果你想吃得饱穿得暖,就得给我努力干活!”   “我要干什么?”狼崽子哑声道,眼中升起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希冀光芒。   “我们那里可忙了!有得你干的。”田原远板着脸,一脸的刻薄样:“喂鸡、喂猪、割番薯藤、收玉米、淋菜、做饭、翻地、种地……”他一一历数。男孩听着他的叙述,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还偷偷吞了吞口水。   这个好看的男人家里居然有这么多东西……跟着他,自己应该不会饿死了吧!?   田原远最后道:“……我们平时没什么肉吃,但是像玉米、土豆这样的粗粮是管饱的,怎样,要不要跟着我们混?”   狼崽子重重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呜声:“要!”   他要跟着他们,就算是被骗他也要跟去看一看。 第53章   晚上。   正看着电视呢,电视机突然“刷”的一下没了信号,只剩下白色的雪花在不停闪烁。无聊得慌的田原远和任非凡就拉上昨天加入鱼塘的小孩,开始打扑克牌。   小孩不会打扑克,田原远就教他最简单的打鬼牌。不知是新手气运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鬼牌就没一次出现在小孩手上的。每次一开始他手上都会有两三对牌,抽的牌也多数能配对成功,简直像是开了外挂一样。   来来去去的,鬼牌不是在田原远的手里,就是在任非凡手上。而这两人谁都不想输给对方,彼此万分戒备,看着对方的眼神充满提防。   “可恶!差一点就配对成了!”田原远气愤地盯着自己抽回来的牌,那是一个“7”,他原本手上有一个“7”的,偏偏上一轮任非凡刚刚抽牌的时候,把它抽走了,害他现在配不成对。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手机忽然响了。   田原远漫不经心地接通了手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牌面。鬼牌现在应该在任非凡身上,也就是说他暂时是安全的。   “原远,我是你妈!”电话里传来一道不满的女声,“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妈?”田原远心一颤,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紧张。这么晚了,他妈打电话给他做什么?   自从那次来鱼塘叫他给彩礼钱之后,蔡晓霞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他了。   “妈你换电话号码了?”   田原远语气里的异样让坐在沙发上的任非凡抬头看了他一眼。   “前阵子手机掉水里了!”蔡晓霞话语里浓浓的晦气隔着手机都能听出来。“你弟弟结婚你没汇钱过来?你还把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啊?别人说养儿防老,我养的儿子就是来气我的!”   “……”田原远握着手机的手收紧。   “算了算了,你知道我在单位做事吧?”   田原远“嗯”了一声。   “前阵子我托关系要到了几个进安全基地的名额,你……结婚了没有?”蔡晓霞有些迟疑地问道。   田原远苦涩一笑,身为她的儿子,她却连他结没结婚都不知道:“没。”   等等,安全基地?难道说……   蔡晓霞问他结婚的问题,是不是怕他有了家室而她手中的名额不够?担心他们不能一起进去?其实只要他母亲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他,田原远就觉得很高兴了。   田原远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妈对他还是有几分母子情的。   蔡晓霞的语气变得轻快了几分:“既然这样就太好了,你搞养殖,攒了不少粮食吧?你不用养家,不如先借两千斤大米给你弟,等他进了安全基地,再还你。”   田原远一怔:“两千斤大米?”   “对!”蔡晓霞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魔鬼诱惑的低语,“现在大家抢破了头想进安全基地,现在我拿到了名额,很快我们一家就能过上好日子。进安全基地每个人都要交五百斤抵押粮,目前就差进去的抵押粮了。小远,你一直是一个懂事又孝顺的孩子,上次你不是没给你弟打彩礼钱吗?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只差最后一步,你弟他们一家能不能进去全靠你了,你应该不会让大家失望吧?”   田原远扯着脸部肌肉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么惨淡:“两千斤大米……我能进安全基地吗?”   蔡晓霞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才道:“现在我的手里只有五个名额……以后总有机会的。”   田原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来安全基地的名额,根本就与他无关啊……   “如果我有两千斤大米,肯定会给你,问题是……”   问题是就算是他,也没有两千斤大米啊!   “问题是什么?”蔡晓霞急忙追问。从田原远的语气里,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任非凡担忧地看着田原远。   他的样子看着就快哭了……   “不要再打电话来了!”田原远怔怔地看着担心地看着他的任非凡,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他的内心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勇气,让他终于下定决心亲手撕开长久以来由自己伪造的亲情假面:“我没有两千斤大米,即使有,我也不会给你、给那个我从来就没见过的‘弟弟’……”   他挂断了通话。   这样就好,不抱有多余的期待和希望,以后就不会再受到伤害。   是时候该认清现实了!   “小远……”任非凡朝他伸出手——   任非凡眼中的担忧是那么的真实,脸部表情是那么的诚挚,伸过来的手,既像是要抚摸他的脸颊,触碰他,给予他安慰,又像是要将他拥入怀里,温暖他冰冷的心。   田原远表情平静地看着逐渐接近的手掌,清晰地感受到胸腔内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激烈,搏动的节奏是那么的鲜明,怦然有声……   “啪!”   没有任何预兆地,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了浓浓的黑暗当中。   “卧槽咧,居然停电了?”黑暗中,传来任非凡抓狂跳脚的叫声。   这种关键时刻,他妈的的居然停电了!?   停电了?   停电了!   停电了啊……   田原远无声叹息,心中失落,停得真不是时候……   可是很快,他失落苦闷的心情,就被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弄得哭笑不得。   “你踩到我的脚了,猴子!”   “你说什么?你这个狼崽子!”   “哇,你在摸哪里啊?”   “恶,你怎么在这里?闪开!奇怪,蜡烛呢?”   “啪!”有人摔倒了。   “黑暗中别乱动,摔倒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知不知道?”   “不是你叫我挪开的吗?马后炮!猴子!”   “……待会点着蜡烛了再教训你!”   田原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弃对那个人亲情的渴求,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突如其来的停电,让很多人过了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田家村是南方地区,他们这里没有盘炕的习俗,没有了电力,许多取暖电器便不能使用,这一个晚上,不少人冷得瑟瑟发抖,缩在床上难以入眠,尤其是一些体质虚弱的老人妇孺。   为田家村这一带地区供电的水力发电站上游河面结冰了。   没有了水流的冲击,机轮组就无法转动,没有了机械能,自然就无法转换成电能。   “结冰了?”消息传来,不少人都惊愕不已。那个水电站虽说位于本省北部山区,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那里下过雪,更不用说是结冰了!   “现在还没有到11月,就已经这么冷了,冬天我们怎么活?”   村民们纷纷感到了不妙。为了应对接下来更加寒冷的天气,开始各出奇招,有尝试着在家里烧火盆的,有在家里修建壁炉的,有用煤炭取暖的,也有有余钱的人家买回太阳能板发电的……   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盘炕。从北方移居到京海镇的外来移民里有不少会盘炕的工匠,这段时间非常抢手,盘炕的生意扶摇直上。   但也有不少人在观望,他们侥幸的认为,目前严寒的天气只是一时反常,接下来应该会回复正常年份的模样,进入冬天之后甚至有可能反而变暖。前些年不都是暖冬吗?   就算估计错误,天气持续变冷,到时候再请人来家里盘炕也不迟……   这些人盘算得很好,却没意料到,当后面的天气冷到他们无法忍受的程度,想要盘炕的时候,不仅盘炕的价格升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甚至连盘炕的人也很难再找到了。   停电给所有人的生产和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首当其冲的就是用水问题。田家村还好,几乎大部分村民家都有井,少数没打井的村民家也能到村里的两口公共水井去挑水,只是不像以前用自来水那么方便。镇上和县城的居民就惨了,没有了电力抽水,不说工作了,连洗漱吃饭都成问题。   城里有备用电源,各个商铺都有柴油发电机,暂时勉强能够应对燃眉之急,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电力供应不恢复正常,这种平静必然无法维持太久。   不少还在城里苦苦熬着的人家因为停电之事,举家搬回了老家。   外面一片愁云惨淡,北岭的鱼塘却依然暖意融融。   那天停电之后,田原远和任非凡就打着手电筒把房子的电线接到了风力发电机组的蓄电池上。停电对鱼塘的影响可谓微乎其微,该照明的时候还是照明,该抽水浇水的还是得抽水浇灌。和平时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打井的大叔们见了意动非常,纷纷表示他们也要买一组风力发电机装在家里。   因停电停水,大叔们的打井生意又上了一个台阶,这几天接连不断有人找来鱼塘请他们过去打井,打井的价格再度升了不少。   大叔们这几天开始日夜赶工。天气逐渐变冷,井壁里面的温度虽然比外面的高,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而已,长期呆在冰冷潮湿的井里,他们也受不了。因而打算干完最后几单,就暂停打井生意。   田原远心里万分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在升价之前就叫了人过来打井是,停电的事也是。幸亏他和任非凡在此之前买了风力发电机,不然他们现在就有得头疼了。天气冷他们可以晚上多盖被子白天多穿衣服,但是猪栏每天都是要冲洗一次的,番薯苗的淋水也不能停,不然很可能干旱而死。   “羊羊哥,看我找到了什么!”宝松兴奋地从外面跑了回来,献宝一样把手里的塑料桶递给田原远。   宝松就是那个被田原远和任非凡从房友光手下救回来的孩子,这个狼崽子一样的男孩,现在每天除了完成田原远布置给他的任务后,便是常常提着一支棍子到处转。不是在周围的树林里“探险”,就是往犄角旮旯钻找吃的。   今天从以前的地里刨出两块漏下的芋头,明天从泥塘摘一篮子幸存的野菜,总之就没闲下来过。   宝松仰着的黑黝黝的瘦小脸蛋上,满满的都是开心和满足。田原远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睛往塑料桶一扫。   “泥鳅?”那几条灰黑色的滑溜溜的软体动物,可不就是泥鳅,“还有一条黄鳝?!”   “你从哪里挖出来的?真厉害啊!”之前干旱得太厉害,田原远还以为这些水生动物都死光了呢!   “在那条水沟。”宝松指了指对面山脚下的山涧,兴致勃勃:“我看到泥里面还有不少田螺,我今晚去摸回来!”   “那不叫水沟,那是山涧,只是干了而已。”任非凡在一旁哼道,“小鬼,长点常识。”   “那明明就是水沟!”宝松朝任非凡做了个鬼脸,“别以为我是小孩子就想诓骗我!”   任非凡额头青筋直冒,当初田原远决定带这个小鬼回鱼塘养的时候他干嘛脑抽了的同意,现在好了,这个小鬼熟悉鱼塘环境之后,就天天跟他吵嘴抬杠,还抢走田原远的注意力,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今晚我们煮鳝鱼粥喝!”田原远喜滋滋地道,好久没吃过鱼了。   “好耶!”宝松欢呼,自动自觉地提着塑料桶跟在他后面,去看杀他泥鳅和黄鳝。 第54章   没有了电之后,每当夜晚降临,四野便被黑暗所笼罩。只有零星的几豆烛光在浓郁的黑暗中透漏出几丝暖黄色的残光。这个时候,依然在工作的钻井机器嗡鸣声和亮如白昼的北岭鱼塘,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一样惹眼,备受瞩目。   “那是田原远的鱼塘吧?”   “难道来电了?”   “他们怎么有电的?”   “听说田原远安装了一个风力发电机!”说这话的村民语气艳羡不已,还有几分妒忌。   停电之后,没法玩手机也没法看电视,晚上没有了娱乐活动的村民便聚集在村子的文化室里,一边打牌,一边调侃最近村里村外各家的八卦。   “难怪!我就说北岭哪来的电……”   “真好啊,我们什么时候来电呢?我也想要一台风力发电机。”   “迟了,听说县里的电器城已经卖光了。”   “太阳能发电机呢?”   “早就没了!”   想要买发电机的村民纷纷不说话了,那些赶在所有人之前先下手为强买了发电机的都是人精。村民们自知自己购机无望,便打起了其他主意。   “那个田原远好像很有钱?”一个刚刚从城里回来不久的男人问道。   “他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是他在北岭搞的那个鱼塘,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一个打牌的村民抽空回了一句,大喊一声,“报牌!”   “你说怎么有人的运气就那么好呢?别人搞鱼塘的时候都是亏本,到他的时候就值钱了。”说这话的村民语气酸溜溜的。他是田原远当年回村承包鱼塘时嘲笑得最厉害的村民之一,一转眼,搞鱼塘的反倒成了最好的产业,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了他的话,一旁也到文化室看人打牌的田生财和李秀芳两人脸色当即就变了。   “我记得他就是以前田坤两夫妻都不肯要的儿子吧?现在那对夫妻回来了?”先前的那个男人又问。   “没见他们回来呢!嗨,人家是干大事的人,早就飞黄腾达了,哪里还会像我们这样,一个天灾*就得回家才能活下去?”   “田坤夫妇有门路,不定早进搬进县里的安全基地了!”村民嗤笑一声。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他们就这样把田原远扔在村里了?他毕竟是他们俩的儿子呀,怎么也得把他弄进去吧?”   “有些人就是这么狠心的,你以为人人都是好爸爸、好妈妈?!”   “就是就是,不然新闻报道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弃婴了!”   “现在的世道啊,大人连自己都养不活,抛弃一个儿子算什么!前些日子啊,隔壁的李家村,不就有谁把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过继出去了,换了二十斤大米回来?”   “唉!现在一个小孩还没有二十斤大米值钱……”   “听说田原远还没有结婚?”那个从城里回来的男人努力把话题扯回来。   “好像还没,前几天不是说田生财她老婆想把她外甥女介绍给田原远吗?李秀芳——咦,田生财李秀芳俩人呢?刚刚还在这里的。”   “怎么,你看上田原远了,想把你女儿介绍给他?”有村民打趣。   男人笑了笑,道:“哪能啊,大家都是一个宗族的亲戚,就是我老婆她小姨子现在还没有对象,想给她找一个。”   “哈哈,那你得赶快行动了,听李秀芳说田原远很喜欢她外甥女呢!等他们好上了,就没你小姨子的戏了!”回答的村民回头一摔牌:“过了!双地主!”   这个从城里回来的男人当晚回家的时候,就跟他小姨子说起了这件事。   “可以啊!”他小姨子撇撇嘴,“先说好,如果他的条件没有姐夫你说的那样好,我可不嫁。”他们老家男多女少,她根本就不愁嫁,当然要挑最好的。   “我会害你吗?”男人笑了笑。他们离开田家村多年,留在村里的老人都去世了,仓促间回来,压根就没有什么根基,现在他和他老婆每天最愁的就是吃饭问题,偏偏这两天老婆娘家老小也搬过来投靠,家里的存粮是一天比一天告急。他和他老婆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田原远家里那么多粮食,又没有家小要养,蓉蓉(小姨子)嫁过去之后,娘家有困难,于情于理田原远都得帮扶一下岳母家,这样一来,他们家不啻于找到了一张长期饭票。   男人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而在这天晚上,田生财和李秀芳夫妇提着一篮子土鸡蛋,进了村长田正权的家门。   得益于大叔们的赶工,北侧坡地上的大井,比预期的时间提前了十天完成。   刚好猪栏里有一只养不大的猪(注:就是养到一定的体型之后就固定不再生长的那种猪,老家是养猪的,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那样的一只猪),田原远和任非凡便叫上田维,三人把猪给杀了,做份子对半分。   半只猪一大半进了冰箱,塞不进去的田原远油炸做成了一大盆子扣肉。猪下水当天就做了猪杂饭,田原远、任非凡、宝松三人连带四个打井的大叔,痛痛快快地饱餐了一顿。   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要知道,自从六月开始,镇上就很少有肉食类食物出售,偶尔有也是一出现就被人一抢而光,根本就轮不到田原远去买。他们想吃肉,就只能杀鱼塘的鸡鸭猪。鸭子成长周期短,是最先遭到田原远的“毒手”的,除了留出两只母鸭和一个公鸭,能杀的田原远都杀了。鱼塘的鸡除了留下来生蛋的十只母鸡和一只公鸡外,阉鸡也早已被杀了个清光。   饶是如此,正值青壮年的两个青年还是不够觉得肉吃,任非凡三不五时就要拎几只老鼠肉出来打打牙祭。田原远对老鼠有点感冒,宁愿吃鸡蛋也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吃,让任非凡扼腕不已。老鼠肉明明也很好吃滴~~   宝松更不用说了,这个没有爹妈的孩子,从去年田原远月开始,在孤儿院过着的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抢食生活,别说是肉了,连油星都没一点,能填补肚子就不错了。   整顿饭他是吃得最凶的,像是窝里抢食的狼崽子一样,两边嘴巴撑得鼓鼓囊囊的,还拼命往肚子里塞,让人看着就觉得痛苦。   吃着吃着,宝松吧嗒吧嗒地掉下了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如今穿得暖,有活干,吃饱饭,还有肉吃,简直像他梦里的情景一样。过去,他和伙伴们被人喊打到处躲藏,现在,他却能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敞开肚皮吃到饱,也不会有人来驱赶他、抢夺他的食物……宝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只是眼睛酸酸的想要流眼泪。他身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是不应该流眼泪的。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哭啊!”田原远和任非凡对视一眼。田原远伸手,轻轻拍着宝松的背部,怕他噎着了。任非凡把一杯水放在了宝松的前面。   “我没哭!”宝松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就是今天的猪肉太辣了,辣得我流眼泪。”   任非凡:“是吗?”他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唔,确实很辣!”   田原远瞪了他一眼,桌子底下一脚往旁边踩过去,“我都叫你不要放辣椒了,明明大家都不习惯吃辣椒!”   任非凡嘶的一声,龇牙咧嘴。   “多吃就习惯了!”打井的一个大叔笑着说道:“现在天气这么冷,吃点辣椒暖肚子,要是再有点小酒就好了!”   “哈哈,老刘就是好那两口。”   “别说,现在想喝酒也不知去哪里买呢!”   “昨天我回家的时候,我儿子跟我说,镇上开了一个交换集市。到时那里可能会有酒卖。”   “真的?在哪里?安不安全?”   “安全安全,是赵朝阳主持的,听说集市开市那天,还有三十几个当兵的拄着枪看守呢!”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们都没听说过?”任非凡问道。   “嗨,就是三天前。我们村挨近镇子,你们村远,可能消息还未传开。政府的公告栏贴了告示了,说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镇上就举办一个集市专门用来交换东西,上面明确说了,到时候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还会在当天的各个主要路口派兵把守,让我们放心地去!”   “镇上的呢?没有人看管吗?”另一个矮小的大叔有些担忧地问,他之前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就在镇子里被人抢劫了。   “肯定得有呀!你刚刚没听我说是吧,有三十几个带着枪的兵哥守着呢!”   “那就好,我家里的厕纸用完了,老早就想买了。”   “我也是……”   “哈哈……”   田原远和任非凡对视一眼,交换集市?还是京海镇部队长官赵朝阳主持开起来的?听起来,很有必要去看一看啊! 第55章   距离下一次的集市开张还有十二天,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把这件事记下,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清理出一部分吃不完的食物,以及列出需要买回来的东西,到集市开张的那天去一趟镇上。   北边坡地上的大井已经竣工,从房友光那里买回来的两头黄牛也逐渐习惯了鱼塘的环境,田原远和任非凡便摩拳擦掌,准备对坡地大动工。   这个时候,村里的田六公的儿子田亚贵来到了鱼塘,跟田原远说了一件事。   “我爸的儿子10月10日过来,让我去接他,他要在我家借住一段时间?”田原远先是错愕,随即心中升起了熊熊的怒火。   “对。”田六公的儿子田亚贵也觉得田坤做的不是人事,但田原远和田坤总归是肉骨相连的血缘父子,他作为田坤的同学,同村一场,还是得帮田坤把话带到的。   “我记得,我爸他的那个儿子是那个女人带来的吧,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吧?我爸真的是这样跟你说的?”田原远气笑了,田坤二十多年对他不闻不问,还为了钱连宅基地都不给他留一块,现在倒好意思叫他收留别人的儿子了?!   田亚贵对他的口吻有些不满:“是啊!”田坤怎么说都是田原远的父亲,就算田原远不喜欢后妈的儿子,在辈分上,那个儿子也算是他的大哥,在这个时候,兄弟有困难帮一帮又怎么样?田坤都开口了,田原远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外人面前这样埋汰自己的兄弟和父亲呢!   田原远站起来,在屋子里快走了几步,眉头紧锁。   这个时候,任非凡和宝松嬉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喂,任非凡,你把那个芋头还给我,是我找到的!”   “谁叫你长得矮,有本事你自己拿回去!”   蹦蹦跳跳的宝松追在任非凡的身后,两人嘻嘻哈哈地走进了屋子,发现屋子里除了田原远之外,还有一个陌生人,便收敛了打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田亚贵。   田原远有什么亲戚田亚贵都知道,他见任非凡和宝松面生,便猜应该就是田原远雇佣来做工的工人,也没打招呼的意图,把话带到,便告辞了。   “发生啥事了?”任非凡把一个拳头大的芋头递给田原远,田原远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冷霜一样,冰冷得可怕。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田原远深吸一口气,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慢慢地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我爸妈离婚之后不久,他们就各自再婚了吧?”   任非凡点点头,拉过沙发上的毯子盖在田原远的腿上。   “当时我还小,其实不大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闹到离婚的地步。”田原远看着手中黑乎乎的芋头,“后来我长大一点之后,才从村里一些和我爸一起工作的长辈那里知道,他们两个会离婚,其实是因为我爸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为了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回家要求和我妈离婚,我妈知道之后不同意,她觉得是我爸先对不起她的,她不愿意如他的愿,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吵起来,天天吵,不过最后还是离成了,我妈怨恨我爸,不肯帮田家白养儿子,所以不肯要我,而我爸……”说到这里,田原远冷笑一声,“……他这个人,看着斯文儒雅,温和又慈爱,其实是相当自私的一个人,一直以来,他都只顾着他自己的事。他很爱那个女人,连带着那个女人的儿子也喜欢,把对方当成他亲儿子,为此,他根本就不管我和我妈,甚至他还怕了那个女人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不开心,对我一向是有多远赶多远,深怕我去找他……”   任非凡握紧了拳头,田原远现在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一个无关的局外人一样,但是他当初得知实情的时候肯定非常伤心。   宝松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仰头看着田原远,神色有些担忧。   田原远把芋头递给宝松,笑了笑:“宝松真厉害,这么大的芋头都给你找着了,今晚我们吃芋头饭!”   宝松眼睛一亮,抱着芋头就往厨房跑去,他要去削皮。羊羊哥说了,今晚做芋头饭!   看着那个孩子喜滋滋的身影,田原远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刚刚握着芋头的手掌,现在空荡荡的:“你知道刚刚亚贵叔跟我说了什么吗?他说,我爸的那个儿子要借住我们家一段时间,让我后天去村口接人。你说可不可笑?”他爸真以为他不知道现在的粮食有多金贵吗?借住一段时间,说得真轻巧。   “你想怎么做?”任非凡对田原远的父亲的这种无耻行为不予置评,直接问田原远。对于他来说,田原远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是……”田原远抬眸,眼中冷到了极点,“……管他去死!”   下午,田宝峰跑过来北岭玩。镇上的中学在停电那天彻底停学了,田宝峰不再需要回学校。他家鱼塘的山头只有他一个男孩子,两个姐姐虽然年龄和他相差不大,却是异性,三人的共同话题不多,是以这些天他一有空,就跑过来北岭这边找田原远他们玩。   “非凡哥,太恐怖了!”田宝峰一脸惊恐地道,“你们知道吗,我爸和我妈今天居然问我想不想结婚!?说要介绍一个女朋友给我!”   “有女朋友不好吗?”宝松疑惑,他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些比较早熟的男孩子交了女朋友,就会得意洋洋地向整个孤儿院的孩子宣告。所以在他的心里,有女朋友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可我才15岁啊,15岁!”田宝峰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大,几乎成了斗鸡眼,“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还得靠父母养着,结婚是要养家的,我怎么能结婚!?”   “15岁,在古代已经能做孩子的爹了,不小了!”任非凡在一旁取笑。   “你爸妈要给你介绍谁?”田原远问,田维夫妇会那样问田宝峰,肯定是有人去找了他们,跟他们说了什么。   田维夫妇耳根子软,容易听信别人的话。一定是有什么人撺掇了他们。不然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羊羊哥……”田宝峰一脸激动,还是羊羊哥靠谱,非凡哥和宝松根本就不明白他的感受,“我妈说是隔壁村的一个女孩子,和我一样大……其他的我就没怎么听了,反正我是不会那么早结婚的!”他在学校里的时候,他爸妈千叮万嘱让他不要谈恋爱,深怕他早恋,耽误了学习,现在却迫不及待地要他交女朋友,还说处得好就可以考虑结婚!田宝峰难以接受这前后的巨大转变。   田原远沉思。其实吧,田维夫妇想要这么早给儿子找女朋友甚至是要他结婚,也不是很难理解。田原远多多少少能够估摸到一点他们的心理。   田维夫妇做了一辈子的农民,心里应该是有些自卑的。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在天气开始变冷之前的那个笑贫不笑娼的和平年代,农民这个职业的社会地位……还真挺低的,不然村里有能力的也不会尽往外跑。   他们这一代又是男多女少的状况,村里不少适婚年龄的青年都找不到对象,这些现象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好不容易因为饥荒让农民的身价水涨船高,那些原本看不上他们家的人也重新将其纳入考量范围,难怪田维夫妇会想在这个时候为儿子找一个对象。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万一明年大气候就好转了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趁着现在这样的“好年景”找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对象,难不成真要等几年后再找?要是几年后人们的生活恢复正常了呢?田宝峰那岂不是和村里的那些大龄光棍一样,面临找不到媳妇的情况?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田宝峰年龄还小,还不会考虑这些东西,身为他的父母,田维夫妇却要为他的将来考虑,只是双方缺乏沟通,无法达成共识,所以田宝峰才特别不理解父母的做法。   “你爸妈有没有说过那个女孩子的家庭状况?”讲真,忽略田宝峰的年龄因素,联姻确实对田维家大有裨益。田维夫妇只有田宝峰一个儿子,田茵茵和田梅梅迟早要嫁人,若是环境继续恶化,田维家的人口就有些不够看了。虽然田维有几个兄弟,可他的兄弟全部都住在村子里,也各自有自己的家庭,若真发生点什么,也是顾及不了多少田维家的。如果田宝峰将来的妻子娘家人子嗣丰厚,对于他家来说,就是一大助力。   “他们好像说了,我没记住……”田宝峰脸垮了下来,他皱着鼻子,一脸抗拒。   “回去好好跟他们说说你的想法,再听听他们的想法吧,他们不会害你的。”田原远点到即止,毕竟是田维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还真不好说太多。 第56章   田原远收到了一封来自村里的请柬。   一张大红色的结婚邀请函。   田富刚的三女儿田晓楚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京海镇现在家喻户晓的部队军官,掌握着一整支武装部队的赵朝阳。   在田家村村民心目中,这是一桩真正意义上的高嫁婚姻。赵朝阳放在整个京海镇,都是任何有女待嫁的家长眼中的香饽饽。   得知赵朝阳即将结婚,所有家里有未婚适龄女儿的田家村村民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在两人宣布结婚之前,不少人其实都不看好田晓楚和赵朝阳的交往。   论家庭背景,田晓楚家一般,比她家有钱有势的人一抓一大把;论样貌,比她漂亮的未婚女孩多的是;论性情,比她温婉/大方/优雅/善良/娇柔(……以上省略n个形容词)的女人比比皆是;论学历,她只不过是个大学生,还是个中途辍学的肄业生,田家村回来的村民里,博士学历的都有,赵朝阳本身也是个硕士研究生;论交际手段,有人能甩她十条街。   这样综合起来只有“普通”两个字能评价的田晓楚,究竟何德何能,让从京城来的实力派年轻军官对她一往情深,非她不娶?   在两人结婚消息未传出之前,不少人都在阴暗地等着田晓楚被抛弃的那一天的到来,然而让人们大跌眼镜的是,这两个人竟然要结婚了?!   不说其他人了,就是田原远收到邀请函之后,也感到非常惊讶。赵朝阳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表面看似待人热诚,但一举一动背后似乎都有着他的目的;田晓楚看似高傲不好接近,其实性格很“耿直”,并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没有什么城府,单这两个人的性格,是怎么凑到一起的,没有利益关系,赵朝阳会娶田晓楚?   不过爱情这回事也难说,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或许人家赵朝阳就是好田晓楚这一口的呢?   没在这事上纠结多久,田原远收到请柬之后,就高高兴兴地带上宝松,回村吃免费的大餐去了。   请柬上可是明说了,席间一应食物尽皆免费!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甚至不需要出份子钱,就能尽情享用大餐。   田富刚家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这个人人都要节衣缩食的寒冷时节,特意连开三天流水宴席,供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享用。   因为是免费的,甚至不少村民把家里的老小都带去了,全家齐出动去吃大餐。婚礼当天,一百多桌的酒席座无虚席,蜂拥而来的村民把田晓楚家的门前堵得严严实实,不少来晚没有抢到座位的村民不得不站在一旁等待,等着别人吃完一轮了,再赶紧上前占位置。   不少不是田家村的人也浑水摸鱼混进了客人群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不去揭穿,现在所有人都不容易,也就田富刚家攀上了赵朝阳,才敢这样大手笔的大办特办。   看到田富刚家门前盛大的装扮会场,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肉菜,食物的香气布满了整个会场,大部分人的眼睛都嫉妒得红了。   这田晓楚真是太好运了,怎么赵朝阳就看上她了呢?要是赵朝阳看上的是自己的女儿/亲戚多好!   俗话说吃人嘴软,在这个时候,无论心里多不是滋味,村民们都不会表露出来,所有愤恨、嫉妒、艳羡通通收进心底。席间,只见村民们高声谈笑,一片欢声笑语。待见到主人家,更是纷纷站起来,满面笑容大声道喜,夹杂着几分并不高明的谄媚恭维之语。   田富刚夫妇满面春风,呵呵地笑着一一回应。田富刚何尝不知道,在其他人眼里,在和赵家结亲的这桩婚事里自己家是高攀的。但是他不以为意,反以为荣。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很有魅力,能找到赵朝阳这样条件的对象。他三女儿就是有本事!其他人的眼红嫉妒,只会让他更加感到得意。   有赵朝阳这样的女婿,田富刚夫妇感到倍有面子,这几天走路带风,昂首挺胸,相当的自豪。   而其他人不管真心或假意,碍于赵朝阳的身份,见到了他们夫妇,无不不是恭维奉迎。田富刚夫妇知道这些变化都是由赵朝阳带来的,越发感受到了有一个当官女婿的好处。   但是田晓楚不是这样认为的。   田晓楚重生以来,从来没有想过像赵朝阳这样家世良好、身材一等,相貌一流、社会地位过人一等的男人会对她情有独钟。前一世她的男朋友,也就是一个普通城里家庭的子女,根本就和赵朝阳不是同一级别的。   所以一开始赵朝阳追求她的时候,田晓楚受宠若惊,接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之前说过,在田晓楚的记忆里,赵朝阳这个人在末世的第三年里是不存在的。因此她对于赵朝阳的追求示好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但当她看到造成她上一世悲惨生活的田晓丹因为赵朝阳追求她的举动而痛苦难过时,觉得非常痛快,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就改变了主意,接受了赵朝阳的追求。   赵朝阳本身足够优秀,对田晓楚又千依百顺,温柔备至,有求必应,一般女人很难不爱上这样的人。田晓楚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地一颗心就沦陷了,彻底爱上了他。   赵朝阳对田晓楚那是真好,千依百顺都无法形容他对待田晓楚时的万分柔情,除了每日例行的一捧鲜花,每天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到田家村找田晓楚,有时候太晚,他就站在田晓楚房间的窗下,静静地凝视着她映在窗户上的剪影。   田晓楚喜欢看小说,他就搜罗了附近几个乡镇,千方百计为她找来各种各样的小说;田晓楚喜欢甜食,他就经常冒着寒风在镇子和田家村之间来回奔波,只为了为她送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小蛋糕……   此类事例,不胜枚举,田晓楚就是一个铁人,一颗冷硬的心都被焐热了,更何况赵朝阳原本就是她理想中的白马王子类型。   被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热烈追求,以至于田晓楚在飘飘然情难自禁爱上赵朝阳的同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让她的自信心空前膨胀,以至于让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有魅力的女子,就和她以前看过的末世重生文女主一样。   田晓楚原本就喜欢看小说,但看的多是校园言/情和古代言/情小说,重生之后,为了更好地应对末世的到来,她下载了大量的末世小说以供借鉴。因为她自身的经历,她看得最多的,就是各种末世重生女强文。   这种小说看得多了,田晓楚渐渐就将自己代入了进去,在恋爱观上,她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改变。   她认为,在重生之后,自己提前收集了大量的物资,足够在物资缺乏的末世里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不必再像过去挨饿受冻,变得面黄肌瘦,憔悴难看。在女人平均颜值普遍下降的末世,那些有眼光的男人只要见到她,见到她这样年轻貌美的女人,还会觉得那些一脸沧桑、血气不足的女人好看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物质的富足给予女人的,不仅仅是美丽的外貌,还有饱满的精神,从容的气度,田晓楚觉得,这些,都是别的女人比不上她的!   更何况,她甚至能利用自己对未来的了解,指点“男主”建功立业,成为人生赢家,在饥荒的年代里,建立一个没有饥饿、寒冷的美好国度。   这样如同冰雪女王一样的她,合该被周围优秀的男人所注视、所仰慕。   因而当她知道村里人是怎样看待她和赵朝阳的结/合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气炸,下定决心要让那些轻视她的人瞧瞧,到底她有没有高攀赵朝阳!?   所以她不顾父母的反对,从空间里拿出了大量的物资,决心要举办一个盛大的、轰动的婚礼。一方面既是弥补她上一世的遗憾,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向参加婚礼的人展示自身的底蕴和实力,让他们知道她田晓楚家一点儿也不比赵家差,看他们还敢不敢对她指指点点!?   中午十二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准时响起。   迎亲的队伍来了!   轰隆隆的车声中,十八辆军车在山顶上的水泥路两边一字排开,整齐得像是国庆阅兵现场,军车之间的距离丈量过一样的一般无二。几十个身高腿长的兵哥从车上跳下,快速列队,分列在道路两边。随后,四个手臂肌肉隆起的兵哥扛着一卷红毯下车,朝着山坡下方利落地一抖——   红毯霎时展开,往坡下滚去。四个兵哥步伐齐整,铿锵有力,始终站在红毯的前面。他们半弯着腰,随着红毯滚落的速度快速移动,沿着山下的巷道一路铺设,一直到田晓楚家前面。   田晓楚家所在的巷道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前来参加婚礼的村民携家带口,全都围在路口看热闹。他们看着红色的地毯像是洪水一样滚滚而来,威风凛凛的士兵像是一支标枪一样驻守在红毯两边,挺直的腰身、白色的手套、熨帖的制服,震撼不已。   这还没有完,之后,几十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童和穿着小西装的男童挎着小小的篮子,手牵着手沿着巷道走了下来,他们站在兵哥们的间隙之间,两两相对,小手一扬,红色的或粉红色的玫瑰花花瓣便像落雪一般,于半空中纷纷扬扬,浪漫而唯美。   这样排场,简直就像在拍电视剧一样,别说现在了,就是好的年景,村民们也不曾见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深怕自己的表现破坏了现场的气氛。   二楼房间里,田晓楚从窗口往下看到这番情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过来帮她化妆的一个小姐妹满眼惊叹:“哇,晓楚,你老公好霸气!”   “是啊,要是有一个男人肯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叫我马上去死都愿意。”   “呸呸呸,大吉利是!今天晓楚姐结婚,可是喜庆吉日呢!说这种话不吉利,重新吐口水说过!”   “好好,是我说错了……”   田晓楚听着她们的笑骂,轻哼了一声。   羡慕吧,妒忌吧,她是被命运宠爱的天之骄女,只有她,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其他人,只有羡慕妒忌恨的份儿。   楼下的巷道里,人群中不断爆出惊叹,为新郎官迎亲的霸道和豪气。   当士兵们站好后,一辆白色的轿车顺着巷道,缓缓开了下来。   赵朝阳下车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铺满了几个巷道的一百多桌酒席,上面虽然还没有上菜,却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饮料、水酒、瓜子、花生和各种红通通的喜糖饼干,以及坐得满满当当引颈期盼的村民,甚至还有好几个乞丐样貌的坐在上面,就算如此,跑到巷道两边围观他们的,也可谓人山人海。他不禁低声“啧”了一声:“这女人真会给我找麻烦!”   田原远耳力好,偏不巧就听到了。看来这桩婚姻里,赵朝阳并没有像人们所说的那样爱田晓楚,赵朝阳话语里浓浓的嫌弃和鄙夷。   新郎来了,围观的村民自动让出一条路,十几个兵哥很快就簇拥着赵朝阳进了屋子。   田原远和宝松坐在屋子外面的一个角落里,被密密麻麻的人头挡住视线,没热闹可看,便拿着一次性筷子,愉快地专心等菜上台,他们可是专门来吃酒席的!   新郎来了,宴席正式开始,一盘盘新鲜出炉的香喷喷菜肴被帮工们端了出来。   所有人都拿起了自己的筷子,蓄势待发。   ……   最后,田原远和宝松两人腆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迈着八字步,身体摇摇晃晃,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宝松:明天接着来吃!   田原远:明天和非凡一起来吃!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田原远和任非凡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田晓楚死了! 第57章   “死了?”田原远、任非凡和宝松异口同声,大为震惊。   他们三个坐在一楼的木质沙发上,正在剥芋头。新鲜出锅的芋头热气腾腾。拨开黑色的外皮,诱/人的粉糯内在便露了出来,清香的芋头味道随着升腾的热气蹿入人的鼻端,让人口水吸溜,食指大动。   而就在这个时候,郑英兰进门了,一进来,就扔出了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究竟是怎么回事?”田原远昨天才参加了她的婚礼呢!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死了?还是在新婚之日那样特殊的日子?   “田晓楚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被她二姐田晓丹毒死的。”郑英兰心有余悸,“田晓楚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僵了,那张脸啊都是青色的,两只眼睛全凸了出来,她妈给她抹了三次眼睛,都不肯合上,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可恐怖了!”   “她是怎么中毒的?”田梅梅在一旁有些害怕地问。今天郑英兰过来田原远这里,她也跟了过来。   “听说在大家都在吃酒席的时候,李雪梅怕房间里的田晓楚饿坏肚子,夹了一碗吃的让她大姐端给她,她大姐不知怎么的给了田晓丹……然后田晓楚把那碗饭全吃了……”郑英兰倒吸一口气,表情惊恐,“谁知道田晓丹那么恶毒,竟然在饭菜里下了药……田晓楚不知道,可不就被毒死了?!”   “她、她不是田晓楚的姐姐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田梅梅特别不理解。小姑娘平时一般都呆在学校,放假了也是呆在鱼塘,几乎没回过村里,郑英兰又很少跟自家的闺女说村里的八卦,因而田梅梅并不清楚田晓楚、田晓丹两姐妹之间的爱恨情仇。   “唉,为了男人呗!”郑英兰叹气,“一笔写不出两个田字,田晓丹怎么就那么傻呢?她毒死了她妹妹,可人家赵朝阳又不喜欢她!现在好了,田晓楚死了,她家和赵家的亲也结不成了,好端端的一桩喜事变成了丧事……唉,这都是命啊……”   田原远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蹊跷啊。就算中毒,总有一些征兆吧?赵朝阳军人出身,应该会一些简单的急救方法,凭他的能耐,也能在镇子上找到医生救治田晓楚,怎么就让人没了呢?   “当晚赵朝阳就没发现田晓楚有什么不对劲吗?”   “听说那种是慢性□□,发作很慢的,后半夜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救了!”   田梅梅喃喃自语:“赵朝阳也真是倒霉啊,结了这么一桩婚事。新婚之夜枕边的妻子死了,他却不知道……矣,想想都可怕!和死人睡了一晚,他以后在床上睡觉都会作噩梦吧?!”   “可不是……”郑英兰叹气。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枕边的人没了气息,都会被吓傻。也就赵朝阳那样的军人,还能强撑着通知岳家,帮着处理田晓楚的后事。要是这种事发生在别的村民家里,肯定嫌晦气,沾都不愿意沾手的,直接叫娘家人来拉走尸体了算。   田晓楚的死,对于田富刚家来说,简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田富刚和几个兄弟不愿意把田晓楚的尸体拉回来,去镇上赵朝阳的家里了解了情况之后,就回来了。对于田富刚来说,田晓楚已经嫁入了赵家,即使只有一天,两人也是成了婚的。从此以后,田晓楚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断然没有死后拉回娘家安葬的道理。所以他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就回来了。   回到家之后,田富刚二话不说,黑着脸冲进二楼的房间里,把还在睡觉的田晓丹拖了出来。很快,田富刚家门前,就聚集了一大批看热闹的村民。   “我打死你这个忤逆女,你妹死了,你满意了……”   田晓丹被吊在大门的横梁上,一道道细长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挥打在她的身上。   “放开我,凭什么打我,你们这些疯子……”鞭子落在身体上,带来剧烈的疼痛,田晓丹面容扭曲,痛苦地嚎叫着。   李雪梅无措地靠在墙边,悲伤地哭起来,眼泪流个不停。   “我早该挖个坑把你埋了,省得你害人害己!”田富刚手中动作不停,像是一只愤怒的公牛,大声咆哮着。   “我没杀人……啊——”田晓丹尖叫一声,涕泗横流,拼命朝一旁的母亲求救,“妈,妈,你救救我,爸要打死我了!你救救我……”   “作孽啊……”李雪梅瘫坐在地上,不住地抹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没杀人?你没杀人昨天你会那么好心给你妹送饭菜?”田富刚扬手又是一鞭。“你这个恶毒的贱蹄子,竟然敢在饭菜里面下毒,你怎么不连我们也一起毒死算了!”   “妈——”田晓丹心下绝望,崩溃地大喊:“我没下毒,我没下过□□……”   “晓楚,我可怜的乖女儿哟……”李雪梅低着头失魂落魄地喃喃,看也不看田晓丹一眼。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为什么向来疼爱她的父母,连听一听她的解释都不肯?   她是恨晓楚,可那些都过去了,她好不容易从情伤里走出来,希望过上新的生活,为什么她爸妈不肯给她一条活路?   为什么?   “救我啊妈——”田晓丹尖声大叫。她不想死……   “你还有脸叫你妈!”田富刚扔掉鞭子,拿起角落里的扁担,“你毒死了你妹!你个杀千刀的,你赔你妹的命来!”田富刚一扁担打过去,眼睛里充斥着火焰。三女儿死了,泼天的财富没了,还是被这个赔钱货女儿杀死的,连向赵朝阳借口讨要一些赔偿都没立场……   都是这个畜生害的!   “你怎么不去死!”要是死的人是这个扫把星就好了!   田富刚仇恨地瞪着不住嚎哭的田晓丹,握起手里的扁担,狠狠地朝她的脑袋劈去。这样的女儿,留下来有什么用!只会浪费粮食而已!   “扑!”   田晓丹抽搐了几下,头一歪,没了声息。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说话,人群悄悄在后退,慢慢地散开,不过半分钟,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李雪梅惊愕地看着一脸狰狞的丈夫和没了声息的女儿,猛地尖叫一声,扑上去狠命捶打着田富刚:“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她是我们的女儿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喊完,她慌慌张张地扑到田晓丹面前,哆嗦着伸手去解绑住田晓丹的绳子:“晓丹,晓丹,没事的,没事的,妈马上放你下来。”   “咣当!”田富刚扔下扁担,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富刚!”李雪梅拔高了声音,哀求地喊道。   田富刚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村口拐角。   李雪梅悲戚万分,看着丈夫无情离开的背影,捂着嘴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田晓丹软绵绵的身体滑倒在地。李雪梅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难以自拔,连转身看一眼这个女儿都没有。   田晓丹的手指弹动了一下。   逃,赶紧逃,她必须要逃,逃离这个地方……   **   前一天风光无限的田晓楚死了,害死她的田晓丹被她们的父亲打死,原本人人羡慕的飞黄腾达,变成了一出家庭伦理悲剧。田家村村民们无限唏嘘。田晓楚的死亡,让田富刚家的人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里,可同时,却让其他村民看到了希望。   “表姨,我走了!”张子仪挥手告别。   “子仪,干嘛那么快走,你不是说看上田原远了吗?”李秀芳挽留。   “表姨,我要去镇子上,赵朝阳才是我理想中的对象,我的幸福在那里。我去追求我的未来了,再见!”张子仪甜甜地笑道。   昨日赵、田两家的婚礼还留在田家村的张子仪也去参加了。盛大的婚礼现场点燃了张子仪心中的爱情梦想,她忽然觉得,田原远那样的条件算什么,赵朝阳才是真正值得她豁出一切去追寻的未来。   “子仪姐……”李秀芳的女儿田小红怔怔地看着她毫不眷恋离去的背影,很是不解。明明说好了,今天一起去北岭找田原远玩的,不是说只要他们去田原远那里,就会有大鱼大肉招待她们的吗,为什么要走呢?害她期待了那么久……   那个答应跟田原远相看的城里回来的男人的小姨子也开始频频向田家村的人打听赵朝阳的消息。男人见了,忍不住跟妻子提了几句。赵朝阳那样的人是他们能够肖想的吗?小姨子却振振有词地道,田晓楚那样的女人都能嫁入赵朝阳,她为什么不行?小姨子是见过田晓楚的,论相貌和交际手腕,她可比田晓楚高出了一大截。赵朝阳喜欢田晓楚那个类型的,她尽量往这个风格上靠拢就是了。装,谁不会呀!   “你别玩火上身就是了!”男人叹气,头上的白发比起前几天又多了几根。   转身,他却跟妻子说起,他们家养不起那么多人,是时候让岳母他们回家去了。妻子听了沉默半晌,含泪地点了点头。娘家确实不容易,可是他们家更加艰难。   她爹妈、弟弟一家、妹妹赖在他们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天,也没给他们个进项。妻子也有自己的小家要过,她是了解自家的经济状况的,再拖下去,她家也会被吃光的,到时候,她的女儿怎么办?她三岁的孩子吃什么?她能理解丈夫的做法,事实上,就算丈夫不提,她也会提的。她不能让娘家把自家拖垮。   他们收留她娘家人那么多天,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不是她不想帮娘家,而是娘家人不争气啊。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她有什么办法? 第58章   “呼——”   “好冷!”任非凡冲上二楼,裹夹着一股子冰寒气息。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伸出双手到保温灯下取暖。   从昨天下午开始,气温急剧下降,温度计上的红线艰难地攀爬到三四度的高度,就死活不肯升上去。田原远怀疑再这样降温下去,他们这里会不会下雪。   两台空调同时被开到了最高温度制暖,室内还是像冰窟一样,田原远便从厨房的沼气管道接了两条管道过来,在二楼任非凡的房间装上两盏沼气保温灯。   “我刚刚看了一下气压表,沼气气压只有三分之一了。”任非凡不客气地从宝松前面的盘子里拿走最后一块番薯,“今晚不能继续烧保温灯了,不然小猪的保暖不够用。”   这些日子大猪陆陆续续被卖光,如今猪栏只剩下三只母猪和一栏小猪,小猪太小,在这样的天气里很容易被冷死,必须做好小猪的保温工作。   以往田原远都是用沼气灯来保暖的,可是如今天气一冷,沼气池发酵的沼气数量便急剧下降。现在他们做饭都不烧沼气了,而是用柴火烧,如今看来,沼气池里的沼气能不能供应猪栏的保暖还不可知,他们人的话还是忍一忍吧。   田原远点点头,决定待会就把房子的气闸关了。至于晚上冷睡不着的问题……就到外面扛几块老木根回来,烧火盆取暖啰。   显然任非凡也是这样想的,他说:“我们以后就烧火盆吧!趁着山顶伐木的这段时间,赶紧捡多一些柴火回来,木头我们指望不上,木根烧火正好!”木根耐烧,尤其是树龄大的木根,烟雾少,火焰低,温度却很高,比烧木头好得多。   田原远点点头。   于是,两大一小就打算第二天到山顶上捡些木根回来。   然而田原远第二天的捡柴计划,注定无法实行。   村长田正权,在第二天的时候,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北岭。   “要我把鱼塘还给田生财家?”田原远看着一脸不善的李秀芳,再看看站在一旁不吭声的村长田正权,低头对身边的宝松说道:“你回屋子里,把门关上,除了我和任非凡,谁叫门都别开。”   宝松看看他,又看看任非凡,再看看那些虎视眈眈一脸不善的田家村人,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溜烟地往坡上的房子跑去。   待宝松走后,田原远环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田家村众人,嘴唇一掀,吐出三个字:   “凭、什、么?”   “凭什么?好笑!”李秀芳拔高了声音,讥笑道:“这鱼塘本来就是我们的田地,我们想收回来了,自然可以收回来。”   田正权上前一步:“田原远,确实是这个理,鱼塘是她家的田勾成的,她是能拿回来的。”   “村长你也认为我该把鱼塘还给田生财家?当初我可是交了三年的租金。”   “我也只是就事论事,按规矩办事而已。你就把鱼塘还给他们夫妇吧!”田正权恶声恶气。田原远向来对他都是恭敬有礼的,现在这样针锋相对,质疑他的做法,让他很不高兴。   “鱼塘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现在我们想要拿回来。放心,多出来的租金我们不会赖,会一分不少退给你的。”李秀芳下巴高高抬起,像是施舍一般。   “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田原远环视了一圈在场的田家村人,“如果我没记错,这个鱼塘里面有三分之一是我家的田地?!你能拿回来,那我是否也能拿回来?村长,按规矩,他们是不是该先把我家的田还回来,还有那几年的租金?”   “笑话,当初我们勾田的时候,怎么没听你有意见?勾成鱼塘了,你父母也没说过要给钱,现在倒好,鱼塘值钱了,你就想起这一茬了?!乡里乡亲的,那一分半分的地,你也好意思要租金,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父母都没管,你这王八羔子忒的见钱眼开!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呢!”李秀芳大声骂道,唾液星子飞溅。   田原远深吸一口气,敢情在李秀芳眼里,他家的田免费给他们用是应该的,一旦收租金就成了不仁不义的人了。那他们当初怎么就好意思要他的租金呢?还怕他以后不续租,硬逼他提前支付了前三年的租金!   老实说,田原远承包这里的山地,一开始就不是冲着鱼塘来的,鱼塘是捆绑山地一同出售的附加物。就是现在,鱼塘对田原远的作用也不大。天气太冷,就算鱼塘地势低能种水稻,在这种天气里也种不了。   可就算如此,鱼塘的价值也是和过去不同的。过去,村民们把水田丢荒长草!李秀芳家里不也是嫌鱼塘亏钱不搞养殖了?鱼塘现在养不了鱼,明年开春天气转暖之后,却能长活命的粮食!过去田原远没问田生财家要回属于自己家的田,是因为对于所有人来说,水田可有可无,可是现在,鱼塘是能救命的东西!   “当初我爸妈都不在村,你们没问过我们就勾了鱼塘,我们没找你们算账;那几年你们养鱼塘亏了钱,我们看你们可怜也没问你们要租金。我们人善,但不代表我们好欺负!村长,那一亩多的水田,可是一直记在我家的名下的,按规定,我把我家的水田要回来,不过分吧?”   田正权迟疑了。他今天过来,其实是收了李秀芳给的好处的。他刚刚说按规矩办事,只不过因为田生财家刚好占着个名头。现在田原远用同样的理由要求他秉公办事,如果他同意,李秀芳那边就不好交代,但是如果他出尔反尔,将田原远的要求置之不理,只按“规矩”帮李秀芳他们一方做事,以后在村里哪里还有人会对他信服?   这几个月,不少村民从城里回到了村里。这些从城里回来的村民,无论是见识、知识还是手腕都比田正权强,有好几个都瞄上了村长的位置,下一届村干部选举很快就要到来,田正权这几个月因为村长的身份捞了不少好处,越发不愿意放手村长的位置。   现在若是帮了田生财夫妇,消息传回村里,大家肯定会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嚼口舌,岂不是有损他的威信,那就因小失大了。   “村长,不用跟他多说!这小兔崽子就不肯还!”一个和田生财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人扛着一把锄头走出来,恶狠狠地道:“你还不还?”说着,抡了抡手中的锄头。   中年男人身后的两个青年也各自从身后抽出来一把西瓜刀,威胁地看着田原远。   这是谈不拢,要动手了。   田原远脸色一沉,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站在他身旁的任非凡一拳击在坡下的一棵木菠萝上,这棵大腿粗的木菠萝树“噼啪!”一声,从中间应声而断。   “我今天把话搁在这了,谁敢为难我兄弟,他/她的下场就和这棵树一样!”   任非凡逼视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不信的话,尽管来试试!”   众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看着任非凡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只史前怪物,充满惊疑和恐惧。   来的这群村民大约有十七个,除了田正权和两个村干部,剩下的全都是田生财家的亲戚,他们来到这里,本就是想仗着人多势众,胁迫田原远答应交还鱼塘……他们也做好了田原远会反抗需要动手的准备,然而,没有人愿意被那样的拳头打上一记。   “大家都是同一条村的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田正权大喝一声。   他转头,厉声对田原远道:“田原远,你是田家村的人,以后有什么大家都会互相帮衬你的。可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态度,田生财和李秀芳和你父母同辈,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可你在做什么?威胁长辈,有你这样做人的吗?你这个样子,以后你家若是出了什么事,谁还愿意帮你?大家现在日子都不容易,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不是你的,就还给别人,不要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田原远气笑了,这老家伙以为他这样威逼利诱,自己就会怕了退让了吗?自己今天退一步,明天田家村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好欺负,个个都会来鱼塘打秋风!那些人的德性他还不了解吗?他没有父母撑腰,村里的宗族也不多,在村里确实势弱,可是眼前的这些人说帮衬他?所谓帮衬就是这样换来的吗他压根就不稀罕!   “我田原远今天也把话放在这了!你们想要拿回鱼塘?行,十年之后还给你们!当初我承包山地的时候,可是同样签订了鱼塘十年的租期的!还有,三分之一鱼塘田生财家用了多少年,也要算一算,折成租金还给我,但我不要钱,我只要粮食。”钱现在根本就不值钱,只有粮食才管用。   他和任非凡并肩站在一起,目光凛然,“其余的想都别想!如果想抢走我的鱼塘,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李秀芳,那就这样吧!”田正权骑虎难下,觉得也就只能这样了。   “你!”李秀芳眼看着大家都默认了。顿时急得不行,眼睛一转,计上心头,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所有人都欺负我们一家啊……都怪我们善良好心,当初把鱼塘租给了这个龟孙子,现在鱼塘喂大他的胃口了,就忘恩负义了,死赖着不肯还回来了,他不是人啊……呜,可怜我一家八口,上有老下有小……”   以往这一招百试不爽,李秀芳一见武力胁迫不管用,马上就习惯性地耍了起来。   男人总是要脸面的,他们做不出这种撒泼耍赖的举动,李秀芳却习以为常,异常熟练。反正田原远也不敢动手赶她,只要田原远敢碰她一下,她就能在上面大做文章,逼他交出鱼塘,还要他付一笔赔偿费!   田原远上前一步,单手拎起李秀芳衣领。   “你、你要干什么?打人啦!田原远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啦……”李秀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田原远这王八羔子竟然真的敢动手打她!   田原远却不管她的叫嚣,直接将她扔到了大门外。大铁门下面就是堤岸,现在还堆着两个稻草堆,摔不死她的   “村长,你们刚刚看到了吗?唉哟,我的腰好痛,我站不起来了,我的腰刚刚好像磕到什么东西了,我是不是瘫了?!衰鬼,赶紧过来扶扶我,唉哟!我的腰好痛。”李秀芳捂着自己的后腰,大声地嚎叫着,一脸痛苦的模样。   “村长,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扶她去看医生吧,万一瘫了就惨了!”田原远说完,转身在任非凡一拳打断的木菠萝断口下端又打了一拳。   “噼啪!”一截树干凌空飞起,呈抛物线状落入坡下干旱的泥塘里。   他转头,微笑:“真不巧,我和任非凡以前跟一位少林寺的老师傅学了一手,刚刚出手没个轻重,或许李大婶真瘫了也不奇怪,现在可没有救护车会过来接她,你们还是赶紧把她带走吧!”   跟着田生财夫妇过来示威的人全都惊骇地看着田原远的举动。   “请回去吧,各位!”任非凡皮笑肉不笑地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吧!”田正权颓然地叹了口气,带头离开。   “走?走什么走!?我不走,村长,你必须给我讨个说法!”李秀芳赖着不肯动,她在门外面,刚刚并没有看到田原远一拳打飞树干的那一幕。   “不要再丢人现眼了!”田正权示意田生财拉他老婆起来,叹了一口气。田原远过去表现的太纯良,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硬茬。 第59章   李秀芳一行人是气势汹汹地来,灰溜溜地回去。   “羊羊哥你们好厉害!”宝松双眼闪闪发光,崇拜地看着进门的田原远和任非凡。   这孩子在楼上把坡下发生的事情全部都看在了眼里,见那些人被赶走,马上就打开大门跑了下来。   “厉害咧?想不想学?”任非凡逗他。   宝松不知道任非凡是逗他,小鸡啄米一样忙不迭点头,“想学,我想学!”   “那好,你以后就是我徒弟,得叫我师傅。”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宝松马上似模似样地朝他低头,拱了拱手。   “好徒儿!”任非凡对宝松的上道非常满意。   “师傅,拜师礼呢?”宝松歪着头问。   “哪来的拜师礼?”   “电视上都是那样演的。”宝松有些失望。那些人拜完师傅之后师傅不是都会给拜师礼的吗?   “电视……”任非凡一顿,“电视上都是骗小孩的,你别信!”   “哦……”宝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也是,依照非凡哥这么吝啬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有拜师礼……   任非凡看着小孩脸上的失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呐,拜师礼虽然没有,但是入门礼有。”   宝松看到色彩鲜艳的棒棒糖,眼睛一亮:“谢谢师傅!”他接过棒棒糖,小心翼翼地转身交给田原远,“大师傅,给你!”   “我什么时候成你大师傅了?”田原远好笑,摸了摸他的头。   “我听田维叔说了,是你收留了师傅的。”宝松老气横秋地道,“我也是你收留的,有好东西肯定要先送给老大。”   “所以说为什么他是大师傅而我只是师傅啊?”任非凡不满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因为羊羊哥一看就比你厉害啊!”宝松理直气壮地道,看着田原远的双眼亮晶晶的,“羊羊哥一拳就‘呼’的一下把树打飞了!我都看到了!”   “羊羊哥!”这个时候,田维带着小儿子田宝峰找过来了。   自从任非凡开始叫田原远羊羊,其他几个小的就跟着有样学样,纷纷叫起羊羊哥来,连田维夫妇现在也不叫他小远,叫羊羊了。   田维是来支援田原远的,李秀芳和田正权带人来北岭的时候他正在猪栏里阉猪,小猪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他没听到这边的动静,知道的时候就有些迟了。   田维有这份心意,田原远就很感激了。   知道田原远靠自己的能力就把那些人赶走之后,田维就赶回他那边的鱼塘了。田宝峰却没急着回去,而是兴奋地道:   “今天村里来了一个歌舞团,听说晚上有歌舞表演!”田宝峰如今正是躁动的年龄,对歌舞音乐之类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在没有电的半个月之后,可把他憋坏了。   “歌舞团?”田原远也来了点兴趣。断电已经有半个月了,晚上也没啥娱乐,去看一看凑个热闹也好。   “不准去!”不料,任非凡提出了反对意见,“那些歌舞团有什么好看的,尤其是你们两个小孩,更加不准看。”   “为什么?”宝松不服气。   “……”任非凡一时语塞,然后头顶灯泡一亮:“对了,因为要有人在鱼塘看家。”   “那我和羊羊哥去,你看家。”   “哈?你说什么?为啥我要看家?!”   “反正你又不想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想看?”   “噢噢,你想看但又不让我们去,你是不是想自己一个人去?”   “我啥时候这样说过……”   田原远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然我今晚在家,你带他们两个回村。”   “不行!”任非凡坚决反对。如果是他以前见过的歌舞团,一般结束后都会有低俗的色/情表演。当着两个未成年的面,任非凡却不能说出来。   “为啥啊?”田原远也纳闷了。任非凡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带给人一种酥麻的感觉,田原远顿时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啊,不能带两个小的去。”任非凡苦口婆心地劝着。   “……”田原远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吧,确实不适合让两个小的去看。   李秀芳一家想要拿回鱼塘,但是他们并不肯拿粮食来换。而且,村里自从歌舞团那晚之后,就一直吵吵闹闹,各种掰扯不清,李秀芳整日在家里闹家庭革/命。田生财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办法去管鱼塘的事。   事情被任非凡料中了。歌舞团一开始确实是唱歌跳舞的,听说为了表演效果,田正辉还从他家里的太阳能蓄电池里接了电线给舞台提供电源。当晚迷离的灯光让许多田家村的男人看花了眼。   到后半段快要结束的时候,歌舞团十几个漂亮的女人在舞台上一字排开。个个穿着暴露,妆容精致,年轻又凹/凸有致的躯体特别吸人眼球。主持人在一旁明码开价,只要两斤白米,就能把台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领回家里过一晚;只要给歌舞团200斤白米,就能带走任何一个女人,以后都归出大米的村民。   当下就有很多村民心动。李秀芳的丈夫田生财也给了两斤大米要了一个女人。李秀芳阻止不及,当场就大闹起来,要去挠那女人的脸。旁边的男性村民纷纷帮忙拦阻,田生财得以成功将女人带回了家。   为着这事,李秀芳一连半个月,都在家里闹腾,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讨什么鱼塘。田生财那天尝到了滋味,越发不耐烦李秀芳的霸横粗鲁,心心念念着歌舞团的人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李秀芳快气疯了,整天在家里摔打碗盆,打几个孩子出气,几个孩子被母亲打得多了,又听田生财想要娶个新的老婆,纷纷向父亲那边倒戈,把李秀芳气得呛,天天在村头巷尾喊着要上吊自杀。   村里有名的大龄光棍田家鑫,当晚也用两百斤大米买了一个女人回去。田家鑫的父亲田富对这个蠢儿子都快绝望了,都是被他妈惯的!第二天就把女人送去给了堂哥田富刚,换了一百五十斤大米回来。虽然损失了五十斤大米,可现在天气冷,地里的作物不长,根本没收成,多一个人家里就多一份负担,能挽回一点损失是一点。   田富刚两个女儿死了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他和李雪梅,李雪梅整天在家里以泪洗脸,田富刚领了女人回来,她也不说他,只是每每看着田富刚哭。若是以前,田富刚还会感到内疚,可是家里刚刚死了人,田晓楚的死亡还把家里五百多包大米存粮弄不见了,家里是一团糟乱,李雪梅还当她是以前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阔家师奶,只知道哭,田富刚见了就生气,恨不得上去扇她两巴掌,哪里还会怜惜内疚?行事越加肆无忌惮,青天白日就拉着那个买来的女人在房间里翻云/覆雨。   李雪梅心里苦,又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家的丑事,强撑着笑脸对外说那个女人是买回来干活的,关上家门就躲起来哭,呜呜咽咽的像是鬼哭声,闹得旁边居住的村民都以为是田晓楚、田晓丹的冤魂回来了。   田家村好几户人家因为歌舞团的到来成了一锅乱粥,但是更多的女人选择了沉默,大多数当晚买了女人村民还是理智的,一夜风流之后就把人送了回去。   在田家村吵吵嚷嚷的时候,五十辆卡车,载着五百多个衣衫褴褛的男女,缓缓开进了田家村的路口。   车队在山脚下的篮球场前面停下,十个背着枪的士兵跳下来,让最近的一家住户去把村长叫来。   卡车停下后,车上的五百多个男女陆续下了车。他们站在篮球场上,看着周围的景色,神色既害怕又期待。   从昨天开始,大批北下的流民陆续涌进了县城。县城能够容纳的数量有限,无法安置那么多临时人口,短暂的会议商量过后,大佬们就把难民分流,给下面的乡镇硬性摊派了指标。乡镇又往下面的自然村摊派,给每条村子强/制性制定了接收的人数。   这五百多人,就是上面安置在田家村的流民。   在携家带口堆满行李的人群里,三个分别背着一个背包的男人特别的显眼。   这三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也随着众人跳下了卡车。其中一个男人左右眺望了一下,还算满意周围的环境,他向惊疑不定的田家村村民探听了田原远家鱼塘所在的方位。而后,就带着身后的两个男人往北岭走去。   因为不熟悉四周的路,带路的男人还走错方向拐到了田维家鱼塘所在的山头,等问清楚情况了,才知道田原远的鱼塘在对面,自己走错了路。   “江哥,你说姓曾的,真的跟那个田原远是兄弟?”跟在男人身后的一个清秀少年,压低声音问他旁边的高壮青年。   “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江哥的眉头皱着,显然也起了疑。   “我看他八成是骗我们的。”清秀少年撇撇嘴。   这姓曾的在路上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他们护着他到了他兄弟家,就给他们一百斤大米,可哪有人连自己兄弟家在哪都不清楚的?   带路的男人并不知道此时身后的两人已经对他起了疑。他看着不远处山坡上白色的风叶和高大的围墙,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大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半个月风餐露宿,总算是到了!   他回过头,笑着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到了!” 第60章   任非凡正在喂坡下大门后面的狗狗,猛然听到坡上狗狗冲着堤岸叫的吠声,打开大门朝外一看,三个背着背包的男人正朝自家大铁门走来,当下就闪身出去。母狗停下了吃食,动作灵敏地跟在他的身后。   之后任非凡把大铁门一阖,挡在门前,大声喝问那三个男人:“喂,站住!你们三个,哪里来的?来这里想干什么?”   “你……”带路男人眼前一亮,快走两步,伸出手去握任非凡的手。任非凡眼疾手快,警觉地躲开了。   带路男人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感到无比尴尬,勉强笑道:“你就是我兄弟田原远吧?我叫曾梓黎,爸爸叫我来找你……”   “放屁,谁是你兄弟!我爸早死了!”任非凡一听,顿时就知道眼前这个攀亲戚的家伙是谁了,只是知道男人的身份并没有让任非凡高兴,反而让他更加不悦。   “这里没有你的兄弟,少攀亲认戚!赶紧给我滚!”任非凡一点也不客气地喝道。任何让田原远难过的人他都不想让对方好过。   曾梓黎满怀信心和期待地过来,却被人这样对待,心里憋火。他何时被人这样呼呼喝喝地对待过?只是现在情势不明,他不能意气用事,便强忍着怒火问道:“那你是谁?田原远呢?叫他出来!”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赶紧滚,不然我放狗咬人了!”任非凡拍拍母狗的脑袋,瞪着曾梓黎的目光不善。   曾梓黎站在原地不肯走,脸色难看。他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怎么能不清不楚就被人赶走?   在遇到流民潮以前,曾梓黎还很乐观,从他家坐火车到他爸户籍所在地的县城,不过8个小时,然而火车行驶到中途的时候,大雪降临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自空中落下,非常漂亮,却成了一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催命符,气温降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裹上了所有能找上的衣物,依然冷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大雪冰封了去路,救援的队伍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白茫茫的寒天雪地里,没有食物,没有保暖的衣物,连飞鸟都不见踪影。乘客们在列车长和乘务员的带领下,在冰天雪地里徒步行走,长长的队伍蚁行在苍茫的白色世界里,渺小得仿佛随时会被漫天的大雪掩盖。   好不容易出了大山,来到附近最近的一个小城市,却一直滞留在当地。大雪中断了交通,他们这些南下的乘客,车站只给出了等待这一个选项。有妇孺的大多选择了留在当地,也有人选择了转乘其他交通工具,先到附近的城市,再找新的交通工具。   曾梓黎和一群年轻人一起,包了一辆面包车,去了最近的一个小镇,原打算进去休息一晚,第二天再找新的交通工具,却不料小镇戒了严,根本就不允许他们进去,送他们过来的面包车把他们送到,转头就开走了。进不了,回不去,他们只好背着背包继续往前走,最后在一个小村庄里落了脚。   这样兜兜转转,时而乘车,时而走路,时而遭遇戒严,时而允许通行,一路往南,往南方走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了一股流民潮,最近的城市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军队派出了一辆辆军用运载卡车,按照流民们各自的目的地登记造册,将他们运往了最近的县城、乡镇。   原本预计不过一日的路程,硬是变成了长达半个月的流浪逃难,曾梓黎一路过来,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用了出去,三天来只吃过两个馒头,身上只剩下半瓶矿泉水,支撑着他的,只有路途的终点,他后爸田坤说的,他素未谋面的兄弟田原远的家。   在曾梓黎的设想里,既然田原远是当地人,那他家里肯定有温热的开水、干净的衣物、柔软温暖的被铺、热气腾腾的新鲜饭菜。   而这些,正是他现在最为需要和极为渴望得到的。   怎么可能被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乡下人说几句话就打发走!?   他身后的江哥和清秀少年对视一眼,江哥上前一步,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同挺拔的青竹一样沉稳:“你好,这位先生,可以打扰你几分钟吗?”   任非凡将视线移到他身上,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走路却轻盈无声,呼吸绵长,可见不简单,很可能是练家子。再看他的外貌,五官立体,轮廓坚毅,气质宽厚,态度不亢不卑,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   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少年,也是眉清目秀的相貌,虽然冻得脸青唇白,但也难掩俊秀。   因此,任非凡决定听听他想说什么。   “你说。”   “是这样的,这位先生在路上的时候,用一百斤大米雇佣我俩兄弟护送他过来,说是找一个叫田原远的人,能否请你告诉我们一下,这里有没有田原远这个人?”   “没有!”任非凡想也不想就否认。   江哥的眉头皱了皱,看来他们的一百斤大米打水漂了,他回头看了看脸色蜡黄的清秀少年,少年冻得发紫的嘴唇,因为干裂已经起了一层白色的皮,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微微弯下腰,放低姿态地恳请:“我们已经很久没喝过水了,想向您讨两碗水喝,行吗?”   逃难的路上,想要找到干净的水源并不容易,在下雪的地区还好,能吃雪解渴,可是到了温暖的南方,找水就难了。车上的水都是需要钱买的,江哥和清秀少年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不然也不会答应曾梓黎的雇佣。   任非凡眉毛一挑,哟,是个人物,他欣赏!   “你俩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明哲,他是花安义。”江明哲不知道任非凡问这个有什么目的,现在有求于人,顾不上那么多了。   “行,你们等一下。”任非凡闪进门里,落了锁,往坡上房子走,打算用矿泉水瓶子装两大瓶开水送给江明哲他们。   “非凡,让那两个人留下来。”从楼上下来的田原远说道。   “啥?”任非凡的手“吧嗒”一下捏紧了矿泉水瓶,“为什么?”   “我们缺人手。”其实田原远是想让那两个人将来娶田梅梅和田茵茵。依照田茵茵和田梅梅在村里的名声,想在附近找好人家嫁出去,难啊!田原远见到江明哲和花安义模样周正,气质也不差,就想到了两个姑娘,只是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他得先观察观察他们的人品,看看他们怎么样,才好介绍他们与两个小姑娘认识。个中的缘由现在他却不好对任非凡说出来,只好说他们人手不足,虽然这也是事实。“既然他们肯被曾梓黎雇佣,应该也肯用劳力换取食物。”   任非凡张了张嘴,想到北侧那一大块坡地,知道他说得有理,不情不愿地抱着两个矿泉水瓶下去了。   听了任非凡的邀请,江明哲和花安义对视一眼,他们南下而来,就是因为北方太冷了,想在南方找一个地方,好好开始新的生活。现在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能暂时有个落脚点再好不过了。   “工资怎么算?”该问清楚的还是得问清楚的,他们已经被人坑过一次了。   江明哲瞟了一眼旁边眼神游移,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曾梓黎。   “你们帮我们干活,包吃住,一天一斤番薯丝、一斤玉米,吃的和我们一样,如何?”任非凡很不爽。可是他们确实缺人,尤其北侧的坡地开发之后,他和田原远再加上一个宝松,已经忙不过来了。   江明哲有些迟疑:“我们要做多久?”   “你们随时都可以走,但工钱三天一结。”任非凡巴不得他们两个赶紧走。   “可以,成交。”江明哲答应了。   “江哥,真要在这里干活啊?”花安义有些不安,他紧挨着江明哲的身边,一只手牢牢地挽着江明哲的胳膊,眼神警惕地张望着,像是一只随时会蹦起来逃跑的兔子一样。   江明哲知他被之前路上遇到的事情吓着了,有些心疼,主动回勾住他的手臂,轻声道:“别怕,我观察过了,他们应该不是骗我们的,你看,这个院子很大,这边气候暖和,能种东西,他们不缺吃的,就不会吃我们。”   “我、我就是有点害怕。”花安义脸色苍白,他想起了以前看到的景象,“我会努力适应的,很快!”   说是不害怕,却还是因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噩梦般的记忆,难以自控地抖了抖。   江明哲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在前面带路实质一字不漏把后面的对话听进耳朵的任非凡:“……”   吃他们……卧槽嘞,外面居然有人吃人肉了!   还有,他长得很像杀/食人狂魔吗?   鱼塘增加了两名工人,田原远就把下面的小二层又收拾了一下,给这两人住。好在之前大叔们住过,基本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倒不用费多少功夫。   江明哲很有行动力的问任非凡拿了水盆和毛巾,打了水把床铺家具抹了一遍。花安义见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二层,紧张的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像是条小尾巴一样跟在江明哲身后忙进忙出。   田原远知道这两个人今天刚刚到田家村,亟待休息,问了他们一些关于难民的情况和曾梓黎是怎么回事,就让他们休息了。   “羊羊哥……”田原远回到坡上的房子,一直等在门口的宝松就跑了过来,眼神有些惊慌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田原远有些不解。   “没、没什么!”宝松说完,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这孩子怎么了?”田原远有些茫然。   “怕招了新的人干活,他会被我们赶走呗!”任非凡从屋里踱步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大爷似的慨叹。   “他还真以为我们收留他,是看中他的小身板能给我们干活的啊?”任非凡摇头晃脑,“笨死了!还是我的徒弟呢!”   “他还小,来这里的时间也不久,会那样想很正常。”田原远推开任非凡进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厚脸皮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么?”   “我本来就很人见人爱,哪里厚脸皮了?”   “好好……人见人爱先生,那个曾梓黎还在门外面没走?”   “走了。”   “嗯……”   “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梅菜扣肉、紫菜蛋花汤、焖鸭肉!”   “嗯……”   “你答应的啊,焖鸭肉!”   “呼呼~”   任非凡那个纳闷啊,这几天田原远不知是什么回事,也不到他房间里睡了,天一黑就回他自己的房间关门睡觉。之前宝松还没有来鱼塘的时候,为了省电也为了方便取暖,他们都是一个房间睡的(虽然不同床),宝松来之后两张床还拼在了一起,三个人一起睡(虽然宝松在中间),为什么这几天田原远不肯继续在他房里睡了呢?   任非凡想起之前田原远让他帮忙留意好男人的话,又想起今天让他雇佣那两个虽然风尘仆仆但是样貌各有特色的男人,心中一惊。   莫、莫非,田原远他……   如此一想,任非凡心中危机感升到了最高值。他逮着刚刚回来的宝松,问:“宝松,你说,你师傅我是不是很帅?”   宝松:“啊?师傅你在说啥?”   任非凡一脸不善地瞪着他。   “好、好吧,其实师傅你确实很帅。”宝松违心地道。原谅一个小男孩欣赏不来一个年长同性大叔的外貌美。   “和今天那两个男人比呢?”   “和今天那两个男人?”宝松一愣,然后马上大声回答,“肯定是师傅你帅啦!”必须的。   任非凡满意了,重新感觉到了自信。   “师傅,那两个男的怎么你了?”宝松多精灵啊,马上就发现他师傅似乎看那两个人不顺眼。   “他们就要抢走你大师傅了!”一说起这事,任非凡就无比悲愤,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浇灌爱情的花朵,田原远才给了他一咪咪的回应,结果那两个狗男人一来,马上就抢走了田原远的关注!   “我就知道,他们果然不是好人!”宝松一脸气愤,同仇敌忾,他拍了拍任非凡的手臂——没办法,人太矮够不到肩膀:“师傅放心,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们一起对付他们!把老大大师傅抢回来!”   “没错!”任非凡看着宝松,露出了一个笑容,“宝松,首先,你去田维大叔的鱼塘找你梅梅姐balabla……” 第61章   不对劲。   很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田原远瞄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任非凡,又瞄一眼,再瞄一眼。   “怎么了?”感觉到了他注视的目光,任非凡勾唇一笑,说话的同时微微侧了侧脸,左手抬起,状似无意地撩了撩刘海。   田原远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直视前方。   对,没错了,就是这个模样,像只开屏的花孔雀似的的,果然很不对劲。   从前几天开始,任非凡就变得很奇怪。他开始勤快地洗脸,一大支100ml的洗面奶,在短短几天内就让他用了一大半。从来除了润肤露之外啥都不在脸上涂抹的他,前几天不但在洗完脸后拍爽肤水,晚上还学着敷面膜了!   此外,他变得更加爱收拾自己。手指甲、脚趾甲修整得整整齐齐不说,还叫江明哲用推子帮他推了一个利落的短发。新发型露出了他一侧饱满的额头,另一边留着一绺稍长的头发,染成了鲜艳的红色,看着精神又帅气。问题是,有事没事的时候,任非凡总爱有意无意地撩一撩,似乎深怕别人没有注意到他外形的改变一样。   前两天,田原远半夜起床去上厕所的时候,惊恐地发现,任非凡居然在阳台上打着手电化妆!   任非凡偷偷背着所有人在学化妆!   虽然白天看不出任非凡有化妆的痕迹,但是田原远很肯定自己在那惊鸿一瞥的一瞬间,看到了一张化着奇怪妆容的任非凡的脸。   在半夜看到那样一张明明很熟悉,却像是猴子屁股一样的脸,实在是太恐怖了!以至于田原远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女鬼,或者是某个女鬼在深夜上了任非凡的身。   ……还有,任非凡那化妆盒是哪里来的?   幸好第二天,任非凡依然是那个任非凡,没有任何表现奇怪的地方,田原远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很显然他那口气松得太早了。   终于盼来了半月一次的集市,今天田原远和任非凡把前些日子攒下来的玉米和土豆装了车,打算到镇上卖掉,然后换一些冬小麦的种子回来。   离开了鱼塘之后,任非凡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断对着田原远“搔首弄姿”,一副求偶期公孔雀开屏的模样。田原远再是迟钝,也发现了任非凡的目的。只是他实在想不到任非凡突然间变成这样的原因,只好暂时装聋作哑当自己不知道,等想到了对策再说。   两个人是各怀心思,车子很快就转出山路,来到了路口。   路口果然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比往日多了很多。除了少部分开车的,大多数人或骑自行车,或开电动车,更多的是走路,三五成群,很少有单独一个人走在路上的。   越到镇上,路上的行人就越多,冷清的街道逐渐响起了热闹的人声。菜市场重新被开了起来。看得出来,这里被重新清理过,然后分成一个个格子状的小单间。上面的吊牌上简单地划分着水果、蔬菜、肉食、粗粮等等几大类型,分别对应着下面一个个的小单间。   进驻小单间是按时收费的,两小时一斤大米,好处是在这里交易绝对没人敢闹事,背着枪的士兵不断在过道上来回巡查,眼睛像是x光似的来回扫视着,一旦有人闹事,绝对没好下场——现在镇上已经明确出台新规了,若是有人抢劫被抓到,可就地枪毙。菜市场的秩序也比较井然,人们在高声讨价还价,和以前似乎没什么两样。   田原远交了一斤大米要了一个路边的单间,任非凡把车停在旁边,然后拿了两篮子玉米和土豆做样品,开始卖起东西来。   在卖粮食的不止田原远一家。寒灾开始的时日还比较短,很多人家其实并不缺吃食,人们更多需要的,是各种御寒的物品和制电产品。几十年来,大家早已习惯了有光和电的世界,骤然间没有了电,就好像一个视力5.2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了瞎子一样,做什么都不方便。   在田原远他们单间的对面,就有一个专门卖人力发电的技术宅。此人头发乱蓬蓬,裹着一件肥大不合身的像是七八十年代出产的军绿色大衣,外表看起来老土得要命,摊子上产品却很受欢迎,摆放的制电用品五花八门:脚踏式发电机、手摇式发电机、小型风力发电机、变频器、变压器、蓄电池、控制器……应有尽有,生意异常火爆。   田原远原以为自家的土豆和玉米销量应该不会太差,却发现来到这里的人们只是瞄了他们单间两眼,就奔着其他单间去了,尤其奔向对面那个单间的人特别多。   任非凡在一旁嘀咕:“看来大家家里其实并不缺粮啊……”   田原远笑睇了他一眼,递给了他一个棒棒糖。   其实人类很聪明,他们或许没有田原远的鱼塘和土地,也无法种植更多的粮食,可是他们也预感到了未来的危机,他们把家里的粮食存起来,不敢吃太多,虽然饿得面黄肌瘦,但却为未来保存了一份生机。   居安思危,坚韧,隐忍。正是因为人类这样的特性,才能在几千年的天灾*历史洪流里,顽强地存活,艰难中繁衍,为生命提供可能,开拓更加美好的未来,生生不息。   田原远有些触动,这一触动,停滞了一段时间的修为居然出现了一些松动。田原远有些讶异,却并不怎么激动。   修行之事,本就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思想觉悟到了,境界自然会有所提升。   而这时,对面一个面容黝黑劲瘦的年轻男人蹲下来,问技术宅:“有没有孵蛋器?”   “现在没有。大哥,孵蛋器我可以回去做给你,不过还要配上一个发电机、控制器、变压器才能用,投入与支出不成比例。我不建议你买。”技术宅搔搔头,从他说话的口吻可以看出,他其实并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   旁边的一个大婶笑道:“你买孵蛋器是想孵蛋吧?”见年轻男人点了点头,便继续说,“其实你完全可以拿一个小一点的铁桶,在侧边开一个口子,里面烧木头或者煤炭,把鸡窝架在上面,既能取暖又能孵蛋。”   “这个方法好!”技术宅点点头,手中的动作不停,几个动作,也没见他怎么弄,一个电器就组装好了。“你要记得在铁桶底部糊上一层厚泥,不然就用砖头砌一个,注意不要把鸡蛋烤熟了。”   周围的人听了全都哈哈笑起来,年轻男人深深看了技术宅一眼,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年轻男人走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钻了进来,递给技术宅一个手机:“小哥,你能给我弄一个变压器吗?我家里有太阳能电板,但是我的手机充不进电,麻烦你帮帮忙。我妹现在都还没有回家,我想尽快联系到她。”   技术宅拆开手机外壳看了看:“你有手机的产品说明书吗?你家的太阳能电板的储电池的输出电压是多少?”   “有有!”姑娘忙不迭从袋子里摸出两份用袋子套着的纸质说明书,小心地递给技术宅,“我都带来了。”   “我要花一段时间才能制造出变压器,还要用你的手机不断调试,要是你信得过我,就把手机留给我,我带回去,下个月初一你再来这个菜市场找我。”   姑娘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急切找人的念头占了上风:“好的好的!那请问需要多少钱呢?”   “这个……”技术宅搔搔头,“我得造出了变压器才能给你估价,现在材料不好找,需要很多代替材料……嗯,我需要算一算……”   “那我先给你一部分订金行吗?”姑娘听了技术宅的话,心里反倒踏实了几分,还怕技术宅因为麻烦不肯帮她制造变压器了,“我先给你五斤大米。回头你看看还缺多少,我再补给你。”   “不用那么多。”技术宅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一斤大米就好,一斤大米就好。”技术宅过去玩电器的时候,家里人都斥责他不务正业,说那些破烂玩意不值钱,他迟早会饿死。现在听闻光是订金人家就给他五斤大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小小的变压器而已,不值这么多钱的。   因为自家摊子无人问津而撑着下巴在看热闹的任非凡:“哎,看不出那个阿宅挺实在的嘛~”   现在粮食那么宝贵,他都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呢!   “嗯,我发现出来一趟挺有收获的。”田原远学他的样子撑着下巴,笑眯眯的。他感觉到了人性美好的一面,这种感觉让他情绪愉悦。   “什么收获?”任非凡顺嘴问了一句,眼睛盯着对面摊子上的一个电动剃须刀。   嗯,要不要买下来送给羊羊呢?   他们家有电,不怕用不了,羊羊的剃须刀好像使用挺久的了?   “我们这个地方,好男人还是不少的。”   任非凡倏地转头,瞪着田原远的发漩:刚刚,田原远他说了啥?   田原远对于任某人的心绪起伏一无所知,依然好心情地慨叹:“嘛,好女人也不少~”   闻言,任非凡顿时更加心塞了。   除了男人,还有女人? 第62章   很显然,能够到镇子上交易的人都是有几分家产的。田原远的三百斤玉米和四百斤土豆,最后被一个大腹便便穿着皮草的男人包圆。这个男人是镇上的一个工厂老板,据说身家过亿。今天集市上的粮食类产品,他一个人就扫了大半。   时间还早,田原远和任非凡就好好地逛了一遍集市,体会一下很久没有过的逛街购物的体验。   他们之前去县城和镇上超市还开张的时候,扫荡了不少货物,其实不缺什么。两个人逛集市,就是图个乐呵。人头涌动的集市、热闹喧哗的场面,交易成功的人脸上心满意足的笑容,有着一种勃勃生机,让人打从心底里感到喜悦。   因为晚上没有电,天黑得也比较早,人们现在就算成群结伴,也很少敢走夜路。集市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就开始慢慢散了。买了小麦种子和一些适合在冬天栽种的蔬菜种子之后,田原远和任非凡各自买了一些小玩意,就随着归家的人们,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回到村口的时候,任非凡正要将车子拐进旁边的一条土路,一个女人远远地冲了出来,跪在了车子前面的土路上。   “吱——”任非凡忙踩刹车。   “怎么了?你是……村尾的张大姐?”田原远跳下车,扶起那个满脸眼泪的女人。   “小远,我实在没办法了,求你救救我老公,求你……”张大姐赤红着眼睛,挣开田原远的搀扶,大力朝他磕头。   “砰砰砰”的磕头声,田原远听了都觉得替她肉痛。   “张大姐,你别这样,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田原远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任非凡连忙过来帮忙。   “我老公被人打伤了,一直在发高烧,医生说他快不行了,你有没有消炎或是退烧的药?求你给我几颗,你的大恩大德,我会一直记着的……”张大姐不肯起身,她死死地抓着田原远的手臂,通红的眼睛红色血丝密布,拼了命的看着田原远,眼眸深处一片压抑的绝望。   这个女人……   “消炎药和退烧药?”田原远神色凝重,他和任非凡对视一眼,任非凡点点头,田原远轻轻叹气:“张大姐,你起来,我们鱼塘还有几片剩下来的安乃近,要是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张大姐大喜过望,连忙松开抓着田原远的手,又哭又笑:“谢谢你,谢谢你,我以后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现在村子外围并不安全,经常有一些流民在附近出没,落单的人很容易遭到劫持。田原远便让任非凡开车回去鱼塘取药,自己陪着张大姐等任非凡回来。   “张大姐,原丰哥的伤是怎么回事?”张大姐的老公名字叫田原丰,田原丰的父亲和田原远的父亲田坤是堂兄弟,田原远和他其实算是亲戚关系。田原远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被爷爷带着,去田原丰家里吃过几次酒席。   张大姐抹了抹眼泪,狠戾地道:“那个白眼狼畜生……”   原来,田原丰就是那个刚从城里回来不久的男人,他那天和妻子张大姐商量好让她娘家人回家之后,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张大姐就委婉地跟她母亲和她弟弟提了这件事。   谁知道她话音未落,她弟弟张子豪就像点着的炮仗一样暴跳如雷:“你想赶我们走?啊,你们是想我们一家去死!”   “我没那样说……”张大姐小声地道,“只是,我家里也没有什么粮食了……”张大姐话没说完,张子豪就冷笑几声:“好好好,我的好姐姐!”他转头看向张大姐旁边的田原丰,“是你教唆我姐姐赶走我们的吧?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我姐她是绝对不敢这样做的!”   张大姐的母亲也在一旁不悦地道:“原丰啊,我们是一家人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也吃不了你多少粒米,你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呢?”   小姨子惊疑不定,她看着大发雷霆的哥哥和满面不悦的母亲,又看看一脸为难的姐姐,以及脸沉了下来的姐夫,有些不知所措。   田原丰说道:“妈,你们也是家里没吃了才来我家的,应该知道现在日子有多难过,我们从城里回来,根本就没有多少粮食——”   “妈,田原丰就是想要我们一家去死啊!”张子豪大声打断了田原丰的话,暴怒:“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回去干什么,回去吃西北风吗?他是想饿死我们一家,没有了拖累,他好逍遥快活啊!”   张大姐的母亲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指着张大姐,气得哆哆嗦嗦:“你、你这个不孝女,你就是这样让你的老公糟践我们的?啊,你想要饿死我们一大家子,你这个恶毒婆娘,好狠的心!”   “够了!”田原丰大喝一声,“有什么冲着我来,别吓唬我老婆!这个家是我的,我娶的是你女儿,不是你们一大家子!你们的死活我负担不起!你们说说,你们到我家多长时间了?我有说过一句你们的不是?你们说我斤斤计较?你们怎么就不摸着你们的良心问问你们自己,你们来到我家之后,吃了我家多少的粮食?这些日子以来,你们有出去找过吃的回来吗?”   收留一天两天可以,三天四天他也忍了,可现在都一个月了,这些人还是跟原来一样,每天就光等着张嘴吃饭,家务活从来没有帮忙做过。他老婆每天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像佣人一样给他们使唤。他丈母娘每天只会到村里窜门闲聊,到了吃饭时间就挑剔桌上的饭菜这里难吃,那里不新鲜。他的小舅子张子豪更加离谱,带着妻子、孩子一起过来他们家,把他家当成自家一样。家里没水了他身为一个大男人,从来不去挑,整天无所事事,不寻思着找个进项,天一亮就跑去文化室看人打牌,到了饭点他比谁都准时回来。   他的妻子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看似每天都在家里陪伴他老婆,其实一直在躲懒,他明示暗示了很多次,让她帮忙做一些家务,希望减轻一下妻子的负担,结果对方愣是装傻充愣没听到不理会,脸皮厚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的小姨子张蓉蓉倒是肯搭把手,但是她不帮忙好过帮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从小就是被家长宠着长大的,洗一次碗能把十个碗摔七个。让她喂孩子吃饭差点把孩子噎死,田原丰和他妻子最后都不敢让她沾手任何家务活了,也不指望她能帮忙照顾一下孩子了。   田原丰脾气温文,平日说话温声好气的,从来就没有大声吼过人,现在也忍不住爆发了,可知他这次确实是被妻子的娘家人惹毛了。   可是他的爆发不仅没有让张大姐的娘家人有所愧疚或是反省,张子豪更是涨红了脸,恼羞成怒,一把抡起一张凳子,就朝着田原丰砸了过去。   田原丰没想到小舅子会突然暴起伤人,双方挨得又近,来不及闪避,瞬间被砸了个正着,头上破了个大口子,人马上就倒了下去。再没能爬起来。   张大姐尖叫起来。   张子豪愣愣地看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然后目光变得坚定:“不关我的事,要不是他要赶我们走,不给我们活路,我也不会砸他,他活该!”   张大姐瞳孔猛然一缩,倏然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弟弟。。   汩汩的鲜血顺着地板蔓延,她回过神,慌乱地跑了出去,喊人来救命。   闻讯而来的村民帮忙止住了田原丰的血,但是当晚田原丰却发起了高烧。张大姐在村里找来了从城里回来的医生。医生看过之后,无奈地跟她说,田原丰现在很危险,如果不尽快退烧,很可能熬不过去,或者熬过去了也会因为长时间的高烧烧成傻子。遗憾的是,医生他手里并没有能退烧的药物。   傻子在现在意味着什么张大姐很明白,她背着三岁的孩子挨家挨户去求药,希望有退烧药或消炎药、抗生素之类的人家能匀出一些给她老公救命。可是所有人都说没有。   有一个村民大概是过意不去:“田原丰家的,或许你可以去田原远家看看,之前还能买东西的时候,他们买了很多东西,或许就有你需要的……”   药物!   张大姐领会了对方的未竟之语,村民的话给了她一线希望,于是就有了拦路求药的一幕。   听完张大姐的讲述,任非凡也到了。他除了带来了几片白色的安乃近,还给了张大姐几包消炎散。   “张大姐,希望你不要说这些药是我们给的。”任非凡不忘叮嘱。   张大姐会意地点点头,抹光眼泪,把药藏进衣服里面,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大姐回到家里的时候,她的母亲正在门口的水缸边淘米煮饭。   她是知道自己的母亲会煮饭做菜的,可是自从她十二岁之后,这个女人就做起了少奶奶,整日的去窜门打牌,家里的所有家务都扔给了自己。来到自己家之后,也不曾为她带过孩子,做过家务。   而现在,这个女人终于开始肯做家务了……   却肯定不是为了她……   张大姐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进屋。   她的弟妹见到她,涎着脸迎上来:“大姐啊,你早上咋没有给两个孩子吃饭就出去了呢?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他们吃过饭了?大姐你吃饭了什么?妈正在做饭,很快就能吃了。”   张大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张子豪的妻子越说越小声,终于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张大姐突然扯出一抹笑容:“你帮我喂女女吃饭了?多谢你啊,对了,我弟呢?”她状似无意地问。   “子豪啊,他去文化室看人打牌了。”张子豪的妻子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大姐,我知道昨天是子豪做得不对,你别怪他,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都怪这个鬼天气,他也是一时心慌,才会失手打伤姐夫的,我给你道歉,你不要怪他。”   “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如何,我们的骨子里都流着一样的血,这是断绝不了的。我怎么会怪他呢?”张大姐轻轻地道,“怪只怪,原丰他太冲动了。”   “对对对,姐夫他就是说话太冲,不中听,才会惹得子豪心情不好,要不然他也不会……瞧我怎么说话的,我这人,就是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张子豪的妻子不住地赔笑。   “嗯,我问村里人拿到药了,原丰有救了。这是一件好事,今晚把家里的那只老母鸡杀了庆贺一下,你记得让子豪早点回来。”   张子豪的妻子眼睛一亮:“我马上让妈烧水去!”鸡肉啊,他们多久没吃过肉了?!   张大姐上楼进了卧室,小心地喂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丈夫吃了退烧片和消炎药。   然后,她在孩子因为听说有鸡吃而欢呼的声音中,悄悄走进了邻居的家门。   “田亚贵妈妈,我家最近进了几只老鼠,听说您这里有老鼠药……”   田亚贵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闻声抬头,就见到站在门口的女人,笑得腼腆又无害。 第63章   “田原远,你还是不是人?你宁愿放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进去,也不肯让我这个兄弟进去?你这个王八蛋!我艹你#¥%*&¥!”曾梓黎气愤地踢了铁门一脚,发出响亮的“砰”的一声,铁门没事,他的脚却痛了起来。   “田原远,有胆子你给我开门——”   曾梓黎又到堤岸上来叫嚷了。   田原远朝坡下的大铁门外瞟了瞟。曾梓黎大概从别处得知他在这里,自己之前被任非凡给骗了,现在又来叫门。   田原远没有理会曾梓黎的意愿。曾梓黎的母亲是导致自己家家庭破裂的罪魁祸首,田原远不趁机报复对方,都觉得自己善良了。   他连父母都不再奢求了,还会奢求与曾梓黎之间压根就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的兄弟爱吗?   现在曾梓黎之于他,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只是,曾梓黎这种疯狗般的叫嚷行为,确实让人有点心烦。   “美女,去,咬外面那个人!”   宝松蹲在上坡的水泥路边,教唆卧在一边的母狗去咬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吵吵嚷嚷的烦人精。母狗抬眸瞥了小男孩一眼,懒洋洋地趴下了,尾巴一甩,屁股对着他。   “美女,美女,别那么懒呀!你不觉得外面的那个人很讨厌吗?”宝松继续怂恿一只狗,“要是你把那个人赶走了,我就把今晚的鸡骨头全部给你,干不干?”   “宝松,你别诱惑美女了。”田原远好笑。母狗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亏小孩还兴致勃勃。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该掺和。今晚就去套姓曾的的麻袋吧!他还以为这姓曾的来一、两次知道自己不想理他之后,就偃旗息鼓,知难而退了,想不到对方像是叫上了瘾,这几天天天过来,吵得鱼塘不得清净。   “江明哲老师布置给你的十个大字,你写好了吗?”   江明哲人长得人高马大的,想不到他以前居然是一个语文老师。在发现宝松连小学都没有念完之后,有空就逮着小家伙,每天教他读书念字,作业不完成就报告“家长”。宝松现在一见到江明哲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听到他的名字就发憷。   果然,一听到江明哲的大名,宝松就苦了脸,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发出谄媚的甜腻腻的声音:“羊羊哥啊,我跟你打个商量呗~~”   “不行!”一看宝松的样子田原远就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丝毫不给他机会:“你必须把江明哲老师布置给你的作业做完了,不然今晚的鸡肉就没有你的份儿。”   “我马上去写!”宝松跳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字可写,唯独肉,不可少!   “田原远你这个缩在龟壳里的胆小鬼、王八蛋……”坡下的大铁门外面又传来曾梓黎的叫骂声。   “他都不会累的吗?”花安义提着水桶走过,有些疑惑,也有些愤怒:“羊羊哥,他为什么非得要你收留他?”   这人真够不要脸的!   得益于任非凡私下的大力“宣传”,宝松、江明哲和花安义对田原远和田坤、曾梓黎这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才了解清楚。一开始他和江明哲还会疑惑不解,觉得田原远有些不近人情,了解之后,这些同情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换做是他们,未必有田原远这么好的脾气,不把曾梓黎打出去就怪了。   花安义就搞不明白了,曾梓黎先前信誓旦旦地说他是要去县城安全基地的,为什么现在反倒死缠着田原远不放呢?   如果有别的地方去,曾梓黎他当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拍鱼塘的大门。   现在涌入各个地方的流民与日俱增,为了不让形势进一步恶化,政府在各个重要的道路关口设置了关卡,垒起了防御工事,不允许居民随意跨区域走动。   曾梓黎想去县城的安全基地,却被重重关卡拦截了下来。光是隔壁的抚海镇他就进不去。想到县城去,他至少需要跨过两个镇子,除非他有政府颁发的通行证。而人生地不熟的他,显然没有那么大的人脉和能耐,在短时间内搞到通行证。   这几天曾梓黎一直住在他父亲田坤的同学田亚贵家里。田亚贵的几个儿子都回了家,一大家子十多口人挤在一起。田亚贵的几个儿媳妇看着曾梓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明里暗里拿话挤兑,希望他识相点自己滚蛋。   曾梓黎无处可去,装傻当作自己听不懂,厚着面皮继续在田亚贵家住着。而田亚贵看在他有一个已经进了县城安全基地的父亲份上,寄希望将来有机会的时候,田坤能帮上忙把他们一家子也弄进去,就没有开口赶人。   但饶是这样,寄人篱下需要天天看人脸色的生活也让曾梓黎很不是滋味,田原远作为他的兄弟,于情于理都该帮助他这个暂时落难的大哥!曾梓黎便天天来鱼塘这边,让田原远收留他一段时间。   “田原远,开门!”田亚贵这几天有些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今天就过来帮忙说话了,“我是你田亚贵叔,开门!”   “羊羊哥,他和那个烦人精是一起的!”宝松眼尖,让田原远不要开门。   田原远也真的不开门,站在山坡上朝田亚贵喊:“亚贵叔,你有什么事儿吗?”   田亚贵的谋算没有得逞。他原本盘算着,只要田原远打开大门,自己就顺带着曾梓黎进去。只要曾梓黎进去了,田原远再不情愿,当着自己的面,碍于情面,他也不能把进去的曾梓黎赶出来。谁知道田原远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压根就不肯让他进去!直接把他人挡在了门外面。真是好大的脾气。   他怒气冲冲地道:“田原远,你父亲拜托你收留一下你大哥,你就是这样做的?”   “亚贵叔,我可从来没答应过。”   田原远觉得好笑,他父亲拜托,他就得照做?哪里来的强盗逻辑,田亚贵又不是不知道他和曾梓黎根本就不是兄弟。   “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怎么说都是你大哥,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挨冻受饿?”田亚贵气愤地指责。   “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难怪田坤都不肯要你!”   此话一出,田原远脸色就变了,他面无表情地瞪着大义凛然的田亚贵,一语不发。   ……所以说,他特别讨厌那些倚老卖老的人,仗着自己是长辈,似乎这样,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就能拿捏住后辈,让他们乖乖听话一样。   “如果亚贵叔你觉得过意不去,完全可以收留田原远的‘大哥’啊!何必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呢?你不是和田坤有交情吗?收留一下他的儿子又怎么样?”任非凡冷笑着,看着田亚贵的眼神极为不善。   “他是田坤的儿子,又不是我儿子!”田亚贵破口大骂,“田原远这个做兄弟的都不管,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个外人替别人养儿子!”   “哟,亚贵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外人啊!”任非凡此刻脸上的嘲讽之力达到了max,“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外人’而已,又有什么资格要求田原远替别人养儿子啊!?”   曾梓黎是田坤心爱的儿子,可不是田原远的。   同样身为田坤的儿子,曾梓黎还比田原远大五岁,他们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生活毫无交集,凭什么落难了就想起田原远来了?以前环境气候好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来找过田原远?   更不要说,田坤他可是平日连田原远去找他都不允许的啊!一个父亲的心肠硬到这种程度,还指望从小扔着不管的儿子对他的要求千依百顺?   呸!想得倒是美!   任非凡在心里狠狠地鞭打了田坤一百遍。过去他管不着,现在他在这里,就绝不允许其他人再欺负田原远。   “那个人是他亲生父亲!”田亚贵气不打一处来,“他父亲养他这么大,他就是这样回报他父母的?”   “养不教父之过。你怎么不去问田坤他是怎样做父亲的?!”任非凡觉得“养不教父之过”形容得特别恰当!要是田坤以前没做得那么绝,田原远会这么排斥那家人吗?   田亚贵脸色发青:“就算过去田坤有什么做得不对,田原远身为儿子,也不该这样不忠不孝,无情无义。”   “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田原远抬手,示意任非凡不要再出声与田亚贵争辩。田亚贵站着说话不腰疼,继续与他说下去毫无意义。道德和孝道?呵,那也要看对象是谁。在他心里,收留曾梓黎这件事从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算我不忠不义,无情无义,关你田亚贵什么事儿?”田原远轻蔑地睥睨着坡下的两人,气势凌人。   倨傲的姿态,看着田亚贵和曾梓黎两人的眼神,如同看着两只秋后的蚱蜢,匍匐于人脚下的蚂蚁,任他们如何蹦跶扑腾,他都不会放在眼内。   “多、管、闲、事!”   “田原远!你不要太过分!”曾梓黎大叫。   田亚贵抚着起伏不停的胸口,转身就走。田原远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留下来就是自取其辱了。   只能回头再想想其他办法把曾梓黎撵走了。   “亚贵叔!”曾梓黎见势不妙,田亚贵走了,谁来帮他说话?这个田原远油盐不进,对他充满敌意,田亚贵把孝道抬出来都治不了他,自己能叫得他开门?   咬了咬嘴唇,曾梓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田原远,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不知道你和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但是我保证,只要你在我停留在田家村的这段时间,为我解决食宿方面的问题,我就从中斡旋,缓和你和爸爸的关系,让爸爸不再那么讨厌你,生你的气……”   田原远先是惊愕,然后感到好笑,这个曾梓黎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以为是田坤厌弃自己,自己乞讨着田坤的父爱,所以才反感他这个被父亲深爱器重的儿子?   “啪!”任非凡却无法忍受曾梓黎诋毁田原远一句不是,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就扔过去:“姓曾的,你赶紧给我滚!下一回你再过来,我就直接扛着锄头打人了!不信你下次来试试!”   宝松有样学样,也捡起地上的石子扔出去。   曾梓黎没想到自己那样说之后,田原远还是不为所动,迎接他的反而是石子雨,一边急忙躲闪,一边气急败坏地道:“田原远,你对我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对我——哎呦!”   作为准确命中目标人物的射手,   ——请看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寒潮来袭   大概是被鱼塘几个人的凶残给吓到了,又或许认清了田原远不会收留他这一个事实,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曾梓黎都不再露面。   田原远盖麻袋的计划没有机会实施,内心有些小可惜。唉,传说中的月黑风高套麻袋,暗夜无人敲棍时。早知道他就阻止那仨人的“暴力行为”了,曾梓黎被他们吓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又过来骚扰他们。   虽说可惜,但是他也懒得回村打听这个人的下落。天气太冷,为那样一个无关的人士浪费时间实在不值得,他们还有不少活儿要干呢!   猪栏坡地上面的玉米地、土豆苗和木薯彻底落净了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寒风一吹,漫天褐色的枯叶飞舞。   原本想着先开垦的北侧坡地,在开垦的第一天,就因为土地冻得太硬实而无法动工。   “乒!”花安义一锄头锄下去,砸出了一蓬小火星。   “我的妈呀,这边的土地好紧实!”花安义甩了甩发麻的手臂,一脸的惊叹。   虽说他这一下刚巧砸中一颗小石子,可旁边密实干硬的泥土触感也不是假的,这块地冻得那么硬实,要想把它开垦出来,不是一般的困难啊!   无奈之下,四人转战猪栏上面的坡地,先把能收的粮食给收了。   土豆、木薯的果实都是埋在地下的,一眼看过去只有灰败的藤蔓和支棱棱的枯萎枝干,衬着浅褐色的泥土,格外萧条。   在鱼塘好吃好喝养了好一段时间的黄牛被赶到了山坡上。   有了两只黄牛拉犁,翻地的速度飞快。   江明哲和花安义在前面赶着两只黄牛翻地,因为都不是熟手,两个身高一米七、一米八的大男人几乎被黄牛拖着走。田原远和任非凡拿着箩筐跟在后面捡翻起来的土豆,捡都捡不过来。   宝松做完作业也跑上来帮忙,三人哼哧哼哧跟在拉犁翻地的两人后面,气喘吁吁。   “我们下了那么多肥料总算没白费!”   “呼呼、那两只黄牛走得真快!”   “羊羊,瞧见没,江明哲和花安义被两只黄牛带着跑!动作好搞笑!”   “啊啊啊,大黄你往哪里走?回来――江大哥救命!”   “啊哈哈哈……”   收获的过程是辛苦的,丰收的结果是喜人的。经过十天的辛苦耕耘,收获的土豆和木薯堆满了一楼的四个房间。四个腰酸骨痛的大人躺在收获之后的泥地上,仰望着灰色的天空,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身体被掏空,心情却非常满足。   宝松像是只勤勤恳恳的小仓鼠,蹲在地上,左手挎着一个菜篮子,右手握着一支棍子,在泥地上翻来找去,查找漏网之鱼。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哎,江哥,我以前总以为种地很容易。现在我终于知道做农民的不容易了!”花安义挪挪身子,挨江明哲更近,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用胳膊碰了碰他的手臂。   “知道农民伯伯的苦了?那就珍惜粮食,不要浪费一粒米。”江明哲目露嘉许,然后抬手摸摸他的头。   “嗯嗯嗯!”花安义蹭蹭他的手,乖乖点头。   任非凡被身旁这对狗男男的秀恩爱闪光弹闪瞎了狗眼,转过头,颇有怨念地问田原远:“哎,你什么时候搬回我的房间睡?”问完后,心里还是有些怂,多此一举地加了句,“天气越来越冷,没有你在,我和宝松都觉得被窝里特别冷。”   田原远:“……那就多加床棉被。”   任非凡:“棉被哪里有人体温度高?”   田原远:“不然再加个热水袋?”   任非凡厚着脸皮:“抱着不舒服。”   田原远:“……”   四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最近一段日子的气温比往日要高得多,仿佛老天爷都在怜惜他们干活辛苦在眷顾他们一样。昨天他们干活的时候还会出汗,现在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做工了的关系,只感到丝丝冷意从地面慢慢弥漫开来,凉凉的,带着一股子清凉的新鲜气息,一点一点渗透进衣服里,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长时间聚拢在天空中几乎一成不变的铅色云层也开始扩散,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操纵一般,云层慢慢随着这股力量往南边移动,拉开的间隙中,洁白的高层云和蓝色的天空若隐若现。   “咯咯咯!”正在坡上啄食的母鸡忽然受惊一样蹦跳起来,惊慌失措地如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嘎嘎嘎!”偏偏几只鸭子这个时候也发了疯,疯狂的大叫着,只只就像约定好了似的,一头朝坡下冲下去。   “咔、咔咔咔――”坡下的水池边上,塑料水管传来了一阵阵刺耳的奇怪声音。   田原远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神色凝重。   不对!   他转头环顾四周。   哪里不对……   风,太安静了。   他闭上眼睛,神识扩散,细细感应――   “不好!”田原远倏地跳起来,焦急地大吼:“快起来,冷空气来了!你们三个马上回屋子里生火,做好保暖工作!”说完,拔腿就朝猪栏跑去。   任非凡跟着他跑,大喊:“你去干什么?”   “救猪!”   任非凡一怔:“啊?什么猪?我也去!”   他追着田原远远去。   宝松反应最快,两条瘦腿飞快地往坡下跑,还不忘带上他的一篮子土豆仔。   江明哲和花安义见状,不明觉厉,被田原远和任非凡的神态和行为所影响,也跟着宝松往坡下的屋子跑。   此时此刻,在距离田家村不远的上方,一个直径超过10公里的冷气团正在快速往南方移动。其所过之处,气温下降了十度以上。   回到屋子的宝松、江明哲和花安义三人很快也感觉到了那股子寒风中刺骨的冷意。生物本能的危机感强烈地刺激着三个人的大脑。   “快快快!”江明哲把屋子里的火盆烧着,然后马上转身到屋外的柴草堆,抱回了一大捆树枝,接着马不停蹄地冲到厨房,把沼气灶和柴灶点着。   花安义把每个房间的大门都关上,一边不停地往火盆里添加柴火。   宝松跑到二楼,抱着两床比他还要高的棉被撞撞跌跌地走下来,差点把自己摔着。花安义回头见到,连忙接过他手里的棉被,正放到沙发上,大门就被人打开了。任非凡双手提着一个箩筐两边的把手,把一箩筐小猪提进了屋里。   “唧唧――”小猪们不安地叫嚷着。   任非凡把小猪倒在地板上,来不及多看一眼小猪们的情况,又提着空箩筐一阵风似的蹿出了门。   小猪们一见自己自由了,就试探着想往四周跑去。   花安义和宝松赶紧把小猪们围起来,不让它们逃走。   “把它们赶进厨房,快!”大冷天里,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江明哲的额头愣是出了一头的热汗,“把火盆也搬进来!”   花安义没有时间多想为什么,下意识地按着江明哲的话照做。   猪栏里,田原远已经把连拖带拽地把三只二百多斤的母猪丢到了同一个猪栏,也没空管它们受没受伤。猪栏前后的通风口被他拉来的几块塑料布密密盖住,用砖头压住,隔壁三个猪栏的三个沼气保温灯被他暴力拉扯了过来,电线随随便便缠绕几圈挂在横梁上。   他跳出猪栏,正要再抱一捆稻草进来,就见前方的树叶彻底停止了摇晃,天地间在这一刻安静到了极点,仿佛陷入了另一种虚无的世界,顿时色变:“不好!”   隔壁的猪栏里,任非凡正满头大汗地抓捕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七八只小猪。田原远突然间跳了进来,迅若闪电,左右手各捉住两只小猪的后腿,把它们扔进箩筐里,随即拉住任非凡的手,往猪栏外面冲:“来不及了,剩下的不管了!”   任非凡跟在他后面,两人火力全开,提着一筐小猪跑得飞快,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在他们身后,不断传来被冻住的水与塑料水管摩擦的咔咔声,猪栏最边上的水桶里的水很快就凝固,变成了白色的固体状。   路边的植物叶子慢慢爬上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这层白霜不断蔓延,追着拼命向前奔跑的两人,紧咬不放。   天地间安静极了,田原远、任非凡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远方的世界在视网膜里不断显露出白色的轮廓。刺眼的白色不断加深、逐渐立体起来……一个寒霜的世界正在朝着他们包围而来。   “砰!”   他们冲进了屋子里。   候在门后的江明哲大吼一声,肌肉亢起,几乎在他们进门的瞬间就大力关上了大门。拍击而去的大门正正迎上了追击而来的寒霜。   “咔咔咔――”寒霜沿着大门逐渐蔓延,向屋内渗透。   “快,快进厨房!”花安义站在厨房门口焦急大喊。   来不及喘息,田原远和任非凡提着箩筐,冲进厨房。   最后跑进厨房的江明哲一个转身踏上门边的椅子,和另一边的花安义举起铁锤,大力敲下,把一床厚实的棉被钉在门框上。   宝松手边放着一麻包袋平时用来引火的树叶,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大把大把往火盆里撒。   往日蹿到半天高的火焰,此时委顿不堪,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能熄灭,散发出来的热量透着一股子凉意。   田原远和任非凡放下箩筐,瘫坐在火盆边的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啊,那两只黄牛!”田原远猛然惊叫。   该死,寒潮来得太猛烈,也来得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去鸡舍那边……只能祈祷两只黄牛和鸡鸭们平安无事了。   在这种危险的寒潮覆盖下,就是他都不敢轻易冒险。   正想着,手突然被温热的东西给拱了拱。   田原远低头一看,逃过一劫的小猪们正不安地围拢在他俩身边,轻轻地哼唧着。   他心里一松,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还好还好,至少他们救下了这些小猪。   江明哲和花安义背对着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垂下来的把整一扇门都给盖住了的棉被,眼睛一错不错,紧张万分。   过了许久,窗外的咔咔声渐渐消失,棉被始终没有被侵蚀。两人终于安心,双双瘫坐在地板上,屏住的那一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   呼~   田原远和任非凡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找到了两个很给力很靠谱的小伙伴。   “哇!”放松下来之后,花安义猛地扑到江明哲身上,抱着他嚎啕大哭,“江大哥!我以为我们这次死定了!”   江明哲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沙哑,却莫名有一种特别温柔的感觉:“不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呜呜,我不想被人割肉杀死,也不想变成冰棍冷死……”花安义显然真的吓怕了,把深藏在心底里的恐惧通通宣泄了出来。   “我们都不会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再陷入到危险里面。”江明哲认真地道。   任非凡扶额,一脸不忍卒睹。真是够了,这两个不自觉的家伙,好歹顾虑一下周围的人啊!   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前面那两人,宝松忽然扑到田原远怀里,也大哭起来:“羊羊哥,幸好你和师父都没事!”对于宝松来说,如果没有田原远和任非凡,就没有现在的他,如果这两人死了,他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田原远有些笨拙地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你忘了你师父和我都是武林高手了吗?区区寒潮,奈何不了我们的。”   任非凡的脸黑了,一把把笨徒弟撸过来,按进自己怀里,粗鲁地拍拍他的背:“笨徒弟,你是在看不起你师父我和你羊羊哥吗?”   宝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接触到大人宽厚温暖的胸膛,想起了自己还未被抛弃之前,被母亲抱在怀里的记忆,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糊在任非凡的衣服上。   “呜呜,我就是有点点害怕,大家都没事……”   任非凡的脸更黑了,但也没有推开宝松,僵硬地维持着拍抚的动作,任由小鬼头发泄着心里的恐慌。   田原远装作没有看到任非凡僵硬的动作,转过头偷偷抿嘴笑。 第65章 寒潮过后   两天之后,天气温回升了许多。众人都估摸着冷气团应该过去了,试探地推开了屋门。地面的寒霜已经消融,路边野草上的冰棱却依然挂着,被微弱的天光一照,反射出冰寒的冷光。   任非凡头上戴着一顶丑不拉几的帽子,生怕其他人看不到似的,每过一分钟就要伸手理一理,取下来整一整。   “非凡哥,这顶帽子你在哪里买的啊?”花安义好奇地问。   任非凡一喜,总算有人注意到了!正要开口炫耀一番,就听到一旁的宝松接口:“好丑的帽子!”   任非凡的脸黑了,揪住宝松厚厚的衣领左右摇晃:“这是你羊羊哥昨天送给我的,他亲手织的!亲手织的!亲手织的!这是你羊羊哥的心意!礼轻情意重懂不懂?!你这个不识货的小鬼!”   “喔,是羊羊哥送的啊!”花安义恍然大悟,表情有些羡慕:“我也想要一顶这样的帽子呢!”   任非凡戴着的帽子虽然款式不是很好看,可胜在实用保暖。一戴上去,只有两只眼睛和鼻子露出来,看着就觉得很暖的样子。   江明哲闻言,抬头看了看任非凡头上的帽子,眼眸垂下。   任非凡得意:“是吧是吧,别看这帽子外表丑!它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可有用了,我戴在头上,整个脑袋都暖呼呼的,下边的两条绑带一绑紧,多大的风都吹不走!解下来挂在腰上,还能当袋子用!”   “哦~”宝松一脸的大开眼界,这帽子听起来很厉害啊!“我也想要一顶。”   “嘿嘿!”任非凡宝贝地把帽子折好放进衣服里,“这是我的生日礼物,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原来那些天田原远不肯和他们在一个房间一起睡,是回自己的房间给任非凡准备生日礼物去了,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任非凡确实惊喜到了,恨不得抱着田原远在他脑袋上muamua几口,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这么可爱呢!   虽然任非凡暂时没有这个贼胆敢对田原远做些什么,但是不妨碍他愉快的心情,心情一好,他就想要分享分享喜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不秀一秀,别人又怎么知道他现在有多高兴、多幸福呢!   ——说白了,任非凡他就是打算撒狗粮。   花安义越加羡慕了:“羊羊哥对非凡哥真好!”   “羡慕咧?”任非凡喜滋滋地道,“我们的感情可是很好很好的!”   和他感情很好很好的田原远,半个小时前正抛下任非凡,独自一人前往对面山头的田维家。他有点担心田维家的情况。   到了那里,发现田维家的人全都没事,只有郑秀英因为抱着两只小猪慢了一步回屋被冻伤手臂。不过虽然他们家人没事,鱼塘损失却极为惨重。他家的三头大猪和二十多只小猪全部被冻死了,鸡鸭也几乎全部冻成冰雕,只有一只钻进柴堆底下的老母鸡幸免于难;田宝峰养着的一窝兔子全冷死了,田梅梅很宝贝的几只小狗也没逃过一劫。   万幸的是,这些被冻死的动物都是健康的,在这种低温的环境下能保存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田维家可以把它们处理干净后慢慢吃掉,不需要扔掉,造成浪费。不然那也太让人心疼了。   比较麻烦的是,他们家和田维的鱼塘一样,塑料自来水管里面的水全部结了冰,用水成了问题。水井里的水倒是能用,但是手压水泵的管道也被冻住了,只能把井盖打开,把系着绳子的桶丢下去,一桶一桶把水提上来。   田原远看过田维家的井,近十米深的井面上,漂着薄薄的一层冰。他虽然没打开自家的井盖看过,但情况应该差不多,不由得有些担忧,若是未来天气继续变冷,会不会把水井的水都给冻住?   到时候用水才真正是个大问题。   不过在知道田维家的人没什么大碍之后,田原远就放心了。   至于田家村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寒灾里的受灾情况,田维家的人却也和田原远一样一无所知。现在停了电,各地的通信基站无法运行,手机的通信功能基本上处于报废的状态。田维倒是给了一个对讲机给他的兄弟田和家,也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开关没开,自寒潮来袭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外面那么冷,这两天他们家的人并不敢冒险出去,要不是田原远找上门来,他们还打算继续窝几天,等天气再暖和一点才出门。   虽说从田维这里无法得知田家村的状况,但田原远自己也能猜得到,大体情况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唯一庆幸的,是寒潮来临的时候是白天,人们清醒着,感觉到危险之后能够迅速跑回屋子里,如果是晚上人们熟睡之时,恐怕绝大多数人会在睡梦中就不知不觉死去……   他很快就告辞田维,回到自己的鱼塘。然后听任非凡他们一说,才知道他们这边的鸡鸭也死了几只。   令人惊喜的是,两头黄牛竟然没死。   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去看的时候,两头黄牛正卧在厚厚的稻草堆里,几只幸存的鸡鸭塞在它们之间的间隙里,瑟缩着脑袋,一副随时会奔向阎王殿的样子。   这间空的鸡舍平时不放东西。买回来两头牛之后,田原远专门去拉了不少新鲜的稻草回来,把这里堆得严严实实,想不到在前两天那样的紧要关头,竟然救了这些家畜们一命。   既然家畜们在那天都没被冻死,他们没道理让它们现在挂掉,几个人立刻行动起来。江明哲和花安义用稻草把鸡舍四面的通风口堵住,只留出一个口子用来透气。田原远在屋梁上架了两盏新的沼气保温灯,虽然热量微弱,但聊胜于无。   任非凡则和宝松拿了热水和饲料过来。几只鸡鸭都饿坏了,前一刻还奄奄一息,后一刻见到了盘子里黄橙橙的饲料粒和冒着热气的水,立马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花安义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蹦了蹦,双脚挪挪挪……在门边站住,然后强装镇定。   两只黄牛也伸长脖子,把大头凑过来。它们不饿,在困在鸡舍的两天里,充足的稻草就是它们最好的食物,但是它们干渴。突如其来的寒潮真是把它们吓坏了,这两天愣是不敢踏出鸡舍一步。   “江明哲你们三个上去北边看看番薯苗还有多少活着,然后把前天扔在上面的农具拿回来,我和非凡到猪栏后面去看看。”   田原远对任非凡使了个眼色。   任非凡会意地跟上他的脚步。   “怎么了?”在田原远回来之前,任非凡已经和宝松已经去看过猪栏,母猪没事,就是有三只前天来不及捉走的小猪被冻死了。   “沼气池的沼气不够了!”   田原远叹了口气。这么冷的天,沼气池的发酵几乎降到为零。猪栏要烧保温灯,现在鸡舍也要烧保温灯,不然这些家畜们晚上通通都得冻死。   发酵不够……   温度太低……   田原远还记得高中化学,知道温度很大程度上会影响着一个化学反应的进程,眼睛亮亮的:“我需要做一下实验,看能不能让沼气池的粪便发酵速度提高。你给我把风。”虽然对自己的猜测和掌控力有信心,但还是有点怕自己在操作的时候,会引发什么异常反应。   任非凡摸了摸怀里的帽子,笑眯眯:“好!”   田原远站在沼气池上面,缓缓引动体内灵气,与天地灵气交汇。   空气中的火灵气少得可怜,反倒充斥着大量冷冰冰的灵气粒子。这些灵气像是结成了一个团队,同仇敌忾地排挤着田原远这个“敌人”,几个火红色的小粒子可怜兮兮地挤在外围,听见田原远的召唤,忙艰难地挤了过来。   田原远尽量使火灵气往沼气池里聚集,然后他敏锐地感觉到,里面的温度正逐渐上升……   他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   十五分钟后,田原远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   这种天气不能出汗。一旦出汗很快就会结成冰渣子,黏在人的皮肤上。   任非凡连忙掏出怀里的帽子给田原远擦汗。   “很难调动灵气?”   “不,是火灵气太少了。”田原远露出了一个开心的微笑,“多尝试几次就好。”   “太辛苦就算了。”大不了不保温让那些鸡鸭猪冻死,还是能吃的,就是明年不知道能不能再养起来。   任非凡的眉头皱起来。他可舍不得田原远太辛苦。   田原远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推了任非凡紧皱的眉峰一下。   任非凡眨了眨眼睛,田原远很少对他做这种亲密的动作,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难以置信。   “呆子!”田原远笑道,“这是互惠互利的,现在虽然辛苦,可是沼气池只要发酵出了甲烷,甲烷燃烧后,空气中的火灵气会逐渐增加,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不然我们这里只会越来越冷。”   任非凡眼前一亮:“你是说,如果烧的火越多,空气中的火灵气就越多?”   “大概吧……”田原远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这些都是他自己猜测的。“我只知道火灵气越多,空气中的热量就越高,反之亦然。但是火灵气是不是由燃烧产生,我就不确定了。”   “这也是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任非凡激动了。“我们尽管试试,就算验证错误,烧着火,好歹没那么冷,对吧?!”   “啊。”田原远点点头,正要继续催发火灵气,猪栏上面却突然传来了花安义的惊叫声。   “哇,我的手被冻住了!甩不开!”   “安义哥你别动!”   “怎么办啊宝松?”   “我去叫江老师来!”   裹成一个球的宝松艰难地挪了下来,去叫江明哲。   田原远和任非凡上去一看,花安义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垂头丧气,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粘在锄头柄上的右手。   “羊羊哥!”抬头见到田原远两人,花安义想站起来,一动,手掌就传来撕扯感,疼得他龇牙咧嘴,俊秀的面容一阵阵扭曲。   “安义啊,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的?”任非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和一分好笑。   田原远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天气太冷,锄头柄的温度很低,花安义一时大意,直接用温热的手掌去握——结果,就被粘住了。   田原远小的时候也遇过类似的情况。也不记得是小学几年级的事了,反正就是在很平常的某一个夏日,他去小卖店买冰棍吃的时候,买了一根冻了很久、冻得很实的冰棍,结果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悲剧了——嘴唇被粘在了冰棍表面。当时因为接触时间太短温度太低,压根就没有察觉到疼痛。等到拿开冰棍的时候,疼痛感才后知后觉地扩散开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嘴唇被撕开了一条口子,鲜血都流了出来。   花安义现在的情况显然就是类似他当初遇到的那样。只不过程度更加严重。田原远让花安义的手不要乱动,然后三人就“如何完好无损地解救花安义的右手”这个问题开始苦思冥想,寻思解决之道。   江明哲和宝松上来的时候,就见到三个人排排坐在一块石头上苦思对策。   江明哲愣了愣,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但是当他看到花安义的右手的时候,却是想也不想便跨步上前,把花安义的右手连同锄头柄揣进他的大衣里。   三个人都愣了!   田原远愣了。马蛋原来这么简单那他们三个人在这里想了那么久是干嘛?   任非凡愣了!这才是泡男高手啊!这技巧,实在高!他服!   花安义愣了!江大哥的怀抱好暖乎喔……等等,锄头柄这么冷,会不会冷到江大哥的肚子?这么冷的天,他的手也很凉……   想到这里,花安义就开始挣扎起来。   “别动!”江明哲似乎知道花安义在想什么一样,对他笑得温柔:“再过一会儿就可以了,没事的!”   “江大哥!”花安义感动得眼泪涟涟。   宝松戳了戳任非凡:“师傅,安义哥他们是在干嘛?”   “小孩子就不要问了,你长大就知道了!”任非凡叹气,他怎么就那么笨呐?难怪这么久了,田原远也不肯回应他。   “我已经快十一岁了!”宝松炸毛。小孩子最不想听到的,大概就是“你还小,长大后就知道”之类的话。   “锄头柄太冷,安义的手比较暖,很容易就会粘在上面。如果硬扯开的话,容易拉伤皮肤,把锄头柄捂暖了,慢慢就能松开了!”田原远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说法向宝松解释,同时也是传授经验。“你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能硬来,明白吗?”   “喔,我懂得。以后我也捂热。”宝松得意地瞟了任非凡一眼。哼,你不告诉我,自然有羊羊哥告诉我,羊羊哥最好了!   那边,捂了一会儿之后,花安义的右手果然顺利地与锄头柄分了开来。   江明哲握住花安义的右手仔细端详了一下,见上面没有什么伤口,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把花安义的右手放下,却见花安义拉开了自己羽绒服的拉链,打开衣摆两翼握住,然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花安义抱得牢牢的,两人之间,密密实实,连一丝风也无法透进去。   江明哲愣了。   花安义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地问:“江大哥,暖和点了吗?”   江大哥刚刚为了帮他解开锄头,用腹部为他的手和锄头增温,现在肚子那块地方肯定很冷。花安义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尽快把江大哥的肚子弄得暖和起来。而有什么东西能比人体更快增加温度呢?   江明哲一怔,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双手紧紧地回抱住花安义,轻声道:“好!”   好?好什么?花安义有些不解,但是见到江明哲的笑容,他脑袋有些晕晕乎乎,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任非凡:“……”   苍天啊,他的狗眼快瞎了,赶紧来一道惊雷劈死这两个无时不刻不在秀恩爱的狗男男吧!   田原远摸着下巴,看着相拥的两人若有所思。   “真可惜……”他喃喃自语。 第66章 最失败的媒人   气温依然在下降。这种天气在外面待久了都会危险,更加不要说在外面劳作了。田原远他们只好宅在屋子里猫冬,盼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天气会慢慢好转。   出于保暖的需要,田原远、任非凡把楼上自己的床搬到了厨房,江明哲和花安义也搬上了坡上的屋子,和他们一起住。   好田原远在当初设计厨房的时候,厨房是开放式的,和饭厅连在一起,却又被中间的矮屏风半间隔开来,面积足够大。   四张床两两相拼,组成两张大床。两张大床相对,中间摆放着取暖的火盆,既可煮食又可保暖,一举两得。田原远和任非凡把家里的旧棉被全部翻了出来,打算将厨房的墙面钉满。结果等他们把旧棉被都钉完之后,才发现不够用。   之前买回来的毛毯、棉被这个时候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从外面回来的江明哲和花安义也加入进来,四个大人一起动手,花了大半天,才用棉被把四面墙壁覆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扇窗子通风透气。   如此一来,加上柴灶烧饭、煮水产生的热量,足以抵挡不断从屋外渗透而来的寒气了。   花了十多天时间,田原远也慢慢摸索出了一套凝聚火灵气催化沼气池的方法,成功地使得沼气气压表重新升到了最高值,不再需要担忧沼气保温灯没有沼气用,家里的鸡鸭牛猪会被冻死。   田原远打算把空出来的猪栏中的一间做成一个暖房,用来发豆芽和种一些菜。现在天气太冷蔬菜都不长,他们这些天天天吃之前攒下来的冬瓜,实在腻味得很,刚好沼气发酵的沼气够多,大可以在暖房拉两盏沼气保温灯提高温度,正好种些好种的蔬菜。   冬天种菜田原远不怎么会,幸好江明哲是东北人,对这些略知一二,田原远就把种菜的事宜交给他来处理。   江明哲铲了一些松软的泥土,拌上家畜粪便,铺在暖房的地面上,过了一天,就撒下种子,再在上面铺上一层稻草,淋上一些水,然后就没见他怎么理会了。   种菜的泥地只占了暖房三分之二的面积,三分之一的面积空着。在江明哲忙着种菜的时候,田原远、任非凡、和江明哲三个人砍了几条老竹,做成了两个高1.5米,长两米,宽30厘米的架子,并七八个框子。框子铺上一些不要的旧衣服,填上有机泥和沙子,放在竹架子上,用来发豆芽。   说到豆芽,之前田原远种了不少绿豆、红豆、黄豆、绵豆之类的豆类作物,可怜田原远这个手艺技能点没点亮的主人,除了水煮和翻炒之外,其余的做法就一概不会了。   这次为了发豆芽,他把两个堆在大水缸底下装着黄豆和绿豆的袋子提了出来,在他打开袋子的时候,一旁的花安义目光触及里面的黄豆,瞬间惊为天人——   “羊羊哥,家里有豆浆搅拌机吗?”   “有!”这孩子问这个干啥?   “有面粉吗?”花安义眼睛闪闪发亮。   “有!”豆浆和面粉搭配在一起……?   “有糖吗?”花安义屏住了呼吸,期待万分地看着田原远。   “也有!”难道说……   “羊羊哥,你想喝豆浆吗?”谜底揭晓!   “你觉得呢?”天天早上不是番薯、土豆,就是白粥咸瓜,不然就是酸菜咸菜,换一种口味谁也不嫌弃啊!   “羊羊哥,你想吃豆沙包吗?想吃馒头么?”花安义笑眯眯地继续抛出诱饵。   田原远果断上钩,直接拍板:“只要你做得出,这间屋子里的储备粮随便你拿!”   “噢耶,太好了!”花安义欢喜无限,当即就拿黄豆泡水,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鱼塘的饭桌上撤下了千篇一律的咸菜白粥,换上了热腾腾的豆浆和胖白的豆沙包。四大一小终于吃上了久违的美食。   “安义哥,你竟然有这种手艺!”宝松朝他竖起大拇指,“我要向你拜师学艺!”   “我好感动!我从来都不知道馒头和包子原来是这么好吃的!我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它们!”一脸感动到流泪状的任非凡转头:“安义啊,你以前是干嘛的?”   任非凡看他揉面动作熟练,怎么看都不像业余的。   “嘿嘿,以前我在一间蛋糕店里当学徒,还差三天就能转正做大师傅了!做豆浆、面包,小意思啦!”花安义嘴里谦虚,脸上却扬着大大的笑容,笑得灿烂极了。   “嗯,很能干!”江明哲说着,又拿了一个馒头,“安义做的馒头特别有韧劲!特别好吃!”   听到他的赞美,花安义眼中的光亮更盛了,尾巴都快翘上了天。   田原远也是满意得很,觉得自己简直赚到了,有一种用钟点工的价钱请到了全职专业人员的感觉。花安义不仅会做面包和馒头,还会很多其他花样,各种面食点心,他家乡的风味小吃,全不在话下,连糯米、大米他都能碾成粉,然后做出各种糕点来,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连蛋糕都想要尝试一下。   有花安义在,其他人可真是大开眼界,更重要的是大饱口福。冬日无聊,他们旁观之余,也跟着花安义学了一手,虽然不够专业,但也帮了一些小忙,一个多月下来,除了被他们吃掉的,屋子里愣是多出了不少挂面、冰冻饺子、汤圆、米糕饼等等不少方便携带和煮食的食物。   食物种类的变多和口感的变好,让原本就因为寒冷需要更多食物补充能量的身体更加“饥渴”,食欲大开的五人,整个冬日琢磨着的就是怎么吃,吃什么。结果就是,两个月后,每个人几乎都胖了五斤以上。宝松的个子还往上蹿了蹿,有了些抽条模样,总算不再像个小孩儿样了。   田维的三个子女,田茵茵、田梅梅和田宝峰,也因为太过无聊,两家又近,时不时就穿着臃肿的衣服结伴过来这边玩。   田茵茵对手艺很好而且花样百出的花安义显然很有好感,每次花安义做糕点的时候,她就蹲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时不时搭把手,那肃穆神态,宛如在参加一场攸关病人生死的开刀大手术。   田梅梅旁观了两天,就兴致缺缺,跑到客厅和她弟、田原远和任非凡打牌,至于宝松和江明哲?这两人正在另一边的墙壁下,进行着尊师爱生的和谐教学活动!   一边是新鲜出炉的甜香糕点诱惑,一边是痛快尽兴的娱乐活动,宝松觉得夹在中间的自己就是一个小可怜,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   “啪!”挥着小鞭子的江老师表情严厉,毫不留情地在走神的学生手背上留下一道红印子,“集中精神,看书!”   宝松悲愤,倏然伸出一手,指着一堆大人中明显面容稚嫩得多的田宝峰:“宝峰哥也是学生,为什么只有我要读书识字?”他就能在一边打牌?   “我是小学语文老师,不管初中生!”江明哲义正辞严。   宝松竟然无言以对,内心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穿着一条围裙的花安义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云吞面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江大哥,你尝尝味道够不够?”他夹了一只云吞在嘴边仔细吹了吹,感觉不是很烫了,才送到江明哲的嘴边。   “有点烫,慢点吃。”   江明哲张开嘴巴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了一下:“唔,很好吃。”   “真的?”花安义闻言喜滋滋的,把筷子上剩下的半只云吞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唔唔,虽然是第一次,我做的云吞果然很好吃~”   正在等着其他人出牌的田梅梅刚开看到这一幕,面容一阵扭曲,忽然放下手中的牌,低低地说了声:“我上一下厕所!”然后表情略带狰狞地走出了厨房。   “她怎么了?”任非凡觉得田梅梅表情有些不对劲。   田原远也有些不安,联想到刚刚旁边江明哲和花安义的互动,暗道糟了,别不是让田梅梅看出什么了吧!?   他放下手里的牌,说道:“我也上一下厕所。”   厕所就在厨房隔壁,田原远刚走出门口,就听到厕所里传来田梅梅压抑着的兴奋叫声:“……啊啊啊,好赞!刚才绝壁是喂食吧?!绝壁是喂食吧?!他们绝壁是一对……想不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够亲眼看到……嘿嘿嘿,多么美好的一对啊!我感觉这辈子已经死而无憾了!不行,我要再尖叫一会儿啊啊啊……”   田原远:“……”   现在的女孩子……已经如此凶残了吗!?   田梅梅捧着脸,脸上犹带激动的红晕,脚步发飘地走了回来:“啊,上一趟厕所,整个人都解放了!”   是你的xx之魂解放了吧?   田原远木着脸,从来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网络上所说的腐女这种生物,而且就在自己的身边。   至于xx是什么,田原远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想深究。   “梅梅,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田茵茵板着脸教训梅梅,转而不好意思地朝花安义道:“不好意思,花老师,我妹平时不是那样的。”   田原远惊悚了,老师?   田梅梅更加不好意思了,腼腆地笑了笑:“安义大哥答应收我做学徒了,以后他就是我的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学好这门手艺!做一个厉害的糕点师!”   她初中毕业之后到外面打过几次工,可因为没有什么文化,做的都是纯体力活,一直都梦想着成为一个有手艺能独自养活自己的人。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现在,她重新燃起了梦想。   田原远:“……”   这都是什么事儿,这走向和他当初把江明哲和花安义这两人留下来的意图完全不一样啊……   算了,这样也好。 第67章 近况   “羊羊哥,昨天我跟我妈回村的时候,听说你的那个堂.堂兄弟兄弟田原丰,他的外家兄弟死了!”田宝峰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田原丰和田原远的关系怎么称呼,只好在堂兄弟的基础上再加一个堂字,他们不是隔了一辈嘛,正好!   自己真是一个具有创造性的天才!   “死了?”田原远有些错愕,“怎么死的?其他人呢?”之前田原丰受了重伤,他老婆张大姐还向田原远和任非凡求救过。田原远对他们家记忆还是挺深刻的。现在田原丰的外家又出了事,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了吧?   “嗯,田原丰他老婆的母亲、弟弟一家全死了,只有田原丰一家和一个小姨子活了下来。”田宝峰狼吞虎咽地咬着嘴里的云吞,嗯嗯,真是太好吃了,他妈翻来覆去就只会煮白饭和白粥,他都快一年没吃过云吞了qaq,好感动~   “好像是说他家的鸡吃了浸泡了老鼠药的稻谷,然后他们家的人吃了鸡,就被毒死了!”田梅梅咕噜噜地喝着碗里的汤水。安义哥的手艺太好了,下次姐姐过来的时候她一定要继续跟过来,蹭吃蹭喝!   田原远不知道小姑娘心里打着美好的盘算,只是有些吃惊和不解。现在老鼠药的效力居然这么强了吗?幸好之前老鼠咬番薯的时候他没下药毒,不然任非凡吃了那么多老鼠肉……等等,他们家的那两只猫呢?   田原远才察觉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们家的猫了。   和狗不同,猫生性高傲,平时很少留在鱼塘的屋子,也很少对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个人跟前跟后(田原远觉得这和他们家的母狗经常跟在他们身后有关),事实上,养着狗的鱼塘里,田原远家的猫神出鬼没的,他就没见过猫狗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地过,之前倒是经常见到它们在围墙内外出没。   他家的猫失踪了这么久,不会被人打死或者是被冷死了吧?   “不过那个小姨子虽然没死,现在也不好过。”田梅梅不知是同情还是唏嘘,“田原丰身上有伤,只靠他老婆张大姐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张大姐放话出去,说要把她妹嫁出去,让村里人给介绍介绍。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田梅梅一脸的八卦,脸上写满了“快问我啊”四个大字。对于张大姐要把妹妹嫁出去这件事,她是没有什么抵触心理的。张大姐又不是她妹妹的父母,一个女人要照顾重伤的丈夫,照看两个年幼的孩子,在这种饥寒的时节里,实在太不容易了。她家的情况都那样了,她妹妹嫁出去,总比留在她家里跟着她受苦挨饿好得多!   “怎么着?”花安义果然追问。   “哎,我们村不是有不少未婚的大龄青年嘛!”田梅梅狗腿地把碗递到花安义面前,花安义会意地给她舀了一勺云吞。田梅梅满意地放下碗,继续前文再续:“我们村呢,有一个特别争气的男孩子,叫做田青龙的,虽然长得不算很帅,可是胜在勤恳,靠自己的努力拼命就在城里买了一套房!”田梅梅一脸的骄傲,好似田青龙是她儿子一样,还伸出手张开五指比划:“只花了五年时间而已!他在城里买了房之后,还把他父母也接去了城里享福,可算得上是我们村年轻一辈最有出息的人了!田青龙虽然长得样衰(当地白话,意为不好看)了点,可是他有本事,就是倒霉了点,海啸一来,城里的房子就没了!他回到村里之后,见到了张大姐的妹子,那女的叫什么来着……”   “张蓉蓉。”田茵茵在一旁提醒。   “没错,就是张蓉蓉!”田梅梅一拍桌子,神态兴奋,“男人不好色,母猪都上树,对吧!这田青龙也不例外,他看上了张蓉蓉,听说她大姐想将她嫁出去之后,就上门去探听情况,却没想到张蓉蓉压根就看不上田青龙那副‘尊荣’——这是张蓉蓉的原话,不是我说的,当面就对田青龙冷嘲热讽起来,说就算饿死也不嫁给田青龙这样的丑男人矮冬瓜,然后田青龙就怒了,说张蓉蓉这样娶进门不会干农活也不会干家务的女人,在这种时候倒贴给他他都不要!说她除了一张脸什么都不会,娶过来不是找罪受吗?还说供奉一个神牌都好过供奉她这个千金大小姐,起码神牌会保佑他家人平安,而她只会白吃饭!   啧啧,这羞辱,张蓉蓉那脸色……简直了!难怪我妈以前教训我们的时候,整天说要我们向田青龙学习,这口才,果然了得,你们是没看到当时那场景,我妈说,简直比年度大戏还精彩!”   田梅梅一脸的意犹未尽。   田原远&任非凡&江明哲:“……”   这小姑娘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还有,你母亲绝对不是要你们去学习田青龙的损人口才的,而是要你们学习他积极进取的心和赚钱的努力劲头啊!   “那村里的其他人家呢?他们的情况怎么样?”田原远问。   田宝峰和田梅梅对视一眼。田梅梅叹了口气,原本谈兴昂扬的小姑娘仿佛霜打的茄瓜一样黯然下来。   田宝峰脸上也不见了方才的跳脱,语气沉重地道:“应该死了不少人……我跟我妈回村的时候,村里好多户人家在办丧事,我妈不让我去看,让我在家里(田维家在村子里的房子)待着不让我出门。我一个婶子和一个堂弟死了,我妈要过去帮忙。现在我两个叔叔家剩下的人都挤在祖屋里,我的大堂姐在第一天的时候冷坏了一条腿,一直在发高烧,我妈说她熬不了多久了!村里太冷了,我们这边也没有暖气,为了争夺村尾的一堆柴草,我两个叔叔和隔壁的田正辉家差点打了起来。今天天气没那么冷,我爸正带着我叔叔来我家的鱼塘山头上砍柴呢,不然今天我们也不敢三个都过来。”   自从发生了抢劫的事件之后,他家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有三人以上留守在鱼塘。   田原远恍然,难怪今天一大早,周围的山头不少人影涌动,原来都趁着天气好一点的时候出来砍柴了。   “他们把我们家山头上的树木都砍了,明年春天下雨,不会造成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吧?”田梅梅有些担忧。她还在学校里的时候,他们班的地理课刚好学到这一课。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着?   “有可能。”而且是很有可能。他们这边常年多雨水,尤其是每年的春夏季,有时候一下就是十多天。   “我们要不要跟和叔他们说一说,让他们注意一下?”田梅梅转头问自己的姐弟。   田茵茵面露犹豫。田宝峰点点头:“我们回去跟他们说一下吧!”   “就算你们说了,也没人听你们的吧!”任非凡翘起二郎腿,神情淡漠。   田原远理解任非凡的意思。   在现在这种天气,谁也顾不了那么多,活命是第一要务。山体滑坡、泥石流这些环境隐患毕竟以后才会发生,而且未必一定就会发生,而解决严冬御寒问题却是村民们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   田原远不认为村民们会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生死关头,他们没有心思考虑久远之后的事情。   跟快被冷死的村民说明砍伐树木会造成什么危害从而让他们不要砍伐,无异于对一个吃不饱饭的人谈论浪费可耻的话题,未免太可笑了!   北岭的树木已经被龙家的人砍伐得七七八八,倒不用担心村里的人会跑到鱼塘这边来。   “对了,羊羊哥,我妈叫我跟你说,你最近如果要回村,尽量小心一点。”田宝峰忽然想起了母亲的叮嘱。   田原远疑惑:“?”   “她听说,隔壁的李家村有一户人家,在寒潮来临的那天,房子倒塌了,那家人几乎所有人都死光了,最后只剩下一个男人。这个好像男人疯了,整天拎着一把刀在附近的几条村晃荡,有人的小孩被他抢走,结果去追的时候还被他砍了一刀,现在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你回村的时候要是看到行迹可疑的人,千万当心!”   “还有啊!”田宝峰越说,越想起他来北岭之前郑英兰跟他说过的话,有些尴尬,差点就忘了说了。“寒潮之后,村里的鸡鸭几乎都死光了,我妈说让你盯紧自己家的家畜,别让村里的那些混子摸走了!”   “我晓得,替我谢谢你妈。”田原远笑道。   “弟啊,羊羊哥这边有四个大男人,他知道该怎么做的啦!”田梅梅觉得她弟和她妈真是太爱操心了。有时间替羊羊哥考虑这些,不如想一想自己家该怎么办吧?!   田宝峰瞪了他这个心大的姐姐一眼。他还有话没说出来。郑英兰还说了,虽然田原远招了两个帮工,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江明哲和花安义起了歹心,联合外人抢了鱼塘的东西,那就糟糕了!因此她叫田宝峰提醒田原远,让他提防一点新来的工人,别让那些外人下黑手害了自己。   只是现在当着江明哲和花安义的面,田宝峰不好意思把这些话说出来。 第68章 又见赵朝阳   田家三姐弟吃饱喝足之后,就回了对面的山头。   田原远四个大人吃完午饭之后,便有些昏昏欲睡。   倒是孩子的宝松精力旺盛,丝毫没有睡意,见大人都睡午觉了,就和母狗一起到屋外玩。   田原远并不担心宝松的安危,只要熊孩子不作死,这附近并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性命的东西,而宝松虽然调皮了点,却并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孩子。   等他们睡醒的时候,裹得像只小熊的宝松从屋外迈着八字步走进来。进屋的瞬间一副活过来的样子,手脚麻利地开始脱衣服:“羊羊哥,有一只小猪死掉了!”   在这种天气里有家畜死亡在田原远的意料之中,当即就把这只冷死的小猪腌制起来,做成了烤乳猪。   但是宝松显然非常在意,一边吃着香脆焦甜的乳猪肉,一边看着饭桌上的菜肴哭了起来。   “宝松?”   “我在想大胖、二胖他们,天气这么冷,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有没有饭吃,有没有衣服穿。”宝松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他现在过得好,不由得就想到了当初和他同住在孤儿院的小伙伴们,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死掉的小猪,让他联想到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小孩子,会不会也像这只小猪一样被冷死呢?   “过几天就是十五,到时我们去镇上的孤儿院看看吧!”田原远叹气,宝松是一个好孩子。在能力范围之内,能帮的他们还是尽量帮一把吧!   这次去镇上的时候,路上萧条了许多。戍守路口的士兵们穿得严严实实,雪花落在他们的衣服上、帽子上,让墨青色的军装显得更加沉默。苍茫的雪雨淹没了他们分明的眉眼,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在逐渐远去的背景中,烙印下一道道挺拔的身影。那些身影似巍然沉静的铁塔、似坚韧不拔的青松、似千年不变的顽石,是千万年变幻的时光流景里,唯一不变的存在。   田原远大为震动。守家卫国,这四个字,在和平年代,总是让人觉得轻浮和形式化。而在这一刻,他却从那些士兵们的身影里,深深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重量。   总有一些东西,能够超越岁月和生命,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人类的传承中代代生辉。   那些军人,如此可敬可爱。记忆中从小学习的语文课本里描述他们的有关赞美字句,在这一刻显得鲜活了起来。   到了镇上,向路口的一个兵哥打听了一下孤儿院的位置,很容易就找到了目的地。   让田原远和任非凡惊讶的是,孤儿院竟然重新开了起来。而且里面收留的孩子还不少,虽然个个瘦骨嶙嶙,但是他们依然活着,穿着旧色的衣服,坐在教室里,还有士兵给他们上课。   田原远打听了一下,孤儿院竟然是赵朝阳主持开起来的。前些日子赵朝阳抽调人手对付龙家,一时无暇顾及镇上太多,被人钻了空子,孤儿院也被抢掠一空。赵朝阳解决那些人之后,重新整治了镇上,很是肃清了一批仗着武力打砸抢烧的团伙。   之前田家村结婚现场时的花童,就是他从孤儿院带过去的。   田原远对赵朝阳这个人有些改观了。   现在人人都只顾自家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虽然许多人内心可怜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却为着自己或是亲友的以后考虑,不敢帮助那些孩子太多——毕竟,这么多的孩子,光是吃饭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天气继续恶劣,更是一个无底洞……赵朝阳有这个气魄,敢做这件事,田原远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凭赵朝阳今时今日的地位,就算他不理那些孤儿的死活,也不会有人多说他什么的。但是他做了,虽然不知道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可这份心意田原远是赞同的。   田原远觉得自己也应该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做点什么。   他决定给孤儿院捐一批粮食。   听说有人捐粮食,孤儿院门口站岗的士兵马上进去通报。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竟然是赵朝阳。   “哟,原来是熟人呐!”赵朝阳一见到任非凡就笑了。   “听说你要捐粮?捐多少?”赵朝阳把田原远两人引进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套石桌石椅,三人坐下后,很快就有一个兵哥端了一碟子焦香的炒花生过来,恭敬地放在桌子上。   “见笑了,我这里没多少好东西。”赵朝阳的坐姿非常豪迈,他伸手捻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吱嘎吱作响,一脸的享受。   任非凡好奇地打量着院子内的摆设。这个院子很大却非常单调,除了他们坐着的石桌石椅之外什么都没有,开阔得很,倒是有不少人类活动过留下的痕迹,倒是院子上方的两栋房子的阳台,有些黑乎乎的小脑袋正朝下面探头探脑。   “多少斤我们还没有称过,大概五包玉米、十包土豆,还有三包干番薯丝、两包木薯干。玉米还没处理过,需要你们自己加工一下。”田原远原本想着任非凡和赵朝阳比较熟悉,让他跟赵朝阳打交道,但见任非凡无意开口的模样,便自己接话。他伸手也捻了一颗花生米。说起来他们家也有一些花生,可惜大部分都被他拿去榨油了,只留出一些做种子的。   “原远兄弟够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善心人!我代表孤儿院的小同志们感谢你的慷慨解囊!”赵朝阳站起来,带着些许痞痞坏笑的表情一收,端端正正地朝田原远行了一个敬礼,眼神认真而肃穆。   田原远不由得也肃然起来,站起来回了一个礼:“力所能及之事,应该的。”   “我派车去拉回来,还是你们送过来?”赵朝阳废话不多说,单刀直入。   “你们去拉回来吧!”赵朝阳知道他们住在哪里,隐瞒毫无意义。“那些东西我们已经打包装好,你们今天中午之后就可以去我们那里拉回来,方便吗?”   “方便方便!”像田原远这样的捐粮人,赵朝阳是什么时候都愿意大开方便之门的。“欢迎你们下次再来。”   这次的粮食都还没到手呢,就惦记着下次的粮食了?任非凡对赵朝阳的厚脸皮有些无语。   “哎,朝阳,问你个事,”他笑眯眯地问:“你知道现在哪里可以弄到汽油吗?我的皮卡快没汽油了,没油车开不了,去哪里都不方便。”   赵朝阳一怔,笑拍了任非凡肩膀一下:“我就知道你小子进了门就没那么容易打发。现在石油是管制物资,除了少数私人能搞到一些,只有政府各部门有分配,既然你们送我这么一份大礼,那我就投桃报李,送你们一份顺水人情。”   “程颢,你带任非凡去库房,给他拿两桶汽油。”   “是!”   交涉完毕,田原远和任非凡就提出了要回鱼塘,他们也问到了大胖和二胖的有关情况,这些孩子现在都好好地呆在孤儿院。孤儿院的其余孩子没有宝松那么大胆,当初孤儿院被人抢掠的时候,这些孩子虽然逃了出去,却不敢走远,而是躲藏在附近,等到赵朝阳回来,孤儿院恢复正常秩序,这些孩子就纷纷跑了回来。   赵朝阳亲自把他们送出孤儿院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皮卡开出一段路之后,田原远回头去看的时候,就见到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伸长了手递给赵朝阳一个什么东西,赵朝阳半蹲下来,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一脸的温柔和蔼。   *   等前往鱼塘拉粮食的军车回来的时候,孤儿院的士兵们都惊呆了!   所有人都以为二十包粮食是60斤装的,顶天就只能装半车,却想不到拉回了满满一车,那么大的包装袋,每一个起码都在80斤以上了吧!   就连赵朝阳也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回过神,挑挑眉毛,大笑:“好好好,田原远真是一个好同志啊!”   他大手一挥,把那些惊诧状态的士兵惊醒:“卸货!赶紧的!”   孤儿院的士兵们赶紧上前卸货。二十多个孩子围在军车周围,眼睛发亮,口水都几乎流了出来。   “好大的包包!李老师说,里面装的都是吃的!”一个小男孩双手比划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圆。   “呀,那个是土豆吧?我看到了!”他旁边的小女孩一脸的惊喜。   “我最喜欢吃土豆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我喜欢吃番薯!”   不和谐的接话让孩子们有志一同地齐齐转头,瞪向那个“我喜欢吃番薯”的孩子,怒视之。   那个孩子被众多同伴的目光瞪着,不禁瑟缩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难道你们不喜欢吃番薯吗?”   瞪着他的孩子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哦!番薯也很好吃呀!有些孩子甚至觉得番薯比没滋没味的土豆香多了!   “我喜欢烤番薯!”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那个孩子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得意地瞟了一眼那个先前说自己最喜欢吃土豆的小男孩。   被瞪小男孩小小的自尊心恍若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眼睛里立刻就含了两泡泪。   旁观了孩子们口水战的赵朝阳半蹲下来,摸了摸一脸快要哭起来的小男孩,在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我也最喜欢吃土豆了,嘘,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告诉大家哦?”   小男孩用力地点点头,破涕为笑:“嗯!” 第69章 赵朝阳之死   从县城方向进入京海镇之后,连接着的便是通向另一个县城的县道。一队数量大约有二十辆的军用卡车正缓缓行驶在墨绿色的沥青路上。   此时正值下午三点,马路两边摇曳着树枝的大片树林,使得天色看起来比实际的更加昏暗。   赵朝阳坐在第三辆车里。这是他们这个冬天最后一次从县城拉粮食回来。上面分配下来的物资是一次比一次少。正因如此,每次的粮食运输,赵朝阳和几个军官都十分重视,每次押运都有两个校级军官随车跟随,派遣的兵力也是一次比一次多。   过几天就是新年,这次过后,得到2月才有新的粮食审批下来。中间整整间隔着一个多月。天气冷,人吃得就多,即使不运动也要消耗大量热能维持身体机能的基本运转。入冬以来,部队里的粮食消耗得飞快,必须要想办法开源节流,不然恐怕挨不到明年2月……   赵朝阳手托着腮帮子,撑着车窗,心不在焉地思考着。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是他的副官阿二,安静的雪路上,只听得到车轮轧过雪地的嘎吱声和引擎的轰鸣声,突然间,阿二的脸色大变,猛地朝赵朝阳扑了过来——   赤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   “嘭嘭嘭——”   爆炸声骤然炸响。   接二连三,连绵不绝。   熊熊烈焰,瞬间吞噬了蜿蜒的车龙。   腾升的火海,映红了苍凉的树林。猩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天边的残阳。   半个小时后,大火才渐渐熄灭。   不知何时,十多辆卡车从一旁的两条村路上开出来,停在了县道两边。   眼见火势渐弱,领头的中年男人一声令下,站在路边看着大火缄默不语的三十多个身穿绿色军装的男人便扑进了崩坏炸毁的县道里。   苟延残喘的火焰,焦黑的土地,分崩离析的水泥块,支离破碎尸体……   十多分钟后,领头的中年男人跑到距离县道一百多米远的一个山坡上,对站在山坡上的人道:   “龙先生,没有找到赵朝阳的尸体。”   “不用找了!”高大男子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嘴角含笑。“我对我们带过来的炸药很有信心,赵朝阳……哼!”   一雷管的炸药就足以炸飞一辆卡车,更何况这短短一百多米的一段路,足足被他带来的人埋下了二百多支雷管。赵朝阳的军队,从踏上这条县道的那一刻起,就是进入了有死无生无法回头的黄泉之路。二百多支雷管同时爆炸所产生的猛烈火力,让赵朝阳死无全尸……简直太容易了,找不到尸体,很正常。   “那些士兵的尸体,要不要收殓……”   “就让它放着吧!”高大男子,也就是龙在云微笑,“我听说,京海镇和抚海镇之间有一伙人,专门掳人来吃肉?为了过往的行人着想,今天我就做一回好事,让那些人吃个饱,免得危害周围的村民。这些跟随着赵朝阳的士兵,也算得上死得其所、物尽其用了!”   中年男人一震,心底一阵发寒,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就连语气也与先前一般无二。   “那这些物资……”   爆炸把车里的人炸成碎尸的同时,也把车上的物资炸飞了。那些物资四散在地,不少现在还在燃烧着。   按照中年人的想法,当然是尽量把散落在地的物资收捡起来,有多少算多少,能抢回一点是一点。毕竟现在物资就代表着生存的资本,代表着实力和底气,没见过去,国家刚刚成立闹三年饥荒的时期,多少人因为一口饭而活了下来。   可是他也了解龙在云,依照龙在云的性格,未必会看得上这点东西。   故而中年男人并不敢擅作主张,而是先询问龙在云的意思。   “扔着吧!”龙在云并不把这点物资看在眼内。政府分派的这点子物资,能吃到什么时候?没有生产,迟早坐吃山空。分配物资只是治标不治本,真正有用的,是土地。   普通人不知道,龙在云却清清楚楚,今年的寒潮只是灾难的开始,接下来的几年里,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赵朝阳这个人,虽说有些小聪明,也比旁人多了些远见,可惜的是,太过心慈手软,不是干大事的人。”龙在云笑道,“多亏他这个前人栽树,如今惠泽了我这个后人。他在京海镇的势力,我就勉为其难地笑纳了。”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焦土残尸,满意地笑了笑,随即转身跨上汽车:“走,去田家村!”   赵朝阳虽然一直住在京海镇镇上,但其实老巢在田家村。赵朝阳自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殊不知早已被他埋藏在京海镇部队里的钉子查探到。   想到田家村里七层高的房子里堆满的枪支弹药,龙在云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恐怕赵朝阳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向上面申请武器装备的时候,中间虽然会被卡一段时间,但最后都会按照他申请的种类和数量、连砍都不砍一下就审批通过了吧?   那是他们龙家在后面疏通关系啊!要不是龙家在安全基地里的政敌太多,持有的武器数量已经达到那些人容忍的上限,他也不会以这种迂回的方式谋取更多的武器。   乱世出英雄,英雄造时势。赵朝阳想做乱世中的英雄,可惜没那个心机和城府。他这两年来汲汲营营,像只跳梁小丑似的蹦跶,防备他们龙家,拔除他们在京海镇的势力,自以为掰倒龙家在即,胜券在握,殊不知棋局早已布下,赵朝阳聚敛到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为他们龙家即将开创的不世伟业锦上添花。   筹划了这么久,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这批数量庞大的枪支弹药,现在终于回到它主人的手里了!   轰隆隆的车声相继远去,卷起一路枯败的落叶。   呼啸寒风中,焦土上的火焰依然顽强地灼烧着,偶然“噼啪”一声炸开几点微弱的火星。   一阵风吹过,几片还未被烧尽的塑料纸被推着窸窸窣窣往前,一路翻滚着,落在一个小土包上面。   小土包将近一米高,上面落满了在爆炸中飞洒散落的稻谷,被火焰熏黑的外壳黑黄交错,几乎与黄褐色的土地融为一体。   忽然,这个小土包忽然颤动了一下。   “哗啦”一声,一条焦黑的手臂突然从土包中伸出,覆盖其上的稻谷随之簌簌掉落,接着是肩膀、头颅、脖颈、上身、腰腹、腿……   一个完整无损的、全身沾满泥沙和谷屑的男人吃力地从土包里爬了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龙在云认定已经尸骨无存的赵朝阳。   “咳咳咳……”长久时间的缺氧,让接触到新鲜而干冷空气的喉咙一阵干涩,赵朝阳猛地咳嗽起来。   一边咳嗽,一边痛苦地爬起来,环顾四周,触目所见,却是一片惊心的焦土。   “阿二,程晗,老六……”眼前情形虽早有意料,却抵不过亲眼目睹的冲击。赵朝阳撞撞跌跌快走几步,却腿脚发软,猛地摔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朝前扑去,满脸不敢置信。无论他往哪个方向望去,身边都是满地的残肢断骸,心中无限仓皇。   一只戴着手表的断手被压在焦黑的树干下面。   赵朝阳眼睛瞪大,扑过去抱住那只断手,目眦欲裂。   阿二总是戴着一只女款手表,因为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赵朝阳曾经不止一次跟他打趣过,却每一次都是被他面无表情地毒舌冷嘲回去。   “啊——”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像是失去了整个族群的兽类,发出悲恸的哀嚎。   天空中落下了冰凉的液体。   滴落在赵朝阳的脸颊上,带来冰凉的触感。   不是轻盈透亮却冰冷的雪花,而是冻雨,温度要比雪花高的雨水。   这意味着,温暖的天气即将到来。   冬天,渐渐过去了。   这个发现只让赵朝阳更加悲痛欲绝,他跪坐在沙地上,满身狼藉,不复往日雅痞军官的优雅从容,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支队伍的士兵都是和他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现如今,却在他眼前被炸成了焦尸残骸,连完整的尸体都拼凑不全。   “龙在云!不杀你,我赵朝阳誓不为人!”赵朝阳仰头大吼,任眼泪和着雨水在脸上滚滚落下。他神态癫狂,赤红的双眼,充满仇恨地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一缕金色的明阳正自云缝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斜斜地映照在赵朝阳的身上,仿佛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光亮,在此刻却让赵朝阳感到无比的刺眼,双目干涩疼痛,难以直视这人间的暖阳。   两边的村路里面,隐隐约约有人声和车声传来。赵朝阳低下头来,触及满地尸骸,浑身一颤,他握紧心口处的玉佩,随即踉跄地挣扎起身,一头扎进了旁边树林里。   不能让龙在云知道他还活着!他要为兄弟们报仇!绝不能就这样死去!   绝对不能! 第70章 上门推销的女人   发生在县道上的变故,是一场上层的权力更迭,并没有为普通小老百姓所广知。相反,因着新年的逐渐临近,人们困苦的脸上多了几分喜气的神色,就连空气都变得活泼了起来。   田家村我们暂且不提,在北岭鱼塘,因豆芽长成之后,单调乏味的餐桌迎来了重大改变,这使得在冬日里无所事事的任非凡来了兴致。他打算把剩下的几间空猪栏也改建成暖房,放上架子和框子,种些不同种类的蔬菜。于是这些天任非凡拉着江明哲一直在研究这件事情。   田原远由着他去折腾,反正沼气池的足够多——现在他已经习惯每天早上都到猪栏后面的沼气池“发功”一趟啦!多拉几盏保温灯都能供应得上,单调的饭桌上能多添几道菜,欢迎之至啊!   宝松似乎是进入了青春期,个子开始抽条了。察觉到这个变化,田原远让宝松站在屋子转角一处的墙壁下,用尺子度了度他的头顶,然后用小刀子在墙面上刻下一道划痕,还在划痕的旁边写上代表日期的阿拉伯数字。   “好,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来看看,就知道是不是长高了!”他拍了拍手,心满意足。他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特别想像里面的小主角一样,能把自己的成长轨迹记录下来,可惜没有人帮他量身高,自己量又量不准,一直感到很遗憾。宝松圆了他儿时的梦。   对于自己很可能进入了发育期、接下来会快速长高一事,宝松喜形于色,乖乖地任由羊羊哥量完身高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开始激动地满山坡疯跑。   撞上从猪栏回来的任非凡,他兴奋不已地凑上前嚷嚷:“师傅,师傅,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哪里不一样?”不等任非凡回答,自个儿就兴高采烈地揭晓答案——“我长高了!”   他见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江明哲,急忙刹车,就差敬礼喊一声老师好了:“老师,我长高了!”   跑到坡下“巧遇”喂狗回来的花安义:“安义哥,告诉你一件事哦,刚刚羊羊哥给我量身高了,我长高啦!”   母狗从旁边晃悠悠地跑过……他猛地扑上去:“美人,大美人,哥哥我长高啦!”   小少年清脆而兴奋的嗓音充盈着瑟索的山野,吱吱喳喳的似乎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宝松我,长高啦!   充满喜庆的声音在田野、山间一遍遍激荡回响,给寒芜的冬日山野注入了一道鲜活的暖色。   天刚黑,宝松就爬上了床。他躺在柔软的被窝里,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想要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的小家伙抱着厚厚的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想到高兴的事情,时不时发出几声叽叽咕咕的傻笑声。   “今天这么早睡觉?”任非凡回头斜睨了傻徒弟一眼,一边不忘出牌:“一筒!”   “八万!”田原远看着自己的牌,眉头紧皱。呀啊,这次的牌可真是够乱七八糟的。   “宝峰哥给我的书里面写着,睡觉能让人长高!”宝松睡不着,又听到他师傅这样说,立马就回道。   “碰!”花安义把田原远的八万捡回去,手中一边出牌,一边笑着道:“宝松,我听说发烧和补充钙质,都能让人快速长高哦!”   宝松摇摇头,他讨厌发烧,也知道现在没有什么骨头可以煮汤:“我要睡觉长高。”   围在一起打麻将的四个成年人全都经历过这个成长阶段,十分能够理解小孩的迫切期待心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羊羊哥,我睡不着,怎么办?”说自己要睡觉长高却怎么也酝酿不出睡意的小孩苦着脸求助。   “不然你到屋子外面跑一圈,跑累了,就会想睡了!”任非凡出馊主意。   田原远不赞同大晚上的让小孩一个人出去,虽然鱼塘足够安全,但是怎么说呢,大概是出于父母担心小孩安全的类似心理,即使知道宝松晚上到屋外没自己想的那么危险,可是一想到黑漆漆的晚上,在自己等人没有看顾的情况下,万一小孩不小心摔倒或是被蛇虫鼠蚁咬到→虽然大冬天的并没有这些东西,他就不想让小孩出去。   他正想反对,却听到江明哲出声赞同:   “到外面走走,别出汗,容易感冒!”   江明哲身上有一种强大的师道威严,让人不知不觉间遵从他的话。田原远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对立。江明哲既然同意让宝松出去,肯定有他的道理。   ——好吧,对于江明哲身上的威严,田原远其实也有些发憷。   “哦!”宝松跳下床,也不睡了,披上厚厚的棉衣,穿上毛茸茸的拖鞋就跑了出去。   四个大人则在屋子里继续大杀四方。他们现在打的这副麻将是之前田原远和任非凡去镇上集市的时候换回来的物资之一,那个包圆了他们摊上粮食的老板什么都有,田原远和任非凡跟他换了不少东西。   “羊羊哥!”没一会儿,宝松跑了回来,神色兴奋,“院子大门外面有一个女孩子!”   嗯?   四个大人手里的动作齐齐停顿。   田原远放下手里的牌,站起:“你们仨慢慢打,我先到外面看看什么情况。”   “我也去!”任非凡赶紧也扔了牌。   “你去干嘛?”   “冬天多无聊啊,难得有件新鲜事!”任非凡贱兮兮地道。   江明哲和花安义对视一眼:“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整天呆在屋里,挺无聊的,今晚还很长呢!”天才刚刚黑。   于是所有人全部离开温暖的屋子,到大门口去围观“女孩子”。   远远地田原远就见到一个身影在铁门外面徘徊,田原远总算知道宝松为什么一口咬定门外的人是女孩子了。门外的女人穿着一条长及臀部的羽绒服,腰间扣着个腰带,把独属于女人的曼妙身材勾勒了出来。   四周除了这个不知来意的女人,再无其他人。田原远凝视细听了一下,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情况,便打开了大铁门。   女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十分激动地看过来,见到门后的四人大男人后,怯生生地问:“请问,这里是田原远的鱼塘吗?”   对方孤身一个女孩子,看年纪也很轻,田原远并无为难她的意思,直截了当承认:“我是田原远,请问你是?”   “我叫张蓉蓉,是田原丰的小姨子!”张蓉蓉快速地道,似乎怕田原远开口赶人,“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未等田原远开口回答,她接着说道:   “我姐把我一个人赶出来了!”她可怜兮兮的,语气哀伤,“她怎么能这样做?我们的母亲和兄弟刚死不久……我是她唯一的亲妹妹啊!”   张蓉蓉与田青龙的那一场“论战”,使得她声名大噪,原本有意上门说媒的人家纷纷打了退堂鼓,谁也不想在这种年节里娶一个十指尖尖连家务活都不会的娇小姐回家伺候。其实不会做家务和农活的年轻人多的是,不独张蓉蓉一个。可是都这种时候了,她还端着架子,看不清形势,毫无学习的态度,只想凭借自己的外表坐享其成,不劳而获。这样拎不清的心态,谁都敬而远之,村民们也不是傻的。   之前人们不知她的性情,现在知道张蓉蓉是那样的一个人,自然就没了兴趣。张大姐也没想到她妹在她们的母亲、兄弟一家死亡,她只能仰仗他人而活的情况下,居然是这样的一种心态,顿时就觉着自己之前太过心软,应该一并把她毒死了的!   可是机会已经错过,张大姐也已经消了怨恨,没有之前的意气冲动,她做不出把张蓉蓉弄死的事情来,但她也不想再白养着自己这个糟心的妹妹,一气之下,就把张蓉蓉赶了出来。   张蓉蓉被她姐赶出家门,无处可去,想起姐夫以前曾经跟她提到过的,那一个有钱有田有地还没有家室拖累的田原远。张蓉蓉琢磨了一番,就趁着暮色开始降临,跑过来了。   天色黑了,田原远总不好意思把她一个女孩子赶走了吧!   “张大姐把你赶出来了?”田原远吃惊。张大姐那么温顺的一个人,在他记忆中,从来不曾与人红过脸,说话温声细气。这样的性情,说好听点,是与人和善,说难听点,是胆小懦弱。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做出把亲妹妹赶走的事情?   “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张蓉蓉抬起头,充满希冀地看着他,“等过一段时间我姐回心转意了,我马上就走。”   “要是你姐一直不肯回心转意呢?难道我们就要一直收留你吗?你当我们这里是免费旅馆啊?”任非凡在一旁酸溜溜地道。   妈的,只要是女的,就能厚着脸皮光明正大地上门要求男人收留,要是男的,准被人当作流氓打出去。   在这一刻,任非凡对于女人这个性别的人类,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仇富感”。   任非凡语气里的不情愿太过明显,张蓉蓉有些难堪地笑了笑,装作没听到他的话,只抬头用水润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田原远。   心底却是咬牙切齿,这男的真不是个东西,不就鱼塘一个打工的,竟然故意为难她,在田原远面前挑拨离间。   她和田原远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远方亲戚,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田原远血气方刚,出于年轻男人总对漂亮的女人比较怜香惜玉的这样心态考量,才在众多选项里,选择了到鱼塘来上门求救。   反正就算田原远不是外界人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高素质规矩实诚的正人君子,落井下石想对孤身一人的她图谋不轨,她也是不怕的,应该说,田原远这样的举动,才正中她的下怀。她来这里,就是给一个田原远出手的机会和台阶——现在,田原远这样的男人才是女人最理想的对象。   不然,她要不会冒险跑到这荒山野岭来。要知道,虽然因为天气的原因绝大多数人选择了龟缩在屋子里,但是这些日子天气渐渐变暖,出来活动的人变多了,尤其是那些脏兮兮的穷鬼流民,整天在村子外围晃荡,就等着有人落单的时候上前撞运气。   张蓉蓉抬头看着一脸沉吟的田原远,越看越满意,原本假装出来的楚楚可怜,顿时多了几分真实的娇羞和期待。近看她才发现,原来田原远长得还挺帅的嘛!大冬天的,皮肤白皙细致,透着健康的红。   这个发现让她略有些不悦,一个大男人皮肤那么好干嘛!?不过很快她又兴奋起来,田原远气色好,不就说明鱼塘的伙食好吗?只要她成为了这里的女主人,皮肤肯定能恢复以前的白皙水嫩。   “诚然如非凡所说,我们这里不是旅馆。”田原远把几乎快贴到他身上的软玉温香推开,目光微冷:“我们和张小姐你非亲非故,无缘无故收留你,万一你的家人找上门来,告我们非法拐卖和囚禁妇女怎么办?”   他们这里又不是政府的收容救助站,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的话,日后村里有人过不下去了,纷纷求上门来要他出于“人道主义和村民互助精神”进行收留救助,那还得了?   张蓉蓉有些傻眼,田原远的表现和她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好在她在来的路上也考虑过类似的情况,急忙道:“不会的,我姐她根本就不关心我的死活,她不会来找你麻烦的,你大可以放心!”   田原远不是这样认为的,要是张大姐不关心她的死活,不会等到现在才赶人。寒潮来临的那段时间把人赶出去就好了,反正那个时候冷死的人多的是,就算真把自己的妹妹赶出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张大姐现在这样做,恐怕是家里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你大姐为什么要赶你出来?”花安义问道。他和江明哲一路从北方过来,见多了饥寒交迫骨瘦如柴的流民,张蓉蓉虽然全身包得紧,只有一张脸露了出来,可她脸颊圆润,双目有神,就是肤色有些蜡黄,她家里人不像是有缺她吃食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家人会赶她出来呢?   在花安义看来,现在只要吃饭问题能够解决,人与人之间就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张蓉蓉支支吾吾:“……这,我哪知道。”   “收留你,我有什么好处?”田原远直接问道。   张蓉蓉一时不明白他问话的意思,是字面上的好处呢?还是在暗示她用身体取悦他?   “我们的鱼塘现在不缺人,你还是请回吧!”田原远打算关门。   张蓉蓉飞快地挡住铁门,急急地道:“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你们肯收留我!”   她豁出去了,大不了陪眼前的四个男人都睡一觉。   她就不信她这样说,这四个男人全部都能够无动于衷,只要有人对她有意思,就一定会帮忙劝说田原远把她留下来。   被她姐赶出来之后,张蓉蓉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饿肚子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一天她就受不了了。之前歌舞团来田家村“卖艺”的时候,她还不屑地耻笑那些女人,为了区区一两斤大米就出卖自己,像货物一样任人挑选,现在她总算明白那些女人为什么能够舍弃脸面和尊严,做出那样的行为来了。   “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需要你做的你也做不了。”偏偏田原远正直得很,一时之间并没有领会到她话语里的真正意思。   他只想到现在土地什么的都动不了工,他们这些男人都只能猫冬静待春天到来。就算春暖花开,翻地、播种这些重体力活,也不是张蓉蓉这样的娇滴滴女孩能做得了,干脆就一次性拒绝到底,省得春天里她又来烦他们。   “谁说我做不了!”张蓉蓉咬住嘴唇,强忍住羞耻,“不就是陪你们睡觉吗?这种事只要是女的都干得了!”   她不是处,和男朋友分手之前两人如胶似漆,天天窝在外面的租房里做、爱,两人把从网上搜集来的各种姿势都尝试过了一遍。张蓉蓉就不信自己驾驭不了眼前的这些男人。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话音一落,眼前的田原远和花安义这两个原本只是脸上挂着不耐烦表情的男人全都目瞪口呆,惊讶万分地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样。   “你们是不是男人,不就是上床,用得着这么惊讶吗?”张蓉蓉被他们的表情刺激到了,顿时恼羞成怒,跳着脚道。   她读书的大学城风气开放,经常有为了赚取金钱的女学生进行援助交际,按照接触的部位分别进行明码标价,例如接吻一次多少钱,抚摸多少钱,全套五星级酒店一晚多少钱等等,比比皆是。张蓉蓉没有出来卖过,却也知道行情。眼前男人的表现,却让她莫名地感觉到了难堪。   “宝松,你该回屋子里睡觉了!”一旁由始至终没有出声的江明哲突然转头,语气严厉地对一旁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宝松说道。   他积威甚严,在他面前宝松不敢反抗命令,条件反射地就往上面的屋子跑。   江明哲对宝松说完之后,炮口对准了花安义:“安义,你也回去!盯着宝松别让他大晚上的在野外晃荡。”   花安义对江明哲极为信任,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虽然有些依依不舍,想要继续围观事情的发展,但是还是乖乖地应了声,肩负着江大哥交给他的任务,追着宝松去了。   任非凡:“……”   这位老师好靠得住,今晚竟然没有自己出场的余地。   “你找错地方了!”田原远皱着眉头,坚定地把张蓉蓉推开,把大门关上。   虽然这里是有四个大男人,可是特么的全是基佬啊!   田原远阴沉着脸,心塞无比。 第71章 逃兵   这个夜晚,北岭似乎注定无法平静度过。   半夜时分,浓郁的夜色中,两个浑身是血的兵哥拍响了鱼塘的大门。   “我艹!”饶是一向沉静自持的田原远,在开门看见来人的瞬间,都不禁脸色大变。   “非凡,有情况,赶紧上来!速度!”田原远快速朝门外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后面没有追兵,赶紧回头朝山下搬救兵。   没错,这两个兵哥是从山上的那条路过来的。也幸亏是这样,田原远才没有马上将人拒之门外。   若是从山下那扇大铁门方向来的,非得经过弯弯曲曲的田垄,会不会被人看到就难说了。田原远未必敢冒险收留眼前这两个身上就差明晃晃写上“大麻烦”三个大字的男人。山路过来的还好,这么冷的天气,野外鬼影都没一个,除了北岭,其他山岭都是密密实实的树林,应该没有被人看见。也亏得这两个血糊糊的人能坚持来到这里。   “上面的树林里有我们骑过来的一辆电动车,路上有血迹,必须处理一下!”高个儿的兵哥挣扎着要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幅度,浅色的军装上又湿了几块。   田原远哪敢让他这种伤势的人士去啊,搞不好这人多走几步小命就没了,好歹都来到自家门口了,怎么可能他们死在这里!正好这个时候任非凡上来了,身后还跟着江明哲和花安义两个人,田原远就说道:“江老师和安义你们赶紧扶他们回屋子里,小心他们的伤,我和非凡去处理一下尾巴!”   江明哲和花安义接过人,赶忙搀扶着兵哥往坡下走。田原远和任非凡对视一眼,去鸡舍那里拿了竹扫帚和挂在梁上的抹布,提了平时用来提水的桶,推开大门,沿着兵哥们来时的痕迹往上走。   田原远把灵力集中的眼睛上,虽然是黑夜,一草一木落在他视野内,却是纤毫毕现,清清楚楚。他打着电筒寻找血迹和脚印,找着了就让任非凡把血迹抹掉,用扫帚拨弄落叶和泥土,把暗红的液体和印着明显军鞋鞋底的脚印掩盖掉。   两人分工合作,配合良好,很快就找到了那一辆停在两座山岭之间的一个小山沟里的电动车。考虑到那些人若是在这片山区发现了那两人的踪迹,就算那些人暂时没有怀疑到自己这里,也极有可能会展开搜捕。这辆电动车放在外面很可能暴露那两个人的行踪,田原远打算把这辆电动车藏起来。   田原远和任非凡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他干脆把手电筒交给任非凡,一手握住车头,一手按在车鞍,一把将整辆电动车抬举起来——轻轻松松,举重若轻。尽管天色暗沉,任非凡依然能够看出他的动作十分轻松。   手里提着水桶、握着扫帚,脖子挂着头灯,跟在田原远后面,一副活脱脱小弟模样的任非凡明知道现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惆怅——嘤,心上人这么勇猛,什么时候能迎来压倒的一天?   他们回到屋里的时候,江明哲和花安义已经给两个兵哥的伤口做好了紧急处理。两个兵哥中,一个身材高大些的叫程颢,矮小一点的叫谢安七。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们的脸色十分灰败,刚毅的脸庞棱角遮掩不住眼中的疲惫。   “发生什么事情了?”任非凡问那个高大的兵哥,他和田原远都认得这两个兵哥,之前龙在开偷偷摸摸想要潜进他们的院子被捉走的时候,给他们做笔录的就是这个兵哥。正是因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不然田原远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这两个人进来。   “军队乱了。”程颢苦笑,眼中闪过一抹仇恨的光芒。   “什么?”田原远他们心内一惊,随即面面相觑。怎么可能!?前些日子他们去送粮食的时候,一切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赵朝阳呢?他去哪里了?”田原远连忙追问,几次简单的接触下来,他认为赵朝阳并不是那种任由军队发生动乱而无动于衷的人。那个人对军队的掌控力强着呢!赵朝阳要是在镇上的话,绝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田原远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赵朝阳暂时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不在京海镇。   “赵大哥……”程颢旁边的谢安七突然道,“他死了!”   死了?!   田原远的瞳孔微微一缩,赵朝阳竟然死了?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鱼塘众人的意料。江明哲和花安义两个虽然来到京海镇是时间不长,对于京海镇的头目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此刻听闻那个部队的最高长官居然死了,纷纷大吃一惊,花安义更是脱口而出:“他为什么会死?”一个部队的长官,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的吧!冲锋陷阵自然有底下的小兵,轮也轮不到军队的一把手呀!   “被龙家的人炸死的!”谢安七恨恨地道,话语落下,便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让人触目惊心。“龙在云,他炸死了我们武警一队的所有兄弟!”   在谢安七的讲述下,田原远他们才知道,在前些日子赵朝阳随车队到县城拉运粮食回来京海镇的路上,车队遭到了龙家人的设伏,一支武警部队整整60人无一生还,全部在火海中壮烈牺牲。   在袭击发生的当天,以龙在云为首,龙家的人带头包围了京海镇镇政府,接着便接管了京海镇的武装力量。很快,驻守在京海镇的武装部队就经历了一场大洗牌。所有不服从龙在云带来的军队的指挥的士兵全部被关押了起来,剩下的则被打散分插到各支龙在云带来的部队里。在当时,程颢和谢安七并不知道龙在云就是埋伏他们兄弟的罪魁祸首,为了追查赵朝阳和武警一队死亡的真相,他们忍气吞声潜伏了下来,旁敲侧击打探消息,慢慢地还真让他们拼凑出了事件的真相。   而龙在云在把京海镇的官方武装势力正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之后,就以手中的兵力强制开始进行大清洗,重新编排军队势力。他把原武警部队的高级军官以各种名目拉下马,换上他带来的亲信,或是对亲龙派的原京海镇士兵升职提拔,牢牢把控住军队里各个紧要职务,俨然一副要把官方军队变为龙家私人武装部队的趋势。   同时,龙在云还借着彻查“原京海镇部队长官被炸死事件”的幌子,把原属于赵朝阳的亲信一个个揪出来,进行关押和一系列逼供审讯,从亲信的嘴里逼供出了一份所谓的“名单”。有了这份“名单”,之后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借着这份“名单”,龙在云的人开始巧立名目,网罗罪名,对军队里他们之前动不了但是反对龙在云的高级军官和硬茬一个个进行清算,彻底拔除军队中的顽固势力。   龙在云要拿赵朝阳的亲信开刀,程颢和谢安七的处境便变得十分危险了起来。一个和谢安七关系比较好的士兵知道这件事之后,冒险偷偷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前赵朝阳亲信一员中的程颢和谢安七只得提前跑路。可惜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惊动了值班的士兵。   随即程颢、谢安七两人便和身后的追兵展开了一场你追我赶的夺命大逃亡。   “……军队这段时间在重新洗牌,京海镇要乱一段时间了。”谢安七接过田原远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慢慢地道。   程颢和谢安七在北岭鱼塘休养了五天。五天之后,伤势好转了不少的两人就告别鱼塘众人,离开了京海镇。他们打算到县城去投奔赵家的人。   他们离开的时候同样是深夜,和他们到来的时候一样的突然。   离开的时候,田原远送了一辆崭新的蓄满电的电动车给两人,怕他们还没到县城半路车子就没了电,还附送了一个蓄满电的蓄电池——这些东西都来自之前那次集市包圆了他们摊子粮食的老板。   田原远送出的这辆车,在离去的时候,装载了满满的鱼塘众人的心意。   在征得田原远的同意之后,花安义送了一大袋子大白馒头和十几个大卷饼子给他们,用塑料袋包好,塞在座位下面。任非凡从自己的私人珍藏里挖出了十块肉干(老鼠肉→-→),蒸熟了装在一个铝制饭盒里,用绳子绑紧,连带着十几只拳头大的土豆,放进电动车的后备箱里。   江明哲闷不吭声,用两个大塑料瓶装了两大瓶凉白开,放在电动车的脚踏板上。   宝松左右看看,跑到楼上,从房间的柜子里掏出五个棒棒糖,一脸心疼地递给谢安七。这是他软磨硬泡从师傅那里挖过来的,平时他自己都舍不得吃,一下子送出去五个,可心疼死宝松了(tot)~~   谢安七摸摸宝松的头,从身上掏出一只用红色绳子穿着的空弹壳,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宝松的苦瓜脸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   “一路平安!”任非凡轻声喊道。   “保重!各位保重!”程颢紧紧地拥抱了任非凡一下,田原远、江明哲、花安义挨个和程颢、谢安七两人抱了抱,就连宝松也懵懵懂懂地上前和两个一脸苍白的大哥哥拥抱了一下。接着,电动车开动,程颢便和谢安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北岭。   这两位曾经为京海镇的和平与安定做出了贡献的兵哥,就这样慢慢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再会。或许他们再也见不到这两个兵哥,也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还能幸运地相遇…… 第72章 威慑   程颢和谢安七离开的半个月后,冰雪渐渐开始消融。   融化的雪水静静流淌,慢慢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水流,顺着山势起伏,汇进鱼塘和水田里。   野外的小路变得湿漉漉的,泥泞不堪,滑溜无比。现在田原远他们出去一趟都要穿着水鞋,不然鞋底黏糊糊不说,还容易摔跤。   虽然出行变得十分麻烦,但是天气的好转让他们打从心底里感到愉悦起来。   寒冷的冬天,总算快过去了!   而在这个时候,田家村却传来了一个消息。   镇上的部队长官,换人了!   原先的部队长官赵朝阳,在一次押运物资的时候,遇到一群疯狂流民自杀式炸弹袭击,导致在回来的路上,不幸被炸死。而那一支押运粮食的车队,也不幸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简直称得上是骇人听闻。要知道,以赵朝阳为首的武装部队,是京海镇最强大的一股力量,若是连他都出事,那整个镇子还有谁的性命能安全无虞?   一时间,整个京海镇风声鹤唳,尤其是镇上的居民,看着街道上的流民的目光充满警惕和愤恨。很快就有人开始驱赶这些流民,暴力冲突时有发生。   新上任的部队长官对外发布的第一条规定,就是以肃清流寇、整顿治安的名义,要求各条自然村组建起一支民兵部队。据公告所示,当民兵组织建立之后,镇上会派遣军官前往各自然村进行考察,并且对民兵们进行针对性的指导训练,民兵组织里表现优秀的精干,还能被选拔调充进镇上的几大武警支队里。   镇上的部队实行的是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选调的民兵一旦进入里面,就拥有了和原部队士兵一样的待遇。具体福利和待遇公告没有公布,但有风声隐隐透露出来——基本上,只要进了部队,就等同于有了养活全家人的本事。   而流民则被要求必须主动到各街道办、各村委进行登记身份信息。之后,部队将展开大规模巡查,若是在登记期限过后,有没有登记身份信息的流民被查到、捉到,将被当成流寇处理,打死了事。   这条新规一出,京海镇各地的流民们不得不蜂拥到居委会、村委会进行身份登记。然而对于要求各自然村组建民兵组织这条规定,众人反应不一。有人欢喜无限,包袱款款投奔部队,有人迟疑不定,犹豫不决;但是在各条自然村,都遭到了村民们不同程度的抗拒。   一整个冬天过去,京海镇死了很多人。这些死亡的人数里,除了一部分死于寒潮的突然来袭,更多的人,是在室内取暖的时候,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田家村也死了不少村民。特别是有孤寡老人的家庭,老人几乎都熬不过这个冬天,反倒是住在村子外围的流民们,没有田家村死的人多。   寒潮来临之前,这群历经艰难千辛万苦才来到南方的流民正在齐心协力建造他们的住房。因为食物、材料的缺乏以及糟糕的天气,流民中的几大头领商议之后,决定采用集体居住的方式。他们建造了两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大屋子,屋子里面不设房间,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大通铺,只在一侧的靠墙处建了几个男女厕所和冲凉房。墙壁砌得很厚,五六百人挤在两间屋子里,拥挤不说,空气环境也不好,但却最大限度保证了人们的保暖需要。   在寒潮突然来临的那天,除了个别少数实在来不及跑回来的,其余所有人全挤在屋子中间。他们在围墙边点起了一圈火盆,把自己围在中间。人多力量大,相同的,人多散发出来的体温也多,人们彼此挨蹭着,明明灭灭的火焰里,呆在屋子里的人愣是一个没冻死、没冻着。而田家村独门独户的村民家里,却因为太过分散,而屋子太大,又没有暖气和炕床,不知不觉中冷死了不少人。   这个冬天所有人都不好过,流民们饿得双眼发绿,田家村的人饱受亲人丧生的悲痛,所有人都盼着春天的到来。春天到来,春暖花开,代表着新一年开始的希望。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冬雪融化,春天眼看着就要到来,镇上却传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从和平年代过来的村民们没有太多的野心,他们只想守着自己的家人,安安分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参加民兵组织?谁不知道现在世道乱得很,当兵的可不像和平时期最多操操练,偶尔演演习,现在可是真刀真木仓对上的,运气不好碰上那些要粮不要命的山匪流民,小命保不保得住就难说了。虽然说当兵的报酬和待遇很好,可和宝贵的性命一比,就不值一提了!   总之一句话,粮食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当兵有风险,加入需谨慎。   田家村吹响了许久没用过的召集村民开会的哨子,专门召开村会,商议组建民兵组织的事情。   顽强地保住了村长位置的田正权这次不仅仅通知了本村的村民,还把流民的代表叫了过来,哦,现在流民们登记在田家村的名下,就相当于加入了田家村,不能叫做流民了,而应该称为新村民。   “村长,我不参加民兵组织,你知道我家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走了,我老婆和孩子怎么办?”田原丰慢慢地道,一个冬天过去,他瘦得脱了形。   但他算是幸运的了,虽然饿得面黄肌瘦,起码他妻子儿女健在。他隔壁的田亚贵家,因为儿媳的疏忽大意,两个小孩子在半夜的时候被冻死了。田亚贵的儿子发了疯,将他妻子打了个半死,他妻子一时半刻想不开,半夜就上了吊。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身体都僵硬发紫,死透了。   “对啊,村长,你能不能跟上面说说,我儿子才刚满18岁,还是一个高中生呢,当什么兵呀!”田正辉的第二个妻子李彩娜说道。她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从城里回家,她怎么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受苦。   按照镇上传下来的新规通知,年满18周岁以上和60周岁以下的男性村民都要加入民兵组织,服从领导的工作安排,为村里和京海镇的安定做出贡献。   几个家有刚刚成年不久的孩子的村民纷纷大声出言附和李彩娜。在村民们的心里,还处于求学年龄的子女都不算大人,之前还在学校里读书呢,转眼就被强制要求去面对最危险的工作,村民们心里一万个不同意。   “村长,眼瞅着春天到了,春耕的时节,男人都走了,家里的水田和地由谁来种?难不成要我们这些女人去种吗?”李彩骄的大嗓门非常不满。   不少村民持着和李彩骄同样的想法,很快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出声讨伐、鞭挞这条政策的不人道和不讲理。   新村民这边的抵抗要少一些,但抵抗的人反应更加激烈。新村民里不少人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他们对于加入村里的民兵组织不仅不反对,反而颇为期待;而那些携家带眷的新村民则普遍不愿意,他们本来就是这个地方的外来者,在田家村没有什么根基,要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和主要壮劳力的男人全都参与了民兵组织,剩下老弱妇孺,要是发生个什么意外,远水可救不了近火。   整个会议现场议论声嗡嗡,到处充斥着村民高声阔论的身影,他们的嘴巴不断开合,像是几百只饥肠辘辘的花毛鸭子在引颈高喊,争先恐后地表达着各自的不满和不安。   被村民们包围在中间的田正权头发斑白了许多,眉头几条沟壑似的的皱纹紧紧地挤在一起:“你们跟我说这些没用,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作不了主!”   “你是村长,跟上面的长官说说呗!”   “是啊,你是我们村的村长,说话最有分量,你一定要好好说清楚我们村的情况。”   “上面的长官不是傻的,他们见到那么多人反对,肯定会重新考虑,调整政策的。村长你就大胆地跟他们说说呗!”   “对,要是上面不同意,我们就写意见书,全村人在意见书上面签名,表明我们的态度!”   “我就不信我们不参加这个什么民兵组织,上面的人还能硬压着我们加入不成?!”   村民们一听村长开口,赶紧你一言我一语给田正权出谋划策。   田正权眉头紧皱,正想打断村民们的话让会议进入下一个议程,便听到会场的一个角落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人从那个方向来到了现场,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望向声音的来源之地。   只见村民们让开的路上,田正辉满面春风,意气风发地迈步踏进了会场。他的身后,六个背着木仓的绿色军装一脸冷肃,跟着他来到了田正权的面前。   不知来意的突然到来的绿色军装让整个嘈杂的会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的田正辉和绿色军装身上。   田正辉在田正权面前站定,环视四周脸色各异的村民一圈,笑道:“大家晚上好哈!这六位同志是镇上长官派过来协助我们村的,大家热烈欢迎,鼓掌!”他夸张地笑起来,带头鼓掌,双手拍得啪啪作响。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现在田正辉唱的是哪一出,茫茫然地跟着拍起掌来。   “田正辉,你说这六位同志是来协助我们村的,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村有什么需要他们协助?”田原丰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大声喝问。   “哦,是这样的,镇上的龙长官呢,听说我们村在组建民兵组织的时候,有些顽固的不法分子试图阻挠,破坏村民团结,所以为了让这项工作能顺利开展,他特意让这六位同志跟我回来田家村,让我全权负责处理民兵组织的事情。”   “什么?”   “我们村哪里有不法分子,放你妈的屁!”   “我们村有村干部,我们可以自己处理,不需要外人插手!”   田正辉话里的威胁村民们听出来了,当即就有几个跟田正权那边有亲戚关系的村民跳了出来。   田正辉皮笑肉不笑:“这可由不得大家,”他转头示意身后的六个绿色军装。“老祖宗的话——木仓杆子里出政权!谁拳头大,就听谁的!”   “咔哒!”六个绿色军装动作整齐,马上拉响了保险栓。黝黑发亮的木仓杆对准了四周的村民。   这一下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最为迟钝的村民们都明了了。村民们纷纷色变,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离绿色军装远远的。   田正辉对于村民们的反应非常满意:“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田家村的新一任村长!上面有任何新的政策和指示下来,都将由我通知大家,我们田家村的村民都是好公民,以后要好好配合我,完成上级分配下来的工作啊!”   “你田正辉算老几?村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了?”田康健不客气地喝问。他是田家村下一任村长候选人之一,在村里的呼声颇高。   眼看着村长的位置就要落入田正辉手上,他马上就急了。在那么多村民面前,他就不信田正辉敢叫这些当兵的开木仓!   “砰!”   “啊!”田康健惨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恐的脸上难掩震惊。他、他们竟然敢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开木仓!   “爸!”   “他爸!”   “康健叔!”   人群中同时爆发几声惊呼,田康健的妻子、儿子、侄子和旁边的村民连忙扶住他倒下的身体。   不敢相信、恐惧、仇恨……种种情绪在村民们脸上流转,柴油发电机轰隆隆地响着,映着被寒风吹得不停摇晃的惨白灯光,所有人的脸色都惨淡无光。   因为路途较远而迟来的田原远到达村文化广场的时候,目睹的就是这一幕。 第73章 廉价农民工   该死,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田原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加快速度走近人群的时候。一个绿色军装越众而出,掏出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白纸,大声念道:“田亚贵!”   田亚贵有些茫然地抬头,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这个开木仓打伤人而面不改色的绿色军装,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如丧考妣。   难、难道……下一个轮到自己了?   “念到名字的村民站到这一边,并且大声答‘到’!”绿色军装解释了一句,然后转头朝田正辉道:“念到名字而不出声或者不出列的名字你记下来,散会之后你带我们去找他们。”   田正辉连忙点头应是。   知道自己不是第二只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田亚贵松了一大口气,五十多岁的汉子笼着袖子,弓着背,惴惴不安地走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田家村的成年男性村民名字都被念了个遍。有少数不来参加会议的,也被为刚才那一幕所慑的村民急忙从家里叫了过来。   不久之后,田原远的名字也被叫到了。田原远没有轻举妄动,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那群被叫到名字的村民堆里。他的视力极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够将绿色军装手里的那份名单看在眼里。   白纸的最上方赫然就是“田家村18岁以上60岁以下男性名字”。   龙在云既然接管了京海镇的政府和部队,那么从电脑里调出一份户籍档案,想必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田原远想不通的是,这么威逼利诱地硬要村民们参加民兵组织,不像是单单只是为了选调精英充实镇上的武装部队,反倒像是在集中大量人力要去做某件事情……   田原远胡乱猜测着,前边,念完田家村村民的名字后,绿色军装又掏出了另一份名单,那是新村民,也就是流民的登记名册。绿色军装把名册扔给新村民代表,让他明天早上八点的时候,把名册上圈出名字的新村民带到村里的文化广场来集中——至于违抗者的下场,可以参照田康健。   新村民代表哆嗦着伸手接过了名册,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任非凡、江明哲和花安义的名字也在这本名册上,新村民代表找到了田原远,让他通知这三个人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过来村文化广场集合。田原远点头答应了。   当晚回去,田原远将自己在村民会议上的所见所闻一一复述出来。任非凡、江明哲和花安义听了,都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他们都知道龙在云不是个好东西,但是现在明显形势比人强,不宜轻举妄动。   现在情势不明,也不是他们做出头椽子的时候,还是先静观其变一段时间再说。   这个夜晚,除了懵懂不知事的小孩依旧能酣然安眠外,其余人等全都辗转难眠。   田原远翻来覆去思索了很久,半夜的时候爬了起来。屋外的月光清幽幽的,映照着夜间白色的雾气特别的冷。   田原远一动,任非凡就察觉到了,等他走出屋外,任非凡也跟了出去。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让一个人留守在家里。”   他回头,凝视着任非凡的眼睛,说道:“明天,你们回村,我留在鱼塘。”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   诚然,绿色军装手里的木仓杆子是个威胁,可是鱼塘里装载着他们赖以为生的全部粮食和其他物资。现在镇上对周边自然村的控制看似是加强了,可是那些流寇土匪依然活跃在京海镇各乡村,他们神出鬼没,时不时就会干出一桩惨事来提醒着村民们他们的存在。   田原远家的院子并非固若金汤,首先两扇大铁门就是最好的突破口。院墙外面有迷踪阵,外面的人从那些地方进不来,可是当劫匪知道院子里面没有人、不怕自己的动作会招引来村民时,大可以用电锯、激光木仓等工具把铁门切割出能让他们自由进出的口子。甚至用铁锤,也能把大门砸变形。   到时候,当他们从村子回来,留给他们的,很可能就是一扇洞开的残破铁门、空寂的院子,以及搬空的屋子!   就连家里的几条狗,恐怕也难逃被打死带走做成红烧狗肉的命运。   “考虑好了?”任非凡抓了抓头发。   “嗯!”   “那好,我们回去睡觉吧!”任非凡拢了拢衣领,吸吸鼻子,转身回屋。“吼,冷死了!”   对于他这么“冷淡”的反应,田原远有些错愕。随即,他的心口感到暖暖的。有时候,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都会有一个人无条件支持你,这种感觉……挺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田原远留在了鱼塘。他和宝松一起站在山坡上,目送田间一行人远去。   那是任非凡、江明哲、花安义、田维以及其他岭头上的养殖户。   “回去吧!”他摸摸宝松的脑袋。   任非凡三个人踩着点来到文化广场。他们有些惊讶地发现,不少昨天被点到名字站出来的村民此时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已经来到的村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是在悄悄议论那些不来的人,就是在互相打听那些人去了哪里。   广场边上停了三辆军用卡车,八点的时候,十五个绿色军装从上面跳下来。一个绿色军装拿出名单点了一遍名字之后,广场上的村民就像猪仔一样被赶上了车。   车子渐渐离开文化广场。任非凡和一些村民坐在车子的后面。他们往后看去,正好见到四个绿色军装在田正辉等几个田家村村民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村中的某一条巷子里——   想必,那些人现在就是去找那些不听命令的村民的茬了吧?!   想也知道那些躲在家中不肯出来的村民对上荷枪实弹的绿色军装,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车子很快离开了田家村,任非凡他们渐渐地就看不到村子了。任非凡收回目光,开始向周围的人打听,有没有人知道自己这些人会被拉到哪里去。任非凡原以为龙在云组建民兵组织,是为了加强京海镇的武装力量,不少村民心里也是那样想的,但是当卡车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不确定了,彼此惊疑地对视——   难道,他们是来这里做建筑工人的吗?   卡车停下来的地方是一个山路路口,往里走,便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两边尽是落光了树叶的树木,细碎的干枝密密实实,一眼看不到头。小路的两边,堆满了砖头、沙子、水泥……   一些同样是村民打扮但是他们不认识的男人正在小路旁边的一条壕沟里挖坑,他们手上的工具各异,锄头、工兵铲、斗车、板车……   任非凡记得这个地方,田原远曾经和他来过这里,当时田原远还跟他介绍过这儿的情况。这里是京海镇与旁边抚海镇的交界处,顺着这条小路走下去,不远处就是一个小村庄,那个小村庄叫公石村,从公石村开始,包括公石村在内的往北的一大片地域,就都全部属于抚海镇的管辖范围。   绿色军装带着他们到路口的一个地方做了登记,领到了锄头和铲子这两种工具。按人头将工具分发下去之后,绿色军装叫来了一个穿着橙色衣服的男人。这个男人自称是这里的技术指导,客气话没两句,眼皮子一撩,就命令村民们挖沟。   原来除了被拉来挖沟的村民,这里还有十几个“技术指导”。这些技术指导穿着和以前环卫工人的衣服颜色和款式没两样橙色的衣服,戴着头盔,手里拿着纸和笔,正对新来的村民指手画脚,看样子像是在安排工作。   “你们五个,在前面挖土,后面的三个人,把土铲出来,铲到板车上面,你们三个专门负责拉车!听明白了吗?”   村民们面面相觑,显然都想不到所谓的民兵组织原来是来当苦力的。一个村民试探地问技术指导:“那个,这位大哥,我们今天,就干这些吗?”   “怎么,还想干别的?”技术指导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整个京海镇这么大,光是挖沟就有得你们挖的了,这一条小路都是我们这几个小队的,天黑之前挖不完,你们都别指望能够收工吃饭!赶紧干活,别废话!”   拄着木仓的绿色军装在一旁虎视眈眈,众村民无法,只好忍气吞声,随大流的拿起了工具,开始卖力挖沟。   虽然这些天天气在逐渐回暖,但是这个时候也并不适合种地。开垦过的水田旱地尚且硬邦邦的,更遑论这些从来没有被开发过的硬土路!   硬邦邦的土地让这群被拉来当苦力的村民们苦不堪言,邦邦的锄地声不绝于耳,每一下能够锄进土里的深度却很有限。歇息了一个冬天,许久没有做过重体力活的村民们一个小时不到,就感到手臂又酸又痛,腰也有些酸软。几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年轻男孩子,更是数次扔了手中的工具,赖在一边偷懒,却很快又在绿色军装的呼喝下,不情不愿地捡起工具继续干活。   “……我在家里都没有干过农活!”最多就是在家人工作忙的时候,帮忙洗洗碗,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晒……偶尔。   “你以为我们就干过?”没好气地瞪了旁边埋怨的同伴一眼。   “我以后再也不给老是催促我们扫地的劳动委员白眼了!”比起这些重体力活,扫地算个什么东西!   几个半大少年彼此对视几眼,唉声叹气,怨声载道。他们以前实在是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tot)!   中午休息的时候,整条小路还没有挖到一半,技术指导们的脸色很不好看,任非凡他们这一小队的还好,隔壁的技术指导却开始骂骂咧咧,嘴巴不干不净地谩骂着,懒鬼臭虫之类的话语轮番上阵,来来去去话里的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催促还处于休息时间的村民尽快动工。几个年轻的村民受不了他这样的谩骂,马上就顶了几句回去:   “去你妈的,上吊也要喘口气!”   “娘的,你们是周扒皮!”   “古代封建王朝的徭役都比我们好,起码人家还管饭!”刚刚休息的时候,一个绿色军装的头领说了,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额外供应午饭,从明天开始,村民们就要自备午餐了。   有些村民以为今天是拉他们过来这边操练的,应该会有午饭供应,连早餐都没吃,特意空着肚子过来,结果干了一早上的重体力活,饿得手脚发软,好不容易挨到了开饭时间,这个技术指导却催命一样的赶着他们去开工,这个小队的村民们马上就出离愤怒了!   “就是,就是,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打着民兵的名义,找来的廉价劳工!”   “人家廉价劳工比我们的待遇好,人家还有工资领呢!狗娘养的这里只有一群拿着木仓指着我们脑袋的兵!还说什么人民子弟呢,我呸!” 第74章 反抗与暴动   这个小队的村民的话引起了旁边其他小队村民的共鸣,他们纷纷叫骂起来,同仇敌忾,一起对付那个技术指导。   面对群情汹涌的村民,技术指导心慌了,马上打算跑去找人来撑场。正好绿色军装听到这边的骚动从路边走了过来。技术指导见状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去,加油添醋地将村民们的话描述了一遍:   “……李副官,这里有几个村民在煽动其他村民怠工!”他狠狠地告了村民们一状。   绿色军装却没理会技术指导,他先是看了看神色疲惫坐在地上一脸紧张地盯着着他的村民们,发现他们没有明显的暴力的动作后,反而瞪了技术指导一眼:“现在是休息时间。”意思就是让技术指导安分守己,不要无事生非。   这个绿色军装也是知道村民们目前的心理状态的,这个技术指导员也是个傻叉,光顾着耍他的那一点子作为技术员高人一等的威风,却没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他却不能任由对方继续恶化双方的关系,激化矛盾。   技术指导在绿色军装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顿时脸上有些讪讪,他不甘地恶狠狠瞪了那些“闹事”的村民们一眼,紧跟着绿色军装走到了另一边。他现在是不敢呆在这些粗暴的村民堆里的,绿色军装走了,谁知道这些村民会对他做什么?   绿色军装和恶人先告状的技术指导就站在任非凡他们这一支小队休息的前面。任非凡觉得这个技术指导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不由得细细一打量——嗬,这不是曾梓黎吗?   这个人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京海镇武装部队的技术指导了?   大概是绿色军装说了什么,下午的时候,曾梓黎收敛了很多,没有再明目张胆地欺辱村民,一个下午的时间,慢慢地在邦邦的锄地声中悄然滑过。   天色渐渐昏暗以后,疲惫不堪的村民们被早上一模一样的绿色军用卡车拉回了田家村。   卡车刚一开走,就有村民过来,在村民堆里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那三个绿色军装被田勇他们打死了?”   前来通报的村民满脸喜色:“没错!你们早上走之后,他们就把那些人干掉了!”   “做得好!就该干翻这群王八羔子!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还真以为我们都怕了他了!”   “快给我们说说,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每一条村子总有那么几个彪悍的汉子,尤其像京海镇这种相对封闭的地方,宗族势力与传统的民风更加会使村里的人拧成一股绳。   绿色军装他们过于强硬的做法激起了村民们的强烈不满,有人决定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那些今天早上没有出现在广场的村民们埋伏在某一个没有出现的村民家里,然后,一个村民作为内应,自告奋勇地带领绿色军装前往搜查那些村民,把田正辉和绿色军装引进了这户村民家的院子里。   其他人一部分埋伏在旁边房子的楼上,端着自制的猎木仓,瞄准院子里的人,一部分没有木仓的村民手持大刀缨木仓,埋伏在外墙下面。   战斗开始得很快,结束得也很迅速。村民们占据地利,居高临下,如同瓮中捉鳖一般轻而易举就射中了那些绿色军装。木仓声响起之后,中木仓的绿色军装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仓促攀墙而逃,却被一早就守在墙下的村民一刀一个,了结了性命。   田正辉没死,只是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中了几木仓,猎木仓的子弹威力比较小,伤的又是四肢这些不致命的地方,剧烈的疼痛和鲜血慢慢地流出来。他躺在院子的地上,额头布满冷汗,一脸惊愕和恐惧。   一个人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地走到了他的面前,阴影笼罩在田正辉身上,他吃力地抬头,只见田康健居高临下,皮笑肉不笑地对他笑了笑:“田正辉,你没想到吧?原本你可以不用死的,可惜你勾结了外人来对付本村人,田家村容不下你这种数典忘祖的罪人。”   见到田康健,田正辉颓然瘫倒在地。   任非凡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开始黑了。村民们正要举行对于田正辉的公审大会。   偌大的广场很快就聚集了大批村民。这些村民奔走相告,神色兴奋,仿佛过年一般,热闹又喜庆。   任非凡在村民中看到了田原远,他的表情非常吃惊,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田家村的人这么大胆,敢直接对绿色军装动手。田原远却没怎么感到意外,反而得意地勾唇一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村其实是附近这么多村子里,民风最为彪悍的那一条?”   平常,村民们之间少不了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大吵大闹,一副不死不休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可是当敌人压境,村民们却会拧成最坚固、最团结的一条绳子,一致对外。   田原远一直都为自己所在的田家村这种“习俗”感到讶异,因为家庭和本人的个性原因,他在村子里一直是边缘化的那种透明人物,从来只是旁观也不曾参与过类似事件,可是每当有这种情况发生时,就算只是旁观,他的心里也只剩下满腔的自豪感和归属感——看,这就是我的村子,这就是我的宗族!   任非凡听了他的话,气愤地指着他大叫:“你没说过!”要是早知道田家村有那么多的狠人,他以前一定会对村里的大爷阿爹们们更加客气,更加恭敬的!   ……话说,以前他没做过什么得罪田家村村民的事情吧?   任非凡开始回忆并反省自己过去有没有做过太嚣张的行径。而这个时候,田家村的文化广场点起了熊熊大火。   赤红的火焰,映红了村民们一张张激动的脸庞,莫名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恐怖。广场中间架起了一个柴堆,三个已经死亡的绿色军装被随意丢在了上面。柴堆前面,竖着一个十字架木桩,脸色灰败,气息微弱的田正辉被绑在上面。   “各位乡亲父老们,大家晚上好!”田正权站在中央,神色激动而亢奋,简直如同焕发了第二春一样。“今天把大家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公开审判村子的罪人——田正辉!”   接下来,田正权发表了一通田正辉的有关“罪状”,然后大声宣布他的刑罚是“死刑”——经过村干部的商议,他们一致决定,要烧死田正辉。   田正辉的三个妻子都来了,在广场上哭得撕心裂肺,跪着求村民们看在同宗同村的份上,请他们网开一面,放过田正辉。   田康健、田正权等人这个时候却全都板着一张冷硬的脸,分外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田正辉的所作所为触及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两个原本因竞争村长之位而胡别苗头的男人空前团结,铁了心的要借着这个机会置田正辉于死地。   有些村民不忍地别开了眼睛,胆小的小孩被母亲抱回了家里,有人满脸惊恐地逃回了家,然而聚集在火堆前的,更多的是亢奋的男性村民……   奄奄一息的田正辉被扔在了绿色军装旁边,田正权亲自点着了柴堆,火焰慢慢升腾……   田原远看到点火的时候,就带着任非凡、江明哲和花安义回鱼塘去了。接下来的场面太血腥和残酷,田原远并不想要继续看下去。村民们今晚表现出来的冷酷让他有些心惊,花安义向来是比较喜欢说话的,回去的路上却一直沉默着,显然也有些吓着了。   回到鱼塘,田原远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拿毛巾随意擦了擦身体,对坐在客厅里的三个人道:   “睡吧,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他们回来鱼塘之前,村民们已经约定好了,今天去了挖沟的村民明天照常去上工,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一致对外守口如瓶。如果有人来问失踪的绿色军装的事情,就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   村民们互相告诫彼此要对此事三缄其口,就连田正辉的三个妻子都含泪答应了下来。不答应又能怎么样?田正辉死了又如何呢?她们还是要继续在田家村生活的。   第二天早上,果然有绿色军装过来干活的村民那里询问昨天那三个绿色军装的事情,村民们装聋作哑,全都说自己不知道。但是很明显他们的演技不到家,几个村民说话的语气和动作特别虚假,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们在说谎,绿色军装起了疑心。   可是没等绿色军装把人揪出来审问,一个消息的到来,使得整条小路的廉价农民工瞬间如同火油炸了锅,点燃了。   沙坝村被洗劫了!   “爸,叔,大伯,你们赶紧回家去看看吧,那些人没人性的……”前来通风报信的是一个半大少年,他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突然从小路的一头猛冲了出来。行驶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自行车拐弯的瞬间整个抛飞了出去,少年也整个人撞趴在地上,脸颊、手臂都擦伤了,血肉模糊的一片,少年却没顾得上自己的伤势,爬起来就冲进施工的队伍里,鼻涕眼泪齐流,狼狈不堪地朝自己的亲人呼救。   “你是……沙坝村二爷家的宝娃子?”有人认出了少年的身份。   “慢慢说,你们村发生什么事了?”田原丰扶住了撞撞跌跌的少年。   “在我爸他们走了之后,有一伙人冲进我们村抢东西,李奶奶被打死了!”一直胆战心惊的少年见到了大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些凶神恶煞挥舞着刀冲进他们村子里,见人就打,逢屋就进,抢完了屋子里的东西,就放火烧屋,有个妇女拼死阻止,却被那些人推进了火海里活活烧死。那些人毫无顾忌,就这样在村子里一路烧杀掳掠,却没有人能够阻止——村子里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根本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沙坝村是一条人口相对来说少一些的村子,离田家村并不远。和田家村村民在同一条小路工作的另一拨农民工就是沙坝村的村民。少年带来的信息很快就在村民间传开,整条小路上的村民们全都沸腾了!   当即就有人操起了手上的工具冲了出去,尤其是沙坝村的汉子,赤红了眼睛,拔腿就往村子的方向跑。有些和他们相熟的田家村村民也跟着他们一起跑,一些还保有理智的村民连忙扯住绿色军装的衣袖,大声恳求他们开车送他们去沙坝村,还有的当场就情绪崩溃了,跪坐在泥地上大声痛哭。   “芳芳,芳芳还在家里,我要马上回去!”   “妹妹!”   “他妈和孩子啊……”   沙坝村村民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其他村村民,惊慌、恐惧、焦急、担忧……种种情绪让村民们再也无心做工,纷纷往外跑。现场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骚动的人群。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控制住现场的秩序,绿色军装开木仓了,一个绿色军装朝天鸣木仓示了警。   可惜村民们现在根本没空理会他们。沙坝村的村民听着半大少年口中越来越具体的描述,都快疯了。而其他村子的村民听了半大少年的话,马上就联想到了自己村子的情况,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与家人可能会被杀死、家里的食物会被抢走的情况相比,绿色军装手上的木仓支所带来的震慑根本就无足轻重。   眼看着现场即将失控,有些沉不住气的绿色军装手里的枪对准了慌乱的村民,正当他瞄准村民就要扣下扳机的时候,身后冷不防一阵大力撞来!   一个身材矮小却壮硕的村民箍住了他的脖子,旁边的村民见状,瞬间一拥而上,夺枪的夺枪,打人的打人,死死压住绿色军装的死死压人……   这条小路上的绿色军装有三十多个,然而村民的数量却足足有五百多个!当村民们不再畏惧绿色军装手中的枪支的时候,情况瞬间逆转! 第75章 接头   原本想拔腿跑回村的沙坝村村民也不跑了,他们夺走了绿色军装手上的钥匙,会开卡车的村民自动自觉地爬上了驾驶座,轰隆隆的汽车声更加振奋了还留在小路上与绿色军装搏斗的村民,村民们满脸狠戾,挥动着拳头,几个人围打着绿色军装……   终于,有村民把夺来的枪对准了绿色军装——   “砰!”   ……   任非凡对于这里后来发生的情况并不清楚,作为少数会开卡车的村民之一,从混战一开始,他便眼疾手快地扯了一个被村民们牢牢压制在地上的绿色军装腰间的钥匙,随即毫不恋战地跳上了卡车的驾驶座。   沙坝村他是知道在哪里的,不需要人带路,他一上车,马上迅速调转了车头,然后停在路口,猛地探头大喊:“要去沙坝村的,赶紧上车!”   随着他的这声大喊,呼啦啦就从下面跑上来了一大群人。等这群人最后一个人爬上来之后,任非凡一踩油门,卡车便如离弦之箭,冲进了小路尽头的水泥路。   路上几乎没有人影,卡车横冲直撞,风驰电掣般在山路间一路高歌猛进。   很快,一条小村落便出现在前方。   “吱——”   沙坝村,到了!   眼前的惨像超出了人们过来之前的想象——冒着烟的屋子,倒在路边的焦黑死尸,哭得撕心裂肺的的中年妇女,满脸麻木、衣衫破烂的少女……   哭得声嘶力竭的中年妇女听到车声,身体如同僵硬的木偶一般,慢慢地转过头来。   “琼英……”   她的丈夫讷讷地叫着她的名字,眼中带着惊慌和试探,似乎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刺激到她一样。   中年妇女猛地冲了过来,揪着丈夫的衣领,扭曲的脸庞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不在家,要是你留在家里,妈就不会被杀死!佳佳也不会被那些人糟蹋!你为什么不留在家里!?你为什么不留在家里!”   她的情绪是如此的激动,以至于手臂薄薄的皮肤上隆起了一块块形状明显的肌肉,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条条暴起,像是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的恶鬼,极为恐怖。   她的声声质问如同一柄大锤,重重地敲击在在场所有男人的心头上。   丈夫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来,痛苦地哀嚎。   “啊啊啊……”   “我、我要回我村了,我要回去看看我女朋友!”一个田家村的小伙子忽然颤抖着开口,猛地转身,慌慌张张地朝田家村的方向跑去。   “我也是!我妈还在家里呢……”或出于朋友道义,或出于亲戚关系而跟来的田家村村民马上联想到了自己家的情况,心脏紧紧地揪了起来,恨不得立刻拔腿冲回家。   目睹了沙坝村的惨况之后,这一刻,所有人都迫切想要见到自己最为挂怀的亲友,他们想要确保他们现在是安全无虞的,想要看到他们一如自己出门前唠叨的身影和殷殷嘱咐的面容。   发生在沙坝村的惨祸震惊了京海镇所有的村子。   经过多条村子的村民齐心协力的多方打探,那群在沙坝村犯下了滔天恶行的匪徒,正是之前一直流窜在京海镇和抚海镇两地之间的那群食人肉的恶棍!   这群恶棍不事生产,专门以掠劫过往行人为生。他们不单单抢夺路人的粮食财物,还把人作为食物带走。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刚开始在京海镇作案的时候,受害者往往会连人带货物一起失踪,人们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后来活动的迹象多了,就被过往行人发现了端倪。   这些人没有固定的巢穴,往往是抢了东西就往山里面跑。赵朝阳还在的时候,曾经在他们经常出没的几个地点进行过几次大规模围剿,可惜都被他们借着熟悉地利之便侥幸逃脱。   发现自己生活的村子周围的山山岭岭里面隐藏着一群杀人如麻的恶鬼,田家村村民们全都心惊胆战起来,他们守在自己的屋子里,再也不敢随意离开村子。   村民们变得空前团结。每天晚上的巡逻,再也没有人偷奸耍滑,再也没有人喊苦喊累,尤其是目睹了沙坝村当日惨况的年轻人们,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脸庞变得更为坚毅,稚嫩的肩膀变得更加有宽厚有力。   那天发生在小路上的暴动很快就传到了镇政府和其他村子村民的耳朵里,但是比这个消息更快传开的,是发生在沙坝村的事情。   原本为形势所迫参加民兵组织的村民纷纷翻了脸,再也没有人依言行事。一旦绿色军装有以武力胁迫的苗头,村民们就纷纷效仿田家村村民。甚至有的村子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杀死不算,还像撵野狗一样,把那些见机不妙在村民们动手之前逃跑的绿色军装一路赶,直到赶到镇子外围为止。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小子追在丢盔弃甲的绿色军装屁股后面,喊打喊杀,态度真是张狂又嚣张,把驻守京海镇外围的绿色军装气得半死。   龙在云显然没意料到组建民兵组织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会在初始阶段就遇到如此巨大的阻力。光是两三天的时间,被他派到乡下农村的兵力就折损了三分之二,剩下的龟缩在临时驻点里,有些甚至夹着尾巴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村民们赶了回来。   更为糟糕的是,为了尽快开展围墙的建造工作,他派出去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亲信!这样一来,留在镇上能为他所用的士兵,就只有不到两百个人了!其中一部分还是他来到京海镇之后,原赵朝阳的部队向他倒戈的。   龙在云接到报告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他所派遣到村子的士兵全都有去无回的程度。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打击的他大发雷霆,气得摔了办公室里一套最昂贵的紫砂壶:“这些无法无天的乡巴佬!”   被他召集前来商议围墙建造有关事宜的手下连忙劝慰:“龙先生,请息怒!”   “为那些人生气不值得,气坏自己的身体就不好了!”   “那些刁民不知死活,我们会慢慢收拾他们的。”   坐在会议室边缘的原镇政府官员安安静静的,努力把自己等人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外界只知道原来的部队长官死后,军方派来了新的接任者。只有京海镇的政府高层和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知道,这个自称是接任赵朝阳的龙在云根本就没有任命书!龙在云不是上面派来的接替赵朝阳的人,而是从县城安全基地里带兵走出的龙家少爷!   然而慑于对方木仓支弹药的威胁,加上被对方截断的对外通讯,很显然原镇政府成员没有丝毫置喙的余地,龙在云在武装部队中地位合法性一事,高层们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   龙在云又摔了桌子上的一套茶盏,愤怒的心情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的视线在会议室内移动,突然一指角落里一个窝着的原政府官员:“廖镇长,您说说,为什么情况现在会变成这样?”   被他指名点到的廖镇长是一个脸颊有些清瘦的老头,身上大一号的外衣让他看起来瘦弱而衰老,整根脖子畏缩着被收进了衣服里,只露出骨棱棱的尖削的半张面孔。听到龙在云的点名,他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身体抖如筛糠,声音抖索:“我我我……大概是是那些村民胆子太小,太害怕那群匪徒?”   龙在云无趣地挥手让他坐下。这个废物!还以为他会有什么有用的建设性分析,结果却是提出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种在和平年代只会吃公家粮的蛀虫,真不知道赵朝阳为什么会把这种人留下来。   廖镇长颤抖着坐了下来,长长地呼了一大口气,脸上的神色分明是捡回一条小命的庆幸,还紧张地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龙在云冷眼看着对方窝囊的表现,忽然笑了起来:“廖镇长在京海镇生活多年,对当地的民情十分了解,我就当是这样的原因好了,既然原因找到了,那么,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他看着廖镇长旁边的中年白胖男人,慢条斯理地道:“张书记,接下来,不如就由你来谈一谈?”   龙在云谈话的姿态轻松,他靠在厚软的黑椅里,一边说着话,一边动作随意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擦得油光铮亮的□□,状似开玩笑一般地瞄准了张书记的脑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张书记倒吸一口冷气,桌子下面的双腿抖个不停,好半晌才站起来,他的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力持冷静地道:“我们过去搞村镇建设的时候经常说,‘有钱出钱,没钱出力’。既然村民们现在不愿意出工出力,那就让这些不愿意出工的村民出钱好了!”   “嗯?”龙在云来了兴致,把□□搁在了桌子上,发出咔哒的清晰一声,他盎然地问道:“说说看?”   张书记把视线从那把□□上收回来,定了定心神:“我们可以规定不出工的村民一天需要交纳多少粮食以抵押这一天的做工。每条村的村民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我们可以集合大部分兵力,集中到该村收缴粮食。我相信京海镇任何一条村子都不会有镇政府那么多的士兵和枪弹,有了粮食,还怕招不到做工的农民吗?”   “你是说,到时候雇佣村民做事、建造围墙?”龙在云的眉头微皱。岂不是需要一大笔粮食支出?存储的粮食他另有用途,从来没考虑过浪费在那些村民身上。   张书记轻轻笑了笑:“龙先生,粮食并不需要从公账上出。只要交一点粮食,就不需要在寒冷的时节做辛苦的累活,我相信那些怕吃苦的村民一定很乐意。”   “哈哈,张书记好建议!”龙在云听他这么一说,眉头顿时松开了,开怀大笑,“我看,明天我们就去最近的米康村‘收工钱’好了,暂定一个人一天三斤大米!一天一天收零零碎碎的太麻烦,不如一次性先收一个月的,大家觉得如何?”   “龙先生言之有理,这个主意好!”   “一切听龙先生的。”   “这样好!避免手续繁琐,又能迅速增加财政部门的收入。”   “对,如此一来,建造围墙的工人也找到了!一箭双雕呀!”   众人纷纷附和。   于是,事情得到圆满解决。龙在云解决了最近的麻烦,心情大好,爽快地散了会。   众人鱼贯离开了会议室。原镇政府的官员手上的权力现在基本被龙在云架空,在日常运作里只是摆设一样的存在,这次开会只是形式上让他们参加而已,散会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家去了。   廖镇长裹着一件厚大的军绿色棉袄,佝偻着腰背,沿着街道慢慢走着。他家离镇政府比较远,光凭两只脚几乎将近十分钟才能走到。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在他一侧停了下来,操着一口熟练的当地口音:“大爷,要不要坐车?镇上范围,任何地方都只要一个玉米饼,很便宜的。”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臃肿的羽绒服,戴着灰扑扑的口罩和灰黑色的帽子,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就连双手也戴上厚实的破了一个口子的旧手套。在化冰的天气里,这种打扮的搭客佬(指以自行车、摩托车、电动车等交通工具载客的司机)比比皆是,廖镇长撩起昏沉的眼皮子打量了他一眼:“半个玉米饼,到镇东的粮油店门口。”   “行!您上车,扶稳咧!”搭客佬殷勤地扶着廖镇长上了车。   自行车慢慢启动,稳稳地朝镇东的方向驶去。   “大爷,您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啊?现在治安不好,没事还是别在街上瞎晃荡比较好!”   风中隐隐传来搭客男人好心的叮嘱。   大爷没回话。   等到自行车来到一处荒僻的地段,廖镇长忽然拍了拍搭客男人的肩膀一把,低声道:“龙在云已经把小张的提议听进去,你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自行车车头忽然摇了摇,随即被男人稳稳摆回来,搭客男人笑着大声道:“真是谢谢您了大爷,要不是您今天看上我这破烂自行车,今天我肯定得饿肚子了!下次您要去哪里,尽管来幸福路找我,我经常在那条路上揽客,您来我只跟您算一半的价格!”   粮油店很快就到了,廖镇长下了车,慢悠悠地往家里走。苍凉的道路上,老头的身影分外的瘦小。搭客男人在原地一直目送他走进家门,才收回视线,然后便调转车头,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第76章 袭击与发现   新规如同一颗大石头,再一次在村民间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围墙又不是我们要修的,凭什么要我们出钱!?”年轻一辈的村民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一天三斤大米,他们还不如去抢!”   “三斤大米?我都能买一个女人爽快一晚了!”   “妈的,我就是给一条狗吃,也不给他们!”   田家村向来有储粮习惯或者比较有先见之明的村民家里的储备粮食其实不少,每天区区三斤大米还是付得出的,但是对于那些比较迟从城里回来的村民来说,他们现在都还过着吃了这一顿下一顿没着落的日子,哪里挤得出大米来交?而且竟然还是要一次性把一个月的分量交齐——九十斤大米,可够一家三口勒紧裤腰带吃两个月的!   年老的村民大多数保持了沉默,过去他们吃大锅饭的时候,有时候有些活动与自己村无关,但他们还不是得到很远的地方,去帮其他乡镇挖沟、堆堤坝、扛木头?   有时候,强权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坚决抵制!”   “我们不交,看他们能够怎么办!”   “对,他们敢来,我们就敢打,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怕死的就尽管来!”   有些村民发了狠,决心要跟政府抵抗到底。   可是这一次镇政府的决心,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两百个拄着枪的士兵行动有序地包围了镇子附近的米康村。村民们如同瓮中之鳖,一个个的被人用枪指着脑袋,驱赶到了空地上,毫无反抗的余地。   几个年轻气盛的村民怒目圆睁,却迎头一枪杆子砸下来,砸了满头满脸的鲜血。这下子村民们都老实了,敢怒不敢言,噤声缩气,听着把他们召集起来的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发表一通演说,始终不离一个中心思想——交粮!   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唯有乖乖交上珍贵的粮食。实在凑不出的,便被压上了车!无论内心多么不情愿,也只能被强硬拉上了车带走。想要回来,行啊,新规写得清清楚楚呢,只要凑够粮食交到镇上的办事处,就能把人赎回家。没有粮食?那真是不好意思,被带走的村民只好一直被扣押在镇政府里,为“集体”干活,以工代粮了——放心,饿不死的,政府免费提供食宿,听说还包三餐呢!   这招一出,各条闹腾不休的村子立刻偃旗息鼓。在强权面前,只要没有危及到性命,大部分人多数时候,都趋向于破财消灾。田家村除了少数几个硬茬和一些从城里回来的村民,大部分都选择了交粮食抵做工。   这招以粮代工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村民们心里对龙在云是恨不得生啖其肉。但是对于镇政府的一干要员来说,财政得到了用力的填充,做工的劳力也有了,简直是一举两得。   龙在云更是“龙颜大悦”,对于提出了这种招数的张书记赏识非常,特意恢复了他的原职。   张书记千恩万谢,当天就和妻子提了一袋子糖果去感谢龙在云。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涌动着的暗流更显湍急了。   田家村也收到了来自其他村子的消息,虽然一时半刻的龙在云的军队还没有开到他们村,暂时不需要交粮食,但是村民们都知道这一次他们大概是躲不过去了。家里粮食不够的,这几天开始东凑西借,家里有粮的,也苦着脸按照家里男人的人头准备即将要缴纳的粮食。还有的村民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催粮军队”,有的村民甚至做好了逃跑藏匿起来的准备。村子里一片愁云惨淡。   鱼塘这边,田原远依然没有去上工,任非凡、江明哲和花安义却还是得每天一大早去做苦力。虽然龙在云的军队还没有来到田家村,可是工地那边已经在登记考勤情况,要是有人一天不去,龙在云的军队就会默认为该人打算以粮代工——正因为这个,许多村民干脆两两合作,交一个人的工钱,一个人去上工,一个人就在村里看顾家业。   任非凡他们离开鱼塘后,田原远也出了门。龙在云这么大的动作,折损了那么多的人手也要把建墙事业进行下去,所图必然不会小。田原远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他总预感,龙在云能在京海镇作威作福的时间,不会持续长久。   让任非凡他们到工地继续做工,也是为了打听更多的消息。田原远开着电动车,沿着被拉去做壮丁的村民们活动的痕迹,慢慢勘探了起来。   哦,忘记说了,这辆电动车也是上一次集市的时候从那个老板手上换来的。当时换来的物资里,总共有两辆电动车,这两辆电动车是那堆物资里面的大头。那个时候停电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电的不便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个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批电动车,正是借着这批电动车在京海镇迅速站稳了脚跟,也打开了市场。田原远那个时候考虑到燃油比较难买,家里又有了风力发电机,不愁费电,就要了两辆电动车,他一辆,任非凡一辆。   晃晃悠悠地在山林间游荡,看着电动车的田原远越看,就越是心惊。他一路沿着干活村民们他们分布的痕迹寻找过去,围墙的范围就越来越大,竟然全都是处于京海镇与邻镇交界的地带。   那些地带除了一部分分布着干活的村民们,暂时没有人迹的地段也堆满了沙子、砖头之类的建筑材料,如果从地图上看,把这些地方给勾画起来的话,正好把整个京海镇的行政区域连起来!   此外,镇子上周围的村子也在动工,田原远同样骑着电动车走了一趟,发现不同于交界处还处于挖沟阶段,包围着镇上的这个小圈已经开始砌起了围墙,而且在这些地方干活的村民更多。毕竟不是人人都能交出90斤大米作为抵工钱的。   虽然其他镇子也设置了关卡,可是都是在一些交通要道上设置的,像京海镇这样大规模的把整个镇子都围起来的“大手笔”,却是闻所未闻。   田原远蹲下来,握着捡来的一根树枝,在沙地上把自己脑海中勘察到的路线画下来。他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把京海镇大体的地形图画了出来。京海镇镇上和附近的村庄位于小圈以内,大圈则把整个京海镇囊括在内。大圈与小圈之间,还有四条直线,把镇上以外的整个京海镇分割为了东南西北四大块区域……   画着画着,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细碎的脚步声正从他身后由远及近地靠了过来。   来人总共有三个,虽然故意放轻脚步,却还是被田原远灵敏的听力给捕捉到,是三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身后的男人显然不怀好意,也非常谨慎,越是靠近田原远,步伐就越显得缓慢,呼吸却逐渐粗重——   田原远维持着背对着对方的姿势,手中的动作不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接近自己。   看着田原远空门大开的后背,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狞笑,腰间的杀猪刀正要抽出,却见田原远突然转过身来——   这个不在意料中的照面让男人们齐齐怔了一下,田原远忽然对他们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男人只感到眼前人影一花,同时脖颈一凉,视线随即一阵颠倒,最后停留在了漫天的血雾上。   田原远回过神来,迎接他的就是喷溅开来的血液,吓得往旁边一跳。同时不自觉地扔了手中的刀。   待视线触及轰然倒下的身躯,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一招空手夺白刃,顺势就抹了眼前三个一脸杀意的男人的脖子。因为怕自己动作太慢被对方反击回来,还紧张得用上了全身的功力。   动作太快,田原远自己都还没有什么感觉,三个人头就飞了起来。   意识跟不上动作什么的,实战经验还是太缺乏了啊!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可面对昏睡的敌人和手持武器要与你赌命搏杀的敌人,区别大了去了。   田原远蹲在地上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来人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杀气和浓浓的恶意,当下田原远就起了要把来人干掉的念头。   越来越接近的血腥的味道更是让他蹙紧了眉心,如此浓郁的血腥味,究竟有多少人丧生在了身后这些人的手中!?   身后的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田原远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位于山林里的三岔路口,有三条羊肠小径,那三个男人是从他后面的羊肠小路过来的,这条小路一边是密林,一侧是外面种了荆棘木的果园。   这种果园在京海镇太常见了,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可是,这三个男人就是从果园这一侧突然冒出来的。   田原远的目光在三具尸体逡巡了一下,目光一下子就定住了。   目光定睛的瞬间,田原远猛地转头呕吐了起来。   那个在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的男人,他的另一侧腰间,绑着一大团肉块。   那竟然是半截人类的小臂,烤熟的,紫红色的,还能看出原本大体形状的手臂! 第77章 意想不到的女人   把早饭吐个精光,田原远依然感到作呕不已。他转头盯着一侧的果园,目光越来越冷凝,透过墨绿色的荆棘木,他似乎看到了那些杀人如麻的食人魔鬼。   他放开了平日一直约束着的神识,以他为中心,不断朝外扩展、扩展……   静寂的果园里,没有鸡鸣,没有狗叫,没有果园女主人洗刷的声音,没有奔跑嬉闹的孩童,果园中间的一栋屋子里,只有五十个横七竖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精壮男人。   还有三个分别握着砍柴刀、剔骨刀、菜刀,正在走动着巡逻的中年男人。   这三个清醒着的大汉还正在进行着对话:   “……彪哥太谨慎了,沙坝村那么多的女人,带回来几个玩玩有什么关系?要是有几个女人,兄弟们现在就没那么无聊了!”   “彪哥也是为我们好,万一被那些女人逃走,暴露我们的行踪就不好了!”   “我们五十六个男人,还看不住几个女人?”   “是啊,那些女人听话就留下来玩玩,要是敢逃跑,就杀了她们吃肉!”   “你们懂什么,我们‘青龙帮’能一直逍遥自在,繁荣昌盛,靠的全是这些帮规。”   看到这里,田原远已经不需要再多作确认。那群一直在京海镇出没、最近还洗劫了沙坝村的食肉恶魔,老巢就在这个果园里,还不是自己身手好,恐怕今天也难逃此劫,那些恶魔竟然还想劫持几个女人回来玩弄——   “咦?”   女人?   距离屋子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用于果树灌溉的水井,而就在水井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竟然藏着一个……女人?   田晓丹!?   怎么会是她?   虽然女人的脸上沾着一道道不知道是树汁还是烟灰的青灰色,穿着灰扑扑的藏青色的外套,整个人蓬头垢面,邋邋遢遢的,但是她确实是田晓丹。   她怎么会在这里?!   田原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田晓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屋子的方向。   发现屋外三个巡逻的大汉进屋子之后,她跳了下来,虽然她的表情充满了紧张,动作却非常熟练而谨慎,弓着背,迅速地借着灌木丛的掩护,几小步摸到另一棵树下面,然后,手脚敏捷地往上爬,三两下就蹿了上去。   随后,便潜伏了下来,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如法炮制。   从这棵树上,移动到另一棵树上。移动、爬树、藏匿……   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的行动并不是没有目的的,虽然不明显,但是她的路线一直在朝着水井的方向移动。   当她再一次爬到另一棵树上的时候,一只手突兀地伸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巴。   田晓丹几乎差一点就尖叫了出来,幸好身后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巴!不然很可能就被那些恶鬼发现了!   那些魔鬼非常警觉!   稍有风吹草动都可能会惊动他们!   虽然被身后不知是敌是友,是人是鬼的东西吓了一大跳,田晓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不能让目标人物发现自己,不然她潜伏了那么久,很可能功亏一篑!   “嘘,我是你家隔壁的田原远,不要出声!”田原远把田晓丹的脑袋转过来,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田晓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记得田原远长什么样了,可是她隐隐记得,隔壁的那个男孩子好像就是叫做田原远的。   “我放开你,你不要叫,可以吗?”   田晓丹点点头。   田原远放开了手,小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田晓丹就是一个普通人,她刚刚一系列的动作看似简单,其实非常危险,若稍有不慎被人发现,她的下场……   听了他的话,田晓丹的眼中升起了浓浓恨意:“他们杀死了沙坝村的人,我要杀死他们,为村人陪葬!”   她眼中的恨意和狠毒让人心惊,短短时间内,原本活泼可爱,敢爱敢恨的女孩仿佛蜕变成了另一个人,田原远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回村吃丧礼宴席时见到的女孩,那个时候的她被赵朝阳和妹妹一同背叛,寻死觅活疯疯癫癫,对自己的妹妹大打出手。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她变了这么多。   田原远不禁皱着眉头:“凭你一个人?”   “对!”田晓丹在脏兮兮的大衣里面掏了掏,掏出一包用塑料袋装着的东西:“这是一瓶百草枯,我把它偷偷倒进水井里,毒死那些人!”   田原远暗暗吃惊,他原本以为田晓丹只是受刺激过度,气愤之下冒冒失失独自一人前来复仇,这种孤胆英雄的行为他其实是不赞同的,风险太高了,若她被人捉住后果不堪设想——没成想,田晓丹竟然是有备而来的。   定定地看了田晓丹执着的脸庞一眼,田原远伸手按住了她紧紧握住百草枯的手,阻止了她跳下树的动作,摇了摇头。   田晓丹有些气急败坏:“你不相信我能毒死他们?还是你怕了?”她以为田原远觉得她的行动太冒险,不肯让她贸然行事。   “不!”谁知道田原远却说道:“一瓶百草枯,是毒不死他们的,那口井太大了,量不够!”田晓丹这瓶百草枯,最多适合一般的家用水井,这种大口径的水井,药量远远不够。   要是人中了毒却没被毒死,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没错,那口井和田原远在鱼塘新打的水井一样,容积几乎是普通水井的四倍。   而田原远要的,是一锅端,一个都不放过。   田原远在和田晓丹接触之前,脑子里还一直在思考,他应该用什么办法把这个果园里的食人恶魔一网打尽。对方有五十三个人,纵使他手眼通天,也很难一下子把所有人一次性解决掉,这样的食人恶魔,哪怕一个逃脱到外面,都会造成极大的祸害!田原远今天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田原远眺望了一下前方的屋子,换班了,原来的三个男人走进屋子,换另外三个打着哈欠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显然,这群人的作息习惯是昼伏夜出的。   而且,非常警惕。   抬头看看天光,现在日正当空,细碎的太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撒下来。   如无意外,屋子里的人还会继续睡下去,直到天黑到来。   “你在这里监视那群人的动静,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我去找更多□□。很快!”交待了田晓丹一句,田原远便跳下树,很快消失在了重重灌木丛和果树之间。   田晓丹咬了咬嘴唇,想要叫住田原远。这里非常荒僻,她也是跟踪了那些人好几天才找到这里的,田原远这一去一回,路上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她怕等到晚上,他们就没有下手的时机了。可是明天再来,她又很不甘心,谁知道这些魔鬼明天还在不在这里?会不会就转移了阵地?   最终,她还是没有叫出声。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尽量把自己伪装成一截树枝、一蓬树叶。   屋子距离这里有些远,那些人一直在屋子前面走来走去,没有往侧边和后背查看过一次,他们坐在屋子前面的凳子上,时不时还进屋烤个火。   现在野外还是十分寒冷,那三个男人在屋外待了一会儿,就忍受不了寒冷躲进了屋子里取暖,偶尔会探头出来看一看,根本就没有察觉屋子后面水井的不远处,一棵不起眼的树上,藏着一个大活人。   田晓丹抱住树干,又冷又饿,全凭一腔恨意支撑着自己。她的思维逐渐放空,飘到了从田家村的家里逃出来的那段时间里。   她一个人没有目的地地走在路上,身无分文。是的,除了一身衣服,她什么都没有,无论是物质上的吃的、喝的,还是精神类的亲情、爱情友情,通通没有。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活着有什么意义?   是的,田晓丹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她经历过濒临死亡的滋味,她怕死,很怕很怕,她不想死,真的不想,可是她不知道她生存的意义,亲生父亲亲手将她置之死地,而她的母亲亲眼看着她被父亲打死而无动于衷,大姐不见踪影,处处针对她的妹妹又莫名其妙死了,这一刻孤零零一个人走在苍茫的、空无一人的路上,天地之间,是如此辽阔,却没有一处是她能去的容身之地,田晓丹真真正正绝望了。   “你、你……小妹子?你怎么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骑着三轮车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她旁边停下,满脸惊愕,“现在外面很乱,你咋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捏?你家在哪呢?我送你回家!”   田晓丹呆呆地转头,看着一脸急切的老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尖锐地反问:“你还不是一个人?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的家人呢?”   老人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她脾气这么冲:“我老伴儿去了,只有一个孙儿还在外面没有回来,我到镇上转转,要是他今天回到镇上,打不到车,我可以载他回来。”   田晓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爬上了老人的三轮车:“我、我家里的人全没了,您您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田晓丹不是没想过老人是骗子,可是那又怎样呢?还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吗?   事实证明,老人没有骗她,老人是沙坝村的村民,十几年前独子去世之后,一直与孙子相依为命,孙子长大到外面读书之后,老人就一直独居至今。那天田晓丹碰到老人不是巧合,镇上很久之前就已经不通车了,从京海镇到沙坝村,走路几乎要花两个小时,现在外面不安全,老人就怕孙子到了镇上回不来,就每一天都骑着一辆三轮车到镇上等。   他年纪太老,三轮自行车也不怎么值钱,一直以来,孤身一人的老人竟然没遇到什么歹徒。   老人孙子没等着,却拉回来了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沙坝村的村民全都轰动了,一个个好奇地跑到老人家里围观。听说田晓丹家里人全部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脑补的),村民们的同情心爆发了,你一把葱,我一把米的,也不管老人和田晓丹的推辞,把东西放在老人家里就跑了。田晓丹干涸的心,慢慢地就被热情而善良的沙坝村村民重新捂活了过来。   沙坝村被洗劫那天,田晓丹正在离沙坝村不远的旱地里翻土试图捡漏。老人太老了,干不了太多农活,家里的粮食并不多,沙坝村的土地已经被人翻过几次了,剩不了什么东西,可是田晓楚每天总要翻一翻,有时还真让她找到一些漏网之鱼,虽然个头都小得很,可是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找到食物的途径了,田晓丹很满足。   等她提着一个装了三个拇指大小的番薯的袋子翻过山沟,回到沙坝村村头的时候,她瞬间就被眼前冒着火光的景象给惊呆了。   然后,她就见到那些凶神恶煞从村口走了出来。田晓丹本能地躲了起来,那些人前脚一走,田晓丹就冲进了村子,大声呼喊老人的名字,很快,她就在一个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倒在血泊里,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老人。   田晓丹扑到老人身上,大声哭叫着老人的名字,可是老人已经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了,哭着哭着,田晓丹的表情逐渐变得凶狠了起来,她倏地爬了起来,拔腿冲出了村子。   没有人知道田晓丹去了哪里,白天过去了,一夜过去了,田晓丹踪影全无,村民们都以为这姑娘想不开自杀了(他们以为田晓丹也被那群畜生强、奸了),想不到天亮以后,满身尘土的田晓丹出现在了废墟里。   她出现后,二话不说,就抢了正要喝农药自尽的吴三芸手里的百草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 第78章 联手   “……久等了!”一道微微喘着气的男声拉回了田晓丹飘远的思绪。   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地,是田原远,他回来了!她有些惊讶,好快!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还不到三点,田原远他来回一趟有半个小时了吗?   田原远提了提手里沉甸甸的一摞瓶子,有些得意地展示给田晓丹看。   “这么多农药?哪里来的?”田晓丹因为吃惊,声音都变得有些拔尖,几乎是立刻她就意识到了不妥,连忙把声音压低。   “哪里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农药足够毒死那些人了。”田原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拿到这些农药,他发挥了自己有史以来所能跑动的最大速度,半个小时之内,跑遍了镇子上所有有可能储藏农药的地方……然后此刻,他再一次重温了一遍高中时代男生1000米体育测试跑完之后的痛苦感觉。   田晓丹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么多的农药,足够毒死那些人十次的了!   “你把风,我下去把农药倒进井里。有情况就用石子扔我。”田原远塞给她一把碎石子。   田晓丹点点头:“你小心。”   田原远笑了笑。是让他小心而不是迟疑吗?   下毒的过程很顺利,直到田原远安全返回田晓丹藏身的大树,屋子里的人都没察觉到他们两人的存在。   很快,天黑了。   屋子里的声音变得嘈杂了起来。   “老九,老八,老七,起来,今天轮到你们做饭了!”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远去,一阵嗡嗡的的机器声随之响了起来。   田晓丹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田原远轻声道:“那是抽水机在抽水。”想不到这个果园竟然有自己的独立电源。   之前只关注活物和人,倒是让他没怎么留意到这些东西。   田原远把神识放开,往四周探索而去。   嗯?   在屋顶上,竟然有两组太阳能电板?   原来这个果园安装了太阳能发电机组,难怪还能用电抽水,只是果园主人的运气实在太糟糕,撞上了这群恶鬼,好好的设备便宜了这群人。   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田晓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肚子马上咕噜噜叫了起来,可是下一刻,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还抿紧了嘴巴。她想到了食物的来源。   田原远同样面色难看。他也想到了那些食物的原材料是什么。   心绪不禁有些翻涌,他握着树干的手掌不自觉地多用上了几分力道,然后——   “啪!”   田晓丹吃惊地转头看着他,田原远面不改色地松开右手手掌,任由一截连枝带叶的树干从他掌心落入下方的草丛里:“我的力气有点大,想到那些人吃的东西,一时激动,不小心就……”掰断了这个树枝。   “哦。”田晓丹理解地点点头,有些人在失控的时候,力气确实是比平时大得多。好在经过这么一打岔,田原远和田晓丹的注意力总算从香气上移开了。   吃完晚饭后不久,汉子们忽然一个个捂着肚子惨叫了起来。   “大哥!”   “我、我肚子好痛!”   “怎么回事,老九、老八,你们怎么煮饭的——哎呦,我的肚子!”   “谁,谁在饭里下了毒?他妈的是谁?!”周围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大哥”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等人吃的饭菜里面,恐怕被人下了药!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既惊又怒,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转头四顾,暴怒喝问。   他们一伙五十多个人,竟然东倒西歪了一地,昏迷的昏迷,口吐白沫的口吐白沫,不少人手脚痉挛,面部扭曲,表情都十分痛苦,嘴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症状全都大同小异!究竟是谁,好毒的心!   大哥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再也无力支撑,摔倒在地上。腹痛如绞,一阵阵烧灼的痛楚,沿着五脏六腑往四肢百骸扩散。即使如此,他依然睁着一双不甘和仇恨的眼睛,在四周不停地来回扫视,尤其重点关注那几个今晚负责煮饭的男人。   他要找到那个敢在饭菜里毒害他们的人,死也要拉上这个人垫背!   这个“大哥”却没有想到,敌人根本就不在自己的内部,而是藏在距离他们不过三十米远左右的大树上。   三个躺在地上□□的汉子猛地暴起,拔出随身带着的刀具就刺进了自己旁边的老七、老八、老九的身体里。   老七、老八、老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身边的人杀死,随即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你做什么杀死他们?”旁边的一个汉子低吼:“留一个下来问问解药在哪里?你们都是猪吗!?”竟然把三个人都杀死了!   杀人的汉子闻言一阵后悔,但人都已经死了,后悔也没用,遂咬牙切齿地道:“这三个王八蛋,早就应该杀死他们了!”   见状,两个症状比较轻的成员慌慌张张就朝远处跑去。躲藏在不知处的未知敌人让人感到恐惧,尤其在自己身中□□的情况下——不跑,难道等着敌人现身来干掉自己吗?!   “别吵了,赶紧抠喉咙,把今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有个神智还算清醒的男人喝道。   “我、我没力气了!十一,你帮我抠一下。”   “自己抓一把泥土或者鸡屎吃进去!”十一没理他,开始抠自己的喉咙。   “鸡屎……恶!十一你怎么不去死!”   “去你妹的!少咒我,要死你自己死。”   在这些人争吵的时候,又有一些还能支持得住的一些男人开始撞撞跌跌地朝外逃去。   田原远朝田晓丹点点头:“那些还能动的交给我,你看着这些不能动的,我解决那些人之后立刻回来。”   田晓丹用力地点点头,握紧了袖子里磨得锋利的水果刀。   田原远跳下树,朝那些逃跑的汉子追去。他的速度极快,追上了一脚踹在那些人的后膝盖窝,在那些人失衡扑倒在地的时候,从后面抹脖子,一刀一个,动作迅速,几乎是一击必杀。   这些逃跑的汉子里面,有三个逃跑得特别快,两条腿抡得像是踩了风火轮,没半分钟就来到了果园的边缘,完全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他们三个,因为午饭吃得太饱而几乎没有吃晚饭,见其他人都倒了,而自己安然无事,这三个人就慌了。他们先是假装中毒,等到发现有人朝外逃的时候,便混在里面,撒丫子的逃跑。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救其他人的事情,甚至恨不得老大他们早些死为好。他们知道老大他们是什么样的性格,敏感多疑,要是被老大发现他们三个没有中毒,肯定会对他们起疑,甚至会以为就是他们下的毒。深知老大他们的手段可怕,这三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哪管得了其他。   这群亡命之徒,因利而聚集在一起,发生危险时,也因利而各自逃命。   “扑通!”   后面接二连三响起的惨叫声让他们胆战心惊,连回头去看的勇气和时间都没有,恨不得回到娘胎里,让爹妈给自己多生几条腿,好用在此刻的逃命上。   可惜很快他们也步上了其他人的后尘,再也没有多余想心思去思考逃命的事情了。   把最后三个恶徒解决掉,田原远返回屋子那边。逃跑的是少数,绝大部分的恶徒,还留在屋子外面。   也不知道田晓丹会不会被那些人发现。虽然那些人已经中了毒,但是难保不会来个死前反扑,他们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就算是自己,恐怕也会一阵手忙脚乱。现在想想,田晓丹一个女孩子留在那里,其实是很危险的,田原远有些懊恼,之前是他考虑不周。   但愿田晓丹藏得够好,没有被那些人发现。   田原远一边这些想着,一边有些焦急地加快脚步。然而当屋子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屋子前面黄色的泥土已经变成了深红色。   “你回来了,那些人全部杀死了吗?”一脸鲜血的田晓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血淋淋的一头血,衬着她脸上的笑容,简直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没两样。   田原远有些愣地点了点头。   这一地的鲜血和尸体,全、全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噗!”田晓丹一把拔起插在男人脖子上的刀子,汉子脖子顿时如同漏了风的气球,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而她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随即,她走到老大面前,握着刀子的右手高高扬起,猛地挥下——   “我让你烧屋,我让你们杀人,我让你们抢东西,我让你们杀了他,去死,通通去死……”田晓丹在老大的脸上接连划了几十刀,每落下一刀,就愤恨地咆哮一声,等到老大彻底一动不动、脸也血肉模糊之后,她才扔掉手里的刀子,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发泄一般的大哭起来。   田原远低叹一声,走到她的身边蹲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上,轻轻地拍抚着。   天色慢慢黑下来。田原远从屋子里找到锄头,挖了一个大坑,把那些人的尸体扔进去,然后填土埋上。   田晓丹洗干净了她一直带着的刀子,小心地用布巾包好,收进大衣里。   “我们走吧!”田原远把电动车从果园外面开进来,对她说道。   田晓丹点点头,扶着他的肩膀,爬上了后座。   “等等,在这里停车!”回到田家村与沙坝村之间的一个分岔路口的时候,田晓丹突然喊道。   田原远下意识地停了车。回头去看她,不知她想要做什么。   田晓丹跳下车,径直往通向沙坝村的那条路跑去:“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你不回田家村吗?”田原远吃惊。“沙坝村已经没了,如果你爸妈不肯收留你,你可以来我家。”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田晓丹转头,露出一抹笑容,大声道:“我已经找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这次我能够为他们报仇,多亏有你的帮助,谢谢你。”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小路,只在风中留下一道高扬的道别声——   “再见!”   “再见……”田原远下意识地挥挥手,怔怔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田晓丹,其实是一个好姑娘啊,可惜了……   下一次再次见面的时候,想必她会成长为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了吧! 第79章 不速之客   田原远回到鱼塘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羊羊哥,”宝松挥着一根棍子跑过来,“你回来啦!师傅他们也刚刚回来。”   “今天有人来鱼塘吗?”按照田原远预定的计划,他原本应该在今天下午一点左右回来的。不过看到宝松轻快的模样,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鱼塘应该没有出什么问题。   宝松的回答却出乎田原远的意料:“有,师傅他们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客人回来。”还是一个超级大客人!   “什么客人?”一边问着,田原远一边把电动车推进屋子,目光无意间触及坐在沙发上的人,霎时怔住了。   ……赵朝阳?!   坐在田原远家沙发上的,正是早已“死去”的赵朝阳。   以前的赵朝阳,就如同一柄被华丽剑鞘包住的宝剑,优雅、华美,有震慑之感,却被重重束缚着。   现在的赵朝阳,剑已出鞘,锋芒毕露,锐不可当,光是看着他,就有一种冷芒扑面皮肤将要被割伤的感觉。   田原远很快移开目光,环视了一圈客厅,没见到江明哲和花安义。   心头浮起不妙的预感。   “喏,就是他。”宝松指着沙发上的男人道。   “hi!好久不见,田原远同志。”赵朝阳微笑:“宝松小同志,我叫赵朝阳,不叫‘就是他’,记住了哟,下次可别认错人了!”   “我知道你是谁吖……”宝松嘀咕,他以前在镇上生活的时候是见过赵朝阳的,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却还是乖巧地改口:“赵大哥好!”   “原来你没死……”田原远心情复杂,“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就连他也以为赵朝阳死了。   可是,既然他没死,为什么会被龙在云夺了权?还到现在才出现?   赵朝阳轻笑,目光落在眼前的桌子上。桌子上正摆放着几只紫红色的番薯,热腾腾的,冒着袅袅的白烟。而赵朝阳的目光,正是落在这些白烟上面。   在白色的烟气中,他眼中的眸色变得深远莫测。   是啊,当初就连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根本不让人有反应的时间。如果不是阿二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为他争取了最为珍贵的一刻,他连召唤空间的时间都不会有,就已经被爆炸夺去生命。   阿二的舍身和致命的爆炸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若没有他挡住关键一击,赵朝阳会连疼痛都未感受到就已经化成了灰烬。   爆炸炸飞了扑在他身上的阿二,火光灼烧了他的皮肤,赵朝阳以为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然而也许是老天注定让他命不该绝,在最后一刻,从空间中倾泻而出的物资扑头盖脑淹没了他整个人,也为他挡住了催命的爆炸。   从田晓楚手里得到的空间,不能收取活物,种不了粮食,人也进不去,一直以来赵朝阳都把它视作自己的最后退路,只当做储备室来使用,没想到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是它救了自己一命。   剧烈的爆炸炸飞了不断堆积在他身上的物资,完美地掩盖了物资不断从空间出现的痕迹。要是没有空间,现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了赵朝阳。   田晓楚因空间招来了杀身之祸,赵朝阳却利用空间救了自己一命,逃过了命中注定的一劫,不得不说实在是造化弄人。   “你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儿?”田原远开门见山。赵朝阳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肯定不是闲着无聊玩着作死。   “我想让你们加入我的队伍。”赵朝阳的脸上多了几条纵横交错的伤疤,给俊雅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推翻龙在云在京海镇的势力,把他们连根拔起。”   “理由呢?让我们加入的理由。”即使现在的赵朝阳极有威慑力,田原远依然不觉得他能轻易成功。   凭他们区区几个赤手空拳的人,对上龙在云手下那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先不说胜算的问题,就算他们杀了龙在云,赵朝阳凭什么收拢被龙在云置换一新的势力?赵朝阳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在京海镇的原有势力也被拔除得七七八八了吧?龙在云在京海镇也经营有一段时间了,即使他死了,他留下的势力也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除了他俩各自的势力,京海镇原来的派系呢?他们会坐视不管?不会趁机坐收渔翁之利?京海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各方关系错综复杂,赵朝阳的筹码有多少?   既然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赵朝阳总得给一个足以让他们为之心动、为之驱使的理由。   “当然有……”赵朝阳咬了一口番薯,软糯甜香的滋味在嘴里化开,让他愉悦地眯起了眼睛,“杀死龙在云,就是最好的理由。”   “那是你的,不是我们的。”任非凡开口,面无表情。   “但目标一致不是吗?”赵朝阳把咬了一口的番薯放回竹盘,同样面无表情:“杀死龙在云,阻止京海镇即将到来的动乱局面……这个理由呢?”   “京海镇即将动乱?何以见得?”任非凡不为所动,寸步不让。   “龙在云根本不了解民情,他有心计谋略,唯独缺少对民情的了解,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心态,他的步子跨得太大,强制村民修筑围墙和强制纳粮,光这两样就把村民们逼到了绝路上,只需要再添加一把柴,或者吹起一阵风,大火都有可能燃起。”赵朝阳冷笑。   田原远一想,可不就是。现在龙在云看似不可一世,手握重权,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但其实每条村子都暗暗潜藏着反对他的势力,而且随着时间过去,这股势力还越加壮大。   “怎么样?要不要帮我?”   “帮你,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任非凡问道。他的脸色很臭,事实上,自从他们自村子回来的半道上遇到赵朝阳开始,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想也知道前任头目的赵朝阳出现,对于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不会意味着什么好事。   他和赵朝阳是有几分交情,但是这份交情远远抵不过对方可能会带给己方的危险。   “好处可多了!”赵朝阳显然是有备而来,“杀死龙在云是其一,第二件事,就是阻止龙家在京海镇建立□□统治。你们也发现了吧,现在龙在云正在建造围墙,大多数人以为他是在为大家的安全着想,但其实完全不是呢!”   “说说看。”田原远轻轻拍了拍任非凡的大腿,让他稍安勿躁。经过下午的勘查,他心中有了一些猜想,只是需要更多的证据证实。   赵朝阳冷笑:“你们被他圈养在一块块分割开来的村子里,自然不知道京海镇现在的情况。龙在云在打造属于他个人的私人城堡,他想做京海镇的土皇帝,举全镇之力,供养他一家。他正在拆分京海镇当地的宗族势力,当他的蓝图建成,你们就如同瓮中捉鳖,只能任人拿捏生死。即使想要反抗,到那时候也迟了!”   任非凡显然被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量震惊到了,转头看向田原远——他说的是真的?   田原远微微颔首,拿起一个番薯剥起皮来。   “龙在云这样做,上面不管吗?”任非凡又问。   龙在云的做法,等于在京海镇的地图上插上了龙家的旗子,就差拿着大喇叭昭告天下“京海镇是属于我龙家的地盘”了。   ——上面的人,会容许他如此猖獗?   要知道,在明面上,京海镇还是和其他镇子一样,统属县城管辖的。   “呵呵,那些人看不上京海镇这块弹丸之地,而且,大多数人都喜欢坐享其成,而不想到基层搞乡村建设。目前县城的那一块地就够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了,哪里会分出心力来抢占一个小小的京海镇?!更何况,龙家在县城的安全基地还有人呢,就算其他人对龙在云的做法有意见又如何?龙家的人会拖住他们的。”   自古以来,开疆拓荒者,最后不是功高盖主没个好下场,就是成就了一代君王。   龙在云,大概就是想做乱世枭雄,创造一番霸业的那种人吧!   “你想怎么做?”田原远想听听他的计划,先不管龙家人有什么企图,就目前来看,这个龙在云明显不是个好东西,他到京海镇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就把好好的一个镇子搞得民不聊生,乌烟瘴气,从这一点来看,赵朝阳这个前任领导人做得可比他好多了。   田原远也是希望自己生活的地方能够治安严谨、百姓安居乐业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环境太过恶劣,他们也绝对无法偏安一隅。   不过前提是,赵朝阳的计划可行性高他们才敢跟着他干啊!谁也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然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擒贼先擒王,干掉领头的,剩下的就好办了。你们只需要协助我,杀掉龙在云!”赵朝阳眼中压抑着深沉的杀戮,“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我无意去探究你们的能力是怎么来的,我只需要你们帮我杀掉龙在云。”   田原远心头一跳。   “我们怎么知道你成功之后,会不会掉头来对付我们?”任非凡反问,目光如箭,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哼,我赵朝阳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只要你们没有吃饱撑得没事干跑来要我的性命,我才没有时间理你们。”赵朝阳狠狠地啃了一口番薯,“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们在我心里充其量就是两个高级杀手!”嗯,这种番薯真是好吃!走的时候记得要多带几个……   任非凡翻了个白眼:“感谢你如此看得起我们哦!”心里却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田原远好笑,把剥好了皮的番薯塞给他。   “三天后,龙在云会到米余村进行所谓的‘视察工程’,我会把你们安排进当天到米余村干活的村民里面,到时候我会把他身边的大部分兵力拖住,在我的人把那些士兵引走的时候,你们趁机把龙在云杀死就行。到时我会派人来接你们。你们做好准备。”   田原远和任非凡互相对视一眼。连刺杀计划都安排好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两个陌生人临时塞进到米余村干活的村民劳工群里,看来这股暗中属于赵朝阳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不过从他的计划来看,自己两个人还真只是他邀请的两个高级杀手而已啊! 第80章 救了个二百五   协议达成之后,赵朝阳就趁着夜色不算浓郁的时候走了,顺带还摸走了摆在茶几上的所有番薯。   “我、我还没有吃过呢!”宝松委屈极了。他特意煮好番薯等着师傅他们回来了一起吃的,可是赵朝阳来了之后,师傅他们要谈正事,他就没敢凑过去,没想到那个姓赵的居然临走之前厚着脸皮把竹盘里的番薯都顺走了!   “没志气,不就几个番薯吗?”任非凡拍拍他的肩膀,“下回我们烤玉米吃!”   宝松斜睨了他师傅一眼,眼神鄙夷。   他师傅知不知道现在玉米硬邦邦的根本不好吃啊?!烤玉米?一嘴啃下去,牙齿都要崩掉几个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任非凡扯着他徒弟的脸颊肉。臭小子居然敢看不起他师傅?是怀疑他不肯烤玉米吗?区区几个玉米而已,他还是舍得的,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没,师傅你对我真好。”宝松苦着脸叹气,有一个不知道老玉米很难吃的师傅真辛苦。   “江老师和安义呢?”   “我让他们到田维家去了。”任非凡从墙上拿下一个对讲机,打开开关:“田维大叔,田维大叔,听到我的声音吗?收到请回答。”   很快,对讲机里传回了刺啦刺啦的刺耳电流声,还有田维的回应:“收到,收到。”   “哦,我家的客人走了,麻烦你叫江老师和安义回来吃饭。”   “哦哦,好。”   关闭对讲机,任非凡转头,邀宠一般地对田原远道:“好了!我叫他们回来了。”   田原远:“……原来对讲机还能用。”买回来这么久了,他们居然一直都没用过。   “师傅,给我说说话呗?”宝松好奇地看着对讲机,一边踮起脚尖,伸手想要拿来看。   任非凡把对讲机挂回墙上,那里有一颗钉子,专门用来挂东西的:“不行,很耗电的。”   宝松鼓了鼓嘴巴,转身跑去了厨房。原本他还想着把埋在火灰里的烤番薯分一个给师傅孝敬孝敬他的,现在想想还是自己吃了吧!   田原远的鼻子动了动,转头看了厨房的方向一眼,不由得好笑起来。   任非凡凑到他面前:“唉,看我看我。”   看我就行了,不要管那个小鬼了。   好不容易放工回来,先是赵朝阳,现在又是宝松,羊羊的关注点就没在他身上超过三秒钟,任非凡心里可委屈了,他们整整一个白天没见过面了呀!   “看你做什么?天天看,都腻了。”田原远嫌弃脸,推开凑到面前的大头,眉眼带笑:“既然三天后要行动,那你这两天就不要去上工了。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记得带上工具,开皮卡去。”   “啊?”话题转换得有点快,任非凡一脸懵逼。   去哪?还得开车,带上工具去?   难不成羊羊终于想通了,想要利用他强大的武力,匡扶正义,一统江湖……啊呸,是在乱世中伸张正义,成就一代神秘传奇大侠?   任非凡虎躯一震,盯着田原远的眼睛熠熠生辉。   “明天去到那里你就知道了。”田原远眨眨眼睛,任非凡闪闪发亮的眼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额头有几条黑线滑了下来。   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呀?   *   “我的妈呀!”任非凡兴奋地盯着眼前的太阳能电板,手舞足蹈,激动万分:“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栋废弃不要的房子的?”重点是还有那么多好东西!   田原远但笑不语。   昨天他填埋了那些人之后,在屋子的另一侧的一条沟里发现了二十几具骨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恐怕就是生活在果园里的原主人和他们的亲友或者帮工了。   据田晓丹所说,那伙人已经在这个果园住了五天,这五天来,她没见过除这伙人之外的其他人出现,最大的可能,就是果园主人和他们的亲友,都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里太过偏僻,人烟比他们北岭还少,这些设备留在这里,最后也只会面临着被其他人拆卸搬走的下场。   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   他们虽然有了风力发电机,但其实还是非常欠缺电力的。如果多一点电,他们就能多做两个暖房。而且他们的电力来源太单一了,万一机器故障,连替换电源都找不到。这两组太阳能发电机的出现,简直是及时雨。   两个人合作,一点一点把太阳能电板各部分拆下来,用绳子绑好,小心地扛到楼下,等把所有的部件都搬下来了,再装到车上。   “这里发生了什么?”装车的时候,任非凡的鼻子动了动,这里的空气和泥土闻起来有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味。   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没什么,”田原远若无其事地道,“只不过死了几十个人而已。”   任非凡:等等,我没听错吧?   “几十个人?真的假的?”他的脸上充满疑问,手里的动作不停,用胶布把泡沫板和太阳能光伏电板绑起来。   “怎么死的?谁杀的?”   田原远没回答,走到另一边,伸手拉过甩过来的胶带,将之拉紧:“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死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任非凡接住他甩回来这边的胶带:“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谁?”   “赶紧干活啦!”田原远抬手做了个“stop”的手势,阻止好奇宝宝任非凡的刨根问底,“这是一个秘密,我和一个女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任非凡心头一凉:“……”   完了!田原远有秘密了,还是和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他还不愿意让我知道!   装好太阳能发电机之后,田原远和任非凡到楼下的房间里看了看,一楼一个房间里竟然摆放着一台碾米机!田原远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赶紧叫任非凡过来搬!   *   任非凡开着车,思维却发散到了外太空。他一直在猜想那个所谓的女人是谁,她和田原远之间的秘密又是什么,田原远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   “停车!”田原远突然大喊。   任非凡条件反射地踩了刹车。   “吱——”   他顺着田原远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方的马路上倒着一个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   任非凡一肚子怨气,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撞上来,简直好极了!正好让他发泄发泄。   捏着拳头,某人噼啪噼啪的下了车。   “小心!”田原远叮嘱了一句。   和平时代有碰瓷的,现在也有假装尸体挡路引诱司机下车然后抢车的呢!   听到他的关心,任非凡心情好了一点,他点点头,走到男人前面,把人翻过来,要是真死了就扔一边,要是碰瓷的……哼!   半晌后,任非凡走了回来,一脸的无语。   “怎样?”田原远问。那个男人是真的死了?还是装死引他们下车的?   “还活着,只是饿晕了。”   田原远:“啊……”   好吧,这个状况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任非凡把车上喝了一半的瓶装水和两个馒头装在塑料袋里,下车又回到了男人的身边。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男人的脑袋动了动,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他的眼睛还闭着,鼻子却在空气中嗅来嗅去。   特别像家里的几只狗崽刚出生那时候,眼睛还睁不开,却已经本能地在空气中嗅闻着食物的来源。   任非凡脸上的表情也很无语,他把馒头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想要放在男人身上,然后就走人。谁知道在馒头拿出来的那一刻,男人霍然睁开了眼睛!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张开嘴巴,“嗷呜”一声,一口咬住馒头!然后也不嚼,就这样伸长脖子,维持着叼着馒头不放的姿势。   田原远:“……”   任非凡:“……”   好一会儿,男人涣散的眼神慢慢地有了光彩,他的视线聚焦在眼前白乎乎的馒头上,声音沙哑:“这是……馒头?我在做梦吗?”   “对,你在做梦,所以赶紧把馒头吃了,不然梦醒了可就没了。”任非凡没好气地道。   田原远也看出眼前的男人是个什么情况了,分明是饿狠昏头了。他也下了车,在旁边半蹲下来,扶起男人的头,拧开水瓶给他喂了一口水。   “喝一点水。”   男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迷迷糊糊中还知道自己不能一下子吃喝太多,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着。   田原远给他喂完了水,又把馒头撕成小块,一小块一小块喂到男人嘴里。   男人宛如一只乖巧的大号婴儿,乖乖地张开嘴巴,把田原远喂给他的东西一一吃下去。   吃完了,还会砸吧砸吧嘴,似乎是在回味食物的味道。   任非凡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好人,刚刚他就该把食物扔在这人身上马上转身就走的!不,早在发现这号障碍物的时候,他就该把这个障碍物搬到路边,然后一走了之,管他是死是活,是男是女!   肚子进了一些东西之后,男人的精神显然好多了,他揉了揉眼睛,脸上沾着的沙子灰尘便扑簌扑簌的直往下掉。   田原远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还好吗?”   擦掉男人脸上厚厚的沙尘之后,男人真正的面容便暴露在了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面前。高高的鼻梁,眼窝很深,脸颊瘦削,五官非常立体——这个男人,有一张混血儿的脸。   男人眯着眼睛,双手在衣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副金框眼镜戴上。   “喔,同志,是你救了我呀!”男人似乎现在才看清楚眼前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模样,完全忽视了一旁任非凡黑如锅底的脸,紧紧地握住田原远的手,非常真诚地道:“谢谢你的救了我!等我完成这单case了,我一定会上门拜谢你的!真的非常感谢!”   田原远:“额,举手之劳而已,上门拜谢什么的,就算了吧……”   “这是我的名片。”男人吃力地坐了起来,“承蒙不弃,请你收下。”   男人的神态非常认真,一直举着名片,田原远只好把名片接了过来。   “你能站起来了吗?”在一旁的任非凡冷不防地问男人。   男人以为任非凡在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就着田原远的手臂,试探性地慢慢站了起来:“似乎可以了。”   “那好!”任非凡马上扯开他的手,拉了田原远就走,“再见……不,再也不见!”   “任非凡,你这样很没礼貌啊……”   “对那种二百五不用讲礼貌!”   “你在生气?”   “对!”   “为什么?那男人惹到你了?”   “啊啊啊,你好烦啊!生气就是生气,没有理由!”   “你是女人吗……”   “什么!?”   “无理取闹啊!”   “信不信我揍你?”   “你确定你打得过我?”   “……”   什么情况?   看着两个人吵吵闹闹地走远,男人有些懵,不解地抓抓头。待视线触及落在地上自己的公文袋,神态立刻严肃起来。   那个邪恶泰戈尔已经来到这里,他得尽快找到赵朝阳才行! 第81章 行动   早上十点。   轰隆隆……   五辆黄绿色的大军卡载着龙在云一行人,缓缓开进了米余村。   现在的米余村和五天之前相比,已经大变模样。   七、八米高的围墙拔地而起,把大半米余村囊括在内,也把通往镇上的马路从中拦截,一分为二。   马路两边,高高的岗哨已经初具雏形。几十个农民建筑工沿着岗哨两侧饿围墙依次排开,弯腰砌砖的弯腰砌砖,搅拌水泥的搅拌水泥,搬砖的搬砖……一派忙碌的景象。   负责人早就候在了路口,见到从车上下来的龙在云,马上热络地迎上去。   “龙先生,欢迎您的莅临!”   负责人点头哈腰,殷勤地伺候在龙在云的身侧,总是落后他半步,恰当好处地给他介绍着现场的施工状况。   一旁被安排招呼其他军官的曾梓黎不屑地撇撇嘴,不甘心地把自己负责的军官引到另一边。   路过某个身材高大的民工的时候,曾梓黎脚步停了停。他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背对着自己的这个农民工。   总觉得这个农民工很面熟。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怎么了?”跟在他后面的军官问道。   “没,没什么,这边请!”   曾梓黎回过神,忙挤出一个笑容。   也没心思去回忆了,招呼好眼前的大人物才是正经事。那个农民工,大概是他刚刚到京海镇的那段时间见过的某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吧!因为是痛苦的经历,最初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遇到过的人,印象总是比其他时候要深刻一些。   不再去回忆那不堪的过往,曾梓黎殷勤地把军官带到了另一边。   任非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曾梓黎认出来了。   他朝正在对面炊事班里洗菜的田原远努努嘴——小心,那个姓曾的在这里。   田原远扬了扬眉毛——没事,他没认得我。   ……倒是很有可能认得和他对骂的又拿石子砸他的任非凡。   他们两个在这边“眉目传情”,岗哨那边,一辆警用摩托车从马路后面冲了过来,上面的军官慌慌张张地跳了下来。   “龙先生,大事不好了!”   众人齐齐转头,刷刷地把目光射向这个军官。   “赵朝阳他、他没死!刚刚他出现了!”军官大口喘着气。   众人大吃一惊,如同炸开了锅,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赵朝阳没死?”   “不是说已经被炸死了吗?”   “难道死的不是赵朝阳,而是别人?”   “还是说,有人假冒赵朝阳的名字?”   “龙先生,怎么办?”军官请示龙在云。   “你确定没有看错?那个人真是赵朝阳?说清楚是怎么回事。”龙在云怒极而笑,很好,赵朝阳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诈死了这么久,现在胆大包天主动出现,真是自投罗网。   “千真万确,那个人是赵朝阳,他带着一群士兵,包围了镇政府,他以为您在镇政府里面,一直……一直在、在叫嚣着让您出来,还说如果您不出来,他就把龙二少爷杀了!”军官支支吾吾,实际上,赵朝阳的人根本就是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镇政府门前叫骂,说龙在云是个胆小鬼,堂堂的部队首领,只敢龟缩在壳子里不敢出来云云,有多难听说多难听,但军官哪敢原话照搬啊!   “什么?”龙在云大怒,“他怎么会被赵朝阳捉住?算了,李涛,你马上带上大部分人手,趁着赵朝阳还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时候,对他们进行反包抄,把赵朝阳拿下!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他逃脱!不然我唯你是问!”   “是!”他身后的一个军官领命,马上点齐了人手,旋即回镇。   李涛走后,龙在云很显然也没有什么心思视察工程了。负责人极有眼色的把龙在云引到炊事班旁边的简易食堂里:“龙先生,这里暖和,先坐坐。待会尝尝我们这儿特色的当地菜。”   龙在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负责人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就从棚子的塑料布后面走出两个娉娉婷婷、身姿曼妙的年轻女人来。   女人走到距离龙在云还有三米的时候,两个一脸精悍的士兵拦在了她们的面前。   这两个士兵是龙在云的祖父派到他身边保护他这个龙家长子嫡孙的,据说两人都是部队里的兵王,曾经受过龙家人的恩惠,退伍之后就到龙家做事,不知为龙家子孙挡住了多少次明木仓暗箭,是龙家人最为信任,也是最为可靠的保镖。   确认两个女人身上没有携带具有危险性的工具之后,两个士兵退回一旁的士兵群中。   女人一左一右挨靠在龙在云的身侧,两只手攀按在他的两侧肩头,或轻或重地揉捏着。   左边的女人有着一头栗色的波浪发,巴掌大的小脸,水汪汪的杏眼,红艳艳的樱桃小嘴,低眉顺眼,一派的温柔小意,就连声音也是温声细语的:“您知道什么是森林之歌吗?”   这个女人的长相很对龙在云的胃口,若是往常,龙在云少不得顺着女人的话与她调情两句,但是他现在没有那种心思,只是随口道:“什么森林之歌?”   “这是关于两只鸟儿的爱情哩!”女人掩嘴娇笑,“自由的鸟儿和笼子里的鸟恋爱了,自由的鸟儿跟笼子里的鸟说,‘我们一起唱森林之歌吧!’”   龙在云眉头皱了起来,女人继续道:“很奇怪哩?这是我的一个姐妹昨天晚上收到的,有人在她的房间门缝里塞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这样的诗歌,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哪个喜欢她的男人送给她的情诗呢,真浪漫呀!”   龙在云眉头松开,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你呢?有没有人送你这样的情诗?”   “讨厌,龙先生不要开我玩笑,像我这样的女人,有谁会喜欢我哩!”女人不依地捶了龙在云的肩膀一下。   力道不大,不像生气,倒是撒娇一般,把龙在云的心挠得痒痒的。   龙在云握住了肩头柔若无骨的小手,正要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一道煞风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龙先生,菜来了!”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五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人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依次走了出来。   宫保鸡丁、爆炒兔肉、红烧鱼、炖猪心、甜醋猪脚……光是第一轮端上来的菜色,就是寒灾前普通人日常也很难吃到的好东西。   两个士兵再度站到了龙在云的左右两侧。   五个端菜工把碟子摆好后,就低着头排着队准备往后面走去。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四个端菜工分别两两扑向了两个士兵。   最后一个直冲向龙在云,眨眼间,已来到近前。   “保护龙先生!”   女人的尖叫声、碗碟破碎的声音、桌椅被翻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吸引了工地附近所有人的耳朵和视线。   两个端菜工并不是曾经作为兵王的士兵的对手,但是也给两个士兵造成了一定的阻挠,士兵无意与端菜工缠斗,一侧身躲过扑过来的端菜工,顺势就拔出了腰间的手木仓,毫不犹豫地对准了端菜工——   “住手!”喝止的声音来自被袭击的龙在云。   “让他们把木仓放下!”锋利的菜刀在龙在云的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线,身后的人低声喝道。   龙在云深吸一口气:“王大哥,张大哥,你们把木仓放下。”   两个士兵目光坚毅,并不为所动,甚至把木仓指向了龙在云的方向。   他们知道,与劫持者妥协,就意味着任务失败的开始。   “砰!”   一颗子弹擦着龙在云的脖子边,险之又险地射向了躲在龙在云身后的男人。   通常情况下,这一梭子弹出其不意,劫持者防备,往往能一举击毙他们。劫持者在他们劫持了人质的时候,自以为有了人肉盾牌,有恃无恐,就会开始提各种要求,或者威胁对方。却不知道针对这一种情况,军营里专门训练了士兵们的射击能力,兵王们几乎全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木仓手。   “嘭!”子弹在远处的砖墙上溅起细碎的火花,颗粒四射。   子弹落空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劫持者竟然躲开了。   “如果你们继续开木仓,下一次,射穿的就是你们的龙先生了。”龙在云身后的男人冷冷地道。   士兵扔掉了木仓。   这个劫匪有着无与伦比的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在他们从军多年的生涯里,只在那些和他们同级别甚至身体素质比他们更优秀的兵王身上见到过。在己方有人质在对方手里的情况下,他们没有胜算。   靠武力硬拼,他们是救不回来龙在云的。   “很好!”劫持者用眼神示意,四个端菜工把腰带抽出,把两个王级士兵绑了起来。   其余士兵见状,想要冲上来解救龙在云,却被龙在云喝止了。   “站住!”龙在云在他的手下中积威甚严,当下那些士兵就停住了脚步。龙在云冷静地问身后的劫持者:“你想什么?”既然劫持他而不是杀了他,那就必然有所要求。   “让你们的人退开!把卡车的钥匙交出来!”殊不知劫持者心里也在骂娘,要不是他灵机一动,这次真要被赵朝阳坑死!   赵朝阳只说让他们杀掉龙在云,可之后呢?现场十几名士兵荷木仓实弹的围过来,会放过杀了龙在云的他们?   他是能凭借自己过人的身手逃脱,可是这四个“端菜工”呢?很可能会被愤怒的兵王或士兵杀死泄愤!   还有那些无辜的民工,龙在云一死,现场必然变得混乱,子弹无眼,他们会不会被流弹击中?   在心里给姓赵的又记了一笔,劫持者,也就是田原远示意站在士兵们后面的人群里准备接应他的任非凡过来。   就在此时——   “砰砰砰……”   一阵机木仓扫射声突起,十几个士兵像是骨牌一样倒了下来。   “嗡!”火红色的重型机车在泥地上划出了一个大圆弧,一只长腿从车上跨下,沙土飞扬间,露出了机车骑手的脸:“龙在云没死,你们活捉他了?”   赵朝阳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意外。按照他的计划,是让田原远和任非凡把龙在云杀了,然后让其他人一拥而上制造混乱,接着所有人趁机逃跑。而他们这边回援,把人接走。   而现在,田原远他们竟然把龙在云活捉了?   赵朝阳咧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赶紧走,大部队即将追来!” 第82章 行动后续   原以为逃走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尽可能有多远逃多远,没想到半途他们就下了车,继续让几辆摩托车往不同方向开去,之后,他们一行人就步行来到了山林中一个位置异常隐蔽的果园里。   ——目测,该处山林距离镇上不到一千米远。   “嘭!”龙在云被扔到了地上。   “砰!”赵朝阳一拳揍在龙在云的脸颊上。他这一拳力道极重,龙在云嘴里的牙齿被打飞了两颗,嘴巴歪了大半,鲜血同时从嘴巴和鼻子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没错,脱身的第一件事,赵朝阳不是忙着去收拢势力,不是忙着去重新夺回他的位子,而是狠狠地揍了龙在云一顿,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用尽全力!   “够了,你想打死他吗?”田原远看不过去,出言阻止。   “打死他!”却也有人赤红着眼加油鼓劲。   这个加油鼓劲的男人是和他们一起逃走的民工之一。也是这次刺杀行动的内应者之一,他的父亲被压着到镇上修筑围墙的时候,突发心脏病死亡,男人是恨不得将龙在云碎尸万段。   在赵朝阳殴打龙在云的时候,他甚至冲上去踹了龙在云几脚。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打我?”龙在云吞出一口血水,轻蔑地看着男人,“不过是一个农民工。”只有赵朝阳这样同级别的人才有资格打他。什么时候蝼蚁也敢在狮子生病的时候咬上一口了?   “赵朝阳,管管你的人。”   赵朝阳看着他的目光很是惊异:“你以为你是谁?”龙在云现在是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听他的话,去训斥自己的手下?   “即使我现在是阶下囚,你也别忘了自己和我是在同一个层次的,你任由这些人侮辱我,就是在侮辱你自己。”   “你们是什么层次?”任非凡看不过眼了,这个龙在云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们民工又怎么比不上你了?”   龙在云发出一声嗤笑,鄙夷地扭开了头,竟然是不屑与任非凡对话的样子。   “你觉得,农民的命不值钱,所以才把他们当奴隶一样?任意驱使他们、收取他们的保命粮?”赵朝阳慢慢回过味来了,抛出了他一直以来都不大想得明白的事情。   龙在云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龙在云眼神闪了闪:“成王败寇,现在是你赢了,没什么好说的。”   赵朝阳看着他的目光慢慢变得冷凝,额头的青筋浮起。原来是这样,在这个人的眼里,别人的命都不是命,所以就能眼睛眨也不眨地炸死他那么多的兄弟!   强制性让村民们去修筑围墙,弊大于利,龙在云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不,他知道,只是他不在意,更贴切地说,这正是他要的结果。死个把子村民算什么,死得越多越好,拉到工地上干活的村民越多,围墙越能尽早围起来,不然当以后寒灾进一步扩展和恶化,没有高墙坚壁,如何阻挡一心想要南下的灾民?土地只有那么点,整个华国的人口却有那么多,即使因为寒灾死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人口依然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不趁着寒灾开始的第一年、其他灾民还困在北方家中的时候建造墙壁,还要等到何时?就算现在手段过激一点又算得了什么,京海镇的村民即使全部都死光了,不是还有源源不断南下的灾民能够填充进来吗?   而且,这个乡下地方宗族势力很强,采取必要的措施分解地方势力是必然的。死的人多了,到时候安排到各村的外来人口也就越多,地方上的人想要拧成一股力量对抗政府,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全基地里的那些人就是目光短浅、妇人之仁,所以才一直被困守在安全基地,龙在云要的是独揽大权、八方来朝,怎么能因为一些所谓的“人道主义”问题就止步不前?   赵朝阳一脚踩在龙在云的脸颊上,狠狠地碾压,直到把对方的半边脸踩进泥土里才停下来。他低下头,凑到龙在云的耳边:“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失败吗?”   龙在云瞳孔一缩。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问题,明明,这个镇子已经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里,他才开展他们龙家宏图伟业的第一步,为什么他会被人捉住,甚至面临被杀死的下场?!   是因为自己太过大意了吗?!还是他小看赵朝阳了?   赵朝阳看着他半边脸上就算因为疼痛而扭曲也遮掩不住的愤恨神色,冷冷一笑,脚下却毫不留情地用力一踩:“那是因为你一直高高在上,从来不曾跌落过泥土,没有尝试过活在尘埃里的生活啊!”   龙在云一脸“我不知道你在鬼扯什么”的表情,眼神阴毒。   赵朝阳看着他依然不知悔悟的眼睛:“听说过一句古语吗,得民心者——得天下,龙在云,有些东西,古人比我们看得透彻。你已经被你的上流社会思维蒙蔽了眼睛,看不到一些最本质的东西。”   “我死了,你也嚣张不了多久。”龙在云恨恨地道。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向赵朝阳求饶。龙家人有龙家人的骄傲,赵朝阳算个什么东西。他死了,自然会有龙家的其他人替他报仇。赵朝阳注定活不了多久。   龙在云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他在地狱下面等着姓赵的。   赵朝阳眼睛一眯:“死?谁说让你死了?”龙在云害死了他那么多兄弟,自从抓到他开始,赵朝阳就没打算那么轻易弄死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把他带走,关在地下室里。”赵朝阳却没再理会他,吩咐两个手下架起龙在云,随即对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道:“没你们的事了!”话落,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田原远&任非凡:“……”   有一种用完就扔的感觉,而他们就是那个被扔的。   再看周围,其他人也各忙各的,显然各有任务在身,没一分钟,果园里的人就走空了大半,田原远和任非凡自然而然地就“下班”了。   行动结束,他们的任务完成,便要跟着众人,各自奔赴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为了行动的隐秘性,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是开着电动车来的(主要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一人一辆,回程的路上,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什么人,两人干脆赛起了车,你追我赶,要争出一个先后。   都是男人,谁也不想输给对方,赛车这种速度与激情俱备的运动,正正激发了两人骨子里的血性。   “羊羊,我先走一步啦!”转弯的时候,凭着熟练的车技,任非凡抢先一步。   “别得意得太早!”田原远愤愤地道。   路过一个小学的时候,原本开在前方的任非凡速度慢了下来,落后他没十米远的田原远一下子就超过了他,正感到奇怪,却见任非凡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一个小学。   小学洁白的外墙上,不知被什么人涂满了红色的大字。   顺从的鸟儿在笼子里,自由的鸟儿在森林里。   时间到了,它们会相遇,这是命运的裁决。   这两句血淋淋的话,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刷在墙上,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谁写的东西,好恶心!”任非凡嘀咕。光从字面意思这两句话并没有什么,就是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像是蚯蚓身躯般扭曲着蜿蜒地顺着墙壁流下来的红漆,好像鬼故事里面的血泪一样,阴森而恐怖,透着一股子不详的气息。   “谁那么恶趣味?”田原远也感到不舒服,现在天寒地冻,人影也没有一个,这两句话也不知道是哪个被这寒苦的生活逼迫到心灵扭曲的人写的。   不自觉地,车速就慢了下来。   任非凡趁机超过了他。   “啊,卑鄙!”田原远回过神,大怒,急忙追赶。   这两人追追赶赶,风驰电掣间,道路两边的景色被抛到了后面,很快,他们就回到了田家村的村口。   “小远,你家鱼塘现在有小狗吗?”一个男人叫住了田原远.   这个男人叫田之焕,三十多岁,在田家村挺“出名”的。这个出名的原因,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田之焕家里极为贫寒,他父母五十多岁才生的他,好在他很是争气,考上了县里面的高中,在当时的田家村可是头一份,整个村子都轰动了。甚至隔壁李家村的一户人家还因此想要把女儿嫁给他。而因为家境贫困,家里没有钱供其上学,田之焕他本人和他的父母都答应了下来。   田之焕高中毕业就结了婚,还在那年上了大学。可惜好景不长,同一年他的老母亲过世,老人的丧葬费、家里的生活费、他大学的生活费……老人在的时候,还能帮衬几下,老人没了,还搭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办丧事,之后,家里可谓一穷二白。不到三个月,他老婆就受不了了,跑回了娘家,死命要求离婚,任她父母怎么劝都不听。   那个时候上大学的费用不菲,田之焕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去了一个辅导班当老师。后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被退了学。据传言是他和他的一个学生闹绯闻。之后,田之焕也没回田家村,就留在城里当辅导班的教师。   过了两年他回村的时候,带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回来,逢人介绍说那是他的妻子。   当时田家村的男人无不羡慕田之焕的好福气,他的妻子是真的很漂亮,身上有一种农村绝对养不出的气质。而且第二年他妻子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当年回村过年的时候,田之焕天天抱着襁褓中还是婴儿的儿子在村口散步,俨然一副好爸爸的模样。可惜又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田之焕又和他妻子离婚了,听说是对方出轨,有了外遇。   那时候离婚还没有现在这么普遍,田之焕一个人就离了两次婚,可把村人们给惊奇坏了。村里面闲着无聊的三姑六婆整天乐衷于传播田之焕的不幸事迹。   所以田原远对田之焕,可真是印象深刻。   “之焕叔,”田原远停住了车,先朝田之焕打了一声招呼,笑着道:“母狗还没有怀狗崽呢!”田之焕的辈分是比他高的。   “哦,那你家有了狗崽,有多的话给我留一个。”田之焕把身边七八岁的男孩介绍给田原远:“这是我儿子田小童,你还没有见过吧?小童,叫原远哥。”   田小童脆生生地喊道:“小远哥。”   “是原远哥!”田之焕敲了他儿子额头一记,“小远是你老爸我叫的。没大没小!”   他儿子护着自己的脑袋,动作异常熟练:“小远哥叫着亲切!”原远哥什么的,很难叫的好伐!   “这小子被我惯坏了,你别见怪。”田之焕脸带歉意,“你刚刚从镇上回来?”   “哎,是啊!镇上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挺乱的,就先回来了。”田原远从腰包里摸了摸,摸出一个花花绿绿的棒棒糖,递给田小童:“小童,送给你,第一次见面,这是见面礼。”他们这里长辈第一次与晚辈见面,总要给小辈一个红包,现在钱没什么用,田原远就从原本预备着给任非凡的糖果里掏了一颗出来,送给田小童。   田小童眼前一亮,眼疾手快在他老爸拒绝之前接过了糖果,嘴里像是抹了油,甜蜜蜜地喊道:“谢谢原远哥!”   田之焕非常不好意思:“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小童现在换牙,不吃糖也没关系!”他一年前就回了田家村,家里的情况还好,其实并不缺田小童吃食,甜食小家伙是没少吃的。   田小童赶紧把棒棒糖捂住,一溜烟跑了,似乎真的怕他爸会把糖果还回去。   田原远和任非凡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田原远笑道:“小孩子嘛,都是喜欢吃糖的,小童这样挺好的。”精灵古怪,活泼好动,充满活力,这才是小孩子啊!   田之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孩子从小没有母亲教导,我也因为工作忙在他身边的时间比较少,把他野惯了,不严厉点不行。”   任非凡撇撇嘴。田之焕哪里严厉了?看他一脸谈到自个儿儿子时那一脸的骄傲,搞不好是个儿控。 第83章 春寒.卖羊   告别田之焕父子,田原远和任非凡在中午之前回到了鱼塘。   接下来的日子里,镇上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到了田家村,事情慢慢宣扬开来。   听说,龙在云在视察工程的时候,被人劫持了!   听说,龙在云的弟弟被人杀了!   听说,赵朝阳没事,他回来京海镇了!   听说,龙在云的弟弟就是被他杀死的。   而且,龙在云就是被他劫走的……   听说,镇政府那天响起了枪声,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有目击者见到,那红色的血流满了整个政府大院的地面,可瘆人了……   听说,……   ……   太多的听说,在似真似假的消息里,赵朝阳重新回归京海镇,重掌武装部队的大权。   京海镇又经历了一轮权力的洗牌。龙在云的痕迹很快就不复存在。人们在茶余饭后聊天时,最多偶尔会提到一句“那一个姓龙的”。然而很快,人们连那一点谈资消遣也不再以他为题材了,取而代之的,是“老王家的女儿从城里回来啦”“北方依然万里冰封某某家的儿子一家还回不来”。   还有就是……   “太吓人了!”   “死得那叫一个凄惨!”   “肚子都被人剖开,肠子摆了一地,我儿子说,摆成了什么‘i&#;u’!”   “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安生呢,这么冷的天气大伙儿出门都寒碜得慌,那些变态倒好,又是吃人,又是杀人的,还专杀女的。”   “变态的思维我们正常人怎么能懂!”   “也是,不然我们不也成变态了!”   “哈哈……”   然而很快的,人们就连聊天打趣的功夫也没有了。他们蜷缩在屋子里,不再串门。   天气太冷了!   过去两个月的好天气像是人们做的一场温暖的梦,泡沫一样“噗”地一下就破灭了。沉甸甸的乌云重新压在了人们头顶的天空。   如雾如烟的春雨蒙蒙,在越来越寒湿的空气里,淅淅沥沥的春雨一场接着一场。   冬雪融化以后,春天来临。连绵的春雨冰寒入骨。那是比雪水还要冰冷的温度。   很多人的手脚长了冻疮。   寒潮突然来临的时候,人们没有长冻疮,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人们没有长冻疮,然而,三月底春天来临的时候,冻疮来了。   又痛又痒,肿起的疙瘩硬实难看。   痛痒痛痒的,时刻提醒着人们它们的存在感。   “呜哇……”有些小孩儿忍不住哭了起来。大人们心焦,有些懂得山草药的老人这个时候就成了香饽饽,许多人家都提着礼物上门求药。   人们缩在炕床上,炉火烧得旺旺的,即使如此,屋子里却依然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但是幸好,即使是这种天气,生命的奇迹依旧顽强地顶破了厚厚的泥土,迎着冷硬的春雨,伸出了绿色的嫩芽。   田原远放开手里的嫩叶,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望着山下影影绰绰的绿色,开心地笑了起来。   春天,终于来了呢!   旁边的宝松抱着一个铁罐子,捂得紧紧的,里面烧着烫红的炭块:“好冷喏!”   “炕床做好之后就不冷了。”田原远把自己的铁罐子塞给了宝松。   他根本就不需要炭块保暖,抱着铁罐子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几天,任非凡和花安义在江明哲这个对炕床一知半解的指导员的指导下,在对一楼的一个房间进行盘炕工程。   亏得他们这里是山岭,别的不多,黄泥倒不少,找一个泥质好的地方挖两担子黄泥,渗进细长的干草茎,调水搅匀,做成炕床坯子,然后阴干,再用火一烧,炕床基本上也就能用了。   炕床盘好以后,宝松和花安义两人就黏在炕床上不下来了。没办法,天气太冷了,穿再多的衣服,那股子湿冷的空气还是往骨子里钻,到屋子外面不到半个小时,整个人就湿乎乎的,露出来的皮肤都会覆上一层潮湿的水汽,好像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唉,我好怀念以前我家的暖气啊!”花安义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在炕床上滚来滚去。   “暖气是什么?”宝松坐在炕床边烤土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的南方人,宝松压根就不知道暖气是什么东西。花安义在他耳边已经念叨过好几次暖气了,听名字应该是个好东西。   “暖气就是……”裹得和一条虫没两样的花安义兴奋地一骨碌挺起上身,像蚕宝宝一样拱啊拱,正想告诉暖气是什么,它的好处,忽然想到已经被冰雪覆盖的老家,顿时就蔫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道:“不告诉你!”   宝松:“……”   江明哲不好意思像两个小的那样天天坐在床上,戴上手套、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地到暖房去浇菜捉虫。   照看暖房原本是任非凡的工作,不过今天他和田原远回了田家村。田家村昨天来了一拨人,拉着一大车子的羊在村口叫卖。两人一大早就和田维父子回了田家村。   田原远和任非凡他们到村口的时候,不少早起的村民瑟缩着脖子,正围着一台货车旁边的护栏,对着里面的羊议论纷纷。   这些村民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只有两只眼睛露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并不是要买羊,而围着羊栏看热闹。   他们这边的地形和气候以前不怎么适合养羊,许多人连活羊都没有见过,大冷天的,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天天缩在屋里里发霉,这卖羊的一来,个个就图个新鲜,顶着寒风湿雨,看热闹来了。   “那只是绵羊吧,瞧它的毛这么厚!”胖乎乎像只球的妹子拉下口罩,摁了摁冻得红彤彤的鼻子。   “哎呀我的妹妹呀,你是不是眼瘸了?那只明明是山羊,那么大的直角,难不成你没看到?”毒舌的姐姐不遗余力地削着妹妹。   “没准那是只杂交羊呢!”妹妹显然也习惯了姐姐的毒舌,淡定地反击,“山羊不可能有那么厚的皮毛!”   “绵羊和山羊的杂交吗?”姐姐嘴角抽了抽,“不可能,物种不同如何相爱!?”   “不都是羊吗?”旁边只到姐姐腰间的弟弟扒着羊栏往里看,表情十分疑惑。   妹妹呵呵笑:“没错,那就是一只混血羊!”   姐姐:“我就说你们两个平时该多读一点生物书,凭啥山羊的毛就不能是厚的?天气变冷了,动物为了适应变化,自然会进化,你们瞧那只羊的头部轮廓、那脸毛,哪一点像绵羊了?”   田原远和任非凡:“……”   呃,不都是羊吗?   他们这儿,少毛的畜生都冻死了,倒是羊啊狗啊这些长毛的活了下来。   除了这个临时圈出来的羊栏外,货车旁边还设了一个摊子,摆放着宰杀好的羊肉。卖羊的那拨人就在货车旁边的凳子上坐着,时刻关注着羊栏和摊子的动静,只有一个长相机灵讨喜的青年站在摊子后面。   “爸爸,买一斤羊肉呗!我想吃肉肉!”小孩拖着大人的手撒娇,赖在摊子前面不肯走。   他爸往摊上瞄了瞄,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但最后还是咬着牙,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不行,咱们家有鸡蛋。”   “不嘛,我要吃肉,肉!肉!肉!”小孩大声哭嚎,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干嚎。   大人抿着唇,内心挣扎不已,在买与不买之间艰难抉择。看到这些新鲜宰杀好的羊肉,别说小孩了,连大人也嘴馋,都快三个月没尝过肉滋味了。   “爸爸,爷爷也好久没吃过肉啦!”小孩眼睛一转,打起了亲情牌。   “……”男人的目光犹豫。   “小童也好久没吃过肉了,肚子都瘦了。”小孩再接再厉,掀起自己的小衣服,露出嫩乎乎的小肚皮:“不信你瞧瞧!”   “我买行了吧!”他爸无奈地道,赶紧把儿子的衣服放下来,这天气冻的,可别把人给冻伤了。这不省心的小子,为了点吃了,连出门前他叮嘱的话都不管了。   小孩目的达成,嘻嘻地笑了起来,三两下爬到他爸的后背,抱着他爸的脖子撒娇:“爸爸你最好了,小童最爱你了!么么哒!香一个!”   男人的脸红了,抬手有些羞恼地呼了他儿子的小脑袋一记:“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眼中却分明因为儿子的亲近而欣喜着。   任非凡:果然是儿控。   “多少钱一斤?”摊子的另一边,有个妇女显然心动了。   卖羊人爽朗一笑:“十斤大米换一斤羊肉,不二价!”   “十斤大米?这羊肉一斤吃一顿就没了,十斤大米可是能吃好几天,是不是贵了点?”   “哎呦,我的大姐,你可知为了保住我这些羊,我们花了多少大米?”   “便宜点嘛!”妇人舍不得十斤大米,就想和卖羊人磨一磨,看能不能少一点。   卖羊肉好脾气地笑了笑,也不生气,和妇女你一来我一往,打起太极来。   “你们这儿的活羊卖不卖?”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裹夹着一股寒气直冲而来。   “大姐,你真有眼光,我们这羊,是好羊!既然能把这些羊都拉来你们这儿,肯定是要卖的。”卖羊人搓了搓手,这身材高大的女人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主,是买得起活羊的,对卖羊人来说,卖整只活羊当然比零卖的羊肉来得省事。   “周琴,你也回村啦!”旁边有人认出了女人,纷纷朝她打招呼。   “是啊,冬天畜生都死光了,好久没吃过肉了,听说村口有人卖羊,便过来瞧瞧。”周琴扬声回道。   眼看着其他村民还要跟周琴继续说下去,卖羊人赶紧插话:“我也不跟您说那些虚的,要是您要活羊,我们这儿500斤大米,母羊任挑,公羊400斤大米,也任您挑!”   “没那么多大米,换成土豆和玉米行不?”周琴没急着砍价,直接问道。   “行行行,只要是吃的,我们都要。”   “怎么个换法?”   “就按照你们这儿镇上集市的市场兑换价,怎么样?”   “嗯,可以。我要两只母羊,一只公羊,能算便宜一点吗?”   “这……”卖羊人转头看了看站住货车边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领头人,那人点点头,卖羊人便笑着道:“既然您这么有诚意,那就三只羊两母一公总共一千三百五十斤大米……”   “不能再少点吗?”周琴皱眉,一千多斤大米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支出,当然是能少一点是一点。   “最多再少五十斤,不能再少了。”   “行!”周琴爽快地跨上了电动车,“你们等着,我叫人拉粮食过来。”   “哎,大姐,您要不要先挑好羊,我们给您另单着,省得待会儿有人来买羊,把好的都挑走了。”   周琴笑了:“既然这样,也好。”   她打开电动车的地撑,下了电动车,认真地挑起羊来。   卖羊人见状,嘴边的笑容更加热络了。他会叫周琴挑羊,也并非全然是为了客人着想,挑了羊,那半途反悔不回来的几率就小了,其他人见到有人买羊,也会有从众的心理,不会思考犹豫那么多。人买东西都是这个心理。   围观的村民们见到价值一千三百多斤大米的羊被周琴眼睛眨也没眨就买下了,顿时轰动起来。   田原远和任非凡倒是没觉得多惊奇。生活困难的人是有不少,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一些特别富裕的人,平时的时候看不出来,在一些特别的时候,就显现出贫富分化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又来了几个买活羊的村民。那些羊里面,母羊特别好卖,田原远也买了两只母羊一只公羊,眼见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便把挑好的羊搁在卖羊人这里,然后回鱼塘拉粮食换羊去了。 第84章 谋杀预言   买了羊之后,一楼放粮食的四个房间,第三个也空了。   “幸好到春天了!”田原远喃喃,四个男人加上一个半大小子,在严寒的天气里,一天要消耗的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他们只剩下一个房间的食物了。   而这个时候,赵朝阳来鱼塘了,还带着之外刺杀行动的报酬。   “这是?”任非凡惊喜地摸着他递过来的□□。   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武器的。   “本来想给你们一套太阳能发电机的,不过你们这里有了风力发电机,就算了,为了给你们找一份合适的酬劳,可难为我的脑细胞了!”赵朝阳让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还有一些米面。”   “外面冷,进屋坐。”任非凡领着人就要往坡下走。   “不了,我待会儿就走。”赵朝阳把身后的一个男人叫过来,“周淙淙,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闻言,正在打量着四周环境的男人走了过来。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头发往后脑爬梳着,锐利的眼神,严肃的表情,看起来真是精明又能干,可就算是这样,那立体的五官,深邃的轮廓,还是那么的眼熟。   “这是?”这个男人,可不就是之前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二百五?任非凡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噢,是你呀!朝阳,这位先生我之前见过!”男人惊喜地道。“之前我来找你的时候,饿晕在路边,就是他和另一个先生救了我的!”他指着正带赵朝阳的手下带路往山下走的田原远,“就是那一位!”   “你们认识?认识就好办!”赵朝阳高兴地道,“任非凡,刚刚那个是田原远,他们两位是我的朋友,也是下面那座院子的拥有人。周淙淙,我以前在武警部队工作时的同事。我们负责出勤,他们负责破案。”   “你带他来我们这里干嘛?”任非凡警惕地问,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可算回过味来了,要真只是送酬劳过来,赵朝阳完全不需要亲自过来,让他的手下送一趟就是了。赵朝阳这是□□裸的阳谋啊!他想干嘛?   周淙淙的出现更是让他心头的不妙预感嗖嗖的迅速爬升。   赵朝阳笑得人畜无害:“哎,我这同事可是重案组的精英,特别擅长破解那些连环变态谋杀案,他们之前追查的一个连环杀人案的杀手好像跑到我们这边来了,连环杀人案的性质太恶劣了,为了本地的治安,我正打算举全镇之力,协助他找到那个杀手。你们是当地人,比我还熟悉这里的情况,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们比任何人都合适!”   “喂!”合适什么呀!?任非凡咬牙切齿地箍着赵朝阳的脖子,把他带到另一边,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搞错,现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大伙都盼着天暖了种粮好活命,你现在让我们参与破解连环杀人案?你是不是在逗我?”这走向、这画风,完全不符合现在在主流啊,赵朝阳(作者)的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再说,现在时不时就死个把子人,你作为这里的头头,与其查抓那些脑袋变态的杀手,不如想想如何改善民生?”   “哎,两头都死人,能解决一头算一头,老兄,我精力也是有限的。”赵朝阳鬼鬼祟祟地朝两边望了望,发现周淙淙没过来,叹气。“变态可不会因为气候变化就不杀人啊!我也是没办法了,就周淙淙那个牛脾气,没得杀手没找着,他先被杀手给杀了!你就当为人民做好事,帮帮他和我呗!也不用你们干什么,只要帮我看紧他一点,别让那个变态杀手把他干掉就行!”   任非凡眉头皱起。赵朝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怎么了你们两个?”田原远从坡下走上来,一眼就见到勾肩搭背的两人,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扬声问道。   任非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迅速回头,灿烂地一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噢,他们在讨论协助我破解连环杀人案的事情。”站在坡口的周淙淙严肃地道,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连环杀人案?”田原远皱眉,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这个男的,是谁?   很眼熟!   “小远同志你好!”赵朝阳亲热地走过来,一副甩掉烫手山芋得救了的模样,“总之,他交给你们了!我还有要事,先忙去了!”话音未完,长腿已经迈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从田原远他们面前消失了。   田原远无语万分。瞧赵朝阳那离去的速度,那逃窜一般的背影,自己很可怕吗?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那么失态的模样。   等他听任非凡把赵朝阳的真实来意说明之后,田原远就更无语了。事实证明,即使天上真的掉下了馅饼,在千千万万人之中砸中了自己,那馅饼的芯也一定是灌了水泥的。   还以为赵朝阳这回他终于良心发现,是诚心诚意来送报酬的,结果原来是让他们帮忙来着。   “说吧,那个连环变态杀手是怎么一回事?”他转头对周淙淙问道。   **   “田小童!小崽子你又来偷我家的柴!看我不告诉你爸让他打死你!”   一大早,田家村的某个角落就传来妇女暴怒的呼喝声,一个个头小小却异常机灵的小男孩敏捷地从巷子里钻了出来。   跑到村里的水井边的时候,因为回头看了看妇女有没有追上来,一不小心便与前面的人撞上了。   “啊!”一声惊呼声。   刚刚从村里的公用水井洗完衣服回来的女人被田小童撞上了。   女人身形虽然娇小,但毕竟是成年人,这一撞,女人没事,田小童反倒往后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好痛!”田小童揉了揉鼻子,眼泪汪汪。他的鼻子撞到了。   “小童,你没事吧?”女人先是生气,接着认出了撞自己的人是谁,愤怒变成了惊喜。她俯下身体,一边关心地问着,作势就要扶起田小童。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田小童却甩开女人伸过来的手,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女人。   现在不比过去,村子里虽然有巡逻队,但并不是完全封闭的,田之焕担心儿子会被人拐走,平时没少灌输儿子不要相信陌生人陌生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的话。   “我叫樊小娇。”女人笑吟吟地半蹲下来,“好孩子,别怕,我是你爸爸以前的学生。不是坏人。”   女人有一头栗色的波浪发,巴掌大的小脸,水汪汪的杏眼,红艳艳的樱桃小嘴,低眉顺眼,一派的温柔小意,连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笑起来的时候,媚丽可人。   如果田原远在这里,他就会发现,这个叫樊小娇的女人,正是那天他们刺杀龙在云的时候,现场的两个女人之一。   “你是我爸爸的学生?”田小童的脸上的警惕明显地放松了一点。他爸爸是一个教师,确实有很多学生。而那些学生见到了田小童,都会对身为小孩子的田小童很好。   “你真的是我爸爸的学生?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对呀!我是呢!”樊小娇笑得温柔和蔼,眉眼甜蜜。   “你不像我爸爸的学生,”田小童指了指她的胸口,“我爸爸的学生年龄都很小,你那么……大!”   樊小娇掩嘴笑了起来:“小童你可真不像你爸爸呢,你爸爸可是一个严肃的正经人,对女生最绅士了。”   田小童挺起小胸脯,正要说自己也是一个小绅士,这时候旁边一个房子的大门打开,一个女人不耐烦地骂道:“敲什么敲,一大早的,作死啊!哪个混蛋吵本小姐睡觉?”女人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一张白纸,原想捡起来,眼角余光瞧见了田小童,顿时笑颜如花,朝田小童招招手:   “小童,你在这里,你爸呢?”   田小童没理她。村里的大婶子们都在说这个张蓉蓉不是个好东西,她总是问他关于他爸爸的事情,田小童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也知道张蓉蓉是打上他爸爸的主意了,想做他后妈!   “跟你说话呢,田小童,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女人又叫了田小童两次,田小童干脆转身跑了。樊小娇站起来,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地直视着张蓉蓉:“老师是你这种女人能够肖想的吗?”   张蓉蓉一怔,随即怒道:“你谁啊?我问田之焕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呵呵。”樊小娇掩嘴轻笑,望着张蓉蓉的目光似怜悯似叹息,“你这种女人,最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张蓉蓉骂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装模作样,还不是一样出来卖的!以为比我高尚到哪里去!”   张蓉蓉的声音很大,顿时就让旁边的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女表子!”她隔壁的一个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中年妇女赶紧把跑出来玩的女儿拉回屋子里,顺道扔下一句。   张蓉蓉轻嗤一声。守着贞节牌坊,吃糠咽菜去吧!就算被人骂作女表子又怎么样,生活过得好才是实在。   但她也知道皮肉生意不是长久之计。找一户踏实人家嫁进去,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才是正道。   村里的田之焕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这个人虽然家底不错,但是到底年龄大了点,还离过两次婚,身边带着一个拖油瓶,自己虽然做过皮肉生意,但也是迫于无奈,她年轻貌美,身体没病没痛,他应该没得好嫌自己的。   这些天她找着机会,就一直在明里暗里与他套近乎。虽然说田之焕的年龄是大了点,但他有一股子岁月沉淀的儒雅,和他交谈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张蓉蓉觉得,嫁给这样的男人,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   做完这两天的生意,就收心养性,做一个好女人吧!   “这是什么?”正要关门,才发现地上的白纸还躺在原地,她捡起来,打着哈欠往回走。昨天的客人折腾到很晚才离开,她刚刚才睡着,没想到没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还以为是谁,结果门外只有这么一张莫名其妙的白纸。   张蓉蓉随手把纸张揉成一团,扔进沙发底下。   脚步声慢慢消失在卧室里,揉成一团的纸张在沙发底下,渐渐舒张开来——   如果你忙着要把水罐灌满,来吧,到我的湖边来吧!   湖水会紧紧拥着你的双脚,喃喃地倾诉它的秘密。   大雨前奏的云影笼罩着沙滩,乌云低低地垂挂在绿树勾勒出的青黛的曲线上,仿佛你眉头上浓密的秀发。   ……   如果你一定要去疯狂,去跃向死亡,来吧,来到我的湖边来吧。   它清爽冰凉,深邃无底。   它阴沉黑暗,像无梦的睡眠。   它的深处,昼与夜合为一体,歌声与沉默没有区别。   来吧,到我的湖边来吧,如果你要跃向死亡。 第85章 ……   “这个连环变态杀手,在一年多前,已经在深圳犯下了五个命案。”   “最早一起案件,是在三年半前。”   “最新的一起案件,则是半个月前,发生在京海镇的一桩命案。”   “也就是说,这个杀手,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作案,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发疯了?还来到了京海镇?”任非凡总结。   “没错!”周淙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正是收到了这边的消息,我才匆匆从深圳赶了过来。”   田原远&任非凡&江明哲&花安义&宝松:这人,真是敬业!   “全国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被杀,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个变态杀手干的?”田原远问。   “每个被定义为连环杀手案的杀手都有他们各自的特征,这个杀手也不例外。在这个杀手动手杀人之前,受害者都会收到一首诗或者是一首诗的片段。”   周淙淙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拿起里面最新的一张:“这是最新一起命案里受害者收到的诗歌。”   田原远和任非凡凑过去一看,任非凡叫起来:“啊,这个我们在一个地方见过!”   只见照片上,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地显示着:   顺从的鸟儿在笼子里,自由的鸟儿在森林里。   时间到了,它们会相遇,这是命运的裁决。   “嗯,我也知道,在你们村旁边一间小学的外墙上有。”周淙淙道:“所以我才叫赵朝阳让你们协助我展开调查。”   “这个杀手的下一个目标,是在这附近。我们必须尽快锁定范围。”   “小学外墙上的这两句话,来自于泰戈尔《园丁集》里的一首诗歌。这个杀手杀人的第二个特征,是受害者收到诗歌之后,往往会在三天之内被杀。每个受害者的死亡的方式虽然都不相同,但是都与诗歌的内容有关。比如我刚刚给你们看的那首诗歌,收到这首诗歌的受害者死亡的时候,她的胸骨被做成了一个鸟笼。”   “恶,这么变态!?”   周淙淙想了想,翻到了现场的照片,就要放出来,被田原远眼疾手快地阻止了。   “这里有小孩,稍后我们再看也行。”   “稍后看也不行!那么恶心的照片,看了晚上一定会做噩梦的!”任非凡一脸惊恐,坚定拒绝。   “嗯,好吧!”周淙淙遗憾地把照片放了回去,掏出另一张照片。“除此以外,杀手还会在受害者的尸骨旁边,留下一串符号。”   “‘5311,i?u’。”   “我们怀疑5311是一个人的名字,但是很可惜的是,我们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只能初步推测。”   “这个杀手非常嚣张,每到一个新地方作案,就会在当地显眼的地方,用红色油漆写上上一次寄给受害者的诗歌片段。”   “这是一个信号,杀手杀人之前的信号。”   “目前我们发现的所有诗歌,都出自泰戈尔这个作家的作品。”   “所以我们将这个变态杀手称之为——”   “邪恶泰戈尔。”   **   田原远这里有一句土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田维家现在就面临着这种进退维谷的情况。   冬天的时候,田家村的很多男人都被拉去了做壮丁修筑围墙,田维也在此列,当时为了保护家人和鱼塘的财产,田维和家里人商量之后,让他的两个兄弟的妻子儿女住到了自己的鱼塘。   人多,别人就算想要对鱼塘下手,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够不够。   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迫于无奈的权宜之计,开春之后田维的两个他们家是要搬回村子里居住的,谁知道在鱼塘住了一小段时间后,田维的两个兄弟的妻儿,赖着不肯搬走了!   田维的两个兄弟田国和田和没那么厚的脸皮,不好意思跟着妻子闹,还是回村里住。但是他们的妻儿,却大有在田维家长住不走的势头。   住在田维家的这段时间里,田维的两个兄弟他们的妻子,可算是尝到鱼塘的好处了。   就拿简单的洗碗一事来说,现在天气冷,污渍干巴巴的黏住碗碟,用冷水半天都洗不干净。天气太冷,手都会冻伤,往年他们往往会烧热水洗碗。   以前还没有停电的时候还好,用电热壶一烧,往洗碗池一浇,再倒些洗洁精泡一泡,随便刷刷,碗碟筷勺就干净了。现在洗碗却成了一件麻烦事。   柴禾不容易找,他们在村里的时候,都是先紧着保暖的,洗碗只能用冷水洗,把手伸进冰冷刺骨的冷水里,洗完碗,人的手也冷得没知觉了。   偶尔受不了,用柴禾烧一锅热水,被丈夫知道了,还会被劈头盖脑地骂一顿,砸上几句“败家婆娘”。真真是心酸又委屈,还无处诉苦。在村里,能烧上一锅热水洗碗,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在鱼塘住,倒好,别说是用柴烧水了,每天连刷牙洗脸都能用上热水,听说对面田原远家还用的是沼气,人家连柴火都不烧,可把田梅梅的两个婶母羡慕坏了,越是住得久,就越是舍不得离开鱼塘,回到那个做什么都不方便的田家村的家里。   而且,鱼塘的好东西特别多。田维一家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但看在节衣缩食的两个伯母眼里,这小叔子一家平常的吃穿用度可真大方。田梅梅的二伯母是一个特别喜欢藏东西的女人,她对待别人特别吝啬,什么好东西都藏着掖着,唯独对自家子女好,经常偷偷把那些她认为是好东西的物件收起来,私底下给自家人用,偏偏她手段又不高明。   今天田梅梅和她的二伯母大吵了一架,被郑英兰骂了一顿,拉着田宝峰到北岭这边诉苦来了。   “那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她把奶粉偷偷藏起来,留给她女儿吃,以为我不知道,被我翻出来之后,还反咬一口,说是我藏起来的!”小姑娘显然气得狠了,说话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   前些天的时候,田维从相熟的一个养殖户那里抱回来了一只病怏怏的小猪,因为家里的猪都在那一场寒潮中死了,所以他们家分外宝贝这只小猪,甚至开了一包小猪奶粉给它喝。   谁知道没过几天,小猪奶粉就不见了。郑英兰怀疑是不是老鼠拖走了奶粉,田梅梅却觉得奶粉是被她的二伯母给偷了。   她家的二婶来到鱼塘之后,就经常把一些好东西藏起来,还美其名曰“留到以后没东西吃的时候吃”,其实私底下偷偷给她的孩子吃,田梅梅早看穿她这种行为了。   但没证没据说服不了人,田梅梅就到她二伯母经常在某些鬼鬼祟祟徘徊的地方翻找了一通,真让她找着了那包小猪奶粉。   结果却被倒打了一耙,田梅梅可委屈了。   “就是,我妈还骂我姐,说那个女人是我们的伯母,是长辈,我姐怎么都不应该跟她顶嘴!”田宝峰站在他姐那边,为她鸣不平,“长辈做错事,我们连说都不能说吗?那个女人还说,那只小猪病怏怏的养不活,奶粉这么宝贵,用在小猪身上太浪费了!还让我爸把猪给杀了!她懂什么呀?!我们那么小心才让那只小猪活下来,怎么可能让它就这样死掉!?”   气愤地握了握拳头,他继续嘟囔,“再说,那么小的猪,能有什么肉吃!”都不够每人一筷子的,塞牙缝都不够!   好吧,其实他并不是在意宰猪这件事本身,而是觉得宰早了。   花安义深表同情:“是啊,小猪怎么能杀呢!”必须得养成大猪才杀呀!   不然哪里有肉吃!   “汪!”一只毛茸茸的狗头凑到花安义的面前,爪子搭着他的膝盖,哈嗤哈嗤着,似乎也在表达赞同之意。   “瞧,貂蝉也在反对,你们的伯母真不是一个好人。”花安义握住狗爪子,掰着貂蝉的狗头,一脸认真地朝田宝峰两姐弟道。   田宝峰无语地看着他,田梅梅却很兴奋:“那个女人是个好人?哈,简直就是侮辱了‘好人’这个词好吗?我妈明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却老是让我们要尊敬她们,说她们是长辈。我真是受够了!”   三个人蹲在大铁门后面,嘀嘀咕咕。经过一冬的考验,顺利活下来的四只小狗长成了威风凛凛的成年犬,貂蝉这几天似乎发、情了,田原远让花安义把绳子解开,让貂蝉到院子外围四处走走,看能不能顺利勾搭到一只公狗回来。   不然,公狗勾搭不了,生一窝毛茸茸嫩乎乎的小狗仔也不错呀!   一听到貂蝉要找狗丈夫,田宝峰和田梅梅就来了兴致。   “周琴婶家里有很多公狗呀!大型犬、小型犬,全部都有,”田宝峰抱着貂蝉,摸着厚厚的毛皮,啊,好温暖。“虽然可能在冬天死了不少,但应该有活下来的。我爸都打算去她家抱一只小狗回来。”   田宝峰所说的周琴婶,其实也是养殖户,就生活在北岭后面的一座山的背面。   周琴,用五大三粗,熊腰虎背等等形容词来形容她的外表都不为过的女人。但是这个女人,所有认识她的男人都不敢小觑。   “对了,羊羊哥他们呢?”田宝峰后知后觉地问。好安静啊!羊羊哥他们不在家吗?   “羊羊哥他们回村里去了。”   “我大姐和我妈我爸也回村里去了!”田宝峰神神秘秘地道:“说是带我姐姐回去相亲。”   “欸,真的?”花安义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跟谁呀?”   “我们村的,叫做田之焕。”田梅梅也凑过来,“长得不算帅,但挺有魅力的,是一个熟男大叔。”   “什么叫熟男大叔?”花安义和田宝峰彼此对视一眼,齐齐问田梅梅。   田梅梅呵呵笑:“就是那种身上沉淀着岁月的痕迹,不见老态,反而越来越有魅力的大龄男人。”   “哦哦哦,梅梅你很懂这个嘛!”   “当然,为了在未来找一个好老公,我可是认真研究过的!”   “厉害,那你说说,我应该找什么样的老婆好?”花安义期待地看着她。   田梅梅:==   “怎么啦?”花安义摸摸自己的脑袋,十分不解。   “你是说真的?”   “……当然。”   “你犹豫了半秒钟哦!”   “……那个有什么关系!快说!”   “好吧,在此之前,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有没有问过江老师?”   “啊?”花安义挠挠脑袋,“江大哥叫我不要着急。”   “就是,江老师都不着急,你急什么?”田梅梅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我不帮你啊花大哥,只是帮了你我可能会得罪江老师。   “对哦!”花安义眼睛一亮,“江大哥年龄比我大了好几岁,当然是他先找老婆!梅梅,”花安义按着田梅梅的肩膀,认真地道:“你说说,什么样的女孩子适合江大哥呢?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考参考!”   田梅梅:== 第86章 共鸣   此时,田家村。   田茵茵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裙子,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父母的旁边。   “……我们这些老的出去,让年轻人聊聊天吧!”   “对对,茵茵,我和你爸到隔壁的亚贵家里坐一坐,你和之焕好好聊聊,到时候到隔壁来找我们就行了。”她的母亲郑英兰这样跟她说。   “好、好的。”田茵茵点点头。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长辈们留下欣慰而期盼的笑容,陆续走出了屋子,最后一个人还体贴地把大门给拉上了。   “你是茵茵吗?”田之焕坐在她的对面,笑容和蔼,“我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学生呢,好像只有这么点高。”田之焕比划了一下,笑容促狭,“你好像嗖的一下,就变得这么大了。”   “那是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到鱼塘住了。”田茵茵认真地解释,“青春期的孩子长得很快的。你没有见到我的成长期,所以才会觉得我长得快。”   田之焕有些惊讶,他听村里的人说,田茵茵只有初中文凭,但是她的谈吐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怎么说呢,感觉不像一个只受过基础教育的人。   田茵茵看到了他脸上的惊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最近无聊,在翻我妹妹的高中课本看。看书很有趣。”   田之焕也笑了:“是啊,你喜欢看书……我这里有很多书,要来看看吗?”他站起来,邀请田茵茵到旁边的书房去。   “那个……”田茵茵站在原地没动,深呼吸了好几下,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而田之焕也耐心地微笑地等待着她。   “之焕大哥,”田茵茵鼓起勇气,“其实,我今天,不是想来跟你相亲的。”   “嗯?”   大概是田之焕温和的笑容和鼓励的眼神鼓励了田茵茵,田茵茵一口气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倾吐了出来:“是我爸妈,我之前出了一些事情,他们一直都很担心我的将来,所以才要我和你处对象……那个,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我还没有准备嫁人,还没有准备做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所以,那个……”你能不能把今天的相亲当没有这回事?   田茵茵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出,一道从屋外乍响的凄厉尖叫声就打断了她的话语。   “啊——”   “死人啦!”   “怎么了?怎么了?”   “……我的妈呀,这是谁干的?”   “……快通知村长!”   “……别让小孩子靠近这里!”   “……请让让,我是警察!大家不要……”   “……是女的……是张蓉蓉吧!”   “……太恐怖了!”   外面忽然变得很是嘈杂。   田茵茵和田之焕不由得都望向了窗边,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田之焕对田茵茵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先这样吧!茵茵,我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来吗?”话一出口,田之焕就有些后悔。从外面飘进来的只言片语里就可以推断出,外面发生的事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可能是有些恐怖的事情。田茵茵毕竟是个女孩子,万一吓着……   田茵茵却点了点头,不用继续和田之焕待在同一间屋子里让她松了一口气。   而且,之焕大哥刚刚好像答应她的无礼请求了。   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去。   不然,两个人继续待在一起,就太尴尬了。   推开门,就见到屋子前面不远处的村里的公用水井前面,围了一大圈的人。   人们神色惊慌而兴奋,议论纷纷。   而田原远和任非凡竟然也在人群里,而且似乎在维持秩序,他们两个拦住了围观的村民,在他们分割开来的圈子的后面,一个戴着眼镜的精英模样的男人正低头查看着什么。   水井的四周用青石块围出了一圈栏杆,村民们现在大多集中的栏杆的出口处,而田之焕家正对着被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个人拦出来的空白带一侧。田梅梅跟在田之焕后面,快要走到栏杆的时候,田之焕猛地停住了脚步。   田茵茵猝不及防差点撞了上去,往侧边一移,探头往水井看去,顿时吓了一大跳,血色马上从脸上褪去。   这、这是……   只见水井边的平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   这个女人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从水里被人捞上来一样,死白灰败的脸色,那是死人才有的肤色。   让人恐惧的是,这个女人的双手,是没有手指的。   这个女人的十根手指,被人砍掉了!   然而,就在这个女人的旁边,则被人用一截一截的东西,摆成了“5311,iloveu”这样的字符。   田茵茵仔细一看,那四个阿拉伯数字,竟然是由人的手指摆成的。   捂住嘴巴,田茵茵只感到一阵阵反胃。   正当她忍不住想要跑开的时候,站在她前方右侧的田之焕身体晃了晃,竟是向一侧倒了过去。   田茵茵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其他了,下意识地扶住了他:“之焕哥,之焕哥,你怎么了?”   田之焕此刻额头布满了冷汗,脸色看起来竟是比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女人还要苍白,他被田茵茵扶着,浑身激烈颤抖,好一会儿仿佛才回过神来,声音沙哑:“茵茵,求你……扶我到屋子里……”   “好、好的,你支持住!”田茵茵被他的样子给吓着了,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臂,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而严肃地道。   田之焕勉强地点了点头,田茵茵见他看着自己的空洞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焦距,总算安心了些,扶着他回了旁边的屋子。   “之焕哥,喝一点水。”田茵茵也顾不得什么客人与主人了,从客厅的水壶里倒了一碗热水,递给坐在沙发上仍然浑身发抖的田之焕。   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田之焕的感知重新回到身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即将溺毙的濒死者,痛苦,急促,挣扎着想要呼救,呼吸进肺部的,却是更多的灭顶的窒息。   他双手捂着脑袋,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神又开始逐渐涣散。   田茵茵焦急地左右看了看,最后一咬牙,“啪”地大力打了田之焕一巴掌。   田之焕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感似的,沉浸在了恐惧的思维里。女人死白的脸和午夜梦回触目的红色交织在一起,红色的鲜血里,各种恶心的、奇形怪状的人体器官,书写而成一组组“5311,iloveu”,这串字符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旋转、翻滚,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占据了他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无处可逃。   脸颊忽然被让用力地按压着,无边无际的红色里,一张认真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他听到这张脸的主人问:   “之焕哥,你在害怕什么?”   他在害怕什么?田之焕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喃喃:“我在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脸的主人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是他,是他!那个人找来了,一定是他找来了!”田之焕崩溃地弯下腰,把脑袋深深地埋进膝盖里,痛苦地低吼:“那个人找来了!他找到我了!”   “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田之焕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逼他,不要再逼他了,他不要回想起那些可怕的场景,那些在过去两年里一直纠缠着他的噩梦……   “听着!”他的脸再度被人粗暴地抬了起来,脸的主人双手牢牢地捧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害怕是没有用的!那个人不会因为你害怕就停止施暴!相反,你越是害怕,越是恐惧,那些人就越是兴奋,就越会伤害你!”   “我被人捉住的时候,我也好怕,好害怕,好害怕,可是没有人会来救我,如果我不救我自己,就没有人能救得了我自己了!”   “我好痛啊,好痛啊,我听到我的骨头被人打断的声音,我的血液溅到了我的脸上,热热的,我却感到身体越来越冷,有东西不断地从我的伤口处流出来,我知道那是自己的生命……”   “可是不能停止挣扎啊,哪怕只有一点机会,我也要拼命,我想去找我的妹妹,带着她一起逃跑!那些人他们会杀人的,要是我死了,妹妹怎么办?”   “要是我死了,爸爸妈妈他们回来撞到这些人,会不会被他们杀死?”   “爸爸妈妈虽然是大人,可是对方有八个人啊,要是爸爸妈妈反抗,他们会被杀死的!”   “所以我绝对要逃跑,一定要逃跑,必须通知爸妈,让他们做好防备!”   “你也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吧,你的儿子,他今年才八岁吧,要是你倒下了,他怎么办?”   “要是你死了,他怎么办!?”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田茵茵在田之焕的耳边,用毕生最大的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田之焕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泪流满脸,眼神却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严肃。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似哭似笑,眼泪同时流了出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竟然连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都不如。   屋外。   田茵茵扶着田之焕进屋的那一刻。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恶心女人的靠近你……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是谁!?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对了,对了,下一个目标,就是她吧!”   “老师,你只能是我的,我的!”   某栋房子的楼顶上,一条黑影注视着山脚下的水井处,面容扭曲,不停地疯狂低吼着。   田原远倏地抬起头来,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周淙淙兴奋地问。   “不,没有什么。”田原远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哦!”周淙淙失望地低下了头,继续给尸体拍照片。 第87章 源头   “外面死去的那个张蓉蓉,是因为我而死的。”   田之焕的话一出,田茵茵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跟我来。”田之焕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来,示意田茵茵跟着他往书房走。   书房从三面墙都立着高高的书柜,各种类型的书籍井井有条地罗列着,一目了然。   田之焕拉开书柜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然后拉开布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书桌上。   随着“哗啦”一声,血腥、残忍的画面便充斥了整个桌面。   田茵茵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这个,”田之焕拿起桌面上的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女人苦笑:“是第一个因我而死的女人。她叫程嘉欣,是我的一个同事,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我们彼此有好感,在我打算向她提出交往的前一天晚上,她被杀了!被人吊死在出租屋里,头发被人剃光。”   “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警方追查了很久,也查不到凶手,这件事不了了之。”   他拿起另外一张照片,里面同样躺着一个女人,血流了一地:“谢美琪,我的一个家教学生,眼睛特别大,才17岁,三年前,被人割脉放血,全身血液流光而死,她死的时候,两只眼睛都被人挖了。”   他继续拿起照片:“田丹青,我工作地方的主管,35岁,半老徐娘,追求她的人很多,平时十分关照我。两年半前,被人轮奸至死,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舌头被人割了。”   “郑云云,23岁,我同事的妹妹,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子,两年前,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系中毒身亡,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脸皮被人割走……”   “李芳茗,我的第一任妻子……”   田之焕每拿起一张照片,就是一段惨重的故事,田茵茵听得毛骨悚然,她想叫田之焕不要再说下去了,可是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们每一个人死去的时候,身边都被凶手留下了‘5311,iloveu’这样的字符。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隐隐知道,她们的死,恐怕与我有关。”   “因为,这么多死去的女人,她们或多或少都曾经与我有过联系。我很害怕,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下一个被杀的,是不是就是我。”   “所以我打算去报警,我想去找警方,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们。”   “可是当我来到警察局门口的大马路的时候,我接到了凶手的电话。他警告我,如果我想要寻求警察的庇护,他就将我身边的人都一一杀死。”   “而当我将信将疑的时候,我接到了小童就读的幼儿园的电话。”   “小童他们班的班主任,被人杀了!”   “然后我又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   “我信了,我不敢再去找警察。”   “可是那个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他给我寄来了这些东西!”   田之焕激动地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这些!全部都是那个人拍下来的!那个魔鬼,他杀了她们还不够,还把杀她们的过程记录了下来!然后寄给我!甚至,还有那些消失的、警方找不到的受害者的身体器官!”   “5311,根本就是我姓名的笔画数。”田之焕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是我害死了她们!那个魔鬼,他在用她们的死在警告我,警告我,任何一个与我关系密切一点的女性,都有可能遭到他的毒手!”   他倏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直视着田茵茵:“你能明白那种愧疚感吗?那些女孩子没有做错什么,却因为与我认识,就被那个魔鬼盯上,没了性命!是我,是我害死了她们啊!”   田茵茵脸色发白,结结巴巴:“但是,人、人不是你杀的。”   “有区别吗?她们都是受我的牵连,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们根本就不会死去,她们有大好的年华,她们会结婚生子,会过上幸福美满的人生,而不是受我这种罪人的连累,被人残忍地杀死……”   “我不敢与女性接触,带着小童辗转多个城市,最后逃回了家乡。那个魔鬼没有发现我的踪迹,一年了,风平浪静,我以为我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其实不行……”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晶亮的液体滴落在地面上,“我一直在作噩梦,我整夜整夜无法合眼,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死去的女人,她们说她们死得很惨,她们问我她们犯了什么错,要遭受那样的对待。跟我说,为什么要认识我这样的人,问我像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不去死!”   “我一遍一遍地自责,又一遍一遍地自我开脱。不这样做不行啊,我背负着罪孽,如果不让自己想开一点,我怕自己会被自己的良心谴责至死,但是我不能死,小童还那么小,他没有母亲已经很可怜了,要是我也不在了他怎么办?所以我想,最起码得等到小童成年了,我才能去赎罪,去偿还我的罪孽。”   “我有时候真的恨不得让自己发生意外死掉算了,可是我又知道不能让自己死……”田之焕蹲坐下来,把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一张张地重新捡起来,装回布包里。   田茵茵有些手足无措,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开导和安慰眼前这个内心藏着那么多痛苦往事的男人。   田之焕把布包放在桌面上,回头看着田茵茵:“或许你说得对,其实我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在今天之前,我一直活在自己的愧疚里,被罪恶感紧紧地束缚着,越是挣扎,就越是缠得紧,无休无止,看不到尽头。”   他走到田茵茵面前,指着窗口外面:“但其实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面临今天这样的情况。”   田茵茵抓了抓自己的裙子,嗫嚅:“我没说过……”你懦弱。   这个淳朴的小姑娘,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能说什么。刚刚也只是一时冲动,才敢做出那样的行为来。   “我的表现比我想象的还不堪呐!”田之焕把布包拿起来,迎着春天的暖阳,对田茵茵道:“我必须多谢你,是你让我从噩梦的桎梏里走了出来。”   “我想,找出那个凶手的关键,其实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啊?”田茵茵茫然了。   田之焕微笑不语,看着人群里的精英男:“走吧,我们去‘报案。’”   被田茵茵厉声“训斥”了一番之后,他幡然醒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从来就不应该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儿子。   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其实那么多的凶杀,都只围绕着一件事情——   “田之焕,我爱你。”   “iloveu”这句原本属于情人间的甜蜜爱语就像一句最恶毒最恐怖的咒语,让他痛苦不堪,也让他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对那么明显的线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现在,我赎罪的时刻到了!”   田茵茵发现自己跟不上对方的思路,只能傻愣愣地跟着田之焕走出屋子,看着他来到水井边,与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很像城里人的男人交谈,然后,他们跟着田之焕到他的屋子里谈论了起来。   “茵茵,不如你先跟你爸妈回家吧!”田之焕这样跟她说。   “啊,好、好的。”田茵茵也觉得浑身不自在,朝屋子里的羊羊哥他们告别,田茵茵便到水井边找到了围观的田维和郑英兰。   “妈,我和之焕哥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郑英兰看看手表:“哎呀,都快下午四点了,得赶紧回鱼塘做饭才行。”   一边走,她一边问女儿:“怎么样,之焕他的态度怎么样?”   “挺、挺好的。”田茵茵支支吾吾,她该怎么跟她妈说呢?   “哎呀,你这笨女儿,挺好是个什么好法?”   “就是,很和蔼,对人很亲切。”   “那他有没有说下次和你见面的事。”   田茵茵脸红了:“没、没有。”   “真是的,你应该——哎?”郑英兰话说到一半,忽然抬起了脚,发现黏糊糊的一鞋底的红油漆:“作死了,谁这么缺德在大马路上刷油漆?”   田茵茵低头一看,可不就是,还是刚刷不久的,完全没有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也是刚刚郑英兰和她谈话太过投入,没留意一不小心就踩上了,前面背着手走路的田维就没踩上。   “写的是什么呀?”郑英兰嘀咕。   闻言,田茵茵下意识地扫视了一遍红色的字迹——   它清爽冰凉,深邃无底。   它阴沉黑暗,像无梦的睡眠。   它的深处,昼与夜合为一体,歌声与沉默没有区别。   来吧,到我的湖边来吧,如果你要跃向死亡。 第88章 下一个目标   “也就是说,那个凶手,极大可能是你认识的人,甚至是,爱慕着你的人?”综合着田之焕提供的信息,周淙淙推着鼻子上的眼镜,慢慢地推测着。   “原本我以为杀了那么多人而不被发现的应该是一个男人,但是或许是一个女人。”男人的力气大,容易处理案发现场的痕迹,也更加心狠,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无意识间得罪的男人。田之焕苦笑:“不是我自夸,我从小女人缘就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能长久而已。”   “张蓉蓉之所以会被杀,是因为她在过去的几天里,曾经多次对你示好。”   “我们也从她屋子里的沙发底下,搜到了代表着‘死亡预告’的诗歌。也就是说——”   “那个凶手,现在很可能就生活在田家村里。”   “可是村里现在的人口并不少。”叫来帮忙的村长田正权说道:“去年回来的村民、来投靠的亲戚,政府安置在我们村的流民、还有自己走来这里的……虽然也死了不少人,可是人数还是不少的……”   “你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村里面有哪些你见过的熟面孔,或者是近段时间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你认识的人,尤其是女的,男的也无妨,你觉得有可能是凶手的,都跟我们说一下,我们逐一排查。”追踪多年的案子终于有了巨大进展,周淙淙不介意用最笨拙但最踏实的方法找出凶手。   田之焕再度苦笑:“我认识的人很多啊!村子里一大半的人我都认识。”毕竟是从小长大的村子,就算十多年时间没待在村里生活过了,现今村里搬出去居住的人纷纷从城里回来,认识的人就更多了。   这样逐一排查,也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也不知道那个凶手会不会离开村子,会不会……对其他人下手。   “人很多也要写出来。”周淙淙的眼镜划过一道冷光,“这个凶手一年前的作案频率是三个月杀一个人,而距离上一个受害者被杀,到张蓉蓉遇害,却不到半个月,也就是说——”   “凶手作案的时间间隔缩短了!”任非凡接口。   “没错,”周淙淙点点头,“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致使凶手出现了这样的心理变化,但是大家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下一个被害者的出现,可能就在这两天。”   “周警官,你说真的?”田正权毛骨悚然,“村子里人来人往,一个女人,没那么容易杀人吧?”   “我没有说笑。”周淙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严肃。“所以就算很麻烦,我们也必须加班加点把那个人找出来!”   “我想,或许不用那么麻烦。”一直坐在一旁静听不语的田原远忽然出声:“排查一下村尾西北方的那个区域,或许就能找到凶手了。”   “怎么,你有什么发现吗?”周淙淙眼睛一亮,他就知道之前在外面的时候田原远发现了什么。   田原远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坚定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要是他的感知没有出错的话,早上从那个方位传来的深重恶意,应该就是来自“那个人”。   ***   “这是什么?”田梅梅从田茵茵的裙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好奇地念道:   “他们喧闹争吵,他们猜疑失望,他们争辩着却总是没有结果。   让你的生命融到他们中吧,我的孩子,就像一束明亮的光芒,使他们欢欣而静谧。   他们的贪婪和嫉妒是残酷的,他们的言语,如暗藏的刀,渴望饮血。”   “嘿嘿,谁送给你的呀大姐?”念完后,田梅梅奸笑。   田茵茵茫然:“我不知道啊,我的衣袋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的?谁塞给我的?”她今天穿着一条及膝的a字裙,前面的两边各有一个口袋,她回村的时候,因为紧张,捏了这两个口袋好几次,那时候好像什么也没有在里面啊……   想来想去,这张纸大概是她去井边找爸妈的时候,人多的时候被人塞的吧!真奇怪,为什么要塞这样的东西给她呢?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随爸妈到外面居住,田茵茵在村里认识的人很少,同样,村里认识她的人其实也不多。   所以她感到特别奇怪。   “切,我还以为是之焕熟男送给大姐你的情诗呢,不过也是,谁会送这样的情诗,内容也太奇怪了!一点都不浪漫!”田梅梅失望地把白纸放到一边。   “不奇怪啊!”田宝峰懒洋洋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扬了扬手里的书——《泰戈尔的诗》。   “那是《小小天使》里面的诗,特别优美的好吗?梅梅姐你真没鉴赏力。”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是泰戈尔的写的诗歌呢,感觉好邪恶的感觉,有种不详的预感。”田梅梅的话一出,田茵茵就是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妹妹的话让她想起了从村里回来的马路上,那些红油漆书写而成的两句诗。   总觉得,和这张纸片上的几句话一样,特别的……奇怪。   甩甩头,田茵茵把萦绕在心头的怪异感给甩掉,就听到田梅梅托着腮在一边唉声叹气:“你说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是不是都搞基去了?虽然我是很羡慕那样跨越性别、跨越世俗眼光的爱情,但是我也渴望那样的爱情呐……”   田茵茵叹气:“梅梅,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老是这样子说话?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大姐,你别理她,在羊羊哥的鱼塘的时候,她就怪怪的了。”田宝峰也看不下去《泰戈尔的诗》了,随手把书放在一边,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菜炒好了?能吃饭了吗?”   听他这样一说,田茵茵也没心思去想诗歌的事情了,连忙站起来往外走:“我去看看。”   来到厨房门口,她二伯母有些慌张地从里面走出来,见了她,说:“梅梅,引火的柴叶快没了,厨房交给我就行,你到山上去弄一些柴叶来。”   最近天气很冷,厨房相对暖和许多,田茵茵的二伯母霸占了厨房的工作,田茵茵他们三姐弟经常被她支使着到外面做一些跑腿的工作。所以听了二伯母的吩咐,田茵茵也没多想,从杂物房里拿了一个□□包袋和一把柴叶耙,就往屋子后面的山头上走。   因着天气比较潮湿,厚厚的腐叶黏在一起,好在这几天天气渐渐好转,最上面的一层落叶还是相对干燥些的,田茵茵越走离家里越远。越往上走,新鲜干燥的落叶就越多,慢慢地,田茵茵就来到了半山腰上。   “西索西索……”   田茵茵猛地停住了脚步。   “西索西索……”   身后传来的细微的声音却依然没有消失。   田茵茵的心脏猛地提了起来。要是过去,她还会猜测会不会是狗狗们跟了来在钻草丛,但是今年冬天,家里的小狗都已经被冻死了,幸运存活下来的两只大狗也被她爸和她弟拴了起来。   ……那么,此时此刻,是什么东西跟在她的后面?   **   “樊小娇?”田之焕瞪大了眼睛。这个名字,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就是她?”没想到来这里问的第一个人就有线索,周淙淙连忙追问。   他们刚刚来到田家村村尾的这一片地区,这里相对村头来说,算是偏僻了一些,逃难来到这里的外地人或者是比较有本事的流民大多租住在这个地方,没想到他们刚刚找到某一栋房子的屋主问话,田之焕就有了反应。   “我读大学时做家教遇到的第一个学生,就叫做樊小娇。”田之焕抹了一把脸,表情复杂,似痛恨似不解:“我之所以被学校退学,就是因为她。她有恋爱妄想症,认为我深爱着她,经常到我就读的大学散布谣言,但实际上,我只给她上过三次课而已……可是,她父母明明说已经把她送出国了!”   “那应该就是她了!”符合他们对于凶手的所有心理侧写,“很显然,她的妄想症并没有治好,反而‘进化’了。”   “田富叔,樊小娇呢?她现在在哪里?”田原远问一旁的屋主田富。   “我不知道啊!早上还见她站在楼顶吹风,后来就没见到她人了!”田富连连摆手,租客的事他哪能时时刻刻关注着。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一个租客插话:“早上的时候,我见到她好像提着一个桶子出去了。就是那种油漆桶一样的桶子。”   田原远和任非凡对视一眼,红油漆!死亡预告!   “啊,好像还带着一把刀子。”世道不太平,现在妇女独自一人在外面也会带上一些防身的工具。所以租客当时也并没有多想。   田原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大变,伸手直接揪住田富的衣领,逼问:“她住在几楼,哪个房间?”   “在、在三楼302.”田富被田原远吓着了。   下一秒,他就被人粗鲁地扔开,一阵风过,田原远已经冲进了楼里。   “砰!”三楼传来一声巨响,302号房,被田原远硬生生一脚踹开了。   楼下,任非凡、田之焕、周淙淙、田富、租客全都还未反应过来,田原远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直到巨响拉回了五人的神智。他们正想拔腿跟进楼里看个究竟,田原远的脑袋就从阳台上探了出来:   “樊小娇不在房间里,她已经开始对下一个目标下手了!”   田原远的手里,正拿着一张白纸。   白纸上,铅笔灰影扫出的白色凹陷里,三行字迹依稀可见——   他们喧闹争吵,他们猜疑失望,他们争辩着却总是没有结果。   让你的生命融到他们中吧,我的孩子,就像一束明亮的光芒,使他们欢欣而静谧。   他们的贪婪和嫉妒是残酷的,他们的言语,如暗藏的刀,渴望饮血。   “死亡预告!”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后,任非凡脱口而出。   “樊小娇有什么特征?赶紧给我们说说!”周淙淙也揪住了田富的衣领,一边回头大吼:“村长,你赶紧召集所有人,看看少了谁,看看是谁收到了那三句诗,或者有谁知道樊小娇在哪里?我们要马上找到下一个受害者!快!” 第89章 终结   “她头发长长的,红棕色,电过,不是直发,弯弯的,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很漂亮!脸很小,眼睛很大!”田富被四周紧张的氛围吓到了,语无伦次地嚷道。   “她是瓜子脸,嘴巴是樱桃小嘴,波浪长发!”租客在一旁补充。   “我马上吹哨子召集村民!”一个变态杀人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真是睡觉也睡不安稳。不知道是谁的时候还好,现在知道是谁了那必须赶紧把这个人给找到,捉起来!田正权撒腿就往村中心跑。   “刀!”周淙淙脸色突然一变,“刚刚不是说樊小娇带着一把刀出去了吗?最后一句诗歌是怎么说的?”   “‘他们的贪婪和嫉妒是残酷的,他们的言语,如暗藏的刀,渴望饮血!’”任非凡的视力是楼下的所有人中最好的,他马上就把刚刚从楼上的田原远手里的纸片看到的内容念了出来。   他的脸色也变了!   妈的,那些变态的行动力要不要那么强!?   “诗歌暗示了受害者的死亡方式!”周淙淙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来不及了,樊小娇现在已经在进行她的‘仪式’了!你!”周淙淙指着一直在旁边的租客,“你马上找到村长,让村长告诉村民,让他们小心带着刀子的女人,任何带着刀子的男女,不管什么情况,都先把他们控制起来!”   “我马上就去!”租客从善如流,撒腿就朝着村长离去的方向追去。   妈呀,住在他隔壁的那个樊小娇居然是一个变态连环杀手!真是他妈的人不可貌相,他先前还想着追求她来着!幸好还来不及行动!   不然自己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来不及了吗?听着楼下周淙淙的话,田原远闭上了眼睛。   以自己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神识如荡开的波纹一般,逐渐往外扩散而去。   他“看”到了在屋子里烧饭的女人,正在弯腰筛豆子的女人,躺在男人身下的女人,正在织毛衣的女人……   波浪长发……不是这个……   红棕色的头发……这个也不是……   这个太矮了……   樊小娇是一个一米六高的女人……   脸太大,这个也不是……   ……   神识离开了田家村,往四野扩张……   绿色的嫩芽在灰扑扑的硬泥地里冒出了尖头,灰败的落叶一层层叠加在一起,经过雪水和春雨的冲刷,密密实实地黏连着,连风吹过也撼动不了分毫,遒劲的树木向上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仿佛在渴求着阳光的爱抚,枝桠尽头,一个个绿芽冲破棕色的树皮,蓄势待发……   春寒料峭的山林里,一个女人蹲在枯萎的灌木丛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站立不动的另一个女孩。   女人有着棕红色的波浪长发、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目测将近一米六的身高……   田原远猛地睁开了眼睛:“找到你了!”   *   田茵茵回头看了看。   没有人,没有狗,也不是鸟儿,后面什么也没有。   她吐出了一大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地拍了拍:“我真是自己吓自己!”   自嘲似的笑了笑,田茵茵走到开阔一点的地方,把麻包袋扔下,拿着柴叶耙,走到一处比较开阔的空地上,这里的光线最好,投下的阳光洒在落叶上,把刚落下不久的树叶晒得蓬松干脆。   田茵茵却自言自语:“好湿呀……”   仿佛是嫌弃那一处的落叶太过潮湿,田茵茵慢慢地朝周围挪去,越走,越往另一个方向的坡下走。   “哎呀,树叶这么潮湿,怎么烧得着嘛……”看着松散而新鲜的落叶,一头冷汗的田茵茵状似苦恼地皱着眉头,脚下毫不停歇地继续往下走。   “二伯母根本就是为难人嘛,现在山上的树叶还那么潮湿,根本做不了柴叶呀!”   不知不觉中,她离原本停住脚步的地方已经有一小段距离。   “西索西索……”落叶被什么东西踩踏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   田茵茵抓着柴叶耙的手猛地握紧——这是试探的最大距离了吗!?   下一刻,她拔腿就跑!   头也不回地,一边跑,一边大叫:“有贼啊——”   “救命!有贼啊——”   “爸妈救命!”   身后人知道自己已经被田茵茵发现,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行踪,凶相毕现,举着刀就追了上去。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我可是学校校运会田径比赛的女子冠军!   为了将老师身边像你们这样不怀好意的女人通通杀掉,我可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啊!   有个叫杜子昀的女人,她是个拳击手哦,她以为她能打败我呢!   所以最后,她就被我杀死啦——   这就是你们轻视我的下场!   明明我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你们了!   为什么你们总是无视我,无视我的存在呢!?你们这些觊觎别人老公的女表子!   但是老师也不对,他明明已经有我了,为什么还要理会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虽然是你们这些贱人缠上来的,但是老师他也不对。   所以啊,我把她的那双手砍下来,寄给老师。   这是我对他的惩罚,对我不忠的惩罚!   我很感谢我爸妈啊,要不是他们把我送去美国的那所军事化管理学校,我也学不到那么多技能,来捍卫我和老师的爱情了!   虽然一开始见不到老师让我很痛苦,但是啊,但是啊,最终爱情的果实是甜美的,我受的苦难果然是值得的。   过去我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能让我杀死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女人啊!   你就只管逃吧,很快我就会追上去,把这把刀狠狠地□□你的身体里。   嘴角咧开得意的笑容,漂亮的波浪长发女人举起手中的刀子,两三步蹿上去,朝只没头苍蝇拼命般乱逃的田茵茵后背扎去——   “刺——”   “啪碰!”   像是刹车失灵失速撞向绿化带的车祸现场,陡峭的山坡泥地上,樊小娇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绷紧的脚尖抵挡不住踩上滑腻苔藓而失控的惯性,立刻向前铲去——不起眼的低矮苔藓成了最佳的润滑油,她整个人重重地仰摔在地上。   后脑大力地磕在硬实的地面上,麻痛便随着晕眩袭来,手中的刀子也在摔倒的那一刻脱手而飞。   而被她视作瓮中之鳖轻而易举就能捏死的小虫子一般的田茵茵,却像是脚底抹了油,顺着滑腻的苔藓,坐滑梯一样往前蹿去,一举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听到身后人摔倒的动静,田茵茵甚至回过头,神态疯狂,对着她龇牙咧嘴:“去死吧!”同时搬起路边的一块大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她扔来,然后——   拼命往前奔跑!   “救命!爸妈,有贼啊——”   田茵茵的反击在樊小娇的眼里简直就是对她的挑衅,她暴怒极了,连滚带爬地躲开了那块砸过来的石头,翻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刀子,脚下一蹬,就再度追了上去。   “是茵茵在喊!”   “大姐!”   “有贼,大家拿家伙!”   “美泰!赶紧通知村里人过来!”   “……快上去!”   山脚下的人声逐渐逼近,但是樊小娇已经听不到了,她的眼里现在只有自己前面仓皇奔逃的女人越来越放大的身影。   杀了她!   杀了她!   一定要杀了她!   红色的血丝几乎占满了白色的眼球,在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樊小娇兴奋地举起手里的刀子——   这一次,你逃不了了!   去死吧!   我的刀子,渴望着饮血啊!   “砰!”   电光火石间,一条人影从斜里蹿出来,一脚踢飞了樊小娇。   为了救人,来人的这一脚毫无保留,力入千斤。樊小娇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径直往另一侧飞去,直直撞上了不远处的一棵小树,连树干都撞断了,才停下来。   鲜血大口大口地从她的嘴里冒出来,五脏六腑像是被卡车轧过般剧痛无比。樊小娇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徒劳地伸张着五指,不甘地往前抓挠着。   “茵茵!”郑英兰接住了飞奔过来的田茵茵。   “没事了大姐!羊羊哥把追你的人杀死了!”田宝峰握着一把柴刀,挡在他妈和他姐身前,一边安慰着他姐,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田茵茵面带惊惧地回头,见到田原远站在她身后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对着她微笑。   而那个举着刀子追砍她的女人则倒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大滩大滩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闭着眼睛,生死不知。   “呜……”田茵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从半山腰发现有人盯上自己开始,她就一直强忍着恐惧,为了活命,她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恐慌,学着妹妹的样子说着一些连她都不相信的话麻痹着对方,不着痕迹地远离那里,一点一点地往山下家里的方向挪;为了阻拦对方追击的脚步,她特意绕到那一面陡峭而滑溜的苔藓坡地,冒着自己可能摔倒被对方追上的危险,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赌博一般地上演了一场野外逃亡战,幸好,幸好,她赌对了,多年在山林间行走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在危急关头发挥出了应用的平衡能力,而对方却摔倒了,她赢了,为自己赢得了一线喘息的生机……   最终,让她等到了来自山下的救兵。   她战胜了自己的心魔,她活下来了!   “这一次,总算赶上了!”田原远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活着,便从旁边扯了几根藤蔓,粗暴地把她的双手和双脚牢牢地绑了起来。   “羊羊你没事吧?”   “怎么样?茵茵没事吧?”   “樊小娇呢?”   这个时候,追在田原远身后的任非凡、周淙淙和田之焕也终于到达了。   “茵茵没事,樊小娇也被我捉住了!”田原远冲凑到他面前的任非凡点点头。   上一次我们没有及时发现,差点就让茵茵命丧黄泉,这一次,我们终于赶上了。   任非凡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从田原远跟他们说樊小娇就在田维家鱼塘的山头上开始,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来到这里一看,这个变态女人追杀的就是田茵茵!他还以为这一次他们又错过了时机,还好、还好……   田之焕怔怔地看着软瘫在地上、满身鲜血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樊小娇,热泪盈眶,几乎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纠缠了他多年的噩梦,今天终于终结了吗?   “咔哒!”拷住了樊小娇的双手,周淙淙神色复杂:“终于落网了!”他追踪了整整三年时间的变态杀手,终于在今天,在此时此刻,落网了。   田原远&任非凡&田之焕&田宝峰:手铐,究竟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第90章 喜事连连   阴霾的冬云终于散去,露出蔚蓝的一角天空。   气温一天一天爬升,绿色渐渐蔓延。   清晨,山间响起了阵阵吱吱喳喳的鸟鸣声,扑扇着翅膀的鸟儿机灵地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黄绿交杂的树枝里面,时不时跳跃飞腾,寻找着食物的影踪。   山脚下,田家村村民喜气洋洋,扛着锄头,拿着勾镰,牵着小孩,全家齐齐出动,育苗、修整地边、烧野草、翻地……水田、旱坡地,随处可见人们忙碌的身影。   严冬里人们凄苦的脸容似乎已经随着日渐温暖的春日而烟消云散。山坡上时不时就能听到小萝卜头们奔跑嬉闹的笑声,伴随着偶尔惊雷一般的大人怒骂声,整个旷野都生动活泼了起来。   北岭鱼塘这边,四个大男人换上了方便干活的耐磨旧衣服,赶着黄牛,在微风细雨中,到山坡上垦荒。   猪栏上方这一块的土地虽说去年曾经被田原远和任非凡翻过,已经种了一遍,但实际上那些边边角角没有翻过的泥地面积很是不少。厚厚的泥地经过一冬的冷冻,更是硬实得让人无从下手,好在前段时间绵绵春雨渗透进泥地,软化了一部分。   饶是如此,开荒四人组依然感到十分吃力,为了防止弄伤两只黄牛,翻地更是翻一小块就得停下来,让黄牛在一旁歇息吃草。   他们光是翻猪栏上面的那一块地,就累得够呛。比这块地还大了几倍的北侧坡地还在一旁晾着生草呢!   “这样下去不行……”   田原远和任非凡都感觉到人力的不足,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北侧的一半坡地转租出去。他们人力有限,实在种不了那么多的地。   “不如跟江老师他们说说吧!看他们想不想租我们的地?”天气转暖之后,这些天陆陆续续有不少外来的村民离开了田家村。帮人做工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之前许多外地人之所以会接本地人的临时活来做,主要是去年的寒冷来得太过突然和严重,出乎人们的意料,为了生计没办法。现在天气逐渐暖和起来,蛰伏了一冬的人们就纷纷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江明哲和花安义恐怕也有别的打算。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但是田原远和任非凡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他们的想法。   既然要把地转租出去,当然是相熟的人比较放心。江明哲稳重正直,花安义赤诚活泼,都不是偷奸耍滑的人,干活也努力,大家彼此都十分熟悉,又在一起生活磨合过,作为邻居的话,他们真是最好的人选了。   “你们打算把那边的地转租出去?”   “对,你们想不想租?租金不用急着给,到时候有了收成,给我们十分之一就可以了。”田原远说道。   江明哲沉吟了一下:“我和安义商量一下。”   经过一个下午的商量,江明哲和花安义决定接受田原远的好意。他们租赁北侧坡地的四分之一土地。考虑到他们两人的处境,田原远大方地把鱼塘的设备、工具一同租借出去。什么都是现成的,看起来和过去差别不大,但给自己干活和给别人干活,毕竟是两个性质,自己的地,干活的积极性肯定更高。   江明哲和花安义也不好意思占田原远的便宜,既然要打理自己的地,就没有多少时间帮忙田原远和任非凡干活了,江明哲和花安义干脆独立出来,住回了小二层。并且约定好等到收成的时候以三分之一的粮食作为另外使用鱼塘房屋、设备、工具的租金,还坚持帮他们把猪栏上面的坡地都种下了才种自己的地。田原远连连推拒,两人都不肯改口。田原远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自此,小二层就归了江明哲和花安义住,他们搬出了田原远的屋子。两家人比邻而居。   北侧四分之一的土地被江明哲和花安义承包,还剩下大部分,田原远和任非凡正打算回村说说转租的事情,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承租人,没料到就在江明哲和花安义搬回到小二层的第二天,西施生了!   当初田原远让花安义解开貂蝉的绳子,让她到外面勾搭公狗,不知道是不是拴起来的母狗特别凶悍还是啥子原因,貂蝉没怀孕,反倒没被拴起来、一天到晚到处蹦跶傻乐傻乐的西施却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做了狗妈妈。   “西施你是什么时候跟外面的狗狗勾搭上的啊?”任非凡蹲在卧在杂物房地面上喂小狗崽吃奶的西施面前,好奇地伸出手指,想要戳一戳软乎乎的小狗崽。   西施喉咙里发出“噜噜”的警告声,朝着他龇牙咧嘴。   “你别动小狗崽,生了狗狗的母狗是很凶悍的,连主人都可能咬!”一旁的田原远连忙阻止他。   “西施你也成为一个好的狗妈妈啦!”任非凡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随即又傻呵呵地道。   “宝松呢?”田原远把放在架子上的筐子拿下来,一边回头问。   “他和宝峰跟他两个姐姐回村玩去了!”宝松毕竟是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还是需要和同龄人玩耍的。之前冬天太冷没办法才拘着他,现在解冻,田野、山坡都是活动的村民,不需要太过担心小孩的安全问题。   “听说最近田之焕经常来田维叔家里?”田原远有些不满地道。   “是啊,之前他和茵茵不是在相亲吗?虽然说中途被那个变态女人搅和了一下,但总算有惊无险,大家都平安无事。大家都很看好他们这一对呢!”任非凡接过筐子,“怎么?你好像不高兴?”   “田之焕年龄太大了!”就和所有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家长一样,向来把田茵茵视作自己妹妹的田原远也不例外,他就是觉得田茵茵值得更好的。“茵茵才二十二岁,田之焕都三十多了,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他还有一个儿子,茵茵嫁过去就是做人后母,不觉得对一个年轻的从来没有结过婚的女孩子来说太不公平了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有些气闷地蹲下来。一只小狗崽嗅到了他的气息,撞撞跌跌地往他手上爬来。   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扒拉着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狗崽,田原远忍不住碎碎念:“反正茵茵还那么年轻,迟一两年结婚没关系,也不用急着嫁人啊,还是找同龄人比较有共同话题吧……”   而且从面相来看,田之焕这个人特别的招烂桃花,茵茵这么单纯的一个姑娘,田原远可不想她嫁给田之焕,麻烦太多了。   任非凡:“……”   他看着一脸老妈子不满准女婿模样的田原远,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儿孙自有儿孙福,各人自有各人的缘分,想那么多干嘛?”   “你不觉得茵茵和田之焕两个人很不配吗?”田原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寻求认同。   “额……”任非凡扭过头去,怕在对方的眼神攻击下,自己忍不住缴械投降。抛开那些年龄之类的外在的东西,他倒是觉得田茵茵和田之焕两个人挺配的。田茵茵乖巧懂事,若果是嫁进厉害一点的婆家,说不得会被妯娌和婆婆欺负,但是嫁给田之焕就不同了,田之焕是一个十分懂得疼人的男人,对女人尤其温柔体贴。而且最重要的是,经过之前樊小娇的事情,田之焕似乎对茵茵挺上心的。   他有一次回村看到田之焕和田茵茵走在路上,站在田茵茵身边的田之焕简直就像是初次恋爱的愣头青,手足无措,一脸的羞涩,简直像个沉溺在恋爱中的傻瓜一样,田之焕,他是爱上茵茵了吧?   “你居然在犹豫?”田原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别跟我说你是赞同他们在一起的?!”   任非凡搔搔头,他还真是赞同的。可是这话能跟羊羊说吗?必须不能啊!他又不是活腻了。   没过多少天,田宝峰跑来北岭送喜帖,田茵茵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就是田之焕。   “怎么这么急,不是说过了端午之后才结婚的吗?”任非凡接过喜帖,顺嘴不解地问了一句。   “任非凡!”田原远阴森森地瞪着他。   惨了,说溜嘴了。任非凡迅速收拾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严肃地问:“哎,怎么突然决定现在结婚?好突然!”   田宝峰笑呵呵:“听说去年在寒潮里死了不少人,大家如今都特别珍惜现在的日子,不少还没有结婚的男女朋友决定在村里举办集体婚礼,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还能省点置办宴席的粮食。”   “所以我爸妈和我姐考虑过之后,就决定和村里的其他人一起举办婚礼啦!”   “哦哦,村里要举办集体婚礼啊,什么时候?”   “四月十六。”   任非凡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不是一个星期之后就到了嘛。”   “羊羊哥和非凡哥记得到时候回村喝喜酒,我还要去通知江老师和安义哥,先走啦!”田宝峰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任非凡朝他挥挥手,回头就见到浑身冒低气压的田原远:“呃……”对于田茵茵和田之焕的婚事,几乎所有人都乐见其成,除了一个人,就是他眼前的田原远.   “你知道他们打算端午之后结婚呵?”田原远眯着眼睛,眼神凌厉,“但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扭头就走。   “咕~~(╯﹏╰)b,你听我解释!”任非凡尔康手。呜,羊羊,不要生我的气呀!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不是之前看你不赞同他们两人在一起不想惹你生气才不跟你说的么! 第91章 见面   四月十六,宜婚嫁,宜出行。   “噼啪噼啪……”中午时分,整个田家村都被笼罩在阵阵鞭炮声里。在火花四射、四下纷飞的红色炮纸中,六对新人手牵着手,笑意盎然地从村巷子里走出来,在伴郎伴娘们的簇拥下,来到了位于山脚的篮球场上。   篮球场边,早已搭建好了一个高一米、宽四米、长六米的舞台。担当司仪的田青龙口沫横飞,神态兴奋:“各位田家村的村民,各位来宾,大家中午好!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田家村的集体婚礼!今天我们田家村有十二个年轻人,他们相知相爱,决定厮守一生,所以在今天这个风和日丽的美好日子里,共结秦晋之好……”   舞台下面,心焦的村民早已按捺不住,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挤到最前面,占据最佳的观景位置。   宝松和花安义已经挤进了人群中,新郎新娘出现后,前方的围观人群时不时就爆发阵阵喝彩声,吸引着那些自持身份的年长之人。   很快,不少年长的村民也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围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田青龙发挥了他在外面做生意多年锻炼出来的口才,带动着围观的人群,把现场的气氛炒得火热无比。   面对这种情况,田原远依然端坐的自己的座位上,屁股像是被胶水粘在了凳子上,神态沉稳,不动如山。而早就想冲上去去围观看热闹的任非凡只好按捺住兴奋的心情,狗腿地给他添茶洗杯,殷勤得不得了。   “任非凡你这么狗腿,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讨好你媳妇呢!”和他们同坐一桌的与田原远、任非凡认识的一个村民打趣道。   任非凡的动作当下就是一僵。   田原远也转回了头。   “就是啊就是啊,说吧!”同样和他们坐一桌的田原丰看出了任非凡的不对劲,笑着给他们解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远的事情?不然怎么这么谄媚?”   任非凡这才嘻嘻地笑了起来:“原丰你的眼睛怎么这么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之前我不小心打破了他最喜欢的一个瓷碗,怕他生气隐瞒了他,结果前几天还是被他给发现了,我这是在赔不是呢!”   “哎呀,我说小远啊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能太小气了,既然非凡都这么有诚意了,你就原谅他吧!”田原丰说着,话音一转,“就罚他赔你一个更贵的瓷碗加连续洗一个月的厕所好了!”   洗厕所这招够狠!旁边的几个村民都哄笑起来,任非凡朝田原丰竖起了中指,田原丰自谦地笑笑,把这当做对自己的夸赞收下了,如此厚脸皮的表现实在让任非凡甘拜下风。   “对了,小远,听说你打算转租鱼塘?”一个村民忽然问道。   “不是转租鱼塘,是转租上面的一部分土地。”说起正经事,田原远也不再跟任非凡置气,认真地道:“我的鱼塘在北面有一块旱坡地,大约二十亩左右,打算租出去给人种地,租金收取当年总收成的十分之二。”   几个村民互相对视一眼,依然是先前的那个村民问:“十分之二是不是多了点?你也知道现在年景不好,要是又碰上像是去年那样的天气,收成的粮食还抵不过买肥料的钱,你看,租金是不是少一点比较适合……”   田原远摇了摇头:“不能少了,要是大家有意向的,可以先到我那里看看那一块地,要是觉得值,就租,要是觉得十分之二太贵,我也不勉强。”十分之二的收成确实不少,但是田原远不觉得过分。他们那里打造了水井,还有电力提供,要是遇上像去年的旱情,绝对物有所值。   再说了,那一块坡地也是在围墙里面的,成熟的时候不用担心会被人偷,在他们鱼塘里面种地,好处多多,安全多多,十分之二的收成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更何况经过一冬的试验,田原远也发现了,大概是他在鱼塘修炼的缘故,灵气比别的地方多,那一片山坡上的植物或多或少都受到一些恩惠,长势比别的地方的茂盛多了。要是在北侧那里种地,那些作物的长势应该比外面的要好。但是这些东西,却不好跟别人说明道白。   几个有心想要承租的村民却有些不满。这个田原远真是的,口气这么强硬,竟然是寸步不让。现在大家都不容易,就不能看在同村人的份上,让利一二吗?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赚这么一点亏心钱,伤害了与村人的和气,值得吗?果真是年轻人不懂事。   正打算再接再厉让田原远降低租金,一个村民忽然看着一个方向,惊讶:“咦,那不是田坤吗?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县城的安全基地吗?”他转头问田原远:“小远,你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田原远一怔,循着村民的视线看过去,浑身不自觉地一僵。   只见田坤正带着曾梓黎,在一桌桌酒席间与村民们打招呼。他一身黑色的西装,外面罩着一件棕色大衣,脚下踩着擦得铮亮的皮鞋,举止优雅,谈笑风生,与其他人的互动十分游刃有余。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还是跟他的“儿子”曾梓黎在一起。田原远神色复杂。   任非凡在桌布下面握住了他的手。   田原远回过头,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地道:我没事。   那个人回来就回来,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大变化,没必要因为对方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上菜啰!”一个端着托盘的大婶忽然出现在后面。   “来来来,上菜了,大家开吃!”田原丰从托盘里接过菜。   “来了!”   “是香菇瘦肉虾米酱汁炒粉丝!”一个村民慨叹,忙不迭伸筷子去夹,“都多久没吃过这个菜了!”   “是啊,以前没觉得这个菜有多好吃,现在想吃也不容易吃到了!”另一个村民接茬,“也就是今天是几家一起搞这场婚宴的,不然还真弄不出来这么好的菜色!”去年那一场寒潮里,田家村村民家的家畜几乎都死光了,现在青黄不接的,绿叶菜都吃不上,要整这么一桌和过去差不多的宴席,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吃到久违的香甜饭菜,宴席上的所有人心情都十分愉快。第一碟菜端上来没两分钟,就见了底。村民们互相揶揄打趣:“别吃那么快啊,后面还有好多菜呢!”   “就是,你吃得太急了,小心到后面没肚子吃其他菜。”   “光说我,你自己明明吃得比我多!”   “那是因为我嘴巴大!不像你,吃得那么急,小心暴饮暴食。”   “去去去!你才暴饮暴食。”   大家纷纷笑起来。任非凡开了一瓶葡萄酒,给田原远倒了半杯,然后才给其他人倒。其他人忙着抢菜吃,没顾得上饮料的存在,见状,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抽空连连向他道谢。   任非凡笑眯眯的,把桌面上自己和田原远的位置上的啤酒和可乐收到桌子底下,凑到田原远耳边,轻声道:“回去的时候我们到楼顶慢慢喝!”   他带着酒气的呼吸扑扇在田原远的脖颈上,耳后的那片肌肤顿时就热了起来,田原远不自主地抬起手掌抵住他的脸,状似不耐烦地推开:“知道了,赶紧吃菜,别人都抢光了!”说着,眼疾手快地夹了碟子里最后的粉丝,堆到任非凡的碗里。   任非凡低头一看,就在刚才他给其他人倒酒的时候,田原远已经把他的碗给堆满了,心里顿时涨得满满的,让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田原远,半真半假地嚷道:“羊羊哥啊,你对小弟我太好了,以后我也不娶媳妇了,嫁给你算了!”   同桌的人见状,纷纷大笑起来:“小远,你就收了这个妖孽吧!”   “就是啊,收了他,让他给你做牛做马,每天奴役他!”   “那不是便宜他了?我们小远哥可是钻石王老五,四邻八乡的姑娘打破头都争着嫁给他呢!”   “哪里来的妖艳贱货?竟敢肖想我小远哥,我代表未来的小远嫂子消灭你!”   “你小子豆芽菜似的,还不知道谁消灭谁呢!”   “哈哈……”   喜庆的日子里,欢乐的氛围似乎会传染,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开心的微粒。田原远终于抛开了内心的一点不开心,跟着周围的人大笑起来。   ……   婚宴尾声,新人们敬完酒已经回了各自家中,宝松和花安义早早就吃不下(先前抢食得太凶,肚子没有空间装食物了(tot)~~),跑到其他酒桌上找人玩,江明哲放心不下这两个玩性大的,也跟了过去。他和花安义如今在北岭定居,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要和村民们打交道,自然也是要和当地的村民打好关系的。   田原远和任非凡腆着肚子,一派的心满意足,拿着一根牙签在悠闲地剔牙。   “阿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田坤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而田原远的便宜大哥曾梓黎,就站在他的后面。   田原远一下子就挺直了腰肢,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松软下来,语气平常:“阿爸。” 第92章 好事多磨   田坤带着曾梓黎在空出来的凳子上坐下,嘴角带笑:“听说你现在在北岭搞养殖,还在那里建了一个大院子。”   田原远也笑了笑,语气平淡:“不是我建的,是合伙人要建的。”他指着任非凡,“这位就是我的合伙人,任非凡。任非凡,这是我父亲田坤。”   虽然知道田原远的父亲是个渣,但是第一次与岳父(?)会面还是让任非凡感到有些紧张,虽然表面上看不大出来就是了:“田坤叔,你好。”   “你比我小,我就叫你非凡吧!你们年纪轻轻,就挣下这么一份产业,可真是年轻有为。”田坤表情感慨,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示意曾梓黎坐过来:“忘了跟阿远你介绍,这是你颖姨的儿子,曾梓黎,他年龄比你大,你要叫他哥。”   田原远笑了笑,不接话,也没开口叫人。   田坤也不恼,甚至仿佛没有理会他这种无言的拒绝,继续热络地道:“你哥去年孤身一人来找你,在路上的时候遭了不少罪,好在他是个有本事的,都扛过去了。前些天几个镇子之间重新恢复了交通往来,他来县城找到我,我才知道他没找到你,万幸这几个月他没出什么事,不然你颖姨可得伤心死。”   田原远有些惊讶地看了曾梓黎一眼。这个人没把他来找自己结果却被任非凡他们打回去的事情告诉田坤吗?   曾梓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一声不吭。   “阿远你今年也有28岁了吧?有没有女朋友?”田坤就和所有关心儿女婚事的寻常父亲一样,和蔼而关切地道:“要是没有,那就要尽快处一个了。你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立室了。你颖姨认识几个不错的女孩子,身段模样都是顶好的,衬得上你。改天我带她们来跟你相看相看。”   任非凡的拳头握紧了。他特别痛恨的就是这一点。只要是女人,就能光明正大地提出交往的请求。而他永远只能在一旁保持微笑。   田原远有些愣,怎么也没想到田坤找他是为了他的终身大事,这算是什么?身为父亲的良心发现,迟来的关心吗?   任非凡的动作一下子就拉回了他有些发散的思维,他定了定神,回答:“不用,我已经有对象了。”   任非凡垂眸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没出声。   田坤惊讶:“你有对象了?”随即笑道:“是哪家的女孩?说出来我掌掌眼,要是条件太差的我可不答应。”   “你误会了,我的对象不是女的。”田原远站起来,拉住听到他这句话吃惊地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他的任非凡的手,“我喜欢的人他是男的。我先回鱼塘了,再见。”   话落,拉了任非凡,大步离开了热闹的宴席,往坡下走去。   田坤回过神,想要喊住田原远让他把话说清楚,但是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已经越走越远,没几下功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田坤的面色霎时变得异常难看,低声怒骂了一句“有病!”   跟个男人搅和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这个儿子果真是生来气他的!跟个男人乱搞在一起就算了,也不知道遮掩一点,丢人现眼!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现在阿远恐怕就结婚了。男人的话,在一起没有将来,迟早都会分开的。也方便他把颖颖的娘家侄女嫁过来。   *   两个男人,手牵着手,一前一后,走在无人的羊肠小道上。前面一人埋头赶路,后面一人一脸呆滞。   经过路边的土地庙的时候,身后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前面的人猝不及防被甩到了墙面上。   闷哼了一声,正要开口骂人,上方阴影笼罩而下,一声压抑的男声同时响起:   “再说一次!”   “说、说什么。”田原远目光闪烁,眼角余光左右张望,寻找逃跑的空隙。   “你刚刚跟你阿爸说的话,是真的吗?”任非凡双手撑在田原远身体两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容许他逃避,“那个对象,是我吗?”   “啊,你好烦啊!”田原远不耐烦地道,扭过了头。   耳根子却红透了。   任非凡的嘴巴越咧越大,他忍不住低下头,把脑袋埋在田原远的脖颈里,笑声震动着田原远的胸腔:“我现在好高兴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田原远被耳边的吐息弄得痒痒的,强忍着羞涩,小声道:“没什么好高兴的吧,这不是一直以来都明摆着的事实吗……”   “你呀!”任非凡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有些咬牙切齿:“有时候很迟钝,有时候却很狡猾,居然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他抱住田原远,抱得紧紧的,田原远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每一次最细微的震动:“可我是很笨的,你不说出来,我总会整天胡思乱想……”   “对不起……”让你一直这样不安。田原远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我一直在纠结着自己的情感,没有察觉到你的情绪,对不起!”   冬日以来,他的身边发生了不少事情,短短几个月的经历,却比过去二十多年平淡安顺的人生更让他印象深刻,每一件事都带给他不同的震撼。田原远在短短时日内快速成长。   现在他对自己的未来更加明朗,更加自信。过去他意识到生活是自己的,自己过得好就行,不用管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自己,但是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却总会忍不住不自觉去在意,然后缩手缩脚放不开,就算知道自己独自一人,拥有别人没有的力量,观念上的思维模式依然在牢牢地桎梏着他的行动。   可是在经历过这许多事情之后,通过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影响着别人的人生、达成自己的愿望、使大家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加安全美好,在这个过程里他也一点点地把自己的想法和力量给砸实了。人们崇拜强者,追随强者,强者能创造更加辉煌的历史,能够掌控他们的人生。可是别忘了,所谓强者也是由普通人变成的,那些平凡的人就没有变强的心吗?许多变强的方法人们就不懂吗?其实大道理许多人都懂,但为什么真正的强者那么少呢?   这些时日田原远隐隐约约就明白了,所谓强者,就是拥有一颗无畏的心,能够按照心之所指的地方前进。而这一种自信,往往就建立在对自身能力的实践之上。过去的他拥有力量,但也仅仅只是知道自己拥有力量,他的这些力量能做到什么事情,能做到什么程度,他一概不知,而现在,他知道了。   田原远复杂的心路历程任非凡并不知晓,此刻的他心花朵朵开,恨不得抱起怀里的人连转三圈,然后昭告全世界他们两人是情侣。   听了田原远的话,他的脑袋摇了摇。发丝扫动着田原远的皮肤,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我们回家吧!”他们一直这样抱在一起,被过往的村民看到了总是不大好。虽然他不怕其他人歧视的目光,但是没有人会喜欢自己成为其他人谈论是非的素材,田原远也不例外。   “对,回家!”任非凡的眼睛一亮。   他放开了田原远,然后换他拉住田原远的手急切地往鱼塘的方向赶。“回家,然后……”嘿嘿嘿。脑海里一想到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心头顿时就火热起来。   田原远:“……”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让任非凡明白自己的心意,而是,那档子事,他……不懂该怎么操作……   看着前面任非凡眼角眉梢染上的喜悦和兴奋,来到了嘴边的阻止的话又吞了回去。算了,由着他吧!不懂又怎么样,船到桥头自然直,那档子事,大概做着做着,就……会了吧!?   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加油。有些怀疑,有些紧张,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田原远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任由对方拖拉着自己,走过已经插满了秧苗的田野,然后,回到院子,奔向屋子的房间……   “!”   两人所有的旖旎与幻想,全都在看到蜷缩在铁门边老的老,幼的幼的那一群人的那一刻,全都不翼而飞。   “非凡,果然是非凡!他爸,非凡回来了,那人没骗我们,非凡真的住在这里。”   “非凡啊,可算等到你们回来了!”   任非凡松开了田原远的手。   田原远有一瞬间的失落,任非凡松开的仿佛不只是他们的手,而是在这一刻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任非凡看着眼前的这些熟悉的人,表情复杂,逐一向他们点头示意:“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婶!你们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非凡啊……”大伯母一听他问到这个,马上就开始抹眼泪,“你一年没有回去了是不知道,我们老家,被海水淹了!”   “被淹了!?”任非凡震惊了,怎么会?之前大海啸的时候明明没有淹到他们那里的。被淹没的地区离他们那里也有一段距离,好端端的怎么就淹了?最近并没有地震、海啸之类的重大灾害发生啊!   “大家都说是天气暖和之后,海水解冻倒灌陆地……”三婶也跟着抹眼泪,“没了,什么都没了,房子、田地,全都没了!”   “只有你们逃出来了吗?四叔、五叔他们两家呢?”任非凡心下一沉。   “他们没事,你四婶和五婶的娘家没被淹到,他们投靠她们的娘家去了。我们的亲戚都是那一片的,都被淹了,大家各自找出路去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听说你生活在这里,只能先来投靠你。你放心,我们只是暂时……”   他的三叔任平安这时打断了三婶的话:“你旁边这位是?”   “他是这个鱼塘的承包人。”任非凡笑道:“也是我的朋友,叫田原远。之前天气太冷,我没回老家,就是他收留我的。”   “你们好!”田原远朝他们微微颔首,面带微笑。   “哦哦,你好你好!”任非凡的大伯母马上热情地握住田原远的手,热切地道:“之前多得你收留了非凡,麻烦你照顾他了,老天会保佑你好心有好报的。”   田原远有些吃不消她的热情,不自在地笑了笑:“没什么,我也受了他很多照顾,我们是朋友,应该的。”   “对对对,你们是朋友,越是困难的时候,朋友就越要互相帮助,瞧我说的什么客套话,倒是显得你们生分了,以后啊,我就把你当成非凡一样的子侄看待,我们是一家人了哈!”大伯母笑得情真意切。   任非凡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拉住田原远的手去开门:“大家别站在门外吹风了,赶紧进屋暖暖身体。”   “哎?!”田原远有些惊讶,抬眸瞟了任非凡一眼——放手啦!你不怕他们看出端倪?   任非凡瞥了他一眼——看出来了也不怕。   大伯母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女人,惯会装聋作哑。现在他们有求于他和田原远,任非凡谅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自己。   不过他还是放开了拉住田原远的手,没办法,他要掏钥匙开门。   身后的任家人果真没有对他们两人刚刚的行为表现出什么不适的态度来,或者说,有的没注意到,有的察觉到异常了,却没往那方面想。只有一个女人看到两人牵手的那一幕,神态异常的震惊。   “对了,非凡,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了。”大伯母拉着那个眉目秀气的女人凑上来,笑容满面。“这是你嫂子,白秀珍。”   任非凡回头看了女人一眼:“初次见面,大嫂你好。”   他猛然察觉一件事情:“对了,堂哥呢?”大伯母夫妇只有一个儿子,就是任非凡的堂哥任宝龙。身后的人群里,好像并没有任宝龙的身影。   一听到任非凡提到独子,大伯母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脸部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好一会儿才挤出笑容来:“宝龙他……去见他外婆了。”   任非凡的身形猛然顿了顿,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若无其事地道:“你要节哀。”   心底喟叹一声,又有些同情白秀珍。他去年离开老家的时候任宝龙还没有结婚,今年任宝龙却已经不在了。白秀珍和任宝龙大抵就是他离开老家不久之后结的婚,新婚不到一年就没了老公,白秀珍也是个不幸的女人。   但是对于这个大嫂,他莫名地总有些诡异的感觉,这个白秀珍,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白秀珍一眼。   不曾想白秀珍也正看着他的背影,两人目光相撞,顿时齐齐一怔。   白秀珍的脸颊飞上一抹绯红,目光含羞带怯,斯文秀气的脸庞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了下来,露出白皙柔和的一截脖颈。   是了!   任非凡眼睛爆发出亮光,斯文秀气,说话柔和绵软,不就是曾经和他相亲过的那个女人吗?!   时隔那么久,他都忘记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了!原来和他的相亲告吹了之后,这个女人嫁给他的堂哥任宝龙了啊!   看到他眼中的亮光,一旁的田原远神色却黯然了几分。   任非凡果然还是觉得温软柔和的女人比较好吗?   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表情和动作的白秀珍嘴角勾了起来,看来,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样子。 第93章 一大家子女人   任非凡的大伯母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女儿却不少,跟着他们过来的足足有五个,三个未婚的,两个已婚的,未婚的年龄比任非凡要小好几岁,已婚的还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同过来。   三叔家的人口倒是简单些,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还没有结婚,但全都成年了,看着很是独立的样子,到了安排给他们的房间里,就自动自觉地铺床叠被,打扫房间。态度谦和,神色间对任非凡和田原远也很是感激的模样。   田原远和任非凡都没有让任家人上二楼居住的打算。说到底任非凡和他们还是隔了一层的血缘亲戚,任非凡就没打算对他们太好,本着尽到作为子侄的情分就够了。给大伯母三叔他们提供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可以,却不能让这些人长久住下去。一个弄不好,田维家就是前车之鉴。   任非凡非常了解他的大伯母一家和三叔一家,他的大伯母是典型的那种得寸进尺,能占一点便宜就绝不放过的女人,三婶虽然不是爱占便宜的,但是三叔的为人比较自私冷漠,任非凡可不想给他们造成自己很好说话自己是冤大头可以榨不少油水的错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帮他们吗?”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田原远问硬要跟他挤在同一张床上的任非凡.   “刚好我们打算把北侧剩下的坡地转租出去,他们又是你的亲人,你要不要跟他们说说,看在亲戚的份上,租金我们算便宜点。”   任非凡摇摇头:“不好,把北侧的坡地转租给三叔一家可以,大伯母一家不行,你是不知道我大伯母那个人的性格和习惯……”他翻个身,变成仰躺着的姿势,一边漫不经心地抓住田原远的手掌,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手指。“她在老家的时候就惯会顺手牵羊,脸皮又十分厚,只要你没当场捉住她偷东西她就能贼喊捉贼,反打一耙不算,你还得背上个不孝敬长辈嚣张跋扈的骂名,她要是经常在鱼塘出没,我们家的东西都得被她摸走不可,平常遇见她偶尔客气一下还行,长久往来绝对会气死我们自己。”   田原远听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任非凡对他大伯母印象那么差,看来对那个女人应该也没啥好感,不料下一刻,任非凡话音一转,就提到了那个女人。   “对了,你有没有留意到我大伯母他们那群人里面的一个女人?皮肤很白的那个?呐呐,就是气质很斯文,脸也很秀气的那个?”   皮肤很白?气质很斯文?脸很秀气?   田原远一口气闷上心头,酸溜溜地道:“你观察得真仔细……”   “没办法,我大伯母一大家子女人皮肤都很黑,就她特别白。”任非凡猛然察觉到了他语气的不对劲,赶紧举手表忠心:“我对那个女人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绝对没有!你别乱想啊!”   “那你……”田原远疑惑了,他内心其实是相信任非凡不会欺骗、背叛他的,那为什么任非凡要特意提起这个女人?   “那个啊,我说了你别生气,也别想歪。”任非凡摸摸鼻子,“白秀珍,其实她之前跟我相过亲。”   眼看着田原远的表情变得古怪,他继续举手表真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跟她见了一次面,相处的时间都没超过十分钟!我也没想到她最后嫁给了我堂哥!我现在也不想见到她的,好尴尬的!”   他苦恼的神情和悲催的语调,让田原远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我没生气,就是有点……”他苦恼的皱起眉毛,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情绪起起伏伏的,容易想东想西……   任非凡见状眼睛一亮,猛地扑了过来。   “啊!”田原远差点没忍住踹他一脚,瞪他:“干嘛?”   “我们一起睡觉吧!?”任非凡眨巴着眼睛,表情非常无辜。既然他们现在心意相通,那层窗户纸也捅破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两情喜相悦了?   田原远额角一滴汗就流了下来,他敢肯定任非凡所说的“睡觉”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睡觉,而是他此刻脑子里想到的那个“睡觉”:“不行,回你的床睡去!”   任非凡的脸垮了下来:“不行吗?”语调可怜兮兮的,活像只惨遭主人抛弃的小狗。   “也不是不行……”在这种攻击下,田原远让步了,他小声地回答:“只是时机不对。今晚不行!”任非凡的一大拨子亲戚就住在楼下,自己哪好意思跟他做那档子事。   “唉……”显然任非凡也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福利注定要落空了。唉声叹气地爬回了隔壁的床。任某人拥着被子,度过了一个非常空虚寂寞冷的春夜。   都说春宵梦短,他却觉得这一个晚上长夜漫漫,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蚂蚁在慢吞吞地爬二万五千里长征,偌大的“天亮”二字伫立在胜利会师的尽头,可望不可即,遥遥无期。心上人明明就在距离自己不足两米远的另一张床上,看得到却吃不到,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堆上烤炙,对身心的极大摧残。   也因为如此,任非凡对于为大伯母和三叔两家找出路一事特别的积极,第二天一大早挂着两个黑眼圈就兴冲冲跑回了田家村打听情况。   目前居住在田家村的外来民很多,除了之前政府安置的流民,还有不少与田家村人沾亲带故过来投奔的外村村民,他们在田家村没有房屋也没有土地,有的住在亲戚家,有的则租住在有空置房间的村民家,有的帮村民做工换取粮食,有的本钱较为丰厚的,则承包村民家的田地,但是往往愿意转租田地的村民很少,不然就是要价太高让人望而却步,所以外村的人多是承包村里的山地,然后自己用工具垦荒,弄成旱坡地来种粮食。   有些人怕农作物成熟以后会有人来偷,也是为了省些房租,会直接在旱坡地边上搭建木屋或者塑料棚,一家大小住在那里。也有的是男主人晚上独自一人居住的,主要是为了看顾田地。   更多的是租住在村里的。田家村村尾那一带空屋比较多,村民们多用来出租。外来人大部分都租住在那里。任非凡打听了一下价格,每个房间每个月十斤大米,有基本的家具,一层楼的厨房和厕所公用,他看过房子,卫生、面积、光照都很不错。   “……目前大概就是这几种选择。”任非凡把其他外来人在田家村的大体情况说明给他大伯母一家和三叔一家听,“你们考虑考虑哪一种比较适合你们各家的情况,这几天也可以自己去村里看看,要是有合适的房屋,我替你们去问问……”   “非凡,”大伯母的大女儿任晓玲冷不防笑着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能租你们这里的房子吗?你和小田两个人住在楼上,我们住在楼下的房间,这样一来,屋子里多一些人气,我们也不会打扰到他的。”   “是啊!”大伯母也笑着附和:“我们住在楼下,也能帮忙打理一下房子,小田也能多一点收入,就这么说定了啊!”   “……”他就知道!任非凡叹气,“不是我不想你们住在这里,问题是我现在也是寄人篱下,我一个人还好些,可是你们这么多人,平日进进出出,对他来说很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了,我看方便得很!”大伯母抢着道,“我们平时会看紧几个小的,不会让他们上楼去乱翻小田的东西,你只管放心!房租我们按照村里的给,不会让小田吃亏,小田是一个善心人,他既然都肯收留你了,应该也不介意帮一帮我们,我们住在这里只会对他有利无害,你和小田这么熟,就跟他说一说嘛!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会答应的。”   任非凡似笑非笑:“要是他因此恼了我,一并要把我赶出去呢?那我岂不是要流落荒山野岭了?到时候你们收留我?这种事,大伯母你嘴上说说是很容易,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是亲戚,俗话说,出外靠朋友,在家……”   任非凡懒得和大伯母掰扯,跟她们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不冷不热地道:“本来小远就跟你们非亲非故,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好吃好住地收留你们,都没收你们粮食,要是你们不满意,现在就可以搬出去,我不留你。”   大伯母惯会看菜下碟,发现任非凡不是吓唬他们而是跟他们来真的,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脸上迅速堆上笑容:“哎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是急过头了,忘了小田跟咱们非亲非故,没考虑到你的立场,一时说错话,是大伯母不对,非凡你别生气啊!”   经过一番试探,大伯母一家和三叔一家就知道任非凡不会帮他们太多,顿时就把那些小心思收了起来。任非凡的三婶不爱说话,看着有些冷淡,却是个行动派,做事风风火火,早上吃完饭就拉着一家人去了田家村了解具体情况。   大伯母一家却没有什么动静,她的两个女婿倒是跟着三婶一家回了村,所有女儿却都留在鱼塘,两个已婚的照顾几个小孩,三个未婚的和白秀珍忙着给屋子打扫卫生,擦洗桌椅,扫地拖地。几个年轻姑娘努力干活的身影,显得非常的勤快。   屋子里时不时传出一阵笑骂的嬉闹声,如同银铃一般飘荡到山坡上,给这个往日充满纯雄性气息的院子增添了几分柔软鲜丽的色彩。   大伯母和大伯父在厨房里张罗吃的。见田原远和任非凡去猪栏那边干活,还叮嘱他们早点回来。   “我别的不敢说,这做饭的手艺啊,吃过的人都说不错!今天让你们尝尝好吃的!”   “一路过来几个小的遭了大罪,可心疼我们这些大人了!现在有条件,可得赶紧给他们做些好吃的补回来,不然伤了底子以后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   田原远笑笑:“是啊!还是你这位外婆设想得周到。”要是你用的不是我家厨房里的米面调料和肉干更有母爱一点。   不过从大伯母的说话和做的事来看,他倒是明白昨晚任非凡对她的评价是什么意思了。   在和平时代大伯母这种行事方式可能不算什么,充其量让人笑骂一声精明鬼,看在对方会说话的份上心里气恼一下就算了。可在经历了一个严冬之后粮食匮乏青黄不接的现在,那就不是凭对方一两句讨好的话就能轻描淡写地揭过的了,尤其是在她们一大家子似乎都抱着这种打算的情况下。   但这种人又是最麻烦的,斥骂对方嘛对方有理有据,你计较倒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小气抠门,不计较嘛,自己会郁闷到闹内伤。   “小远哥,你喂完猪回来啦?”大伯母的小女儿任晓凤抬头见到从外面走进来的田原远,马上笑容满面地围了过来。   “是啊!”田原远给刚刚在坡下遇见然后跟着他上来的田梅梅介绍:“梅梅,这是非凡的堂妹,他大伯母一家和三叔一家暂时住在我这里。”正想绕过大半个身体挡住大门的任晓凤进屋,任非凡略带惊慌又略带惊喜的大嗓门就在猪栏下面响了起来:   “羊羊,赶紧上来,母猪生小猪了!”   生小猪了!?田原远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是不是寒潮里母猪被冷着了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整个冬天没有一头母猪生小猪的,两头怀了孕的母猪都中途流产了,田原远和任非凡只好在寒冬里跑了隔壁山头一趟,去周琴的鱼塘弄了猪精回来,重新给母猪配种,那次之后母猪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肚子也不大,还以为这次也不能成呢!   “来了!”田原远撒腿就跑。   田原远走了之后,门口就只有田梅梅和任晓凤。田梅梅已经是北岭的常客了,今天她来拿之前借给花安义做米乙的模子。他们村无论是嫁女儿还是娶媳妇,都有在前几天给村民派发“米乙”或者煎堆的传统习俗。这次田茵茵结婚,考虑到花安义手艺好,经过商量之后,田维家出粮食和工具,请花安义帮忙做给米乙和煎堆,另外给粮食作为工钱。米乙和煎堆做好之后,还工具的时候漏了印米乙的木模,田梅梅便过来拿回去。   “你叫梅梅?”任晓凤挡住了要进屋的田梅梅。   “啊!?有什么事儿吗?”田梅梅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不善的女人。   “你结婚没有?”任晓凤挤出一个笑容。   “没有。”田梅梅莫名其妙,没毛病吧这人,她们都不认识,自己结没结婚关她什么事?!   然后她就发现,听了她的回答之后,眼前这个据说是任非凡的堂姐的女人脸上的敌意更浓了。 第94章 各自盘算   天快黑的时候,三婶他们才赶了回来。   “怎么样?”他们一回来,大伯母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   三婶摇摇头,小声道:“有几个地方的屋子出租,但是因为我们是外地人,要交不少押金,屋主才愿意把屋子租给我们。”   “这些杀千刀的发灾难财,他们会遭报应的!”大伯母咬牙切齿,“还有呢?土地的事情问得怎么样了?”   三叔不耐烦地道:“你去问章华他们,我们先吃饭了去,跑了一整天,午饭都没吃,肚子饿着呢!”   大伯母的两个女婿,大女婿叫章华,二女婿叫许志峰。   大伯母有些讪讪,只好把她的两个女婿叫到一边询问。   三两下扒完了饭,三叔把碗筷往洗碗池一搁,转身就出了屋,然后偷偷摸摸地找到了正在猪栏里看小猪的田原远和任非凡。   “小田啊,叔今天回村的时候,听人说你这边有一块地要转租?”他搓着双手,颇有些不自在:“我们初来乍到,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就想着租你的那块地,合同就按照你跟村民说的那样拟,你看怎么样?”   正巧田原远和任非凡也正在讨论租地的事情。今天任非凡带着三叔他们回村的时候,有几拨人找上了他跟他说租地的事情。   这些人里有他们认识的,像是田原丰、田青龙、田之焕,他们对田原远先前在村里说的条件全盘接受,也有一个村民找任非凡扯皮希望减少租金的,田原远和任非凡正在商量着分别租给他们多少地比较适合。   田原丰想要租三亩地,田之焕纯粹是因为田茵茵娘家距离北岭近,本着能多一点收入算一点收入的打算,要租两亩,而田青龙家里人口多,一口气就想要租十亩。   听到三叔的话,田原远愣了愣,没想到三叔他们消息还挺灵通。他回头看了任非凡一眼——租不租?   任非凡朝他点点头。   三叔虽然为人比较自私,但很少占别人的便宜。不是他的,他不会贪图。是他的,死死护着不让其他人沾一分就是了。   于是田原远爽快地笑了:“行啊!”   三叔松了一大口气。   和觉得十分之二的租金贵,处于观望状态的村民不同,三叔和三婶这对夫妇向来危机感和紧迫感很强,现在已经是农历四月下旬,也就他们所在的地区处于亚热带,就算是现在种下的东西,大多也能成活。但终归是晚了许多,山脚下水田里的稻禾都有半个手臂高了。   今天到田家村一趟,他们发现,凡是能种粮食的田地,几乎都已经被村民们全部种下,剩下的,不是贫瘠硬实的山林地,就是一些不是零零碎碎的犄角旮旯,全都不是种粮食的好地方。   这么一通比较下来,最好的选择,竟然是田原远鱼塘里的那一块坡地。三叔和三婶心里顿时就急了,他们都是了解任非凡大伯母这个人的,要是被她知道了这个情况,那还不得跟他们争破头,三叔也顾不上仁不仁义厚不厚道的了,趁着大伯母一家还反应不过来,先下手为强。   田原远不知道三叔心里的小九九,只觉得有人租自然是最好的。北侧的这一块坡地,他们租了四分之一给江明哲和花安义,他和任非凡本身也种一小部分,剩下的大约还有二十亩地,五亩租给任非凡的三叔,剩下的三亩、两亩、十亩分别租给田原丰、田之焕、田青龙,正好把二十亩地全部租出去。   从今往后,他和任非凡就成地主老财啦!只需要翘着二郎腿,等着收租就行了!就算不种地也饿不死了!   他心里喜滋滋的,美得不行。当然,他也就想象一下那番美景乐一乐而已,要真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是不可能的。   三叔一刻时间也不愿意耽搁,急不可耐地让田原远跟他签订合同。虽然理解三叔的急切,但田原远还是亲自带着对方到北侧的坡地,跟三叔比划出了租给他的那块地的范围和大小,待双方都没有异议后,才到二楼签订了合同。   三叔原本是打算租十亩地的,一来不说田原远手里的地够不够,二来,凭他们一家人,显然吃不下这二十亩地的,所以田原远只租给他五亩。他们这一带的坡地十分陡峭,旱坡地也要做成梯田的样子才能耕种,大型农业机械使用不了,现在能弄得到柴油的人也很少,开荒翻地几乎全靠人力和畜力。   就因为这个原因,之前春耕的时候,村民们没少来鱼塘找田原远借黄牛。只是田原远自家的地都还翻不完呢,就一一给婉拒了。   就算是这样,把猪栏那一片地种下之后,田原远和任非凡也让两只黄牛好生修养了一段时间,现在都不敢再使牛,就怕把牛给伤着了。   拿到了合同书,三叔面带喜色就回了楼下,跟他妻子和三个孩子说明天种地的事情。   “记住了,别跟你大伯母说这件事。”   “爸,大伯母他们有眼睛,我们去干活,他们也知道的吧?!”三叔的二儿子撇撇嘴。   “你懂什么,她们一家问你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你爸叫你干活的。”三叔却不这样想,在那五亩地还没有全部被他们家种上秧苗之前,一刻都不能松懈!   三叔还记得,他们分家的时候,明明已经把菜园子划给他们家的了,结果大伯母到两个老人面前又哭又闹,一张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嘴硬是磨得两个老人改了主意,把菜园子的一半改划给了大伯母一家。这件事他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肚子怨气。   一个小小的菜园子大伯母都要跟他们争抢,要是她知道现在田家村的土地情况,必然想方设法逼得他们从五亩地里吐出几亩出来给她们,自己一家还有理没处说去。三叔自己不擅长跟人争吵,媳妇也是个嘴巴笨的,三个孩子的战斗力根本没法和那一大家子女人相比,既然嘴上功夫比不过,那就拼手上功夫了!   三叔心里发了狠,这次租地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女人横插一脚!   一楼的另一个房间里,大伯母正在听两个女婿说今天在田家村打听到的情况。和有些杞人忧天的三叔夫妇不同,自从独子死后,大伯母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几个未婚的女儿身上。这次两个女婿跟着任非凡回田家村,也是嘱托他们多打听田家村各家各户的情况,尤其是家里有未婚青年的家庭。   田原丰他们来找任非凡说租地的事情的时候,任非凡有心支开了身边的其他人。章华和许志峰原本心里就不怎么看得上任非凡这个无父无母只是走了狗屎运结交到一个给力朋友的堂弟,他们身上另有任务,也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知道自家的打算,非常干脆地就到田家村村民聚集的地方打探消息去了。   三叔家也跟了过去,只是相较于租房子住的事情,这两夫妻更加紧张种地的问题,向村民打听的也多是这方面的事情。一听他们是任非凡的亲戚,现在又住在北岭,自然而然的就有村民跟他们提到田原远有土地转租的事情。   而章华和许志峰却没怎么留意到这件事情,所以跟大伯母交待情况的时候,重点交待了打听到的一些性价比较高的田家村未婚青年,土地问题提了个大概。说到租房情况的时候,两个女婿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不悦和忧愁的神情。   “那些村民要的押金太多了,每个月的租金也太贵,虽然天气在慢慢变暖,但也不一定就能保证今年会有一个好收成。”   “是啊,与其租房子住,不如继续住在这里,给堂弟的朋友一些粮食就是了。夏天很快就到了,或许老家的海水到时候就退了呢!”   听完两人的话,大伯母也有一些急了,只是她心里还另有谋算,只叮嘱他们赶紧去吃饭,然后把她的几个未婚女儿和白秀珍叫进了房,把门关上。   大伯母把两个女婿打听到的田家村的“有为青年”的情况说了出来,道:   “我也不说虚的,你们自己掂量一下,我和你们爸都老了,养不了你们太久,有适合的,你们自己好好想想,过两天你们就跟你们姐夫去田家村看看。”   她又转头对白秀珍说道:“你嫁进我们家还不到一年,宝龙就去了,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我实在不忍心才把你带来了这边。但是你毕竟还那么年轻,现在也不是古代了,我不会要你给宝龙守一辈子的寡。之前听说你和非凡相过亲,也是一种缘分。我也不是老古董,要是你自己想,就好好把握机会。我也不拦你,只盼你有个好归宿之后,在将来我们有困难的时候,不忘帮帮我们。”   白秀珍眼睛红了,既感动又羞愧:“我不会忘记您和大家对我的好的,只要您同意,您永远都是我的妈。”   大伯母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唉!”她叹气,“你这么好的孩子……可惜宝龙没有福气。”   一旁的三个未婚女孩互相看看,任晓凤上前一步,笑道:“哎呀,妈你和嫂子哭什么,我们大家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别哭了,妈你还没有吃饭吧?”   “对对,妈你赶紧去吃饭,身体要紧。现在粮食珍贵,三叔家的人恐怕会把饭菜吃光,你赶紧先去吃饭!”   大伯母拭擦了一下眼角,表情宽慰。她正想打开房门,就见到窗外人影一闪,竟然是三叔。   三叔正扛着一把锄头,带着两个儿子,往坡上走。   大伯母这时候顾不上装慈母了,连声呼喊:“平安,你现在带着你两个儿子去干什么?”   三叔被骤然响起的尖锐女声惊了惊,随即转头,对屋子里的大伯母笑道:“我们来到这里幸亏有非凡的朋友收留我们,他还给了我们那么吃的,现在没事干,帮小田干干活。”   任平安跟儿子说完明天的事情后,越想越心焦,就想着晚上有月光的时候把地里的草给锄一锄,毕竟五亩地可不算少,据他今天傍晚看到的野草长势,一天功夫也未必能锄得完整块地的草,便急急忙忙带着两个儿子连夜开工。要是明天一天能锄完草,暴晒一天,大后天就能开始翻地了!   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女人给见到了!   大伯母心里冷哼一声,这个大尾巴狼!献殷勤就献殷勤,还说得那么好听。   “哎,要不我们也去帮忙吧!?”嘴上喊着,大伯母却依然稳稳地坐在床沿上。   “你们别来了,就是除除草,不需要那么多人。现在天黑,蛇鼠也开始活动了,被咬到就遭了,现在缺医少药的。”三叔说完,不再多说,赶紧带着两个儿子走了。   看着对方生怕自己跟上去跟他抢活儿干的模样,大伯母嗤笑一声。这三叔还是一样的只知道闷头干死活,那她就放心了。 第95章 地主老财   “啊啊啊……”宝松捂着腮帮子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小孩苦着一张脸,两条眉毛皱成了毛毛虫,不停地扭来扭去。   “哎,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任非凡这个没有良心的师傅还在一旁嘲笑。   宝松吸了吸鼻子,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拒绝和任非凡对话。   他牙齿痛死了,师傅还在说风凉话,果然还是羊羊哥最好了!   田原远正在厨房里给宝松煮青皮鸭蛋。田茵茵结婚之前派发米乙和煎堆的时候,因为两家比较熟络,郑英兰多给了几个米乙和煎堆,宝松特别喜欢焦香甜脆的煎堆,不理大人(此处特指任非凡)的劝告,一连吃了三个,然后小孩就悲催了,接下来的几天脸蛋上出了好几颗痘痘,今天一边的腮帮子还肿了起来,闹牙齿痛。   他们这一带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牙医之类的医生,看小孩实在难受,田原远便试着弄个偏方给他喝喝。他小的时候,小孩子或者大人牙痛的话,可以用青皮鸭蛋加红背菜煮糖水来止痛。田原远自己以前牙痛的时候也是喝这个喝好的。   偏巧家里攒的、打算用来孵小鸭的鸭蛋里就有两只青皮的鸭蛋,就是家里没有糖了,要去换才有。于是早上的时候,任非凡特意拎着之前买活羊的时候买的半条冻羊肉到村长家里,换了两块冰片糖回来。之前村长家在村里开了一间小卖铺,去年六月食物物价开始飞涨之后才关了门,目前算是村里少数几家还储存着糖的人家之一。   换了糖,家里的肉食倒是到此彻底清光了。鸡蛋和鸭蛋要留着孵小鸡小鸭,十几头大猪还要养两个月,未到宰的时候,三只羊倒是能宰了,但是田原远和任非凡都打算让母羊留着生崽,任非凡这几天没少跟田原远嘀咕:“要不要干脆把公羊杀了,然后等母羊发情的时候再把母羊赶到周琴的鱼塘去配种!?”   田原远和任非凡之前都没养过羊,不怎么清楚母羊配种的事,田原远听说羊群是有头羊的,怕宰了公羊之后两只母羊不肯跟陌生公羊(周琴家的那头)交配,暂且没同意,打算改天找人问清楚了再说。任非凡失望不已。   前两天大伯母打算把厨房里的最后一条肉干全都煮来吃了之后,任非凡就特别的想把她一家给撵走!不要小看饥饿了一个寒冬的人的战斗力,那一条肉条任非凡和田原远加上宝松三个人可以吃半个月,到了大伯母一家子男女的嘴里,一顿都不够吃的。   也亏得他手快抢了小半段下来,不然现在就没法换糖了。饶是如此,馋肉的任非凡在把糖交给田原远的时候,还想着撺掇田原远这几天跟他去田地里放铁笼子抓老鼠!现在天气寒冷了,那些畜生也该出来活动啦\(^o^)!   田原远忙不迭拒绝了,没想到任非凡毫不气馁,转而提出一起去挖蛇洞,抓蛇吃蛇羹!趁着现在天气还有点冷,或许能幸运逮住一条还在冬眠中的蛇呢!   “不然我们晚上去找鸟窝?”任非凡一脸向往,“凭你的听力,我的敏捷身手,哪里有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那里的鸟就逃不掉我的毒手!”   田原远:“……”   吃货的执着,他算是见识到了!   别说是任非凡了,就是田原远也有些馋肉了。今年的冬天特别漫长,死的家畜又多,鱼塘虽然没有断过蔬菜,但是肉食却无疑是缺乏的。听任非凡一个个主意的出,田原远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心生动摇了!   作孽哦,好不容易活过这一冬的蛇和鸟……   心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一边嗅着锅里糖水蒸发的味道,一边愉快地决定今天晚上和任非凡去放捕鼠笼和捕鼠夹,明天一大早去收回来!   看了看旁边的案板,上面还放着煮完糖水还剩下的一点糖。他小心地那半块糖用塑料袋卷起来,放进玻璃罐子里,用盖子盖实罐口,然后双手捧着,把罐子放回柜子里。   在客厅里追着孩子喂饭的任晓玲看着这一幕,目光闪了闪。   中午的时候,在北坡干活的人们纷纷到田原远家的屋子里歇歇脚。   在三叔一家跟田原远签订租地合同的第二天,田原丰、田之焕、田青龙也到了北岭跟田原远洽谈租地的事宜。   签订合同后,这些人马上开始对坡地进行动工。现在下苗有些迟了,所有人简直是一刻钟也不愿意耽搁。第二天就把家里的亲戚、朋友、邻居等,能邀请的全都邀请了。现在鱼塘是热闹得很。   田青龙家里的人最多,阿爷阿奶、小儿子大孙子等等,全都呼啦啦跑到北岭田青龙新租的土地上,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田茵茵没有跟着新婚丈夫田之焕过来,田维和郑英兰却带着两个小的过来帮忙了。田原丰妻子的娘家亲戚快死光了,倒是村里还有一些牵亲带故的远方亲戚和朋友,现在他们的土地都已经种下,就等着小心伺候之后收割,并不太忙,也愿意帮忙搭把手,   “小远,匀两只小猪给我家养怎么样?”田青龙今天听说田原远家的母猪前两天生了一窝小猪,心里一动,便跑来问了。现在每天中午休息时分,他都会到屋子前面的青石板上抽旱烟。   “这一窝不行,小猪数量太少了。下一窝吧!”田原远摇摇头,母猪这次生了十三只猪仔,可惜三只是死胎,剩下的十只小猪里面还有两只病怏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这两天他和任非凡轮流守夜,时不时就要去看看小猪们的情况,确保保温灯正常工作,还要及时替换干草,免得冷死那十只来之不易的小猪或者被母猪压死。   田青龙也不失望,笑眯眯地道:“好啊,说定了,生了新的小猪,记得通知我一声。”   他张望了一下,忽然露出个暧昧的笑容来,手肘撞了撞坐在石板上择菜的田原远,挤眉弄眼:“不是我说,非凡他这些堂妹皮肤是黑了点,可长得真漂亮啊,你有没有看上的?”   田原远择菜的动作停了下来,顺着田青龙的目光看过去,任晓凤几姐妹正弯着腰在水井边洗衣服。   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村里不少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换上了轻薄的春装。任晓凤她们也换上了带来的春装。剪裁贴身的衣服勾勒出了几个未婚女孩优美的身体线条,窈窕的曲线,时刻噙着笑容的青春面庞,一眼看去,令人分外赏心悦目。   田原远摇摇头:“没兴趣。”   田青龙:“嗯……嗯?你没兴趣?!虽然她们不是居家好女人,但交个男女朋友还是可以的。我倒是对她们挺有兴趣的。”   田原远转头看着田青龙,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不是……居家好女人?那你还对她们感兴趣?”   这句话,是不是自相矛盾了点?   田青龙贱兮兮地笑道:“嗨,我是说,那样的女人,做老婆不行。娶老婆就要娶能和你过一辈子的,她们这样的女人,可以齐富贵,不能共贫穷。”   田原远实实在在大吃一惊,单凭几面之缘,田青龙就能判断出一个女人适不适合做老婆?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没那么厉害吧!他充满怀疑地看着田青龙。田青龙迎着他不信的目光,自信又得意:“哈哈哈,一看就知道你是个雏,你对女人了解不够,这看女人呐,不能光看脸蛋和身段,还得看她们做的事。嘴巴说什么都可能是谎话,做事却骗不了人。看女人的眼光,我称第二,田家村年轻一代没人敢称第一。!”   “你就听他吹牛吧!”做在凳子上帮忙择菜的田原丰毫不客气地揭田青龙的老底,“最近任非凡他大伯母和她几个女儿,在我们村可是大出风头。那些还没有结婚的青年,像是田家鑫之类的,可挂念着了。”   田原远对此也听任非凡提过一耳朵,说是他大伯母这几天回村的时候都带着她几个女儿,似乎想在村里给她们找对象,但详细情况不了解,闻言,顿时有些好奇:“怎么说?”   “我们村那几个大龄光棍看上任非凡几个堂妹了,不过人家大姑娘可看不上他们……”   在寒灾开始之前,田家村年轻一辈里光棍不少。过去几个月,不少外地人逃难到了田家村,除了极少部分是实在活不下去的,大部分却是颇有几分远见的家长眼见形势不好,便带着家里的儿女过来打前哨的。这部分不乏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子女的家庭,而往往这样的家庭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像是田家村这些大龄光棍,他们是看不上的。   而那些生活相对窘迫一点的外来家庭数量本来就少,有着适婚年龄儿女、又愿意嫁给田家村青年的就更少了。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出于“饥寒”这样的原因而出卖儿女的婚事。在绝大部分人想来,寒冷是一时的,只要熬过去就行了!想想办法总能撑过眼前的难关,只要度过了寒冷的冬天,明天他们就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所以在寒冬里,除了本身条件就比较好、又到了结婚年龄的几个田家村青年能找到对象,那些原本在打光棍的大多数依然还在打着光棍。   村里倒是也有不少女人在做皮肉生意,田家村的光棍们是这门生意的常客,平日里流连忘返,颇有几分乐不思蜀的感觉,几天几天的待在女人的住处,似乎连家都不想回了。偏偏对于这些女人,他们又是最看不上的。   “啊,女表子做什么老婆?你傻啊!”   “我跟你玩玩而已,你收我的米,张.开大腿被我艹,天经地义的事。现在想干嘛呢你,不想在田家村干了吗?”   “娶你?我什么时候答应过!那就是哄着你开心而已,不然你愿意不收米让我上?!”   义务教育已经普及许多年了,但是田家村村里的很多男人却依然有着类似古代封建社会的“处女情结。”这些光棍们对于自己的妻子的定位在了“良家妇女”的范畴之内。然而,“良家妇女”并看不上他们,他们自己又看不上“非良家妇女”。   任非凡大伯母一家女人,恰好符合光棍们对于妻子人选的要求。虽然同样是逃难来到这边的,但几个女孩子可是清白人家,而且一个个长得那么漂亮,一颦一笑,瞬间就把这些多年来寻寻觅觅却依然单身的大龄光棍们给吊起来了。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时机凑上去献殷勤。   大伯母却看不上这些光棍们,她早就根据两个女婿的情报物色好了女儿们各自的目标,才没有时间理会他们,更不愿意与他们牵扯上关系从而败坏了女儿们的名声。因此对于这些想吃天鹅肉的癞□□,是厌恶得很,更是再三告诫女儿们不能与他们任何一个在一起。   她的三个女儿受到了母亲态度的影响,面对着光棍们时,自然而然就带了些厌恶和鄙夷出来。   于是旁边围观的村民就知道了,人家压根儿看不上这几个光棍呢!   听完田原丰的讲述,田原远笑了笑:“任非凡他大伯母家没有什么男丁,她们大概是想找几个能顶立门楣的对象吧!”   田青龙:“倒是咱们村的几个媒婆,都瞄上你了。怎么样,介绍给你的有看上吗?”   田原远疑惑不解:“没有人介绍女孩给我。你在说什么?”   田原丰和田青龙惊讶了。田青龙说:“你现在可是我们村的土财主!比古代地主老财也不差了,年轻有为,性格不差,要学历有学历,要样貌有样貌,有才有田,猪牛羊鸡鸭样样都有,最重要的是还有这么大的一块地,每年光是收租就饿不死了!这附近有女儿的家长谁不想把女儿嫁给你这个地主老财啊!?” 第96章 蝗灾   “没那么夸张吧!”田原远哭笑不得,地主老财,自己?别说,仔细一想,现在的他还真像是古代的地主老财呢!   田青龙继续说道:“有点成算的都惦记上你家的院子和鱼塘了!村里的媒婆都想介绍女孩子给你!前天我们村的梅华婆不是跟你和你爸提过几个邻村的未婚女孩?为啥要拒绝啊?你现在行情好,要把握住机会,你年龄也不小了,别再挑三拣四,找一个贤惠的老婆,好好地过日子,嗯!?”   说完,一脸沉痛,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田原远的肩膀。   田原远一脸茫然:“我拒绝了?”拒绝啥了?没人跟他提过要介绍女孩子给他啊?从何拒绝?究竟怎么回事?   田青龙:“兄弟,我懂你的心情,咱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就是想着未来有更好的选择,结果一拖再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自己……”   田原远打断田青龙的回忆往昔:“等等,没人跟我说过这件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没人跟你说过?”田青龙有些愕然。敢情正主原来并不知道这件事,而是他爸自作主张替他拒绝掉了的啊!?   “昨天我听我奶奶说,梅华婆想给你介绍一个女孩子,让你爸给拒绝了,你爸说,你现在已经有对象了,不需要说媒。你不知道这件事呀!”   原来是这样。田原远疑窦顿释,更大的疑惑却升了起来。他是跟田坤说过他有对象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田坤似乎脸色很难看?田原远对于自己的生父田坤还是有点了解的,田坤表面看着和蔼宽容,但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开明的人,特别不高兴别人拂他的意。自己的对象是男人这件事,要说对方不生气,那一定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不想方设法遮掩住这件“丑闻”,现在竟然还主动跟别人说起?   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田青龙:“哎,那个你爸老婆她娘家侄女长得怎么样?很漂亮?”男人嘛,都是看脸看身材的肤浅动物,内涵什么的,有当然最好,如果没有,好歹外表要过得去吧?   田原远却回他一脸懵逼,简直把“不知道你在说啥”这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田原丰冷不防问道:“该不会小远你也没有见过那个‘侄女’吧?!”   田原远一怔,前后联系一下,也从这一连串的对话里回过味来了,冷笑:“我连我对象是个女的都不知道。”   田原丰和田青龙面面相觑,田青龙搔搔头:“你爸还没跟你提这件事吗?”糟糕,他们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田原远把菜往塑料筐里一搁,站起来:“我要去洗菜了,青龙你们也该开工了。”   田青龙他们中午一般歇息半个小时,然后继续到北坡干活。   厨房里,看着米缸里的米、箱子里的面条和柜子里的菜干在短短四天之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下去,任非凡脸都绿了,气的。   按照人头数,厨房里的食物根本不可能吃的那么快,就算大伯母一家和三叔家的人是猪八戒转世投胎,也不应该是这个速度!   既然不是吃掉的,那肯定是有人把食物偷藏起来了。   从外边进来的田原远差点儿撞上门后的他,及时刹住了脚步:“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任非凡把米缸的盖子合上,若无其事:“没什么。你择好菜了?我来洗吧?”   “……”田原远怀疑地看着他,却没看出什么不对来,便把菜筐子往他手里一放:“也好,我回村一趟,晚饭之前回来。”   “你回村干嘛?我跟你一起回去。”任非凡赶紧说道。   两人的心意相通之后,任非凡就粘人粘得紧,可惜两人身边老是有一堆电灯泡的闪烁着存在感,任非凡只好努力克制着,他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跟田原远粘在一起。   田原远瞥了他一眼:“你还要看鱼塘呢,不能两个人都回去,乖,别闹,等我回来。”现在鱼塘来来往往的人多了,难保里面有手脚不干净的。就算只是丢一只鸡,那也够他们心疼的。   任非凡一听,顿时垂头丧气:“那你早点回来。”   田原远笑了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脸:“今天晚上我跟你去放田鼠笼。你好好做饭,吃完饭后我们就出发。”   任非凡眼睛一亮:“你说的,放老鼠笼!”   田原远哄好了大号任宝宝,便回了田家村。他要弄清楚田坤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省得临到头来自己成了冤大头,虽然说现在的他不怕对方弄出什么幺蛾子,但是蒙在鼓里被人算计,任何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首先找的便田青龙他们所说的梅华婆。田家村村里有几个特别喜欢给人说媒的妇女,这梅华婆就是其中之一。   梅华婆虽说是婆字辈,但其实她只有五十多岁,身子骨很是硬朗,一头黑发夹杂着少数几根白发,一张嘴舌灿莲花,能面不改色把黑的说成白的。田原远早就听闻她的大名。   刚刚靠近梅华婆家的院子门口,就听到她的大嗓门从里面传了出来。   “兔崽子,你敢偷糖吃?!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你妈死得早,你爸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全靠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拔长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当初我就该把你扔在外面冻死你!”梅花婆的声音充满了怒火。   “奶奶我不敢了……哇!呜呜呜……”屋子里随后响起了小孩儿凄厉的求饶声和哭喊声。   来得真不是时候。   光是听声音,田原远就能推断出屋子里正在发生的事情。现在年景不好,家长们的心情也就格外暴躁,往日里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很容易就触霉头,村里时不时就发生某某家小孩被家长暴揍一顿的情况,刚开始左邻右舍还会去劝一劝,现在村民们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任小崽子们哭得多凄惨都不会去管。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的哭骂声不见停歇,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田原远踟蹰了一下,考虑自己该不该进去劝一下梅华婆。在外面听着小孩的哭喊声,听久了就有些心生烦躁,村里的长辈们怒火上头,打小孩就容易没个轻重,屋里小孩儿的叫声实在凄惨,万一打出个好歹……   正要推门进去,大门冷不防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七八岁男孩从里面冲出来,一边呜哇大哭着,一边像是一辆失控的火车头,踏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一头扎进了某条巷子里。   “唉哟,你还敢跑!?”梅华婆凶恶地挥着鞭子追了出来,没想到自己家院子门口有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定了定神,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问道:“你是田原远?”不等田原远回答,便继续问:“你刚刚有见到我孙子吗?他往哪里跑了?”   田原远伸手一指。   那是一个与方才小孩冲进去的巷子相反的方向。   “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梅华婆拔腿就怒气冲冲地追了过去。田原远被彻底晾在了一旁。   田原远:“……”   算了,问村里的其他人吧,既然田青龙他们都能听说到这件事,那么应该还有别人知道,就算不是当事人,从旁人的话里也能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沿着梅华婆家院子前面的小路走出去就是村口。大概今天老天爷注定不让田原远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刚刚走进村口,两辆越野车就鸣着喇叭从身后开了过来。   田原远快走几步闪到路边,想让车先过去。   没想到越野车在他身旁停下。车窗摇下,一张熟悉的刚毅的脸庞露了出来,上面的几条疤痕变淡了许多。   “上车,有好事关照你!”   田原远也不怕对方卖了自己,依言上了车,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有什么好事?”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反正对你有好处。”赵朝阳笑道,卖了个关子。   田原远撇撇嘴。每次遇上赵朝阳,都没什么好事。他嘴里的“好事”,实在是有待商榷。   赵朝阳嘴里所说的地方,竟然是村长的家里。   再一看四周的人,聚集在二楼客厅里的,全是附近几条村子里排的上号的人物。像是李家村的村长、塘水村的“养殖大王”岳富周、田家村最大的山地承包商谢熙然……   “坐!”赵朝阳环视一圈,坐在了空出来的两个座位上,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   田原远嘴角抽抽,无视其他人投来的各异视线,淡定地坐下。   田正权的妻子给赵朝阳和田原远身前的茶杯满上茶水,然后就拉着跟前跟后的小孙子下了楼,顺手关上了楼梯边的玻璃门。   “大家既然都到齐了,那我也不浪费大家的时间,直接开门见山!”赵朝阳单刀直入,“今天之所以聚集大家在此,是为了通知大家一件事:据可靠消息,下个月内,京海镇将迎来一场大规模蝗虫灾害,希望各位在蝗灾到来之前,做好相关防范工作,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经济损失。”   “蝗灾?!”   “下一个月内?”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料到赵朝阳郑重其事地派人通知他们过来“开会”,竟然是宣布这么一件事情。   “消息确实?来源可靠吗?”岳富周严肃地问道。   “千真万确。”   “赵长官,这这……怎么可能?!现在又不是古代,我们这个地方,多少年来连只个头儿大点的蚱蜢都没见着,下个月怎么会闹蝗灾……”李家村村长半信半疑。   “是啊,之前也没听到有关消息……”田正权也是充满怀疑。他有一个远方侄子的县城政府部门工作,对各种消息十分灵通,可他也没听侄子跟他说过这件事情。   “蝗灾的范围多大?大规模是多大规模?有具体数字吗?”谢熙然问赵朝阳。   赵朝阳似笑非笑:“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容易。”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在座的所有人:“我也不怕告诉在座各位,这场蝗灾的规模,可以说,要是我没有把蝗灾即将到来的消息提前告知各位,当它到来的时候,我们整个京海镇,今年的这一季作物,都将会出现绝收的局面。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特地召集你们过来开这个会?”   岳富周等人倒吸一口冷气,要真是赵朝阳说的那样,那事情就严重大发了!   田正权问:“那对于这场蝗灾,上面有什么指导意见吗?”例如防虫措施什么的。   赵朝阳双手一摊,非常光棍地表示:“没有,得靠你们自己想办法。”   通知完毕,赵朝阳就招呼田原远跟他离开。   “你是从哪里知道有蝗灾的?”田原远问和他同样坐在后座的赵朝阳。   “不要刨根问底啦!羊羊哥!”赵朝阳故作娇羞地挥了挥手,一副“你好讨厌哦”的模样。   田原远一阵恶寒,于是就没再追问蝗灾的消息来源了。   赵朝阳把田原远送到村口,下车的时候,田原远对赵朝阳道谢:“虽然不知道你的消息来源是什么,但要是蝗灾的消息是真的,那我非常感激你。”感谢你愿意将这个消息提前告知我们。   “感激啊,那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谢礼物——喂!”   田原远已经非常不给面子的转身走了。   看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身影,赵朝阳笑了笑,对司机道:“走吧!”   接下来,就要看村民们如何应对了!他们镇上,也要开始准备了呀!   越野车开出了田家村,往另一个乡而去。   车子有些颠簸,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一觉的赵朝阳却感到浓浓睡意涌上心头。意识朦胧间,忽的想到了那些人的疑问。   “消息的来源吗……”他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不、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求求你。”女孩一身大红的婚礼旗袍已经被鲜血染红。她嘴唇青紫,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早已不复白天的光鲜亮丽,而向来十分注意自己外表的女孩已经没空去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一个劲地苦苦哀求着。   “不能呐,只有死人才会保守得住秘密,你的玉佩事关重大,不能让你活着。”他用匕首拍了拍女孩的脸颊,往日里温柔的低语,此刻听在女孩的耳中,却如厉鬼索命。   “我、我还知道一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女孩深怕他手里冰冷的匕首下一刻就割开自己的喉咙,急急地道:“明年大概五月份的时候,将会有一场可怕的蝗灾!那些蝗虫会把土地里的东西全部吃光!很多人因此而饿死!真的,我发誓这个消息是真的,我没骗你!”   “我当然相信你,毕竟像是空间这种不科学的东西都存在着……”他摸了摸女孩的脸,“可惜,你的嘴巴太容易撬动了!”所以,你的下场只能死。 第97章 强硬   蝗虫灾害历来是靠土地吃饭的劳动人民的大敌,虽然田原远短暂的人生里没有亲眼目睹过蝗灾来临时的景象。但他看过有关的纪录片。只要想象一下,数以百万计的蝗虫如乌云一般聚拢而来,笼罩的旷野之上,两个钳子似的上下颚一开一合,咔嚓咔嚓,碧绿的叶子便被啃食出一个个口子……就知道对于即将到来的蝗灾,绝不能掉以轻心。   要是现在还有网络就好了……   田原远叹了口气,要是现在还能上网的话,他就可以问一问度娘,看看防治蝗虫的方法有哪些。   现在很多东西都买不到,要是有网友能提供一下防治或消灭蝗虫的土方法,那肯定……嗯?   田原远一下子就从漫游中回过神,眼睛睁大,这一大群人在他家门口干什么?   只见鱼塘堤岸上,一群原本在北坡干活的人正聚集在院子门口,神情诡异的兴奋,似乎的围观着什么热闹。透过高高低低的人头,能看到大铁门开着,人群前面的叫骂声、斥责声不绝于耳,还夹杂着几声小孩的哭叫声。   宝松也站在人群前面,两只拳头握着,神态认真,眼神专注,一眨不眨地盯着。   田原远挤进人群,从后面戳了戳他的后背。   “别吵!”宝松头也不回,身子动了动,避开身后人的碰触。   田原远纳闷了,他看了看门口,就见任非凡的大伯母抱着她的小外孙,嘴里时不时低声斥骂几句,眼睛里冒着火焰,视线一直看着大铁门里面。任晓玲几个女孩子站在一边,表情焦急,眼眶通红,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大铁门边,还堆着几个行李箱和行李袋。田原远瞧着眼熟,不就是任非凡他大伯母他们来时带着的东西吗?   周围的人议论声嗡嗡,只能听清某些字眼。   “……他们干了什么?”   “啧啧,想不到啊……”   “平时笑嘻嘻的,关键时刻像个男人……”   “任非凡这小子挺狠的嘛……”   “太过分了吧!不就借住几天,找到房子里自然会搬出来,用得着这么心急就把人赶出来吗?”   “话不是这么说,这是田原远的鱼塘,任非凡也只是……”   “是啊……”   “可毕竟是他的亲人呀,几个女孩子能吃得了他多少东西……一个男人这样,太小气了!”   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即使知道事出必有因,大部分人情感上还是会往弱者那边靠拢。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田原远更加疑惑了,他拍了拍宝松的肩膀。   “去去!”宝松不耐烦地挥挥手,“边儿去,哥哥现在忙着呢!”   “我回村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田原远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你自己没眼睛看啊——咦,羊羊哥?!”宝松愤怒地一转头,却发现站在他身边的是田原远,登时大喜过望:“你回来啦!?师傅他发怒了!正要把他家的那群亲戚赶走!”   田原远一怔:“赶走?”这个消息有点突然,明明他回村之前,和任非凡约好了,回来后两个人一起去放老鼠笼,那个时候的任非凡明明是那么的高兴。认识任非凡那么久,田原远很少见任非凡真正愤怒过,田茵茵那一次算是一次。他大伯母一家在自己回村的这段期间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惹得任非凡那么生气,以至于他丝毫不留情面,立刻就要把人赶走?   想到这里,田原远顿时有些着急,他想要马上见到任非凡。   说曹操曹操就到,田原远刚要迈步,任非凡就从大铁门后面走了出来。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走出来的,两只手一边一个,揪着五花大绑的章华和许志峰。来到门边的时候,把两人往地上一扔。   然后拍拍手,盯着摔坐在地上目露怨恨的章华和许志峰,他嘴角慢慢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轻描淡写地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们一家也在我朋友家里赖得够久了。今天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不然我见一次扔你们一次。听清楚了吗?”   “非凡,你疯了吗?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想当初你家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你父母他们的丧事全赖我们料理……”大伯母愤怒地指着他,“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初……”任非凡把在任晓玲的示意下走过来抱住他大腿的小男孩后衣领揪住,提溜到距离他最近的任晓凤的怀里,慢条斯理地道:“我家最后的一点赔偿金,不是你们拿走了吗?”   大伯母一顿,挤出一个笑容:“你在胡说什么,你家的赔偿金,都花在你的学费上了,你是不是听你三叔他们说了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啊,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是啊,非凡,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可以说清楚,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都好商量,我们这一大家子,住的地方都没有着落,你这样对待我们,岂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赶?你这么绝情,太令人寒心了!”任晓玲也在一旁帮腔。   “可是你们现在住着的是我朋友的屋子,他跟你们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任非凡掸了掸衣摆,慢慢地道:“……就连吃的饭、用的电和水,都是我朋友的。”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声调不高不低,甚至连表情,都有些过于平静,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却句句把大伯母一家直往理亏上撵。   “非凡,我们是一家人啊!”大伯母强忍着怒火,胸口不停起伏:“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尽帮着外人?你都说你们是朋友了,我们用他一点水电怎么了?你这么斤斤计较急着讨好他!别忘了我们才是你的骨肉亲人。”   任非凡缓缓转头,眼珠子黑沉沉的:“大伯母,你真当我是傻瓜?你真要我把你们做过的丑事当众说出来吗?想清楚后果。”   大伯母一惊,连任晓玲也吃惊地看着任非凡,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和忌惮。任晓凤几个女孩更是齐齐转头看着大伯母,目露祈求之色。   大伯母猛地发现她们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她们小看了任非凡的狠辣无情,也高估了她们的亲情牌,从一开始就走了一步将会影响到全局的臭棋,只是她们都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没有及早意识到。任非凡话里的威胁已经很明显了。但要是她们就这样被赶走,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可要是不走,那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如今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我刚开始说的话,你们记住了吗?”勾起一抹笑容,任非凡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任家人,目光扫到人群中的田原远时,停顿了一下,接着便若无其事收回目光,朝宝松所在的方向招招手。   宝松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田原远跟在宝松后面,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各位,今天早点收工,明天见啦!”任非凡笑着对门外的围观人群挥挥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铁门。   就这样把大伯母一家隔绝在了外面。   大铁门后边站着三叔一家,他们旁观了整个过程,现在异常的安静。   三叔显然被任非凡的一连串表现吓到了,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胆怯:“非凡,我们昨天跟田家村的田富说好了,明天就能搬出去。”潜意思就是:你千万不要也在今天把我一家都赶出去啊!   “这么急?多住几天也无妨。”任非凡笑眯眯的,落后一步,与身后的田原远并肩而行,“羊羊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是啊!”田原远瞪了他一眼,笑道:“宝松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小妞、小枫他们来了之后,他就等于多了几个哥哥和姐姐,可高兴了!”   任小妞、任林枫、任林湛是三叔三个子女的名字。   “那……”三叔想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毫无预兆就把大伯母一家赶出去?他可不想自家落到这样的下场。太丢脸了。   “非凡做事有他的原因,他不是无缘无故把大伯母一家赶出去的。三叔你放心,他虽然看着不着调,但还是挺讲理的!”田原远转头看了任非凡一眼。   任非凡一怔。   “哦,哦,那就好。”三叔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非凡哥刚刚真是帅呆了!”一行人后头的任小妞吐出一口气,低声跟她两个哥哥咬耳朵:“我就说大伯母她们那样下去迟早会踢到铁板,现在果然应验了吧!”   “非凡哥对她们还算留情的了,要是我,就把她们做的事告诉所有人,让大家清楚明白,究竟是谁的错。”任林枫撇撇嘴。   “我们毕竟是血缘亲人,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任林湛说了他弟一句。   吃了一顿看似平静实质所有人内心都不平静的晚饭后,田原远把任非凡叫上了二楼。   “说吧,什么情况?”田原远一个手肘过去,箍住任非凡的脖子,开始刑讯逼供:“大伯母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你连忍耐都省了直接赶人?”   “羊羊……”任非凡感动地主动回抱住他,“你终于回来了!你去了那么久,我好想你哦!”   田原远逼供不成,反而被他热情的熊抱勒得喘不过气来,只得非常敷衍地拍了拍他的狗头:“也没去多久吧……”   任非凡假意拭眼泪:“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宝松从楼梯口蹦出来,对于他师傅这副模样异常鄙夷:“师傅,羊羊哥回村的时候,你明明玩得很开心!”绑人、赶人、丢人、威吓……手段雷霆,态度强硬,真不愧是他宝松的师傅!   任非凡瞪了他一眼——兔崽子,你师傅我忙着呢,别拆台!   可惜宝松的脑电波与他的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无法接收到他眼神的真正含义,小孩肚子里憋了一肚子话想要与人分享,迫不及待地就凑上去跟田原远说了:“羊羊哥,我跟你说,师傅他啊,这次可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可帅了!你不在鱼塘是不知道,大伯母她们当时那不敢置信的表情,想反抗反抗不了,想骂人却没人理睬的样子,好笑极了!真是大快人心啊!看着可解气了!”宝松把自己前些日子跟着江明哲学到的词语都用上了,务必要把自己的意思精准地表达出来。   “怎么回事?”田原远任由大号挂件挂在自己身上,在沙发上坐下。   “这是一件由一块糖引发的血案……”宝松表情十分沉重,用说书先生的口吻,将整件事的始末娓娓道来。   田原远回村之后,任非凡作为看家人,便开始忙了起来。江明哲和花安义分出去之后,他们两人的日常事务就多了许多。像是鸡舍和猪栏这些地方,他们是不允许其他人插手的,这几天鱼塘来往的人多,田原远就把鸡鸭关了起来。暖房和三个母猪栏也装上了栅栏门。任非凡忙完猪栏处的活儿之后,看看天色都快黑了,就把宝松叫过来,看他的牙齿好点了没有。   任非凡平日里尽管特别喜欢欺负宝松这个徒弟,可是当田原远不在的时候,他却又表现出一个长辈应有的模样来。   “消肿了大半,看来红背菜煮鸭蛋有效,待会儿我再煮一次给你吃。”查看完徒弟的口腔,任非凡决定今晚让徒弟再喝一次药。虽然剩下的鸭蛋里没有青皮的,但白皮的应该也没差,糖只有一块,那就少放些水,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家里放糖的地方任非凡是清楚的,田原远早上煮完糖水的时候,还跟他顺口提了一下,要是宝松喝了红背菜煮青皮鸭蛋有效,晚上还要再煮一次,家里的糖不多了,让他不要当零嘴给误嚼了。   任非凡可委屈了,他是那么贪吃的人么,羊羊竟然这么不放心他。这厮那个时候完全忘记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甜食控了。田原远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的。不过听了田原远的叮嘱之后,任非凡倒是对于糖的数量记得特别清楚。   只有一块了……呜,人生啊,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对他这个无甜不欢的人来说,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郁闷地打开玻璃罐的盖子,伸手往里面一捞——   糖呢?   早上还存在的糖,几个小时之后,竟然不翼而飞了! 第98章 宝松讲故事   这些天,三叔一家都在北坡那边干活,尤其是他们人手少,今天连午饭都是三叔的小女儿任小妞提上去给她父母和兄长的,偷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当时任非凡整个人的怒火腾地就被点燃了,想都不想就抬腿往他大伯母她们住的房间走。   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撞入眼帘的,就是任晓玲正抱着她儿子喂他吃东西的这一幕。小孩子的嘴巴动得欢实,作为母亲的任晓玲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欢喜,整个画面母慈子乐,简直和谐到了极点。   ——只除了一样,任晓玲手里拿着、小孩嘴里啃着的东西,是一块糖。   任非凡本来就怒火沸腾,映入他眼中的这个场景无异于火上浇油,瞬间烧得他理智全无。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二话不说,大步踏进房间,在任晓玲尴尬的赔笑和微弱的解释声中,把她们散落在各处的东西塞进行李箱里!   ——他在给大伯母她们打包行李!   没错,任非凡就是这样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只是没想到他一打开行李箱,发现更大的“惊怒”还在这里等着他。   他随手打开的这个行李箱,很可能是任晓玲的,因为里面有不少小孩儿的衣物,只是,小孩儿衣物旁边,堆满了白花花的大米、红色的肉条、卷卷的面条……厨房里以不合理的速度消失的食物,竟然全在这个行李箱里找着了。   这下子任非凡连最后一点情分都不愿意保留了,理都没理一旁他堂姐的苦苦哀求,以秋风卷落叶的速度给她们的几个行李箱打包好,然后直接拎着这些行李箱推到大铁门门口。在这个过程中,他又在其他几个行李箱里发现了田原远遍寻不着的几个打火机、宝松最喜欢的几本儿童读物、任非凡之前向田梅梅购买的化妆盒……   到了最后,任非凡的脸色反倒平静了下来。扔完行李箱,他开始扔人——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揪住任晓玲几个姐妹的后衣领,只需疾走半分钟,就把人提溜到了大铁门门口。   把人扔在外面,似笑非笑地抛下一句——   “在这里呆着,敢进来一次,我就再扔你们一次!”   吓得任晓玲几个原本想跑回去的女孩子瞬间就偃旗息鼓了。被人提着后衣领拎出来的姿势太丢人了,她们丢不起这个脸,谁也不会脑袋想不开去印证任非凡话语的真实性。   这个男人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大伯母的两个女婿章华和许志峰很快就发现了任非凡的行为,自己的妻儿、岳母和小姨子被人这样对待,对他们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当即就气得挥拳要教训任非凡一顿,结果却被任非凡轻轻松松反制住,还被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一同被扔出了院子。   ↑   以上,就是宝松经过统合自己的所见所闻之后,所得出的故事大概始末。   田原远:“……”这真是简单粗暴的赶人方式啊!   “师傅你真是帅呆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宝松星星眼地仰望着他师傅。   任非凡毫不谦虚地收下徒弟的卖乖:“你师傅我向来都那么帅。”   田原远默然。对于宝松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任非凡的行为确实又酷又帅气,但是这件事对于任非凡的名声,大概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你应该等我回来,让我这个主人出面赶人。”任非凡作为大伯母他们的亲人,亲自把他们从借住人的家里赶出去,传到村里,村民们只会认为任非凡自私无情,为了讨好他田原远这个主人而不惜将自己的亲人赶走,整一个无情无义之辈。   但如果换成田原远这个主人,那一切就不同了。他与任非凡大伯母一家非亲非故的,出于朋友道义收留他们一段时间已经仁至义尽,他把他们赶走,村民们只会觉得是大伯母一家死皮赖脸赖在他家不肯走才会遭到驱赶,而不会说一句他的不是。   任非凡揽住他的脖子,嬉皮笑脸:“怎么?允许你心疼我,不允许我心疼你吗?”他明白田原远的意思,只是啊,他也明白,若是他不开口,无论大伯母他们做的事情多过分,田原远大概都会看在他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发现吧!   所以啊,等田原远动手赶人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家里的东西被人搬空,唯有他自己动手了。   任非凡半垂着眼帘,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他并不是田原远想象中的那样有情有义的人,相反,他的骨子里或许相当的冷血无情,对于他来说,大伯母他们一家之于他,其实和田家村人没两样。   田原远脸一红,推开他的大头:“宝松还在呢,乱说什么。我只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而已。”   “声誉什么的,又不能吃,就让村里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任非凡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了。”   田原远一怔,缓缓伸手抱住了他的后背,喉咙热热的、涩涩的:“嗯,我不嫌弃你,永远不会。”   “羊羊!”任非凡瞬间泪眼汪汪,感动万分,头一歪,就要暗搓搓亲上田原远的后脖子。   “师傅,什么声誉?”宝松的脑袋从田原远身后伸出来,一脸的迷茫。他觉得他师傅的做法很帅啊,村民们会说什么?   “小孩子不懂就多听多看。”任非凡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这小家伙怎么还在这里?老是妨碍他和羊羊打情骂俏,当初真不该让他搬回二楼住的。“你回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按照大伯母一家的尿性,对于她们一家被人从鱼塘赶走一事,必然会做出“合情合理”的解释,大概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村里都会散布不少不利于他的言论吧!   听了任非凡的话,宝松还真跑到了村里探听消息。现在天气暖和,路上来往的村民多了起来,家长们也不再拘着家中的小孩,宝松和田宝峰两个半大小子这些日子在忙完家里的活儿之后,常常结伴回村玩。   话说大伯母那天被任非凡从鱼塘赶走之后,之前一直在三推四托说找不到房子的他们,当晚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搬进去。只是嘛,人都是好奇的动物,听说这一家人是被北岭鱼塘的任非凡赶出来的,附近的田家村村民和同住在这一栋楼里的外来租客看着她们的视线就带上了各种异样色彩。   就如同任非凡猜想的那样,大伯母一家都是十分要面子的人。当一个田家村特别八卦的妇女试探地问起大伯母这件事的时候,她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起了自己一家的“悲惨遭遇”。   “……当初我和他早死的妈是有些争吵,可没想到那孩子就一直记恨到现在,他爸妈的身后事都是我们几个叔伯帮忙料理的,现在他傍上你们村的人了,就不把我们这些亲人看在眼里了……”   “他嫌我们带累了他,整天说我们干吃饭不干活,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我们赶走,还诬陷我的几个女儿偷东西,作孽哦,我的几个闺女从小到大连在路上见到钱都不敢捡,怎么会偷他的东西……”   “……你说说,有这样对待自己的亲人的吗?这白眼狼现在巴上了田原远,我看在他心里,只有田原远才是他的亲人!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   妇女听完大伯母的讲述,对他们一家子十分的同情,在一旁陪着她抹了抹眼泪,然后安慰了她几句,顺便和大伯母一起鞭挞了无情无耻的侄子一通,转身就跟其他八卦团妇友分享了最新内部消息:   “……这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   “……唉,现在跟过去不同了,现在的人呐,有奶就是娘,管你是不是亲人。”   “……可怜哦,任非凡这个小伙子我见过几次,看着挺敦厚老实的一个人,想不到这么不是人!”   “谁知道呢!很多人看着像个人模样,做的事啊,却是畜生不如!”   宝松回村的时候,听到的就是类似的流言,小孩马上就炸毛了!事情的真相才不是那样,他师傅才不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白眼狼!那些女人在撒谎!   “喂,田大伟,你们几个过来!”小孩马上朝他最近在村里新收的几个小弟招招手。   “老大,什么事?”三四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这是一个关于真正男子汉的故事……”宝松语气沉痛,绘声绘色地把之前在鱼塘给田原远讲过一次的故事“生动活泼地”又说了一遍,末了意犹未尽地问:“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听清楚了!”几个小孩点头。   “那好!回去以后,你们给你们爸妈、爷爷奶奶、大姑阿舅、兄弟姐妹、表姐表哥、堂弟堂妹再讲一遍!要像我刚刚跟你们讲的时候一样,口才伶俐、生动活泼!”宝松不忘传授经验。   小孩里最高的田大伟问:“啊?为什么要跟他们说?”   “笨,大人总是说我们不懂这个,不懂那个,但这一次,我们比他们聪明多了,你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大姑阿舅、兄弟姐妹、表姐表哥、堂弟堂妹他们都被人骗了!只有我们是清醒的!我们要揭露事实真相,让他们知道那些坏人的真面目,免得他们再次上当受骗!他们捕那个什么风捉什么影,以为那就是事实,但其实不是!这件事你们老大我可是亲眼所见,人证物证俱在!我会害你们吗?!”宝松敲了田大伟脑袋一拳头。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眼睛发亮。原来他们要做的是这么伟大的一件事情啊!   “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宝松的神态十分落寞,但随即他就握着拳头,高高举起,激动地喊道:“我们要弘扬正义,传播真相!还含冤者一个公道!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我们是正义的使者!”几个小孩激动万分,跟着宝松一起大声呼喊。   路过的一个田家村村民脚下一个踉跄,这几个小孩子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书?他一定要看好自己家的小孩,免得跟着他们有样学样。这个年龄段的小孩特别喜欢模仿英雄事迹,整天不是学着那些大侠们甩着他们自制的木刀木剑,就是喊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口号到处疯跑,戏份还挺足!   宝松可不知道这个一脸严肃还疑似崴到脚的大叔是怎么想自己这些人的,他挥挥手让其他孩子解散去“弘扬正能量”,然后让田大伟去找更多的小孩过来,他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事实的真相,还他师傅一个清白!   田大伟激动极了,感觉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从来没有过的伟大,学着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士兵给宝松敬了一个似模似样的军礼,大声喊道:“长官,保证完成使命!”   “嗯,你去吧!”宝松也是一脸严肃地回道。   “是!”田大伟一溜烟跑了。他要让更多的小伙伴加入正义使者这个伟大的行列。   于是当天吃晚饭的时候,田家村有小孩的家庭都有幸倾听了自家小孩生平的第一次讲故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小孩的爸爸爷爷妈妈……:“……你听谁说的?”还有鼻子有眼,说得挺真。   “这是我们老大告诉我们的!”小孩正义感爆棚,小脸绷紧,力求严肃:“……他叫宝松,是这件事的目击者,所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此处省略n个长辈称呼)……你们千万不要被人骗了!我保证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小孩的爸爸爷爷妈妈……:“……”   都怪平时家里放多了港产片!   小孩见家里的长辈表情复杂,似乎不相信自己的样子,着急了,举起小拳头:“你们要相信我呀!我们要弘扬正义,传播真相!还含冤者一个公道!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看着小孩认真到快哭出来的模样,家里的长辈心疼了:“好好好,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此处依然省略n个长辈称呼)相信宝宝的话,宝宝好厉害,宝宝说的才是真相,我们都被骗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大伯母一家醒来,听到的就是田家村村民互相打趣着自家小孩嘴里的宝松版本的“北岭赶人真相”故事,瞬间傻眼了!   舆论风向一夜逆转!大伯母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小孩手里。 第99章 不靠谱的主人   “都怪你,我都叫你们不要那么做的了!”任晓凤捂嘴哭泣,一边指着她大姐任晓玲大骂:“你知不知道人言可畏!你已经结婚不怕流言蜚语,可是我和两个妹妹还没有嫁人!现在好了,这条村子的人都以为我们家的人是白眼狼,觉得我们是骗子,忘恩负义还恩将仇报!他们都对着我指指点点!田子丰他这几天都不肯和我见面了!”   田子丰是田原丰的堂弟,开春才从城里回来,长得一表人才,身材高大威猛,待人温和有礼,去年在市里开了一个小公司,可谓年轻有为。父母都是在市里做小生意的,也都是性格爽朗、见识眼界都不俗的人物。被困在市里一个冬天,回到村里的时候,这一家人不见消瘦,反而更加精神抖擞,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少。一回来,就倒腾起了小买卖,迅速在村里站住了脚跟。虽然平日里比较低调,但是跟他们相处过的人都会发现,这家子人无论是言行还是行事方式,都与那些长年待在村里的村民截然不同,不是池中之物。   大伯母虽然爱占小便宜,但在培养女儿们寻找对象的眼力见这一事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她的几个女儿固然也受到了她的一些坏习惯的影响,但她们在面对外人的时候,表面功夫还是做得不错的。   这不,任晓凤就瞄上了田子丰。   其实一开始大伯母给她三个女儿提供的参考对象里,田子丰原本就是任晓凤的目标,只是那个时候她看不上田子丰,认为他们一家刚刚从市里回来,在村里根基不深,比不上家大业大的田原远(田原远:……),所以那个时候虽然也在与对方接触,却没多上心。   在被堂哥任非凡赶出鱼塘之后,任晓凤就知道她没多少机会能跟田原远接触了,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机会一旦减少到零,培养感情什么的也就无从谈起了。既然抓不住西瓜,可不能连芝麻也丢掉,所以这几天,任晓凤频频创造与田子丰巧遇的机会。而田子丰也非常“上道”,每一次“巧遇”到她的时候,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惊喜和高兴,看着对她很有几分好感。两人这些天渐渐便走得近了。   这样的情况看在田子丰父母的眼里,便以为儿子是看中这个姑娘了。自然而然的,他们向周围的人打听了那个姑娘的来历,虽然有些介意对方没有娘家兄弟,但看在儿子喜欢的份上,老两口也没说什么。   宝松版本的“北岭赶人真相”故事“发布”之后,田子丰的父母瞬间就傻眼了!这样的姑娘可不能要呀!她们堂兄弟的朋友好心收留她们,她们都敢偷拿偷藏对方家里的东西,还倒打一耙自己的堂兄弟,真够厚颜无耻的了。这样的女孩要是嫁进他们家,作为亲家的他们家岂不是要被搬空!?   老两口当天就心急火燎赶到在村口收购木炭的儿子那里,严令禁止田子丰继续与任晓凤来往。   “咱们宁愿娶个本分老实的,也不要她那样的,省得搅得家里不得安宁。”田子丰的母亲苦口婆心,谆谆教诲。   田子丰听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虽然惊讶于任晓凤一家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却没打算忤逆父母的意思,何况他本人也觉得那样的家庭其成员人品有些问题,不是良选。此后任晓凤再来找他的时候,就避而不见了。   田子丰不肯和任晓凤见面,其他原本对她有意思的田家村青年也是对她避如蛇蝎的模样,一时之间心里委屈极了,任晓凤从小到大就因为模样漂亮、性格讨喜,格外受到他人的善待,尤其在男性之间特别受欢迎,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她忍着惊慌和怒气,回到家里后,再也忍耐不住,愤怒地朝她大姐发火。   任晓玲却也不是任由他人斥骂而不还击的主,听了任晓凤的话,她讥笑一声:“生什么气,当初大家分东西吃的时候,你可没有拒绝。”在她面前装什么清高!   任晓凤顿时有些心虚,东西虽然她没拿过,但是她也是吃了的。任晓玲看着她站不住脚又气愤难当的模样,顿时怒上心头:“你与其来指责我,不如想想怎样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家里的米面都不多了,这里我们又没有土地可以耕种,干散工人家又不要你们几个,整天在家里白吃白喝,章华他们的压力很大的!”章华就是任晓玲的丈夫。   自家老公拿回来的东西本来就少,还得从小家分一部分出去供养自己的几个妹妹,任晓玲一天比一天不满,情绪也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   这些忘恩负义的死丫头,吃饭的时候吃得比谁都凶,现在事情走向不好,就开始指责起她来了,也不想想,要不是她偷偷藏起了那么些食物,她们有吃的吗?早就喝西北风去了!指望家里两个男人养活一大家子女人,就等着饿死吧!   任晓凤更加心虚了,如今家里的主要收入,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两个姐夫,她是不敢得罪他们的,就连任晓玲,要不是今天她一时激愤,冲动之下怒从胆边生,平日里她也是不敢横加指责的。论嘴上功夫,任晓玲颇得大伯母的真传,从小到大就压着下面几个小的吊打,在几人的心里是积威甚重。   “晓凤你怎么还在家里!?”大伯母这时从外面回来,见到站在厅子里的任晓凤,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我们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还这么悠闲地呆在家里,是想大家一起饿死吗?你赶紧去探探田子丰父母的口风,看看他们的印象如何,要是行的话,我明天就找人去暗示一下,看能不能尽早将你嫁过去。”   任晓凤喏喏:“子丰现在不肯见我……他的一个朋友跟我讲,叫我以后不要再去找他……”她完全不敢去看母亲的脸色。   大伯母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瞪着任晓凤的目光简直要吃人似的:“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生你这样的女儿有什么用!?”   大伯母烦躁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倏地停住脚步,目光炯炯地盯着任晓凤:“隔壁李家村的房友光条件不错,在我们家的事传到他们村之前,你多点到李家村走动走动。”   任晓凤的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发生在田家村的“故事”和故事,经过田宝峰、田梅梅这对姐弟的热情八卦,以及宝松的极力邀功,很快就传到了田原远和任非凡的耳中。   “行啊你小子,不枉我俩平日里那么疼你。”任非凡大手揉了揉宝松的脑袋,脸上带笑:“要是明天要是捉到了老鼠,整只都给你吃!”   宝松的头毛被揉得乱糟糟的,小家伙却一个劲地直乐:“真哒?!那我要红烧的!不要煲汤!”   “嘿,还学会点菜了你!行,红烧就红烧!”任非凡笑骂了一句,神态却没有丝毫怒意。   正站在老鼠路边拎着老鼠笼的田原远:“……你们两个小点声,老鼠都被你们吓跑了。”   此时天色微暗,正是一天黄昏后、夜幕还未降临时。田原远去年在猪栏上面的坡地种了不少番薯,当时剩出来的多余番薯苗被他随手种在了猪栏下方的一小片坡地上。一个冬天过去,这些原本已经干枯落败的番薯藤再度发芽,密密麻麻地占领了猪栏下方的半壁江山,长势十分喜人,吸引了众多的老鼠和虫鸟在此处觅食。   前两天田原远和任非凡在堤岸的菜地边装了老鼠笼,却一无所获。田原远还以为经过去年任非凡丧心病狂的捕鼠行动和一季严冬之后,老鼠们不是集体搬家就是被寒潮给灭族了。   任非凡却信誓旦旦,老鼠们一定还没有灭绝,只不过是暂时躲藏起来了!只要他们认真观察,一定能找到它们的新窝!   结果两人在喂猪的时候,就从猪栏后墙的洞洞里,看到一只硕大老鼠的身影!   任非凡当时那个激动,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正在喂猪,才没有马上扑过去。他对自己的身手已经有了很大的信心,就算现在没有工具辅助,他也能凭借敏捷的速度和强大的力气弄死那只大老鼠!   幸好田原远不知道他当时的念头,要是知道,很可能从此以后任非凡就得搬回自己的房间,独守空闺咬着被子悔不当初了。   猪栏下面的这块地小,这片番薯藤覆盖范围不算大,田原远和任非凡却在浓密的薯叶下面,发现了十几条纵横交错的老鼠路。   每一条老鼠路上面的痕迹都很新,可见那些老鼠经常在这里出没。   他们寻了一个交叉的路口,正打算放老鼠笼,宝松就邀功来了。   懒得理会两个得意忘形的师徒,田原远小心地把笼子门上的直长铁条放进吊着诱饵的铁丝上方的小圆环里,确定只要小圆环出现轻微的晃动,直长铁条就会脱开之后,他便站起来,打算到下一条老鼠路继续放老鼠笼。   “羊羊哥!”花安义气喘吁吁地从猪栏的一头跑过来:“生、生了!”   田原远莫名:“生了?什么生了?”他们来放老鼠笼之前,花安义才跟他说明天要借大黄牛去耙一下地,自己答应之后,对方还十分欢喜地跑去看黄牛……等等,难道?!   “大牛生了!”花安义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眼神惊恐:“我一打开鸡舍的门,就见到它生了!脚边一只小黄牛!”   听了花安义的话,田原远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老鼠不老鼠的,老鼠笼一扔,拔腿就朝鸡舍跑。一边跑,一边脑子里昏昏乎乎地想,他家的大黄牛是什么时候怀孕的?他完全不知道啊!   等等,那只牛角比较短的黄牛它的肚子确实比另一只黄牛的大,可那是他以为自己喂得好黄牛也吃得好然后大黄牛就长胖了,它怎么会是怀孕了呢?!   小牛现在已经出生了,所以说,这个牛犊几个月前就有了吗?等等,前些日子家里那么多的地都是两只黄牛翻的,那不就是说,黄牛是在怀着小牛的情况下给他们翻的地!?难道他和任非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虐待了一个大肚子孕妇吗!?   我的天呀!   田原远无力捂脸,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目前这种情况了。万幸万幸,就算他们这两个不靠谱的主人不知情,大牛依然成功生下了小牛,母子均安。值得庆幸……庆幸个头啊!   一边胡思乱想着,转眼田原远就跑到了鸡舍前面。   鸡舍的门敞开着,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干草堆里,一只小牛颤巍巍地正在试图站起来,它的母亲在一旁舔舐着它身上的粘液和黏膜。   田原远屏住呼吸,有些手足无措,不敢上前,怕惊扰了大牛和小牛。更加怕打断了眼前的神圣仪式。   他以前看动物世界的时候,知道有些动物从一落地起,就要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学会站立,以后小东西的腿脚才会发育得更加有力,逃命的时候才会奔跑得更快,才不会落入天敌的口中。   踉跄了两次之后,小牛四只脚连蹬了几下地面,竟然站稳了!一番努力之后,小牛终于成功地站了起来,它稳稳地靠在大牛的腿边,伸长稚嫩的脖子,去吃牛奶。   “呼——站起来了!”旁边有人跟着田原远一起吐出屏住的那口气。   田原远转头,才发现,任非凡、宝松和花安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鸡舍门前。   任非凡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同样十分精彩,同样的复杂难言。   “好厉害啊,刚出生竟然就站起来了!”宝松看着小牛,目瞪口呆。小孩一脸惊叹,显然被眼前这个初生的小生命给震撼到了。   “是啊,我第一次见到大牛生小牛呢!”花安义也是充满感慨。   两个人惊叹的虽然不是同一件事,但脸上的神情却莫名的和谐统一。   “接下来,该怎么做?”田原远干巴巴的问在场的除了他之外最为年长的任非凡。   他没养过牛,更没养过牛犊子啊,该怎么养?用什么养?要保暖吗?大牛会不会蹬小牛,要不要把它们暂时隔离……   任非凡搔搔脸颊:“牛是吃草的,小牛吃奶,母牛也有奶,有母牛带着,应该不会死吧!?”就好像母猪带猪仔一样,这些小生命的生命力强悍着呢!就是人类的新生儿特别脆弱而已。   “哞——”刚刚生产完的黄牛转头朝门口的四人叫了一声,神态十分温和,似乎是在赞同任非凡所说的话。   于是田原远吊在半空中没着没落的心就落回肚子里了。 第100章 蝗灾到来   新生的小牛成为了北岭鱼塘的宠儿。每当得闲,跟着大人来北岭干活的几个小孩便跑来围观小牛。   “去去,这是我家的小牛,刚刚出生,不能见太多人,不然会过病气给它。”宝松老气横秋地对前来围观小牛的几个小孩喊道,拦在鸡舍前,不让他们过去。   “宝松你骗人!我妈说只有小婴儿才不能见人,小牛又不是小婴儿!”这几个小孩跟着大人们在北岭干活,早就跟宝松混熟了,一点也不怕他。   “哼,小牛是牛宝宝,也是小婴儿,黄牛小婴儿。”宝松可不是这样认为的,“你们那是物种歧视,我更加不能让你们过去了,你们粗手粗脚的,一定会吓坏牛宝宝!”   几个小孩闻言,齐齐伸长脖子去瞄鸡舍里的小牛。   小牛发现外面的人类在看自己,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长长的眼睫毛惊慌地眨了一下,忙不迭跑到牛妈妈壮硕的身躯后面躲起来。   过了一会儿,发现那些小孩没有什么动静,小牛怯生生地探出头来,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哞,外面的这些东西长得好奇怪啊,和它跟它妈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们走了吗……   “!”   几双圆溜溜的眼睛正闪闪发亮地盯着小牛,尤其在小牛探出脑袋之后,这些眼睛发出的亮光更盛了,如狼似虎,小牛吓得倏然缩回了脖子,好半天才敢再度探出头来。   “真的是牛宝宝耶!我弟弟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妈抱着他去见亲戚,他老是把头藏起来,我妈她们说小宝宝在害羞!原来牛宝宝也会害羞啊!?”带着一顶红色毛线帽子的女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   “啊啊啊,小牛好可爱!我要跟小牛做朋友!”一个头上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双手捧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牛,神情狂热。   “你傻啊,小牛是牛,你是人,怎么能够做朋友?笨蛋!”她旁边的瘦高个男孩鄙夷,看着小牛的眼睛充满炙热和渴望:“要是我,我就要养大小牛,然后让小牛做我的坐骑!我天天骑着它游村子!”骑大黄牛逛村,多威风啊!   “我想小牛帮我种地,那样爸爸妈妈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瘦高男孩身边脸圆圆的小男孩考虑事情显然比他几个同伴实用多了!   “你们……”宝松脸黑了,“小牛是我家的,你们通通不准打它的主意!”这些人的用心太险恶了,他一定要好好守护他们家的小牛!不让他们有机会把小牛拐走!   他之前不让这些人靠近小牛果然是正确的!   “哦,原来是这样……”鸡舍门前小孩们在对峙,屋里大人们却是在和乐融融地聊着天。   从田原丰的几个亲戚嘴里问出了此前田坤在村里所说的有关自己的话,田原远心里冷笑一声。   想把那个女人的娘家侄女嫁给自己,所以在村里放出风声,杜绝其他人捷足先登的可能是吗?   真是可叹又可笑。   他们这些养殖户在这两年恶劣的环境的衬托下,优势反倒显现了出来。许多人都想与之攀上关系,分点好处,而有什么是比联姻更能使两者关系变得亲密、利益更加相关一致的呢?!   他就知道那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跑回村里,还那么积极地关心他的婚事,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不知道那一天抱着这种意图接近他的男人在听到他说喜欢的对象是男人的时候,心里有多气愤和郁结。   想想就觉得痛快,只要对方不快活,他莫名就觉得开心了。   可乐过一阵之后,田原远惆怅地叹了口气。   其实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那些想要和他结婚的人和她们的长辈,之所以会看中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鱼塘的,而不是他本人的关系,要是能够选择,那些骄傲的姑娘应该会选择自由恋爱、自由婚嫁,而不是为嫁而嫁……都怪这越来越反复无常的天气……   田原远对于这种事情实在是厌倦了。那些打上他鱼塘主意的人像是拍不死的苍蝇源源不断地凑上来,让他觉得不堪其扰。其实他还算是好的,后面山头周琴的两个女儿,才是真正的抢手货!   周琴本人是个女强人,五大三粗,她的两个女儿长相却随了她们的父亲,端庄秀气,性格却像足了她们的母亲,爽朗大气,做事雷厉风行,家务、农活、学业、工作样样出色。去年的时候大女儿正考上县城里的一个公立医院,小女儿刚刚考上硕士研究生,要不是突如其来的的寒灾,两人也不会回来。做事能力强,外貌出众,她们家又只有一个弟弟,要不是养了很多凶悍的大狗,她们家的鱼塘大门,几乎都要被求娶的媒人们给踏破了。   听说为了防止那些说媒的人继续骚扰自己家,周琴的大女儿周小艳放出话来,她两姐妹不到二十七岁都不嫁人(周小艳今年二十五岁)!这才让那些人知趣而退。   他要不要也放出话去,说他不喜欢女人,喜欢的是男人呢?   不,还是算了,万一那些人为了一口吃的连男的也凑上来怎么办?   想到那个景象,田原远就不由自主地一阵恶寒。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和除了任非凡以外的男人在一起的情景,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就想吐……   “羊羊,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田原远刚刚想到任非凡,任非凡就出现了。   “肩膀借我抱一下。”田原远不由分说地张开双手,环抱住任非凡的肩膀,然后把脸埋进了他的脖子里。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微带汗酸的体味,感受着温热细腻的肌肤触感,拥抱着强而有力的臂膀,总算消除了方才脑子里的画面感所带来的恶心,他喃喃地道:“我要洗洗脑。”   咦……   咦!?   咦——   羊羊,这是在对他撒娇吗!?   虽然不知道羊羊身上方才发生了什么,可是不妨碍任非凡此刻飘飘然的心情。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羊羊终于感受到他的爱意,愿意从此以后和他恩恩爱爱永裕爱河了吗?   飘飘然、熏熏然,脑子像是中了□□,朵朵烟花在他眼前齐齐绽放,双脚如踩在云端,又像是喝醉了酒,整个人轻飘飘的,啊……   总觉得……不大真实呢!   乐得找不着北的任非凡一边怀疑人生,一边不忘伸手回抱田原远.就算是幻觉,也不能放过任何揩油的机会!   在任非凡的手按上田原远腰肢的瞬间,田原远倏然大力推开了他。田原远用的力气非常大,以至于毫无准备的任非凡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任非凡惊愕万分,还来不及说话,田原远就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安静!”   任非凡委屈极了,好吧刚刚他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但是田原远也不是被人摸了一把就翻脸揍人的人啊,他确定田原远的心里是有他的,那刚刚为什么……   “听到了吗?”田原远的表情非常严肃,歪头,像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听到什么?”看到他的动作,任非凡总算察觉了田原远的异状,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开始仔细注意着着空气中传来的各种声音。   嗡……   嗡嗡……   嗡嗡嗡……   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嗡嗡的嘈杂声,那是一种翅膀扑扇的声音,细而密集,频率不低,随着空气中越来越清晰的震动,简直就像是成千上万只苍蝇正朝着他们逼近一样——   瞬间联想到了某样昆虫,任非凡骤然色变,脱口而出:“蝗灾!”   “蝗灾!”   这一声,却是出自同样面色难看的田原远.   这一刻,谁也没空去想什么异口同声心有灵犀的问题,对视一眼,两人各奔东西。   两个人都是身手敏捷的修真者,当任非凡拉响猪栏的报警铃的时候,田原远也已经跑到屋子,打开了楼顶上的大喇叭的电源:   “蝗虫来了!蝗虫来了!蝗灾即将开始,大家赶紧行动起来!所有在屋子外面的小孩和老人马上回到屋子里,来不及跑回屋子的就近找障碍物躲避;重复,蝗虫来了,一大群的蝗虫即将到来……”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田野,所有还在休息的、打盹的、玩闹的、干活的……全部刚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般跳起来,惊慌失措地询问着周围的人:“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什么声音?这是警报声吗?”   未等村民们互相解答彼此的疑问,粗犷嘹亮的喇叭声紧随警报声之后响了起来:   “蝗虫来了!蝗虫来了!蝗灾即将开始,大家赶紧行动起来!所有在屋子外面的小孩和老人马上回到屋子里,来不及跑回屋子的就近找障碍物躲避;重复,蝗虫来了,一大群的蝗虫即将到来……”   喇叭声在山野间不断反复回荡,余声不绝,萦绕着田家村所在的山头,一圈又一圈,像是涟漪一般,往四周激荡扩散。   “是蝗虫!”   “是村长之前开会说的蝗灾来了!”   “没见到蝗虫呀!”   “赶紧把地里的塑料布拉起来!”   “妈,妈,蝗灾来了!别睡了!再睡我们家的菜地就没了!”   “小童,跟茵茵姨回屋子里,不准跑出来!”   “知道了,爸爸你好啰嗦,我会好好保护茵茵姨的。”   “啊??”   “……”   田家村里一派兵荒马乱,村民们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早在赵朝阳召集各村的知名人物开会的当天,田正权和几个村干部就紧急召开村民会议,告知了村民蝗灾的消息。现在粮食金贵,不管蝗灾的消息是真是假,所有人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都不敢疏忽大意,这些天是各出奇招,力求在这场“不做好防治就绝收”的蝗灾里尽可能的保下更多的粮食。   固然早作了准备,北岭传来的讯息够迅速,村民们奔跑的腿脚用尽了全力,却依然不及来势汹汹的蝗虫群。   一大团黑云从远处飘来,在嗡嗡的翅膀扑扇的背景音下,铺天盖地的蝗虫从天而降。饥饿的蝗虫们嗅着青草和绿叶的气息,聚拢在山间,笼罩在田野里,飞扑在任何可以缓解它们饥饿感的物品上。带刺的肢体紧紧扒抓住猎物,口?器不停开合,雨点似的“咔嚓咔嚓”声过后,树荫浓郁的如同华盖一般的大树便只剩下光秃秃的粗壮枝干,只能吃力地昂着脖子呻吟着。   “回来,赶紧回来!”嗡嗡的声音里,有人在大声疾喊着,隐隐约约,仿佛风中的蜡烛,随时会熄灭似的。   “别管地里的东西了,蝗虫数量太多了,先回来再说!”大哥跑到地里,把不甘心的弟弟扯进了屋子。   “这些畜生竟然咬我!”男人愤怒地拍打着脸庞四周飞舞着的蝗虫,双脚狠狠地跺踩着地面的蝗虫:“你咬呀,尽管咬,看咱们谁先死在对方的手里!”   “你跟这些没脑子的东西犟什——唔,我呸呸呸!”一张口就撞进了一只不知是草蜢还是什么的东西,男人的妻子急忙脱了身上的衣服包住自己的脸,然后连拖带拽地把男人拉回了家里。   “呜呜呜,我可怜的孙孙啊,你再不回来,咱们家吃的就被那些长翅膀的畜生吃光啦……”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阵哀怨的哭声,呜呜咽咽,断断续续,不绝于耳,直往人的脑子里钻,惹哭了许多因田地被蝗虫肆虐而无能为力的男男女女。   纵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力量却依然显得那么渺小。田垄边上的火堆继续燃烧着,烟熏火燎中,一大群一大群的蝗虫自半空坠下,然而,在噼啪声中,总有漏网之鱼,顺着空隙爬进来,扑向一丛丛散发着清香气息的稻禾…… 第101章 灾后   蝗虫大军的数量在下午三点的时候达到最高峰。数不清的蝗虫填充着人们视野的所有空间,嗡嗡的扑扇着翅膀的蝗虫潮构成了一个孤绝凄凉的世界。田地边的火堆点燃了又被扑灭,无数蝗虫尸体散落在边缘,翅膀已经被烧卷烧焦的蝗虫拖着残躯,一只又一只顽强地爬向地里的作物。村民们或穿着雨衣、或戴着摩托头盔、或披着蓑衣,把一切能覆盖肌肤的物品全数穿戴在身上,全副武装地一次次冒着蝗虫雨跑到田地里,把熄灭的火堆点燃,把盖着作物的塑料布边缘的蝗虫扫进袋子里……   遮天蔽日的蝗虫潮持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蝗虫的数量逐渐减少,最新一批到达此处的蝗虫在吃光了附近的植物所能啃咬的部分之后,它们开始往更远的地方迁徙。后到的蝗虫则依然抱着植物的叶杆啃得津津有味。   发现蝗虫数量减少之后,村民们终于忍不住走出家门,杀向田间、山间。最初是家里的壮年男性动手,发现情况没有昨天那么危险之后,老人小孩也跑了出来,网兜、筐子、网罩等捕捉工具齐齐上阵,还遗留在田地里的蝗虫们第一时间遭了毒手,随后是田垄、水沟、山坡……   尤其在发现家里的作物或多或少还是被啃咬了一部分之后,人们之前眼睁睁看着蝗虫啃食家里未来的粮食而无能为力的憋屈、恐慌、和愤怒等各种情绪终于爆发了。   为了保下更多的粮食,在蝗灾来临之前,村民们可谓绞尽脑汁,招式百出。有条件的,在栽种着作物的土地上建造临时温室大棚、在田地四周竖立网兜、在田垄堆积柴草……没有条件的,把家的旧衣服拆开,拼接成一张张大布兜,在蝗灾来临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覆盖在作物上面……   村民们尽了一切努力来保住自己家未来的食物,却在蝗灾真正来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所做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蝗虫个体体积小,没有坚牙利齿,没有迅捷的飞行速度,但就如俗话所说的,蚁多咬死象。当一个物种的数量超越了一个地方的承载能力的时候,所带来的破坏和灾难,是灭绝性的,没有人可以阻止这种毁坏。   现在蝗虫大军已经远去,剩下的虾兵蟹将还在肆虐着这片土地,村民们沸腾了。先不说它们贻害作物一事,蝗虫它们本身,人类也是可以吃的,在缺粮少食的年代里,更不失为一种补充蛋白的食物,就算人们吃不完,家里的*鸭鸭可是欢迎得紧,绝对是喂养家畜的优质饲料。   小孩们兴冲冲地拿着一个个网兜,欢快地扑向了家里的田地,这种往日里被家长们知道后一定会进行男女双打的行为,如今却获得了家长们一致的支持和鼓励。   “干的好,儿子,今天捉了多少?”   “唔,一个袋子!”   “这可不行啊,今天的收获比昨天的少呢!”   “不少了!”小孩不服气,嚷嚷:“隔壁家的桃子只有半袋子,她哥哥的也只有一个袋子,比我的还少一点点!”   “哇,爸爸错怪你了,我们家的小明原来这么能干!”   “不要叫我小明,我的名字叫做田杰明!”   “你的小名就是小明啊,你之焕叔的儿子叫做田童,他都不乐意大家叫他‘甜筒’,要我们叫他田小童呢!”   “爸爸你太笨了啦!”小孩气鼓鼓地控诉,眼眶红红的,“都怪你给我起的名字,数学课上同学们老是笑我!”   “噗!”家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呜哇,爸爸你也笑我!”小孩瞬间泪奔,飞扑到另一个家长那里求安慰兼告状:“妈妈,爸爸笑我!”   “好啊田大锤,你不去稻田里捉草蜢,在这里欺负我儿子!?你今晚一个人吃白饭算了!油炸草蜢没你的份!”   “别啊老婆,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蝗虫洗洗干净,去除须刺,有条件的油炸一下,没条件的撒点盐爆炒一下,也是一道不错的菜肴。不缺这点吃的人家当成零食来吃,缺粮食的直接当主食。主要是现在这个时节地里的作物还未到收获的时候,食物的缺乏,不仅体现在数量上,还反映在种类上。   基于这种情况,发展到后来当蝗虫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时,村民们甚至开始划地为界,不允许其他村民捕捉自己家田地里的剩余蝗虫。   田家村一个养殖户甚至用玉米向村民们换取蝗虫来喂鸡,有点村民担忧未来的日子,把捉来的蝗虫晒干当储备粮,原本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东西,竟然变得供不应求起来。为了捕捉到更多的蝗虫,有些村民顺着蝗虫迁徙的踪迹,向远处而去……   宝松也学着村里的小孩做了一个网兜,跟着田宝峰满山捞蝗虫。他们家不缺吃的,可是鸡鸭缺呀!在小孩的辛勤劳动下,鱼塘的鸡鸭们这些时日大饱口福,只只羽毛油光水滑,体态丰满,摇摇晃晃地从面前走过的时候,任非凡都恨不得将其拔毛放血,红烧爆炒炖汤盐焗样样来一种。   不怪他如此馋肉,实在是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痛痛快快吃过一次肉了!原本以为能捉几只老鼠炖汤解解馋的计划,也胎死腹中。   在蝗灾来临之前,任非凡万万没想到,一场蝗灾居然会毁了他的这个美好梦想。   没错,为了保护地里的作物,田原远和任非凡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去年派上了大用场的塑料布这次再度发挥了巨大作用,虽然不能完全覆盖猪栏上面的这块地,还有一部分裸、露在空气中。但田原远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渔网、铁丝网、鸟网通通用上不说,还用山上的藤条和去年剩下的稻草并一些不用的烂衫烂裤编制成几大块藤席,蝗虫来临的时候覆盖在这些作物上面……虽然蝗虫大军退去的时候,这几块藤席也快被吃光了就是了,但好歹底下的作物还未来得及被祸害,两人只需要在蝗虫潮彻底退去之前,抓紧时间把这几块地上的蝗虫给消灭掉就行了。   两人唯独忘记了猪栏下面野生的番薯藤。在放出*鸭鸭帮忙吃蝗虫,自己也变身成一名合格的捕虫达人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三天之后,任非凡才想起,他们放在猪栏那片番薯藤下面的老鼠笼,他和田原远都还没有去收回来呢!   当即任非凡就兴冲冲地跑去收老鼠笼了,反正北岭的蝗虫不多(去年鱼塘院子之外的树木都被砍光连根拔起了,北坡的地才刚刚翻过,连芽都还没有发呢!从北岭上空飞过的蝗虫们纷纷表示我们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贫瘠恶劣的环境。),还扑扇着的几只,母鸡们虎视眈眈的就等着它们落地后啄进肚子里呢!   结果去到猪栏后面一看,任非凡瞬间傻眼了。   这、这剩下不到一截手指长短的从地里冒出一个头的藤头,是个什么东西?肥大繁茂的番薯叶呢?细长纤直软嫩多汁的藤条呢?一朵朵粉紫开得正盛的番薯花呢?都到哪里去了!?   ……重要的是,这光秃秃的一片,那些谨慎胆小的老鼠还会出现吗?   简直是眼前发黑,任非凡此刻真是恨死那些蝗虫了。偏偏家里的*鸭鸭被喂养的膘肥体壮整日在他面前晃悠,出于繁衍后代的原因,他们还不能宰杀!这个世上还有比这更加残忍的事实吗!?   任非凡觉得自己最近的眼睛一定是绿油油的,因为饿啊,哭……   “好了好了,别再看着这几只鸭子流口水了,”田原远在一旁好笑:“这一栏大猪差不多也能卖掉了,想一想我们家缺些什么,回头我跟村里人说说,看有没有人想要买猪的。”现在纸币依然还没有恢复一般等价物的地位,人们之间的交易方式依然是以物换物。这一栏的大猪足足有十六头,虽然还有一个月才到出栏的时间,但是考虑到附近人们的购买力,田原远觉得还是提前放出消息比较好。   田原远原以为放出消息之后很快就有人上门找他商谈买猪的事宜。虽然目前有许多人吃不饱饭,但是阶、级永远存在,在人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有些人却在过着顿顿山珍海味、穿一件扔一件的舒适日子。在一般人眼里“昂贵”的东西,在真正的富豪圈里,永远不会没有销路。   但没想到这一次,这条铁律似乎被打破了,北岭有猪卖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十几天了也没人来鱼塘找田原远他们谈买猪的事情。   “奇怪……”田原远和任非凡正纳闷,田维就带着田宝峰来了,叮嘱他们要是有人来北岭高价收购粮食,千万不要卖!   “这一次蝗灾,我们这里没有多大损失,其他地方可是遭了大殃!”田维表情沉重,“我听人说,隔壁几个镇子,地里的东西可是全部都没了!好多人都要活不下去了!”稻谷眼看着就要抽穗了,却被莫名而来的蝗灾毁掉,那些将希望寄托在这一季作物上的人,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就奇怪了。   唉,也不知道这场蝗灾会毁掉多少条人命。   被蝗虫潮肆虐的地方远不止京海镇,事实上,这场蝗灾的波及范围很广,在没有提前得到通知的情况下,许多人都来不及采取有效措施保护地里的庄稼,参考猪栏下面那片被啃食一空的坡地,可想而知,被蝗虫潮肆虐过后的土地,会是什么模样。   这场蝗灾在毁掉多少人希望的同时,也让粮食价格直线升高。得知京海镇受灾情况不严重,许多头脑灵活的商户就跑到这边高价收购粮食来了。   但是村民们也不是傻的,村民当中也有不少消息灵通之辈,在知道周围的镇子的受灾情况之后,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售卖家里为数不多的粮食。谁知道未来会不会还会有蝗灾发生呢,谁知道未来的粮食价格会不会升得更高呢!?   田维就是担心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个人年纪轻受不住高价格的诱惑,轻易就把家里的存粮卖了出去,所以才特意过来告诫他们。   “在蝗灾到来之前,附近的镇子没有收到蝗灾即将到来的通知吗?”田原远却问了沉浸在对未来情况不乐观而情绪担忧的田维这样一个问题。   田维愣了愣,显然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呀,为什么其他镇子都没有收到通知,唯独他们镇子的人收到了呢!? 第102章 逃逸   所有人在收到通知的时候,都以为是上一级政府颁布的消息,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京海镇镇政府单方面对镇民的告知?   那么,赵朝阳他们又是从何处提前得知这个上级领导都不得而知的消息的呢?   送走田维父子,田原远预感到,京海镇有麻烦了。   这种不祥的预感很快就被应验。半个月后,镇上有消息传来,赵朝阳失踪了。   与上一次的“死亡”不同,这一次的赵朝阳的失踪,来得毫无预兆,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这样在一众镇政府要员和武装部队的士兵们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不见了?怎么可能!此前不是说他还在京海镇的吗?难道是我们的消息走漏了?!”收到手下人的回报,坐在豪华阔气的红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   奉命前往京海镇抓捕赵朝阳的属下头颅低垂,神色恭谨地道:“很有可能,不然赵朝阳不会无缘无故不见了踪影,只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赵朝阳可是一镇之长,镇民们全都以他为首,可以说他就是京海镇的土皇帝,说一不二,掌控着一方政权。要是没有感知到自己的性命危险,谁会抛弃已经到手的权势和地位逃逸?!   男人目光一厉。属下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们这里明显有内奸,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不然赵朝阳不会在他们行动之前就逃窜得那么快。   “难道是赵家的人?”男人暗自思忖,在决定站酷抓捕赵朝阳的时候,他们所有与会者已经达成了隐瞒赵家人的协议,会议也特意避开了赵家人,想不到还是走漏的消息,看来赵家的情报网比他猜想的还要大。   “我们现在已经把线人安排到了京海镇的各个地方,只要赵朝阳一出现,我们马上就能知道,即刻展开抓捕行动。”   “嗯,你下去吧!”在属下退下之后,男人拨通了内线电话:“龙兄,消息走漏,赵朝阳在我们的人达到京海镇之前逃跑了,你们家对那边比较熟悉,或许有些线索,能否提供一下帮助?”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威严的男人声音:“能够为抓到赵朝阳贡献一份力量,龙家义不容辞。撇开他与我家的恩恩怨怨不说,他身上隐藏着的秘密,事关大局,事关无数群众的生存问题,早一日抓到他,我们就能早些为未来做出科学的规划!唉!”男人忽然叹了一口气,似惆怅,似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心里只有争权夺利,一心只想着在越来越混乱的时局里增加自己称王称霸的筹码,没有丝毫的家国大义,没有人类团结求存的使命和责任,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祖宗打下来的基业毁在这些人的手里!”   “那是自然的,我们这次的行动,不就是为此而制定的吗!?”桌后的男人表情讥诮,声音却十分肃穆,“我们的国家乱了序,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导正秩序和风气,让一切回归应有的正常轨道上。”   “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拿纸笔记一下,我跟你说说我们龙家留在京海镇的一些人手,他们是……”   听着对方嘴里流泻而出的一个个地址和人名,红桌后面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虽然没有放在明面上讨论过,但是整个京海镇的镇民都认为,政府对地方的掌控力减弱了,与此相对的,是武装部队对地方的掌控力增强了。在许多繁荣城市的民众在畸形的经济形态刺激下搬回农村、迫不得已放弃在城里的各项福利之后,行政部门的许多机构和附属机构更是陆续被迫停止了运作。原本在这些机构工作的村民在停职留薪之后,也跑回了各自的老家为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而奋斗,可以说,现在的政府,除了一些无法撤销或停工的必要部门,其他的部门和机构都已经关停。   就算如此,那些还在运作的部门其经费也是一再削减,而与此同时,国家明面上的武装力量和每个地方上真正的豪门世家的私人力量却以一种低调的姿态而大幅度增加着。   尽管如此,政府的力量却依然在运转着,像是气象监测部门,更是全天24小时不间断工作,各地的天气数据被源源不绝地一级一级传递,地理、生物、气象、地质、海洋学等专业专家待在他们各自的岗位上,对上传过来的资料数据进行整理、综合、分析、推敲、建模……   这次的蝗虫群迁移在多个地区均有发生,波及南方十多个省市,它的爆发十分突然,那些蝗虫仿佛一夜之间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等人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是漫天蝗虫飞扑的身影,气象部门在接收到天上的卫星传输过来的蝗虫群照片的时候,各地爆发蝗灾的消息甚至比之更快一步地递到了各地大佬们的办公桌上。   事前毫无预兆、数量庞大到无法计算的程度、波及范围广,政府部门甚至连应急预警方案都还来不及启动,蝗虫潮造成的破坏后果已经呈现出来,看着那一张张满目疮痍的照片和受灾面积的统计数据,以及村民们绝望痛哭的场景,大佬们眼前阵阵发黑……   现在,粮食产量和民生是头等大事,一切其他事务都得往后靠,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民怨和暴动,地方大佬坐着的位置就得换人,在这种情况下,大佬们最关心的,自然就是自己治下的农事和民情。对于这场骤然爆发的蝗灾,大佬们是极为重视的,各项治理措施一条条实施下去,甚至亲自走上田间地头,与当地民众一起治虫灭害,务必让让民众们感受到政府的关怀和重视,而关于各地受灾情况的统计,也第一时间送到了大佬们的办公桌上。   这一统计,大佬们就发现了京海镇的异常。在各地受灾情况普遍一片哀鸿遍野的情况下,京海镇竟然只有20%的受灾程度。挨着京海镇的村镇的受灾程度也比其他地方轻得多,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任何异常的情况,必然存在一个合理的原因。   工作组的人员立刻被暗中派进了京海镇进行调查。也不需要多大的功夫和时间,工作组就从当地的民众嘴里套出了个中的原因——   竟然是镇政府里的部队长官赵朝阳在蝗灾开始之前,将蝗灾即将到来的消息提前半个月通知了当地的村民。   “综合各地的土壤情况、生物活动痕迹和这次蝗虫群的移动路线、活动范围,我们推测,这次爆发的大规模蝗虫群,就和去年突然爆发的苍蝇和蚊虫潮一样,都是昆虫感知到了气候的骤变而产生的异常反应。不同的是,蚊蝇的繁殖期短,所以在去年就形成了规模,而生产在地里的蝗虫卵需要更多的时间孵化,偏巧去年出现了千年一遇的大寒潮,致使蝗虫卵孵化的进程停滞,而从今天四月开始,气温开始回升,在这种条件下,各地土地里的蝗虫卵进行了大规模的孵化……”   “也就是说,蝗虫潮的征兆,早在去年就已经出现,蝗虫潮的爆发,是必然的。只是寒冷的气温阻止了它们的爆发进程。”   “大自然中任何生物的异常反应,都必要有它出现的原因。在这次大规模蝗虫潮中,我们对蝗虫群迁徙路线上的土壤进行了取样,经过检测发现,在每一立方米的泥土里,蝗虫卵平均达到了4567个。所以我们推测,这次蝗虫潮的爆发原因,是出于繁衍的目的……”   “就和某些羚羊为了族群的繁衍发展而选择自杀一样,这次的蝗虫潮,爆发的速度太快,从卵孵化成幼虫再变态成成虫,所经过的时间都较过去不同,缩短了很多,简直就像是压榨着整个族群的生命力全部用于繁衍一样,产卵的蝗虫也在产下卵的那一刻立刻死亡,这就是证明……”   “这次蝗虫潮爆发得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就是这个原因。”   以上,便是有关专家学者对蝗虫群突然出现的解释。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大部分的推论,但是也足够大佬们了解事情的经过。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各地政府部门都没有收到蝗虫潮出现的哪怕是一丁点征兆的讯息的情况下,偏安一隅、没有先进监控设备仪器的一个小地方政府,是怎么得知蝗灾即将到来的消息的呢!?   更不要说,还是提前了半个月之久!   工作组很快就查到了消息的源头——赵朝阳身上,而在大佬们当机立断要将这个人带回调查的时候,赵朝阳竟然如人间蒸发了一般,马上就销声匿迹了!   “哼,赵朝阳一定是逃逸了!他身上肯定有秘密,一定要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抓捕回来!”大佬们动了真格,发狠要将逃逸的赵朝阳追捕到手。一时之间,各种打扮的生面孔涌进了京海镇,原本就因为蝗灾而涌入了更多外地人的京海镇,越加的混乱不堪,并且随着赵朝阳失踪的时间越来越久,慢慢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而这个时候,赵朝阳在哪里呢?   “嗨,好久不见!”男人上身一件夹克衫,下、身一条军绿色长裤,蹬着一双半个小腿高的马丁鞋,朝他前面的女人打招呼。   身上的衣着越发衬托着他的身材肩宽腿长。他笑容豪爽,隐约可见昔日的雅痞风采,脸颊上多出来的几道淡色疤痕,不仅没有让他变得难看,反倒给他添了几分粗犷的野性美。   这是原沙坝村旁边的一处竹林。自从沙坝村在火焰中付之一炬之后,幸存的村民就搬到到了其他村庄。不知何时起,一栋碉堡一般的巨型房子矗立在废墟之上,庞大的身躯傲然地俯视着所有从它身边经过的人。   正在弯腰削着竹箭的田晓丹听着前方传来的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是你。”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男人脸上微笑着的表情,手中的东西倏然对准了他的胸膛——   箭身还带着毛刺但箭头已经足够锋利的竹箭架在了小巧的□□上。   手指牢牢捏着竹箭的尾部,绷紧的弦线上,蓄势待发的凶器亮出了獠牙。   田晓丹脸上缓缓扯开了一抹笑容:   “失踪的赵朝阳先生,您出现在我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第103章 坦白与算计   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所有散落在竹林各处批削着竹子的女人全都转头望向了这一边。   几个表情凶狠的女人迅速围了过来,拔出了腰间的砍刀。   一把把□□上了弦,对准了对峙中心的两人。   准确来说,是对准了田晓丹身前的赵朝阳。   一旦□□发射,即使身手再好的人,也无法在这种密集的攻击下存活,更加不要说逃生反击之类的。   赵朝阳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   “作为你的前妹夫,即使我们从未做过一天实际亲戚,久别重逢,你也不必这样子‘招待’我吧!?”   田晓丹收起了手中的弩,右手抬起。   女人们在她的示意下,纷纷放下了武器。   “有什么事?我很忙,废话少说。”田晓丹从地上捡起方才扔在地上的锋利小刀,将竹箭上多余的毛刺慢慢削去。   “我惹上了一点麻烦,现在麻烦找上门,想要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想来想去,只有你这里最安全。”   “哦,真是承蒙您这么看得起我们。”田晓丹说完这句话,脸猛地拉了下来:“可惜我这里不欢迎你。既然你的话说完,那就赶紧离开吧!不要打扰我们干活。”说着,就转过了身,不再理睬赵朝阳。   聪明人就该在这个时候识趣而退。但赵朝阳无视了这明晃晃的逐客令,一屁股在旁边的一个木墩上坐下来:“你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你妹田晓楚吗?”   田晓丹骤然转过身来,瞪着他的目光冷冽如刀:“你果然知道!”   “对,我知道。”赵朝阳大大方方地承认,“作为交换,你让我在你这里待一段时日好不好?”   田晓丹眼睛一眯,手中的弩举起又放下,最后却转过了身,蹲下来默默地继续削竹箭。   她的这种反应在赵朝阳的意料之外:“喂喂,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吗?”   田晓楚的死间接害得她几乎死掉,赵朝阳不相信田晓丹会不想知道。   “知道又如何?”大概是他喋喋不休的声音吵到了田晓丹,她回过了头,深深地看了赵朝阳一眼,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淡,像是在述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知道了就能改变什么吗?反正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逝者已矣,唯来者可追。而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被动的局面。   赵朝阳愣了愣,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发生的事……你别走!”   田晓丹却没理会他的叫唤,步伐飞快,径直朝碉堡走去。   碉堡是女人们的城堡,任何男人都不允许进内。赵朝阳刚走到距离碉堡二十米的地方,“嗖嗖”的连续几道破空声传来,几只箭擦着他的耳边射入了他身后的土地里。   饶是赵朝阳,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准的箭法。再抬头看碉堡上方的孔洞,两个女人正手持□□,冷冷地注视着他。   而这个时候,田晓丹已经走到门口了,马上就要进入到碉堡里面。   “田晓楚是我杀的。”叹息一声,他终究是将这个真相说了出来。   但效果是显著的,就如他预料的一样,田晓丹的脚步顿住了,甚至她在原地站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来,眼神黑黢黢的,像是毒蛇一般的盯着他:“你再说一次,田晓楚是谁杀的!?”   “是我哦!”看到她的这个神情,赵朝阳笑了起来,笑得坦然而真诚:“我杀了她,先是下了□□,然后严刑拷打——”   “闭嘴!”田晓丹以为经过那么多事之后,对于任何事情她都能做到不动声色,但在面对这个男人的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的意志还是不够坚定。   “我没兴趣听你说你是怎么折磨她的,我只想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田晓丹冷笑:“她不是你喜欢的女人吗?她做了什么?以至于你竟然要在新婚之夜谋杀她!”   “她不是我喜欢的女人。”没想到赵朝阳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惊人之语,他深深地凝视着田晓丹:“我从一开始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她!”   田晓丹深呼吸。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赵朝阳的话成功地彻底地点燃了深埋在她内心她以为已经消失的怨恨,他这样子说,不仅没有让她有半分欢喜,反倒怒发冲冠,恨不得一□□射死他!   强烈的情绪情感是干扰理智思考的大敌。田晓丹不断告诉自己。她死死地盯着赵朝阳,好半天,才哑声道:“你所谓的喜欢,就是和我妹妹在我面前恩恩爱爱卿卿我我让我疯狂让我痛苦而你在一旁欣赏?”   “最初的时候,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交往的。”赵朝阳不闪不避,看着她的眼睛坦白:“但是田晓楚出现了,她身上有秘密,为了得到这个秘密,我必须让她信任我,所以我那个时候利用了你。”   他居然还敢在她面前坦然的承认!?在田晓丹眼里看来,赵朝阳此举,表明他完全就是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她再度举起了手中的□□,瞄准了他的胸膛。   不同于方才的虚张声势和威慑,这一刻,田晓丹切切实实的想要杀了赵朝阳。   “田晓楚身上的异常,你也发现了吧!?”赵朝阳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心头一震,停住了动作。   异常?没错,那个时候,田晓楚身上确实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尤其是她的房间里总会出现许多他们家根本就没有的东西。那些东西,也不是田晓楚一个女孩子能轻易弄到的。还记得有一次她因为想要知道赵朝阳的行踪跟踪了田晓楚一整天,第二天田晓楚的房间了多了一个半人高的y抱枕,她们的母亲李雪梅还问田晓楚什么时候买的,田晓楚说是昨天赵朝阳搭她去镇上的时候送给她的,但是田晓丹却清清楚楚的记得,昨天这两个人在田家村周围遛弯了半天,随后田晓楚就回了家,之后除了晚饭时间出来过一次,就一直待在房间里。   越是回想,当时的疑点就越多,田晓丹狐疑地看着赵朝阳,赵朝阳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赵朝阳对待田晓楚的态度也热络过了头,那种紧迫密集的攻势,简直就像电视里的偶像剧一号男主一样,一出一出的,让人眼花缭乱,从而忽略了许多不合理之处。   “那么,我妹她的秘密是什么?”田晓丹决定姑且还是听听赵朝阳的解释。因为能让当时的赵朝阳放下身段这样算计一个女孩子,必然是田晓楚身上的秘密价值十分重大。不然高傲的赵朝阳是不会这样委屈自己去讨好一个女人的。   看着田晓丹在短短时间内重新恢复了理智,赵朝阳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就好,双方能够沟通,关系就有改良的机会:“你靠近一点。”   这里是自己的地盘,田晓丹也不怕赵朝阳耍花枪,闻言就大步走了过去。   赵朝阳看着她依言走过来,忍不住咧开了一个笑容。   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能屈能伸,有胆量有魄力。   田晓丹在赵朝阳一米远的地方站住:“说吧!”   “前些时候,我不是通知京海镇的人做好防治蝗灾的准备了吗?”赵朝阳微笑:“但你知道吗,在这场蝗灾里面,只有我们镇的民众提前收到了消息,就连县里、市里的气象监测部门,都不知道蝗灾到来的消息呢!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只有我知道这个消息吗?”   田晓丹若有所思:“只有你知道……难道这个与我妹田晓楚的秘密有关?”   “聪明!”赵朝阳赞赏地看着她:“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有人的人生能够重来一次这种情况吗?”   田晓丹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模样,隐忍地瞪着他:“怎么可能!”人生只有一次,过去了就无法重来。赵朝阳在故弄什么玄虚?他是在鄙视她的智商吗?   “我也不相信。”谁知道赵朝阳也是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是在遇上田晓楚之后,我信了。不管你信不信,田晓楚她是重生的,因为经历过一遍,所以她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她才能未雨绸缪,抢在他人之前采取行动。”   如此一来,田晓楚之前的种种怪异行为似乎就解释得得通了,但是田晓丹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吗?   “想要骗我,你应该编造一个更加合情合理一点的理由。”田晓丹一脸扭曲的冷笑:“什么都好,圆得过去就行,你说我妹是重生的,这个谎言未必太过拙劣了。”反正她是不会相信的。怎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哦,我也猜到你不会相信了。”赵朝阳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嘴角却挑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但只要上面那些人相信,就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田晓丹心头冒出一丝怪异的感觉,警惕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收留我,或者你现在杀了我,你都将成为唯一知道我的秘密、田晓楚的秘密的女人,那么,对于上面的人来说,你就是第二个知道这末世一般的世界的未来走向的人,不管你如何辩解,他们都会想方设法把你捉起来,用尽办法从你嘴里撬出所谓的‘未来’……”赵朝阳脸上的神色充满恶劣,这个阴险的猎手终于露出了他的爪子和利牙:“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和我一样,到处逃窜,到处躲藏,像丧家之犬一样,永无宁日。”   “你、你算计我!?”田晓丹恍然大悟,有些震惊,却没感到多意外。赵朝阳找上门来,果然是不安好心:“我收留你,然后呢?你要在我这里躲多长时间?一辈子吗?”   “怎么可能……”赵朝阳拨了拨他的刘海,“你知道吗,我读大学时修了双学位,其中一个学士学位,是历史学。”   “通常来说,一个王朝的覆灭,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是民众活不下去。一旦吃不饱饭,那些依托物质丰富而建立起来的社会契约就会被民众视如无物。不知道你观察到没有,从四月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下过雨了。往年这段时间可是梅雨时节。你觉得,在这种持续的恶劣天气下,过去的统治秩序还能维系多久?”   “或许今年会变好呢!?”田晓丹不甘心地道。大部分民众还是寄希望于气候的好转,田晓丹也不例外。赵朝阳所说的话都在指向一个她不愿意看到的未来,这让她充满了抗拒。   “哈,我忘了,有很多事情你们并不知道。”赵朝阳眼神暗淡,“你就等着吧,反正这气候啊,好不到哪里去。很快,南方地区也会迎来大规模动乱的。”   去年的时候,因为严寒,迫使中、央政府不得不迁移至南方。北方地区也因寒冷而爆发大规模动乱,活不下去的民众自发迁移,多地省市趁势划分势力范围,割据一方,总的而言南方相对稳定一些。   但是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赵朝阳望天,阳光透过灰色的云层,投射在山林的空地上和树叶的间隙里,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阴影处,伸手过去,却依然能感受到沁凉的冷意。   明明已经快六月了呢…… 第104章 教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镇上开始盛行一个叫做“拜火教”的教会。这个教会在镇上吸收了大批信徒,定期举行集会,奉太阳神和火神为唯二真神。每天都有大量教徒游走在每条村子之间,向村民们宣扬“拜火教”的教义,因这两年来持续不断的天灾*,苦难民众轻易向其教义倒戈,纷纷入教。   和历史上西来的祆教不同,虽然打着拜火教的名头,教旗上描绘的也是火焰图腾,但是他们对教徒宣称的,所谓末世到来的原因的解释,却十分耐人寻味:   “过去,神眷顾我们,爱护我们,以神光庇佑我等凡人,人类才得以在地球上繁衍生息、安居乐业,才能不断发展科技,发展文明,但是,从去年开始,寒冷席卷大地,神道失色。”   “神降下神谕:天上的太阳被地上的太阳所遮挡,寒夜将至。天下将生灵涂炭。”   “果然,寒潮来袭,神的光辉被遮挡,末世来临!人世间成为一片焦土!”   “我们吃不饱,穿不暖,我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们的肚子一直在喊着饥饿,我们的孩子被冷死,家里的老人被饿死,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拼命挣扎!苍天看不到我们的苦难,无人怜悯我们的痛楚,神明听不到我们的呐喊,这一切,都是因为神明被隔绝了,能救赎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我们要把地上的‘太阳’找出来!将其消灭掉!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让神的圣光再度普照大地,光辉人间!”   “只要人间的‘太阳’消失,天上的太阳就会重现。来吧,神的信徒啊,是你们自救的时候了!只有自救之人,神明才会怜悯,才会庇佑,让太阳神和火神的温暖,再度挥洒在人间吧!”   随着这股狂热的口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人间的太阳”和赵朝阳的名字一起挂在了那些信徒的嘴边,就连普通民众,也知道了那个遮挡了太阳光辉、致使末世来临的罪人,就是京海镇的部队长官赵朝阳。   “有见过这个人吗?”每到一个地方,信徒们就会拿着赵朝阳的照片询问当地民众。   “请问你见过赵朝阳吗?或者疑似赵朝阳的人?”田原远在集市上卖猪的时候,两个神色肃穆的中年妇女问他。   田原远摇摇头。两个中年妇女便十分失望地离开了他的摊子前面,也没有走多远,就在隔壁的单间前停下脚步,继续询问摊主赵朝阳的下落。   “我看这些人都疯魔了!每一天都要来问两场。”隔壁一头乱发的青年见中年妇女去了骚扰下一家,跑过来压低声音道。   田原远去年来镇上卖粮食的时候,这个青年就在他的单间对面,专门卖电子类产品,还挺受欢迎,一个冬天过去,他清瘦了许多,依然裹着那件军绿色的大衣。   “谁说不是呢!”田原远低声笑了笑,也不知道赵朝阳又做了什么损人不讨好的事,得罪了拜火教的上层人物,满世界的“通缉”他。   “部队都不管的吗?”青年继续嘀咕,唠唠叨叨的:“不管怎么说,赵朝阳提前告诉了大家蝗灾的消息,我们大家才能做好准备,才能从那些蝗虫嘴里抢下地里的东西,他挽救了多少家庭啊!怎么说都算是我们京海镇的大恩人了!听说那些人要抓住赵朝阳把他烧死,简直就是恩将仇报,为了些子虚乌有的‘神谕’就胡乱杀人,他们不怕遭报应吗!?”   田原远:“他们现在已经被洗脑了,你觉得他们还会想到遭报应这回事吗?”   青年大概是很久没有跟人交流过了,见田原远面善,气质温和,顿时觉得十分亲切,也不忙着回去看摊了,反正现在天气暖和之后他的生意便清淡了许多,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客人:“大哥,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不敢跟他们说,怕被当成异端打死。哎,大哥,你说啊,普通民众就算了,部队怎么就任由他们这样胡搞?赵朝阳他可是部队的头儿,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些人都把他塑造成人类大罪人了,部队好歹出来制止一下流言吧!所谓三人成虎,不然赵朝阳日后就算回来,名声都臭了!”   田原远看着青年的目光有些惊奇:“你看得还挺通透的嘛!”他还以为青年是个木讷老实、内向不善交流的人呢,想不到是个隐性话唠。   青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就是看不过去,说两句而已,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田原远拍拍青年的肩膀,有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现在赵朝阳在京海镇的处境很糟糕,也不是没有人替赵朝阳说过话,或者看不过拜火教的做法而出言驳斥一二,只是很快那些人就被拜火教的信徒打上了异端的标签,处处遭到排挤,原本不好过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现在拜火教的信徒遍布各村各乡,联合起来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那些“异教徒”与他们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那些想要替赵朝阳说话的人见到这种情况,就都不敢表现出来了,深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异端,或者被当成罪人的同伙。   田原远也无法理解那些人的思维,赵朝阳就算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危害再大也危害不了整个地球,可这些人偏偏像是中了邪一样,死死认定了末世之所以会来临,都是赵朝阳造成的,认为只要赵朝阳从世界上消失,人间就会恢复正常。   为了这个原因,他们甚至在村里张贴告示,要求任何发现赵朝阳的人都要上报,知情不报者就是包庇罪人,将成为拜火教的敌人。并且要求发现赵朝阳的人不能杀死他,因为拜火教要采用火祭的方式,在神灵面前将罪人赵朝阳烧死!献祭与神明,以此平息神明的愤怒。   这些天因为卖猪的原因,田原远在村里的时候见过那些投入拜火教旗下的村民,当时就隐隐觉得那些信徒非常狂热而且不理智,没想到今天到镇上卖猪肉,所见的信徒比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甚至更加的忠诚,坚贞,组织严密,坚定不移地执行着所谓的“神圣任务”,几乎是逢人就盘问,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查找出赵朝阳的可能性和机会,镇上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氛。   这些人让田原远联想到中世纪欧洲的那些教会信徒。当这些人的发展势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他们甚至能够影响政权。   他甚至觉得,拜火教的背后恐怕有一股势力在操控这这些信徒,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想要干什么,找赵朝阳的目的何在。赵朝阳无缘无故失踪,镇上的部队这些时日又静悄悄的,恐怕内部也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的变化。   这些变化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旁边的任非凡见他低头沉思,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脑门,待他抬头的时候,笑着道:“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赵朝阳那么精明,他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田原远一想也是,赵朝阳可是连蝗灾到来都能提前知道的男人,他会不知道有人要对付他吗?搞不好连失踪这件事,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自己与其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家的猪全给卖出去。   猪肉行情并没有田原远和任非凡预想的好,这次蝗灾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是方方面面的。人们宁愿牺牲口欲,也想为将来增加多一份保障,鱼塘的猪肉价格已经设得比较低,村民们却依然实行财政紧缩政策,不动如山,半个多月下来,大猪只销出去了一半。鉴于附近村民们的消费能力,田原远和任非凡都觉得8头猪已经是极限了,这余下的8头,恐怕要拉到镇上才能销售出去。   其实如果是卖猪肉,青睐的人应该不少,毕竟用8斤大米换1斤猪肉改善一下伙食,大部分人还是拿得出的。只是田原远没打算零售,一来宰猪、叫卖他和任非凡都不熟悉,二来也太麻烦。他们宁愿少赚一些。   路过田原远这个摊子的镇民虽然都不买猪,但驻足观看的不少,指着一头头肥头大脑的猪议论纷纷,十分热闹:   “这头是母猪吧?长得真好,屁股、脑袋两头都圆润匀称,是好猪!”   “我看这头比较好,看它的身体多长条,这种猪才养得膘肥!”   “母猪养那么膘肥干什么,不好生养。”   “好生养不好生养我不知道,反正咱们也买不起,我就觉得这几头公猪不错,要不要我们几个人合伙凑钱买一头?”   “这个可以考虑……哎,现在也没有饲料卖了,这些猪吃什么长大的?”就有人问田原远了。   “番薯叶、玉米粒,还有一些潲水。”田原远如实回答,也没啥好隐瞒的。   那个提议几人合买一头大猪的男人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十分意动。这可是吃纯天然食物长大的猪啊,那些末世之前吃饲料的猪是万万比不上的,价格也不高,家里也很久没开荤了……   有了这几个人的带头,其他原本就在犹豫的人便有样学样,纷纷向剩下的大猪下手。这些人都是镇上家庭条件比较好的,身上的衣服料子都不错,也舍得给家人买好的,其中也不乏一些心思活络的打算做二道贩子的。到了下午的时候,田原远和任非凡来过来的一车猪,便卖完了。   既卖光了猪,两人就不再在镇上逗留,他们换回来了一大车的粮食,得抓紧时间离开镇上,光是收拾工具的一会儿时间,就有几个神色鬼祟的男人在附近徘徊,怕是再迟一点会被更多的人盯上。   自从龙在云被田原远成功劫持之后,不少镇上的大人物从各种渠道知道了他功夫了得,不是好惹的人物,一般都不会去打他的主意。但自从京海镇在蝗灾中损失不大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短短半个多月涌进了不少在其他地方活不下去或者来这里寻活干的外地人,当人们一旦活不下去的时候,会干出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来到街道的一个拐角的时候,车子被路边的人群挡住了去路。田原远和任非凡探头一看,只见前方一个商场的空地前边,一辆面包车停着,疑似车主的男人正手持大喇叭,扯着嗓子叫卖:   “各位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各位叔伯阿姨,大哥大姐,过来看一看啰,我们这里有最能干家务活的大婶,身体健康无疾病,人高马大,既能当保姆,又能看家护院,一个顶俩!有需要的朋友赶紧来看看啰喂!”   “大家再来看看这个美女,她名字叫小芳,大专毕业,师范生,性格纯善,老实本分,既有文化,性情也好,原本在一间小学做教师,现在小学都不上课,被迫无奈下了岗!现在来到京海镇,想要应聘家庭教师,每小时只需要半斤土豆,家里有小孩的家长你们还等什么!这么便宜的家教,错过了今天,以后就没有了!”   “这位大哥,大家看看他一身的肌肉!这位大哥他部队退伍之后,到市里一个大厦做了保安,不仅体力活能做,还会武术,有需要的……”   男人连唱带叫,口沫横飞,十分激情。正在这个时候,几十个面相凶恶的男女挤了进来,当先两人扛着一面巨大旗子,旗子上面正中央一个太阳图案,描绘着火焰镶边,无论太阳或是火焰,都不是暖黄的颜色,而是一种玄黑色,透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这几十个人排成两队,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行动间井然有序,一边前进,一边驱赶围观的人群:“都散了都散了!”   “是拜火教!”   “是拜火教的人!” 第105章 救与不救   “那个是大长老林正宗!他旁边的是圣姑念慈大师!”有人惊呼。   “真的是他们!”   “哪个?哪个?哪两个是?”从来没有见过“大长老”和“圣姑”的急急追问。   “就是旗子后面的那两,穿黑色衣服,有帽子的。”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还是走吧!”也有人察觉了不对劲,想要悄悄溜走,围观的人群出现了骚动。   男人见状,顿时急了,人都走了谁来跟他做生意:“喂,你们是什么人,我们现在在做生意,你们想要——”   “做什么生意!这是公然的人口买卖!”一个身披黑色兜帽衫的中年男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声色俱厉:“在这个越来越艰难的末世,我们人类理应团结一致,互相扶持!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败类,才会助长社会的歪风邪气,人与人之间才会更加冷漠!这些!”他指着站在男人旁边的十几个男女,气愤填膺。“全都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却成了你谋利的工具,像你这种灭绝人性的人,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妹子,没事了,你们现在安全了!”一个同样身披黑色兜帽衫的中年妇女一脸怜惜地拉着那个名叫“小芳”的女人的手,“你们即将回到太阳神的怀抱,神会保佑你,谁也无法再伤害你。”   小芳缩回手,躲到男人身后:“你们想对我们干什么?想对明哥做什么?”   中年男人对身后的信徒挥手:“把他抓走!”   男人是第一次来京海镇,来之前只知道京海镇镇民家里的田地受灾程度不严重,想为家乡的人找些出路,并不清楚拜火教的事情,哪知道竟然会遇到砸场子的,见势不妙,赶紧跳上面包车:“小芳、大壮,赶紧上车!”   之前站在男人身边的十几个男女连忙向面包车车门冲去,却被信徒们按住手脚,还有十几个信徒扑到面包车前面,用身体去挡住车辆。男人一见,也顾不得别人了,方向盘一摆,往后面的人群处倒车。   人群纷纷让开,眼见男人就要逃离,中年男人大喝一声:“别想逃!”声音尖锐而凄厉,竟然不顾直冲而来的面包车,扑到车盖上。男人吓得瞪大了眼睛,手中方向盘下意识的一转,堪堪躲过了中年男人这一扑,才没酿成惨剧。   围观人群看到这一幕,瞬间哗然,也不敢看热闹了,急忙往路边躲闪,深怕把自己也搭进去。男人觑着了空隙,赶紧顺着人缝逃了出去。   小芳和大壮他们趁乱想跑,却被信徒们牢牢按压着,挣脱不得。小芳气急败坏:“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强盗!”   中年妇女牢牢地抱着她,一脸慈爱之色,亲切地道:“没事了,没事了,孩子,你平安了,坏人被我们赶跑了,不怕了啊!”   小芳神色黯然,停止了挣扎,似是知道自己逃跑无望认命了一样:“你们想要干什么?告诉你,我有艾滋病,没有男人敢上我的,你们捉我也没用,我可不想被那些男人事后打死,我是不会去卖的!我只会教孩子,也不擅长农活,家务活也不怎么利索,在你们那只会吃白饭,替你们赚不了钱,你们不如把我放了!”   中年妇女笑着说了些什么,小芳最后一脸挫败的无奈,田原远和任非凡已经没用心思去留意了,骚乱的人群散开之后,人群后面的车辆就暴露在了拜火教信徒的前面。任非凡的那辆皮卡装不了8头大猪,今天这辆车还是田原远问周琴借的专门用来拉鸡鸭的货车,现在上面堆满了他们这次卖大猪换回来的货物,用帆布盖着,堆得十分高耸,非常显眼。   那个原本追在面包车后面的中年男人猛地刹住了脚步,指着车里的任非凡厉声喝问:“车子后面的是什么?”话音落下,也不等任非凡他们回答,脸色猛地一变:“你们这些囤积居奇的奸商!现在所有人都吃不饱饭,你们还把粮食收起来,然后高价卖出!多少贫苦百姓因此活活饿死!你们这是草菅人命,神灵无法饶恕你们这样的罪人!”   他身后的信徒马上就愤怒地围了过来,中年男人冲上去:“把这两个男人捉住,别让他们逃了!”   “把他们抓住!”信徒们纷纷大喊。   “妈的!”任非凡脸色一变,立刻猛打方向盘转车。这些信徒简直就是疯狗一样,见谁都要咬一口。   中年男人已到近前,任非凡正想着直接撞过去算了,不然自己两人被捉住也不知道下场会如何。然后就见到下一刻,中年男人凌空飞了起来,往一边摔去。   任非凡愣了愣,再不迟疑,也不减速,直接就冲了出去。看起来就像是货车把中年男人撞飞的一样。   这一幕不仅没有吓退那些信徒,相反,他们变得更加疯狂了,前仆后继地追了上来,竟然像是不要命了一般。   然而两条腿的终究跑不过四只轮子的,货车一路领先,把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在了后面。   “那些人真是疯了!特么的我们哪里招惹他们了?!”任非凡脸色难看。   田原远心有余悸:“难怪有人说‘唯信徒与小人不可招惹也’。”   任非凡转头:“啊?有这句话?谁说的?”他怎么没听说过?   田原远指指自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本人是也。”   任非凡忍不住笑了笑:“刚刚,是你把那男的弄开的吧!”   田原远点头:“总不能真撞死他,不然那些信徒就跟我们不死不休了,除非我们能把整个拜火教给铲除,否则必然后患无穷,回到村子之后都不得安宁。”不管那些人拦住他们的车子想要做什么,但他们终究没有被拦下,要是对方的领头因此被撞死,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人们只会知道他们撞死了人还驾车逃逸,而不会去追究他们撞人的原因。   “难道就这样任由让他们在镇上胡作非为?”任非凡想到方才的狼狈逃窜就怄气。   “谁说的?!”田原远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明面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好下手,但是,我们可以……”   “来阴的嘛!”   “哦……”任非凡来了兴致,放慢车速,“说说——”“看”字未说出口,眼帘就突然映进了一条熟悉的人影,“我靠!”   “吱——”千钧一发之际,紧急刹车成功,水泥路上印出一道黑色的车胎痕。   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个人直往前冲,又被安全带勒着,硬是拉了回来。若不是扣着安全带,巨大的惯性能让田原远和任非凡都飞出去。   任非凡觉得今天黄历上一定写着不宜出行,都怪自己出门前忘了看黄历。短短半个小时内他就差点儿撞了两次人,再来一次,他恐怕都得吓出心脏病。   那个差点被撞死的人任非凡认识,正是他堂姐任晓凤。她从一旁的小路里冲出来,只顾着回头去看身后的人有没有追来,没有注意到大路的情况,差点魂丧车轮下。捡回一条小命后,站在车前一脸的惊魂未定。   当她认出车里坐的是任非凡和田原远的时候,脸上爆发出狂喜的色彩,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连声喊道:“非凡!你是非凡?非凡救我!”   任非凡探出头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任晓凤眼圈马上就红了,掉下泪来,一个劲儿地喊着:“非凡你救救我,不然我一定会没命的,我也不想活了……”   任非凡见她一味求救,却不肯把原因说出来,顿时有些不耐烦。其实就算任晓凤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前几天他听田家村的几个朋友说任晓凤嫁给了李家村的房友光,对方给了他大伯母一家两百斤大米。在现在这时节,两百斤大米可是一笔巨款,不知道有多少村妇眼红。正因为这事,村里的人谈起这桩婚事的时候,都说大伯母在买女求财。不然一个漂亮年轻的女孩,为啥要嫁给一个五十多岁嗜酒又爱打老婆的老头?   任晓凤见任非凡皱着眉头,车门也不打开,马上就跪了下去,声泪俱下:“非凡,之前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你,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看在我们亲戚一场的份上,你帮帮我!”   “怎么帮你?你不是嫁给房友光了吗?”   任晓凤一惊,任非凡果然知道她嫁给那个老头了,他一定看不起自己!顿时一阵羞恼,面上却更加痛苦委屈:“你不知道,那个房友光他不是人!他虐待我!天天打我,他家里的人也不是东西,天天让我做牛做马……”她一边说一边挽起手臂上的衣服,青青紫紫的痕迹十分显眼:“他用鞭子打我啊,我自从嫁进他们家开始,过的日子猪狗不如、生不如死……”说到后来,泣不成声。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当初不该轻易答应嫁给房友光的,就算是田家村那几个不成才的男人,也好过这样的糟老头,可惜当时她和她家人都被房友光家送过来的两百斤大米蒙蔽了眼睛,以为就算房友光以前对老婆不好,凭借自己的手段也能活的如鱼似水。   “你觉得我该怎么帮你?”把她带走吗?然后呢?任非凡似笑非笑。把任晓凤带走不是问题,问题是以后,任晓凤有手有脚,她真要想跑,没有人能拦得住她,田家村势力比李家村的强,如果她剧烈反抗,在田家村里,谅那房友光也没法强行带走她。要她真有志气,完全可以和对方离婚,毕竟房友光的德性摆在那里,理在任晓凤这边,房友光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也不是多么难缠的人。   “我跟你们回去鱼塘,我给你们做牛做马报答你们!”任晓凤却以为任非凡看她可怜终于松了口,喜形于色:“我帮你们打理家事,给你们种地,我不要工资,只要你们给口饭吃就行!你救救我吧,非凡!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德的!”   看吧,她的要求很低的,只要能让她离开房家这个地狱,她能忍受一切屈辱,她可以放下所有的骄傲,只求重新开始。   任非凡转头看着田原远:“救她吗?”   田原远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车前的女人。任晓凤正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脸的祈求,脸上犹带泪痕,楚楚可怜。 第106章 安全基地被攻破   任非凡之所以会问田原远,是因为他自己是不主张救助任晓凤的,但是他不清楚田原远的想法,所以干脆把选择权交给对方。   虽然把问题抛给了田原远,但任非凡其实心里隐隐是知道答案的。   “走吧!”田原远淡淡地道。生活方式都是人们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方向,就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个世界生活悲惨的人很多,任晓凤这样的,可谓咎由自取。她们家的人收了房家的好处,现在又反悔不想留在房家,哪有这样的好事。不期然想到了田晓丹,她的年龄跟任晓凤差不多,却被她父母视若仇人,有家归不得,独自一人在外面闯荡,收留她的老人也被人杀死,单身一人就敢跟在那群穷凶极恶的食人魔后面伺机报仇,做到了连男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任晓凤与她相比,差远了。   任非凡重新发动车子往前开去。任晓凤傻眼了,追在车子一旁呼喊:“非凡,你带上我呀!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眼睁睁看着你亲人被人糟践,你还是一个男人吗!?你给我停下!”   “那个婆娘在那边!”小路里面传来几道男人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来。   是房友光他们追来了。任晓凤恨恨地跺了跺脚,愤怒地朝任非凡骂道:“要是我死了,都是你害的!你等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然后转身一头钻进野草丛里。   “看来过几天回村,村里又会流传出有关你势利自私、为了抱大腿对亲人见死不救的谣言了。”田原远揶揄,想也知道任晓凤会怎么跟大伯母说今天的事情。   “随便吧,这年头怕人说的也活不到现在!”任非凡语气懒洋洋的,“就怕我们村的那些拜火教信徒也和镇上的信徒一样极端,把我这个‘道德败坏’的人架上邢台审判,不过那些人现在忙着照看家里的土地,不像镇上的信徒闲得蛋疼,天天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不会理这点狗屁倒灶的小事。”   “我记得,当初拜火教的人来我们村传教的时候,承诺过只要加入拜火教,新教徒每个人都可以获得一斤土豆?”田原远若有所思。当时许多原本只是在看热闹图个乐子的村民就是因此而加入了拜火教的。这拜火教当真是财大气粗,镇上的信徒能天天不干活整个京海镇的搜索赵朝阳,这后勤充足的物质保障功不可没。   那么,没有了粮食支持呢?   当一个人饿着肚子的时候,田原远就不信她他还有干劲去到处折腾。   君不见那些起义队伍,背后都是有企业财力支持的。   田原远嘴角翘起一个阴测测的笑容,他知道该怎么瓦解拜火教这股势力了。   一旁的任非凡:“……”完了,羊羊想到哪些方面去了?表情好可怕!qaq   尽管心中有了思量,他们现在的要务却是先回鱼塘把换回来的东西归置好。   田原远和任非凡这一趟去镇上卖猪换回来了一大车粮食,全部堆进一楼的几个房间里,空荡荡的三个房间马上就被填满。他们加上宝松才三个人,吃不了多少粮食,田原远原本是打算分一半给镇上的孤儿院的,但是现在赵朝阳失踪,部队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现变化,便先拉回来放着,等赵朝阳出现再说。不然这批粮食拉过去,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晚上,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个人一起下厨,用今天换回来的食物做了一道蘑菇汤、木耳炒鸡蛋,梅菜扣肉,还有半盘风干鸡。   许久没吃过的菜肴瞬间让三人化身为豺狼虎豹,饿虎一般扑向桌上的四道菜。宝松吃得两只腮帮子鼓鼓涨涨的,却还是拼命往嘴里塞。   “唔唔,这个肉好次……羊羊锅你长长。”小家伙的嘴巴塞成那样还有空隙说话,一边夹给田原远一块肥瘦相间的扣肉。   “嗯嗯……”田原远嘴巴里嚼着鸡肉说不了话,只好点头。他也在埋头苦吃,旁边的两人都是能吃的,动作慢点,就抢不到肉了。   “羊羊你吃!”任非凡手长,动作敏捷,夹菜的速度是三人中最快的,把快准狠三字要诀发挥到了极致,牢牢地把控着整个桌面。自己吃得欢快,还能抓空献殷勤。   宝松就是学他的。   三人正吃得心满意足,大门忽然被敲响,江明哲略带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非凡,大事不好了,县城的安全基地出事了!”   ∑q|Д|p   “吧嗒!”任非凡的筷子掉了。   田原远起身去开门,江明哲和花安义走进来,对满室的香气视而不见,或者说,他们现在焦虑的心情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旁的东西。江明哲焦急地说:“刚刚我和安义从村里回来,村口来了几十辆大卡车,大家打听之后,那些人竟然是从县城里面的安全基地来的!今天早上的时候,县城的安全基地被难民冲击!那些人就是从里面逃出来的!”   田原远大吃一惊,县城的安全基地被攻破了!?   任非凡表情严肃:“具体情况如何?”   江明哲:“那些人都是从田家村出去的村民,在安全基地里没有什么地位,具体的他们也不清楚,听说早上的时候,就有消息传来,说是有许多难民在冲击安全基地,到了中午,那些难民就冲进基地了,兵荒马乱的,基地里死了不少人,听说基地的管理层都跑了,那些人也趁乱跑了出来!”   “那些难民很多?”竟然连安全基地都能攻破!他们县里的安全基地是附近驻兵最多的地方,外面的围墙还在不断加固,要是连它都被攻破,那么那些难民的数量要有多庞大,才能在火力密集、处处关卡的情况下,手无寸铁地冲进基地?   江明哲摇摇头:“恐怕很多,那些人说城门口全部都是尸体,鲜血把门口都染红了,而且这次安全基地被破,听说还是底层士兵牵的头。”   难怪,难怪,敢情还是一场民变加兵变的结果。任非凡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那些人逃到了我们村,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不太平。”那些人在末世来临之前就消息灵通并且有能力搬进各种高要求的安全基地,全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他们来到了田家村,对村民来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田原远却想得比任非凡更加的深远。看来他们还是低估这场蝗灾的严重程度,只有活不下去了,人类才有豁出一切的勇气,为自己争取活命的可能。人活不下去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们鱼塘太显眼,恐怕会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江明哲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村里在吵得不可开交,几个村干部出于安全考虑,都不同意让那些安全基地来的人进入田家村。但是村民们持反对意见。那些人从安全基地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好东西,很多村民都想从他们身上赚点钱,那些人也承诺只要让他们进入村子,他们一定接受村里的安排,不会搞事。我们回来的时候,越来越多村民倾向于同意让他们进村。”   饶恕一向温文的江明哲,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真是目光短视!”   田原远:“要真是那样,少数几个人的反对肯定阻止不了村里大多数人。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村子里多几个聪明人,增添多一点人力,外面的人也不敢轻易对我们村下手。”   田原远的话让江明哲怵然一惊,没错,既然连安全基地都能攻破,难保其他地方活不下去的人会有样学样,盯上他们村。他们京海镇在这场蝗灾中受灾程度不高,原本就十分引人注目,要是他们知道携带了大量物资、从里面逃出来的那些人来到了他们村……   原本还以为地里的庄稼能在蝗灾中保下来是福,现在看来,反倒成了祸了。   江明哲表情更加严肃了几分:“你说的没错。县城安全基地被攻破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京海镇的处境就危险了,尤其现在很快就到稻谷收割的季节,恐怕冲突马上就会到来。”   花安义叹了口气:“江大哥,要是赵朝阳还在京海镇就好了!”   田原远、任非凡和江明哲闻言都沉默下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当赵朝阳在京海镇的时候,整个镇子确实秩序井然,大家都能安居乐业,出行的时候都会觉得安心几分,赵朝阳在的时候不觉得,一旦他消失了,这种集体不安全感就凸显了出来。   “可恶!偏偏这个时候闹失踪,赵朝阳那个家伙现在跑到哪里去了!?”任非凡回头夹了一块扣肉,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就好像在吃着赵某人的肉一样。   “非凡哥,你说,赵朝阳会不会死了?”花安义问,毕竟赵朝阳失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恐怕现在凶多吉少。赵朝阳刚刚失踪的时候,大家都在猜想是谁干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就掳走了赵朝阳。   “哼,放心吧,谁都可能死,唯独他不可能。你就等着吧,他现在肯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可能出现的时候出现。”任非凡哼哼唧唧,绕口令似的说了一通。   江明哲、花安义、田原远:“……”你对他很有信心啊!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从沙坝村通往镇中心的马路上,一辆装满番薯藤的驴车上,一个戴着草帽的青年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曲,一边随着驴车晃动的节奏摇动着身体。   草帽几乎覆盖了青年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麦色的肌肤上,两道淡色的疤痕若隐若现。   “闭嘴!难听死了!”坐在他旁边的女人面若寒霜,随后便低头擦拭着手里的匕首。   这是一辆由两只驴子拉着的驴车,看似毫不起眼,就和其他小贩拉着货物到镇上做生意的驴车、牛车没两样。但只有女人知道,层层绿色的藤蔓覆盖下,是冰冷坚硬的枪械和各种炮弹。   这一次,赵朝阳最好别骗她…… 第107章 三方势力   田原远坐在楼顶上,摆出盘腿打坐的姿势,顶着烈日,神态认真而严肃,但仔细看,却发现他的眼睛空洞而无神,透出十分的无聊来。自从大猪卖光之后,下到沼气池的猪粪就少了大部分,他早上就不用太早起来运功,多出了半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他和任非凡两个人分工明确,谁干什么已经形成习惯,乍然多出半个小时,田原远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刚开始他想去帮任非凡喂鸡喂牛,但没想到任非凡已经和*鸭鸭、大牛小牛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生怕他抢去自己的工作一般,把他赶到了一边去。   当然,任非凡的态度是非常隐晦的,语气也是委婉的,但在最初听闻田原远要帮他喂鸡鸭的时候他脸上表露出来的大惊失色出卖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看他小心翼翼隐藏自己小心思的模样,田原远都不忍心戳穿他。   然后田原远就打算把宝松的工作做了,让小孩回村玩去。没想到小孩责任心还挺重,连心动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贴心地让田原远回村玩。   任非凡就在一旁建议他上楼顶修炼,顺便看守家里的稻田。田原远想想许久没有突破过的修为,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过去半年,虽然和江明哲他们住在一起,但是由于天气气温太低,他们多数时候其实都在睡觉,田原远的修炼并没有受到影响,加上每天早上都要催化沼气池,一天下来田原远修炼的时间并不比过去少多少,可惜这么半年下来,他的修为等级却没再上升过。修炼一事,越到后面,晋级就越困难,地球本来就处于灵气极度缺乏的时期,短短三四年时间能够修炼到六层,田原远都觉得自己祖坟冒青烟了。   但没想到在楼顶打坐了半个小时,田原远都进入不了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的缘故。   既然进入不了状态,田原远也不强求,从地上爬了起来。修炼顺其自然最好,没必要为了修炼而强迫自己修炼。田原远老早就那么觉得了,增长修为,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增加能力,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让自己能够有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的权力。为了修炼而忽略了人生的其他事情,只一味追寻强大的力量,而不好好地体会生活的滋味,那么,他的人生岂不是为了修炼而存在的?田原远并不想因为修炼而放弃自己的人生,修为只应该作为一种让生活变得更好的工具,而不是人生的目标。   田原远当初刚得到古籍的时候,在上网搜索了不少资料,也看过不少修炼类的。他其实特别不理解里面的人物,为了修炼,为了长生,抛弃凡俗间的朋友或至亲,甚至有些为了练成某些功法,割舍自己的七情六欲,而目的,仅仅是为了能继续在修真之路上前进;而当达到更高的境界的时候,他们会从一个小世界到达另一个更高一级的大世界,而那些修为不如他们、或者达不到进入更高的大世界要求的亲友,则要被留在原来的世界,只能一直仰望着他们。对于被抛弃的他们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也就里会那么理想,跟主角配置的女主角或同伴的身份、修为一直能跟得上主角。田原远曾想,假设的设定改为,主角喜欢的对象天上没有灵根呢?并且不管如何都无法改善对方的体质呢?主角为了追求长生,为了提高修为,为了去往更高的大世界,他能做的,难道就是抛弃她或他吗?   田原远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凡俗间的普通人,唯一不普通的地方,是他捡到了可以修炼的古籍,但是从身体到灵魂,他都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会伤心,会难过,会因为别人重视自己而感到高兴,会为那些别人的苦难而动容,而愤怒,也会感到……寂寞。修行之路十分漫长,田原远不确定自己能走多远,但是他希望有人能陪伴自己。   至于古籍上所说的长生,田原远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要是生命没有了尽头,时间就失去了它的意义。再说,就算自己幸运能修炼到长生的程度,拥有着漫长的生命,可身边作为普通人的亲友,却仍然依循着大自然的规律,经历着生老病死,他又该如何面对?面对之后呢,孤零零地一个人继续走下去吗?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物是人非,只有自己一个人仿佛停止了生长一般不曾变过,岁月的时光不会在自己身上停留,光是想象,就是一件十分可怕而可悲的事情。   田原远此刻是闲极无聊,他单手托着腮帮子,懒洋洋地靠在护栏上,视线不经意地往山下来回扫视着。   今年他们也在鱼塘里种了水稻。临近收割的日子,到附近徘徊的人也多了起来,有看守自家田地的,也有想要浑水摸鱼偷稻谷的。任非凡建议他到楼顶上看水稻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大米多金贵啊,就算只是被人捋了一把,也够大家心疼的。田原远这里的位置高,站在楼顶上可以把鱼塘附近的水田尽收眼底,下面的人有什么小动作都能一目了然。   院子里,宝松照例带着一群大狗小狗沿着院子巡逻。自从鱼塘的地租出去之后,宝松就肩负给大狗小狗放风、防止有人在院子里逗留的伟大使命,每天都要巡视院子几遍,至今仍然兴致勃勃,俨然新巡警上任。几只大狗小狗一路跟着他,一边疯跑一边拍主人马屁,时不时蹭一下宝松的裤腿,简直不能更谄媚。   而在山顶上,也时不时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这段时间,不仅是山下,连山上走动的人影也多了起来。   说起来,自从龙在云倒台后,龙家在北岭的地就被赵朝阳收入了囊中。之前他们鱼塘春耕的时候,山顶上的地赵朝阳也没有丢荒,只是他们手脚快,几百个兵哥呼啦啦的一天就把大半个岭头的地种下了,平时只留了两个兵哥驻守着,跟站岗值勤似的,还一周一换。   大概是上头吩咐过,这些轮值的兵哥自第一天值勤起就没有敲过院子的大铁门,每天干的就巡山巡山加巡山,连带着鱼塘的安全等级也上了好几级。田原远和任非凡就当多了个沉默寡言的邻居,双方相安无事地过了几个月,到如今庄稼成熟,想要浑水摸鱼顺手牵羊的人多了,兵哥们的数量渐渐便与日俱增。   现在那几个兵哥就蹲在沟沟里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啥。   “个头真大!”一身古铜色皮肤的兵哥正徒手挖开地堑,里面拳头大的土豆一露出来,大伙儿便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声。   “是啊是啊!”一个圆眼的士兵连声应和,捧起圆滚滚的土豆,眉开眼笑:“有了这个岭头的薯仔,我们今年都饿不死了!”   “出息!”他旁边的方脸笑道:“其他地方你还没见着呢!地瓜啊,玉米啊,辣椒啊,水灵灵的青瓜啊,通通都有!总之,跟着赵大哥有饭吃!那些人在镇上打打杀杀有什么用!赵大哥……啊不,赵老大一回镇上,那些人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招摇过市!”   “对呀,你没见赵老大领着咱们大摇大摆走进镇政府的时候,那些人的表情……啧,那眼珠子瞪大的,都得掉出来了!”古铜色接口,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往原先的洞里挖土豆。值守山地可是一份肥差,好几天才轮到一次。上面可是说了,除了不能带走,可以敞开肚子任吃!   “那为什么赵大哥只是在镇政府里转了一圈,就、就走了呢!”新加入的小士兵百思不解。就该把领导权给夺回来呀!那群拜火教跟那些从县城安全基地里来的人是一伙的,把整个镇上弄到乌烟瘴气,赵大哥在的时候,哪里会有这些乱子!   “你懂什么!就像赵老大说的,‘占领人多的地方算什么,现在是没人的地方值钱!’,哈哈,那些人的脸青的!镇上人再多又怎样!?能种小麦?能种土豆!?又不能吃不能喝。还不是守着那些水泥建筑饿肚子!现在守着没人的田地才是王道!”   “咱们赵老大回去,是警告那些人,让他们做事有些分寸,不要太过分了!他还活着呢!学着吧,做事不能光靠拳头,还得用脑子!你以为前一段日子老大干嘛任由他们在镇上胡作非为?真以为老大手下没人,怕那些人了?哈,那是因为我们分散到各地去看守土地了,暂时没空理会他们。”方脸嗤之以鼻。   “就是啊,他们在镇上争来争去,用粮食来收买人心,到处拉人入教,结果呢,临到头,粮食没了,信徒回家收割粮食去了,土地没占到一分,光是守着储备粮顶个鸟用。我说还是咱们老大厉害,人没死,依然活得健健康康的,还带了嫂子回来。”   “现在他们占着镇政府有什么用?底下的村子都不听他们的!大家就只信咱们老大赵朝阳!群众的也不是傻的,哪个领导人好,他们心里数目清着呢!”   “哎,咱们老大是真厉害啊,玫瑰帮那群女人那么彪悍,他居然把首领给拿下了!真不愧是赵老大!”   “嘘,小点声,听说老大还没有成功呢!万一被玫瑰帮的那群女人听到,你麻烦就大了!”现在镇上有三股势力,赵朝阳手底下的几百个士兵一方,拜火教和安全基地一方,沙坝村那群女人一方。玫瑰帮人数虽然少,可她们团结啊,既护短又激愤,还特别仇恨男人,要是她们知道自己这些人私下里这样议论她们的帮主,还不得把他们撕了!   “……”新兵果然瑟缩了一下,显然也是怕了那群女人了。他就是前些天跟随着赵朝阳到镇上“耀武扬威”的士兵中的一员,特别不幸地被分去了接应玫瑰帮的四人组中,当他们到沙坝村接应那些女人的时候,那些女人是怎么对待他们的,简直记忆犹新,心有余悸。   “话说这里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啊,这地里的土豆都比别处的大,成熟得也快,其他地方的叶子还青着呢!”   “对对!而且吃起来特别粉糯,淀粉含量特别足!味道也好!”   “……说起来地瓜更香啊!”方脸一脸的回味无穷。   “……你小子什么时候偷挖了?我们都还没吃过!说,从实招来!”   “……哈哈哈哈,我记错了,不是这里的地瓜,是在别的地方吃的,李家村那边的,不是这里的,哈哈……”   “装傻已经来不及了,受死吧!”飞起一脚就踹。   “卧擦,你们来真的,不就是两个地瓜,至于生死相见吗?说好的兄弟情呢!?”   “亲兄弟明算账!你小子吃了多少,通通给我们吐出来!”   “救命啊——”   “……”   几个士兵开始“自相残杀”。   田原远听着士兵们的窃窃私语,轻轻一笑。土豆的质量当然不错了,北岭上的一草一木,日日夜夜吸收着火灵气,质量当然差不多哪里去。不过想不到田晓丹居然是玫瑰帮的首领,看来她混得很不错呢! 第108章 坑   山顶上的士兵们所说的人和事,与近来京海镇发生的几件大事有关。县城的安全基地被难民攻破之后,拜火教背后的势力便渐渐浮出了水面。有人认出拜火教后面出现的一些高层正是之前生活在县城安全基地里的人。   这些人从县里逃到京海镇的时候,带了一大批的人出来,这些人自然归入到拜火教的名下。在拜火教势力渐渐收拢、所有人都以为拜火教将成为与拥有武装部队的镇政府成为京海镇的两大主要势力、甚至还力压镇政府一头的时候,赵朝阳回到了镇上。   他不单止自己一个人回到镇上,还带回了一大群士兵和一群战斗力彪悍、心性也足够凶狠的女人,这群刚回来的士兵迅速填充了镇政府不足的兵力,原本能与它分庭抗礼的拜火教一下子就被拉开了距离,不仅如此,那群一看就让人觉得不好惹的玫瑰帮的女人也加入了这场权力争斗里,在两者以绝对的武力震慑、联手共同对付拜火教的情况下,参与谈判的拜火教高层节节败退,最终咬牙答应了赵朝阳这一方和玫瑰帮的要求。   具体协议内容外人不得而知,只是那天之后,京海镇的集市就被一分为四,以赵朝阳为首的镇政府占据四分之二,拜火教与玫瑰帮各分剩下来的一半。往后所有来集市上做买卖的生意人,都要按照这三方势力各自制定的税款缴交租金和税金。   除此之外,三方势力似乎还划分了各自的管辖范围,但是目前只有拜火教对外宣称了他们的管辖范围,镇政府和玫瑰帮则没有放出任何风声,也没有做出表态。但底下的自然村村民根本就不买拜火教的帐。在村民们心里,拜火教是一个宗教组织,即使它的信徒再多,也没有资格管辖村子,毕竟,镇政府还在呢,一个教派管理行政,简直名不正言不顺。   而玫瑰帮则经由这一次事件为更多的人所知。在吃不饱的年代里,老人、小孩、女人是最难生存也是最先遭到抛弃的群体,玫瑰帮成立的初衷只是为那些可怜的女人提供一个暂时的栖息点。玫瑰帮的成员要么被丈夫抛弃、要么被家人出卖,都是些身世悲惨的可怜人,这样的女人很多,又在末世来临之前受过一定的教育,遭到背叛或遗弃之后不愿意继续依附别人而活,而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独立生存。   这些女人聚集在一起,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规矩,规模也日渐扩大。在帮派的首领田晓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个末世前的兵王教导女人战斗的技巧之后,玫瑰帮发展得更加稳固。   这些一无所有只能依靠自己的女人训练的时候都非常刻苦,也非常拼命,经过兵王的调教之后,战斗力直线上升,一般男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这群女人尤其抱团,对外一致,凶狠又不怕死,短短时间就在原沙坝村一带闯出了名头。   玫瑰帮在这次的三方争斗中大出风头之后,影响力逐渐向四周的村落扩散,沙坝村附近活不下去的女人都投奔了她们,田家村是附近最大的村子,此前聚集的女人最多,玫瑰帮的消息传到田家村之后,这些女人就不见了大半,她们组团去投奔玫瑰帮了。但是玫瑰帮并不是每一个来投奔她们的女人都招收的,最终只有三分之一的女人留了下来。   但即使是这样,对于僧多粥少的田家村来说也是重大损失,那些还在打光棍的单身男青年尤其痛恨玫瑰帮的存在。十几个青年舞刀弄棍的跑到玫瑰帮所在的堡垒前面叫嚣,让她们把从田家村出来的女人交出来。   玫瑰帮的女人因为其身世比较凄惨,所以个性大多愤世嫉俗,有些受过创伤的尤其痛恨男人,这些大龄男青年的叫嚣简直就是在老虎头拔毛,瞬间就惹恼了玫瑰帮的母老虎们!嗖嗖嗖的一轮箭雨下去,男青年们丢盔弃甲,胳膊大腿插着几支箭,屁滚尿流地逃回了村。从此再不敢打玫瑰帮的女人的主意,转而把心思放在了从县城安全基地出来的那些女人身上。   说来好笑,原本持反对意见、坚决不允许那些从县城安全基地出来的人进入田家村的村干部们,在第二天的时候迅速改了口风,不仅允许对方进入田家村,还给他们安排住所,而且在未与村民商议的情况下,把村子附近的一大块山林地租给了对方。   虽然此举为村子增加了一大批粮食,但是平均下来,实际上分到每一个村民手里的粮食并不多。但这样一来,田家村名下的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山林地几乎被出租殆尽,只剩下土地庙前面的几亩坡地。   尽管没有明说,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几个村干部收了对方不少好处,不然那几个人的前后态度变化不会那么快,也不会这么的“尽心尽力”,甚至连村民会议都不召开,就擅自把土地租给对方。   为着这事,村民们这些天和村干部吵得不可开交,那些从城里回来的村民趁势要求重新选举村干部,获得了大部分村民们的赞成,但与几个村干部同属一个祖宗的村民大力反对,这两派人马霎时掐起架来。   田原远和任非凡也回村参加了两次所谓的村干部选举投票,但结果都不了了之。会议上两派人互相扯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吵嚷嚷,火力全开打嘴仗拼声大,甚至好几次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就是紧要关头的时候被人劝阻了下来,才没有酿成暴力冲突。   投票就更不用说了,就算票数出来,输的一方也拒不承认,理由多种多样,什么作弊,什么某某某不在村票数才少于你这方云云。   别说田原远了,就是任非凡也看清楚了所谓的村民会议是怎么回事,照他们这个样子吵下去,能吵出一个结果来才怪。此后他们两个就懒得回村去了。在现在这个时候,村民们不像以前那样好糊弄,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个个都盯紧了村里仅剩的几亩公共地。村干部想要用手中的权力谋私利的并不容易,无论是哪一派成为村里的干部所,其实差别并不大。   听田维说,最后好像是村长依然由田正权来当,原来的几个村干部却都被新派替换了下去,两派人马暂时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村干部选出来之后,村民们就把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早稻收割上。天大地大,现在是吃饭最大,任何村民对于即将到来的早稻成熟季,全都严阵以待。   田原远和任非凡自然也不例外。   田原远一边听着山上兵哥们浮夸的惨叫声,一边眼睛不间断地扫视着山下。昨天田富家的水田发现了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两棵谷穗杆被人剪掉,谷穗不翼而飞。消息一传开,田家村村哗然。从昨天开始,村民们就开始在田边搭建竹寮或木寮,整日整夜的派人看顾着。   虽然觉得在这种严密看守的情况下,应该没有人敢天光白日的来偷东西,田原远还是尽职尽责地巡视着鱼塘的四周,这会儿正有一个背着什么的妇女走上堤岸。   田原远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妇女的行走方向而移动。只见上了堤岸之后,妇女便沿着堤岸慢慢走着,一直走到距离大铁门还有二十米的地方,妇女才停了下来。田原远不禁屏气凝神,心想,这女的难道想下鱼塘偷他们的稻谷?   接着,就见那妇女迅速解下背带,把背上的东西放进草丛里。   哦哦,这是放下用来装稻谷的包裹,准备下水了?   不料做完这一切,妇女猛地转身,撒丫子的跑了!好像背后有债主在追她一样,比来时的谨慎踟蹰,利索了一百倍以上!   田原远愣住了,她不偷东西,那来这里是干嘛的?她扔下的那个背包里装着什么?难道是什么杀伤性武器?有人看他们北岭鱼塘的人不顺眼,想要用炸弹炸死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被妇女放置在草丛上的那个东西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啼哭声。   “呜哇——”   田原远面色大变。   娘啊,竟然是一个婴儿!   不是炸弹,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可在田原远的心里看来,这小婴儿的杀伤力可比炸弹恐怖多了!   “站住!”他不由得站直腰,朝妇女离开的方向大喊,谁知道就快要进入山林的妇女听到了喊声,反而跑得更快了,眨眼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发生了什么事?”任非凡听到田原远惊慌失措的叫声,顿时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扔下手上的工作,就往坡上飞奔——   “别过来,往坡下跑!”田原远见到楼下的任非凡,连忙跟他说。   任非凡马上调头,往坡下跑去。   一边跑,一边大声问:“羊羊,刚刚你看到什么了,是不是有人来偷谷?”   “不是,”田原远看着任非凡打开了大铁门,示意他继续走,“是比偷谷更麻烦的事情,不要停,继续往前走,对,保持向前,好,站住!往左转,抱起你前面的那个婴儿。”   任非凡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好,我站住了,草丛里好像有一个背包,还会动,这是啥?哦,抱起我前面的那个小婴儿……小婴儿!?”声音瞬间拔至高八度!   任非凡看着自己手上厚厚襁褓里露出来的那只红彤彤的猴子脸,整个人都僵硬了。仿佛只要风稍大些,他就会裂开、风化,碎成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田原远没理会抱着婴儿化作望夫石的任非凡,一溜烟跑到了田边的竹寮那里,问守田的几个村民:“亚贵叔、田富叔,你们认识刚刚从堤岸上走过的那个女人吗?”   田亚贵几个纷纷摇头,田富欲言又止。   田原远:“田富叔,刚刚那个女人丢了一个婴儿在鱼塘门口。”   “什么!”田富有点吃惊,随即点点头:“也难怪。”   “田富叔你知道那个女人是哪个村子的吗?得赶紧把小孩还给她。”   “这个……”田富扯着嘴角笑了笑:“小田啊,那个女人是村里做‘鸡(□□)’的,就算你把小孩还给她,那个女人恐怕也养不活。”   田原远有些意外,但不管如何,总得把小孩还回去,他们鱼塘两个大男人加一个小孩,都没有养过孩子,这么小的孩子丢给他们,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养啊!   问到了那个女人居住的地点,田原远不急了,女人现在也不知道钻到哪里林子去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当务之急是先安置好小婴儿。他和任非凡也没个弟弟妹妹需要照顾,对于照顾小婴儿那是完全没有经验,只好先把小宝宝送到郑英兰那里,让她暂时照顾。   第二天一大早,田原远就撇下任非凡回村找人,谁知道一问,那个女人竟然退了租房,早已不知去向。   田原远傻眼了,那样的一个小生命,既不能随便送人,也不能像是某件物品一样丢弃,对于他和任非凡这两个完全没有育儿经验的人来说,那个女人在做法,简直是一个大写的坑啊! 第109章 奶爸不好做   软硬舒适的床垫上,毛茸茸的毯子光滑丝亮,让人忍不住想要扑上去在上面打几个滚。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堆放在床尾,与床头蓬松膨胀的枕头遥遥相对。就在两者之间的被面上,裹着小衣服的小婴儿瘪了瘪殷红的嘴巴,两条稀疏的小眉毛皱了皱,随即又松开,看似闭上的眼睛颤了颤,眼皮张开了些,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两个人,又安心地闭上了些。   宝松伸长脖子,好奇地盯着床上的婴儿,时不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一碰他的脸。他师父任非凡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瞪着床的位置,仿佛床上躺着一只洪水猛兽。   宝松不屑地撇撇嘴,然后把自己的脑袋凑到小婴儿的上方,看着小婴儿眉开眼笑。婴儿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嫩嫩的小眼皮马上掀了开来,定定地看着他。   宝松更高兴了,龇牙咧嘴地开始做鬼脸。奈何小婴儿还感受不到他的用意,一点也不赏脸,只是径自盯着他,目不转睛,眼睛眨也不眨。   宝松开始吐舌头,发出“叽叽咕咕”的怪笑声,小婴儿仍然不动如山,稳如泰山地睁着一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宝松挫败地垂下了脑袋,倏然抬头,凶神恶煞地“啊”了一声。   小婴儿依然愣愣地盯着他,连眼睛睁开的角度都没有变过。   “宝松,你别把他给弄哭了——”   任非凡的话还未说完,小婴儿嘴一瘪,两眼一弯,“哇”的哭了。   任非凡面色大变,马上冲过去抱起他轻轻摇晃:“我的祖宗诶,求求你别哭了,夜里哭不够,白天你还要哭?你是一个小婴儿,哪里来的精力啊,简直不科学……”   感受到晃动,呱呱大哭的婴儿很快就停止了哭嚎,还带着泪水的眼角红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任非凡,呀的一声笑了。   任非凡简直对他这种在哭与笑之间自如变换的能力叹为观止,颇为咬牙切齿地道:“笑也没有用,老是不睡觉,没人看着就哭,走开一下也不行,现在卖乖也迟了!”在此之前,任非凡原本以为小婴儿很好照顾的,无非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醒时喂喂奶,处理处理屎尿,结果呢!?   晚上不睡觉,老是睁着大眼睛看人,要是身边没人,马上就扯着嗓子哭,那细细弱弱的却撕心裂肺的哭嚎,简直要把那小胸脯里的肺都哭出来似的,让人听了揪心得很,每次小婴儿一哭,不管睡得多睡,他和田原远就得飞快上前哄人,这小家伙还认不得人,但只要眼前有人影晃动,他就安心了,立马就不嚎了,还会砸吧砸吧尚未合得上的小嘴,露出一个纯真无齿的笑容来。   原以为晚上没睡觉,白天总会睡了吧!?可谁知小婴儿体内压根就没有生物钟这玩意儿的存在,白天小眼皮要闭不闭的看似睡着了,可没隔几秒就会睁开,若是没看到人,小嗓子就会哭嚎起来;若是看到有人,就会定定地看着对方,一会儿之后小眼皮再度合上,不,是半合上,任非凡就没见过他完全闭上眼睛过,都是开着一条眼缝,仿佛随时都在用眼睛观察着四周一样。这个初临人世的小生命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有着太多的不安全感,时时刻刻都要有人陪着,有人陪着他便安心了不会哭喊,偶尔还会露出一个疑似开心的无齿笑容。   可他不仅是没人在身边会哭,肚子饿了也哭,要尿尿了哭,喂太多奶他不想喝了也哭……按照田原远从田之焕家里淘换来的育儿书上说,那是因为小婴儿只会用“哭”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需求,但是任非凡还是觉得动不动就哭,还老是不睡觉的小婴儿什么的,果然是恐怖又麻烦的存在。   任非凡和田原远对这个小生命真是又爱又恨,他对着你纯真无邪地笑的时候,饶是再冷硬的心都得软成一汪温热的春水,可当他哭嚎的时候,任非凡心浮气躁,就恨不得把他掐死算了。   “怎么又哭了?”挂着两个浓重黑眼圈的田原远从楼下上来,把拎着的水壶放到桌子底下,从任非凡手里接过小家伙,一边轻摇,一边恐吓:“你怎么那么能哭?再哭下去,我以后就给你起名叫哭包了!”   任非凡一怔,羊羊这是打算收养这个孩子了?这几天他们寻找小家伙的母亲一事并不顺利,那女人早已预谋,当天之后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此后再也没在田家村出现过,临近村子也没打听到有关那个女人的消息。   田茵茵怀孕了,最近孕吐得厉害,郑英兰帮忙照顾了小家伙几天,就不得不回村去照顾田茵茵。好在她在那几天里教了田原远和任非凡不少照顾小婴儿的必备知识和注意事项,所以除了开始那天有些手忙脚乱之外,到目前为止还没出过什么岔子,小家伙也被照顾得很好。   就是小家伙日夜不分的作息让田原远和任非凡疲于应付,他们两个体质比一般人好得多,几天时间,也被这个新生儿折磨得一脸菜色,任非凡终于理解那些新手父母的痛苦和难处了。   “你乖呀!乖乖睡觉,乖乖睡觉才能快高长大……”田原远哄着小婴儿,小婴儿一如既往地盯着田原远,然后呀的一声笑了。   不是那种疑似笑容,而是十分明显的、整张脸都在表达着开心的这种情绪的笑容。   “我怎么觉得你抱着他的时候他经常笑?”任非凡一脸怨气地道:“我抱着的时候就直勾勾地看着我。”都不怎么笑。   田原远转头好笑地望了他一眼:“这证明我的人品比你的好。”   任非凡:“……”他竟无言以对。   小婴儿的眼皮渐渐闭上了,维持在一个要闭不闭的状态。田原远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乖哦,睡吧,不要怕,爸爸在身边保护你,睡吧!”   任非凡微笑地看着一脸温柔的田原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跟江明哲和花安义两人说了吗?他们有没有空帮忙割稻谷?”   “说了,他们说有空过来。工钱我也跟他们说好了。等稻谷收割完,西施一家就不用再在外面守着了。”这些天为了预防鱼塘里的稻谷被偷,任非凡干脆把西施拴在了大铁门外面,六只西施生的小狗跟在西施后面。   田原远知道之后很担心西施一家的安危。现在肉很难得,难保不会有人冒险偷狗。任非凡却满不在乎:“不用担心,大铁门与另一边的堤岸隔着那么远,只要有人出现在那边,未等他们靠近,西施就会吠叫起来,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他们偷不了狗的。”   “而且这样一来,西施也能及时给我们预报,抓住那些人,免得那些人偷偷摸摸把小孩扔在鱼塘。”   任非凡说的,却是前几天鱼塘发生了有人遗弃婴儿的事情之后,一些人偷偷摸摸地把自己小孩带到鱼塘的堤岸上,然后大人跑了,让小孩去敲鱼塘的大铁门。等大铁门开了,就让他们去讨吃的,田原远和任非凡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孩子,心有恻隐,就给了一些。没想到他们的举动给了某些人一些错误的信号,第二天就有更多的小孩来敲鱼塘的大铁门。   其中里面两个小孩的年龄还挺大的。   田原远和任非凡都认得那两个年龄大的小孩,不,应该称之为少年才对。他们一个叫田左锋,今年十八岁,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末世前家里很有钱,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从去年开始,他忙于生意的父母就一直没有回来,今年他的叔叔一家终于忍不住将他撵了出来。这田少锋没吃没穿的,整天就缩在村头巷尾里,饿了就去几个叔叔家,任由几个婶婶指桑骂槐,不拿到吃的就不走。   另一个少年大约十七岁,嘴巴特别甜,看到开门的任非凡就哥哥哥哥的叫。任非凡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将他叫做卷发,只因为对方有一头卷卷的头发。卷发父母都还在,但是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这种“优良传统”在末世来临之后也没有丝毫改变,反而更加发扬光大了。卷发也跟那对夫妇一样,好吃懒做不说,还特别的会偷鸡摸狗。   所以这一次,田原远和任非凡啥也没给,直接将大门关上了,用行动表达了他们的意思。大门关上后,门外的小孩和两个少年也不走,就坐在大铁门外面,一连就是好几天。   田原远狠心几天都没理会他们。饿了几天之后,那些小孩总算陆陆续续离开了。田左锋在第一天的时候就饿得受不住跑回村里继续去找他的叔叔们了。卷发倒是也想要回村,但他的父母却是个狠心的,每次卷发一回去,没到半个小时就会被他父母扭送回来,这两夫妻让卷发待在鱼塘直到鱼塘的人给吃的为止,不然就饿死算了。他们的声音特别大,整个田野上的人都能听得到,根本就是故意说过田原远他们听的。   每次田原远和任非凡听到声音想要冲出去让那对夫妻把卷发带走的时候,那对夫妻贼机灵,一发现院子里有动静,立刻拔腿就跑。就算田原远在村里找到他们,他们也一脸死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表情。   最后江明哲看不下去,送了三个煮好的土豆给饿得奄奄一息的卷发,卷发吃了之后,这才回了村,不再死守着鱼塘。 第110章 孩子   江小葵顶着一头狗啃似的短发,往周围张望了一下,四周十分安静,只有不远处的竹寮传来几道鼾声,田野寂静又安谧,犹在散发着热气的黄色田垄上,横七竖八地斜躺着几根干蔫蔫的野草,活像刚被人随手插在水田里的禾苗,马上就要干枯掉重新化为肥料滋养大地一样。   没有人!江小葵马上跑上堤岸,然后钻进了堤岸边的一株矮灌木下面。这株矮灌木占地面积不小,无数刺刺的枝条像是刺猬的毛刺一样往外炸开着。尖刺下面却另有天地,江小葵钻进去之后,只见里面的空间豁然开朗,露出一个状约一米高的圆顶空间来,大小约可容纳五六个成年人。   就在这株矮灌木下面,此刻正趴伏这三个灰头土脸的小孩,这三个小孩手脚细长,只有脑袋和肚子特别大,头发乱糟糟,跟江小葵一个款,旁边放着几根棍子和一捆绳索。他们一见到江小葵,眼睛最大的那个小孩就叫道:“快点进来,快点进来,那些人快来了。”   于是江小葵赶紧趴好,跟这三个小孩一个姿势伏在地上。   四个小孩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堤岸,像是抗战时期埋伏日寇的红兵似的,神情紧张又期待,眼中闪烁着兴奋激动的光芒。   在八只眼睛的注视下,对面堤岸慢慢走上来了五个小孩。这五个小孩的个子都比较矮小,穿得圆滚滚的,一边走,一边大声打闹着,推推搡搡的。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这株矮灌木前面,这五个小孩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蹦蹦跳跳就走了过去。   等他们越过矮灌木,继续往大铁门走去的时候,一声脆嫩的大喝声猛然在他们身后响起:“站住!打劫!”   五个小孩下意识地回过头,眼前两道人影跑过,定神时,四个面容凶狠的小孩已经呈四角包围了他们。这四个小孩手里都握着一支木棍子,示威性地指着五个小孩:“把你们身上吃的交出来!把衣服脱下来!”   五个小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一个比较大胆的小孩问:“你、你们是谁?凭什么要我们把吃的给你们?”   江小葵虎着脸叫道:“我们是抢劫犯,赶紧把你们身上吃的交出来!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还有模有样地挥了两下手里的棍子。   “不给!我妈说打死都不能把吃的给别人!”五个小孩虽然小,但是也已经尝试过饥饿的滋味,闻言纷纷不甘地叫道。   还有一个脸颊圆圆的小女孩生气地道:“你们是坏人!大人会把你们抓起来的!”   “对呀!你们在这里抢劫,屋子里的大人会知道的!你们死定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经圆脸小女孩的提醒,顿时得意洋洋起来,一边说,一边指着院子里的房子,有恃无恐。   四个小孩瑟缩了一下,但是肚饿的感觉战胜了被大人抓住的恐惧,江小葵对面的大眼睛男孩表情凶狠:“别跟他们废话了,我们上!”   “冲啊——”四个小孩纷纷扑向被围在中间的五个小孩。   “快逃!”虎头虎脑的男孩惊恐地大叫。   然后一场混战开始了。   两拨小孩年龄相当,五个小孩人数占优,体型也比另一拨的孩子要壮一些,但四个抢劫犯手里有武器,也比五个小孩要凶狠,一时间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啊啊啊——”   “我打死你!”   “别逃!”   “呜哇呜哇……妈妈……”   “……”   这些小孩弄出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看守稻田的村民和院子里的田原远他们。   宝松向来是家里最早醒的,他刚刚蹲下来刷牙,就听到了山脚下传来的声音,冲到阳台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   “羊羊哥,不好了,不好了!”宝松冲进田原远的房间,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他们家的小祖宗了,大力摇晃着躺在床上和柔软的被子相亲相爱不愿意睁开眼睛的田原远:“羊羊哥,大事不好!我们家大铁门外面有人在火拼!”   火拼……   什么的……   还是继续睡吧……   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止他睡觉……   火拼!?   田原远倏地坐起来:“啥,什么火拼!?”   宝松严肃地道:“我刚刚在阳台看到,有两伙人拿着木棍在我们家下面的那个大铁门外面打架!打得可激烈了!”   “走!我们去看看!”田原远拿起架子上的外衣。   “我去叫师傅!”宝松拔腿就想去隔壁叫醒任非凡.   “等等,宝松,别叫醒他了,待会儿小哭包醒来没见到人,又得哭了,让你师傅继续睡吧!”反正小哭包一哭,任非凡就得醒了。   宝松想想也是,便没再叫他师傅,跟着田原远下了楼,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围观大铁门外的打架事件。   田原远和宝松打开大铁门的时候,发生在堤岸上的抢劫.两派斗殴.反抢劫事件已经分出了胜负。   五个小孩中三个个子比较高的小孩夺了四个小孩一支棍子、一件外套,先后跑了。剩下的虎头男孩和圆脸小女孩被打劫四人组用身体牢牢压在泥地上,江小葵和大眼睛一边拿绳子捆人,一边脱两个小孩的外套,以及搜索两人身上的口袋,企图找到吃的。   “呜哇,妈妈……”圆脸小女孩大声哭泣。   “妈妈,虎仔回不了家了,虎仔就要被人杀死了,你和爸爸要给我报仇呀!”虎头男孩也在大声哭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一脸的悲壮,仿佛准备着慷慨赴死的民族英雄。   田原远和宝松打开大铁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开门的声音吸引了六个小孩的注意,他们抬头见到田原远,反应截然不同。两个被压着的小孩一副见到警察叔叔的模样,哭嚎的声音瞬间飙高了几度:“呜哇!叔叔救命!”   “叔叔救我呜呜——”还拖着长长的凄惨的哭腔。   四个小孩则如丧考妣,脸如土色,跳起来撒丫子就想跑。   “西施,上!拦住他们!”田原远一声令下,兴奋不已的大狗就带着六只半大不小的狗狗冲出去,几个起跳纵落,瞬间就挡在了四个小孩逃跑的去路上,它们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吼声,尖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冷芒。   四个小孩马上就被吓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了?”田富和几个田家村村民气喘吁吁地从堤岸那头跑过来。   “叔叔,他们是抢劫犯!他们打我们,要抢我们的东西!”虎头男孩大声叫道,指着大眼睛男孩:“就是他说的!我们不给,他们就打我和苹果!”   田富:“什么,抢劫?这么小就敢拦路抢劫,看来他们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许你骂我爸爸妈妈!”江小葵生气地反驳:“我爸爸妈妈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田富恼羞成怒:“年纪小小就这么尖牙利嘴,一点也不知道悔改,看来也不是第一次做抢劫的事,不能轻饶他们!”   他旁边的田亚贵皱着眉头:“你们认识这些小孩吗?”等周围的村民都摇头之后,他严厉地喝问:“你们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的?快说,不说就打死你们!”   四个小孩眼睛马上就红了,却不敢大声哭出来,泪水无声的掉,田原远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田亚贵的恐吓效果显著,大眼睛的脸上充满恐惧,却还是抽抽噎噎地回答:“我们的爸爸妈妈都死了。我们住在土地公公的小树林里。”   田原远心里一怔。土地公公,应该是指土地庙,他们村的土地庙虽说是庙,但其实就是一张石砌的椅子,放上一个大香炉而已,根本就没有片瓦遮身的地方。土地庙落在一片小树林里面,周围全是一些上了年龄的老树,枝叶稀疏,阳光十分充足。地面落着厚厚的叶子,新叶叠着旧叶,长年累月下来,积了厚厚的一层,脚踩在上面,咔嚓咔嚓作响,其间无数蚁虫蛇鼠在里面穿梭。   这四个小孩,就是住在那样的地方?   田亚贵也怔了怔,随即冷笑:“你这小孩满嘴谎话,我看你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捡起草丛里的树枝,就要往大眼睛身上抽。他在家里打惯了不听话的小辈,动作非常熟练,没觉得自己打小孩子有什么不对的。   大眼睛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一道清润的男声阻止了田亚贵。   “等一下!”田原远拦住田亚贵,表情严肃:“亚贵叔,当务之急,是把这两个小孩送回村里给他们的父母,看看他们的伤势怎么样。这四个小孩你打他们有什么用?他们还小,教育教育就算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小时不学好,长大了也只会害人!”田富在一旁说。   “那你的意思是打死他们吗?”田原远目光一凛,看着田富的视线锐利如刀。   田富顿时有些瑟缩:“我没那样说。”   “既然这样,这四个小孩先放在我这里吧!”田原远示意宝松把四个小孩绑起来。“亚贵叔你们回村查查他们的父母是谁,找得到的话最好,找不到你们跟村委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   田亚贵点点头。这些小孩不能打死,这样放了也不行,关起来养着他们又费粮食,他是不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田原远现在愿意帮忙养着当然最好。   深怕对方反悔,他随即往回走:“走了走了!赶紧回村去!”   田富狠狠地瞪了那四个小孩一眼,然后赶紧跟了上去。剩下的两个村民抱起地上的虎头男孩和圆脸女孩,也跟在了后面。   等这一行人离开以后,田原远转过身,面对着四个被宝松五花大绑一脸惊恐的小孩,露出了白森森的笑容。 第111章 想法   四个小孩如惊弓之鸟一样缩成一团,惊恐的小眼神看着田原远,火柴似的两条腿抖啊抖。此刻的田原远在他们心里等同于吃人的大魔王,偏偏他们被绳子绑住,无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这四个孩子更加绝望了。   “不、不要吃我,我没有肉不好吃!”江小葵旁边的男孩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熊,不要求他们,他们大人都是一样的。”大眼睛男孩愤恨地道。   嘴里说着硬气的话,大眼睛的眼里却是满是无法自抑的恐慌。   江小葵则娇声娇气地哀求田原远:“好心的大哥哥,我们不敢了,不会再做坏事了,你放了我们好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田原远问她。   江小葵以为他被自己打动了,忙回答:“我叫江小葵。”   “做了错事的孩子就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田原远双手一揽,就把四个背靠背绑在一起的小孩抱了起来。   这一抱,田原远的眉头便蹙了蹙。这些孩子的体重比他想象的还要轻……   脚步顿了顿,田原远的表情重新回复平静,怀中四个小孩微弱的挣扎和瘙痒没两样,轻而易举就被他压制下来。   跟在田原远后面的宝松关上了大门,把窥探的视线一并阻隔在外。   田原远把四个小孩带到客厅,然后钻进厨房,煮了一锅白粥。咕噜咕噜冒着泡的粥水推搡着锅盖,谷类植物特有的清香争先恐后地飘散而出,不到一会儿就溢满了整个屋子。   四个孩子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厨房门口,口水直流。   “呜哇哇……”这时,抱着哭个不停的小哭包,睡眼惺忪的任非凡从楼上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   什么情况!?   视线触及客厅里的这一串大粽子,任非凡瞬间睁大了双眼,精神一振,一大早就萦绕着他脑袋转过不停的瞌睡虫马上不翼而飞。   “宝松,什么情况?”任非凡把小哭包交给宝松,自己蹲在四个小孩面前看啊看,还不时伸手揪一揪小孩的脸颊。   “是不是羊羊终于忍不下去了,决定要给那些厚颜无耻的父母点颜色看看,所以把那些老是在院子门口蹲守的小孩抓起来了?”任非凡神色十分兴奋。   自打他们院子的人给了那些孩子一些吃的东西之后,其他孩子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不断在大铁门外面徘徊。任非凡和田原远这回就跟江明哲他们说好,这次就算那些孩子饿得昏倒在大铁门外面,也不能再给他们东西。   任非凡知道自己和田原远的做法冷漠,可是现在这世道,就算想要做救世主,也得有做救世主的资本。他们家有不少粮食,那些孩子也确实可怜,给些吃的无可厚非,可是瞧瞧他们之前那样做的后果,其他孩子闻风而来,有样学样,守在大铁门外面不肯离开。   那些孩子的父母打定了主意要跟他们拼谁的心肠更硬,心里笃定他们这样的“软心肠”最后一定会妥协。要是任由情况发展下去,更多的豺狼虎豹都会盯上他们鱼塘。毕竟这种形象一旦形成,类似的事情只会没完没了。他们家就是皇帝家的仓库,也不够填这个窟窿呀!   可是……   任非凡转头看着端着滚烫的粥锅小心地从厨房走出来的田原远。羊羊的态度虽然强硬,但是他肯定不忍心见到那些可怜的小孩真的饿死在自己面前。   笑了笑,他站起来,坐到沙发上,拿起昨天看了一页就被小哭包闹得看不下去的《育儿常识大全》,看似专心地看着上面的字,眼角余光却直往田原远的方向瞟。   一大锅热腾腾的冒着香气的白粥端到了几个饥肠辘辘的小孩面前,他们不自觉地伸长脖子,使劲地嗅着空气中食物的香味。   田原远把雪白的瓷碗在这些孩子面前一字排开,不多不少,一共四只。   然后他开始往碗里舀粥。   四个孩子的喉咙不断滑动,冒着绿光的眼珠子随他的动作而移动着,要不是绳子绑住,恐怕直接就扑过去,不管能把人烫掉一层皮的高温,直接把头埋在里面喝起来。   “想喝吗?”田原远端起一碗粥,在他们的鼻子下面轻轻晃过。“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这些粥就是你们的。”   “你问!”江小葵马上回答,声音特别清脆。   “小葵!”大眼睛瞪了江小葵一眼,随即转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粥碗。   江小葵:“大哥哥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小葵不会骗你的。”   田原远微微一笑,这四个小孩里,要说骗人的话,这个江小葵倒最有可能:“你把你们抢劫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始末?那是什么?”江小葵还不懂始末的意思。   “就是你们是怎么想到要抢劫别人,是谁提出这个主意,然后是怎么想到埋伏在鱼塘……一直到你们被捉住为止之前的所有事情。”   “哦!”江小葵懂了,毕竟还是一个小孩,饶是再聪明机灵,在饥饿的折磨、白粥的引诱下,也藏不了什么话,竹筒倒豆一般把事情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江小葵和大眼睛男孩他们的父母都是逃难到田家村附近的外地人,江小葵的父母在一次外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大眼睛男孩的母亲来到京海镇之后,就抛夫弃子,跟了一个镇上的“有钱人”,他的父亲气不过,晚上去偷那个“奸夫”家的东西,结果被人抓住,一下子就被人给打死了。两个没有父母看护的小孩到处流浪,然后就在田家村的土地庙小树林里遇到了另外两个同样没有了父母的小孩。   前几天的时候,他们看见许多田家村的小孩在往田野的另一头走,听一边陪伴小孩一边训诫小孩的大人们说,那些小孩是去一个叫北岭鱼塘的地方讨吃的。   四个小孩也想跟上去,可是本地的小孩非常排外,不让他们加进讨吃的队伍,见到四个小孩就拿石子扔他们。而不久之后,不少两手空空、神态失落的田家村小孩从北岭方向回来,经过土地庙,回了田家村。   于是四人里面的江小葵和大眼睛就知道,讨吃的工作不好做,那些小孩都讨不到吃的。江小葵和大眼睛没有父母喂养,全靠少数好心人的施舍活到现在,他们深知讨吃的不容易。而大眼睛在田家村晃荡的时候,看多了黑帮电影,就萌生了打劫其他小孩的想法。   大眼睛在田家村的时候,最爱到田家村村长家里看电视。田正权家里有太阳能发电机,在没有什么娱乐的现在,他家的人经常在一楼客厅播放以前的碟片,这些碟片多产于八、九十年代,那正是武侠剧与黑帮片鼎盛的时期,题材多血腥暴力,小孩子们不懂那么多,见电视里的人打来打去,只觉得非常刺激,每次一播放都能吸引一大批小孩挤在门口、窗户各处引颈观看。   对于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小孩来说,只要能填补肚子,方法是什么并不重要。听说可以抢劫其他小孩身上的“财物”,其他三个孩子都非常激动,他们学着电影里人物的样子,认真准备了工具,事先打听到那些小孩到北岭的时间,找好埋伏点,摩拳擦掌,开始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抢劫之旅。   听着江小葵用童稚的声音。表情认真而得意地讲述着一个“伟大的”的抢劫计划的始末,田原远哭笑不得。   摸了摸碗壁,粥已经没有刚刚煮好时那么烫了,应该能入口了。   “吃吧!”田原远把绑着四个孩子的绳子解开。   四个孩子用饿虎扑羊的姿势端起碗,开始狼吞虎咽。   “我们鱼塘的地里有很多野草,要是你们帮我们把草拔了……”田原远注意到江小葵和大眼睛的耳朵竖了起来,不由笑意加深:“每完成一次我布置给你们的任务,我就给你们一个拳头大的土豆,还每天三碗白粥,要是超额完成,还能吃到肉,晚上你们就在屋子里睡,干不干?”   “干!大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江小葵抹了一把嘴,舔了舔手上沾到的粥水,嘴巴像是涂抹了蜂蜜似的:“大哥哥你是好人,你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大眼睛却没有江小葵那么天真,他不相信田原远会这么好心,让他们住在温暖的屋子里,还给他们吃的,他充满戒备地问:“你是不是想养着我们吃肉!?”   田原远一怔,随即不屑地瞟了大眼睛一眼,嗤笑:“就你那身小排骨,我家的小狗都比你有肉,得了吧,你给我吃我还嫌它磕到牙。”   大眼睛松了一口气,鼓起胸膛:“干活嘛,我们当然会干!”   田原远和坐在沙发上一直在偷看这边的任非凡对视了一眼,这孩子这么容易就相信陌生人的话,没有被那些拐子骗走真是老天保佑。   知道田原远他们不会把自己四个小孩杀了吃肉之后,四个小孩也不想着逃跑了,期期艾艾地凑到田原远的身边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干活。   田原远让宝松把他们带到猪栏上面,把木薯地里的草给拔了。去年木薯种了很多,大部分都被田原远刨成丝用来喂了猪。但经历过去年的大旱和寒潮之后,田原远减少了木薯在种植面积,改而种了更多的土豆。   五个小孩走后,田原远就把杂物房里的旧木板和铁锤、铁钉搬出来,叮叮当当的开始动手。没多久,一张长三米,宽两米的大通铺雏形便开始成形。   抱着小哭包去嘘嘘回来的任非凡听到声音,走进这间一楼唯一空着的房间,看着弯腰忙碌的田原远,哈哈笑道:“我们家以后要开幼儿园了吗?”   田原远站起来:“有这个想法。”这个世道,对于没有大人看护照顾的小孩来说,还是太过险恶和艰难了啊!   那些孩子还那么小,很多美好的事情都还没有体验过,就这么消失在世界上,多可惜。   他能力有限,拯救不了全世界的孩子,但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他会尝试着用最大的努力,帮助那些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第112章 拉起一支队伍   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所有人期盼已久的稻谷收获季终于来临。   这天早上,太阳还没有升起,山间难得的出现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田垄上白日里半死不活的野草在充盈着水汽的空气中舒润着腰肢,尖尖的尾端坠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拉着长长的草茎,在半空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黄绿交加的田野里,灰的、黑的、土黄的……穿着各色结实耐脏衣物的人影开始在每块水田里出没,忙碌的抢收工作已经在无声无息间紧张展开。   “刷刷刷……”收割是安静的,只有镰刀不断挥舞的刀影,唱着轻快的哼歌。   一丛丛稻杆被拦腰截断,田垄上一捆捆稻谷堆了起来。   江小葵羡慕地看着山下跟着大人一起下地的宝松,偷偷地挪了挪几乎麻痹的左脚,嘟嘟哝哝:“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那个蘑菇头可以去干活,我们就不可以?”   为什么那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就可以到田里干活,他们却要在这里罚站?!   “我想去干活,不想罚站,大眼,你说要是我去跟羊羊哥求求情,他们肯不肯让我们去干活……”江小葵问她旁边同样跟她一个姿势罚站的大眼睛。干活有饭吃,不干活就要饿肚子。江小葵心里的算盘算得可清了。   “我们是在扎马步,武林高手都是从扎马步开始练起的。”大眼却对着两天之前还是好朋友的江小葵怒目相向,“还有,宝松师兄是师傅收的第一个徒弟,他是我们的师兄,你要尊敬他,你不能叫他蘑菇头,要叫他宝松师兄。”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说说而已,谁叫他的脑袋发型是蘑菇头的,我妈妈就说那样的叫蘑菇头。”江小葵生气地道。她感觉自己遭到了朋友的背叛。大眼变了,他不是自己的好朋友了,他什么都向着那个蘑菇头,不再向着自己。不就是起个外号而已吗?以前他们都会加进来和她一起取笑对方的,可是大眼现在只会骂她,真是气死她了!   想着,江小葵便忍不住又挪了挪麻痹的左脚,往中间缩缩缩,脑袋越来越往上窜,如此一来,腿上的压力骤减。   呼——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捶捶打颤的腿肚子,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大眼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表情深沉:“我要成为一代武林高手。”像你这样吃不了苦头的丫头片子,是永远也成不了高手的。   江小葵却领会不了他的武侠之梦,只是觉得那个任非凡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来惩罚他们。幸好他们现在在山下的鱼塘里割禾,自己偷懒他们也不知道(^o^)。   看到沾沾自喜一脸轻松的江小葵,另外两个小孩有样学样,纷纷站了起来,不再半蹲着,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逃过一劫的庆幸。   大眼生气:“你们还想不想成为武林高手了?”   江小葵哼了一声,在路边的砖头堆上坐下来:“爱蹲你蹲!”她才不想听大眼这个叛徒的话。   山下的鱼塘堤岸上,宝松看了看依然处于睡眠状态的小哭包,快步走到堤岸上最接近任非凡的地方,觑着任非凡的表情,小心地问:“师傅啊,你是不是打算收那几个小孩做你徒弟?”   看到宝松脸上的神色,任非凡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没有顾虑到小孩的心情,“你不喜欢他们吗?”也是,小孩子都不喜欢别的孩子抢走大人对自己的关注。   谁知道宝松听了他的话后一脸的懵逼:“没啊,师傅你在想些什么呢?”   任非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你问来做什么?”   宝松:“要是你收了他们,我就是他们的老大啦!”   对哦,这小子以前还是京海镇孤儿院的孩子头。任非凡瞬间反应过来了宝松的想法,哈哈大笑:“也不一定,得看一段时间,要是总是偷懒不干活或者总想着做坏事的,就不收。”   宝松有些失望,显然对于做老大一事,十分耿耿于怀。   “在村子里你不是已经有一大群小弟了吗?”任非凡不大理解宝松对老大位置的执着。   “可是我们鱼塘不在村里,有什么事都要我去找他们,很麻烦。而且我总是不在,他们很容易找到新的头头。”宝松发现小哭包的小手动了一下,似乎有苏醒的迹象,赶紧跑回去。   在旁边一边收割一边听了一耳朵的花安义:“非凡哥,你和羊羊哥打算收养那几个小孩吗?”   “羊羊似乎有这个打算,”任非凡笑了笑:“村里面一直没有消息,大概是不会理这四个小孩了,放着他们四个不管他们会饿死的,暂时先收留,养着看看情况再说吧!”   “哦!”花安义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   这小子有心事啊!任非凡饶有趣味地在花安义和江明哲身上来回大量,今天早上的时候,花安义慌里慌张的跑过来敲他们的门,他和田原远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他又闪烁其词,只是说自己是来叫他们起床准备割禾的。   田原远不疑有他,任非凡却觉得另有隐情,尤其是当他们做好了准备,在坡下遇到江明哲的时候,他们一人躲躲闪闪,一人眼神痛苦,一改往日的“兄友弟恭”,都在清清楚楚地昭示着这两人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   既然两人都不肯说,任非凡就当做没看到。这两天四个小孩在他们鱼塘住下来之后,渐渐散去的孩子又在大铁门外面多了起来。其中一些孩子衣衫褴褛,脑袋和肚子都特别大,露出来的四肢只有皮包骨,就和非洲难民没两样。田原远发给了他们每人一只一次性塑料碗,一天三顿分他们每人一碗白粥,还抱了两床旧棉被,给他们搭了一个简易的居所。   “等把鱼塘的稻谷收割完,我打算就把那些孩子接进院子。”不是商量,也不是命令,田原远平静地对任非凡和宝松说出自己的决定。   果然在稻谷收割完以后,田原远便把这些孩子带进了院子。这一批孩子总共有五个,年龄5岁到田原远岁不等,全都没了爹妈,跟随着大人流浪到田家村一带,连自己家在哪里也不知道。   这些孩子和江小葵他们一起被安排住进了一楼的大通铺房间,9个孩子睡在一起,空间绰绰有余。   这些被带进来的孩子既不安又恐慌,见到江小葵四个小孩以后才慢慢安定下来。   “听好了,只要你们帮我干活,我就给你们吃的。”田原远这样对他们说之后,又有江小葵这四个前抢劫犯的现身说法,这些孩子就更加安心和高兴了。   可是之后几天,田原远和任非凡都没有安排农活给9个小孩做,反而每天都给他们喝白粥,晚上还有瘦肉粥喝,他们只需要早上的时候,跟着他们的老大宝松上课,读一个小时的字。着些孩子惶惶不安起来。   “我们到这里已经五天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叫我们干活?”   “他们是不是想养肥我们然后杀了吃肉?”江小葵阴谋论了。她始终不相信这些大人会这么好心。   “不、不会吧!?”   “他们给我们吃的,却不用我们干活,肯定不安好心。”越想越觉得像那么一回事。   “那我们要不要逃?”大眼建议。要是任非凡他们真的要杀他们吃肉,那他就不拜他为师了!就算宝松说他很厉害也一样!   “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打算,对我们没有什么防备,要逃跑很容易的,不如我们先多吃他们一点东西,然后再逃?”新来的孩子中年龄最大的辛巴达说道。   “就这样说定了!”   “这个办法好!”   孩子们纷纷赞同。   田原远不知道他的好心举动被孩子们解读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这些孩子长期营养不良,肠胃功能必然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这几天他先用白粥养养他们的胃,打算等小孩们的肠胃健壮一点了,再给他们干饭和逐渐增加肉类。在这个世道,孩子不能娇养,但最起码要身体健康。   等再过几天,孩子们的元气渐渐回来以后,就可以加入扎马步这类辅助运动,营养运动,才是保证身体健康的不二良药啊!   田原远也知道这些孩子心里不安,他也没打算一直白养着他们。当这些孩子的身体素质恢复到正常孩子的水平,他们就可以帮忙干一些轻活了,像是除草这些繁琐又简单的工作,孩子们完全可以胜任。   田原远他们收割稻谷的时候,北岭山顶上也陆陆续续开始收获土豆。赵朝阳亲自来到现场监督,同行的还有许久没见的田晓丹。   “哟,不错啊!”赵朝阳看着屋子前面空地上一溜扎着小马步、表情痛苦的小孩,调侃:“都可以拉起一支队伍了。”   田晓丹点了点人头,颔首:“14个,刚好,还有三个做候补。”   赵朝阳无语地看着一脸严肃地说着冷笑话的田晓丹:“他们可不是足球队,而是一支未来的预备役。”虽然现在充其量只是一支童子军。   田晓丹扯了扯嘴角:“那所需要的军费可不少,前部队长官.赵老大你最清楚不是吗?”意思就是你想太多了!这么一群童子鸡,起码五年以后才派得上用场,现在谁会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培养他们?   又被嘲讽了。赵朝阳有些无力:“晓丹,今天说好了不怼我的。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哦,你很在意这个?我以为你不在乎面子这种东西的,那对不起,条件反射,下次我会注意的。”她没什么诚意地回道。   赵朝阳:“……” 第113章 一只土豆引发的血案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赵朝阳和田晓丹在同一天一同来到北岭鱼塘,自然不光是为了打口水仗的。   赵朝阳直接就跟田原远和任非凡说出了他们的来意。   “要我们和你们一起对付拜火教?”任非凡挑眉:“理由呢?”拜火教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赵朝阳凭啥要他们两个对付拜火教?   抱着小哭包在一旁轻轻摇晃装着“我很忙”的田原远暗自点头,干得好!姓赵的有什么棘手的事老是拖他们下水,这次要是他拿不出足够说服力的理由,别想他们掺和进那些麻烦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赵朝阳朝后面的兵哥招招手,那个兵哥伸手在他身上鼓鼓的斜挎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只约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土豆?!   “这个土豆……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任非凡狐疑地盯着那个土豆,就是一个普通的土豆,顶多就是个头大了点、圆润饱满了点、色泽光亮了点。   “这是在北岭收获的土豆。”赵朝阳又朝身后的兵哥招招手,那个兵哥再度掏出一个土豆来,只有一个普通成年女人拳头那样大小。“这是其他地方收获的土豆。”   他抬头看着任非凡,笑道:“有没有觉得两者的体积差别很大?”   “显而易见。”任非凡拿起那个大土豆,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漫不经心地问:“所以呢?”土豆跟他们要对付的拜火教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我们的错……”赵朝阳的语气充满了愧疚,表情诚恳极了:“因为北岭种的土豆卖相太好,我们的士兵在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没想到引起了拜火教高层的觊觎,现在他们似乎打算把北岭占为己有。”   任非凡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把手里的土豆放在桌子上,微笑:“然后?他们打算怎么做?”田家村还存在呢,怎么说北岭都是村里的地,而且拜火教还有镇政府、玫瑰帮这两个强敌在一旁环伺,稍有差池都可能被这两股势力以各种名义和办法弄垮,拜火教想要得到北岭,总得师出有名吧?   赵朝阳闻言,表情更加惭愧了:“说起来,你们是受到了我的牵连。”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初龙在云兄弟不是都被我干掉了嘛,于是原本属于龙家的北岭这块地就暂时成了无主之物,我想既然上面的树木都被砍掉了,空着也是浪费,不如种些粮食,也省得这么大半个岭头丢荒,我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跟我们说浪费可耻……”   “没想到兄弟们把这块土地伺弄得太好,种出来的土豆都比别的地方大得多。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不巧的是,从县城安全基地出来的人有不少都是拜火教的高层,更不巧的就有一个高层叫龙天奎,他是龙在云和龙在开的叔叔,亲的。”赵朝阳表情苦恼:“现在他想要拿回来这块地,这块地登记在龙家的名下,租期十年,他想要拿回去,我似乎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能阻止他呢!”   “怎么说,这块地毕竟都被我种了大半年了,我当初可是把它视作自己的土地的,种土豆的时候肥料下得可足了,而且我的手下已经跟这里的土地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听说要把地还给龙家,个个都伤心得红了眼……”赵朝阳假意地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任非凡和田晓丹嘴角同时抽了抽,伤心得红了眼睛?那些一米八以上的大汉?想想就恶寒,是愤怒得红了眼吧!亏赵朝阳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恶心的话来。   “所以啊,我就想,既然我们不想把地还回去,而主人想要拿回这块地,那就让主人消失掉不就好了!一切回归原来,皆大欢喜,多好。”   “哦,确实是皆大欢喜,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干掉他们。”既然与我们无关,那你们是不是该滚了?!   赵朝阳眨了眨眼睛,语气无辜:“嗯……我们的线人在偷听的时候呢,听拜火教的人说,他们似乎也瞄上你们的鱼塘了,毕竟你们的院子也是北岭的一部分嘛,种出来的东西应该不比山顶上和南边的差,好歹有七十亩地呢!”也是一块很大的地了!   任非凡眉头跳了跳,这真是无妄之灾,因为赵朝阳手下拿出来吹嘘的一只土豆,他们家的院子就被人惦记上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何不联手对敌呢?”赵朝阳的表情真诚极了。   偷听的田原远终于忍不住了,问:“那玫瑰帮呢?北岭的事也跟玫瑰帮有关?”他倒想听听赵朝阳能给出什么理由。   赵朝阳神情开心:“啊,晓丹她们是受我拜托,过来帮忙对付拜火教的。”   田晓丹:“别听他胡说,他以北岭一半土豆为代价,雇佣我们的弩手协助他清洗拜火教。”   赵朝阳一怔,语气酸溜溜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协议,你就这样轻易说出来了,看来你跟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啊!”   田晓丹一本正经地纠正:“不是跟他们,只是跟田原远比较熟而已。”毕竟在一起下过毒药杀过人,她和田原远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闻言,赵朝阳更加心塞了,他的表情像是硬吞了一整只煮熟的鸡蛋一样难受。   任非凡冷淡地道:“你们是同村的人,熟一点很正常,你不用特意强调这一点。”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跟别人彰显她和羊羊感情好吗?可羊羊明明说过田晓丹家里的人是去年五月份的时候才回村的,两人根本没有什么机会相处,他们从何“比较熟”?还是说,她看出了什么,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田晓丹一愣:“我没别的意思。”   “好了,言归正传,”田原远打断这三人走向越来越诡异的对话,“你想怎么做?”龙家人对付赵朝阳需要师出有名,但是对付他们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小老百姓,可根本不需要什么名义,只要代表镇政府的赵朝阳倒台,他们随便捏造一个理由,就能把自己从北岭撵走,把院子据为己有。   难怪赵朝阳会来找他们,恐怕就是笃定了他们一定会帮忙。   谈到正事,赵朝阳立刻严肃起来:“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   龙家这两年来,诸事不顺。   当初龙在云信誓旦旦保证拿下京海镇,带走了龙家在安全基地里一半的武、器,尽管不负众望地顺利干掉赵朝阳,把京海镇控制在了龙家的手里,却也让龙家的武、器储备大伤元气。现在这个世道,武器生产非常不容易,算得上是战略物资,用一点就少一点,没得补充。   看在龙在云拿下京海镇的份上,龙天奎没说什么。可偏偏,变故发生了。   原本十拿九稳的京海镇,被诈死的赵朝阳夺了回去,他那两个自诩聪明自以为胜利在握的侄子也不知踪影,生死不明,连剩下的武器也落在了赵朝阳的手里,其余龙家人顿时不满了,争先恐后地向龙天奎担任家主的大哥发难,要求他给众人一个说法。   龙天奎的大哥龙天昊在龙家众人的声讨中下了台,龙天奎便成为了龙家新一任的家主。龙天奎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了那几个反对他的族人,然而未等他腾出手来对付赵家人,蝗灾来了!   安全基地的露天种植区域几乎无一幸免被蝗虫啃了个精光,基地内一片凄风苦雨。分给龙家的土地在这场蝗灾过后也是寸草不留,龙天奎愁白了两鬓的头发。   而在统计各镇损失情况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京海镇的异常,龙天奎就知道那赵朝阳有古怪!虽然龙在云为人有些自大,但他毕竟是龙家年轻一辈中最为能干的一个,断然不可能在掌握了京海镇的情况下还会被人反杀,这个赵朝阳身上果然藏着什么秘密。   在赵朝阳掌控京海镇的情况下,龙天奎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捉人,怕打草惊蛇。谁知道他们还没有采取行动,赵朝阳就莫名失踪了!龙天奎怀疑是其他家族下的手,但毕竟没有证据,只好联络早前龙家潜藏在京海镇的人马,让他们成立拜火教,明里暗里地搜寻赵朝阳的下落。   就在基地内的普通人深陷绝望深渊的的时候,基地的几大家族对仅剩的温室大棚种植区域展开了激烈的争夺。龙天奎随后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与其他家族的博弈上面,放松了对京海镇的关注。   折损了好些人手,龙家好不容易才把其中一个温室大棚种植区夺了下来,龙天奎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有惊慌失措地龙家人跑进来,告诉所有人一个不亚于重磅炸弹的消息:   “基地被难民攻破了!”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龙天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昏过去,紧接着就有难民已经进入内部居住区的消息传来,龙天奎也来不及震惊了,匆匆吩咐龙家人收拾一下重要物品准备逃命,就带上龙家仅剩的武器弹药逃到了京海镇。   龙家人刚开始来到京海镇的时候,可谓风光无限,可惜好景不长,失踪了的赵朝阳又出现了。   他在拜火教一众高层面前的耀武扬威,更像是当众打了龙天奎一个耳光。可是没办法,实力不如人,只得暂时忍耐。   龙天奎也算是一个能屈能伸之辈,之前拜火教的信徒太过猖獗,得罪了不少镇上的人,面对赵朝阳的强势,暂时避其锋芒是最理智的做法。但在忍气吞声韬光养晦的同时,龙天奎不忘派遣大量人手监视赵朝阳的动向,然后这一监视,就发现了北岭的土豆。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龙天奎马上就意识到了北岭的价值。他派人向赵朝阳声明了龙家要拿回北岭的意向。这件事无论成不成功,对龙家来说都是有益无害。赵朝阳乖乖把北岭归还最好,北岭回归龙家,他们就多一个食物来源地;若是赵朝阳不肯归还,那更好,赵朝阳在京海镇不是声望日隆吗?那些愚昧的村民不就只相信赵朝阳吗?当他们知道赵朝阳强占他人土地、主人要求他归还反而被士兵们暴力拒绝的时候,那些人还会认为赵朝阳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好领导吗?   这件事运作得好,能把赵朝阳拉下来。龙天奎开始奔走各方,务必力求搞臭赵朝阳的名声和威望。   在京海镇镇长廖老那里哭诉了一番自己的难处、赵朝阳的霸道不讲理之后,龙天奎回到自己在京海镇的住所。他的两个情妇非常有眼色地上前给他捏肩捶骨:“老爷辛苦了!”   “老爷我炖了乌鸡汤,睡觉之前喝一点睡得更好。”   龙天奎闭上眼睛,神情疲惫。在两个情妇莺啼燕语中慢慢放松下来,渐渐陷入了睡梦里。   “噗!”   “噗!”   两声“噗”之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昏昏欲睡的龙天奎猛地睁开眼睛,太安静了,小美和小怡呢?   可当他睁开眼睛,站在他面前的,却是赵朝阳和一个陌生的女人。   “嗨!”那个陌生女人面无表情地举起她手中的弩,乌黑发亮的箭头对准了他的心脏:“第一次见面,你好!再见!”   话落的同时,女人的手松开。   眼前一道亮光划过,龙天奎最后只听到一声“噗”的利刃插入肉体的声音,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第114章 便宜兄弟   稻谷收割之后,坡地上的作物陆陆续续也迎来了收割期。   北侧坡地的庄稼由于种得晚,现在还是半青半黄的状态,显然未到收获的时候。今年的天气既干燥又阴凉,比去年的这个时候还要不利于庄稼生长,坡上的庄稼长势要比往年缓慢了许多,两个多月滴雨未落,这些庄稼没干旱而死,全赖平时井水的浇灌。   为此,田之焕、田青龙、任平安这些人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偷偷庆幸,好在他们当初租的是北岭的土地,就算地租比别的地方贵了些,可是只要有井水持续不断地浇灌,那些庄稼就不会枯死,就总会有等到收获的那一天。   每次田青龙从田野里出来,经过田家村其他村民的旱坡地,看着那些龟裂的地面,还有那些背阴的土地里干蔫蔫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庄稼,就一次又一次的地后怕不已。   当初他会顶住家里人的劝说,一意孤行地要租下北岭鱼塘的那一大块地,也是因为他看中了田原远鱼塘里的大水井和发电机组,他去年年中的时候曾经回过村里一趟,那时候恰好是村里的土地旱情最为严重的时候,对干旱的程度可谓印象深刻,等到他下定决心从城里正式搬回村中,听人说起田原远要转租北岭的土地的时候,不期然就想起了去年回村时看到的情况,心一紧,顿时就打听北岭那块地的情况来。   这一打听完,田青龙心中的那个念头就越发强烈,当即就跟在村里的任非凡说起了想要租地的意愿,虽然当晚回家之后遭到了家人的大力反对,田青龙却意志坚定,并不动摇自己的决定,后来他签了合同,他的家人见木已成舟,才捏着鼻子认了,只是他的父母仍是时不时要念叨两句,话来话外的意思,都是北岭的地太贵了,他们一家子辛辛苦苦忙活,到头来种的粮食恐怕还不够交租金给别人。   可是就是当初他们嘴里这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儿子,让他们现在感到无比的骄傲。北岭的坡地成了他们家现在最大的希望,对于这块地,老两口比田青龙本人还要上心,每天天一亮就往北岭跑,除草、补苗、捉虫、施肥……能老两口干的,全不假他人之手,深怕家里那些没有经验的小辈没轻没重把这些金贵的庄稼给弄死了。   田青龙哭笑不得,却没阻止两老的热情和固执。现在田原远鱼塘的番薯地能收获了,他们这些长期在鱼塘走动的人就占了先机,在村里其他人都不知道之前抢先加入了帮忙收割番薯的队伍里。田原远可是说了,帮忙干一天的活,大人能有五斤番薯,十岁以上的小孩也有两斤,十岁以下的小孩虽然只有半斤,可是包一顿午餐。对于家里节衣缩食顿顿吃不饱的小孩来说,这就是最大的诱惑力了。   田青龙一边想着那块地的大小,忖度着要不要把村里远房叔伯家的堂弟堂妹也叫来,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青龙?你是田青龙?”   他回头一看,身后是一男两女,男的面容稚嫩,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那背包里面装得非常严实,重重的坠了下来,压在男孩的肩上,仿佛也要他整个人压弯了腰似的的。他旁边的年轻女孩则抱着一个裹在厚厚毛巾里的孩子,表情憔悴,半靠在男孩的身上。   而叫住田青龙的是脸色蜡黄,却依然风韵犹存的一个妇女,瞧着有几分眼熟。田青龙脑子向来活泛,认识的人也多,也善于记忆人名长相,既然这个女人叫得出他的名字,他也觉得对方眼熟,那必然双方是认识的。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却愣是想不起这个女人是谁。   “是我呀!你晓霞姨!蔡晓霞!田原远的母亲,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还去过你家拿菜苗的。”女人看田青龙回想了半天也依然是一副迷惑的模样,焦急了,不由得出声解释。   “哦!晓霞姨!是你呀!什么时候回来的?太久没见了,我都不认得你了!”田青龙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唉,别提了,刚刚到田家村。”蔡晓霞一边跟田青龙说话,一边示意两个年轻男女跟上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云星杰,我媳妇阿美。”她回头对她儿子和儿媳道:“这是你们的青龙大哥。”   “青龙大哥。”云星杰和阿美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轻微,有气无力。   田青龙不禁回头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人的面色,皱眉:“他们两个的精神状态……”不大好啊!   云星杰就不说了,佝偻着身体,走路都是喘着的,阿美更是糟糕,脸色苍白中带着青黑,若不是云星杰搀扶着,他都怀疑对方连路恐怕都走不了了。   倒是跟在他身边的蔡晓霞,生龙活虎的,虽然皮肤蜡黄了点,可是说话中气十足,步伐稳健,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家人是怎么一回事。   蔡晓霞循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和仿佛随时会昏倒过去的儿媳,眼睛一热,顿时就悲从中来:“唉,都怪我这个做妈的不争气!他们担心以后没吃的,就把吃的都攒了起来,结果却把自己的身子硬生生给饿坏了!劝他们也不听,唉!”   田青龙想起那些逃难到田家村的难民,心有戚戚:“他们孝顺,是好孩子。以后会好的!”   蔡晓霞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视线在前方的景物上迅速扫了扫,心中有了思量:“青龙,我瞧着你现在的方向,好像是去……北岭?”   田青龙笑了笑:“晓霞姨,你大概不知道吧?田原远他在北岭养鱼塘啦!建了很大的一个院子!小日子过得可好了!你现在不用愁了!他们家种了很多粮食,再多来几个你们都不会饿肚子!”   蔡晓霞惊喜:“真的?小远这么有本事?哎呦!”她甩着手绢,手舞足蹈的,看起来高兴极了:“我就知道这个儿子是个出息的,从小他就乖巧懂事,对我又孝顺,大家都说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现在日子这么艰难,他都能活出名堂来,真不愧是我蔡晓霞的儿子!”   田青龙笑道:“可不就是嘛?我听我妈说,当初小田刚回村搞养殖的时候,大家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结果!谁知道后面日子变得那么艰难,还是他有先见之明,一大早就备下了那么一大份的家业,大学生就是大学生,见识眼界就是比村里的泥腿子强。你没到他院子里看过吧?那风力发电机、沼气池、水井抽水泵的……多少人想要的东西他那里都有了!那些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我看啊,村里就他过的那么滋润!”   蔡晓霞更加高兴了,眼中异彩连连,催促田青龙继续说:“我儿子这么厉害?!真了不起,我听说现在一个风力发电机要一千斤大米?是真的吗?我儿子那里真的有发电机?那我岂不是能够像以前那样继续在家看电视、看手机了?”   田青龙:“肯定可以啊,就是现在没信号,连不了网,但也比连开机都开机不了的强,你要是不相信,等会儿去到鱼塘……”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鱼塘的大铁门外面。跟在两人后面的云星杰和阿美两个人听着他们的谈话,眼中的光彩越来越亮,尤其是阿美,暗淡的眼神重新点燃了希望。   云星杰见了,低声跟她说:“阿美,我们到了哥哥家,你肯定会好起来的,我会好好干活养你和樱桃,你安心养病就行了,知道吗?”   阿美点点头,青中带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星杰,我会的。”她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女儿,表情变得坚定:“我还要活着照顾我们的女儿呢!”   而这个时候,山坡上的狗狗们已经叫了起来。田原远打开大门:“青龙,今天怎么这么迟才来——”   蓦地,他停住了声音,眼睛微微睁大。这个女人是……   蔡晓霞这个时候已经扑了上来:“小远!我可总算找到了你!”   田原远站住没躲开,眉头下意识的拧了起来。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蔡晓霞挥手让身后的儿子和儿媳过来:“这是你弟弟云星杰,这是你弟媳徐阿美,她抱着的是你侄女,还不到一岁。”她一脸喜色地看着田原远,眼神充满了慈爱:“你们两兄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星杰,还不赶紧叫大哥。”   云星杰连忙上前,吃力地往前弯了弯腰。他的背包极重,以至于两个肩带在他的肩膀上勒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大哥、大哥你好!我是阿杰。”   田原远打量着眼前这个神情紧张的便宜弟弟,只要再往他的背包上放上一根稻草,这个男孩仿佛就会被背上的重量压垮似的,下盘不稳,气息凌乱,心跳过快,两扇肺叶呼出的气息像是破败的风箱发出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随时都会到阎王殿报到一样。   搞什么鬼?!   蔡晓霞不是向来很宝贝他这个弟弟的吗?!   怎么会让他的身体虚弱至此? 第115章 过分吗?   田原远的目光移至云星杰旁边的阿美身上,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若说云星杰的身体状态是虚弱,那他的这个弟媳就是衰败了。说她气血两亏都是轻的,那种由内而外透出来的死气和衰弱的气息,就算救了回来,好好保养着,底子恐怕也养不到以前的水平。   田原远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婴儿身上。这个孩子倒是被照顾得很好,与她两个蓬头垢面的父母不同,手脚和脸蛋都很干净,想来是大人经常给她清洁的缘故,只是这个孩子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此时她的眼睛闭着,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一张小脸瘦得凹陷了进去,丝毫不见正常婴孩的圆润可爱,要不是她肚子一鼓一鼓的,一般人都要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   蔡晓霞察觉到田原远的目光所在的地方,僵了僵,随即笑开了花,亲亲热热地拉过儿媳的手:“阿美,快把孩子抱过来让他大伯看看她。这孩子有福分,遇到了小远这样好的大伯,以后都有福了,到了这里,她再也不用颠沛流离,也不会再饿肚子,她一定能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为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公主。”   徐阿美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忙不迭把小孩抱给她大伯看,深怕迟了田原远就不喜欢她的孩子。   听了蔡晓霞的话后,徐阿美忍不住虚弱地笑了起来:“这孩子能健康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脸色衰败,就算是笑起来也毫无美感,反而让人倍感心酸,蔡晓霞见了,顿时不悦地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就想要说两句,顾忌到田原远就在旁边,到底没说什么。   田原远看到徐阿美这个样子,眉毛也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别的话改天再说,你们先进来吃点东西。”这个徐阿美的身体状态太糟糕了,云星杰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连路都走不稳,身上的负重还那么多。按照他们目前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他说着,不由拒绝地拿过云星杰身上的背包,到手的重量让他的眼中的神色沉了沉:“母亲你抱着孩子,让阿美……”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蔡晓霞浑不在意地打断:“让她这个母亲抱着就好,小孩子认人,我一抱她就哭。”   徐阿美勉强笑道:“还是我抱着吧!”   “我来抱吧!”一道男声自大铁门后传来,任非凡出现在几人面前,宝松抱着小哭包跟在他的身边。   任非凡的目光先是在田原远身上瞟了一眼,发现他的情绪还好,才对徐阿美说道:“我抱孩子有经验,我抱这个小孩,你好好走路!”说着,不满地扫了她一眼,“你先顾好自己,免得半路就昏了!”顺手还扶了她一把。   徐阿美一怔,把小孩递给了任非凡。虽然不认识任非凡,但是既然是从大伯家里出来的,应该是大伯的朋友。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能勉强撑到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之前全凭一腔毅力支撑着,现在有了依靠,精神上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任非凡抱着徐阿美的孩子,姿势标准,动作熟练,徐阿美更加放心了,依靠在丈夫的身上,吃力地跟在大家后面,慢慢走进了院子。   洁白的大风车、轰隆隆的机器发动声音、路边扑腾的鸡和鸭、追追跑跑的大狗小狗、阳光下喷洒的晶莹水滴……这一切都让云星杰夫妇和蔡晓霞充满了希望和喜悦。蔡晓霞快速转动着头颅,这儿看看,那儿望望,眼睛都不够用了,越看越激动,高兴得语无伦次:“这、这些都是小远你的?那是羊吧?一二三……三只!哎呀,还有牛!小牛出生多久了?眼睛大大的真神气……”   她嘴里不住赞叹着。这时两个半大的小狗警觉地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蔡晓霞这个举止可疑的陌生人,西施在它们的身后冲蔡晓霞吠叫着,咆哮的声音格外刺耳。   蔡晓霞怒道:“去去,这些该死的畜生,连主人都不认识!”她的目光在两只半大小狗的身上转了转,遂而喜笑颜开:“哎呀,这些狗子养得真好,这不是纯种的土狗吧?!瞧它们的爪子多粗壮,长开了一定很大只,一只都够我们全家人吃几天的了!”回想起狗肉煲的味道,蔡晓霞嘴里的口水顿时分泌加速,想到现在已经不是过去她想吃什么就能用钱买什么的时代,不由得暗暗埋怨这该死的老天:“幸好小远你这里养的狗不少。以后大家有口福了!你知道我最好这一味,都多久没吃过狗肉了,馋得我……”   田原远的脚步顿了顿,微微侧头看了蔡晓霞脸上的表情一下,她说的是真的?   任非凡更是不善地回头瞪了蔡晓霞一眼,蔡晓霞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依然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中,高兴地道:“我们仨好久没吃过肉了,你弟弟他身子虚得很,杀了狗,刚好给他补一补,哎,都怪这老天爷不开眼,不给人活路呀!”   田原远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这些狗要看鱼塘,不能杀,不能吃。”   蔡晓霞一愣,有些诧异,转头环视了一圈,笑道:“你这院子虽然大,但养四五条就够了!养多只会浪费粮食,院子进了坏人也帮不了忙,这些小狗确实不到宰杀的时候,这条母狗倒是可以了。”   在田原远的记忆里,他的母亲蔡晓霞很少有说话这么喋喋不休的时候,也很少有对他这么热情的时候,以前他渴求过很多次,可是当这样的场景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一点也高兴,不仅不高兴,还很反感,甚至觉得有些厌恶。不是因为他已经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而是因为她话里的意思。   鱼塘里的每一只狗都为守卫鱼塘立下过功劳,也付出过苦劳,是鱼塘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而他的母亲倒好,一来他这里,就要把这些可爱懂事的狗狗杀死,只为满足她个人的口腹之欲。   任非凡比田原远更不喜欢前倨后恭的蔡晓霞,很久之前他就对田原远的父母没有好感,现在一见面蔡晓霞就想杀了鱼塘的狗狗来吃肉,简直让他怒火中烧,只是看在田原远的的份上,才强制压制下来。   江小葵他们正在屋子门口扎马步,一个个的脚掌底下就像放了铁钉似的,哆哆嗦嗦发着抖,身子歪歪扭扭的,表情扭曲,苦不堪言,眼瞅着来了陌生人,马上就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继续扎!”任非凡凶巴巴的一句话,瞬间无情地浇灭了小孩们的希望。   “你这里怎么那么多小孩?”蔡晓霞被屋子前的小孩数量吓了一跳,眉头皱了皱,一脸的不赞同。一直跟在众人后面的田青龙这时说话了:“晓霞姨,我忘了跟你说了,原远收养了很多无依无靠的小孩,这些就是……”   蔡晓霞一听,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这么多小孩,得吃多少粮食?我们家的粮食哪里够吃!”她转头瞪着田原远:“你真是糊涂!没长辈看着,就会胡来!现在是做善事、做好心人的时候吗?我和你弟弟他们朝不保夕,天天饿肚子,你倒好,喂起这些与你毫不相关也不知来路的东西!白白浪费家里的粮食!”   江小葵等人一听,表情瑟缩了一下,变得惶恐不安,全都面带乞求地看着任非凡和田原远。   大眼小声地道:“我们不会吃白食的,我们会干活报答师傅……”他的声音太小,除了田原远和任非凡谁也没听到。田原远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时宝松在田原远的示意下端了两碗白粥出来,田原远仿佛没有听到蔡晓霞的指责和怒骂一样,让宝松把粥递给云星杰和徐阿美:“喝吧!有点烫,慢点。”   云星杰和徐阿美连忙接过,连烫也顾不上,直接往嘴里灌。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一顿热食了,这一刻,他们热泪盈眶。   蔡晓霞无法容忍田原远对她的忽视,更无法忍受田原远只关心云星杰夫妇而不顾及她的感受和颜面的行为,顿时怒斥:“吃吃吃!吃什么吃!?你们的母亲我都还没吃,你们急着吃什么?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一点都不知道孝顺父母!”这话含沙射影的,也不知道单纯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还是指桑骂槐。   云星杰的手顿了顿,然后当没听到一样继续喝粥,徐阿美看了看她的丈夫,见丈夫不出声,便低头不说话,闷声喝粥。   田原远却感到十分惊讶。这样骂街泼妇一样的蔡晓霞,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记忆中,只有他很小的时候蔡晓霞这样跟邻居争吵过,往后的记忆,蔡晓霞都是大方得体,言谈有礼,进退有度的,看来他们之前的日子过得真的不怎么好,把她过去十几年的修养都磋磨得一丝不剩了。   “吃完了?”田原远问云星杰夫妇。   云星杰点点头,徐阿美也轻声“嗯”了一声。   “既然喝完了,那你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离开鱼塘。”田原远不轻不重地道。   蔡晓霞猛地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开?你要我们离开鱼塘?!我是你亲生母亲,他是你亲弟弟,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不是人?!你太过分了!”   “是啊!”田原远抬头直视着蔡晓霞,对于她的激动和愤怒,脸上一派的云淡风轻:“既然当初你们进安全基地的时候不要我,那我现在也不要你们。” 第116章 选择   田原远这话一出,蔡晓霞便猛地噎住了。   “当初、当初……”对于抛下田原远这个儿子自己独自一家人进入安全基地,蔡晓霞也是知道理不在自己这边,可她试图抢回主导权,“那不是迫于无奈吗?你以为我想的!?”她恼羞成怒:“要不是你不肯出那批粮食,我用得着去求人,你弟媳差点儿就进不去了你知道吗?现在你反倒来怪我了?”   田原远皱了皱眉头,蔡晓霞的话明摆着就是歪理:“我没打算跟你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对于他们,我没有义务养着;对于你,过去你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义务,现在也没有资格来要求我履行身为一个儿子的责任。”   蔡晓霞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田原远:“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我承认过去我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但你也要体谅我的处境,所谓子不嫌母过,你因为过去的一点小事耿耿于怀,就做出不理你亲生母亲死活的荒唐事,你这个不孝子,我当初怎么没把你掐死!?”   田原远嘴角一扯,嘲讽地笑了笑:“随便你怎么说,今晚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在村里给你们找一处住的地方,你们搬出去。”   蔡晓霞气得胸口不停起伏,目光狰狞,想要冲上去扇田原远这个不孝子一个耳光,被任非凡眼疾手快挡住了:“阿姨,你想要现在就被赶出去吗?”   面对这个威胁,蔡晓霞显然承担不起被赶出去的风险,她眼珠子一转,指着坐在石板上的云星杰和徐阿美:“要我走,也行!但你要留下星杰他们。”   田原远沉着脸:“我留下他们,你就走?”他母亲根本就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女人,她此举在打什么主意?   “对!”蔡晓霞看着云星杰,神色十分和蔼,还夹带着几分愧疚:“你怨我我可以理解,但是星杰毕竟是你亲弟弟,在此之前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他们夫妇的身体情况你也看到了,你们毕竟是兄弟,看在血缘的份上,你帮一帮他。”   蔡晓霞说完,就搜罗了一大肚子的说辞准备来说服田原远同意留下云星杰他们。她不认为田原远会答应自己的这个要求,毕竟连她他都不愿意收留了,更不要说和田原远此前从来没有见过面,仅凭血缘关系维系的云星杰。   “行!”出乎意料的,田原远非常干脆地答应了,他看着云星杰:“但我有条件,要是你们留下来,就必须要与她切断所有联系,你们能做到,我就让你们在这里生活。”   田原远提的这个要求,不说云星杰、蔡晓霞,就连任非凡也有些错愕。大家都没料到田原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田原远说完,就等着云星杰做出选择。蔡晓霞提出那样的要求,目的是什么他很清楚,而这是因为清楚,所以他不会给她一丝一毫乘隙而入的机会。   不过他提出这个要求也不光只是为了断绝后患,主意是云星杰夫妇和他们的孩子情况太糟糕了,三人都需要好好调养一下。反倒是蔡晓霞精力十足,显然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果真姜还是老的辣,没见两个年轻的反而比她糟糕多了,等等,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的这个弟弟,还不到十八岁吧?那么,云星杰的妻子岂不是也……   仔细地琢磨了一下蔡晓霞是自己几岁的时候再婚的,田原远忽然惊恐地发现,云星杰他还真是个未成年啊!难怪他总觉得云星杰和徐阿美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违和感,是他们沧桑的面容和病态的气息掩盖了他们真实的年龄,这一对夫妻压根就还是大孩子!   可是就是还未成年的云星杰和徐阿美,却已经结婚成家,还生了一个女儿!   这两个人,当初不会是偷尝禁果,然后不小心怀了孕,最后才奉子成婚的吧?   田原远胡乱推测着,而他对面的云星杰,这个时候经历了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显然做好了选择。   “我要和阿美留下来。”他看着田原远,不去看蔡晓霞震惊、难以置信的面孔:“大哥,我想要留下来。”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加坚定。   “想清楚了?”任非凡在一旁若有所指地道:“从此以后与你们的母亲断绝来往?不更改了?”   “不更改。”云星杰避开蔡晓霞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目光。   蔡晓霞呆若木鸡,怎么都没想到云星杰会选择舍弃自己,而且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她最为疼爱的、后半生的依靠,竟然轻易地就抛弃了她。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坐一会儿,我把一楼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你们,以后你们就住在一楼。”田原远说着往屋里走去:“非凡,麻烦你送一送我母亲离开鱼塘,对了,家里还有一袋大米,要是她不嫌弃,就送给她吧!”   蔡晓霞回过神,脸色沉了下来:“好好好,你们不愧是兄弟,够狠心,够冷血!够无情!你们会有报应的!”说着,她转身就走:“不用你们送,我自己走!”   她明白了,田原远是在存心羞辱她,他在报复她当年不理不要他的仇!所以今天他才会当众羞辱她!   “你不要大米了吗?”田原远淡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蔡晓霞很想硬气地说自己不要,可是她的双脚就像黏住地面了一样,怎么都迈不动,最后她咬牙道:“当然要!”   蔡晓霞离开以后,田原远便让云星杰一家搬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二楼他没打算让他们搬上去,二楼是他的地盘,也是他的家,除了已经住在二楼的那三位,他目前不打算增添新成员。   楼下,徐阿美躺在床上,有些不安地捉住云星杰的手:“阿杰,我们这样只顾自己,不理阿妈,是不是不太好?”顿了顿,她说道:“要不,我们搬出去,跟阿妈一起住?”   云星杰反握住她的手:“母亲她……”摇了摇头,他说:“以后,你就不要再记挂母亲了,母亲比你和我会做人,人生经验也比我们丰富,她一个人生活,也是一件好事,我们跟在她身边,反而可能拖累她。”   徐阿美顿时不出声了,她有些丧气:“我对不起你和阿妈,要不是我身体太差,就不会拖累你们,就能分担一下你的负担了。”   云星杰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傻丫头,你呀,太傻了!”傻气到分不清谁才是那个拖累,傻气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徐阿美吃力地坐起来,云星杰连忙扶住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虽然对不起阿妈,可是大哥愿意收留我们,真是太好了!”在大哥收留他们之前,他们真的山穷水尽了,在来时的路上,她甚至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倒下去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云星杰抱着她细瘦的身体,心酸不已,又一阵庆幸,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暂时有了保障,还因为他们终于摆脱了他母亲的钳制。   “呜哇……”屋外,细细弱弱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   “乖啊,乖啊!”任非凡哄道:“乖宝宝不哭——宝松,牛奶冲好了没有?”   “就来了!”宝松的声音由远及近。   随后是一阵砸吧砸吧的声音,小孩开始喝奶了。听着小孩嘬奶的声音,徐阿美的鼻子仿佛闻到了淡淡的奶香味,她欣慰地笑了起来,真好,她的孩子能够活下去了!   在来到这个大伯家之前,蔡晓霞不止一次表示过这个孩子是个负累,要求她扔掉,可是她如何舍得,如何舍得?!这个孩子是她和丈夫的爱情结晶,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就算她最后会饿死,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扔掉。   幸好,幸好她坚持下来了,她的孩子也坚持下来了!大伯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是毕竟收留了他们,只要他们努力干活,一定能把他们的孩子平安养大的!   “好乖,好乖,妹妹是个乖孩子……”任非凡一手环抱着孩子的腰背,一边给她喂奶,看着小小的生命拼命地嘬着奶瓶里的奶,不禁笑了起来,眼看着奶瓶空了,他拿开奶瓶,放在桌子上。   小孩发现食物不见了,顿时小脸一皱,就要哭起来,任非凡连忙伸手在她身上轻轻拍抚:“不哭啊,妹妹不哭,叔叔在这里呢!”   不知道任非凡拍到了哪里,小孩“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任非凡只好更加频繁地安抚小孩,谁知道他越是安抚,小孩的哭声就越是凄厉,她的表情痛苦万分,仿佛任非凡的手是锋利的刀子,在她身上砍了一刀又一刀一样。   任非凡的手在小孩的肚子上停了停,每次他拍抚小孩的肚子,小孩就哭得格外凄惨。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掀开小孩的衣服,试探地在上面轻轻摸过,果真发现小孩稍微降低的哭声猛地拔高了一截……   “羊羊,你赶紧下来一下!”   任非凡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压抑。   仿佛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第117章 愤怒   田原远第一次听到任非凡用这么冷肃的声音叫他,闻言立刻快步从楼上走下来:“怎么了?”   任非凡一言不发,只是把手里的孩子小心地递给他。   田原远从来没有见过任非凡这样的表情,让他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这孩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说也奇怪,当田原远抱住小孩后,婴孩哭声马上就小了许多,她还伸出瘦小的没有几两肉的手掌,努力抓住田原远的手指,握得紧紧的,不肯放开。   “你用灵力查探一下这孩子的体内,尤其是肚子这里。”任非凡指着小孩的肚子说道。   “肚子?”田原远下意识地就要把手覆在小孩撩开的小肚子上。   “等等,别太用力,可能会弄到她。”任非凡连忙阻止他。   田原远内心的疑惑更深了,但任非凡并没有解答的意思,他一直认真地看着田原远的动作,显然在等待田原远查探的结果。   于是田原远只好虚虚地把手放在小孩肚皮的上空,同时静气凝神,凝聚出一丝灵气,探进小孩的体内。   小孩子体内杂质很少,灵气浓度较成年人要高,在躯干、四肢均衡地分布着。而且由于婴孩尚不知事,要探查小孩的体内情况并不算困难。田原远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很顺利就进入了小孩的体内。   大概是胎儿的时候母体营养不够,这个小孩经脉相对弱小一些,但灵气浓度不算低,显然体内生气不少,这就有些奇怪了,这个孩子从外貌来看,营养欠缺、生机微弱,有早夭之兆。   田原远更加认真了几分,心神更加专注在探查的路线上。当灵识来到小孩的肚子、任非凡特意嘱咐格外需要留意的部位时,田原远倏然瞪大了眼睛。   “发现什么了?”任非凡一直在看着他的表情,顿时就知道他探查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田原远的脸庞此时如同覆盖了一层冰霜,他沉着脸,一语不发,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更稳了,并且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看到他的神情,任非凡的心也沉了下去,心中猜测的那个可怕的答案得到落实,让他压抑的愤怒顿时爆发了出来:“确实有东西,是针?”   努力让自己冷静的田原远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是针,你怎么知道?”   任非凡:“以前看过几起这样的报道。一直以为不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中,想不到是真的。有多少根?”   田原远沉默了一下:“四根,全部在肚子里。”   “能弄出来吗?”   “可以。”   “你觉得是谁干的?”   “你认为呢……”   干巴巴的几句话说完,两人沉默以对。   “我先把那些针弄出来。”虽然没有尝试过用灵气逼出人体内的东西,但是在灵识的高精准控制下,田原远还是轻而易举地就把小孩体内的四根银色的针逼了出来。   看着白色布巾上尤带丝丝血色的银白色的只比头发粗一点点的四根针,田原远毛骨悚然。就是这样坚硬的让人肉眼无法察觉的几根小东西,插在婴孩柔软的内脏里面,一点一点地消耗着、折磨着这个小生命。他无法想象那会有多疼痛,这个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情绪的孩子又是多么的痛苦和委屈,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无比痛恨那一个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来对付这个还不知道世事的小生命的人。   “要告诉你弟弟他们吗?”   “……告诉他们吧!”   “如实告诉他们吗?”就算是任非凡,也觉得这件事对于那一对年轻小夫妇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田原远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大门边的房间门口。   任非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云星杰站在门口,看着他女儿肚子上的四个血色的针孔以及旁边布巾上的银针,高瘦的身体深深地半压了下去,盖掩住了即将喷发的火焰,声音颤抖:“是、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田原远有些不忍地别过头,任非凡见状,暗叹了一口气,云星杰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你们刚刚到我们这儿,在此之前接触过这个孩子的人,都有可能!”   “是她!”云星杰倏然抬起头,仇恨和愤怒同时在他眼中爆开,双眼瞬间充斥着血红:“只有她有机会下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他不停地念叨着“那个女人”四个字,双眼在四周逡巡了一下,忽然上前一步,拎起角落里的砍柴刀,大步冲了出去。   “回来,云星杰,站住!”田原远和任非凡都感到大事不好,连忙要追出去,偏偏因为几个人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小婴孩,她呜哇地大哭了起来。两人只好先手忙脚乱地安抚小孩。   “我看着她,你跟上去,别让云星杰做傻事。”田原远焦急地对任非凡说道。   “好,你看好他们。”任非凡也不拖泥带水,马上就走了出去,遇到这样的事情,云星杰又年轻气盛,难保不会冲动上头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宝宝怎么了?星杰他刚刚干什么了?他去哪里了?”徐阿美被房间外面的声音惊醒,披着一件衣服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话刚刚说完,她的目光触及桌面上的布巾和银针,表情一怔,“这、这是什么?”   “你先坐下来。”田原远把小孩交到她怀里,先把她安抚下来,“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解释。”   徐阿美怔怔的,抱着怀里温热的宝贝,慢慢回过神来:“大、大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田原远看着她神色还算平静,便道:“我母亲,也就是你婆婆,她是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你的女儿?”   徐阿美愣了愣:“大概是吧!因为家里没什么吃的,婆婆说小孩很难养得活,容易夭折……”她神色黯然,有一些话其实她没有全说出来,蔡晓霞对她孩子的厌恶其实非常明显,只是她一直装作不知而已。   在他们还呆在安全基地里的时候,有一天云星杰去地里干活了,蔡晓霞就跟她直白地说,要她扔掉樱桃(徐阿美女儿的小名)。因为她认为,云星杰夫妇还很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生孩子,现在生活艰难,孩子注定养不活,所以她让徐阿美无谓浪费粮食。   但是徐阿美一直以为蔡晓霞就是抱怨一下而已,虽然因为养不活孩子而扔掉孩子的消息时有听闻,但那是基地外面,基地里面还是很少发生的,为了讨婆婆欢心,徐阿美努力多干活,平时也不敢吃太多,把攒下来的粮食偷偷换成适合孩子吃的大米糊糊,丝毫不敢让对方知道,就怕触对方的霉头,让蔡晓霞对她的女儿更加不满。她以为这样,蔡晓霞就不会再让她把小孩扔掉了。   可是现在田原远问的这个问题,让她心头浮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田原远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往小孩体内输入一些灵力:“虎毒不食子,有时候人类比动物更可怕。我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抬头看着徐阿美:“你的女儿肚子里有四根银针,我们刚刚把它们弄出来了。”   徐阿美瞳孔一缩,似乎没反应过来田原远说了什么:“什么?!”   好半晌,她骤然站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田原远冷静地复述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每一个字都没有遗漏。   徐阿美身体晃了晃,伸出手扶着沙发扶手,脑袋低垂着,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田原远:“我考虑过要不要让你们知道真相,但是你们是小孩的父母,我认为应该让你们知道这个孩子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徐阿美喃喃:“难怪,难怪……这个孩子以前一直很乖,很乖,很少哭闹,可是自从安全基地被外面的人攻破,这个孩子就一直哭闹不休,只要稍稍碰碰她,就哭个不停,我一直以为是她生了病,想不到,想不到……都怪我没有注意到,都怪我!害得她一直在受罪!”说到后面,她已经泪流满面。   田原远叹息,婴孩不会说话,可是他们会痛会饿,他们能感知到大人能感知到的一切,他的母亲怎么狠心……怎么狠心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小的生灵!?   田原远让任非凡去追云星杰,也是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失控,与云星杰一起讨伐蔡晓霞。只是作为告知者,也不好受啊……   田原远拍了拍徐阿美的肩膀:“孩子现在没事了,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养好自己的身体,照顾好这个孩子。”   徐阿美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猛地抱住她:“我会的,我会的,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宝松抱着小哭包走进来:“羊羊哥,快到休息时间了,干活的人要吃饭了。”今天的午饭还没有煮呢!   田原远这时才察觉自己忘记了午饭的事情,他让徐阿美抱着孩子回房间好好休息,正打算到外面摘些蔬菜回来,就见到花安义慌慌张张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花安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着撕裂的痕迹,裸露的皮肤点点青紫,田原远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这是发生什么事?   昨天晚上赵朝阳让他的手下送了两瓶白酒过来,现在酒是个稀罕物,田原远便叫了江明哲和花安义过来他们家喝酒,当时他们两个人就喝得醉醺醺的,早上也没有来上工,田原远和任非凡便以为他们两个宿醉未醒,也就没去叫他们。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然花安义怎么一副凄惨的模样? 第118章 基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田原远一边手脚麻利地淘米煮饭,一边叫花安义进来,关上厨房门:“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江老师打架了吗?”   这两个一起逃难到他们这里、向来团结友爱、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男人也因为某些事翻脸了吗?   实在很难想象江明哲那样斯文温雅的男人也有动手打人的时候,可如果不是因为两人打架,田原远又很难想出让花安义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其他原因。   花安义脱口而出:“没,我们没打架!”羊羊哥怎么会这么认为?   他脸上的惊讶太明显,田原远顿了顿,指着他青青紫紫的脖子:“那你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花安义脸蛋瞬间爆红,支支吾吾:“这些不是伤……啊,对了,喝酒,这是喝酒之后过敏的症状!”   田原远的眼神充满怀疑:“过敏?”过敏会是这个样子的?他不由得多看了花安义的脖子两眼。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疑!   难道说花安义做了什么对不起江明哲的事情不想让人知道?或是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花安义在包庇打人的江明哲?   花安义眼神游移,顾左右而言其他:“羊羊哥,刚刚我看到非凡哥追着一个男人跑到院子外面去了?发生什么事了?”   田原远没有被他转移话题:“没什么事,你先说说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花安义的视线左右移动,一会儿看看厨房里的架子,一会儿瞄瞄角落里的柴草,就是不看田原远。田原远耐心地盯着他,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放弃了抵抗一样,沮丧地道:“好吧,其实是我昨晚喝多了酒,然后不知怎么的不小心就跟江大哥打了起来。”   “……”   田原远无语地看了花安义一眼,酒后打架,也不是很少见的事情,用得着这么语焉不详、遮遮掩掩的吗?   他蹲下来洗菜,一边问:“你要药酒吗?我楼上有一支跌打药酒,擦拭一下淤血散得快。”   花安义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慌张地道:“不用、不用了啦!那种、那种伤势不用擦药……”   那样的地方,也无法搽药吧!?   田原远对他的说辞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他现在急着做好午饭:“既然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在你这里住两天,等江大哥气消了再回去。羊羊哥,你会收留我的吧?”花安义忽闪着大眼睛,双手捧脸,做卖萌状。   “可以啊,二楼有一个空房间,你自己去收拾一下,我现在忙着做午饭,你知道是哪一个房间。”田原远心里记挂着云星杰的事情,也不知道任非凡把人带回来了没有。   “好,我上去睡一觉。”花安义松了一大口气,连忙跑了。   田原远摇摇头,花安义真是一个老实的孩子。他手里的动作不停,快速地烧火、下油、倒菜、爆炒……   等到午饭煮好、蔬菜起锅,任非凡和云星杰依然没有回来。田原远解开围裙,他到楼上看了看小哭包。房间里,小哭包双手握拳,四肢大敞,呼呼大睡着,而宝松正在一旁看漫画书。   两个小的没什么问题,田原远便下了楼,路过徐阿美的房间的时候,他听到房间里的两道呼吸声均匀,那两母女睡着了。田原远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声,走出屋外。   “羊羊哥!”十几个小孩还在苦逼地扎马步,看到田原远,全都惊喜地叫了起来。   “嗯,今天可以了,休息一下,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田原远的话音一落,孩子们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个还欢呼起来。   田原远摇摇头,正想往坡下走,抬头就见到了江明哲。   “小远!”江明哲快步走来,紧张地问他:“你今天有见到安义吗?”   田原远板起了脸:“江老师,不是我说你,你自控力不行啊!”即使是喝醉了酒,也不能被花安义挑衅一下就失去理智跟他打起来啊!花安义年轻气盛,江明哲向来稳重,想不到那么容易失去自制力。   江明哲一怔,脸色慢慢涨红:“这件事是我不对……”   “你自己明白就好,安义他年龄比你小,你作为年长的,多忍让他一下,他不是一个坏孩子……”   江明哲有些迷惘:“忍让?”他不由得想到昨晚自己的多次退让,才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霎时结结巴巴:“他连这些都跟你说了?”   “他没跟我说,但我有眼睛,看出来的。”田原远语重心长:“江老师,你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这事就过去了!我看得出来,对于这件事,安义很后悔,也很害怕——”   江明哲打断田原远的话,声音颤抖:“后悔?”他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安义他后悔了吗?”   田原远被他的剧烈的反应吓了一条:“不就是打架吗?瞧你们看得那么严重,哪个男人没有打过架?打着,打着,就会互相理解,互相包容的了。你们平时感情太好,可能彼此之间有什么意见和不满也无法说出口,但是一起生活的人怎么会没有矛盾呢?有时候有有发泄点反倒是好事……”   江明哲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小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打架。”   “没打架?”轮到田原远傻眼,“那你们……”怎么回事?   江明哲深吸一口气:“我和安义昨天喝多了酒,上床了!”   上.床了……   上.床……   上……   江明哲的最后三个字不断地在田原远的脑海里回荡,他目瞪口呆,半晌,声音艰涩:“上床?上什么床?”   是他理解的那个上床吗?   江明哲脸红了红,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你理解的那种上床,男女之间的那种。”   “不是,我没太弄明白……”田原远试图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也不对,这件事情你们双方是自愿的吗?”   江明哲点头:“嗯。”   “那好吧,安义在二楼客房,你跟他好好聊聊吧,我还要去找非凡,先走了!”田原远挥挥手,晕晕乎乎地往坡下走。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搅和在一起的呢?之前他只以为他们两个相依为命,感情才比较好,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不,他们两个之前应该并没有在一起,前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才开始变得怪怪的,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田原远顿住了脚步。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和任非凡.说起来,他和任非凡互通心意也有几个月了,可是事情一件一件的接踵而来,两人的关系其实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尤其是收养了小哭包之后,虽然两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田原远却被折腾得每天躺下就睡着了,压根没空想别的东西。   老实说,对于那档子事,田原远是有些害怕的。正是这种害怕让他下意识地抗拒和任非凡发生那种关系,但是他总得克服那点心理恐惧,毕竟他们以后要一直一起走下去的,只是他装着糊涂,想着能拖一天算一天而已。   那么,任非凡呢?   想着任非凡,任非凡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田原远转头,只见任非凡笑着站在他的身旁:“我回来啦!肚子饿死了,能吃饭了吗?”   田原远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轻快的声调,唇角轻轻地翘了起来:“想你……”   “咳咳咳……”任非凡大声咳嗽起来,眼睛使劲往他身后的云星杰身上移,这儿还有人呢!   “……什么时候回来。”田原远淡定地说完后面的几个字。   任非凡一脸错愕和尴尬,妈呀,原来是他会错意了吗?   田原远哈哈笑起来:“骗你的。”说罢,他转头看着一脸阴沉的云星杰:“先回去吃饭吧!”   云星杰一言不发,跟在田原远身后往屋子里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云星杰低声对田原远道:“谢谢你发现了樱桃肚子里的针,谢谢你们帮忙弄了出来,谢谢你,真的很感谢,大哥!”   田原远:“没什么,你我毕竟是兄弟,樱桃也是我的侄女,你们一家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云星杰喃喃:“我会的,我会的。”   一楼的客厅里,孩子们已经摆放好了碗筷,乖乖坐在凳子上等待开饭。田青龙等一干来鱼塘干活的村民也从屋外说说笑笑地陆续走了进来。   “今天的是白粥啊!”田青龙欢欢喜喜地给自己舀了一碗粥水,一口灌下。   呼……好久没喝过味道这么醇正的白粥了!   “江大哥,那样不好吧!”这时,花安义和江明哲从楼上走了下来,两人拉拉扯扯的。江明哲一脸的坚定,花安义却红了脸,表情羞涩而忸怩。   “各位,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大家。”站在楼梯上的江明哲突然大声开口。他神态坚定,眼神带着淡淡的喜悦:“我江明哲将和花安义结为夫妻,以后一同生活,因此我们打算三天后在鱼塘做一个婚宴酒席,欢迎各位前来参加!”   “噗!”田青龙一口粥水猛地喷了出来! 第119章 双喜   整个客厅瞬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所有人震惊不已,表情均呈呆滞状,抬头仰望着楼梯上的江明哲和花安义。   花安义涨红了脸,鼓起勇气握住江明哲的手,结结巴巴地道:“欢欢迎大家前来参加!”   田原远之前已经经历过一轮震撼,有了心理准备,承受能力比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要强,他敲敲饭碗:“开饭了,开饭了,大家先坐下来吃饭吧!”   听到清脆的碗筷碰击声,客厅里的人都呆呆地照着田原远的指令坐下来。他们机械式地舀着锅里的白粥,夹着碗里的小菜,嘴里吃着什么也尝不出味道,脑子里半天回不过神。   江小葵和几个小孩不知道大人们内心的巨大震荡,听闻有婚宴喜酒喝,全都笑嘻嘻地凑上前拍马屁:“江老师和花大哥要结婚啦!?我们也可以参加吗?”   “可以,你们都可以来。”江明哲微笑地回答。   “耶!有喜酒喝!祝江老师和花大哥百年好合!恩恩爱爱!”江小葵学着以前见过的大人道贺场面,依样画葫芦地作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揖。   江明哲和花安义见了,却都忍不住内心欢喜起来,脸上紧张严肃的神色褪去,多了些喜悦和欢欣。   而在坐满了大人的桌子上,却是另一番情景。有的人脸色怪异,像是便秘似的。有的人视线在花安义和江明哲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在探究着什么怪物一样。而有的人脸上则直白地表露着厌恶。   “结婚?两个男人结婚?”田青龙的父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低声问他儿子:“青龙,我刚刚没听错?那个江老师说他要和他旁边的那个小伙子摆结婚酒席?是他们各自要结婚,还是他们结婚?”   田青龙被他老爸的话给饶晕了,咳嗽几声,努力压下喉咙的异物感:“这个……我也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完全没听说过这两人之间是这种关系呀!   两个男人结婚?   虽然类似的报道他以前听说过不少,但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活生生的例子却从来没有过。两个男人搭伙过日子,这这这……就是所谓的同性恋吧?   现在婚姻关系混乱的人多的是,像是田家村的田富刚,除了他的妻子李雪梅,现在还养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只要男人养得起,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田青龙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同性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少见的。田家村也有一对同性恋,可是人家不表明态度,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特意去揭露。在此之前,田青龙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像江明哲这样,公开表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还要和正常的伴侣结婚一样,摆喜酒昭告他人双方关系的。   客厅里的大部分村民的心理活动跟田青龙差不多,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好歹都是在一个山头上干活的,拳头不打笑脸人,江明哲和花安义平日对人笑眯眯的,村民们即使内心有什么阴暗的想法,也不会当众让他们两人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田原远开口了。   “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他站起来,面对着脸上尤带惊疑的村民,轻轻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江老师和花安义三天后在北岭设结婚宴席,我和任非凡也来凑一下热闹,来个双喜临门,凑一个囍字——在此,我邀请大家三天后来北岭参加我和任非凡的婚宴,大家来的时候空手来就行,不用带份子钱,宴席一应食物全部免费供应。”   田原远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任非凡在内。   回过神来,任非凡猛地抓紧了自己的大腿,表情如梦似幻。他是在做梦吧?他是在做梦吧?   ……如果是梦,他的大腿为什么这么痛?!   田青龙说话磕磕绊绊的:“小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原远朝他微笑:“哦,我跟任非凡是情侣,打算三天后跟江老师他们一起举办事实婚礼,现在邀请大家来参加。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没了……”田青龙坐了下来,随即猛地拔高声音:“可你们不是都是男人吗?男人跟男人也能结婚?”   “所以我们举办的是事实婚礼呀!”田原远的表情无辜,“省得村里不知情的长辈老是介绍女孩子过来,耽误了那些女孩子。”   田青龙:“……”这是举办婚宴的理由?   这明摆着就是借口!   这一顿午饭众人吃得很不是滋味,这天散工之后,走在回村的田野上,从北岭回来的村民就议论开了。   “两个男人结什么婚!?真是太可笑了!”   “就是,他们似乎还恨不得昭告天下,真够不要脸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听说过男人娶第四个小老婆摆喜酒的,就没听说过连男人跟男人结婚也要摆结婚喜酒的……”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男人有什么好?硬邦邦臭烘烘的,又生不了孩子,两个男人在一起能干什么?”   “是呀!田原远这个人瞧着挺精明的,想不到也被男人蒙了心,你说那个任非凡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哄得他团团转,连这种荒谬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看十成是贪图田原远的鱼塘。”   “对,和得到鱼塘的大院子相比,跟个男人生活算什么?要是我,我也愿意!”   “可惜人家看不上你……”   田青龙和他老爸走在人群后面,听着村民们的大声议论,一语不发。   “爸,你不觉得他们四个人有问题吗?”田青龙其实对于田原远和任非凡、江明哲和花安义四个人举办婚宴一事是保持中立态度的。他就好奇了,他老爸长年待在村子里,耳濡目染,个性脾气跟村子里的老一辈差不多,现在应该跟前面的村民一个样,怒其不争地鞭笞那两对不要脸的狗男男才是呀!   这样一声不吭的老爸,实在太反常了!   田青龙估计老爸现在正酝酿着一肚子怒火和不解呢,连说话用词都是带着明显的偏向性的,就怕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后,惹怒压抑着怒火的老爸。   田青龙老爸用鼻子“哼”了一声:“有什么问题?我一辈子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遇见过,不就是同性恋吗?以前电视新闻里不经常报道?少见多怪!”   田青龙肃然起敬:“老爸你居然这么开明?!”连同性恋都知道!   老爷子嗤笑:“他们在一起又不关我们的事,只要他们不杀人犯法,我才不管他们哩!倒是你,赶紧给我找个媳妇回来!你看人家小远连男人都找到了!”   田青龙没想到说着说着,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老爸,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的呀!”   “去,你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说什么感情,现在面包最实惠!少用这种理由搪塞我!我不管,明年这个时候抱不上孙子,你就跟男人过一辈子算了!”   田青龙愣了愣,心想完了,老爸气糊涂了,居然连让他跟男人生活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看来是真的对他拖拖拉拉不肯结婚一事生气了。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田青龙马上伏低做小,狗腿地道:“哎呀,我马上去找,马上去找!保证找一个漂漂亮亮、贤惠孝顺的媳妇回来孝顺老爸你和老妈!”   “找?找什么找?你以为是找工作?还是找东西!?人家姑娘活生生的一个人,有思想有头脑的,就是你这样的态度,人家好姑娘才看不上你!你给我认真一点,性子不要那么跳脱,就算装你也给我装得稳重成熟一些,直到给我拐一个儿媳妇回来为止……”   老爷子絮絮叨叨地训起了田青龙。儿媳妇是老爷子的一块心病,每次说到这个话题都滔滔不绝,毫不手软地炮轰着田青龙的耳膜,恨不得把这些话刻到儿子的脑子里。   田青龙一脸生无可恋状,对于老爸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老爷子见了,气不打一处来:“罢了,今天回去后,记得通知村里的所有亲戚朋友,让他们三天后去北岭鱼塘喝喜酒。”   “老爸你还打算通知所有亲戚?”田青龙惊悚了,我滴个乖乖,老爸好魄力,居然通知家里所有的亲戚朋友去参加两对同性恋的婚礼?老爸他就不怕村里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一看儿子的表情,老爷子就知道田青龙脑子里在想什么,他顿时怒道:“免费的酒席,还不用交份子钱,可能就只有这一次了。不全家老幼一起去,你是傻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田青龙脸色一变,他因为过于震惊两个男人摆婚宴的事情,竟然忘记今天最重要的一茬了:“是,老爸你说得太对了!我一回村就跟姑姑、舅舅、叔叔伯伯他们说!”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同性恋什么的,要是每一对都摆结婚宴席,那就再多来几对吧!   “还有,田原远只叫了我们这些今天在北岭干活的人去,你可别告诉太多人!”要是其他人闻风而去那就遭了!   田青龙心领神会:“是!保证不走漏消息!” 第120章   当村民们或当稀罕或当八卦或以看笑话的心态议论着北岭的四个男人的婚宴的时候,北岭的男人们也在讨论着这次的婚宴。   北岭院子里,房子二楼。   田原远、任非凡、江明哲和花安义四人相对而坐。   虽然是以“商量酒席事宜”为由让江明哲和花安义留下来的,但其实田原远很好奇这两人在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们从“刚刚上完床闹别扭的新任情侣”一下子飞渡到“宣布结婚喜讯的准新郎”的阶段?这跳跃度实在有点大。   “你们……”田原远开了个头,就不知该怎么问下去了,最后只好道:“……你们打算怎么搞三天后的宴席?”   “羊羊哥你要邀请全村吗?”花安义有些迟疑:“我们只打算邀请一些我们比较熟悉的人过来。”现在粮食很贵啊!来的人越多,他们就要出越多的粮食。他和江明哲刚刚独立门户,地里的作物又未到收获的时候,家里的存粮实在不多,奢侈不起来。   田原远摇摇头:“我没想着邀请全村,邀请一些熟人来就行了!”同性恋毕竟不是主流,有很多人都对这个群体抱持着歧视的眼光,尤其是村里的一些长辈,他们见识有限,甚至连同性恋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人认为这是一种疾病,田原远没打算邀请那些人来恶心自己。他之所以会决定和江明哲他们一起举办婚宴,是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让周围的人知道他和任非凡关系的机会。   举办宴席,只是想让他们各自的亲友知道自己已经找到相守一生的伴侣了而已。   花安义高兴地道:“哎,那就太好了!我们两家合做婚宴,不仅场面好看,还能省不少粮食。”他不忘转头问江明哲:“江大哥,你觉得呢?!   “嗯,这样很好。”江明哲笑道:“我估计了一下,我们认识的,还可能会过来的大概有两桌人左右,但也可能存在意外情况,所以我保守估计一桌是够的……”江明哲细细地把自己对于婚宴的看法说了出来。   田原远也收起了好奇心,认真地与江明哲探讨了起来。经过商量以后,他们决定摆五桌酒席。现在酒水昂贵,就以茶水代替,肉食缺乏,便多做一些素菜;对于这次婚宴,田原远和江明哲的目的认知高度统一,不必多么隆重,只要是大家开心。说白了,就是做一顿好的,大家聚一聚,同时把各自的伴侣介绍给参宴的亲友认识认识。   田原远和江明哲讨论得热火朝天,花安义在一旁听着,偶尔提出一两句建议,不经意间抬头,却发现挨着田原远的任非凡低着头,一直默不作声。   “非凡哥,你咋了?”花安义忍不住问了一句。平时他们相处的时候,任非凡的个性相对活跃一些,现在竟然静悄悄地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怪不得自己好不习惯。   “安义,你跟江老师是怎么决定要结婚的?”任非凡突然问道。   花安义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立刻就红了脸:“就是那样决定了啊……”   “怎样决定?”任非凡打破砂锅问到底。虽然之前他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可一上来就是结婚什么的,不得不说对他内心的冲击蛮大的。   花安义:“江大哥跟我说了,我们既然互相喜欢,身体上又有了实质性的关系,那就应该结婚了。”   任非凡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逻辑没问题,可是……   他看着一脸甜蜜和喜悦的花安义,顿时觉得这孩子真好骗啊!   等等……身体上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他们两个做了?做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结婚的要求了?   任非凡豁然开朗,继而捶胸顿足,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要是他早点把羊羊拐上/床,现在他是不是就能告诉所有人,尤其是这附近所有的女人,田原远这个男人是我的?   任非凡在一旁懊悔万分,而这个时候田原远和江明哲已经谈完两家宴席的事宜了。随后江明哲便和花安义提出告辞,他们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待两人离开,任非凡双手伸出,像是没有骨头的大猫一样抱住田原远,蹭啊蹭:“羊羊,你真的要和我摆喜酒吗?”他现在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田原远低头便看到他高高翘起的嘴角,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是啊!你不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任非凡点头如捣蒜,“我举起双手和双脚表示愿意!”说着,把双手和双脚举了起来。   田原远摸摸他的大头:“既然这样,我们也要开始准备宴席的工作了。”举办婚宴这个决定虽然仓促,但是他们也要尽自己所能把婚宴办得漂漂亮亮的,毕竟这可是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   任非凡还想粘腻,却被田原远无情而冷酷地推开,此时田原远的心里对即将到来的宴席充满了期待,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要准备宴席上用到的食物、邀请帮忙准备宴席的人、餐具桌凳的借调擦洗、两人当天的婚宴服饰……这一件件的,都要密锣紧鼓地准备起来了!   想着想着,他立即从书桌上拿出纸和笔开始盘算,事件一项项列出,然后就是人事安排,时间搭配……   任非凡哀怨地看着他的背影,但当他迎上田原远回过头问他第三天想穿什么衣服出席宴席神采奕奕的目光时,他的内心顿时变得柔软且滚烫起来……   鱼塘的大人要举办婚宴,除了当事人,最高兴的莫过于鱼塘的一群小孩了。尤其是宝松,他确定羊羊哥和他师傅确实要结婚之后,便把小哭包递到大眼的手里让他看着,然后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拿了神台上的香支和纸草,悄悄跑到院子的一处杂草丛生的树下,蹲下来点燃香支,然后开始拜天地,接着一张一张开始烧纸草,一边烧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江小葵看到他神秘兮兮地跑到这个偏僻的角落,好奇极了,悄悄跟了上去。   这个叫宝松的家伙是不是在做什么坏事?难道说他偷了吃的想要偷偷藏起来?   江小葵想到这里,马上激动起来。   然后她就听到宝松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哪里的爸妈保佑!羊羊哥和师傅他们结婚了……成为有后母的孩子!从此以后我就是家里的老大啦!再也不用担心羊羊哥和师傅各自娶了媳妇之后被赶走了……感谢观音菩萨……土地公公上帝天使的保佑……”   江小葵听得糊里糊涂,云里雾里的,这一长串的,宝松在说什么呢?   未等她靠近一点听得清晰些,地上的纸草就烧完了,宝松站起来,一转身就看到了躲在树后面的江小葵!   “喂,树后面新来的,你在这里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你是不是要干坏事?”宝松眯起眼睛,表情凶恶。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江小葵,因为她特别像他读书时候的副班长,特别喜欢向班主任告他们的状。   江小葵:“你才干坏事呢!刚刚我听到你在说什么羊羊哥和师傅结婚,你是不是不想要他们结婚?”   宝松朝着江小葵的位置一脚飞踹:“你偷偷跟踪我?”   这个江小葵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欠教训!   江小葵灵活地躲开,转身就跑:“你做贼心虚,我要告诉羊羊哥!”   “你敢去试试!?”宝松立刻追赶,表情狰狞,尽显之前在镇上的孩子头本色。   江小葵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抱头求饶:“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宝松哥饶命!”   宝松知道自己不是不想师傅和田原远结婚,就算江小葵告状他也不怕的,但是他不想让田原远和任非凡知道他偷偷祭拜的事情。他不想让他们两个人知道自己内心的不安。   田原远和任非凡摆结婚宴席的时候,鱼塘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意见的,但是当消息传到村里,有人立刻就情绪剧烈地表达了反对。   “荒谬!两个男人结什么婚!”田坤摔了手里的杯子,怒气冲冲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别生气,或许是误传呢!”他的妻子吴颖表情冷淡,不急不缓地劝慰了他一句。   “不是误传,是刚刚从北岭回来干活的村民问我的。”曾梓礼认真地跟他母亲说道,这句话听在满腔怒火的田坤耳朵里,却不啻于火上浇油。   “我绝不同意!我不许他们干出这种丑事!丢尽我们家的脸!”田坤额头青筋凸出,语气愤恨。就算对外表现得再疏远,田原远怎么说都是他的儿子,他不能让田原远做出这种忤逆人伦、有悖阴阳的事情,这让他如何面对祖宗?他也丢不起这个脸!   吴颖对田坤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你儿子他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孩子能任由你摆布,你们父子这么多年又不在一起生活,你有什么方法让他听你的?”   田坤:“自古以来子女孝顺父母天经地义,我现在不要求他赡养我们两老,但婚姻大事上他必须听父母的!我就不信,他宁愿背着不孝子的名声,也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要是他铁了心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呢?现在可不是以前需要顾及名声的时候。”吴颖慢条斯理地道。   “那他就是逼我去死!”田坤眼中闪着狠毒的光芒,“不然就是他死!” 第121章 狠绝   北岭鱼塘一大早就十分热闹。   前一天从田维家和田青龙家借过来的五张大圆木桌已经被刷洗晾干,堆在一边等待铺开。   厨房里,花安义带领着田茵茵和田梅梅两姐妹忙活着进行食材的前期处理;屋子门口的空地早已被十几个机灵的小孩用木扫帚打扫得干干净净,此时小孩们正围坐在客厅里,争先恐后地轮流给盒子里的气球泵气。   泵气的小孩手里的气球一充完气,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小孩便接过来,给气球嘴打上结,然后用一个绳子把这些气球串起来。   轻飘飘的气球体积大且轻,弹力十足,没一会儿就放了一大堆,刚刚放在筐子里的气球蹦了两下,就跌到了地上,“duang、duang、duang”的几下子就跑远了,走过的一个小孩不小心伸腿踢碰到了它,“啪!”的一声炸裂,吓得小孩惊声尖叫起来。   “哈哈哈……”看到这一幕的孩子全都不客气地哄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宝松、大眼和江小葵这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小孩则在田原远的指导下,正站在放置杂物的房间里数杯盘碗碟。   “一桌11个人,每个人一双筷子,一个碗、一只杯子、一个碟子,每桌筷子11双,11个碗,11只杯子,11个碟子,五桌总共55双筷子,55个碗,55个碟子,55个杯子,每一桌还要有舀汤的一只勺子,五桌共五个。此外,每桌有十三道菜,其中三道菜要圆形的碟子,一个盛汤的铁锅,剩下的都是椭圆形的……总共9个!”宝松一口气把田原远给他的纸条上的内容全部念出来。   “等等,宝松师兄,你再念一遍,我刚刚没听清。”大眼原本就大的眼睛在听完宝松的话之后瞪得更大了,呈现蚊香转圈圈状,已经完全被宝松给念懵了。   “55双筷子,55个碗,55个碟子,55个杯子,5只勺子,三个圆形碟子,一个盛汤的铁锅,9个椭圆形的碟子!很简单的算术题啊,被宝松师兄你念得好复杂!”江小葵得意洋洋。算数向来是她的强项,以前老师们就常常夸她聪明,说她在数学上特别有天赋。   宝松:“……我这样念,你们才知道每一张桌子该放多少个碗碟盘子筷子不是吗?”   “对哦!”大眼恍然大悟,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宝松:“宝松师兄你好厉害,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   江小葵撇撇嘴:“哼,马屁精!就会拍宝松师兄的马屁!明明就不明白。”   “好过你,你这个告状鬼!”大眼马上怼了回去。“我什么时候告状了?”   “你昨天不是跟师傅说我扎马步的时候偷懒了?!”说到这个大眼就一肚子火气。这个江小葵真是太坏了!   “才不是告状,明明是你自己偷懒,反而怪我?”江小葵不甘示弱。要是大眼不偷懒,她也没办法告诉师傅呀!谁叫他偷懒!   “我们赶紧把需要的碗碟杯子筷子勺子的数量数出来,然后搬到外面去。”   宝松打断两个小弟的争执。大眼心眼实,宝松一直对他很满意,可有时候太耿直了,还容易钻牛角尖,特别会被江小葵绕进去。而江小葵虽然灵活机智,但特别喜欢告状,宝松对她这一点尤其不满。   总的来说,宝松是喜欢大眼多一些的,可他太笨了,就算要偏帮他,宝松也不好太明显。   “哼!我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你这种小女子计较!”   “来呀,你要计较我也不怕!谁怕谁!?”江小葵抬高下巴,用鼻孔对着大眼,丝毫不让。   自从知道自己不会被人赶出鱼塘之后,江小葵过去的小性子便显露了出来。   “你们两个再吵就出去跟他们泵气球!”宝松大喝一声。这两个小弟真不省心。   两个小孩互瞪对方一眼,各哼一声,然后同时转过头去,这才偃旗息鼓,暂时休战。   宝松叹了一口气,手下太傲娇,做一个老大也不容易。   田原远没理会三个小孩之间的纷争,他把装着碗碟杯盘的筐子从房间的架子上搬到门口,留给三个小孩慢慢分开,然后开始把今天需要用到的凳子和红色桌布搬到屋子外面。   “羊羊哥,我们泵完气球了!”客厅里的小孩见到他,纷纷喊道。   “那好,你们带上这些气球,把它们绑在路边的树木上。”“所有的促木都绑吗?可以绑电线杆上吗?”一个缺了一颗门牙说话漏风的小男孩仰头问他。   “不用每一棵树都绑。可以绑电线杆上。”田原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任非凡这个时候应该快喂完猪了。   “你们去问非凡师傅,他说怎么绑,你们就怎么绑。”   “好的,我们明白了!”得到了指令,这群小孩呼啦啦地跑了。   田原远看着他们可爱的动作和充满活力的身影,不由得笑了起来。而这个时候,田青龙过来了。   今天因为举办婚宴,所以猪栏上面的坡地暂时停工一天,田青龙提前过来,是来帮忙干活的。   “你看看宝松他们数清杯盘碗碟筷子的数量了没有,要是数完了,就教他们铺桌子。”   田青龙很爽快就答应了,可是答应之后,他却没走,而是期期艾艾地道:“小远啊,你跟非凡摆婚宴的事情,你爸他们似乎知道了,村里有一些不怎么好的传闻……”   “传闻?”田原远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什么传闻?”   “我听说,你爸扬言,要是你执意要跟非凡摆结婚宴席,他就死给你看。”田青龙有些迟疑地道:“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暂时搁置婚宴的事情?毕竟他是你爸,真闹起来,估计场面会很难看。对外就说今天只是江明哲和花安义的婚宴……”   “没关系的,我爸他会谅解的。”田原远笑得意味深长:“我们昨天沟通过了,他勉强同意了,今天的婚宴会顺利进行的,青龙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田青龙劝阻无果,就不再多说什么,本来这件事跟他的关系就不大,会劝阻田原远,也只是出于同村人的本份而已。既然田原远执意坚持,他又何必做丑人。   田原远看着田青龙远去的背影,放在裤腿边的右手不知不觉中握紧成拳。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昨天早上的事情。   在跟众人宣告他和任非凡要在鱼塘摆设婚宴之前,田原远没有考虑过田坤的想法,之后,他也没有考虑过田坤对他的这一决定的反应。田坤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他不认为对方会多在乎自己的婚事。尽管之前田坤似乎有意介绍对象给他,但在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田坤那边就没了后文,恐怕是放弃了对他婚事的操控。   而就在这种认知下,田坤出现在了田原远的面前。   “畜生!”甫一见面,田坤就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你丢进了我们家的脸!”   田原远迅速向后一退,避开了这一巴掌。他的举动让田坤更加怒不可遏,抬脚就要踹。   “老田!”一旁的任非凡正打算阻止田坤,不料田坤身边的女人更快的阻止了他:“你忘了来时我们是怎么说的了吗?!”   神奇的,听了女人的话,怒火沸腾的田坤竟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按捺住了自己的怒火,阴沉着脸,问田原远:“你真的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以后都要跟他过?”   田原远缓缓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见状,田坤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一下:“既然如此,你就把这盅鸡汤喝了!”说着,他从女人手里拿过一个陶瓷炖盅:“是我没教好你,让你走了岔路,作为一个父亲,我这么多年来没有尽到照顾你、教导你的责任,我不应该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现在这时节我只能炖一碗鸡汤给你,当是我仅能做出的补偿……”   田坤直视着田原远,语气悲切。“……但是我不能让你做出让祖宗蒙羞的事,今天,你喝了这盅鸡汤,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你再不是我田坤的儿子,不再是田家的子孙!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与田家无关!”   田原远没想到田坤会这么狠绝,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只觉得嘴巴干涩难耐。但是最终,他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鸡汤。“好。从今往后,如你所愿!”说完,田原远仰头一口气喝光了炖盅里的鸡汤。   田坤亲眼看着田原远当面喝下这盅鸡汤,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以后你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我们走!”说完,田坤便带着女人转身离开,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田坤都不曾回过头。   当田坤和女人消失在田原远和任非凡的视野中之后,田原远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胃部,表情痛苦,面目扭曲,冷汗涔涔。   “羊羊!?”任非凡惊恐地叫道。立刻伸手扶住了田原远。   随即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惊怒交加:“是那盅鸡汤?”   田原远点点头,同时伸手扯住任非凡:“不要追了,让他们走吧!” 第122章 将计就计   说着,他右手垂下,一股水流自手指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   “!”   任非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   空气中原本已经快要消散的鸡汤味道随着田原远指尖液体的滴落,越发浓郁了起来。   “百草枯……”田原远想不到自己也有品尝到这种□□味道的一天。他对这种□□的味道太熟悉了,之前弄死那群果园里的男人的时候,他和田晓丹用的就是百草枯。   鸡汤刚一触及舌苔,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经过灵气的洗涤,他的身体对有害物品极为敏感,几乎是瞬间他就知道田坤递给他的这一盅鸡汤里下了东西。而且很可能就是百草枯,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田坤竟然狠毒至此,所以催动了一小部分鸡汤,结果胃部立刻一股烧灼的疼痛。   这一下,什么都确凿无疑了!田坤确实要置他于死地。田原远再不迟疑,马上就运用灵气将剩下的鸡汤逼出了体内。   这种把液体从人体内逼出体外的手法并不复杂,古代那些内力上乘的武林高手也能做到这一点,田原远的控制力更加自如,下肚不过两分钟的鸡汤立刻就被逼出了他的肚子,干干净净,一滴不剩。就连为了验证鸡汤含有□□而催发残留在内腑的鸡汤,也被他逼了出来。   “百草枯?!”任非凡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没事,别担心,刚刚只是为了验证一下鸡汤有没有问题。□□已经全部被我逼出体内了。”田原远连忙解释。   “很好,很好!”任非凡深吸一口气:“虎毒不食子,你父亲田坤……够种!”说完,他转身就走。   田原远有些心虚,赶紧追上去:“你生气了?”   “没有!”任非凡瓮声瓮气地回了他一句,头也不回,眼睛看着脚下的路埋头闷走,看也不看田原远。   还说没有,明明就生气了。   田原远拉住他的一只手:“这次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任非凡被他拉住,被迫面对着他,终于忍不住低吼:“你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这是任非凡第一次朝着田原远怒吼,也是他第一次对田原远发火,田原远一时间有些懵了,内心不由得更加愧疚:“对不起,我应该先告诉你一声的。其实这件事我自己心里有分寸,我知道就算把鸡汤喝下去,我也不会有事,所以才敢把鸡汤喝下去——我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冒险……”要不是对逼出□□有十成的把握,他也不会冒险把鸡汤全部喝进肚子里啊!   听了他的解释后,任非凡的提着的心总算好受了一些,他抱住田原远的腰,低下头,用额头贴着田原远的额头,轻声叹息:“我不是生你的气,就是有点害怕……”   只要一想到田原远在他面前被鸡汤毒死的场面,哪怕只是想象,他就忍不住一阵颤抖。   光是想象到那个后果,他就恨不得杀了田坤,哪怕对方是田原远的亲生父亲。   田原远的心瞬间就揪紧了:“对不起……”   任非凡倏然推开他:“你既然已经确认鸡汤有问题,为什么要阻止我去追他们?”   现在人命比草贱,人们对于生死的态度也变得冷漠,田坤既然有杀了田原远的想法,有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任非凡不打算以德报怨,更不愿意留着这个后患。   “明天就是我们的婚宴,我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出问题。”田原远说道:“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认为我已经中毒死亡,婚宴无法举行下去。这样一来,明天婚宴,他们就不会再过来闹场。等到婚宴过后,他们知道我没事也已经迟了!婚宴举办之后,其他人都知道我们俩是一对的。他不是很气我跟你在一起,认为我丢尽了他的脸面,甚至气到要杀死我以维护田家的颜面的地步吗?那么我们更应该让他好好的。我要他看着我们成婚,看着我们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却无法阻止,无能为力。而且只要他们还生活在田家村,我们有的是机会算账!”   任非凡:“他是你亲生父亲,你不要勉强,我来就行,我不会杀死他的,我只会让他无法再来骚扰我们。”   田原远摇摇头,眼中掠过一道冷光:“在这一点上,你的功夫不行,我的才适合……”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   “羊羊哥,我们绑完气球啦!”稚嫩清脆的孩童叫声打断了田原远脑中的回忆。   田原远抬头一看,只见从大铁门到坡上的房子门口,沿途的树木身上都绑上了色彩斑斓的气球,鲜艳又喜庆,让人看了打从心底里感到热闹和高兴。   “大家都做得很好,气球绑得也很漂亮。”田原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听了田原远的赞美,一群小孩咧开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羊羊哥,师傅说他上楼换衣服了,让你也回去换衣服。”   田原远笑了笑:“待会儿客人们来了,你们就带他们到门口的桌子上坐好,可以做到吗?”   “可以!”孩子们异口同声,笑得见牙不见眼。   “羊羊!客人快来了,你快换衣服呀!”任非凡的脑袋从二楼阳台探出来,朝路边的田原远喊道。   田原远看着他兴奋的目光,心脏忽然狂跳起来。在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他和任非凡终于要成为各自最重要的伴侣和家人了!   这份悸动来得迅猛又突然,让他不知所措,心慌意乱。为了掩饰这份心悸,他立刻转头往山下看去。   堤岸上,提着各种小物品的村民们正朝着大铁门缓缓走来。三三两两,人数还不少。   他们这一场不符合世人观念的婚宴,终究是有人认可的。   田原远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抬头眼睛亮亮地对任非凡喊道:“好的,我马上就来!”   而在大铁门外面,第一个客人已经到达门口,他把自己带过来的小礼物递给开门的江明哲,满面笑容:   “恭喜恭喜!”   江明哲接过对方手里的小礼物,喜笑颜开:“谢谢,这边请!”   %%%%   田坤睡得很踏实。   自从安全基地被攻破以后,晚上睡觉他就很少有睡得这么踏实的时候了。   伸了一个懒腰,听着浑身骨骼咯咯作响,田坤哈欠连连。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外走。   “起床了?”厨房里,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也是他的妻子的吴颖回首,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爸爸,你总算起床了!”坐在客厅里等待开饭的曾梓黎语气十分不解地问道:“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搬出田家村啊?镇上我们家没有田地,这个屋子里也什么都没有!”   骤然离开熟悉的地方,未来的生活充满不确定,曾梓黎不安全感倍增。   田坤和吴颖相视一笑。曾梓黎当然不知道他们突然离开田家村的原因。他们夫妻俩知道就够了。   当日他们就离开了田家村。   因为喝下了渗了□□的鸡汤,田原远必死无疑。   当时有任非凡在一旁看着,田原远毒发身亡,村民们必然知道是他这个父亲的手笔,虽然现在死人十分常见,他也有要杀不得不弄死田原远的苦衷,但父亲杀子这样忤逆人伦的事情传出去总是不大好听。若是他留在村里,村民们恐怕会对他极为不满。甚至田原远的那个骈头还可能借机对他发难,讨要好处。与其这样,他们不如暂时离开,躲其锋芒,等风头过去,事情淡化,再回去村里也不迟。   人总是健忘的,无论多么耸人听闻的事情,只有不是与自己切身相关,最终都会一一选择忘记、选择不去计较。一时义愤很正常,当真就不值当了。这个世界上人性如此。   离开田家村之后,田坤带着妻儿来到了镇上居住。   田坤当初那么干脆利落的转卖掉村里的宅基地,是因为他老早就在镇上买下了一栋房子。   那个时候,田坤已经滋生了离婚的念头,所以买下了房子之后,为了避免引起蔡晓霞这个前妻的觊觎和田原远这个儿子的纠缠,他隐瞒了下来,没有把自己买房的消息透露给任何田家村的人知道。   幸好还有这栋镇上的房子,田坤夫妇从安全基地里出来,才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但在镇上生活有不少弊端,最明显的就是土地少,像是他们这种户口不在镇上的人,根本就没有土地分配,而且镇上吃喝穿都需要用粮食购买,无法自给自足,对于目前捉襟见肘的家里来说,无疑于雪上加霜。   所以曾梓黎才会感到忧心忡忡,同时无比不解。   但是对于目前家里的现状,田坤和吴颖一点儿也不担心。   只要田原远死了,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将归田坤这个直系血亲所有。田坤打上田原远鱼塘的主意已经很久了。对于他来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确保成功,一击到位。现在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顺理成章地除掉这个孽畜,将鱼塘拿下,田坤是求之不得。   就算手段和过程不大光彩,可只要能得到好处,一时的非议算得了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又不会少一块肉,那些风言风语,不过是哪些得不到的人的眼红嫉妒而已。 第123章 意外   这次婚宴,除了田家村的村民,田原远和任非凡还通知了赵朝阳和田晓丹,田晓丹有事没办法前来,托人送来了礼物。与此相反,赵朝阳带着十几个牛高马大的手下,开着五辆电动轿车,浩浩荡荡地从山顶的大铁门一路开下来,十分引人侧目。   前来参加婚宴的村民纷纷重新在心里评估了田原远和任非凡等人的价值。现在京海镇最有权势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赵朝阳,这田原远不声不响的,竟然能让赵朝阳亲自带人前来参加他的婚宴,还是跟男人在一起的这种惊世骇俗的婚宴,可见他的面子够大,连赵朝阳都买他的账。   想到这,村民们脸上的笑容都不自觉地热情真诚了几分,赵朝阳下车朝屋子走过来的时候,一个个蜂拥而上,笑容可掬地争先恐后跟他打招呼。   赵朝阳一一笑着回应,十几个兵哥像是铁杆一样跟在他的身边,牢牢地将他与村民隔绝开来,村民们无法接近赵朝阳,打了招呼之后便纷纷失落地退了开去。   “啧!”见到赵朝阳和他身后的十几个平均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兵哥,任非凡咬牙切齿,这家伙绝壁是打算来吃穷他的。一看这些兵哥的窄瘦的腰身和绿油油的眼睛,就知道个个肯定都是能吃的。   对于任非凡一脸的嫌弃,赵朝阳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喜滋滋地大快朵颐,一味埋头苦吃。没错,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一口吃的。现在大多数人都在节衣缩食,难得碰上个宴请的主,不抓紧时机大宰对方一顿都说不过去。   他手下好几百号人,每天光是粮食支出就是一个大头,赵朝阳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开源节流,他的手下一听说有人邀请他参加宴席,不需要份子钱任他敞开肚子吃喝,全都一窝蜂嚷着要跟他去。赵朝阳在一群手下里精挑细选,找了最能吃最能打的十几个,等着日子一到,就杀过来了。   至于脸面什么的,那是什么?能吃吗?!   虽然任非凡有些嫌弃赵朝阳一群人的能吃,但他还是很感激对方的捧场的,这场婚宴虽然来的人数量有限,但是宾主尽欢,大家都十分尽兴,散场的时候人人脸上带笑,祝福之词溢于言表。   婚宴之后的第二天,田原远和任非凡便打算找到田坤,跟对方“好好谈一谈人生”。可没想到当他们回村找到田坤所租住的屋子的时候,对方早已人去楼空。向周围的人打听他们的去向,所有人都说不知道。   后来还是一个从镇上回来的村民说他在镇上见到了田坤,任非凡早已憋了一肚子火,闻言偷偷地就想瞒着田原远去给田坤一个教训,却没想到这个村民继续说道:“田坤和他的儿子吃错东西,中毒进医院了!”   任非凡和田原远顿时十分惊愕,这个意外状况让他们十分惊讶,任非凡追问:“他们怎么会中毒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听人说,他们中毒太深,恐怕救不回来了,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要是你们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就赶紧去吧!晚了恐怕就迟了!”   任非凡从这个村民嘴里问不出更多信息,只好道:“谢谢你,我们会的。”   田原远听了田坤的情况,心情很是复杂:“他们怎么也会中毒了呢?这算是报应吗?”他都还没有开始报复田坤,对方却已经躺在医院人事不知了,根本就不需要他自己动手。   简直就是最大的嘲讽,他这个被恶意下毒的人没被毒死,田坤他们反倒莫名其妙中毒倒下了。   田原远不知道田坤他们是怎么会变成中毒的状况的,但有一个人清清楚楚。她就是吴颖。   但此时她悔得肠子都青了,痛苦懊恼不已。   田坤遥想中的未来生活十分美好。只要成为北岭鱼塘的主人,他便能再度恢复过去的荣耀,成为那个人人羡慕、人人敬仰的田坤。   所以那天吃完了早饭之后,田坤便离开了家门。他打算到集市上看看市场行情,顺便拓展一下人脉。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墙角,吴颖把目光收回来。   她看看歪坐在客厅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的曾梓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儿子实情:“梓黎,前几天,有人在京海镇看到你爸爸了。”   “我爸爸?”曾梓黎先是一怔,随即狂喜:“是他?”   曾梓黎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吴颖却十分清楚他所指的那个人是谁,点点头,轻声:“他还活着,而且,他活得很好,前天,他派人找到了我,跟我谈了谈。”   “他……跟你谈什么?”曾梓黎屏住了呼吸。   “他之前是龙奎的副手,现在龙奎死了,他就接管了龙家的势力。龙家的那个女人再也不能掌控他,听他的意思,他似乎想要把我们母子接到他身边。你想去吗?”   曾梓黎控制不住地咧开嘴巴:“当然想。”那个人既然接管了龙家的势力,自己身为他唯一的儿子,岂不是成了太子爷了?   ……那样的身份,那样的生活,他做梦都想得到。   “既然如此,你今天就去联系街角的那家‘牛记煤炭’的老板。”吴颖缓缓地道:“而我,跟你田坤叔说清楚之后,再去找你。”   曾梓黎一怔:“妈你一个人可以吗?”他这时才意识到他们将要做的事情,对田坤来说似乎不怎么厚道,换做自己是被这样对待的人,曾梓黎不确定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总之肯定不好受就是了。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吴颖语气很淡定,成竹在胸:“你田坤叔向来听我的,你妈我的能力你还不了解吗?”   听她这么一说,曾梓黎瞬间就放心了。他妈向来把田坤吃得死死的,要星星绝不给月亮,简直是千依百顺,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曾梓黎兴奋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便和吴颖告了别,兴冲冲地往“牛记煤炭”而去。   吴颖目送儿子远去,垂下了眼睑。   她转身面对着灶台上,那里此时正架着一只锅子。锅子里,鲜甜的鸡汤咕噜噜地冒着泡,蒸腾的热气顶起了锅子的盖,发出“噗噗”的声音,富有节奏,十分好听。   这是煮完给田原远的鸡汤之后,剩下的半只鸡。在物质越加匮乏的今天,夫妻二人当然不舍得扔掉,直接从田家村给带到了镇上。   吴颖拿着白色的布巾,捏着盖沿,小心地揭开盖子,一股沸腾的白色水蒸气便冲了出来。   她把盖子搁在燃灶边上,半蹲下来,从柜子里带过来的提包中掏出一只紫棕色的塑料瓶。   她拧开塑料瓶盖,对准盖口,把瓶子里略带刺鼻气味的液体全部倒了进去。   瓶子之前已经用过一次,因此里面的液体并不多,落在滚烫的鸡汤里,刺鼻的气味很快就随着蒸汽蒸腾,然后被鲜甜可口的鸡汤鲜香所覆盖,不留一丝异味。   耸了耸鼻子,吴颖满意地点点头,把紫棕色瓶子放回了提包里,拉好拉链。   接着,她在废旧的日历纸上写下一行字,然后把这一页纸撕下来,贴在厨房的冰箱门上。   这是她和田坤之间不明言的情趣。每次当吴颖要出门,而田坤还没有回家,吴颖就会在冰箱上贴一张便利贴,叮嘱田坤记得热一热饭菜或是哪道菜在锅里让他记得准时吃饭之类的。   现在没了便利贴,两人依然不改多年养成的默契,以废旧的日历纸为代替。多少人见了,都忍不住慨叹一声“真恩爱!”。   做完了这一切,吴颖便拿起自己放在柜子里的手提包,离开了家门。   剩下的,顺其自然就行。   镇上的房子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田坤手里,一把在吴颖手上,曾梓黎没有钥匙进不去。   因此谁会喝到那锅加了料的鸡汤,不作他想。   她只需要伪装成有事已经出门的样子就行了。   吴颖十分了解男人,尤其是田坤这样的男人。她儿子会天真地以为他们母子俩能安然离开田坤,回到他亲生父亲身边,可吴颖不这样认为。   田坤为她付出了太多,一旦他知道自己母子背叛了他、另投他人,他一定会怀恨在心,把这件事视作莫大的耻辱,然后想方设法弄死自己。   就算不弄死自己,他也不会让自己和儿子顺利与那个男人破镜重圆,必然会从中作梗,横生波折,而吴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这是最好的办法……   吴颖嘴角噙着一抹含蓄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而另一边,曾梓黎兴冲冲地跑到街口的“牛记煤炭”,到了地方却发现对方没开门,不禁失望极了。往四周张望一番,也没看到任何一个疑似老板的人,他只好抱着行李袋,垂头丧气地往家里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忽然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曾梓黎回头一看,竟然是田坤。想到自己正要投靠亲生父亲,而且还是偷偷摸摸背着对方,瞬间就心虚得不得了,眼神躲闪,不敢跟田坤对视。   田坤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笑着跟他说:“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回家吃午饭!”   曾梓黎慌乱地嗯嗯了两声,乖觉地跟在他后面。   回到家里,田坤一眼就看到了银白色冰箱门上的纸条,他笑着揭了下来:“‘锅里有鸡汤’,儿子,我们中午就喝这个。”   曾梓黎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有鸡汤?咱们家什么时候杀鸡了?”   “今天一大早就杀了,你妈杀鸡的时候你还在睡觉呢!”田坤舀了一碗鸡汤递给他,“来。”   “嗯嗯!”曾梓黎不顾烫嘴的热气,对准碗口就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他们家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肉食了,现在一口鸡汤灌下肚,他只觉得从嘴巴到喉咙到肚子,满满的鲜香。   田坤把鸡汤递给儿子之后,自己也舀了一碗,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了起来。鸡汤味道十分鲜甜,鸡肉炖得软烂,喝到嘴里,连咀嚼都不需要,便连汤带肉一起滑进食道,只剩下一腔鸡汤特有的味道,齿颊生香。   吴颖宰杀的这只鸡是一只小母鸡,个儿小,汤水浓稠,分量只有四五碗,父子俩很快就瓜分完毕,然后当他们休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消食的时候,剧痛毫无预兆突然来袭。   吴颖为了避嫌,特意跑到镇上离家最远的一家成人服装店试衣服,天快黑了才回家,没想到她还没有进家门,就被邻居告知,她的丈夫和儿子现在医院,医生正在抢救他们。   吴颖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第124章 险情   田原远和任非凡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的灯已经熄灭。   “患者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多个身体器官已经出现衰竭症状,我们虽然立即对他们进行了抢救,但由于送到医院的时间太迟,病人的身体器官已经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抢救无效,你们节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公式化地说完,便和护士离开了。   “他死了?”田原远呆呆地站着,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在得知对方想要毒杀自己的时候,他一度起了杀意,可是田坤始终是他的生父,田原远并不打算真的弄死他,而现在,田坤死了?!   他怔怔地看着覆盖着白色布巾的病床,那里有着一个隆起的人形,布巾末端露出黑色的头发。吴颖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想来,这个就是他父亲田坤的尸体了。   田原远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就是感觉很悲凉,心脏像是浸在凉水里,清清冽冽的。   任非凡上前大力地搂了田原远一下,随即松开:“不要看了,我们回家吧!”   田原远没有回答,他听着女人的哭声,哀哀戚戚的回荡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像是半夜的鬼哭。忽然觉得很可笑。   “嗯,我们走吧!”   “等等!”见他们要走,吴颖连忙叫住了田原远。   等田原远回头不解地看着她时,她咬了咬嘴唇:“田坤毕竟是你的父亲,他现在死了,身为他的亲生儿子,他的身后事,理应由你来操办。”   田原远:“那你呢?”   “我?”吴颖愣了愣,她没料到田原远竟然会关心她的日后生活,心下一动,她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温柔,善解人意地道:“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我一个单身女人住在镇上,但是街坊们都很好,镇上的治安也不错,就是工作不大好找……”   “我不是问你这些。”田原远打断她的话:“我是问,作为他十几年朝夕相伴、同床共枕的妻子,他死了,你就什么都不管了吗?”   吴颖的眼泪马上落了下来:“我一个妇道人家,现在兵荒马乱的,要粮没粮,我能做什么?”   田原远冷笑了一声:“好可怜哪,既然这样,我就不做这个坏人了,他的骨灰留给你,让他继续守着你,即使世道再艰难,心里有一个慰藉,你都不会再孤单。”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走了。   田坤,这就是你抛弃妻子选择的女人,哈哈,真是讽刺,你死了以后,最迫不及待撇清关系的,也是你最为深爱的这个女人。   “等等!”吴颖想要追出去,却被门口的保安给拦了下来:“小姐,你手术费还没有交齐,现在不能离开医院。”   吴颖气急败坏:“你拦住我做什么?,刚刚那个人才是死者的儿子,你怎么不拦住他?”   保安不耐烦:“小姐,我看到你签字了,你就是死者的妻子,还是另一名死者的母亲,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吴颖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是刚刚那个男人的后妈,我刚刚只是想去叫他回来,让他处理他爸的身后事,没打算一去不回。”   保安不为所动,眼神充满怀疑:“小姐,你跟我说没用,这个你得给我们的医生说。”   吴颖无法,只好折回医生的办公室,跟对方说明情况。   田原远不知道吴颖的后面的情况,他和任非凡离开医院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街上行人寥寥,冷风吹起地上的碎纸垃圾,呼啦啦的在地面上刮出道道刺耳的摩擦声。   田原远和任非凡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低头避开迎面夹沙带尘的冷风。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镇上,镇上看着变化不大,白日里摆到过道边上的摊档和商品被商家收了回去,一眼望过去,马路连带着两边的街道都显得开阔又整洁。   田原远和任非凡沿着马路慢慢走着,田原远心情不好,不想那么快回家,任非凡便陪着他,两人沉默不语,却自有一股温馨默契萦绕其中。   “哟,你们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镇上?”一辆电动轿车停下,神出鬼没的赵朝阳从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来。   “这么晚了,你刚刚回来??”田原远心情不好,任非凡的语气也是相当的恶劣。   赵朝阳挑挑眉:“是啊,在县城流亡政府开会,刚刚回来。”火气这么大,这两人死了爹了还是没了娘?他大人有大量,肚子能撑船,不跟他们计较。   “哦!”任非凡和田原远继续往前走,赵朝阳的车却依然跟着他们,边跟边跟两人唠嗑:“哎,我好命苦啊,还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杀了龙奎之后就可以称霸一方,成为一个无法无天的土皇帝,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左拥右抱,走上人生巅峰,没想到啊没想到……”   任非凡斜睨他一眼:“有情况?”   “是啊,百万雄师过大江,浩浩荡荡的全奔南方来啦!”赵朝阳眨眨眼睛,“咱们的镇子风水太好,又被人盯上啦!那群人攻占了县城的安全基地之后,几方势力各占地盘,现在越来越多人涌进县城,他们就开始打下边乡镇的主意了!逃亡政府在他们内部安插的眼线刚刚传回消息,那群人打算集结力量,再来一次‘破城之战’。”   “……哦,这次的对象是京海镇。”赵朝阳补充。   田原远和任非凡齐齐转头,瞪着赵朝阳,这么紧要的事情,被他用这样随便的态度说出来,完全体现不出一丝应有的危机感。两人都是一阵无力。   “说吧,我们能做什么?”田原远没好气地问。赵朝阳既然这么淡定,必然已经心有成算,他们何必穷紧张。   “羊羊你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赵朝阳语气欢喜无限,眼神却杀机重重:“京海镇是我们的地盘,自然是要让他们有来无回。”他朝两人招招手,“来来来,上车,咱们仨好好合计合计。”   接着,赵朝阳就细细把情况给两人说清道明。   原来占领了县城安全基地之后,带头攻城的几个人便因为各自的利益分摊不均而产生了分歧,然后分裂成了几方势力。而在这几方势力里,综合力量最强的就是一个名为郑凯志带领的队伍,他们这个队伍,只有男人,没有老幼妇孺,人数虽然不算多,但战斗力甩其他势力一大截。   这个郑凯志在社会秩序还没有奔溃的时候,是一个极具野心的富二代,还是一个军事发烧友,他生性好逞凶斗勇,曾多次因伤人而入狱。出狱后,因为争夺财产捅死了他的继母,雇人撞死了两个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然后被警方一路追捕,逃窜到了南方。   寒潮来临之后,他就纠结了一群同样逞凶斗勇的男人,开始了划地盘、征战天下的旅途。   郑凯志自封凯志大帝,有几分胆识和不畏死的勇气,在初始就积累了一定的名气。投奔他的人多了以后,他开始奉行广积粮、精练兵的政策,因为手下的待遇非常好,能加入队伍里的人都是经过他精挑细选的,这些人没有身家负累、敢打敢杀,彪悍异常,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县城的安全基地被攻破之后,郑凯志就凭借强大的武力震慑夺得了基地里面最好的资源,可是当聚集到基地外面的流民越来越多以后,他就不再满足于困守在一个小小的安全基地里,打算开疆拓土,扩大事业版图。   第一站就瞄准了在蝗灾中大出风头的京海镇。   郑凯志喜欢看兵书,为了成功夺取京海镇,他对京海镇进行了一番缜密的暗中摸底,因此他知道赵朝阳的兵力分散在各村各地,镇上的政府只是一个象征、一个空壳,所以郑凯志干脆直接撇开镇政府,打算深入京海镇各乡各村,与赵朝阳的兵打游击战。   而这样一来,赵朝阳后方的根据地没有了保障,赵朝阳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这些时日,郑凯志的队伍已经在京海镇边界集结,正在加快动作训练手下的游击战战斗能力。一旦习惯了这里的地形和水土,一声令下,郑凯志的这些手下就会冲进京海镇各地,攻击各地的据点。   而赵朝阳就是计划趁着郑凯志还在训练他的手下的时候,先下手为强,直捣黄龙。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郑凯志一定想不到赵朝阳会一改之前的作战风格,跟他来一个正面迎击的集体战。   按照赵朝阳的话来说,就是“要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面。”不然等到对方进入京海镇,黄花菜都凉了。   听完赵朝阳的介绍,任非凡嘴角抽抽:“你对这个郑凯志了解得真多。”   赵朝阳两手一摊:“没办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趁着对方没有进入京海镇时给予重击,难道任由他们在我的地盘上作乱?”只要京海镇成为战场,无论哪方输赢,留下的都会是一个饱受重创的烂摊子,赵朝阳可不愿意让自己用心经营的镇子变成这样。   “既然这样,有没有我俩都无所谓吧?”真刀真枪的拼杀他们两个可不擅长,那些兵哥们才是专业人士。   “非也,你们可是这场战役胜负的关键。”赵朝阳笑得意味深长,他把地图摊开,一连指了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这里……这五个地方,现在都是郑凯志的人,京海镇,已经被他们给包围了。”   田原远和任非凡伸长脖子一看,顿时一惊。田原远怒道:“卧擦,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你们才反应过来?”   赵朝阳:“是啊,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有人想着看我们镇的好戏呢!”一想到流亡政府那些人眼中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赵朝阳就是一阵牙痒。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有着不顾老百姓死活,只为争权夺利的人。都这个时候了,那些人还不忘算计,企图把他拉下马,吃下京海镇这块大肥肉。   “要是这一场仗打输了,无论我和郑凯志是死或活,双方都会元气大伤,京海镇离易主就不远了!”   “换了首领的京海镇,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哦?或许你们可以参考参考龙在云时的情形?”赵朝阳笑得得意又欠揍。   田原远和任非凡相视一眼,这绝壁是威胁! 第125章 计划   看着田原远和任非凡都是沉默不语,赵朝阳就当他们默认了加入自己的队伍,继续说道:   “这五个地方地处山林,被密林包围,四周人迹不多,所以我和参谋团商议过之后,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我们要趁着他们还在那里的时候,把他们各自困住,然后来一个瓮中捉鳖。”   田原远心想:赵朝阳说得简单,可那些人有手有脚的,稍有些风吹草动,往山林里一窜,谁也追不上……等等,困住?   田原远恍然明白为什么赵朝阳要叫住他们,花费那么多口水跟他们说明情况,还说他们是他和郑凯志之间胜负的关键了。   任非凡:“这个办法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对方有那么容易就被困住吗?”又不是高楼大厦,地下室之类的地方,哪能说困就困。   赵朝阳:“所以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刻到了。”他笑眯眯的,“北岭鱼塘院子外面的那一圈荆棘木,是你们的杰作吧?依样画葫芦给我各来五个就行了!”   任非凡撇撇嘴:“我们在外围活动,肯定会发出声音,难保不会惊动他们。而且他们训练场地的占地面积肯定不小,凭我们两个,没那么快布置好。”赵朝阳参谋团的这个主意听起来很靠谱,但实施起来操作性很低啊!   赵朝阳大喜:“你们需要什么只管说,我的兄弟们将会全力配合你们。”他也知道不容易,但是只要田原远和任非凡没有拒绝,那离成功就是前进了一大步。   田原远忽然笑了起来:“要真只是这样,应该可以做到。”   “羊羊?”任非凡惊讶地转头去看他。他们当初移植荆棘木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更不要说后面还需要不断调整。按照赵朝阳所说,郑凯志的人马可是这几天就要进入京海镇了,时间上对不上。   田原远:“他们既然在山林里面,那我们不需要移植树木,只需要按照阵法排布,把多余的树木砍掉,然后在阵法空缺的位置补栽,应该同样能起效,只是这次的阵法跟院子外面的荆棘木是反向的,我需要回去研究一下,看看怎么调整才能起到困住他们的效果,至于如何不惊动他们这个问题……”他看了看赵朝阳,觉得既然已经透露出这么多东西给对方知道了,再透露多一点也无妨,赵朝阳应该也对他们有所了解和揣测,不然不会知道荆棘木的事情。“有一种匿息符应该能帮到我们。”   说完之后,他仔细打量着赵朝阳的表情,这个人果真一点儿也不感到惊奇。仿佛早就意料到他们身上有各种神通手段一样。   “羊羊你好厉害!”赵朝阳一脸仰望得道高人的敬仰:“要是没有你,这次我该怎么办哦!?”   任非凡闻言,立刻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滚,羊羊是我的,你这个伪粉丝死开!”   赵朝阳假装拭泪:“非凡你太伤我的心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以后我都不相信友情了!”   任非凡哼哼:“这正好是我想要跟你说的话,你这个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也上树。”   赵朝阳大惊失色:“非凡,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这不是在侮辱猪吗?”   任非凡:“……”   他对赵朝阳的厚脸皮彻底无语。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祝咱们的合作愉快!”赵朝阳打开车门,将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撵下车:“期待你们的杰作哟!”   “砰”的一声关门声后,电动轿车扬长而去。   被拍了一脸灰的两人:“……”   “啊,是你们啊!”这个时候,一道略为熟悉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田原远和任非凡回头一看,叫住他们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青年。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穿着军绿色的大衣,背着一个高高隆起的大背包,一只手还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   田原远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青年的五官,这不是他们每次到镇上摆摊的时候都在他们对面或隔壁的那个技术宅吗?   好像曾听他自我介绍过自己叫“木头”?   “你是……木头?”任非凡惊讶,他比田原远更快认出了青年的身份。   男青年一听对面的人认得自己,顿时高兴起来:“对对,我就是木头,你还记得我啊……”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这个装扮是……”任非凡指指他的背包和行李箱。   木头黯然:“我被我大哥和大嫂赶出来了。”虽然他一直都知道他大嫂觉得他碍眼,想要将他赶走,可是他没想到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的亲生大哥会选择袖手旁观,冷眼看着他苦苦哀求而无动于衷。   这个事实比他大嫂把他赶出家门这件事更让他受到打击。   田原远心里一动:“那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去投奔我的一个同学……”木头小声地道:“听说他在李家村那里开了一个伐木场,我会一点电工活,他应该肯收留我……”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高中毕业以后,他和那个同学已经好几年没联系过了。   “你要不要去我们那里?”田原远笑着问他。他们鱼塘有很多机械和管道,一旦出现故障的情况,生产和生活都会很麻烦,要是有这么一个技工人才,就不怕啦!   横竖他们家还有很多农活需要人手,不怕没活给他干。   任非凡心想:羊羊太好心了,这个木头也不知道什么来路,虽然现在性情看着还算可以,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是个外表老实内里腹黑的心机男……当然,他不觉得田原远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只是觉得,要是木头真跟他们回去,自己要替羊羊多防着点这个人。   不过嘛,羊羊这样贸贸然地邀请别人到自己的地盘上生活,对方在对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必然不敢轻易答应。   这个时候,就该到他出场啦啦啦……   任非凡挺了挺胸膛,准备了满腔有理有据充满诱惑力的说词,打算在一分钟之内给羊羊将这个木头拐过来。   木头:“去你们那里?”他想了一下,抬头看看任非凡:“要是你们肯收留我,那我跟你们走。”   任非凡脚下一个趔趄:“……”   难道他们长了一张好人脸?羊羊有武艺在身不怕对方不安好心就算了,这个木头连考虑时间都不超过三秒,是不是对现在的人性太信任了一点?   木头:“我会干很多活,电工和木工的活我都会一点,你们收留我一定不会吃亏的,真的!你们相信我。”   田原远:“我们那里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夸为“人才”,木头害羞地红了脸,不自觉地搔搔脑袋:“我、我就是对电子技术有点兴趣而已,不算什么人才。”   任非凡:“……”好吧,这人确实是傻,连客套话都听不出来。   不过得到了一个技术型人才,田原远和任非凡都很高兴。他们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心肠弯弯曲曲的个性,自然也不想跟那种城府深沉的人经常打交道,北岭一院子的小孩,也精明不到哪里去,木头傻气点,起码不用担心他见到院子里的东西之后会起什么歹心。   ……因为就算这人起了什么歹心,就凭他现在正在表现,手段肯定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好在田原远和任非凡是各骑了一辆电动车来的,一个载人,一人搭行李,刚好。   “哇,你这行李箱装了什么,好重!”扛行李箱上车的时候,任非凡没料到行李箱这么重,差点脱手砸了下来。   “就是装了一下电子器械和工具。”木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握住行李箱的另一头,轻轻松松就把行李箱抬上了电动车后座。   任非凡看木头的眼神有些改变了。行啊,还以为是个弱鸡宅男,想不到是个怪力男,真是人不可貌相。   三人回到鱼塘的时候,小孩们都睡了,只有江明哲和花安义还在屋子里看电视。   田原远和任非凡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交待家里的小孩什么,只好让江明哲和花安义帮忙看顾一下小孩们和鱼塘。见到他们回来了,江明哲和花安义终于放下心来。   任非凡把木头介绍给江明哲和花安义认识,木头是个心大的,来到新地方,也不急着了解情况,坐下来就跟江明哲和花安义看起了电视。   现在自然没有电视台可以收看,但是任非凡之前和田原远淘了不少影碟,也下载了不少电影在电脑里,每天晚上田原远都会挑一些比较有科普意义、适合未成年人观看的电影播放,让屋里的小孩不会因为无法上学而孤陋寡闻。   江明哲和花安义每天晚上也会过来他们的屋子看电视,难得今晚小孩们都睡下了,他们就挑了一部平时因为有较多血腥暴力镜头而不给小孩们看的电影播放。   木头一进屋就被电视里的画面给吸引了,坐下来看得津津有味。   这都多少个月没看过影视作品了!他有生之年竟然还有机会看到这些被他以前吐槽的五毛钱特效,他好感动(ノへ ̄、)   田原远因为心里记挂着改造迷踪阵的事情,连饭也没扒两口,就跑到二楼关门琢磨迷踪阵和描画匿息符去了。   吃了闭门羹的任非凡:“……”   羊羊,我们才新婚啊新婚qaq   虽然内心哭唧唧,但是任非凡田原远是在忙正经事,所以也没打扰他,垂头丧气地下了楼,跟楼下的江明哲他们一起看起了电影。   好在没多久,田原远就兴奋地冲了下来。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田原远双手抱住任非凡的要,把他整个人提起来转圈圈:“原来只需要将排列顺序颠倒过来就能起到相反的作用!那个创造迷踪阵的人真是天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太妙了!那种阵眼设点他是怎么构造出来的,简直是神……”   激动完以后,田原远把任非凡放下来,回头,就见江明哲、花安义、木头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木头:羊羊大哥好大的力气!   花安义:难、难道羊羊哥才是上面的那个?!   江明哲:…… 第126章 战斗   郑凯志号称手下能以一敌百,他野心勃勃,制定了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力求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精兵强将。   因此,在他决定拿下京海镇的时候,他没有下令冒然进攻,而是对京海镇是情况进行了全方面的侦查,尤其是对京海镇的头头赵朝阳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了解,之后,才制定了打游击战的斗争策略。   在郑凯志看来,赵朝阳不是一个杰出的军事将领,却是一个厉害的政治家。没看京海镇几次权力更迭中,那些势力比他厉害的都被他撸了下去,而他次次都能化险为夷,稳坐钓鱼台。   虽然如此,郑凯志却是对此人不屑一顾的,这几次斗争,赵朝阳取胜靠的都不是强大的武力压制,而是心机智谋,郑凯志认为,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任赵朝阳诡计多端智谋远虑,都比不上他碾压式的兵力压境。   赵朝阳手下的兵不是士兵,而是一群耕地的农民。郑凯志手下将近一千人,个个都是能打能吃的主,但是他们从来不用担忧军粮的问题。只要他们的武力足够强大,那些弱者自然就会双手把他们需要的东西奉上,哪里用得着特意自己去种地。   郑凯志也看过史书,里面有不少军屯、民屯的记载,但是他认为,现在和过去不同,粮食单位亩产量甩过去几条街,那些弱者的辛勤劳作就能产出足够的粮食供应行军,根本就不需要他们费心。赵朝阳虽然聪明,但是到底出身军事世家,迂腐守旧,跳脱不出老一套的军事理论。   郑凯志将赵朝阳的底细掂量清楚之后,便将自己的队伍拉到京海镇外围,开始秘密练兵。   今天他们的合伙人刚刚从京海镇把赵朝阳最新的消息送出来,听到赵朝阳昨晚跟两个男人在车里聊了一个小时,而这两个男人前两天摆婚宴,赵朝阳还带着一群人去大吃大喝了一顿,郑凯志眼中顿时就充满了厌恶之色。   “这个赵朝阳不会也是基佬吧?”他问前来跟他联络的中年男人。不然赵朝阳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为什么要跟两个恶心的同性恋搅和在一起?   越发觉得赵朝阳恐怕就是一个同性恋,郑凯志一想到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同性恋,就恶心不已。   察觉到郑凯志的怒气,中年男人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跟曾宏发说,明天我们就发动攻击,让他做好准备,两家里应外合,争取在半个月时间内消灭赵朝阳的所有士兵。”郑凯志不容置疑地决定了进攻的日期。   中年男人顿了顿:“好,我会告知教主的。”   郑凯志没再理会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副手开始每日的例行巡视。他的手下个个都是冲杀的好手,奈何很多都不是本地人的,不怎么习惯这边的地形和气候,这么三天训练下来,总算渐渐适应了过来。   “弟兄们,今天是我们训练的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将……”郑凯志正打算发表一通激情昂扬的战前动员演讲,一个手下就撞撞跌跌地从一旁是树林里连滚带爬地冲出来:“凯志大帝,不好了!”   郑凯志不悦地喝道:“士兵,冷静点!拿出你的胆气来!”   听了他的话,那个慌慌张张的士兵定了定神:“凯志大帝,我刚刚在树林里面迷路了,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如同鬼打墙!”   此话一出,站在原地听郑凯志训话的士兵大哗。鬼打墙!那不是电视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吗?   郑凯志神色莫测:“士兵,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简直是一派胡言!   郑凯志对手下的操练十分严格,但在生活方面却十分宽松,平时并不禁烟酒女色,只要不影响白日的操练就行。所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这个士兵喝酒了!   士兵涨红了脸:“大帝,我没有喝酒!”   正说着,又有三个人前后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俱是神色慌张,恍似有鬼在身后追着他们。   “大帝,救命,那里面有鬼!有鬼啊!”这三个男人比先前的士兵更加不堪,鬼哭狼嚎,身上散发着一股骚臭的味道,裤裆湿漉漉的,只差抱着郑凯志的大腿痛哭流涕了。   一个士兵这样说还可以认为是这个士兵有问题,四个人都这样的遭遇,那事情就蹊跷了。郑凯志喝道:“士兵,怎么回事?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大抵是郑凯志在手下中的积威起了作用,三个男人慢慢冷静下来,三人中身材最为高大的男人声音抖索:“我们四个今天因为不用出操,就打算到附近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解解馋,没想到当我们往外走的时候,走了很久都出不来,走来走去都在同一个地方,真的是同一个地方,我们特意做了记号的!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大家都快奔溃了,然后就出来了!”   郑凯志听着手下颠三倒四的话,只觉得荒谬!他愤怒地道:“胡说八道,你们在未经申请的情况下,在休息时间离开营地,触犯了军规第二十六条,现在我罚你们四个——”   “咻!”   “咻咻!”   “砰砰砰……”   箭矢破空声骤然在耳边炸响,枪声几乎在同时惊起,郑凯志条件反射地往前一扑,触地的瞬间去势不减,直接往旁边滚去。   “笃!”身体刚滚离地面,一支箭便凌空射下,正正插在郑凯志身侧,箭羽还在不断颤抖,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很多人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流箭射中。他们瞪大眼睛,不甘地倒了下去。   郑凯志抓起还在□□的手下,把人肉盾牌挡在上方,以躲避不知从何而来的箭雨和枪弹。   枪声无处不在,箭矢声声,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他无法抬头,只能听到副官声嘶力竭的怒吼:   “敌袭!敌袭!全体卧倒,全体卧倒!”   “哔哔——”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响起,场地中央猛然爆响,一阵红绿色的烟雾瞬间弥散至整个校场,郑凯志暗叫一声“糟糕!”想要马上屏住呼吸,可惜已经迟了。   头脑一阵阵晕眩,视野开始摇晃,郑凯志不甘就此被缚,大力地在自己的腿上扎了一刀,疼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红绿色的烟雾迷惑了郑凯志的视线,他只能遵循着记忆往一旁的山林走去,烟雾中不断传来喊杀声、刀刺入*的声音,还有熟悉的人的惨叫声,郑凯志咬紧牙关,拼命地让自己保持清醒。   郑凯志心知他们中一定是出了内奸!不然他们不会被敌人包围了也不知道。   他一定会记住今日的耻辱,来日定然要找出内奸,将他碎尸万段!   他的嘴角扯起一个狰狞的冷笑,对方来势凶猛,然而来人错估了他们的战斗力,他的手下有好些进行过毒袭训练,只要他们逃进山林,那些人就绝不是他手下的对手。   郑凯志扶着树干,回头看了一眼硝烟弥漫的战场,眼中充满了愤恨和痛心,然后他决绝地转过身,就要冲进树林。   忽然间,一条大长腿横空扫来,将郑凯志踹退两步。   “哟,等你好久了!”吊儿郎当的男人声音自大长腿的主人口中吐出。   郑凯志看着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脱口而出:“是你!”   陌生是因为此前两人从没有真正见过面,熟悉是因为他早就从手下上呈送上来的情报里看过多次对方那张标志性的脸:“原来是你,曾宏发那个龟孙子!”那个龟孙子竟然出卖了他!   “哟,别误会了,我还没有无能到,要跟曾宏发这样的人妥协以换取情报。”赵朝阳眼睛眯起来:“倒是你,让我欠了某对狗男男好多人情债!这个账,你怎么还我?”   …………   树林里喊杀声震天,树林外面,以程颢和安七义为首的士兵们严阵以待。   “呼——”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一地的沙尘,“簌簌”几声,树上摇摇欲坠的黄叶终于坚持不住落了下来。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有个沉不住气的士兵小声跟旁边的队友咬耳朵。   “是啊,太奇怪了!”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应该不会,那两个人不是说里面的人逃不出来的吗?”   “可是……”   “嘘!小声点,别让那两个人听到,他们可是那类人!要是让他们觉得我们在怀疑他们的能力,认为我们不够尊重他们这么办?到时候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士兵们想起前几次的围剿行动所见的情形,顿时心有余悸,纷纷噤声。   跟着士兵们一起行动以防情况有变随时准备调整阵法的田原远和任非凡:赵朝阳究竟是怎样跟他的手下介绍他俩的!?   他们可不是稍不顺心就要杀人泄愤的邪恶大魔头啊! 第127章 方向   郑凯志和他的手下在山林包围战一战里彻底湮灭,县城因此迎来新一轮的权力更迭,虎视眈眈的其他几方势力趁机一拥而上,迅速瓜分掉了原本属于郑凯志那部分的资源。   赵朝阳所在的赵家因为有了他的提前打招呼,抢先一步夺下最为肥厚的一部分,在赵朝阳大哥赵红日的运作之下,赵家势力因此迅速膨胀,一跃凌驾于原安全基地的其他势力之上,成为县城流亡政府的头号把手。   如此一来,对京海镇蠢蠢欲动的县城流亡政府的其他人只得偃旗息鼓,把爪牙暂时收缩起来,唯恐入了赵红日的青眼,成了第一把手新官上任震慑他人而拿来开刀的对象。   赵红日直接放出风声,京海镇是赵家的势力范围,任何打京海镇主意的人都将成为赵家的头号敌人,任何针对赵朝阳的阴谋都是对赵家的挑衅,赵朝阳的大名正式在邻近县市的大佬心中挂了号。   “赵朝阳=京海镇=赵家=轻易不能惹”的号。   而在京海镇,除了消息较为灵通的人和京海镇的高层,普通民众并不知道京海镇又经历了一次血腥洗礼,而之前的田原远和任非凡,却因此一战成名!   这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意料到的事情。   现在兵哥们见到田原远和任非凡,一改之前的热情友善哥俩好,取而代之的是以目光行敬礼,表情严肃,混合着敬畏和崇拜,保持距离的远观。   用赵朝阳的话来说,那就是“看着凡人和大神的区别”。   也难怪兵哥们会感到惊奇和敬畏。虽然神神鬼鬼的事情时有耳闻,但谁也没有在日常生活中见过不是?这次的战斗里,田原远和任非凡虽然全程打酱油,可耐不住这两位拿出的东西够“吓人”!参与了这次战役中的“砍树”“植树”环节的兵哥们都知道,这两位是有真材实料的,是货真价实的高人、是大师!那一张薄薄的黄符,贴在人身上,整个人竟然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简直神了!还有那些经过对方指示而成的树木,任郑凯志那群人左冲右突,就是冲不出来,一直在里面绕圈圈!要不是亲眼所见,兵哥们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田原远这样的修真人。   “鬼打墙”和黄符的事情在兵哥们之间一传十十传百,几乎赵朝阳的所有手下都知道了他们老大认识的两个朋友是奇人异士,田原远和任非凡也因此广泛为赵朝阳手中的那一圈兵哥所知。   这件事直接导致的后遗症,就是兵哥们开始频繁骚扰赵朝阳。   “老大,那两位是什么来头?”一个新兵蛋子首先被兵哥们推了出去。借着送文件的名义,一边装作好奇地问他们的老大。   自从赵朝阳那次闹失踪以后,赵朝阳就从部队长官的位置卸了任,开始自称赵老大,他手下人有样学样,俨然有从正规军往悍匪的方向发展。   头上绑着“奋斗”二字布巾的赵朝阳头也不抬:“高人啊!”同时刷刷刷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赵朝阳”三个大字。   奇怪,怎么今天一个个进来送文件的都问他同样的问题?   文件签好了,新兵没有了逗留的理由,出到门外就被老兵们用“太嫩了!”“没用!”“失败!”的无言目光洗礼了一遍,惭愧得无地自容。   然后怒其不争的老兵们开始出手了。   “老大呀!我家的崽子都十岁啦!”一身腱子肉的黑壮大汉进门就说了。他是赵朝阳的几大得力干将之一,因为肤色黑如木炭,大家都叫他黑子。   正在桌子上批改公文的赵朝阳头忙得头也不抬:“镇上的小学九月份就能重开了。到时候记得把小孩都送进去。”   “老大呀,现在谁的拳头硬谁才有话语权,你说除了文化课以外,我们是不是应该教一教那些小崽子武艺?”   赵朝阳转头看了黑壮大汉一眼,哟,为人父了就是不一样,这黑子心思挺细腻,考虑得也算周到。   “那你们几个拟个章程,挑几个好手,给崽子们练练呗!”赵朝阳揉揉鼻梁,哎,敌人没了是好事,但是后续工作一大堆,都等着他一个人去处理就不是一件好事了。这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偏偏他手下大部分都不擅长文书工作,一听说让他们整理资料,就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黑子见老大没有意会到自己的意思,有些急了:“哎,老大啊,我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小崽子们天天跟在身边,随便学学就会啦!”   “那……”赵朝阳疑惑地看着他。说教功夫的是他,说小崽子随便就能学会的也是他,那究竟是要还是不要专门开设这门课程教导小孩?   黑子干脆挑明了来意:“前两天咱们围攻郑凯志那群人的时候,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位大师不是露了一手吗?大伙儿就想啊,能不能把小崽子送到大师的身边去,学个一招半式?不求他们得道成仙,好歹强身健体,等我们老了以后,大家的位置上后继有人什么的。”   要是自家崽子运气好,刚好被大师看上眼,收作真传弟子,那就更好啦\(^o^)~   赵朝阳:“……”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多好的下一代免费教官!他竟然没想到这一茬!   他们大人是没指望了,可小孩子不一样啊!自古以来,那些神秘古武家族的人不都是要将本门派的法术、武艺发扬光大、广收门徒的吗?要是田原远和任非凡肯收了黑子他们的孩子,这些孩子平安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京海镇的中流砥柱,从此以后,京海镇何愁会被其他地方的势力吞并!?   赵朝阳越想越激动,他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笔,站起来拿起椅背上的黑色风衣,一边走一边穿,大踏步走出房间:“走!把小崽子们都叫回来,咱们通通带到北岭去!”   所谓债多了不愁,那两个人既然已经帮了他那么多次忙了,赵朝阳也不在乎再多麻烦他们一次。只有下一代强大起来,京海镇才能在列强环伺之中傲然屹立,才能一直维持和平安定的局面!   “吼,成功啦,老大答应了!”黑子和等在房间外面的同伴击掌庆贺。   “我马上将我家的宝贝叫回来!”   “我也去!”   半个小时不到,兵哥们便把自己孩子便全都集中在了镇政府的院子里,小孩们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们各自兴奋的父母,懵懂又不解。   比较机灵的几个小孩从父母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聚在一起叽叽咕咕:   “我爸爸说让我去学武功!”   “才不是,我妈说让我去画符!”   “画符!”有小孩惊呼,随即一脸的羡慕:“那不就是像林x英一样降魔捉鬼了?”   “我也想成为捉鬼大师!”   “笨蛋!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才不是,电视上明明说有!可吓人了!”   “你们都错啦!符是用来定住僵尸的!才不是捉鬼的!”   “……”   赵朝阳看着眼前上百个只到他大腿或腰间的小萝卜头在吱吱喳喳聊得好不热闹,淡淡一笑。之前他一直在试图寻找着一条适合京海镇发展的出路,列出了多个生存的方式,又被他多次试探后推翻,一一划去。想不到黑子一言惊醒梦中人,让他长久以来烦恼的事情有了解决的曙光。   远在鱼塘的田原远和任非凡还不知道赵某人又惦记上了自己。那天的山林包围战已经到了尾声,他们要做的只是确保没有任何敌人能逃出包围圈。   说起来,五场战役里,他们两个并不需要参与战斗。他俩主要负责的是前期的包围准备工作——阵法设置,也就是兵哥们所说的“砍树和栽树”。每次等到代表着“战事结束”的哨声响起,他们两个就被兵哥们客客气气的请回家了。   “哒哒哒……”两人刚进大铁门,一头嫩黄色的小牛便撒着四只轻灵的蹄子,颠颠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见到这头小牛,田原远和任非凡都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田原远:“牛宝!你是来迎接我们的吗?”   小牛歪歪脑袋,湿漉漉的大眼睛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喜悦,用温热柔韧的脑袋顶了顶田原远.   田原远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小牛脑袋上还没有长出牛角,摸着热热的,暖软极了。这头名为“牛宝”的小牛伸出舌头舔了舔田原远的手,然后邀宠一般地看着田原远,满脸的期待.   田原远失笑:“你这个小牛娃倒是聪明!”   一旁的任非凡见状,从袋子里掏出一把黄绿色的嫩草:“哪,知道你贪吃,我俩回来的时候特意给你割的。”   小牛把脑袋凑过去,舌头一卷,就把任非凡手掌里的嫩草吞下了肚,然后继续抬头期待地看着任非凡.   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任非凡摇摇头,把袋子交给听到声音跑出来的宝松:“喂牛宝吃吧!”   宝松兴高采烈:“牛宝,跟我走,咱们吃饭饭啰!”   “哞咩——”小牛便欢欢喜喜地跟着宝松走了。   跟在宝松后面跑出来的一串小孩见状,纷纷兴奋地跟了上去。   “宝松哥,等等,我们也要去!”   “呀呀呀,我也要喂牛宝!”   “牛宝等等我们呀!” 第128章 孩子与未来   当数十辆军车排着蜿蜒的队形出现在北岭山顶路边的时候,田原远以为赵朝阳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带兵包围北岭鱼塘,想要杀人夺宝,或者是逼他和任非凡说出修炼的功法了。   但是结果……瞧瞧他看到了什么?!   “啊啊啊,那是羊,是羊咩咩!”   “妈妈,那两个黄色的是什么呀?好大呀!啊——他们的头上有角!”   “大风车!好大的大风车!妈妈快看!”   “呀,是小牛!是小牛,爸爸,你看,是小牛!小牛你好呀!我叫张大宝,你叫什么名字?我能跟你玩吗?”   “小鸡!爸爸你看,鸡妈妈在带着小鸡找虫吃!我要去和小鸡玩!”   田原远:这一群像是撒了满地的黄豆到处蹦跶的小孩是谁家的,他们来这里干嘛?   因为怕被人拐走而一直把被父母拘在院子里的小孩们来到北岭,简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兴奋极了,这边瞧瞧,那边看看,看什么都觉得稀奇,被父母紧紧抓着还在蹦蹦跳跳的,伸长了脑袋,看着身边的鸡鸭羊牛,恨不得伸出手去摸一摸。吓得父母赶紧把这些熊孩子拎回来。   宝松带着一群小弟跟着田原远和任非凡出来看热闹,看到从大铁门外面涌进来那么多的小孩,全都惊呆了!   宝松心里有些不安,拉了拉任非凡的衣摆,小声:“师傅,那些人来我们家吃婚宴吗?可是已经吃完了呀!”   任非凡:“……”他现在也很想知道赵朝阳带那么多小孩来他们鱼塘干嘛?   前边,田原远已经开始和赵朝阳交谈了起来。   “让我们教这些小孩学武艺?”田原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朝阳点点头:“没错!以后你和任非凡就是我们京海镇部队的总教官了!这些小孩交给你们,我放心!”   田原远有些傻眼,没好气地道:“可是我不放心!”上百个小孩啊,又不是阿猫阿狗可以随意放养,“这些小孩住哪?吃啥?谁管他们?我这里可不是幼儿园或者小学!”   赵朝阳大手一挥,指着身后扯着小崽子们的父母:“哪,人,现成的!现在交给你们了,指哪打哪!房子,马上有!后面车队就是建材!在院子里建、院子外面建,随你!”   田原远无语地看着赖定了自己的赵朝阳:“你太看得起我们了!”简直就是强迫中奖的趋势啊!   赵朝阳笑眯眯:“这些孩子三到八年就能长成,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父母的位置都将由他们来继承,上百个京海镇未来的继任人都是你和任非凡的弟子,这样不好吗?”   田原远发现自己竟然心动了,赵朝阳这口安利太具诱惑力。他当然知道赵朝阳的意图,无非就是看上了他和任非凡异于常人的力量。这些孩子师从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学到他们的本领,就算只有一二,但只要这一代成长起来,他们将会成为赵朝阳手里最坚无不摧的一把尖刀!   同样的,这些孩子在北岭这里长大,又以他们两人为师,无论未来情况变得多么恶劣和艰难,有了这些师徒情分在,这些孩子必然会对北岭这一片地区照拂一二。   再说了,撇开私人利益,从大局来看,只要这些孩子不是冥顽不灵之辈,总会有学到一些东西,到时候京海镇的整体综合实力都会上一个台阶,甚至出现那么一两个学有所成,或者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那么京海镇的下一代领头羊也有了!   后代有出息,即使未来难测,希望也会一直存在。   赵朝阳满面笑容地看着田原远,这样的好事,于他们双方彼此都有利,他相信田原远不会拒绝。   “行!”田原远点头应允了下来。   赵朝阳缓缓地笑了。田原远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笑容,像是释然,像是安慰,又像是放下了某个重担,田原远愣了愣,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赵朝阳似乎……嗯,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欠揍?   赵朝阳非常重视这次的合作,行动上可谓雷厉风行,他带来的人里各种行家都有,短短十天时间里,就在北岭另一侧的半山腰上建了一栋二层的军营房。这栋二层小楼呈长方形,每层十五个单间,赵朝阳把带来的女兵们都留了下来,这些女兵都是有孩子的,专门照顾九十多个小孩的起居,同时作为北岭的常驻部队,镇守此处。   鉴于今年种植土豆时北岭的得力表现,赵朝阳和他的手下都十分看好北岭,在盖房子的同时,用荆棘木把整个北岭除了鱼塘这一侧的其他地方都围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出口,焊上大铁门,非有关人员一律不准进入。   因为北岭承载了种植和训练场地的两大的职能,赵朝阳干脆让人在大铁门外挂上一块牌子,上书:“北岭军校军事基地”。   “现在种植、看守粮食也是士兵们的日常事务之一嘛!”   田原远:所以这是牌子上面那“军事”二字的由来原因?   考虑到孩子们不能仅仅只是学武艺,也要懂得最基础的科学文化知识,而鱼塘里的孩子们也不能落下功课,田原远和赵朝阳商议过后,把房子上方的几棵果树推翻,盖了一栋三层“品”字形的房子,添桌加凳,架上几个黑板,简易的教室就落成了。   即使在困境中依然不忘教书育人本分的江明哲当仁不让地成了该新学校的校长,赵朝阳把过去镇中心小学和初中的几个老师请过来担任科任老师,小崽子们还没有开始“拜师学艺”,就被家长们哄骗到了教室里,然后开始了每天坐得端端正正,不能满山撒野的水深火热的生活。   在过去两年里,这群孩子野惯了,重新回到单调枯燥的上课日常,简直不能更苦逼,天天下了课就鬼哭狼嚎。   “呜哇爸爸我不要上学哇!”妹妹扑进来“探监”的爸爸的怀里,向他哭诉自己的委屈,一句话说下来气都不带喘的。   “爸爸的宝贝,为什么不想去上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跟爸爸说,爸爸去揍他们!”黑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他家的小宝贝。   “妈妈,我不想去上学了!”一旁,哥哥一本正经地对他妈妈道:“爸爸跟我说,我来这里是来学武艺的,我想成为一名武林高手,不想上学了。那些老头子天天啰啰嗦嗦的,好烦啊!”   妈妈糊了她儿子脑袋一巴掌:“兔崽子,都是你爸惯的你,什么老头子,那是你老师!给我放尊重一点!再叫老师做老头子,我就揍你!”   哥哥面不改色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妈妈,君子动口不动手,就算我说的不合你的心意,你也不能随手打我!子不教父之过,你该揍的是爸爸,不是我!”   妈妈:“哟,还学会跟我讲理了,看来这几天你学的东西不少嘛!看来这个学没白上!”   “妈妈,别转移话题,我不想上学。我明天不去上学了!”   “你敢不去试试!?”妈妈炸了:“你敢不去上学,我就断你的粮!”   哥哥据理力争:“妈妈你不能这样做,虎毒不食子,我是你亲儿子。”   “那你去不去上学!”妈妈扬起拳头,充分诠释了拳头就是硬道理这句话。   “去!”哥哥非常识时务。   “但是妈妈我跟你说,我的妥协是暂时的。”   妈妈嘴角抽抽:“你还没放弃?”如此*居然还在坚持?   “嗯!”哥哥道:“我早就知道你现在不会答应,但是为了让你充分明白我的决心,所以我认为自己有必要从现在开始跟你说一说。”   妈妈:“其实你可以不说的!”因为就算你多说几次,老娘也绝不会简单轻易就让你这个兔崽子如意的!   “但是我怕这样有话不说时间久了我会得抑郁症,抑郁症是什么妈妈你知道吗?”哥哥严肃地跟他妈妈说。   妈妈:“……”   她转头冲一旁亲亲爱爱的父女俩吼道:“老黑,你儿子!”你来管!   有个太聪明的儿子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   父女俩一点憷化身河东狮的妈妈,妹妹跟爸爸咬耳朵:“爸爸,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哥哥他今天打架打输了哦!”   “哦,谁那么牛逼,竟然把你哥打败了!?”爸爸兴奋。   “嗯,是一个叫宝松的哥哥。”   爸爸:“原来是他,也难怪,他是任非凡的徒弟。”   妹妹继续说:“哥哥决心要报仇雪恨。”   爸爸嗤笑:“凭你哥哥这半桶水?不可能,不可能!”连连摇头。   哥哥气了一个倒仰,握拳,像是小兽一般发出不甘的怒吼:“宝松!我一定要打败你!你给我等着!”   “哈嚏!”屋子里的宝松揉了揉鼻子:“谁骂我?”   “着凉了吧!?”田原远探了探他的额头:“这两天天气转凉了,恐怕很快会入冬,记得多穿一件衣服。咦,你手臂青了,你跟谁打架了?”现在竟然有小孩能打到宝松?   宝松得意:“新来的小孩里有个小子很厉害,跟我同班,今天跟他切磋了一下。我赢了!”   田原远:“额……” 第129章 希望   “窸窸窣窣……”一阵树叶被踩踏的碎响,随后,一个脑袋连带耳朵都盖着毛帽子的男人便推着自行车出现在了“北岭军校军事基地”大门口前面的小路上。   “呼——”男人看着门口粗大的“北岭军校军事基地”八个大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推着自行车走了两步,随后想起了什么,推了推后座窝在儿童椅里睡得香甜的小孩:“儿子,醒醒,咱们到学校了。”   小孩哈喇子流了一下巴,闻言砸吧砸吧嘴,吹了个鼻涕泡,却愣是没醒来。盖因这天气实在冷,小孩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儿童椅周边还围了一圈毛毯,既柔软又暖和,男人半途迷了路,兜兜转转,一路颠簸,但小孩睡得可沉了。   “蔡有粮!”男人却不能让儿子继续睡下去,狠心地把儿子头上的连体帽给掀了开来:“咱们到学校了,起床!老师来啦!”   “老师”二字堪比重锤,敲打得小孩浑身一个激灵,倏然睁开了眼睛:“老师!”   见小孩醒了,男人重重吐了一口浊气。他可没去管儿子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的愤怒和郁闷,现在要见老师,小孩可要表现得尊重一些。   想着,男人便加快了脚步,基地门口哨岗上的士兵远远就见着了他,虽然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但还是例行公事地询问:“站住!这里是‘北岭军校军事基地’,外人不得靠近!报上名来,来这里有什么事?”   男人停下脚步,把自家孩子从车上抱下来,露出一个略带谄媚的笑容:“士兵大哥!这是我家小孩,名叫蔡有粮,今年7岁。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军事学校,想要送小孩来这里读书,希望你们行个方便。”   说着,从车头篮子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就要塞到士兵们的手里。   士兵们摆了摆手,一人依然用枪指着男人,另一个士兵却把叫做“蔡有粮”的小孩带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朝端枪的士兵点点头。   “行!你过来做一下登记。”士兵放下枪,示意男人到一边。   男人大喜,他来之前打听过流程,也不怕士兵们诓他,当即就扔下他儿子,到一旁的桌子上做登记。   做好登记之后,士兵拿出一份协议书,男人浏览了一遍以后,毫不犹豫就签了名字。   “可以了。从现在开始这位蔡有粮小朋友就在这里读书。每个月月尾可以回家两天。家长每个月需要交纳20斤玉米,义务服务两天。”士兵收起资料:“你可以走了,要是想要看小孩,可以在每月15号,每月一天的家长接待日过来。”   自家的宝贝就这样交给了士兵,若是以前,家长们必定得问个仔细才心安,可是男人现在只有感激涕零:“谢谢士兵大哥。”他摸摸一脸要哭起来的儿子:“儿子,你以后就在这里读书了,月中的时候爸爸再来看你。”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儿子泫然欲泣,但懂事的他强忍住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乖!爸爸之前跟你说过的,每个月月底就来接你回家。”男人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但最终还是狠心跨上自行车,沿着来路回去了。对于家长们来说,一时分离固然让人伤感,可是只要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地球上的某个地方安全健康地生活着,他们的日子就有了奔头,生活便依然充满希望。   小孩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虽说心里难受,小孩却也知道,要是自己留在家里,爸爸或妈妈就得整天陪着他,不能到外面干活,没有活干,他们就就没有吃的。所以小孩很坚强地没有叫爸爸回来,更没有哭叫自己不要留在这个地方。   士兵们虽然早已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但是每一次见到还是有些唏嘘,拿着资料的士兵抱起小孩:“走,叔叔带你去见你未来的同学和老师。”   门口后面停着一辆四人座的电动车,专门用来运送小孩进出基地的。士兵把小孩放进座椅里,启动车子,沿着修整过的泥路开到了北岭山顶。   “又来了新小孩?”路边,任非凡正带着一群小孩在练拳,田原远站在一旁监督,远远看着士兵的车子过来,笑问。   自从赵朝阳在北岭建了一个军校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不断有家长把小孩送到北岭来。   一开始,只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聚集而来,或者无能又没有责任心的父母把他们的小孩抛弃在这里,田原远看那些小孩实在可怜,跟任非凡商量了一个晚上,决定趁着成立学校的机会,一并收养那些小孩。   天气越来越冷,不是家境殷实的都不敢生小孩,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一个家庭首先遭到抛弃的是老人,其次便是孩子,这一年多下来,京海镇的小孩数量锐减,要是不想想办法,三五年之后,他们这里必然会出现人口年龄断层,虽说大环境如此,但在能力范围之内,田原远和任非凡觉得能做的还是该努力一下。   当然,对于那些浑水摸鱼趁机想要他们帮忙养孩子的,田原远和任非凡也懒得和他们掰扯,直接言明,一旦那些小孩进了鱼塘,就是北岭军事基地的人,生死和人身自由再与外界任何人无关,那些小孩以后都属于北岭。   这样的告示一出,吓退了一些父母。但是更多的人是不以为然。他们认为田原远和任非凡只是说说吓他们而已,毕竟再怎么说,孩子都是他们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血缘关系哪能说断就断。   这没想到,田原远和任非凡这次意外的强硬,那些小孩进了北岭,就没有放出去过。那些家长们打着各种各样的名目上门探听孩子的情况,田原远和任非凡一概不理,若是在外面闹得特别凶的,田原远直接让兵哥们绑了这些人,罪名是现成的——“企图诱拐和绑架军事区未成年人”。   如此一来,没有人敢再抱有侥幸心理。不是真活不下去的家长,不会把小孩扔到北岭。而后,大概是受到田原远他们做法的启动,赵朝阳在学校原教学楼的基础上加盖了两栋房子,正式成立北岭军校,只要家长们交纳一定的粮食和遵守相应的规则,就能把孩子交到北岭军校。   孩子在军校里能学到科学文化知识,也能学到军事才能,军校保障学生的人身安全,配置有军医院、饭堂、生活教师等等,孩子的基本生活需要都能最大程度得到满足。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家长们便蜂拥而来。光是冲着“保障学生人身安全”这一条,家长们就很乐意把孩子送到军校。不得不说赵朝阳一直以来的良好对外形象在此时起了巨大的作用,家长们相信孩子在军校比呆在家里更加安全,孩子的成长环境也更为有利。   对于这些孩子,北岭军事军校基地一概接收,只是在安全管理方面变得更加严格,巡逻人员增加了巡逻次数,各个地方在隐蔽处加装了监控摄像头和报警器。   木头在北岭军事军校基地混得如鱼得水。基地里将近二十辆电动车全归他管理和维修,兵哥们在山上挖了三口大井,架设了七组风力发电机组,各种电器陆续安装、运作,木头和赵朝阳带来的工程部的人每天忙得团团转,但一切工作有条不紊,都在往良好的方向发展着。   “是的,他是蔡有粮。”士兵朝田原远行了一个敬礼,指着正在示范动作的任非凡,对蔡有粮说道:“蔡有粮,那个是你的武术老师,以后你就归他管了,你要叫他任老师。”   虽然爸爸留下自己独自离开让蔡有粮很难过,可他毕竟只是一个7岁的小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他已经把难过的心情抛之脑后了,正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群小孩,尤其是那些小孩的动作,带着渴望、探究。   听到士兵的话,知道那个孩子前面的大人是自己的老师,蔡有粮睁大了眼睛:原来老师就是长那样的?他也能像这些小孩一样做这些动作吗?   士兵把小孩交给田原远,然后就回去大门口继续值岗去了。   田原远牵着小孩的手,把他带到军营:“黎上尉,这个孩子是新来的,这是他的资料,给。”   “哟,小宝贝还是个小帅哥呢!”黎上尉是一个爽朗的女汉子,她摸摸蔡有粮的脑袋,然后接过田原远手里的资料:“谢谢你帮忙把小孩带过来,田先生。”   田原远笑道:“不用客气,这些孩子可是人类的希望。少一个都是损失。”   “这倒是。”黎上尉慨叹一声:“昨天我和我老公到一条村子里出任务,那条村子见不到一个小孩,打听了才知道,小孩都被家长关起来了。他们村的小孩前几天被人拐走了五个!有孩子的家长都不敢把小孩放到外面去了,不是带在身边,就是锁起来,哎,偏偏有些人生了小孩养不活,把刚出生的小孩活活掐死!偌大的一条村子,连小孩的踪影都没见到一个!咱们这一带,算是孩子多的了。”   田原远:“多保下一些种子,总会有发芽开花的一天。我也该去忙了!”   他转身想走,大腿却猛地被一个小身子抱住。   低头,小孩充满希冀地看着他:“叔叔,我爸爸说,我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当我成为栋梁的时候,他就会接我回家,这是真的吗?”   田原远愣了愣,然后笑道:“当然是真的,当你成为栋梁的时候,就换你保护你爸爸和妈妈了!” 第130章 番外十年   “咿呀”一声,紧闭的木门被打开了。   门扉外走进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青年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精湛有神,直视他人的时候,天生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哟,是你啊!”躺在木屋里的青年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谁,眼睛依然眨也不眨地盯着手里的游戏机屏幕。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斜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肚子处裹着一件毛茸茸的毯子,上面七零八落地扔着几本卷了边的漫画书,上面全是身材火辣的波霸熟女、性感御姐。   青年一看到屋内的情形就来气:“宝松!现在是值班时间,你却在中继站里玩游戏,这是玩忽职守!你作为师傅的首个弟子,却带头偷懒,你的这幅样子要是让师弟师妹们见到,成何体统!?”   宝松在判断来人是青年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偷懒时间结束了,在青年训斥的功夫里抓紧时间把正在打的一关给过了,然后把游戏机收起来,无趣地挥挥手:“是是是,武大长官,我现在是玩忽职守,这不无聊嘛!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出去,不就没人知道了吗?”说着,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对方一眼:“难道你忘记上次你被我打败时答应过我的话了?”   被叫做“武大长官”的武松云狠狠地握了握拳头:“我没忘!”脸上布满了耻辱和不甘。   “别生气嘛!”宝松瞧着他的表情觉得有趣,上前软骨头一样挂在对方身上,一手揽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笑眯眯的:“要不下次我让你赢?”   武松云脸绷得紧紧的:“你敢!”眼中杀气腾腾,宝松的提议简直就是侮辱!   宝松把他的脑袋拉下来,像是亲阿猫阿狗似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既然这样,那下次如果你输了,就跟我上、床?”   “我是男的!”武松云咬牙切齿地道,看着宝松的目光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窟窿来。   “我知道啊!”宝松奇怪地看着他:“你妹都开荤了,咱们两个年龄比她大,还是男的,却还是个雏,说出去大家都笑咱们,难道你就不想试试?”   武松云把他的手扯下来,斩钉截铁:“不想!”   “喂喂,你还是不是男人!”宝松不甘心地跟在他后面:“我问过大眼了,他说不痛的,你真的不试试?又不会怀孕。我可是看在你是我唯一的对手的份上才邀请你的哦!”   武松云把散落在沙发上的漫画书塞到桌子上的格子里,道:“废话少说!小葵的婚礼你还参不参加了?”   宝松一喜,马上松开了拉着对方衣摆的手:“我现在可以回去了?”他终于不用再守着这个四处漏风的木屋了!   武松云:“我今天就是来接你回去的。”   “你不早说!”宝松翻脸不认人,推着他的背往外走,早把刚才的黏糊抛到了脑后:“快走快走!老子馋死啦!待在这里半个月,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早知道武松云是来叫他回家的,他才不跟对方扯乎呢!   在他前面的武松云露出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谁叫你没问。”   出到木屋外面,就见门外停着一辆绿色的电动摩托车。宝松一马当先跨上了驾驶座,狼嚎:“嗷嗷嗷,老子终于解放啦!不用再守着这间破烂木屋啦!”   自从赵朝阳把隔壁的隔壁的镇子打下来以后,京海镇的版图就扩大了三倍不止,战线拉得太长,后勤供应就成了问题。为了保证后勤补给,赵朝阳沿路设置了数个后勤补给站。然而今年天气状况实在糟糕,战局陷入僵持。天气太冷,补给站没有足够的保暖设施,普通士兵待久了身体受不住,练出了内力的宝松和他的几个师兄弟只得轮流过来当值。   补给站位置偏僻且隐蔽,平日杳无人烟,天寒地冻的,吃食都是做好的干粮蒸热凑热水,半个月下来,可把宝松给馋死憋坏了。江小葵跟田小童的婚期就在这个月,临近这几天宝松都在琢磨着接替他的人什么时候能来,好让他回去。   北岭如今早已大变样。原来的门口外面拔地建起了三家大工厂,士兵们严密把守着外墙,硬挺的眉眼肃穆的神情,来回巡逻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进了大门,轰隆隆的机器声中,电动的播种机在泥地上犁出一道道沟地,每辆播种机后面都跟着一两个扛着锄头的士兵,一旦发现有种子漏出泥地,就要马上勾土填埋回去。   来到山顶,刚刚建成的大礼堂门前张灯结彩,贴满了喜庆的红色“囍”字,连路灯也挂上了红色的灯笼。武松云的妹妹武雅云正挺着大肚子在指挥着军校里的小孩子们贴囍字,一个俊秀的男人以护卫的姿势站在她的旁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宝松一阵牙酸。   “大眼!”宝松扬声喊道,一边朝两人挥手。   “老大!”俊秀男人,也就是大眼惊喜地道:“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这四个字宝松说得无比唏嘘:“师傅和羊羊哥他们呢?”   “回村跟之焕叔他们商量小葵他们婚宴的事情去了!这个时候应该快回来了!”大眼抬头看了看天色。   虽然天空布满了灰云,看不到蓝天和太阳,但大眼还是从空气中的亮度判断出了现在的时间。   说曹操曹操就到。大眼话刚落,任非凡的声音就从坡下响了起来:“宝松你小子敢回来了?”   宝松脖子一缩,赶紧凑上前,谄笑:“师傅啊,半个月没见,我好想你!你怎么越来越英俊帅气了呢?”   目光触及任非凡身旁的田原远,宝松更加心虚了:“羊羊哥,我这半个月过得好惨,吃不好睡不暖,天天都被冷风吹,可想念你们了……”   田原远没好气地瞪着他:“行了行了,既往不咎,下次要是再犯,你继续给我站岗去!”   宝松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我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   田原远看他认错态度良好,罚也罚过了,便没再揪住那事不放。说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宝松这孩子的青春来得特别晚,二十岁了才对性、事感到好奇。北岭的女孩子比较少,大多数都被聪明的男孩子门给先下手为强给预定走了,之前不是没有女孩对宝松表示过好感,只是宝松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等到他开窍的时候,才发现四周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孤家寡人了。   青春期的孩子血气方刚,尤其对那方面的事情感到好奇,这孩子没有对象,就偷偷找有关的书籍和影碟来看,那天田原远和任非凡亲热的时候被他瞧见,这孩子就躲在门后面偷偷观摩起来,偏巧被田原远给发现了,然后恼羞成怒的任非凡就把他撵去了看守补给站,美其名曰“磨炼性子”。   经此一事,宝松可是知道欲求不满的男人是多么的小心眼了。现在确认羊羊哥和师傅已经原谅了他先前的行为,便安心了,嘻嘻哈哈地揽住武松云的脖子:“走!好久没松过筋骨了,咱们哥俩比划比划去!”   武松云眼中跃跃欲试:“正合我意。”   “大哥,妈妈叫你回家,今天姨妈大哥的表侄女来咱们家做客!”武雅云见两人要走,连忙喊道。   武松云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却没说回不回家。   “啊,哥哥又跟宝松老大去打架了。肯定到晚上才回家。”武雅云哀叹:“这样下去哥哥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找个大嫂哦!”   田原远微笑不语。心里却在对老黑和黎上校说对不起。这两人的儿媳妇梦大概破灭了。武松云这小子大概是盯上了宝松,眼里看不进别人了。   这两个孩子这些年打打闹闹的,争斗不休,却没真正分出胜负来,向来是谁也不服谁。宝松练武天赋好,战斗几乎是本能一样的动作,而武松云虽然在武力方面略逊一筹,却精于算计,招式巧妙。两人可谓平分秋色。   他和任非凡都以为武松云和宝松不是一山不容二虎,就是成为好兄弟好哥们,没想到武松云竟然喜欢上宝松了。   问田原远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武松云隐藏得虽然好,但有些地方还是露了馅儿的。别以为他和任非凡不知道,那些十八x漫画和影碟,可不就是那个孩子偷偷藏在他们家的?要不是看着宝松对他也有几分在意的样子,就凭他引诱宝松这一点,任非凡恨不得打上门去,让那小子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羊羊叔!”田茵茵的女儿田秀华跑过来,见到田原远眼前一亮:“安义叔让你下去帮他的忙。”   田原远:“嗯!”   眨眼间,他和任非凡也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新一代开始成长,他们也变成孩子们口中的“叔叔”了。   正想着,忽然一阵风吹来,还没有贴起来的红纸被吹得满院子都是,像是长了脚似的欢快翻滚,一骨碌蹦跶出去老远。   武雅云手忙脚乱地压住手中的红纸,一边大声喊道:“快快!别让风吹跑了!”孩子们见状,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开心地追在红纸屁股后面跑,一边低头捡红纸,一边嘻嘻哈哈地嬉闹起来。   “哦哦哦,红纸跑啦~”   “快捡起来呀!”   “可恶,别跑!”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