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沙雕学长弯了吗》作者: 芝芝猫猫   文案:   吕儒律所有的好兄弟都坠入爱河了,身为男同堆里唯一的直男,吕儒律一边含泪吃狗粮,一边坚守着单身狗保护协会的荣耀。   这时,据说对谈恋爱没兴趣的学弟段野洲出现了。   吕儒律大喜:“学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单身狗保护协会?百年匠心,诚挚相邀,为单身的你——保驾护航!”   两个直男迅速建立起了坚如磐石的友谊。然而,眼睁睁看着自己四个好兄弟全弯了的吕儒律对男同的伎俩格外敏感,学弟一对他好,他就有点……慌。   吕儒律:“卧槽你只喝我送的奶茶,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学弟:“?神经病。”   吕儒律:“卧槽出来玩你怎么只订大床房,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学弟:“懒得理你。”   吕儒律的怀疑与日俱增:“你那暧昧的小动作和莫名其妙的醋意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吧我长脑子了,我就是觉得你喜欢我!”   学弟十分镇定:“你太敏感了,学长。如果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做什么朋友?”   就在吕儒律放松警惕之时,突然就被学弟给……睡了。   吕儒律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身边吃饱喝足的学弟,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字:“6。”   *短篇无脑小甜文,男孩子们吃吃喝喝谈恋爱的日常   排雷:   【受有过网恋前女友,攻受第一次do是和彼此;受的四个最好的哥们是两对cp,多CP预警】   【文案反复修改过,请以开文时的为准】   内容标签: 年下 甜文 校园 轻松 沙雕 日常   搜索关键字:主角:吕儒律,段野洲 ┃ 配角:单身狗协会成员,好多男同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质疑男同,理解男同,成为男同   立意:一个人的想法,会随着经历和环境变化   VIP强推奖章   身为男同堆里唯一的直男,吕儒律和学弟一起加入了单身狗保护协会。他本以为这将是一段携手共同护卫直男荣耀的友谊,没想到见多了男同伎俩的他对学弟格外敏感,学弟一对他好,他就有点慌。他更没想到,当他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让自己不敏感了,学弟又敏感了起来。   本文文笔诙谐幽默,情节轻松愉快,剧情围绕两位主角的感情线展开,通过一件件日常小事推进主角的心理变化,从相识,相知,到相守,循序渐进地向读者展示了一段青春美好的感情。这是一篇看了会心情愉快,嘴角忍不住上扬的小甜饼。 第1章   假期的下午,大学附近的奶茶店座无虚席,奶茶的香味游走在被学业折腾到想死的年轻大学生之中,连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论文还没写完的味道。   吕儒律平静地喝了口奶茶,面带微笑地看向对面的学弟:“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楚。”   学弟名叫袁久久,和他同一个专业。袁久久苦于论文已久,他善心大发地帮学弟解决了几个棘手的难题,顺利完成论文的学弟感动到约他出来喝奶茶。然后,就在刚刚,学弟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能再问一遍吗?”吕儒律十分有礼貌地问,“你想我做你的什么?”   袁久久脸颊微红,羞涩得不敢和吕儒律对视:“学长,你长得好看,成绩也好看,我很喜欢你。”袁久久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直视吕儒律的眼睛:“你能……做我的好闺蜜,好姐妹吗?”   靠,他就知道他没听错!   吕儒律把奶茶往桌上砰地一放,顺便放下了自己的素质,嘴角抽搐道:“不好,姐你个头啊,我是直的!”   袁久久猛地瞪大眼睛:“啊?”   “直男,懂吗?”吕儒律刷地竖起食指,竖得笔直,“做兄弟我还可以勉强考虑一下,做你姐妹?抱歉,恐怕要等我下辈子先投个胎再说。”   袁久久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可是,怎么可能啊?学长你怎么可能是直的?”   要不是看袁久久不是故意的,吕儒律一句傻逼已经骂出口了:“怎么不可能?”   袁久久脱口而出:“你要是直的为什么天天和一堆男同混在一起?你要是直的为什么一个直男朋友都没有?!”   吕儒律:“……”   吕儒律一直觉得,人生在世,朋友在精不在多。拥有四个好兄弟是最完美的状态,加上他自己一共五个人,可以组一个篮球队,可以开黑玩5v5公平竞技手游,打麻将的时候还能剩下一个人在一边当啦啦队为他们摇旗呐喊。   上大学后,他耗时三年,终于集齐了四位可以托付性命和游戏账号的兄弟。啊,美好的未来和友谊正在朝他招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五个好兄弟的组合莫名其妙就演变成了两对小情侣和一条单身狗的组合——他那四个好兄弟内部消化,两两组CP了。   是的,他的好朋友全是男同,可这关他什么事啊?天天被男同们追着喂狗粮已经很惨了好吗。还好男同们对他还算尊重,不会当着他的面有什么亲嘴叫宝宝之类的亲密举动,否则一周七天,他要用八天时间来恐同。   “我只是有四个好朋友,而他们恰好是男同而已。”吕儒律强忍着悲愤没有吼出来,而是用一种理科生搞科研的理智语气说:“而且我和他们成为朋友的时候他们还没弯呢。”   袁久久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一副“你觉得我是信你,还是信大熊猫会吃火锅”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本来你的朋友全是直男,然后他们和你成为朋友后,就一个一个全弯了?所以学长,你是那种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把朋友掰弯的体质吗?”   吕儒律感觉自己快疯了:“不是我掰的啊救命,是他们互相看对了眼自己弯的!我又不喜欢男的我掰他们干嘛啊!”   袁久久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学长,我相信你是直的了。”   艰难澄清了性取向的吕儒律松了口气:“谢谢啊。”   袁久久又道:“否则就算要掰弯朋友,你也不至于一下掰弯四个,最后自己还单身啊。”   吕儒律瞬间没了表情:“我一般不轻易骂人,但你是傻逼。”   目测帅学长真的快暴走了,袁久久连忙向吕儒律道歉。他这个学长虽然名字拗口了一点,“吕儒律”三个字完全不像小说男主的名字,但他的其他配置都不比青春言情小说里的男主差。他不需要特别打扮就很清爽好看,也不需要哗众取宠去吸引别人的目光,像个和是你青梅竹马欢喜冤家的邻家哥哥,即便不小心被理发师剪坏了头发不那么帅了被人笑话了,那也绝对不是笑他丑,而是笑他倒霉笑他是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最后,袁久久又是请吃甜点又是发毒誓:“放心吧学长,以后如果还有人造谣你是男同,我就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即日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姐……唯一的兄弟!”   吕儒律满脸黑线地咬下一大口甜甜圈:“倒也不必。我的男同兄弟已经够多了,我现在交朋友只想交直男,谢谢。”   袁久久闻言大惊失色:“学长你怎么猜到我是男同的?”   吕儒律神色麻木:“你说呢。”   这特么还用猜?你都要和我做姐妹了!   袁久久的误会其实在情理之中。吕儒律在大学里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一方面是因为长得不错,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四个兄弟——那是两对已经公开出柜的男同,每个男同都好看得各有千秋。帅哥出柜在任何一个大学都是一件值得津津乐道的事,磕CP的不仅仅有女生,还有不少像袁久久一样的男生。根据每个男同的名字和体位,CP粉欢天喜地地称呼他们为“澜书”和“宁城”。   “澜书”和“宁城”的合体照片常常出现在校内网上,每张照片都是那么的甜蜜,那么的养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百分之六十的照片里都会有一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的身影。   “澜书”去餐厅吃烛光晚餐顺便邀请了电灯泡,结果小情侣甜甜蜜蜜,电灯泡在一旁埋头干饭。   “宁城”不想电灯泡周末无聊,邀请他一起去看电影。电影结束后小情侣开房去了,留电灯泡一个人孤独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诸如此类。   一般情况下,电灯泡的存在绝对会让CP粉厌恶,无奈电灯泡长得好看,孤孤单单那么帅的一只,有的时候看上去还很可怜,CP粉们逐渐对他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情感,看他就像在看猫猫堆里唯一的狗子,几分怜爱,几分想笑,还有几分“狗子你就没有其他朋友吗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的疑问。   吕儒律当然有其他朋友,但那些都是泛泛之交,完全不能与他和男同们过命的交情相提并论。男同们也很在意他这个朋友,不希望他感觉自己被冷落,所以经常陪着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叫上他,他偶尔不想去男同们还不乐意。   久而久之,吕儒律因此名声大噪。像袁久久一样的人就会想,这位帅哥天天和男同混在一起,那他肯定也是个男同!   “学长,恕我直言。”离开奶茶店的时候,袁久久无不好奇地问,“你总是和两对男同一起玩,不会产生什么心理阴影吗?”   吕儒律长叹一声,忧郁地抬头望天:“唉,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四个字:习惯就好。”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不小心撞见“宁城”在宿舍里接吻的时候,他的头震惊到多大。而现在,别说是接吻了,哪怕有一天他撞见了男同们的事后,他感觉自己也能不动如山,安然面对。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得很的东西啊。   袁久久对吕儒律的同情和歉意具象化为一道道美味可口的点心,吕儒律吃不完,打包了一盒蛋挞回宿舍。   他们大学两人一间的宿舍条件说出去足以让全国的大学生羡慕,吕儒律更是把他的418寝室住成了豪华单人间。他的室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早早就被住对面419寝室的可爱小学弟拐跑了。那对“澜书”男同已经搬出去同居,现在的419寝室和418一样,也只住着一个人——“宁城”CP中的“城”,楚城。   吕儒律本想和他亲爱的男同朋友分享带回来的蛋挞,人刚走到419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突然发觉419里面似乎有某种不寻常的动静。   他们宿舍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更好的是吕儒律的听力。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听力已经变态到可以进情报局当特工的级别,即使隔着一扇门,他也能精准地分辨出419内的声音有两种:一种是床板晃动时嘎吱嘎吱的声音,另一种……则是男生在筋疲力尽时仍然奋力冲刺的急喘。两者交相呼应,相得益彰,叫人身临其境,难以自拔。   419门外,吕儒律拎着蛋挞,在风中凌乱。   看来,他担心的事情似乎终于发生了。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二十岁左右的男大学生,血气方刚,又是一个人住一间宿舍,把男朋友带到宿舍里亲热亲热太正常了。   他真的能理解,只是能不能别让他听见?他还没修炼到可以听男同现场还能临危不乱的地步啊!   吕儒律深吸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个蛋挞压惊,然后掏出手机给楚城发微信。只看他语重心长地打字:【城啊,听学长一句劝,多搞点纯爱吧,对身体好。】   吕儒律将消息发出,心想等他们完事应该就可以看到自己充满善意的劝诫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有话说不出来,419的门猝不及防地开了。楚城光着上半身,穿着一条抽绳运动短裤,满身大汗地站在门口,小麦色的腹肌上亮晶晶的。   楚城气喘吁吁地问:“律哥,你给我发的微信是什么意思?”   吕儒律瞪着他,大为震惊地问:“……这么快?”   楚城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往身上胡乱地擦:“快吗?我都做一个多小时了。”   吕儒律连忙摆手:“你不用和我强调这个,我又不会给你男朋友颁奖。”   楚城有点懵:“这关我男朋友什么事?”   吕儒律意识到不对,他朝楚城身后看了眼,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的身影:“你刚刚在干嘛?”   楚城理所当然地说:“我在锻炼啊。”   吕儒律沉默两秒,随即愤怒咆哮:“哪有人把床锻炼得嘎吱嘎吱响啊!”   楚城莫名其妙地反咆哮:“你凶我干嘛?你在床上做仰卧起坐床不响?!”   吕儒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闭上眼,掐着人中缓了一会儿,双手合十,真诚地恳求道:“我的错,我误会了。但拜托你不要总是搞出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动静——我很敏感的。”   楚城愣了愣,上下打量着吕儒律,问:“你哪里很敏感?”   “这里。”吕儒律神情严肃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对你们男同的伎俩很敏感。”   楚城满头雾水:“啊?”   吕儒律把剩下的蛋挞往楚城怀里一塞,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418宿舍。这时,他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新消息,是袁久久发来的微信。   袁久久:【对啦学长,既然你是小情侣间唯一的单身狗,那平时肯定没少吃狗粮吧。】   这特么还用问?   吕儒律:【你说呢?我吃的狗粮比你吃的饭还多!】   袁久久:【好可怜哦,学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协会?】   吕儒律:【什么协会?】   袁久久:【是单身狗保护协会哦。】   吕儒律:【?】   袁久久:【单身狗保护协会,百年匠心,诚挚相邀,为单身的你——保驾护航!】   大学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社团和协会。吕儒律大一的时候年轻不懂事,以为自己可以坚持高三时期的作息,为了让自己健康又阳光,他自信地加入了晨跑俱乐部,然后俱乐部的活动和集会他愣是一次没参加过。从那以后,他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出了晨跑俱乐部,后面也没有再加入其他社团。   “单身狗保护协会”吕儒律听都没听说过,这确定不是在嘲笑他男同堆里唯一一条单身狗的身份?过分了啊。   对此,袁久久表示:【不是,当然不是,我们是正规协会,和乒乓球羽毛球电竞动漫等协会别无二致!你要相信我啊学长!】   随后,袁久久向吕儒律详细地介绍了单身狗保护协会的情况。具体请看VCR——   大学生A:“我室友每天和对象打电话打到凌晨两点,我都被折磨到神经衰弱了!我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向单身狗保护协会申请了保护,没想到协会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帮我解决了这件事!现在我每天睡眠质量好到爆炸,吃嘛嘛香,痘痘都不长了!”   大学生B:“我有一个恋爱脑闺蜜,被渣男骗财骗色仍然深陷其中,我百般劝阻无果,不得已求助了单身狗保护协会。如今我的闺蜜在协会的帮助下脱胎换骨,痛打渣男后封心锁爱,埋头学习,成绩一下子窜到了年级前十!”   大学生C:“我是传说中天煞孤星的体质,没有对象,甚至没有朋友,最害怕一个人过节。自从加入了单身狗保护协会,每年的情人节,520,七夕,圣诞我都不用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过了,我有了志同道合的单身狗朋友们,一路相伴,无怨无悔!”   大学生A&B&C对着镜头展开双臂,做仰望未来状,异口同声:“同学,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吧!百年匠心,诚挚相邀,为单身的你——保驾护航!”   看完VCR的吕儒律:“…………”你们的大学生活是太清闲了么。   袁久久:【怎么样怎么样,学长你心动了吗?我可以给你副会长的位置哦!】   吕儒律:【并没有。】   且不说男同兄弟们对他挺好的,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的保护,他也不认为自己一定会单身到大学毕业。万一以后找工作的时候,HR问他在校期间有没有参加社团活动,他难道要说“参加了参加了,我是光荣的单身狗保护协会副会长”?   袁久久:【学长真的不认真考虑一下吗?我们协会很好的。】   吕儒律随便找了个借口婉拒:【抱歉,我没时间,我还要考公呢。】   袁久久有些失望:【好吧,好可惜啊。那学长,如果你哪天受不了狗粮了,想要被保护了,请随时联系我!】 第2章   吕儒律所在的大学在国内能排进前五,学术氛围浓厚,学生们一个个卷得不行,他的男同朋友们工作日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喂他狗粮的机会不多。他需要警惕的是周末和节假日,每当男同们闲了下来,狗粮就会从四面八方朝他迎面飞来,叫人防不胜防。   “律哥,秦书让我问问你元旦三天假有什么安排。”楚城打着电话来到418寝室,“他打算去泡温泉,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为了感谢他上次被樱桃梗噎住我们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了他一命,这次他请客。”   秦书就是“澜书”CP中“书”,那个拐走吕儒律前室友的小学弟。   听到“泡温泉”三个字,吕儒律一脸的你怕不是在逗我。试想一下那个画面,两对小情侣光着上半身,只穿着泳裤泡在温泉里,脸颊熏红,你侬我侬。一条单身狗被夹在他们中间,神情严肃,视死如归,舍我其谁。   “好好好,这么玩我是吧。”吕儒律毅然决然地拒绝,“我的命不是命吗?不去!”   楚城大惊失色:“别啊律哥,跨年夜我们可不能少了你!”   吕儒律冷笑道:“得了吧,最后你们肯定都是在床上跨年,要我干嘛,给你们送宵夜送纸吗?我不。”   楚城一运动型男突然脸皮微红:“放屁!谁跨年会在床上?你少含血喷人。”   “反正我不去。”吕儒律一点不松口,“这一波狗粮我宁死不吃。”   “行吧。”楚城转头对着手机传达了吕儒律的拒绝。几秒种后,他转回来对吕儒律说:“秦书让我告诉你,他订的是顶奢温泉酒店,退订扣全款,一晚上的房费高达9999,其中包括海鲜自助大餐,澳龙帝王蟹任吃,以及免费精油spa,儿童乐园,私人猫咖,跨年烟花表演……”   什么什么??海鲜自助大餐和私人猫咖!!一晚上9999的房费还不能退?!   楚城盯着吕儒律的脸,对秦书说:“律哥的表情告诉我,他又想去了。”   “你和秦书说一声,麻烦他把我的房间订得离你们的远点。”吕儒律没想到自己还有主动跳起来猛接一大口狗粮的时候,语气带着自甘堕落后的寂寞,“最好隔个十层八层。”   “那怎么行!”楚城用自以为不大的力气热情地往吕儒律背上一拍,拍得吕儒律嗷嗷叫,“跨年夜我还想找你斗地主呢!”   谁要和你们小情侣一起斗地主啊,那是斗地主吗,那分明是在逗我。   楚城走后,吕儒律独自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认命地拿起手机,找到了袁久久的微信。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吕儒律:【我改变主意了。请问怎样才能加入你们单身狗保护协会?】   袁久久:【学长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面谈吧!】   吕儒律和袁久久约在了上次见面的奶茶店。对于协会能吸引到吕儒律这样的优质成员,袁久久异常兴奋,他麻利地掏出了一张会员申请表和一支笔:“学长,麻烦你先把这个填完。”   吕儒律大致扫了眼,都是一些个人的基本信息。   姓名:吕儒律   性别:20岁   年龄:男   出生日期:10月1号   身高:181.73cm   学院:计算机   ……   吕儒律一边心不在焉地填表,一边问袁久久:“话说你们协会现在有多少人?”   袁久久洋溢着笑容的脸僵了一僵,眼神心虚地躲闪,含含糊糊道:“不算多也不算少。对了学长,你还有没有其他不想谈恋爱的朋友呢,可以介绍他们和你一起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啊。”   吕儒律笔尖一顿:“等等,你是要我为协会发展下线吗?”刹那间,无数教育意义深远,被熟人拉入传销局的案例在脑海中浮现,吕儒律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卧槽你该不会是想拉我进传销吧。”   袁久久立刻摆出正直脸:“学长你怎么能这么想,协会的成员肯定是越来越多才好。等我们人数逐渐壮大,下回在一年一度的协会联盟大赛中说不定就能拳打动漫协会,脚踢电竞协会了!”   吕儒律迟疑了,一句“要不我再考虑考虑”还没说出口,袁久久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吕儒律同学,我代表协会全体成员,欢迎你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热烈欢迎!”   “什么东西?”一个女生的声音冷不丁地在两人身后响起,“单身狗保护协会?”   袁久久吓了一跳,扭头瞧见了一个颜值颇高的女生,黑长直加衬衫和短裙,看上去更像个高中生。他认识这个女生,是隔壁系的系花,余醉薇。   吕儒律看到女生,挑了挑眉:“这有些巧了啊。”   余醉薇瞥见放在桌子上的申请表,震惊道:“不是吕儒律,你好歹有这样一张脸,怎么混成这样了?你性别和年龄填反了。”   吕儒律定睛一看还真是:“谢谢提醒,你在这干嘛?”   “我约了个学弟在这见面。”余醉薇看着吕儒律低下头,垂着眼睛写字的模样,心想这家伙虽然名字拗口了点,但他不傻缺的时候确实是帅的。   吕儒律抬头看了女生一眼,眼眸真诚:“祝你们幸福。”   余醉薇心念一动,在吕儒律对面坐了下来:“律哥,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吕儒律客客气气道:“请说。”   “我今天约的那个学弟,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我的恋爱军师说最好刺激他一下,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余醉薇压低声音,“所以,待会学弟来了,你能不能以我前男友的身份出现,表现出吃醋的样子。这样他就会知道,我身边根本不缺帅哥,从而产生危机感和紧迫感。”   吕儒律神情复杂:“你那个让你趁年轻多和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帅哥谈恋爱,老了好在老闺蜜们面前炫耀的恋爱军师还没退役啊。恕我直言,这主意也太馊了,容我拒绝。”   女生不甘心,试图通过撒娇引得吕儒律心软:“哥哥——”   “抱歉,叫‘哥哥’也没用。”吕儒律双手合十,表情安详:“我只想当个完美的前任,和死了没两样的那种。”   余醉薇脸上一僵,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很好,那我不打扰你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了,吕同学,祝你和你的协会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这脸变得也是快,需要你的时候你是哥哥,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吕同学。袁久久目送余醉薇离开,眼中闪烁着八卦之火焰:“卧槽,你和系花交往过啊?”   “网恋罢辽。”吕儒律耸了耸肩,“我和她在游戏里认识的,算是CP,但只见了一次面就发现线下性格不合,遂分手。”   “学长你做的太对了!”袁久久用力竖起大拇指,“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世界上只有一种稳赔不赚的投资,那就是——”   袁久久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里碎碎念起了《清心咒》:“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毒龙遁形,我心无窍。”   吕儒律:“?”   吕儒律顺着袁久久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一身运动服,单肩垮着运动包的男生推门走了进来。男生很高,目测在190左右,小腿修长又结实,手腕上绑了一个黑色的运动手带。   男生低头看着手机,额前微分碎盖的黑发挡住了眉眼,他似乎感觉到了吕儒律的目光,朝吕儒律的方向看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吕儒律第一反应是:这哥们,长得真特么带感,是有些坏坏的那种帅,看着就懒得回你消息。   袁久久念完了《清心咒》,长舒一口气:“呼,可以了,我已经被净化了,又觉得单身最好了。”话虽如此,他还是没忍住朝男生的小腿肌肉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这样的男生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吕儒律想了想,道:“体温会比我们高一些,肩膀宽厚结实,腹肌一块一块的,你以为很硬,其实会比你想象中的软一些。”   袁久久看吕儒律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吕儒律解释道:“楚城也有肌肉,他还是直男的时候我摸过他的。”吕儒律生怕袁久久误会他和男同间美好纯粹的友谊,又补充了一句:“但楚城有男朋友后,我连他的手都没碰过!”   “段野洲,这里!”坐在窗边的余醉薇喊了一声,男生朝她点了点头,走到她对面坐下。   看来这就是余醉薇约的学弟了。段野洲……为什么别的帅哥的名字都那么好听,气死。   “别看了,”吕儒律冷冷道,“再看你又要念《清心咒》了。”   袁久久连忙收回目光,低咳一声:“作为单身狗保护协会的会长,是我失态了。学长,我向你介绍一下咱们协会平时的活动?”   袁久久开始滔滔不绝,吕儒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忽然道:“唉,好惨。”   袁久久:“什么?”   吕儒律:“余醉薇被学弟拒绝了,学弟说他忙于训练,没时间谈恋爱。”   袁久久目瞪口呆:“隔这么远你都能听见?学长你是在余醉薇身上装了窃听器吗。”   吕儒律懒得理他:“学弟还说,他大学期间都不打算……”吕儒律蓦地睁大眼睛,仿佛有个灯泡“叮”地在他头上亮了一下。   “你在这等我,”吕儒律站起身道,“我去去就来。”   告白被拒的余醉薇被巨大的挫败感笼罩着,咬着嘴唇几乎快哭了。突然,她用余光看见吕儒律走了过来,心口不由一暖:这人,说着不想帮我,最后还不是来了?他真的,我哭死。   等吕儒律来到两人面前,余醉薇含泪起身:“学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前男友,吕儒律。”   段野洲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哦。”   吕儒律上前一步:“同学,借一步说话。”   段野洲:“?”   吕儒律问:“你刚刚说你大学期间不打算谈恋爱,是认真的吗?”   猝不及防地被向自己告白的女生的前男友问这种问题,是个人都会不爽。段野洲瞥他一眼,居然还笑了一下:“这和学长有关系吗?”   吕儒律面带微笑,十分诚恳:“同学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你,你如果确定不想恋爱的话,那要不要加入我们单身狗保护协会?”   男生愣住了,表情空白的样子和刚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不那么像懒得回你消息的高冷体育生了,反而像个只要你愿意死缠烂打,要死要活,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追到的弟弟:“……啊?”   吕儒律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可以熟练背诵了:“单身狗保护协会,百年匠心,诚挚相邀,为单身的你——保驾护航!”   余醉薇:……什么鬼啊! 第3章   吕儒律的邀请一发出,段野洲还没来得及反应,余醉薇率先冲了过来,挡在段野洲跟前,朝吕儒律怒目而视:“吕儒律,就算我欠你钱,你也不能破坏我脱单的希望吧!”   吕儒律后退一步,和发怒的女大学生保持着安全距离:“我这算破坏吗?”   “怎么不算?!”余醉薇好气又好笑,“你都要拉学弟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了,这和修无情道有什么区别?!”   余醉薇穿透性十足的声音引来全场侧目,袁久久听见自己一手创造的协会被说成是无情道,自是不能忍。于是,他也加入了群聊:“学姐你可不能乱说,无情道怎么能和我们协会相提并论?我们的宗旨是保护——保护!”   余醉薇:“那我问你,加入你们协会能谈恋爱吗?”   袁久久:“当然可以!只要有一颗保护单身狗的心,谁都可以加入我们协会!”   吕儒律:“啊?照你这么说,我就算加入协会了,还是有可能碰见小情侣,被他们喂狗粮?”   袁久久:“呃,理论来说是这样,但目前为止协会里都是单身狗……”   一片混乱中,被忽视的当事人段野洲终于慢吞吞地发声了:“话说,你们协会是怎么保护单身狗的?”   “关于这个问题,”袁久久掏手机的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请看VCR!”   吕儒律陪着段野洲和余醉薇再一次欣赏了单身狗保护协会的召新视频。   看完之后,余醉薇大松一口气,心道这视频做的也太傻逼了,像学弟那么有品位的男生肯定不会落入圈套。   余醉薇稳住心态,将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微笑道:“学弟,你也看见了,他们所谓的保护协会太不靠谱了,你……”   段野洲好像没听见余醉薇的话,只见体育生从袁久久的手机上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学长,请一定,务必,马上让我加入你们协会。”   吕儒律惊呆了:“真的假的。你不用和我一样先犹豫一下的吗?”   段野洲犹豫了一下,认真地说:“我犹豫完了,我要加入。”   余醉薇:“???”   “段野洲你疯了?!”余醉薇大为震撼,“我以后不追你了还不行吗,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和学姐无关,”段野洲说,“这是我个人的决定。”   余醉薇身体微微一晃,双手捂住胸口,恍恍惚惚道:“这个世界的男生都怎么了……”   吕儒律生怕还没有煮熟的鸭子飞了,赶紧招来袁久久:“学弟,这是我们协会的会长,你先加上他微信。”   “不用了,”段野洲拿起手机,“我加你的就行。”   吕儒律又是一惊。段野洲加袁久久明明更方便,为什么非要加他呢。总不能是因为他比袁久久高一点吧。   有点不对劲,一般直男会在意另一个男生的外表吗?   吕儒律探查男同的高灵敏度雷达微微一动:难道说,段野洲他也?   已经打开了二维码的段野洲见吕儒律迟迟没有反应,问:“学长怎么了?”   吕儒律猛地甩了甩脑袋。他在干嘛啊,如果他每见到一个男生就要怀疑人家的性取向,那他才是真的疯了。   “来了!”吕儒律拿出手机,扫过学弟的二维码后看到了“一碗野菜粥”几个字。   同一时刻,段野洲也看到了吕儒律的昵称——以不变弯为己任。   一天之内收获了两个帅哥的袁会长喜大普奔,即刻在微信上和协会其他成员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袁会长指出,新鲜血液的注入对协会意义重大,他要为两位新人举办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日期定在本周日。   吕儒律暂时不想把自己修无情道……把自己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的事情告诉他的四个男同朋友。毕竟男同们当初偷偷谈恋爱的时候也没告诉他,那他也要拥有自己的小秘密,然后等适当的时候公开,他要看到他们露出比他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全弯了时还要震惊错愕的表情,杀男同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他险些忘了一件事——他答应了这周日和秦书一起去吃自助小火锅。   秦书今年大二,比他小一届,是一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热衷于看耽美小说,磕男男CP的奇男子。不久前继差点被樱桃梗噎死后,秦书贪吃生腌吃出急性肠胃炎,被男朋友谢澜之要求清淡饮食整整一个月,今天实在受不了了,这才约他出来偷吃。   火锅店里,热火朝天,每位顾客面前都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小火锅。吕儒律看着秦书烫完吊龙烫牛丸,烫完牛丸烫牛肚,唏哩呼噜地吃吃吃,不放心地提醒:“你一脆皮这么吃胃受得了吗。”   “我早就痊愈了,没事。”秦书吃得满头大汗,满不在乎道:“就是味道太重了,我可不能带着一身火锅味回家。律哥,待会咱们去做个spa吧。”   吕儒律刚要回答,袁久久发了一条微信过来,告诉他协会迎新仪式的地点,并嘱咐他转告段野洲。   吕儒律找到【一碗野菜粥】,把时间和地点发了过去。   以不变弯为已任:【下午两点,学神活动中心205室。】   一碗野菜粥:【我不认路,你在哪,我去找你,你带我一起去吧】   活动中心是校园里标志性的建筑,新生报道第一站就是那里,段野洲居然不知道活动中心在哪……可疑,十分可疑。   吕儒律脑中的“探基”雷达不受控制地运转了起来。   如果段野洲知道活动中心在哪,那他为什么要撒谎——为了让我带他去?!可是,段野洲为什么非要我带他去呢?   ——为了和我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他上次还不想加袁久久的微信只想加我的!   不至于不至于,我和段野洲只见了一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吕儒律盯着咕咚咕咚冒泡的红油锅底,喃喃道:“我好特么自恋啊,我好像真的要疯了。”   “律哥?”秦书发现了吕儒律的异样,担忧道:“你没事吧?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吕儒律猛灌一大口酸梅汁,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大保健?”   “不了不了,”吕儒律信手拈来一个小谎,“我约了楚城下午打球。”   秦书夹鸡爪的动作一顿,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吕儒律:“你没看宁宁的朋友圈吗?他今天要给楚城补习英语六级。”   宁宁,徐宁,“宁城”CP中的“宁”,楚城的男朋友。   吕儒律一时语塞。   “你有问题。”秦书笃定地说,“快说,为什么要撒谎,你下午究竟要去干嘛?”   “……不关你事。”   “律哥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语?”秦书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秦书的相貌干净又可爱,像只在温室里养尊处优的布偶猫。对上他真挚诚恳的眼睛,吕儒律有些心软,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告诉谢澜之。”   “啊这,我肯定会告诉我哥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加入了单身狗保护协会而已。”   一个鸡爪从秦书的筷子上掉进了碗里:“哈?”   半个小时后,火锅已经归于平静,秦书却死活不肯离开,坚持要留在火锅店等那位姓段的学弟,然后和他们一起去参加单身狗保护协会的欢迎仪式。   “我必须确保你们加入的是正规校园协会。”秦书如是说。   不多时,段野洲照着吕儒律发给他的地址找了过来。吕儒律介绍他和秦书认识后,秦书悄悄地说:“律哥,你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个Q版小人。”   吕儒律一阵无语:“你一个180不到的Q版还有脸说我?”   秦书不能理解面前的两个帅哥为什么要加入一个听起来就不太靠谱的协会,段野洲回答说:“为了加学分。”   秦书惊讶道:“可是,我们学校不是只有协会会长才有加学分的资格吗?”   段野洲点了点头:“对,所以我的目标就是协会会长。”   吕儒律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段野洲不想加袁久久的微信只想加我的,原来他是想篡袁久久的位。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段野洲不是男同,也对我没什么想法。太好了,我即将拥有一个直男兄弟!   “那律哥呢?”秦书转向吕儒律,“你为什么要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   “你说呢?”吕儒律嗤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四个男同天天刺激我。”   秦书一脸懵逼:“我们有吗?”   吕儒律指了指的自己的耳朵:“你天天当着我的面叫谢澜之‘老公’,你当我是‘小聋吕’吗。”   秦书目瞪口呆:“我不是我没有!”他冤得恨不能一头扎进火锅底料里以证清白,“我什么时候当着你的面叫谢澜之‘老公’了?我根本就不怎么叫他‘老公’!”   “不怎么叫?那还是叫过的吧。”吕儒律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嘴贱地问:“你一般什么时候叫?”   秦书哽了一下,随即大声say no:“你走开!我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秦书的反应突然让吕儒律找到了逗小情侣的乐趣。他不但没走开,反而乘胜追击:“谢澜之会不会叫你‘老婆’”   秦书抓狂道:“不会!啊啊啊啊你够了!总之,我没有当着你的面叫他老公!”   吕儒律冷哼一声:“你是没有,你都叫‘哥哥’。但!你那个语气,那个眼神,那个表情,和叫老公有什么区别?张飞会像你一样叫关羽‘哥哥’吗?”   秦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几番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总结陈词:“律哥,你一大直男居然这么敏感!你简直全身上下都是敏感点!”   “你还好意思说。想知道是谁把吕儒律变成这样的吗?”吕儒律举起筷子,泣血般地控诉道:“你,谢澜之,楚城,徐宁——你们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责任!”   想当初,他多信任他的朋友们啊。两对小情侣还没有出柜前,每次五人团建他都乐呵呵的,看到谢澜之和秦书凑到一起讲悄悄话,他大喊“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看到徐宁和楚城往没人的地方走,他一个箭步跟上说“你们要去哪算我一个”。   太傻逼了,现在回想起来,他自敲脑壳的冲动都有。   秦书哭笑不得,考虑到吕儒律救过他的命,他决定为友谊低第一次头:“行吧,那以后只要有你在,我不叫谢澜之‘哥哥’了,我叫他名字,满意了不,敏感的大直男?”   吕儒律眯起眼睛,想象着小学弟叫他老公名字的画面,“啧”了一声:“都说了不是称呼的问题,而是表情和语气的问题。”   秦书气得唱了起来:“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你千万不要在我婚礼的现场!*”   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段野洲猝不及防地开口:“如果吕学长真那么敏感的话,你或许可以尝试用手机尾数后四位称呼你老公。”   秦书:“???”   吕儒律:“!!!”   吕儒律向段野洲投去惊为天人的目光:“学弟,打击小情侣你是专业的。”   段野洲谦虚道:“过奖。”   秦书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问:“段学弟,你其实是个腹黑吧?”   “嗯?”段野洲睁大眼睛,露出不解的表情,对吕儒律说:“学长,我只是好心建议,秦书学长为什么说我腹黑呀。”   段野洲的脸实在有些犯规,迷茫的模样让人莫名其妙地为他委屈,情不自禁地想要为他伸张正义。吕儒律谴责地看着秦书:“过分了啊。”   秦书:“……!”好家伙,你不是说你很敏感吗律哥,你看不出这个段学弟在用什么手段吗!   这时,秦书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大屏幕上显示着“男朋友”三个字。   两只单身狗同时刷地抬起头,朝秦书投去期待的目光,仿佛在说:别让我们失望啊,我们单身狗很难的。   只见秦书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用AI般机械的声音说:“喂,请问是1274吗?我是4721。” 第4章   吕儒律逆天的听力足以听见谢澜之从秦书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但谢澜之似乎被秦书搞无语了,半天没说一个字。   “卧槽小秦书你!”吕儒律颇为动容,“谢谢,我有被感动到。”   吕儒律深知,重色轻友是每对真爱小情侣必备技能之一,并且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动触发技能,他尊重并理解。但他万万没想到,秦书为了他居然愿意用手机尾号后四位称呼他老公!   这,就是足以天荒地老的友谊吧。   秦书捂住手机话筒,小声地说:“律哥,我现在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吕儒律刚要回答,就听见段野洲冷笑道:“1274和4721,你们连手机尾号都很配,不愧是小情侣。”   吕儒律如梦初醒:艹,还真是!这些诡计多端的男同!   秦书僵住了,心说我无意秀恩爱,可兄台你为何要自己去找狗粮吃?难道你和律哥一样也是个敏感者?!   话到嘴边的吕儒律陷入沉思。平心而论,朋友在他心中排名不分先后,但一定要选,他更乐意加入“攻组”。他和那两个攻同龄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那两个受看起来有些幼稚,和身为大三学长,成熟稳重的他不是一路人。   “抱歉,”吕儒律遗憾地说,“我最好的朋友应该还是你老公。”   秦书忿忿道:“吕儒律你没有心,你……”   秦书谴责到一半,火锅店进来了一群新客人,服务员中气十足的声音随后响了起来:“欢迎光临猫爪自助火锅,请问有几位?”   秦书脸色刷地一白。   “秦书。”谢澜之的声音终于在手机那边响了起来,他没有问秦书突然抽什么疯叫自己“1274”,而是问:“你在吃火锅?”   “不是,1274——哥,哥哥!”秦书手捂着嘴,一边小声地说话一边跑远了:“你听我解释,我是被他们强迫的!他们超过分……”   段野洲和吕儒律对视一眼。吕儒律耸耸肩:“我想他不会回来了,我们走吧。”   吕儒律结了账,带着段野洲回到学校,朝学生活动中心走去。   吕儒律和段野洲不过第二次见面,微信聊天记录也只有短短三行。两个互相不熟悉的男生肩并肩走在校园里,交流起来还蛮客气的。等什么时候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骂对方傻逼,在对方面前犯贱,逼对方叫自己爸爸,直男间的友谊才算真正建立起来。   从闲聊中吕儒律得知段野洲今年大一,刚满十八岁,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入他们学校的,主攻自由泳。吕儒律一听到他的专业,瞬间不奇怪他那么好的身材从何而来了。   “对了,”吕儒律好奇地问,“你怎么会不知道活动中心在哪呢,游泳馆不就在活动中心后面吗。”   “嗯……”段野洲垂着眼,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道:“学长,我以后可以和他们一样叫你‘律哥’吗?”   吕儒律表情一僵。   卧槽你为什么要转移话题?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快说,你为什么会不认识路?你哪怕说一个“我超级路痴”我也信你啊!   吕儒律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两人找到活动中心的205室,教室的门关着,从门缝可以看到里面亮着灯。   吕儒律悄声道:“你说,里面会有多少人啊。”   段野洲猜测:“十几二十个?”   那也不少了。看袁久久对这场迎新仪式的热情和积极,在教室里等待他们的一定是鲜花和掌声。   吕儒律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而入,准备迎接他人生中第一个单身狗保护会议。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掌声立刻响了起来,稀稀疏疏两道声音,听得出来鼓掌的人努力想要营造热烈欢迎的氛围,他们已经尽力了。   ???   说好的鲜花和掌声呢?   吕儒律定睛一看,只见教室里除了他和段野洲,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袁久久,另一个是个女生。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袁久久脸上洋溢着笑容,走上前握住了吕儒律的手,“欢迎吕学长和段学弟加入我们单身狗保护协会!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我们协会的秘书,大二数学系的米霏同学。”   有着黑色齐刘海的米霏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特别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三无少女:无口、无心、无表情。   吕儒律和段野洲面面相觑。段野洲朝四周张望了两眼,不太确定地问:“其他人呢?”   袁久久仍然保持着端庄大方的笑容:“没有其他人哦。”   吕儒律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可是,光是宣传的VCR里就有三个人啊!”   袁久久笑眯眯道:“哦,那个啊。大学生ABC都是我扮演的,米霏化妆很厉害的。”   米霏为了证明自己,低头拉开了自己的包包,然后嗖地掏出了三把化妆刷,一只口红和两只眉笔。   吕儒律颤颤巍巍道:“等下,大学生B是个女生啊!”   这特么都行?   袁久久见吕儒律一副“完了被骗了上贼船了”的表情,忙道:“VCR里说的都是真实事件,以前我们协会是有四个人的,后来那两个人看对眼了一起脱单了,协会里就剩下了我和米霏。不过现在你们来了,我们又有四个人了!”   吕儒律:“……”   段野洲:“……”   吕儒律虚弱地说:“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袁久久紧紧地握着吕儒律的手,斗志昂扬地说:“从今往后,我们四人便是交大所有单身狗的保护伞!”   吕儒律看着袁久久,张开了嘴,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在袁久久期待,诚恳又恳求的目光中,吕儒律又闭上了嘴。他把段野洲拉到一旁借一步谈话:“学弟,你怎么看?”   段野洲说出了经典的四个字:“来都来了。”   “可是,像这种规模的协会学校会承认吗?”吕儒律担忧地说,“你学分怎么办。”   “什么学分?”   “你不是说你是为了能加学分才加入单身狗协会的吗。”   段野洲笑了:“我瞎说的,律哥居然也信。我看上去像缺那点学分的人?”   吕儒律:“……”你如果不是为了篡位加学分又为什么不加袁久久的微信只加我的,你好难懂啊学弟!   “这个协会平时应该没什么事,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段野洲说,“加就加了吧,实在不靠谱再退。”   吕儒律按了按眉心:“行吧。”   于是,两人就这么留了下来,成为了单身狗保护协会003号和004号成员。   脸上笑开花的袁久久宣布迎新会正式开始。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自我介绍,互相认识,轮流讲述自己选择单身狗保护协会的原因。   吕儒律选择加入协会的原因自不必多说,他可是交大上下公认的,吃狗粮最多的男人。   而袁久久创立协会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从高中开始交往的初恋男友为了和白月光在一起出国留学去了,袁久久惊觉自己竟然是个替身,从此看破红尘,封心锁爱,走在单身的最前沿。   至于米霏加入协会的原因——米霏话不多说,站起身给吕儒律和段野洲一人发了一张A4纸,上面印着一长串聊天记录,聊天的双方分别是米霏和她的闺蜜:   闺蜜:【你说,分手了为什么他还要联系我?】   米霏:【因为他忘不了你】   闺蜜:【你说,他都有新女朋友了,为什么还约我出去吃饭?】   米霏:【因为他喜欢你】   闺蜜:【他新女朋友对他特别不好,我好心疼他】   米霏:【加油,你们还有机会】   ——米霏显然是在破罐子破摔。   “那你呢?”吕儒律问段野洲,“你不是为了学分,又是为了什么加入单身狗协会的呢。”   段野洲道:“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加入了。”   吕儒律“哦”了一声,心道你这说了等于白说。   “好!”袁久久说,“现在,有请秘书为两位新同学颁发协会徽章。”   吕儒律惊讶道:“居然还有徽章的吗?”   “当然啊!”袁久久煞有介事道,“都说了我们是正规协会。”   继化妆品,A4纸后,米霏又从她包里掏出了四个徽章。徽章是圆形的,上面画着一只戴着墨镜的柴犬狗头,狗头上写着协会的英文缩写:S.D.P.A(SingleDog Protection Association)。   吕儒律心道果然一用英文缩写什么东西都能变得高大上几分。以后找工作HR问他的大学生活,他可以骄傲又自豪地说自己是S.D.P.A的三号人物了。   米霏把徽章递给段野洲,示意他现在就带上。趁段野洲在观察那个小玩意,吕儒律用手肘碰了碰袁久久,低声道:“久久,以你男同专业的目光看,你觉得段野洲是铁直吗?”   “学长,你就那么想要一个直男朋友?”袁久久苦笑道,“你这算歧视吗?”   “歧你个头。”吕儒律理直气又壮,“我想交一两个直男朋友怎么了?澜书宁城那四个男同我就不说了,之前好不容易新认识了一个你,结果你特么也是男同。我以后还想当我兄弟孩子的教父呢!”   袁久久瞄了段野洲一眼,压低声音道:“那凭我的第六感,我觉得段野洲是直的。”吕儒律还没来得及开心,袁久久话锋一转,“不过嘛,有一点学长别忘了。你,吕儒律,可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把好朋友变弯的体质。”   吕儒律不乐意了,嘴硬道:“我也不是全部的好朋友都是男同好吧。我有一个发小,认识十多年了,光是在高中我就见他交往了两个女朋友。”   话刚说完,吕儒律的手机就震了一下,好巧不巧,正是他那个发小发来的微信。   发小:【兄弟,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有件事,我希望你第一个知道】   发小:【我交男朋友了(害羞)(害羞)(害羞)】   吕儒律瞪着屏幕,浑身颤抖,双手麻痹。   以不变弯为已任:【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或者大冒险输了。笑死,区区雕虫小技还想骗我】   发小:【我是认真的!要我发我和男朋友的亲嘴照给你看吗?】   以不变弯为已任:【NO——不要!你滚,滚远点!!!】   发小:【(图片)】   发小:【求祝福!】   以不变弯为已任:【…………………………】   啊,我的眼睛!   吕儒律沉浸在他最后一个直男兄弟叛变直男阵营的“噩耗”之中,迟迟缓不过来。   据不知道科不科学的研究表明,同性恋约占人群中的5%,可吕儒律翻了翻自己的微信,他最近联系的九个人中,除了他父母和段野洲,其他的都是男同,占比达到了惊人的66.67%!   为什么?Why?多西得*?难道真被袁久久说中了,他就是有能把朋友变弯的特殊能力? 第5章   周一下课后,吕儒律和谢澜之走在熙熙攘攘的走廊上,一人手上拿着一本《编译原理》。   一般而言,周末吕儒律和“受组”一起玩的时间更多,但一到工作日,他就会和“攻组”走得更近,尤其是谢澜之,两人是同班同学,课程几乎一样,想不见面都难。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拜神有没有用。”吕儒律愁眉苦脸地说,“你懂的,就是那种象征直男的神,拜了之后能保佑段野洲不变弯。”   谢澜之低头看着手机,漫不经心道:“我建议你先去拜个河神。”   吕儒律一怔:“此话怎讲?”   “马上要游泳考试了,如果你还想毕业,你需要河神保佑你不会沉入河底。”   “游泳考试又不是在河里考。”吕儒律说,“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去拜游泳池神——池神!”   谢澜之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说:“你拜。我先走了,回见。”   吕儒律问:“你去哪?”   谢澜之看了他一眼,淡声说:“去接4721吃饭。”   吕儒律忍笑道:“慢走不送。别忘了吃完饭把4721送来,他答应了教我游泳的。”   谢澜之:“嗯。”   “对了澜哥。”吕儒律蠢蠢欲动地嘴欠,“你私下会叫小情书‘老婆’吗?”   “……”谢澜之凉凉道:“你要是真那么闲,就把小组作业的PPT做了。”   世界这么大,总有几个“奇葩”大学要求学生必须通过游泳考试才能毕业,他们学校便是其中之一。男生100米,女生50米,没有规定的泳姿,只要能游到终点你用狗刨都行。问题是,他连狗刨都刨不会,甚至把脸埋进水里五秒就会忍不住起来大喊“给我毛巾”。   大一的时候,谢澜之教过他游泳,但只教了一个小时就放弃了,并且丢给他一句话“你可能毕业不了”。那次以后,无论他怎么死缠烂打和伏低做小,谢澜之再也没答应过教他。   就这样,他的游泳考试从大一拖到了大三,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谢澜之未完成的教学任务将由他老婆秦书继承。   吕儒律回到寝室,一边诅咒垃圾学校赶紧倒闭,一边翻箱倒柜找出了他早已生灰的泳裤和泳帽。临出门前,秦书发来了微信。   秦书:【律哥,1274向我转达了你的话。可是,你确定还要我教你游泳吗?你都认识段野洲了!(惊呆)】   以不变弯为已任:【杀鸡焉用宰牛刀,教我何须段野洲。再说了,我和段野洲刚认识,哪好意思麻烦人家】   秦书:【可是如果你想要和他发展长久的直男关系,那还是得多多接触吧。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时间,无论他答不答应都请他一起和我们过元旦,我请客~】   以不变弯为已任:【费用倒不是问题】   吕儒律虽然不像1274和4721一样家里是有矿的富二代,但他爷爷在首都三环的老房子几年前拆迁了,他爸又是独生子,所以他刚成年就喜提两套四室两厅的大平层。这几年他在南方读书,首都的房子没人住便租出去了,每月的房租就是他每月的生活费。   秦书:【那问题是?】   以不变弯为已任:【实不相瞒,就我这种诡异的体质,我有种预感,如果我和段野洲走得太近,他也会弯的(笑哭)】   秦书:【放心吧律哥,直的弯不了,弯的也直不了。你天天和我们在一起,你不是也没弯么】   以不变弯为已任:【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是直是弯,直接问他太冒昧了】   秦书:【哦,问他性取向都觉得冒昧了?你逼我叫我哥1274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冒昧!】   以不变弯为已任:【这怎么能一样!我们认识多久了,我和他才认识多久!】   秦书:【好吧,其实想要推理出段野洲的取向也不难。首先,段野洲是成都的吗?】   以不变弯为已任:【你几个意思,刻板印象?地域歧视??】   秦书:【那你找个借口给他发张腹肌照,看看他什么反应】   以不变弯为已任:【啥?你让我给一个游泳专业的体育生看我那可怜兮兮的几块腹肌?!】   秦书:【我的意思是,男同和直男看到帅哥腹肌的反应是不一样的,你可以借机判断他的性取向】   还有这种事?   理智告诉吕儒律,秦书脑回路异于常人,他的主意多半馊。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有那么点道理。就像直男和男同看到漂亮女生的反应不一样,腹肌在直男和男同眼中,大概也是不同的东西?   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吕儒律洗干净泳裤换上,对镜浅浅地自拍了一张,同时发给了三个人:袁久久,有女朋友的球友,以及段野洲。   不多时,这三人陆续回复了他。   以不变弯为已任:【看看我新买的泳裤怎么样[图片]】   袁久久:【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毒龙遁形,我心无窍。】   以不变弯为已任:【看看我新买的泳裤怎么样[图片]】   球友:【行行行,知道你有腹肌了,炫耀啥啊,我练我也有(白眼)】   以不变弯为已任:【看看我新买的泳裤怎么样[图片]】   一碗野菜粥:【你泳裤呢?没看到】   “你泳裤呢”四个字仿若一道金色传说的光芒,照得吕儒律眼睛发亮: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以不变弯为已任:【对了学弟,你是哪里人?】   一碗野菜粥:【江苏】   江苏好啊!我国很多游泳名将都是江浙沪的。   以不变弯为已任:【你可以教我游泳吗?】   一碗野菜粥:【可以】   晚上八点,吕儒律如约来到了学校的室内游泳馆。   这个时间校游泳男队的日常训练刚刚结束,随处可见穿着泳裤的高大体育生在泳池旁走来走去,每一个都有腹肌,腹肌上还带着水珠。要是袁久久看到了这副景象,恐怕念一百遍《清心咒》都清心不了。   吕儒律站在池边张望了一会儿,没找到段野洲的身影,又将目光转向泳池里。   泳池分为深水区和浅水区,深水区的深度高达两米,是吕儒律这样的旱鸭子无法企及的深度。泳池里有零星几个男生在游泳,他们都戴着泳帽和泳镜,吕儒律也认不出谁才是段野洲。   突然,离他最近的泳道哗啦啦溅起水花,一个脑袋从水花中冒了出来,紧接着是宽阔的肩膀和呈倒三角状的腹腰:“晚上好,律哥。”   即便是直男也不得不赞叹段野洲有如行走的衣架般的身材。大概是因为训练多半在室内,段野洲不但不黑,反而是偏白的肤色,肌肉结实流畅又不会显得壮硕,上半身浮在水面的样子,就像一条深海里的人鱼。   段野洲把泳镜推至额头,他的黑发全部塞在泳帽里,没了发型的修饰,他的眼睛更显得深邃,带着湿润的水汽望过来的时候,着实摄人心魄。   吕儒律客气地笑了笑,蹲下身和段野洲说话:“你还在训练吗?要不我晚点再来。”   “不用,训练已经结束了。”段野洲双手撑在池边,稍稍借力,便轻轻松松地上了岸:“麻烦帮我拿一下毛巾,就在你身后的椅子上,谢谢。”   吕儒律:“不客气。”   啧啧啧,听听,“晚上好”“麻烦”“谢谢”“不客气”,他和段野洲的交流伪装得多有礼貌,多有素质啊。要是换成楚城叫他拿毛巾,他大概会一边给他拿一边说“不拿滚,你自己没手吗”。   吕儒律转身就看到了段野洲的毛巾,毛巾上放着一条银色的链子——是一个精致古朴的十字架。   吕儒律把毛巾和十字架递给段野洲,问:“你信教啊?”   段野洲接过十字架戴上:“我不信,但我姥姥信,她非要我戴着。”   行走的衣架赤裸上半身,胸前却有一个十字架的画面着实有点蛊,直男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室内游泳馆虽然有空调,但十二月的气温也不是开玩笑的。吕儒律刚想提醒段野洲当心着凉,一个已经穿好了羽绒服的男生走了过来,对段野洲道:“我今晚不回寝室了啊。”   段野洲点了点头,向吕儒律介绍:“律哥,这是我室友兼队友兼前饭搭子,洪子骞。”   前饭搭子?前?现在为什么不搭了。   吕儒律一句“你好,感谢你们为我校体育事业做出的贡献”尚未说出口,洪子骞陡然双眼发光,高喊:“宝宝!”   吕儒律目瞪口呆之际,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骞骞!”   吕儒律回头望去,看到了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正朝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目测是洪子骞的女朋友。   洪子骞冲上前:“宝宝当心,地上滑!”   女生一头扎进洪子骞怀里,兴奋道:“骞骞,我科目二终于过了!”   洪子骞一把将女生抱了起来,原地转起了圈圈:“太棒了!宝宝好厉害,才考五次就过了!”   吕儒律太久没看到异性小情侣在他面前秀恩爱了,居然觉得很赏心悦目。洪子骞和他女朋友有着最萌身高差和体型差,抱在一起转圈圈的场面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比某些偶像剧演的好多了。   段野洲却似乎欣赏不来,低声对吕儒律道:“我们最好离他们远点,这个位置有点不吉利。”   吕儒律好奇地问:“为什么?卧——”   他还没来得及“槽”出来,大腿外侧忽然被女生转着圈的腿狠狠一扫,他本能地向后闪躲,却是脚下一滑——   噗通。   女生惊叫道:“快放我下来,有人掉水里了!”   洪子骞:“啥?!”   段野洲冷冷扫了洪子骞一眼,扔下毛巾和一句“你是真的不吉利”,迅速跳进了水里。   吕儒律刚好掉进了深水区,还是以面朝天花板的姿势,整个人不断地下沉。   这是在室内的游泳馆,有的是游泳健将,吕儒律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事,随便抓个浮线他就能起来。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池水便涌入了他的口鼻。旱鸭子对水的巨大恐惧笼罩在心头,他还穿着厚重的冬装,毛衣吸水后变得格外沉重,严重影响了他的自救。   吕儒律呛了一大口水,难受得不知所措,伸手乱抓,却死活抓不住近在咫尺的浮线。   救、救救孩子……   就在即将被呛第二口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随后有股力量带着他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   吕儒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眼睛都睁不开,眼泪也咳出来了。   段野洲在身后抱着他,握住他的手带他抓住了浮线:“律哥,你没事吧?”   吕儒律缓了许久才勉强缓了过来,艰难地说:“我没事,我还清醒着。”可能是脑子进了水,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需要人工呼吸……”   段野洲愣了一愣,表情逐渐消失:“没人想人工呼吸你,谢谢。”   小情侣双双蹲在池边,愧疚得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们当然不是故意的。”段野洲微微一笑,“就像你们上回在寝室打闹,撞到正在吃饭的我,把我甜甜圈撞掉的时候一样。”   吕儒律含泪看看段野洲,再看看洪子骞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女朋友,突然顿悟了。   原来这才是段野洲加入S.D.P.A的真正原因!难怪洪子骞会是“前饭搭子”呢!   吕儒律仿若在地球徘徊万年终于找到同类的外星人,紧紧地握住了段野洲的手:“正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学弟如若不嫌弃,以后让我做你的饭搭子吧!”   段野洲又无语又好笑:“搭搭搭,你先休息别说太多话,以后我们慢慢搭。”   “你也……别说这种话,”呛水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吕儒律浑身无力地靠在段野洲怀里,痛苦地闭上了眼,“鉴于我们现在的姿势,我都觉得我们有些暧昧了。”   段野洲抬手覆在他眼睛上,让他安息般地将他的眼睛轻轻合上,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讲礼貌树新风了,甚至给他取了个外号:“快闭嘴吧,敏感哥。” 第6章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今晚的游泳小课堂正式告吹。   段野洲带着全身湿透的吕儒律来到校游泳队专用的更衣室,让他赶紧把湿衣服脱了,洗个热水澡,再换上干爽的衣服。   那么问题来了,吕儒律哪来的干爽衣服?干爽的泳裤他倒是有一条。   “我在储物柜有一套备用的衣服可以临时支援你。”段野洲说。   吕儒律犹豫片刻,认命地叹气:“谢了。”   如果把男男暧昧行为根据暧昧程度分为A,S,SSR三个等级,那穿对方衣服绝对归属于S级别。   以前,他看到一个男生穿另一个男生的衣服,第一反应肯定是他们有苦衷,比如掉泥坑了,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又或者是懒得洗衣服实在没有干净的衣服穿了。   现在,他已经见识了男同们的诸多把戏,再看到一个男生穿另一个男生的衣服,只会觉得:卧槽他们睡了?   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非常有道理的,他的脑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情的脑子了。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除非他想冻死在冬天冰冷的校园内第二天上热搜,否则他无法拒绝段野洲的衣服。   热水从头顶浇下,全身上下都暖暖的,骤然呛水的不适感也渐渐消散。隔着一道布帘,吕儒律听见段野洲说:“衣服我给你放在外面。牛仔裤,卫衣,还有一件羽绒服……”段野洲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以及一条内裤。”   布帘内,吕儒律猛地倒吸一口水蒸气。   段野洲连内裤都愿意支援他?不用怀疑,这绝对是超越SSR级别的存在,他甚至怀疑1274和4721都没这么干过!   “不用不用,”吕儒律忙道,“我让1274给我送一条过来。”   “嗯……我不知道哎。”段野洲沉吟道,“1274大晚上给另一个男人送内裤,4721会不会不高兴啊?”   吕儒律想象着那个画面:月黑风高夜,小情侣们正在沙发上嬉戏打闹,他一个电话拨过去,小情侣被迫中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火速穿好衣服,然后千里迢迢地来给他送内裤……   算了算了,小情侣们罪不至此。如今的局面,破解之法唯有一法。   吕儒律闭上眼给自己做了长达十秒的心理建设,而后忍辱负重地说:“其实,我不喜欢穿内……”就在吕儒律即将身败名裂的关键时刻,他那个不太纯情的大脑“叮”地亮起了灯泡:“……增高,你喜欢穿吗?”   “我喜欢死了,”段野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天天穿,一天不穿就会死。”   ……我信你个鬼。   吕儒律异常镇定:“学弟,你能帮我把我的泳裤拿过来吗?今夜就勉强让它客串一下内裤。”   段野洲轻轻叹了口气:“也行吧。”   吕儒律觉得段野洲语气不对劲,似乎带着点儿惋惜。意识到自己又要开始“敏感”了,他赶紧住脑,再这样下去他干脆一个同性朋友都不要交,淹死在男同的海洋里算了。   吕儒律洗澡的时候,段野洲就坐在门口玩手机,两人隔着布帘聊起了【不吉利的洪子骞】。   据段野洲称,这是一件十分神奇,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   洪子骞是段野洲的室友,也是他进入大学后的第一个朋友,两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训练搭子,饭搭子,上课搭子。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有一天,洪子骞陷入爱河了。   一开始,段野洲对兄弟的恋情绝对是祝福且支持的,可很快,事情逐渐变得诡异起来。段野洲发现,只要他和这对情侣走得稍微近了一些,那么“灾难”必会降临在他身上。   比如,洪子骞第一次邀请女朋友到他们寝室来玩,洪子骞事先把寝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被拖了一万遍的地板光滑得可以滑冰,以至于带饭回到寝室的段野洲脚下一个不小心,没吃到饭,脚还扭了,卧床整整半天。   又比如,洪子骞翘课和女朋友约会,教授抽人回答问题刚好抽到洪子骞。段野洲看在兄弟情的份上帮他答了,结果教授下一个问题就抽到了他自己。段野洲坐在位置上,眼睁睁地看着教授低头写下“缺席”两个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再比如,他在泳池里说过的甜甜圈事件。   “那家的甜甜圈很难买,我排了很长的队才买到,结果才吃了一口就……我感觉自己被诅咒了。”段野洲沉声道,“否则我想不到第二种解释。”   吕儒律登时如听仙乐耳暂明,他何尝不是感觉自己被诅咒了。要不是他还没洗完澡,他恨不得冲出去给段野洲一个“我懂你我真的懂你”的握手。   吕儒律问:“他赔了你的甜甜圈吗?”   “他赔了双倍的甜甜圈。”段野洲忧郁地说,“但心灵的创伤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吕儒律洗完澡,穿上干净的泳裤,然后再套上了段野洲的裤子和卫衣,最后披上羽绒服。   他和段野洲10cm的身高差距在衣服上突显得淋漓尽致,牛仔裤和卫衣都大了一个号。尤其是羽绒服,穿在段野洲身上可能只到膝盖,在他身上居然已经到小腿了。他明明也是修长型的身材,被裹在段野洲羽绒服里的时候,还真……像个Q版。   吕儒律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出更衣室。霎那间,他以为自己走进了一家服务至上的火锅店。只见门口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90度鞠躬的大学生,异口同声道:“对不起!!!请允许我们向您郑重道歉!”   连“您”都用上了,小情侣道歉的阵仗如此之大,吕儒律也不好再说什么。洪子骞加了他微信,信誓旦旦地说改天一定请他吃大餐。   吕儒律和段野洲走出游泳馆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正是吃宵夜的绝佳时机。路边,一个外卖小哥拎着两杯奶茶四处张望着,看见吕儒律后,走上前问:“请问是吕同学吗?你的奶茶到了。”   “谢谢。”吕儒律接过奶茶,将其中一杯递给段野洲,“喏。”   段野洲愣了一下:“给我的?”   “嗯嗯,谢谢你愿意教我游泳,还救了我一命。”   段野洲缓缓笑开,他笑容灿烂,整张脸会发光似的好看:“谢谢律哥,我很喜欢。”   段野洲一副收到了什么大宝贝的反应让吕儒律颇感意外。按理说段野洲应该是那种常常收到爱慕者礼物的大帅哥,现在看起来居然有点不太值钱。   “律哥,段野洲,”洪子骞和女朋友在路边等车,看到两人,热情地上来打招呼,“你们还没走呢。”   吕儒律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和洪子骞保持距离。   洪子骞看见段野洲手里的奶茶,惊讶道:“诶?你怎么在喝奶茶啊。”洪子骞又看了眼吕儒律,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吕儒律迷茫一脸:“你懂了?你懂啥了?”   “段野洲从来不吃这些垃圾食品,除非……”洪子骞余光瞟见一辆车朝他们驶来,急急忙忙道:“车来了,我们先走了!律哥我们下回请你吃饭啊!”   吕儒律伸出手做挽留状:“等等!”   除非什么?总不能除非是我送的奶茶吧!你把话说完再走好吗,说话说一半,存款少一万啊兄弟!   看见洪子骞和女朋友上了车,段野洲才开始享用他的奶茶。奶茶包装得很漂亮,段野洲第一次喝不知道怎么打开,尝试的过程中手上一个不小心,奶茶杯铛地掉在了地上。   吕儒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颤声道:“这就是你说的诅咒吗?”   “没关系,”段野洲快速地说,“封口很严,不会洒出来,捡起来还能喝。”   段野洲话音刚落,一辆出租车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前胎刚好压过了那杯本来完好无损的奶茶。一瞬间,杯身破裂,奶茶四溅。   吕儒律一个眼尖,看到了坐在出租车后座的洪子骞。   吕儒律:“……”   段野洲:“……”   吕儒律看向段野洲,男体育生的表情是一种已经习惯了的麻木和冷漠。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过后,吕儒律试探地问:“段野洲,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跨年?”   段野洲微笑了一下:“只要不和他们一起跨年,要我去哪都行。”   吕儒律立刻在他和男同们名为【4J1Z】的微信群里公布了这一消息。   以不变弯为己任:【明天中午12点,于418寝室召开紧急会议,恳求各位准时出席】   十分钟过去了,无人应答。吕儒律面无表情地往群里发了500块红包。   秦书:【收到~】   楚城:【律哥大气!!!】   徐宁:【不见不散】   谢澜之:【1】   次日,四个男同和吕儒律相聚在418寝室。   吕儒律站在一块小白板前,其他人坐着,从左到右分别是:我系高冷男神谢澜之,磕学家秦书,拥有古典美人长相却在健身举铁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的美术生徐宁,以及四肢发达头脑稍显简单嘴还有点贱的楚城。   “元旦将至,我们六人即将前往温泉酒店跨年。由于段野洲是新加入我们这个群体的直男弟弟,我觉得有必要向你们讲一下度假的注意事项。”吕儒律指着写得满满当当的小白板,“还请同学们认真听讲。”   吕儒律:“ 第一,不准在我和段野洲面前有任何过于亲密的举动,包括但不限于亲嘴,公主抱,以及爱的魔力转圈圈。”   谢澜之:“管好你自己。”   吕儒律:“第二,在称呼上也要注意,‘老公老婆宝宝宝贝’你们私下叫叫就行,千万别让我和段野洲听见。”   徐宁:“所以,你是希望我和楚城效仿秦书谢澜之,用手机尾号后四位称呼彼此吗?”   吕儒律:“第三,不准乱磕CP。某些同学啊,见到两个高颜值男生走在一起就喜欢胡乱脑补,这是非常不好的行为。我没有特指谁——秦书。”   秦书:“啊?律哥你不用担心,你和段野洲一眼铁直,我根本嗑不动。哪怕我看到你们亲上了,我也只会以为你们中了不亲嘴会死的剧毒。笑死,我又不是什么都磕的,我超挑剔。”   吕儒律:“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准向段野洲科普我的黑历史!”   楚城:“啊?可是我刚翻出来你烫头失败的照片想着发给体育生呢!”   吕儒律痛苦捂脸:“我怎么就交了你们这四个朋友。”   在男同们再三保证会尊重直男后,吕儒律把段野洲拉进了【4J1Z】的群。   【以不变弯为己任邀请一碗野菜粥加入了群聊】   秦书:【欢迎欢迎!】   谢澜之:【欢迎】   楚城:【欢迎欢迎欢迎!!!】   徐宁:【欢迎段学弟。】   【秦书将群名修改为“4J2Z”】   一碗野菜粥:【学长们好,我是段野洲】   一碗野菜粥:【请问一下,4J2Z是什么意】   秦书:【四基二直】   一碗野菜粥:【……哦】 第7章   元旦之前,还有一个圣诞节要过。对小情侣们来说,圣诞节和情人节七夕没区别。吕儒律非常识趣地没有询问男同们圣诞节的计划,怎料男同们反而一个个来向他嘘寒问暖。   秦书:“我和1274打算去看电影,你要一起吗?”   吕儒律:“No。”   楚城:“徐宁要带我去看一个画展,一起呗律哥。”   吕儒律:“Nope。”   秦书:“那你是要一个人过圣诞了?”   吕儒律:“想太多,哥有约了。”   楚城&秦书:“和谁啊???!!!”   ——那当然是和S.D.P.A的同志们啦。   S.D.P.A成立的初衷之一便是在情人节,520,七夕节等容易感到孤独的节日将单身狗汇聚在一起,让他们享受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圣诞节当晚,S.D.P.A全体成员在袁久久位于校外的出租屋内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外卖,然后……坐在沙发上各玩各的手机。   吕儒律刷了几个游戏up主的视频,一时手贱点进了朋友圈,洪子骞新鲜出炉的朋友圈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你可以把余生交给我保管,可以霸占我情话里的每一句喜欢*。圣诞快乐,宝贝】配图是小情侣九张从各个角度拍摄的合照。   吕儒律顿感如芒刺背,立马给手机锁了屏,好像晚一秒就会死似的。   “同志们,请收起你们的手机。”吕儒律站起身,用一种鼓舞革命的口吻说:“今夜我们好不容易相聚在这里,如果只是各刷各的手机,那和我们过的每一个孤单的晚上有什么区别?”   袁久久深以为然:“律哥有什么建议?”   “我们可以一起刷手机,比如玩5v5公平竞技手游。”吕儒律提议道,“我再拉一个单身的网友,咱们刚好可以五排。”   袁久久瞬间没了表情:“所以我们有收起手机的必要吗?”袁久久没有和吕儒律一起打过游戏,但之前他们聊到过游戏,他知道吕儒律打游戏很厉害。“律哥,你之前说你和余醉薇是游戏里认识的,就是这个游戏吧?”   吕儒律点点头,不假思索道:“对,她玩辅助有点东西,我们双排上了五十星呢。”   “我不想碰那个游戏。”段野洲兴致缺缺地说,语气甚至称得上冷淡:“玩点别的吧。”   气氛尴尬了起来,袁久久连忙打圆场:“找个不用手机能玩的游戏吧,看手机看得我眼睛都疼了。”   吕儒律有些懵。   不是学弟,你不喜欢打咱们就不打,干嘛突然冷脸,你这表情,有点像男同们吃醋的样子啊你知不知道。   “四个人,可以打麻将。”袁久久思索着说,“可惜我家没有麻将。”   三无少女米霏摇了摇头,在三个男生的目瞪口呆中打开自己的托特包,从里面掏出了一盒小型麻将。   袁久久:“……牛逼!”   吕儒律:“小师妹你是哆啦A梦吗?”   段野洲:“姐姐好厉害。”   这一声“小师妹”和“姐姐”听得米霏晕晕乎乎的,叫得袁久久直呼直男的把戏防不胜防。   “霏霏,你应该把这段录下来发给你闺蜜,让她知道天涯的芳草们有多帅。”袁久久说,“只要她能对渣男下头,段野洲和律哥这样的你一种给她发一个。”   米霏不能更赞同地点了点头。   “有一个问题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吕儒律摊了摊手,“我不会打麻将。”   “没关系,”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段野洲的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我们可以教你。”   段野洲的笑容看得吕儒律心情复杂,心道学弟你能不能别这么难懂,要是你的行为一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那很抱歉,我又要开始自恋脑补了。   打麻将胡牌的规则不难,吕儒律靠着新手buff,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要什么牌来什么牌,十次胡牌七次自摸,疯狂一吃三,简直像开了挂。   打到最后,袁久久,米霏和段野洲都欠了吕儒律一屁股债,具体为:袁久久钻桌子五十次,米霏原地转圈圈半分钟,段野洲俯卧撑三十个。   袁久久钻完桌子额头上多了个大凸起,米霏感觉到了地球的高速旋转,他们一左一右在懒洋洋喝着可乐的吕儒律坐下,三人排排坐等着“审判”段野洲的惩罚。   段野洲今天的穿搭很休闲,脱去长外套里面只有一件修身的白T,穿这么少大冬天他居然也不嫌冷,把外套随手扔给吕儒律就开始做俯卧撑。银色的十字架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把袁久久和米霏看得嘴唇张大,目光都晃迷离了。   “好伟大的身材。”袁久久咽了口口水,“好想摸一下。”   “我摸过类似的。”吕儒律一边看着段野洲的胸肌,一边津津有味地回味别人的胸肌,“我和你们说,胸肌这种东西它是这样的,平时手感很软,还带着弹性,但一旦发力了,就硬得能敲碎鸡蛋壳。”   袁久久问:“你这又是摸的楚城的?”   吕儒律反问:“啊不然呢。”   袁久久羡慕嫉妒恨:“真不敢想象徐宁每天吃的有多好。”   做完俯卧撑的段野洲蹬地起身,拍了拍手,气息稳得像是在散步:“律哥,我的胸肌和楚城学长的不一样,别用他的瞎脑补我的。”   这话不假,大家都爱的胸肌和腹肌也分好多种,长跑练出来的,举铁举出来的,打篮球打出来的,每种都不一样。哪怕同样是游泳,蝶泳和蛙泳的身材也不一样。被段野洲这么一说,吕儒律还真有点好奇他的和楚城的有什么区别。   S.D.P.A的圣诞节聚会取得了圆满成功,每个人都玩得很开心,袁久久提议跨年夜他们四个接着一起过。吕儒律告诉他自己和段野洲已经有别的安排了,袁久久没有强求,只是嘱咐了一句:“那你们记得随身佩戴协会的徽章哟。”   吕儒律和段野洲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脸上都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纠结。不是纠结要不要戴徽章,而是在纠结如何委婉地告诉袁久久:别想了,不可能。   吕儒律斟酌着措词:“会长,你不会真以为我和段野洲特喜欢戴着徽章在小情侣间走来走去,上面还画着一个戴墨镜的狗头吧?”   袁久久很是受伤:“难道不是吗。”   段野洲稍稍低下头,偏向吕儒律:“我以为你要说得委婉些。”   “我很委婉,”吕儒律道,“我叫了‘会长’呢。”   三人离开袁久久家时已经很晚了。吕儒律刚想说送米霏回去,就听见段野洲说:“学姐,需要我送你回寝室吗?”   米霏摇摇头,然后刷地从包里掏出了一瓶防狼喷雾。   “太晚了,还是送一下吧。”吕儒律还是不太放心,“反正不远。”   两人将米霏送回到女生寝室。马上就到门禁的时候了,女寝大门口全是黏黏糊糊的小情侣,而米霏虽然单身,却无疑是整个村里最靓的仔。别人只有一个,而她有两个!每个都超过了一米八!   米霏在同学们惊异的目光中走进寝室,脸上镇定冷静,脚步略显虚浮。众多围观者中还包括她闺蜜和闺蜜那藕断丝连的前男友。看闺蜜那下巴都合不拢的表情,米霏很想告诉她:你若单身,你也可以。   送完女生,吕儒律自觉该和段野洲分道扬镳了。他问段野洲:“你住哪栋?”   段野洲说:“42栋。”   和他的寝室刚好是两个方向。吕儒律说:“那我也回寝室了。”   不知哪里响起了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bgm,天空落下小雪花,女寝大门口的树上挂着闪闪亮亮的小彩灯,圣诞节的氛围拿捏得正好。   段野洲站在他面前,说话时带出白色的雾气:“我送你?”   吕儒律:“!!!”   吕儒律还没找到段野洲听到他和余醉薇双排打游戏冷脸的原因,本来就是纳闷的时候,被段野洲这么一问,毫不意外地敏感了。他想起了1274和4721交往前的暧昧时期,好像也是这样送来送去,最后送到床上去了。   “你为什么会想要送我?”吕儒律慌慌张张的,“你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需要你送?”   段野洲:“……我就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也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很那什么的。”   “再见,”段野洲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敏感哥。” 第8章   吕儒律心有余悸,一连几天都没有联系段野洲,段野洲也没有找他,这种状态很符合直男间“有事兄弟无事你谁”的正常友谊,吕儒律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许。   31日下午,吕儒律拎着旅行包来到停车场,段野洲已经到了。体育生貌似刚结束训练,头发微湿,发型被风吹成了伪背头,看起来成熟了两岁,像二十岁了。   “律哥,哪辆车是你的?”段野洲问。   吕儒律指了指一辆黑色的七座SUV。段野洲挑了挑眉:“不错。”   那是当然,这可是他攒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才买下来的。吕儒律打开车门:“上车。”   “只有我们?秦书学长他们呢?”   “相信我,你不会想和小情侣们坐同一辆车的。”   吕儒律打开导航设置酒店的地点,显示需要两个多小时,还有一大段拥堵路线。段野洲姿态放松地坐在副驾驶,瞥见酒店的名字,问:“律哥,你和秦书学长的关系这么好?一万一晚的酒店说请就请。”   吕儒律解释道:“主要是因为上次小秦书吃樱桃噎住了,我用海姆立克法救了他一命——就像你用你的游泳小技巧救了我一命一样,我也愿意请你啊。”   “真是奢华。”段野洲有感而发,“感觉自己坐上了凤峦春恩车。”   吕儒律一个激灵,连忙正色道:“肃静!你知道凤峦春恩车是什么意思吗你就乱说。”   段野洲哂道:“抱歉,我忘记你很敏感了。但你仔细想想,即便这真是来接我的凤峦春恩车,我如果是贵妃,你也只是负责赶车的太监,和本宫没半毛钱暧昧。”   吕儒律沉默三秒,说:“我开始怀念你没救我之前的素质了,那时的你多懂礼貌啊,根本不会阴阳怪气我。”   段野洲坦然地承认:“哦,那是我装的,其实我很喜欢阴阳怪气别人。”   吕儒律心道我看出来了:“那段贵妃现在怎么不装了?”   “一直装太累了。”段野洲半真半假地说,“我都救过你了,和你开个玩笑应该不过分吧?”   吕儒律微微一怔。也对,他和段野洲是可以互相开玩笑的关系了,直男间伟大的友谊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步入了新的篇章。   “对了律哥,送你一个小礼物玩。”段野洲随意地像只是要送一个不超过十块钱的钥匙扣:“我给你扔后座了啊。”   吕儒律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那是一款最新型号的手机,刚好和一晚酒店的价格差不多。   温泉度假酒店位于郊区的山庄内,号称是百分百纯天然温泉。是不是百分百吕儒律不敢确定,但沿路的风景确实不错。   前几天郊区下了一场大雪,盘山公路蜿蜒在戴着白色帽子的群山之间,空气都比城区清新了好几个度。打开一点点车窗,吕儒律感觉自己的肺在做spa似的舒服。   车开至拥堵路段,五分钟前行了十米,最后干脆动不了了。吕儒律挂了停车挡,转头看到段野洲拿着一个运动水杯,一口一口地喝着水。   “你怎么一直在喝水?”吕儒律用过来人的语气说,“你知道堵车的时候,我们开车的耐力取决于什么吗。”   段野洲不确定地反问:“我们开车的耐力?”   吕儒律说:“取决于膀胱的大小。”   段野洲发出一声嗤笑:“那你放心,我没这个烦恼。”   吕儒律严肃地警告:“离酒店还有一个小时车程,你要是憋不住了,我绝对不会为你超速的。”   段野洲把剩下的水喝了个干净,无所谓地:“哦。”   一个小时后,同一辆车上。   段野洲强忍着笑,一脸认真地问:“律哥,你知道我们开车的耐力取决于什么吗?”   吕儒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神色紧绷,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你丫闭嘴。”   “不闭。律哥现在有两个选择。”段野洲直视前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把车开到路边,找一个隐秘的草丛解决,但这是极其没有素质的行为,我个人绝对不推荐。”段野洲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刚刚看到后座上有一个空的可乐瓶。”   吕儒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尖发着白:“可恶,怎会如此。”一路上他一口水没喝,段野洲喝了至少200ml,为什么中招的会是他?太不公平了吧!   段野洲一边深表同情,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你想好了,无论你选哪种,我都是目击证人,以后你就算有把柄落我手里了。如果你得罪我了,我就在学校里四处乱说——哎,你知道吗,计院那个姓吕的哥哥有一个小巧迷你的膀胱哦。”   吕儒律惊呆了,难以置信道:“你是狗啊段野洲,我当时瞎了眼会觉得你是个懂礼貌的乖巧学弟!暴露本性了吧你!”   吕儒律记得不久前他第一次见段野洲,余醉薇向段野洲表白,段野洲拒绝得干脆又大方,甚至照顾到了余醉薇的心情。他还挺意外的,心道这学弟虽然身材和气质偏向那种一看就没有五险一金的痞帅,行为举止居然这么彬彬有礼。   没想到啊,段野洲内里能恶劣成这样。   段野洲脸色一变,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啊,我这样很狗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好朋友之间开开这种玩笑无伤大雅。学长放心,我不会真的去四处乱说,我不过口嗨而已。如果你受不了这样的我,我可以继续装的。”   吕儒律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看着学弟垂着长睫毛,略显失落的模样,心中一软,想骂的“你是傻逼”四个字愣是没骂出口:“算了算了,你做自己就好。”   “谢谢学长。”段野洲重新露出笑容,兴致勃勃地问:“所以,你要选哪种方案?”   吕儒律瞬间气急败坏:“滚,信不信我丢你下车?”   吕儒律两种方案都没选。段野洲的口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也激发了他无限的潜力。他并不想被段野洲用“小巧迷你的膀胱”嘲讽拿捏一辈子,一路上不停地告诉自己“你可以”,最后,他真的做到了。   黑色的SUV漂移一般地在酒店大堂门口停下,酒店的门童刚要上前给客人开门,一个身影便风一般地冲了下来,抓着他的肩膀问:“请问洗手间在哪?”   门童懵逼地指了一个方向。吕儒律把车钥匙丢给段野洲,再丢下一句“你去停车”,人就跑没了影。   段野洲看着沙雕学长逃难一般的背影,在副驾驶上笑得功德都快没了。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那一刻,吕儒律宛若新生,感觉这个世界都变得更美好了。他踏着轻松的步伐来到酒店大堂,没看到段野洲的人,便拿出手机发微信。   以不变弯为己任:【你在哪?】   一碗野菜粥:【室外停车场】   吕儒律朝着室外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这家温泉酒店的价格过滤了一大部分人群,即便是在节假日客人依旧不会很多,安安静静地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听着悠扬的轻音乐,让人感觉惬意又舒适——前提是你的膀胱没有受到威胁。   吕儒律来到停车场,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车。段野洲应该是刚拿到驾照不久,倒车的技术十分有限。吕儒律看着他操纵着SUV向左向右,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分钟还没有把车停好,快乐地笑出了声。   这个他要录下来,必须录下来。要是段野洲敢四处说他膀胱迷你,他就拿着段野洲倒车的视频大肆宣扬:哎,你知道吗,段野洲,那个看起来又帅又拽的体育生,本人亲测,他开车技术烂的一逼!   吕儒律用手机拍得正欢,冷不丁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段野洲的前饭搭子洪子骞,以及他的女朋友,舒卓。   “律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洪子骞喜道,“好巧!”   吕儒律有点懵:“你们怎么在这里?”   洪子骞说:“我宝宝参加了酒店官博的抽奖活动,喜提特等奖——酒店奢华情侣套房双日游!”   吕儒律震惊不已:“卧槽我都住不起奢华情侣套房!”果然啊,在这个世界上,氪佬是玩不过欧皇的。   不过,如果洪子骞和舒卓也来酒店跨年了,那段野洲岂不是……?   吕儒律朝段野洲看去,只见段野洲终于七扭八歪地把车停好了,他从驾驶座走出来,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是在和谁发信息。   你小子肯定是在找我,吕儒律不由自主地想。   这时,吕儒律余光瞟见车棚顶上积攒的雪层隐隐有滑动的迹象,而段野洲的位置刚好在积雪的正下方。他想到段野洲身上的“诅咒”,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段野洲——!”   段野洲从手机上抬起眼睛,寻声看去:“律哥?”   吕儒律边跑边用手比划,大喊:“快跑!”   段野洲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视野中,他那个长相优越却不自知,不顾形象往沙雕方向一去不复返的学长正奋力向他奔来,在雪地里留下一连串凌乱的脚印。   沙雕学长今天穿了一件加厚的卫衣,连衣帽两边的抽绳随着他跑步的动作晃个不停,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鲜活又好看。   眨眼间,吕儒律已经跑到了他面前,却依旧没有减速的意思。段野洲下意识地张开双臂,硬生生接住了扑进他怀里的男生。   吕儒律到底是个一米八一,一百二十多斤的成年人,段野洲的身材再怎么结实,面对对方的高速撞击还是没完全稳住,一条腿向后退了半步,后背靠上SUV,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哗啦啦——   车棚顶上的积雪倾泻而落,有如一场微型的雪崩,全部砸在了吕儒律身上。   一点雪都没沾上的段野洲愣愣地看着吕儒律一瞬间白了头,连眼睫都结成了霜色:“律哥……?”   吕儒律在段野洲怀里大口喘着气,他的手抵在段野洲胸口,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也能感觉到段野洲的肌肉似乎和楚城常去健身房练出来的胸肌不太一样:“你、你没事吧?”   段野洲没有回答他,只是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有点不妙,如果他没记错,1274以前好像就是这样看4721的。   是太感动了么。冬天的雪地里英雄救美什么的,确实有浪漫韩剧那味了。糟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心动的眼神?   吕儒律胡乱脑补着,不期然听见段野洲笑了声,然后有双手在他的腰上拍了拍,又在他头上揉了两把,揉去落下的雪:“我没事,你很轻。”   “没事就好。”吕儒律一口气没松完,又意识到了不对。   等下,他说我很轻是几个意思?是在暗示他能轻轻松松单手抱我吗——他想抱我?卧槽他想泡我???他刚刚好像还拍我腰了,直男会拍男生的腰吗?   别急别急,先好好回忆一下,我之前是怎么和直男做朋友来着?对,我连楚城的肌肉都摸过,肯定也拍过他的腰,这说明拍腰并不是什么男同行为。   不用慌,稳住。这波应该是敏感过头了。   理智一点,吕儒律,你一定要理智,段野洲可能是你大学生涯中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聊得来的直男朋友了。   段野洲走出车棚看了眼,奇道:“这积雪也不多啊,砸下来没什么危险,也值得你跑那么快?”   吕儒律努力拉回已经脱缰的思绪,指着正朝他们走来的洪子骞说:“一般人被砸肯定没事,但身上有‘诅咒’的你就不一定了。”   段野洲:“…………”   洪子骞:“Suprise,bro!”   “离我远点,”段野洲微笑着说,“我还想活到十九岁。”   洪子骞:“诶?”   段野洲一路和异性小情侣保持着安全距离。吕儒律走在洪子骞旁边,犹豫了一会儿,问:“话说,你们有时会不会觉得段野洲眼睛很好看啊?”   “会啊会啊。”舒卓兴奋道,“段野洲那双眼睛,有的时候看狗都好深情的样子。”   吕儒律顿时喜笑颜开:“那我就放心了——等下,你说他看什么好深情?”   吕儒律和段野洲是【4J2Z】群里最晚到酒店的,两人回到酒店大堂时,【4J】已经办完入住手续了。   “段野洲,过来。”吕儒律向段野洲介绍,“这是谢澜之,楚城,徐宁,还有秦书,都是你的学长。”说到一半,吕儒律莫名有种在向兄弟们介绍女朋友的既视感,“你们在微信群里见过。”   段野洲一一向男同们问好,一口一个学长,谦逊又礼貌。   四个男同中,只有秦书之前见过段野洲。秦书对这个学弟绝对称得上印象深刻,他现在之所以不能当着吕儒律的面叫谢澜之哥哥,全是拜段野洲所赐。   秦书早就断定段野洲绝不简单,开玩笑道:“你好呀,身高190但绿茶的学弟。”   段野洲怔了怔:“我不是绿茶,不信你问律哥。”   秦书说:“问他干嘛?”   段野洲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吕儒律:“我是律哥带来的人,那我是不是绿茶,律哥会不知道吗?”   吕儒律稍作思考,并没有找到段野洲是绿茶的证据。他十分肯定地说:“段野洲绝不是绿茶,4721请别瞎说。”   秦书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吕儒律:“大哥,多把你的敏感用在其他地方吧!”   现在有很多直男,他们不恐同,也对男同们没什么歧视,但让他们亲眼目睹两个男生谈恋爱,他们还是会不自在。   段野洲一看就是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直男,吕儒律为了保护他,在这趟温泉之旅前特意拉着男同们开了个小会,提出了经典的“四不准”原则。从目前的情况看,吕儒律颇感欣慰,因为男同们似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秦书:“我想先去酒店的萌宠乐园撸迷你猪,这位手机尾号为1274的学长,你能陪我去吗?”   谢澜之:“可以。”   徐宁:“楚城同学,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待会虽然是自助餐,但请你务必有所克制,不要撑坏了自己的胃,你吃多了会晕的。”   楚城:“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我这次绝对不会晕饭——哦不对,感谢您的提醒,徐宁学长。”   四人的操作把段野洲看迷惑了,他悄悄地问吕儒律:“男同情侣都这么奇怪的?”   吕儒律笑了:“那是哥调教得好。”   他们一行一共六个人,订了四间房间,小情侣两人一间,吕儒律和段野洲一人一间。吕儒律拿上房卡,放下行李,然后和段野洲结伴吃了自助餐,在酒店内部逛了逛,接下来便是这次度假的重头戏——泡温泉。   酒店里每一间客房均配有私泉,但纯天然的温泉池依旧有限。天然温泉池采用的是预约包场模式,秦书好不容易才预约到了两座温泉池,刚好三人一池。   所以,哪三个人分一池呢?   如果澜书和宁城一定要两两一起,那剩下的两只单身狗就要面临史上最强狗粮的攻击。   注意,这可不是简单地看小情侣接吻,或者听他们叫老公宝宝,这是在小情侣共浴的时候直接横插一脚啊!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吕儒律都没有把握能抵抗如此大规模的攻击,更别说段野洲那种新手了。   “抽签,必须抽签。”吕儒律强烈要求,“如果老天爷也觉得这波狗粮我和段野洲必须吃,那我们无话可说。”   男同们:无所谓,我们回房间还可以重新泡,现在你们直男开心就好。   于是,男更衣室内,六个男生穿着泳裤,披着一模一样的酒店浴袍,站着围成了一个圈。   吕儒律举起握有六张纸条的手,说:“抽到A的为一组,抽到B的为另一组。”   老天爷似乎也看不惯小情侣的腻歪劲,澜书宁城四个人抽完,居然泾渭分明地分为了攻组和受组:谢澜之和徐宁为A组,秦书和楚城为B组,剩下他和段野洲没有抽签。   局势已经很明朗了,本次狗粮危机解除。吕儒律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有点希望自己能抽到A组。A们看起来似乎成熟稳重些,做B还得照顾两个别人的老婆。   “该你了。”吕儒律在段野洲面前摊开掌心,“来吧。”   段野洲随便挑了一张纸条打开,上面明晃晃写着一个——A。 第9章   纯天然温泉池坐落在寂静清幽的小树林里,池壁是用石头砌成的,泉水清澈见底,干净丝滑。池面烟雾缭绕,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道。   穿着泳裤的吕儒律坐在两个年下受的中间,满脸的安静祥和,成熟稳重。   “我好热,我快热成糖炒板栗了。”楚城脸涨得通红,像一只大型的宠物犬,恨不得吐舌头散热,“你们不觉得热吗?”   吕儒律眯眼享受着:“我觉得温度刚刚好。”   秦书一言难尽地看着楚城:“儿子你是不是自助餐又吃多了,醉饭了?”   楚城似乎热得失去了理智,居然没有抗议秦书对他的称呼:“我没有,徐宁在一旁盯着我。”   “那估计是体质问题了。”吕儒律说,“你离泉眼远点试试。”   楚城晕晕乎乎地游远了,留下吕儒律和秦书继续脸颊微红,面带微笑,安静祥和。   也不知道A组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谢澜之和徐宁都不是话多的人,段野洲又是才和他们认识,这三个A凑一起不会冷场吧。   想到段野洲,吕儒律心中一动,睁开眼看向秦书,用一种“随便聊聊你别多想”的语气问:“小情书,你当时是怎么判定澜哥喜欢你的来着?”   “哇,太阳从我家升起来了?”秦书惊讶道,“你不是不喜欢听我们讲这些的吗?这对你来说,至少是S级狗粮吧。”   吕儒律镇定地说:“那不是得找话题聊么,不然光泡温泉多没意思。”   秦书狐疑地打量着吕儒律:“你要是觉得没意思我们可以挑个人说他坏话。”   吕儒律哽了一下:“说个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秦书莫名其妙:“你这问题好奇怪,当然是他告诉我的。”   “他怎么告诉你的?”不等秦书回答,吕儒律突然福灵心至:“我知道了,他是不是用韩剧一般的眼神和各种越界的暧昧行为暗示他很喜欢你?”   “不是,”秦书忍不住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说‘我喜欢你’,我就知道了啊。我又不聋,也不是二傻子。”   吕儒律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   “也不一定吧。”秦书变身成情感导师,说的头头是道:“反正我认为一个人如果真的喜欢你,无论用什么方式他都会告诉你的,没告诉你就是不喜欢,你自己胡乱脑补的话说不定反而会陷进去。”   吕儒律大惊失色:“还有这种事?你别吓我。”   “有的,你自己想啊,如果你总是思考一个人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做,他说这些做这些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四舍五入就是天天在想他了。”秦书认认真真地科普,“这种靠着脑补自我攻略的攻一度在耽美小说里非常流行。”   敢情秦书的理论知识全是来自于耽美小说,那小说和现实能一样么。“我在这听你放屁。”吕儒律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城,你听到小情书在放屁了么。”   无人回应。   吕儒律又叫了一声:“楚城?”   吕儒律环顾四周,在温泉池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动不动,双目呆滞的楚城:“秦书你快过来,快!儿子好像晕过去了!”   吕儒律和秦书一人扛着楚城的一边肩膀,艰难地把人扛上了岸。三个A组成员闻讯赶到更衣室。徐宁心疼地让楚城靠在自己怀里,手把手一口一口地喂楚城喝温水。   秦书站在一边,向病人家属沉痛地道歉:“对不起啊宁宁,我们没照顾好楚城。”   “和你们没关系。”徐宁轻轻叹了口气,看楚城的目光中满满的全是怜爱,“我不该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哪怕一时一刻都不该,是我的疏忽。”   美人蹙眉叹气本该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吕儒律却觉得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里躺着个病弱美人。宁宁我拜托你睁大你美丽的眼睛看清楚,楚城比我还高,比我还壮。”   性格温柔的徐宁在这件事上异常固执:“这和多高多壮没关系,楚城很脆弱的。”   “……”单身狗更脆弱。吕儒律抬眼看向段野洲,问:“你能看懂热恋中的情侣吗?”   “我还好,”段野洲居然站在了男同那边,“情人眼里出病弱,正常。”   泡温泉泡晕的孩子需要空气流通的环境,吕儒律和段野洲先行离开,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两人进了电梯,趁着其他A不在,吕儒律问段野洲:“你和谢澜之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段野洲想了想,说:“学长们人都很好,但我还是猛吃了两口狗粮。”   “啊,你怎么吃的?”吕儒律眉头一皱,“难道他们向你炫耀他们有老婆,而你没有?谢澜之和徐宁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段野洲摇了摇头:“澜哥和宁哥在整个过程中完全没有提到过秦书学长和楚城学长。”   吕儒律好奇道:“那你怎么吃的狗粮?”   段野洲耸耸肩:“澜哥和宁哥背后都有奇怪的抓痕,就我一个人没有。”   “……我懂你的心情。”吕儒律想起了当初不谙世事的自己,看到秦书嘴唇破了还给人家送药。不夸张地说,那二十五块的买药钱是他人生中花得最冤枉的一笔钱。“不瞒你说,我已经练就了选择性眼瞎的技能。你以为秦书和楚城身上就没什么痕迹吗?笑死,我根本看不见。”   段野洲十分真诚地说:“律哥,这招我想学。”   吕儒律循循善诱:“该技能的关键就是只看男同的脸,脖子以下的部位千万别看……”   在徐宁精心的照料下,楚城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钟就满血复活,生龙活虎地可以和段野洲篮球1v1。   临近零点,酒店山庄的喷泉广场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游客。广场中间投影出一个巨大的时钟,显示着距离新年还剩下的时间。   大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站着聊天,欧皇情侣洪子骞和舒卓也在。徐宁说到做到,寸步不离地守在楚城身边,完全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让吕儒律惊讶的是,段野洲貌似和谢澜之挺聊得来的,两人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剩下秦书和他凑活着闲聊。   秦书注意到吕儒律有些心不在焉,问:“律哥,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光是你主动找狗粮吃这点,足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被魂穿了。”   倒谈不上是心事,只是有一点点敏感。   “如果你需要倾诉,可以说给我听。”秦书道,“我愿意听你呼吸里的伤,听你心跳里的狂*。”   吕儒律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吧。”秦书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男同,况且他那点小心思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常联系的男性朋友,包括你们四个,袁久久还有我的发小,一个个全弯了。我都有阴影了,我担心段野洲也……”   吕儒律话说到一半,广场上的游客忽然开始齐声倒计时:“10,9……”   “啊啊啊要倒计时了!”秦书惊呼一声,“我很乐意听你的烦恼,但我要先去和1274跨年,律哥你等我一分钟!”   吕儒律看着飞快朝1274跑去的4721,心中冷笑:呵,男同。   不过他能理解,在跨年这种特殊的时候,谁都会下意识地去寻找自己最爱的人。   “……3,2,1!”   分针和时针在数字12上重合,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流光溢彩,绚丽灿烂。   秦书扑进谢澜之怀里,被谢澜之接住后像只考拉一样被抱了起来:“1274,新年快乐!”   谢澜之低头看着他:“再叫一遍?”   秦书挂在男朋友身上,灿烂一笑:“哥哥新年快乐!”   吕儒律:“……”   看不下去的单身狗连忙把脸转到另一边,刚好看到徐宁牵起了楚城的手,又侧过脸在楚城脸颊上印下一吻:“长大一岁了,新年快乐。”   楚城迅速地回了句“新年快乐”,然后偷偷往吕儒律的方向瞥了眼:“律哥不是不准亲……亲么。”   徐宁笑道:“他只是不准亲嘴而已。”   楚城恍然大悟,飞快地在徐宁脸上回吻了一下:“你也新年快乐。”   吕儒律:“…………”   吕儒律“嘶”了一声,又一个转身,终于看不到男同小情侣了,取而代之的洪子骞和舒卓。没被他“调教”过的小情侣已经不是亲脸颊那么简单了,直接来了个对嘴亲,接着疯狂告白。   “老婆我爱你!”   “老公我更爱你!”   “不不不,如果你对我的爱是n,那我对你的爱就是2n!”   吕儒律:“………………”   好好好,都这么跨年是吧。不好意思,有点累,先睡了。   吕儒律抬起头,朝酒店走去。霎那间,他的目光越过拥抱的澜书,牵手的宁城,以及亲吻的骞卓,和场上另一条单身狗的目光不期而遇。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吕儒律:“。”   段野洲:“。” 第10章   能在跨年夜来温泉山庄的游客肯定不会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吕儒律放眼整个广场,只有他和段野洲是唯二的两个例外。   他本来觉得自己蛮惨的,冷不丁看到段野洲和他一样惨,甚至比他更惨,突然有些想笑。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啊,吕儒律想,要不我和段野洲抱团取个暖吧。可是,两个例外的单身狗能做些什么呢。   段野洲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吕儒律看着段野洲目不斜视地穿过拥抱的澜书,牵手的宁城和亲吻的骞卓,在一片灿烂的烟火下来到了他面前。   “要不要来抱一下。”段野洲问他。   正值敏感期的吕儒律稍有犹豫:“抱太暧昧了,我们握个手吧。”   段野洲无情嘲笑:“你见过哪个正经大学生握手跨年的。”   吕儒律看了看四周的小情侣们,心虚道:“可是,如果我们也抱来抱去的话,和他们不就一样了么。”   单身狗要有单身狗的自觉,咱们千万不能和小情侣学。   段野洲根本懒得理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烟火的光辉一阵阵扫过男生年轻的面庞,忽明忽暗,明明灭灭。   “你不要再过来了,我们……”吕儒律咽了口口水,随着段野洲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离得好近。”   “那你倒是别动。”段野洲在距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   ——是S.D.P.A的墨镜狗头徽章。   吕儒律愣了愣,失笑:“你还真把这个带着了。”   段野洲抬起手:“毕竟是会长的吩咐,就当是个护身符了。”   吕儒律看着段野洲垂眸替自己别徽章的模样,心底涌上一股愧疚。段野洲能随身携带S.D.P.A的徽章,足以证明他身为一只单身狗的决心和原则,自己怎么能因为段野洲区区几个无法理解的行为就怀疑他是男同呢。   吕儒律露出笑容,真诚地祝愿:“段野洲,新年快乐。”   段野洲也笑了声,帮他戴好徽章之后又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新年快乐,律哥。”   吕儒律说:“你把你的徽章给我,那你就没有来自S.D.P.A的保护了。”   段野洲甚是警惕地往洪子骞的方向看了眼:“没关系,我自己会小心。”   “又或者,让我的徽章保护你吧。”吕儒律说着,把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枚和他胸口戴着的一模一样的狗头:“没想到吧,我也带了!”   段野洲扬了扬眉:“确实没想到。”   “那可不,”吕儒律一边替段野洲戴上徽章一边说,“我早有预感,今晚我们一定会需要保护。”   “机智。”段野洲非常捧场地夸赞了一句。这时,一枚巨大的烟花升上了夜空,砰地炸开绽放,也夺去了段野洲的视线:“今晚狗粮虽然多了点,但烟花还是很漂亮的。”   吕儒律顺着段野洲的目光望去,情不自禁地感叹:“是啊。”   两人肩并肩站着,眼睛里映着同样漂亮的烟火。虽然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但吕儒律一点都不觉得孤独。   “律哥我回来了!”秦书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一手拿着一根滋滋燃烧着的手持烟花,“要玩仙女棒吗?”   吕儒律冷哼一声,接过一根爱心形状的仙女棒:“哟,你还知道回来找我啊。”   秦书挥舞着仙女棒:“知道知道!”   不仅仅是秦书,其他人也结束了腻歪,纷纷走了过来。   徐宁浅笑着说:“儒律,野洲,新年快乐。”   楚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握拳道:“律哥今年要加油脱单啊!”   “送你的新年礼物,”谢澜之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谢了。”   吕儒律知道谢澜之这是在谢自己上次救了他老婆,豪爽地接过礼物,冲着所有的兄弟高喊:“新年快乐——”   酒店的新年烟花放了近半个小时,凌晨一点,游客们渐渐散去,吕儒律和兄弟们各回各房。   段野洲的房间在三楼,其他人的房间都在五楼。澜书在503,宁城在507,而吕儒律的房号刚好在503和507的中间,正是那万恶的505。   一开始得知自己又双叒叕被夹在了男同中间,吕儒律是拒绝的。但今晚酒店满客,他想换房只能和段野洲换,他不忍心让学弟替自己“受苦受难”,含泪住了进去,同时祈祷这家酒店的隔音不要太差。   吕儒律洗完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秦书给他发了条微信。   秦书:【律哥,我去你房间找你?(猫猫探头.jpg)】   以不变弯为已任:【你找我干嘛?】   秦书:【你不是有心事要向我倾诉吗】   以不变弯为已任:【哦,那个啊,现在已经没有了。】   段野洲已经用行为向他证明了自己单身的决心,他不想再去怀疑一个如此虔诚的,随身携带协会徽章的S.D.P.A成员,那是对段野洲的极度不尊重,更是对S.D.P.A精神的亵渎。   他必须对段野洲彻底放下戒心。   秦书:【好吧】   秦书:【对了,1274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以不变弯为已任:【我还没拆呢】   秦书:【快拆!快!!快啊啊啊 !!!】   吕儒律放下手机,拆开谢澜之送的礼物,居然是他最喜欢的电竞比赛总决赛vip门票,还是两张!他当时抢得手快断了都没抢到!   以不变弯为已任:【卧槽!我宣布,谢澜之以后就是我义父!!!】   秦书:【不好意思哈,我刚刚问了1274,他说他没兴趣当你爹。PS:礼物是我挑的!】   吕儒律愉悦地欣赏着小情侣送他的礼物,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深更半夜的,谁会来找他?   吕儒律下床走到门口:“谁?”   门外传来段野洲的声音:“是我。”   这个时间,段野洲跨越两层楼来敲他的门,实属有些暧昧了。但吕儒律瞥了眼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狗头徽章,一点不慌地打开了门。   门外,段野洲还穿着刚才的衣服,一身的低气压,表情像是刚打完一局苦战半小时,最后却被敌人偷了水晶的游戏。   吕儒律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段野洲深吸一口气,“让我告诉你我怎么了。”   据段野洲讲述,他回到房间后,经历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   首先,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震惊地发现手机没有锁屏,界面停留在他和教练的微信聊天框上。十分钟前,他给教练发了一个“让我看看你是哪种傻逼”的表情包,教练长达60s的语音紧跟其后。   段野洲立即向教练解释道歉,说自己是误触了。好不容易取得了教练的谅解,他顺手在家人群里抢了一个红包,别人都是几十几百的金额,而他:0.2元。   一直到这个时候段野洲还没意识到不对,他走进浴室想刷个牙,却发现酒店似乎忘了在客房里准备洗漱用品。   这种失误对于一个走高端路线的酒店来说太不应该了,可以说是极小概率的事件。段野洲沉默着感受四周,隐隐觉得身边的磁场都不一样了。他没有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而是给洪子骞发了条微信:【你住几号房?】   “我的房号是311,洪子骞的是313。”段野洲十分坚决地说,“我宁愿让果蝇在我水杯里产卵,也不想住他隔壁。所以……”段野洲顿了顿,声音软了两分:“律哥能收留我一晚吗?”   能能能,试问有谁能拒绝身高190,身负“诅咒”,可怜兮兮求收留的体育生学弟呢。   同样身负“诅咒”的吕儒律感同身受,慷慨地向段野洲伸出了援手:“可怜的小家伙,快快请进。”   段野洲却没有立刻进去,反而上演了一波欲拒还迎,迟疑道:“真的可以吗,律哥,你那么敏感。”   “有你的狗头徽章保护,我想我敏感期过了。”吕儒律说,“进来吧。”   吕儒律房间的东西一应俱全,床有一张,洗漱用品有两套。吕儒律倚在门边看着段野洲刷牙,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段野洲:“505的磁场比311好不到哪去,恋爱的酸臭味甚至是311的两倍,你确定要我收留你吗?”   段野洲吐掉嘴里的泡沫,刚要说话,他的手机震了起来。段野洲拿起手机朝阳台走去:“去接个电话。”   段野洲出去的时候随手带上了门,只留了一条门缝。他刻意压低了讲电话的声音,可吕儒律的听力实在过于逆天,一条门缝足够让他听得七七八八——段野洲是在和他妈打电话,两人聊得似乎不怎么愉快。   唉,这大过年的。   段野洲打完电话回来,神色看不出异样。吕儒律正琢磨着要不要安慰一下学弟,就听见段野洲问:“律哥刚刚的意思是,学长们晚上会做点什么?”   段野洲的语气十分随意,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行行行,讨论这个也可,比聊家庭问题好。   “你觉得呢。”吕儒律面无表情地反问,“要是你和你喜欢的人住一间房,你会做点什么吗。”   段野洲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得出答案:“那要看对方允许我做什么了。”   “正直的你。”吕儒律打趣道,“要是她什么都不让你做呢?”   段野洲颇为惋惜地轻叹一声:“那就学习吧。”说着,段野洲看了眼时间:“快两点了,睡觉吗?”   酒店的大床睡两个男大学生绰绰有余。吕儒律和段野洲分别从床的左右两边上床,盖好被子,中间的距离再睡一个楚城没问题。   两人坐着默默对视了十秒。   吕儒律:“晚安?”   段野洲:“晚安。”   啪地一声,段野洲关掉了所有的灯。酒店的遮光做得很好,灯一关,什么都看不见了。   枕边骤然多个学弟,吕儒律多少有些不习惯。放在一个月前,他能想到自己的跨年夜会被四个男同狂喂狗粮,但他绝对想不到有人陪他吃狗粮,顺便还陪他睡了觉。   过了一会儿,段野洲在黑暗问:“律哥,你睡着了吗?”   吕儒律说:“睡着了。”   段野洲笑了声:“谢谢你让我和你睡。”   吕儒律闭着眼道:“好说。”换做别人可能会觉得段野洲要么是在封建迷信,要么是在小题大做,只有真正被小情侣们“伤”过的人,比如他,才能对段野洲感同身受。   “好安静啊。”段野洲没缘由地感叹,“话说,如果隔壁两边有什么动静,我们能听见吗?”   “你能不能听见我不知道,反正我应该能听见。”   段野洲对此表示怀疑:“你听力那么好的?”   吕儒律幽幽道:“你妈在澳洲,你要去澳洲过寒假吗?”   段野洲怔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吕儒律听见了他打电话才知道的这些,由衷赞叹:“6。”   吕儒律谦虚道:“过奖。”   段野洲在吕儒律身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说:“希望今晚安安静静的,否则我们应该会很尴尬吧。”   吕儒律:“……”   艹,你小子会不会聊天!你这话说出来就很尴尬了好吗,你让我怎么再心平气和地和你睡?   “快睡快睡,”吕儒律催促道,“睡着了就什么都听不见了。”突然,吕儒律耳尖一动,似捕捉到了什么动静:“等下。”   段野洲问:“怎么?你真听见了?”   “我刚刚好像听见了……”吕儒律喃喃道,“奇怪。”   段野洲好奇死了:“你听见了什么?”   吕儒律不是很有把握地说:“我听见1274和4721在说英语。”   段野洲问:“你确定你没听错?”   在自己的强项上,吕儒律自信且高傲:“窃听器听错了我都不可能听错。”   段野洲道:“可是澜哥和秦书学长大半夜说什么英语?”   “已知澜哥和秦书对我的听力技能十分了解,难道……”吕儒律缜密推理,提出假设:“他们这是加密通话,就是为了让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对啊,我高考英语可考了137分,词汇量巨大,有什么是我听不懂不会说的?他们太瞧不起人了吧!”   “这么厉害?真的假的。”   “你不信可以考我。”   段野洲说:“结膜炎用英文怎么说。”   吕儒律的沉默长达半分钟:“……6。” 第11章   凌晨两点,两个直男睡在一张床上,因为隔壁男同小情侣诡异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段野洲枕着手臂,猜测:“我觉得他们是在玩情趣。”   吕儒律:“情趣?”   “对,比如角色扮演之类的。”段野洲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英语老师和学生,或者是一方有着金发碧眼的异国恋情。你要是还不理解,我们可以试试。你扮演我的外国教练,让我见识一下你高考137分的英语。”   啊?你在说啥?隔壁男同小情侣角色扮演就算了,咱们两个直男演什么演啊!你这样搞,我可要敏感警告了啊。   吕儒律一个头两个大,盖在被子里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更要命的是这个被子还是他和段野洲一起盖的。   “这么爱演我明天给你报个表演班,今天先睡了。哦对了——”吕儒律拿起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我要调个闹钟,明天去吃早餐。”酒店免费的早餐包含在房费里,他便是困死也要爬起来去吃,决不能让酒店占他的便宜。   段野洲问:“是用我送你的手机调闹钟吗?”   吕儒律隐约听出了段野洲语气中的期待,莫名心虚:“不是,我还没来得及换呢。”   段野洲闻言,不知所谓地“哦”了一声,翻过身用后脑勺对着吕儒律:“那我要睡了。”   吕儒律忍不住解释:“今天我一直很忙,换新手机很麻烦的。我明天一早就换……或者我现在就换?”   段野洲笑了,背着他丢了个枕头过来:“睡你的吧。”   次日九点,吕儒律准时被闹钟吵醒,并在段野洲也被吵醒之前关掉了闹钟。   段野洲睡得很沉,吕儒律记得昨天他是背着自己睡着的,现在段野洲却面对着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那条银色的十字架和它的主人一样,静静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   从侧面看,段野洲长相的优势似乎更明显了,鼻梁挺拔,睫毛也长,拍照都不用找角度,随便拍一张就是侧颜杀。   吕儒律不习惯有人离他这么近地呼吸,往一旁挪了挪,点开手机里的未读消息。他看到袁久久,米霏还有他的发小都给他发了新年快乐。   吕儒律一一回复朋友们的消息,然后被他发小秒回。   以不变弯为己任:【新年快乐,兄弟】   发小:【兄弟,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和我对象一起过的】   以不变弯为己任:【……】   以不变弯为己任:【你再狗叫试试?】   吕儒律默默对着手机比了一个中指。昨天晚上吃的狗粮他还没有消化呢,新一波电子狗粮就猝不及防地喂到了他嘴边,他的命不是命吗?   他这个发小高中谈女朋友的时候就喜欢秀恩爱,没想到谈了男朋友之后秀恩爱的行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发小:【你怎么知道我们昨晚一起睡了】   以不变弯为己任:【哦】   发小:【你怎么知道他身材好到爆!】   吕儒律转头看了眼熟睡的学弟。   以不变弯为己任:【是吗?有多好】   发小:【你怎么知道他身高185,天天去健身房】   看到发小的回答,吕儒律不得不怀疑他的受组兄弟又要喜添新成员。   发小:【兄弟昨晚又是一个人跨年的吧,可怜呐】   以不变弯为己任:【……】   发小:【一个人睡被子里冷不冷,寂不寂寞?】   以不变弯为己任:【还行】   发小:【别嘴硬了,我还不知道你?等放假你回家,兄弟给你介绍女朋友呀】   以不变弯为己任:【不需要,我自己找】   发小:【你确定?就你们专业那男女比例,平均一对情侣就有三对男同,你从哪找女朋友?】   以不变弯为己任:【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去吃饭了】   发小:【等等,我给你拍一张我对象的照片,我怕你想象不出来他身材多好】   吕儒律宁愿去看果蝇在段野洲水杯里产卵,也不愿看男同的身材有多好。趁着照片还没发过来,他快速对着段野洲拍了一张照片,没有拍到脸,只有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和手臂,但这应该能让发小闭嘴了。   以不变弯为己任:【(图片)】   发小:【!!!】   确定发小看到了照片,吕儒律又火速撤回了消息。   发小:【???】   发小:【你撤回了什么?我问你刚刚撤回了什么!】   吕儒律想象着发小气急败坏的表情,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以不变弯为己任:【我学弟,帅吧】   来来来,继续秀啊!怎么不秀了?看是你男朋友更帅,还是老子学弟更帅。   发小:【我要给你看我对象,结果你先给我看你学弟?我不理解,你学弟是你对象吗】   以不变弯为己任:【不是,我学弟是直的。我就是想告诉你,老子什么极品帅哥没见过,别特么给老子献丑】   发小:【……拉黑了】   把发小怼到哑口无言的吕儒律神清气爽地吃早饭去了。   自助早餐安排在一楼,吕儒律坐电梯下去,刚好碰见了同样去吃早餐的洪子骞。洪子骞乐呵呵地和他打招呼:“律哥,早!”   “早。”吕儒律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女朋友呢。”   “她要睡懒觉呢。”洪子骞宠溺地摇了摇头,一副“我就拿她没办法”的表情:“真是个贪睡鬼呀。”   吕儒律冷漠道:“你回答前面一句就可以了,真的。”   两人一起来到餐厅,餐厅需要凭借房卡才能进去。吕儒律看着洪子骞把房卡交给服务员,表情骤变,猛然瞪大了眼。   只见洪子骞的房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705。   ——这是洪子骞的房号。   吕儒律如遭雷击般地僵在原地,瞳孔震惊到几乎要炸裂,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洪子骞的房卡:“你……”   洪子骞被吕儒律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律哥?你没事吧!”   吕儒律大脑一片空白,他听见自己颤抖着嗓音问:“你你你……你住705吗?”   “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段野洲说你住313,他住311,我才果断收留他和他睡了一晚。现在你竟然告诉我你住705???   卧槽卧槽卧槽,段野洲为什么要说谎?当然是因为他想和我睡,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必须找个让人信服的借口!!!   那么,段野洲又为什么想和我睡呢?除了因为想泡我还有其他原因吗?不不不,他已经不仅仅是想泡我了,他还,还……   他昨天因为我没有及时换他送我的手机闹了点小别扭!还有还有,段野洲说什么泡温泉的时候,三个A只有他背后没有抓痕他感觉格格不入,这是在暗示我给他抓吗?救命!   ……太明显了,实在是太明显了!我是瞎了吗,段野洲为我佩戴S.D.P.A的徽章不过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心!这心机,简直恐怖如斯!   吕儒律扶着墙站稳,深深吸了口气,微笑道:“没问题。只是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件事忘做了,先走一步,拜拜。”   洪子骞被吕儒律这一系列操作搞懵了。他呆在原地,看着吕儒律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冲进了电梯。   叮,电梯来到了五楼。   吕儒律没有回自己的505,而是飞奔到503门口,鬼鬼祟祟又急促地敲响房门:“秦书澜哥!秦书澜哥!!秦书澜哥!!!”   门开了,是谢澜之开的门。   “我们没聋,”谢澜之神色冷淡,“你不需要敲三次。”   “你们在干嘛?”吕儒律喘息着探头朝房间里面看去,即便是在这种紧急时刻,他还要先问一句:“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有一点打扰。”谢澜之稍稍让开了一点位置,“秦书在准备一个全英文的presentation。”   秦书坐在书桌后面,面前放着一个平板,手上拿着一支笔,欢快地向他打招呼:“Hi!”   吕儒律猛地一拍脑门,如梦初醒:“靠,我就说昨晚我怎么隐约听见了英语!我还以为、以为你们……算了。”   谢澜之问:“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吕儒律老老实实地回答:“亲嘴上床搞情趣。”   谢澜之微微挑眉:“在你的观念中,情侣晚上关上门难道只会亲嘴上床搞情趣吗?”   吕儒律惊讶地问:“不亲嘴上床搞情趣你们谈什么恋爱?”   “……”一时之间,谢澜之居然无法反驳。他安静了两秒,冷冷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吕儒律道:“我找秦书,我有话和他说。”   谢澜之道:“他待会有个视频讨论会,没时间,你有事可以和我说。”   吕儒律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向谢澜之倾诉。按理说,小情侣间不分彼此,和秦书说或是和谢澜之说都一样。不过,和一个攻讨论这种敏感的感情问题,他总觉得怪怪的。   不好意思,他好像刻板印象了。   见吕儒律迟迟没有反应,谢澜之道:“不说?我要关门了。”   “等等,我说!”说吧说吧,再不说他真的要憋死了。吕儒律双手扒着门,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谢澜之道:“我会告诉秦书。”   “好的好的。是这样的,”吕儒律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才绷着一张脸道:“我觉得,段野洲,喜欢我。”   谢澜之:“?” 第12章   十分钟后,吕儒律再次回到了自助餐厅,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谢澜之。   已经吃上了的洪子骞看到他们,走过来想要加入他们,被吕儒律微笑着婉拒:“不方便哈。”   洪子骞愣了愣,看看吕儒律,又看看谢澜之,不明所以地“哦哦”了两声,端着餐盘走了。   洪子骞一走,吕儒律就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对着谢澜之将自己对段野洲的怀疑和盘托出。说到最后,他痛心疾首地总结陈词:“你说,除了他喜欢我这个解释之外,还有其他解释吗?还有吗?”   谢澜之还算耐心地听完了吕儒律的讲述,没有第一时间发表评论,而是给他倒了杯水,缓声道:“你这副模样,让我想起当初的自己。”   吕儒律一愣:“什么意思?”   谢澜之不置可否,道:“所以,你怀疑段野洲很早就暗恋你,所做的这些都是蓄谋已久的接近和撩拨?你确定这些不是因为你太敏感而产生的错觉?”   “我也不想怀疑的。”吕儒律痛苦面具,“可是你看他,你用第三视角看他!我真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谢澜之淡道:“想不明白就去问。”   吕儒律又是一呆:“啊?”   “把你的怀疑全告诉他,亲口问他是不是喜欢你,这样你就不会纠结了。”   吕儒律看着谢澜之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没了表情:“谢澜之你这个双标狗。”   谢澜之挑眉:“再骂一遍?”   吕儒律冷笑:“你还记得当初你和小情书搞暧昧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吗?不瞒你说,我那时看你就觉得你像个傻子。”   谢澜之:“。”   “哦,现在你倒是能给出所谓合理又理智的建议,显得我不太聪明的样子。”吕儒律精准吐槽,“可你自己谈恋爱的时候还不是在那‘谁能过情关’。”   谢澜之静了一静,凉凉道:“难得你能说出有些道理的话,和你同班同学三年,这还是第一次。”   “……你丫的。”   “不过,你确定你现在真的是在‘过情关’?”谢澜之一针见血地指出,“就算段野洲真的喜欢你,你现在也不会接受他,不是吗。”   这一点,吕儒律无法反驳:“呃,确实。”   如果段野洲真的喜欢他,他也只能给对方发一张好人卡,然后把段野洲恭恭敬敬地请进他的男同兄弟列表。这样一来,他直男兄弟的数量重新归于零,男同兄弟的数量直接飙升至七。   他上辈子是捅了男同窝么。   “我无法切身体会你的心情,所以给出的建议偏理智而非感性,具体怎么做还要看你自己的心境。”谢澜之喝了口咖啡,提醒吕儒律:“别忘了你的微信名。”   吕儒律微微一怔,他的微信名……以不变弯为己任?谢澜之这是在鼓励他坚守直男的阵营么。那大可放心,哪怕全专业的男生都弯了,他也一定会是最后弯的那一个。   即便有些心烦意乱,吕儒律早餐依旧吃了个爽,力求最大限度地吃回房费。然后,他怀着沉重的心情,迈着更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   无论如何,他还是要面对段野洲的。或许,他可以先问问段野洲为什么要在房间的事情上撒谎?对,就用那种漫不经心,随口一问的语气,问的时候再用余光暗中观察段野洲的反应——男同不是经常这么干么!就那个,那个“暗搓搓试探大法”!   吕儒律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刷房卡进门。   床上已经没有了段野洲的身影,被子掀开一半,枕头上还残留着男生睡过的痕迹。窗帘被拉开了一个人的宽度,段野洲站在窗前,新年的阳光将他的黑发染成了灿烂的金色,戴在胸口的十字架反射出斑驳的光影,漂亮得像艺术生眼中最完美的雕塑。   段野洲似乎才洗完澡,穿着宽松的运动睡裤,上半身居然还光着。他手里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说:“爸,新年快乐。”   原来段野洲在和父母打电话。   吕儒律不动声色地走到墙边,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两度。他并非有意偷听段野洲和他爸的对话,可段野洲他爸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耳朵里。   “你已经买了机票?”   段野洲“嗯”了一声:“不是你邀请我去过年的么。”   “我什么时候邀请你了?”   “我过生日的时候……”段野洲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改口道:“算了,可能是我记错了。”   “你把机票退了吧,我要带你陈阿姨和她女儿去国外滑雪,不在国内过年,你别回来了。”   段野洲安静了下来。他爸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就在电话那头喂喂喂个不停。   “那我呢。”段野洲平静地问,“我去哪里过年。”   男人似有些不耐烦:“你就不能去你妈那过年吗。”   “我妈在澳洲坐月子。”段野洲笑了笑,“她昨晚特意打电话叮嘱我,让我千万别去找她过年。”   “那你申请寒假住校行不行?”   “……”   “唉,要是你姥姥还在,哪还这么多麻烦事。”   麻烦事,他是麻烦事。   胸前的十字架像是晃了一晃,段野洲迅速地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挂了。”   挂断了电话,段野洲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更像一尊雕塑了。   吕儒律看着男生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低下头,看到了段野洲放在床头柜上的钱包。   钱包里最明显的位置放着一张一家四口的合照:穿着旗袍知性优雅的姥姥,明艳动人的妈妈,青年才俊的爸爸,以及一个戴着市少儿游泳比赛金牌的孩子。   那个孩子大约七八岁的年纪,是那种会被偶像剧剧组请去演霸总小时候的长相,表情里还带着点傲慢。他的爸爸妈妈蹲在他身边,一人搭着他一边的肩膀,眼中全是满满的爱意和自豪。   至少在拍照的那一刻,这对父母一定很爱他们的孩子吧。   哗——   也许是觉得阳光太刺眼,段野洲随手拉上了窗帘,可窗帘间还是留了一条缝,足够一些不听话的光束偷偷地溜进房间。   段野洲转过身,看到了他的沙雕学长。   段野洲:“……”   吕儒律:“……”   吕儒律有种偷听被抓现行的心虚,露出一个僵硬的,极其不自然的笑:“早啊,学弟。”   “早啊,律哥。”段野洲的演技比他不要好太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吃早餐了?”   段野洲的语气和平时的一模一样。吕儒律想起了昨天的跨年夜,段野洲也是用这种语气问要不要来抱一下。   然而他拒绝了他。   吕儒律没有回答段野洲有关早餐的,无聊的问题。他走到段野洲面前,静静地看了男生一会儿,然后,在一片晦暗不明的光线中,他主动抱住了段野洲。   段野洲微微睁大眼睛。   “今年寒假去我家过年怎么样?”吕儒律感觉到段野洲的身体僵硬得不像话,他无暇思考就这么抱着段野洲赤裸的上半身会不会太暧昧了,他只希望学弟能开心一点:“我会带你去现场看电竞比赛,我还会给你包饺子吃。”   过了许久,段野洲才说话了。   “怎么突然愿意抱我,”段野洲声音闷闷的,“你不敏感了吗?”   吕儒律想了想,说:“我很敏感,但我还是想抱你。”   “因为我太可怜了?”   “啊那不然呢?”   段野洲轻笑了一声。这样的大实话反而让他渐渐放松了下来,吕儒律感觉到段野洲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男生埋头在他肩窝,很小声很小声地向他道谢:“谢谢学长。”   吕儒律拍着段野洲的背,闻着男生身上清爽沐浴露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段野洲为什么要在房间的事上说谎了。   也许他的小可怜学弟只是想过一个……过一个有人陪伴,有人说话的新年长夜。   “你为什么还要和你爸说新年快乐。”吕儒律为学弟抱不平,“要是我,我就不说了。”   “没办法。”段野洲半真半假道,“我不想被他在遗嘱里除名。”   吕儒律深以为然:“也是,可千万不能便宜别人。”   这时,床头的座机响了。段野洲主动结束了这个拥抱,掩饰什么一般地快步走到床边,套上上衣,接起电话。   是酒店前台打来的,问他们要不要续房。   中午12点是退房的时间,他们明天还要上课,今天必须回学校。   两人不再谈论刚才的事。收拾好行李,段野洲负责去退房,吕儒律负责去拿车。   走出酒店大堂,吕儒律瞧见骞卓小情侣正准备打车。得知两人也是要回学校后,他邀请两人和他们一起回。   “我们六个人开了两辆车来,”吕儒律笑道,“你们和段野洲分开坐就行。”   小情侣开心地道谢:“谢谢律哥!”   吕儒律让小情侣在门口等他开车过来。他一个人来到停车场,看到自己的SUV旁边停着一辆骚气十足的红色超跑,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心道有钱人还是多啊,他要不吃不喝攒两年的零花钱才能买得起这样的超跑。   “小孩,喜欢我的车?”   吕儒律转过身,看到一个三十多岁,打扮花里胡哨的男人。男人长相还算能看,但吕儒律向来对这种走在时尚前沿的“潮男”不能理解且敬而远之。出于礼貌,他敷衍了一句:“是啊是啊。”   男人掂量的目光在他身上游了两圈,最终落在他腰上:“在读高中还是大学?”男人拍拍跑车的引擎盖,“要不要坐叔叔的车去兜风?”   吕儒律的探基雷达在见到男人的第一眼就做出了判断,现在更是确认了他的判断:“免了,我比较喜欢坐姐姐的车。”   男人抬起眉,咧嘴一笑:“可你昨晚不是和姐姐一起睡的吧,我看见一个小帅哥去你房间找你了。”   吕儒律心中警铃大作,表情嗖地冷了下来:“你在监视我?”   “No,no,no,别误会。”男人笑着举起双手,“我住你对面,恰好看到了而已。你男朋友很帅,但我更喜欢你这款的。”   吕儒律皱着眉,余光瞟见段野洲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便道:“大叔让让,我要开车了。”   吕儒律说着,正要打开车门,门却被男人卡住了。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吕儒律果断拒绝:“没必要。”   男人依旧不死心,直接抓上了吕儒律的胳膊:“别怕啊小朋友,不会让你男朋友发现的。”   “是吗。”   男人回过头,看见足足比自己高一个头,帅得明目张胆的小年轻。男人冲吕儒律扬起下巴:“你还年轻,很多东西都不懂。”男人有意无意地看了段野洲一眼,道:“以后你就知道叔叔的好了。”   段野洲看着男人放在吕儒律肩膀上的手:“哪来的老男人。”   男人也不生气,悠哉悠哉道:“小弟弟毛没长齐,就开始学大人开房上床了?作业写完了吗?”   段野洲懒得过多废话,一把抓住男人碰过吕儒律的手,反手一拧,男人登时痛得面容扭曲,嗷嗷惨叫起来。   段野洲嫌男人吵,手上用力一推,男人便惯性地连连后退,被停车栏绊倒,仰面摔倒在草坪上。   下一秒,雪白的运动鞋踩上了男人的胸口:“你在我面前装什么逼?”   男人剧烈地咳了起来。吕儒律回过神,连忙抓住段野洲的手腕,低声道:“段野洲,你冷静点。”   段野洲装模作样地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遗憾地告诉他:“冷静不了。”   男人艰难地开口:“你们……你们哪个学校的?!”   吕儒律道:“万一他真的闹到学校就麻烦了。”   段野洲说:“我会怕?”   “你不怕,但为这种人浪费时间实在不值得。”吕儒律想方设法地劝学弟,“你还踩他,你干嘛给他奖励?”   段野洲静了静,似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终于从男人胸口抬起了脚。   段野洲居高临下,眼神像在看一个垃圾:“滚。”   男人骂骂咧咧地滚了。   这个小插曲似乎让段野洲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得知洪子骞等人要和他们一起回学校也没说什么,主动提出去坐谢澜之的车。   吕儒律开车接上异性小情侣,跟在谢澜之的车后开上了回程的路。   舒卓注意到吕儒律比平时安静了不少,关切地问:“律哥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吕儒律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累而已。”他还想着段野洲踩在男人胸口的脚:“洪子骞,我问你个事儿。”   “律哥你问。”   “段野洲……平时脾气怎么样?会不会骂人打架。”   洪子骞说:“段野洲平时脾气还行啊,挺有素质的,不怎么说脏话,也从来不和别人打架,除非被触碰到逆鳞了。”   吕儒律听到后半句话,心中再无波澜,一脸的心如死灰,他已经没有力气“卧槽”了。   除非除非又是除非,洪子骞特么是除非小王子吧。   吕儒律打开车窗,任凭狂风吹乱他的发型。   段野洲因为家里的事情,心情不好打个人多正常,没什么可多想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老子就是段野洲的逆鳞又怎么样,老子又不会少块肉。   草。 第13章   元旦假期结束对广大大学生来说意味着两件事:第一件事,寒假即将来临;第二件事,在寒假来临之前,他们还要在炼狱里痛苦地走那么一遭——期末大考它要来了!   考试时间长达一个月,这是无数奇迹发生的一个月。无论这个学期你荒废了多少时间,逃了多少堂课,只要你愿意在这一个月内发奋苦读,为知识献出自己的灵魂和生命,你就有概率可以获得欢天喜地过大年的资格。   学校图书馆为学生自习提供的座位远远供不应求。图书馆七点开门,想要在周末占到座位,至少要六点半开始在图书馆门口排队。吕儒律和秦书,楚城组成了学习互助小组,信誓旦旦地约好一起早起去图书馆学习,朝着国家奖学金砥砺前行。   凌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吕儒律艰难地拿起手机,双眼睁开一条缝,在名为【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的三人微信群里发言。   以不变弯为己任:【我昨晚不小心从床上摔下去了,磕到脑子了,今天实在无法学习。对不住了兄弟们,你们先学一步】   发完消息,吕儒律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下一秒,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已经完成了晨练的楚城毫不客气地掀开了吕儒律的被子,用力敲醒沉睡的心灵:“律哥起床了!再不学习,你只能一辈子当包租公了!”   吕儒律戴上痛苦面具,哆哆嗦嗦地开始穿衣服:“我就不该给你备用钥匙。”   两人在宿舍楼下和秦书汇合。吕儒律裹紧风衣,背着书包,冒着寒风朝图书馆走去,手里还捧着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他不禁扪心自问:为什么我又和两个受混一起了?就因为谢澜之是学神根本不需要复习,而徐宁又是和他们不同专业的美术生吗?   罢了罢了,这周就算了,下周再和两个攻一起玩。   学习互助小组的时间把握得很好,三人成功抢到了完美的座位:位于没什么人经过的角落,舒适的沙发座,离饮水机和洗手间距离刚好,充电插口管够。   三人端正坐下,眼神坚定地翻开专业书,相互立下誓言:谁先搁笔谁傻逼,谁先合书谁变猪。   一个小时后。   吕儒律在王者峡谷里推掉敌方水晶,摘下耳机,一本满足地从手机上抬起头。只见在他左手边,楚城的回笼觉睡得正香;在他对面,秦书捧着手机,两眼放光,满脸的姨母笑——不用问,这小子肯定又在BL小说里磕CP上头了。   秦书察觉到吕儒律的目光,用眼神问他要不要去上厕所。吕儒律心领神会,给睡着的楚城背上披了张草稿纸免得他着凉,然后起身和秦书一起朝洗手间走去。   离开自习区,他们终于可以说话了。秦书真情实意地感叹:“年下真好磕。正所谓,没有年上宠,哪来年下疯。”   吕儒律嘲笑道:“可惜你身边的CP全是年上。”   秦书叹了口气:“可不是么。”但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秦书强烈的分享欲:“律哥我和你说,我今天看的这个攻真的太会了!他知道受是直男,所以选择耐心蛰伏,投其所好,利用温水煮青蛙的战术一点点融化受……”   吕儒律对这种不现实的情节没有任何兴趣:“巴拉巴拉巴拉。”   秦书一怒之下闭上了嘴。   两人上完厕所回来,楚城已经醒了。他递给吕儒律一张字条,压低声音:“是那个短头发的女生让我给你的。”   吕儒律打开字条,上面写了女生的联系方式,还说期待能认识他。   秦书小声八卦:“哇,wuli律哥终于要脱单了?”   吕儒律朝女生看去,女生也正看着他。他抱歉地笑笑,摇了摇头。女生明白了他的意思,显得有些失望。   楚城说:“律哥你不加她吗?”   吕儒律道:“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楚城好奇地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吕儒律想都没想道:“我喜欢甜妹,甜妹就是人世间的瑰宝,不允许反驳。”   楚城恍然大悟:“我懂了,难怪你之前愿意带余醉薇打游戏!”   余醉薇在网上的形象属于标准的甜妹,晒在社交平台上的每一张照片都拥有治愈甜美的笑容。她的声音不用夹就很甜,元气满满叫“哥哥”的时候对百分之八十的男生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话说,你们直男是不是都偏爱甜妹?”秦书问。   吕儒律说:“这和直不直没关系,澜哥也喜欢甜妹啊。”   “什么?!”秦书突然慌了,“你怎么知道?我哥和你说的?卧槽那个甜妹是谁?”   “你是不是傻。”吕儒律嫌弃道,“我的意思是,你在谢澜之眼中就是甜妹。还非得我说出口,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秦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大为震撼:“我是吗?”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始终维持着较高的学习效率,平均每小时摸鱼三十分钟。   复习完一章的内容,吕儒律刷了个朋友圈,一眼看到了段野洲十分钟前发的状态。   一碗野菜粥:【学高数时的我(图片)】   配图是一张黑猩猩双手抱头的照片。   吕儒律不由地笑了。   数学是理工科的基础学科,在他们学校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逃脱不了高等数学的折磨。那棵名为高数的树上每年不知要挂多少学生,无论是多高多帅的帅哥,在高数面前众生平等。   吕儒律顺手点进段野洲的主页,发现段野洲仅半年可见的朋友圈居然只有这么一条。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想起自己在一个小时前发了一条说要教秦书和楚城高数的状态,段野洲还点了赞。   吕儒律陷入沉思:为什么段野洲偏偏在这个时候发朋友圈?难道是在暗示我给他辅导高数?   呵,想太美了吧学弟,我放着甜妹不去教,去教一个可能对我有异样感情,将我视作逆鳞的学弟,我是疯了吗?我还指望着你尽快知难而退,迷途知返,早日回归直男的阵营呢。   这时,一个充满良知的声音在吕儒律脑海中响起:可是段野洲都愿意教你游泳。   吕儒律眉头皱了松,松了皱,再三确认自己确实不希望段野洲因为挂科过不好年后,认命地点开了学弟的头像。   以不变弯为己任:【那个,我对高等数学略懂一二。需要帮忙吗?】   一碗野菜粥:【真的可以吗?谢谢律哥!】   段野洲似乎十分高兴,还给他发了一个甜妹爱用的猪猪撒花表情包。   吕儒律:……嗯?   他记得段野洲之前不爱用表情包啊,怎么突然画风成这样了。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还以为段野洲在他身上用了什么大数据追踪技术。   以不变弯为己任:【我下午就有空,你想在哪学习?】   一碗野菜粥:【来我寝室怎么样?洪子骞今天不在】   吕儒律在心中默默叹气:太明显了,真的太明显了。公共场合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段野洲,要知道寝室可是你放内裤的地方啊!   辅导学习需要用嘴说,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同学,寝室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吃过午饭,吕儒律来到了段野洲所在的42栋男生寝室。   他们学校所有的体育生都住在42栋。吕儒律走进大门,两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迎面走来,每一个的身高都超过了195cm。宿管阿姨容光焕发地和他们打招呼,看起来比其他宿舍的阿姨年轻得多。袁久久要是来了,大概会感叹这就是天堂吧。   吕儒律来到段野洲的605寝室。段野洲打开门,看到吕儒律呼吸里带着微喘,问:“律哥,你怎么了?”   吕儒律看着段野洲。大概是因为在学习的缘故,学弟戴了一副方框眼镜,脸部的轮廓柔和了一些,好像帅得没那么坏了。   “怎么了?”吕儒律道,“我刚刚一口气爬了六楼啊!”   段野洲发出一声讥笑,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及时地将讥笑转化成一个浅笑:“辛苦了律哥,快进来吧。”   段野洲寝室的清洁度至少超过一大半的男寝,虽然各式各样的球鞋摆了一地,桌子上也乱七八糟地放着水杯,书本,笔和好几种电子产品,但整个房间至少干净无异味,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垃圾桶捡帅哥。   段野洲问:“律哥,你吃甜甜圈吗?”   “不用了。”吕儒律时刻谨记自己“报恩”的使命。身为直男,他不能给男同任何搞暧昧的机会。吕儒律抱着《高等数学》,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神色:“时间紧迫,我们快开始吧。”   段野洲“哦”了一声,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学长,请。”   “在开始之前,我有话和你说。”   “嗯?”   “你现在又要学习又要训练,不谈恋爱是正确的。”吕儒律意有所指地强调,“我也和你一样,想以学业为主。就算现在有人向我告白,我也绝对不会同意的,无论是谁都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段野洲怔愣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律哥那么激动干嘛。”   “我不是激动!”吕儒律激动地说,“我是在向你表明我身为S.D.P.A,003号成员的决心。”   段野洲看着他,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问:“律哥,真的无论谁向你告白你都不同意吗?”   吕儒律忙不迭道:“对对对。”   无论是谁,包括你!   段野洲又问:“那如果是颜值巅峰期的刘亦菲呢?”   吕儒律沉默两秒,道:“我们开始学习吧。你知道什么是隐函数存在定理吗?” 第14章   能考上名牌高校的体育生文化分一般不会太低,但他们学校的高数考试是出了名的变态,最夸张的时候挂科率达到了30%。正常高考进来的理科生尚且被高数折磨得死去活来,更别说像段野洲这样的体育特招生了。   在第三次向段野洲讲解了什么是“隐函数存在定理”,对方却依旧一脸迷茫后,吕儒律忍不住问:“段野洲,你高考数学究竟考了几分?”   段野洲安静了两秒,说:“我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   吕儒律:“……”   段野洲轻轻叹了口气:“律哥是嫌我不够聪明了吗。”   吕儒律也不惯着学弟:“是有点?”   “我也不想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和你一样厉害。”段野洲抬眸看着他,眼中带着崇拜:“律哥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吕儒律肩膀一紧。   ——来了!传说中的投其所好,甜妹攻势!段野洲一定做过功课!   笑死,他可是全程见证了四个男同恋爱的男人,这种雕虫小技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等下,他明明只和秦书楚城说过自己的喜好,还特么是上午刚说的,他相信秦书和楚城不会向段野洲告密,那段野洲又是怎么知道他喜欢甜妹的?   奇怪,这逻辑不通啊。   除非……除非段野洲是向余醉薇取的经。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段野洲知道他和余醉薇在游戏里组过CP,只要多逛逛余醉薇的社交平台,段野洲自然能推测出他喜欢什么性格的女生。   原来如此,段野洲好深的心机!   吕儒律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使自己看起来淡泊又深远:“几个数学定理而已,我哪里就厉害了。”   切记,我不能给学弟任何搞暧昧的机会。   “怎么不厉害?你刚刚解那道题,又是求导又是求极限的,三下五除二就解出来了。”段野洲继续夸他,“你好帅啊律哥,太帅了,你的字也很好看。”   吕儒律被帅气的体育生夸得晕晕乎乎的,心都飘了起来:“少来。段野洲,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   段野洲很是惊讶:“这有什么可装的?这不是事实吗。律哥,我从小到大学习都不太好,所以我一直对学霸有很深的滤镜。在我看来,你刚刚解高数题的样子比人民币还好看,我心甘情愿认你做大哥。”   吕儒律:切记,我不能……我不能干什么来着?   “明天我还有空,我可以继续教你。”他说。   一整个周末,吕儒律都几乎泡在段野洲的寝室。他也不想给段野洲和自己太多独处的机会的,可学弟一直夸他帅诶。   吕儒律从小受他妈审美观的熏陶,始终认为男人不需要长得多帅,但一定要像个男人,他爸就属于气质远大于长相的一类人。   无奈他长相随他妈,不但没长成他期待中硬汉的模样,反而颇有小白脸的气质。一般有人夸他长得帅,他不屑一顾,但段野洲不一样。   段野洲是夸他解高数题的时候帅,不是简单夸他的相貌,这已经上升到气质层面了!更别说段野洲夸他时的神态和语气,抛开性别和身高不谈,那和他喜欢的甜妹简直一模一样。   吕儒律至此下定决心,他即便头秃,也要光着头将段野洲从名为高数的树上抱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男大学生们有如众鸟归巢,宿舍走廊人声渐起。吕儒律听见有男生在约饭,约球,约开黑,似乎比计算机男生住的寝室楼热闹不少。   段野洲在一道求极限的题目上卡了十分钟,眼睛里已然失去高光。他感觉自己再想下去就要吐了,抬头看向吕儒律,朝对方投去委屈的,求助的目光。   吕儒律问:“你学得怎么样了?你觉得自己有多大可能能通过考试?”   段野洲微笑着说:“应该还是比明天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人类毁灭的可能性大一点。”   吕儒律叹了口气:“看来只是辅导你功课已经不够了,我得给你上点硬货。”   “有多硬?”   “段野洲,你想不想去吃烤肉?”   段野洲在网上找了一家评价不错的烤肉店,离学校很近,人均价格过千。段野洲说要请客,吕儒律也没和学弟客气。他虽然不知道段野洲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光是看他一地的昂贵球鞋和随手送给自己的手机就能知道这小子根本不差钱。   去烤肉店之前,吕儒律坚持要去一趟水果店。段野洲不能理解:“烤肉店难道没水果吃吗,你为什么要自己买。”   吕儒律意味深长地说:“待会你就懂了。”   烤肉店的价格不仅体现在环境和食材上,更体现在服务上。专业的服务员可以一对一为他们服务,吕儒律说要自己烤,把人请走了。   坐在吕儒律对面的段野洲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茶壶,体贴地给他倒了杯水,接着用夹子夹起一片M9的和牛铺在烤盘上。   吕儒律后知后觉:完了,我好像给了段野洲向我献殷勤的绝佳机会!   吕儒律忙道:“我来烤吧,我上辈子就是专门给人烤肉的。”   段野洲笑着说:“律哥教我高数已经很累了,现在等着吃就好。”   吕儒律一个机灵——来了,温水煮青蛙大法!   段野洲肯定会一直对他这么好,温柔又体贴地让他沉溺在甜妹的假象中,等到他意识到不对想要抽身的时候就会悲哀地发现自己习惯了段野洲的好,然后再也离不开他了!   靠,好歹毒的男同伎俩,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吕儒律坚持自己的肉自己烤。段野洲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坚持,但还是没勉强他,随他去了。   吃肉吃得差不多了,两个人都有点腻,吕儒律从水果店的袋子里掏出两个柿子:“段野洲,我们来‘烤柿’吧!”   段野洲:“………………”   似有几缕寒风吹过,包厢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对上段野洲“学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我不这么觉得哦,我好冷”的眼神,吕儒律耸了耸肩:“谁让你学不会高数,那我们只能求助于玄学了。”   段野洲嗤道:“玄学要是真有用,我姥姥也不会在去教堂祷告的路上把自己给摔骨折了。”   话虽如此,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考试不择手段的信念,段野洲还是十分配合地配合。吕儒律拿着烤熟的柿子,绕着段野洲过了一圈,意为:考试必过。   吃完晚餐,吕儒律带着学弟光临超市,买了一瓶驱虫喷雾。接着,又光临了学校门口的打印店,彩打了一张名侦探柯南的海报。   两人满载而归地回到605寝室。吕儒律把柯南的海报挂在门后面,意为“挂柯南”。然后,他撕下半张草稿纸,写上“大聪明喷雾”,贴在驱虫喷雾的瓶身上,对着段野洲一顿狂喷。   “好了。”吕儒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天意——去吧学弟,继续去高数的海洋里遨游吧。”   段野洲嘴角抽了抽,重新坐在桌子前。看着两个小时前死活解不开的高数题,他双眼一亮:“卧槽律哥,我知道怎么解了!”   吕儒律惊喜不已:“真的吗真的吗。”   段野洲微微一笑:“当然是假的。”   吕儒律:“……你丫的。”   段野洲强行给吕儒律上了一课:“这些要是有用,哪来30%的挂科率。”男生拍拍身旁的椅子,“还是律哥来教我吧。”   吕儒律拖着学弟在高数的海洋里艰难遨游,一时忘了时间,直到他听到了钥匙开门的时候,才和段野洲一起抬起了头。   ——是洪子骞回来了。   吕儒律的第一反应是:糟了!厄运要降临了!   洪子骞看到吕儒律,非常地惊喜:“律哥怎么来了!段野洲,快,快把哥私藏多年的牛肉干拿出来招待贵客。”   吕儒律飞快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不用不用,我差不多要回去了。”   洪子骞看吕儒律迫不及待的样子,大概猜到了段野洲和对方说了什么,哭笑不得地说:“段野洲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瞎造谣,说我不吉利了?哪能次次都有倒霉的事情发生嘛,这个世界也是讲究逻辑的。”   吕儒律忐忑地说:“我偶尔不太相信逻辑,我还是告辞吧。”   “其实你也没必要太过担心。”段野洲安慰道,“‘诅咒’只有在老洪和他老婆有关联的时候会应验,只有他一个人没事,否则我坟头的草早就三米高了。”   “怎样算‘有关联’?”洪子骞举起手机,“我现在在和我老婆视频,这样算关联吗?”   手机屏幕上,舒卓笑眯眯地和两人打招呼:“段野洲,律哥,晚上好!”   段野洲:“……”   吕儒律:“……”   “我真的要回去了。”吕儒律挤出笑容,“还有十分钟就11点了。”   他们学校有规定,本科生寝室晚上11点准时关大门。11点后回寝的学生不但要冒着被痛斥的风险把阿姨从床上喊起来给自己开门,还要算晚归一次,在阿姨的小本本上登记姓名。   “好吧,”段野洲说,“需要我送——”对上吕儒律警告的眼神,段野洲果断改口:“你以为我会想送你吗?呵,我才不送。”   洪子骞:???你们这交朋友的方式好像有点奇怪。   吕儒律松了口气:“我先上个厕所。”   这时,一个吕儒律不认识的男生敲了敲打开的寝室门,急急忙忙道:“老洪,段哥,辅导员来了,说要在我寝室开个小会,就现在。”   “马上。”段野洲转向吕儒律,“我们先去了,律哥你走的时候帮我们关一下门。”   吕儒律痛快答应:“OK。”   其实他想上厕所有段时间了,但他喝了太多水,一个小时前才上过。为了不被段野洲嘲讽膀胱迷你,他稍稍忍耐了那么一小下。   吕儒律解决完生理问题,洗了手,转身推开厕所的门,门居然纹丝不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吕儒律加大力度推门,门依旧一点反应都没。几次费力地尝试后,他已经处在汗流浃背的边缘了。   ——没事,别慌,小问题,我打个电话让段野洲回来救我就行。   吕儒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整个人瞬间呆住。   ——我的手机,好像还放在段野洲的桌子上?   吕儒律:“………………”   吕儒律痛苦地闭上眼,在心中发出绝望的悲鸣:苍天啊—— 第15章   吕儒律上大学三年,从来没有晚归过,倒不是他有多乖巧,而是他实在没有那个机会。小情侣的夜生活是亲嘴上床搞情趣,他的则是游戏电影睡觉觉。   所以,当楚城去对面寝室串门,发现吕儒律居然不在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楚城给吕儒律发了几条微信,迟迟没等到回复,立刻在【4J2Z】群里公布了这一消息。   楚城:【有谁知道律哥在哪吗?他居然没在寝室!】   秦书:【不会吧?真的假的!】   徐宁:【你有没有尝试给他打电话?】   楚城:【我打了,没人接!】   秦书:【律哥一定是被外星人抓走了(震惊猫猫头.jpg)】   谢澜之:【@一碗野菜粥 你知道吕鲤鱼在哪么】   ……   学生寝室一共有三道门,一道大门,一道通往阳台的门,还有一道从阳台通向厕所的门。   隔着两道门,吕儒律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手机正在连续不停地震动。他心死如灰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传统手表,无比希望自己戴的不是他爸送他的江诗丹顿,而是小天才电话手表。   他已经被困在段野洲寝室的厕所十分钟了。不幸中的万幸,他的嗅觉远不如他的听力灵敏,厕所里的味道也不算难闻,否则他大概率撑不到段野洲回来。   有的时候真的不得不相信玄学的存在。他应该一看到洪子骞回来就跑的,他还是跑得太晚了。   话说,这几次倒霉的好像都是他,段野洲反而没什么事。怎么回事,难道这个“诅咒”还带传递的,段野洲传递给了他,他就要帮段野洲挡灾受难?   一直到11点05分,吕儒律才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律哥?”   是段野洲的声音。   吕儒律麻木地答应:“我在这。”   段野洲快速来到阳台:“对不起律哥,辅导员说话我不方便看手机,才看到澜哥在群里@我。”男生站在厕所门口,有些迟疑地:“你……这是还没结束吗?”   “哦,我早就结束了。”吕儒律分外冷漠地说,“我只是突发奇想,如果我今晚在你们厕所里过夜,那一定会是一段美好奇妙的经历吧,我绝对不能错过。”   段野洲:“……你是疯了吗?”   “你是瞎了吗?!”吕儒律大声咆哮,“你们厕所的门卡住了,我出不去!!!”   段野洲呆愣了两秒,随后:“噗——”   吕儒律悲愤欲绝:“你特么还笑得出来?”   段野洲非但笑得出来,还笑得十分开心,笑到肩膀都在抖。看学弟如此幸灾乐祸乐不可支,吕儒律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段野洲现在哪有半点暗恋他的样子。   “这个门确实偶尔会抽风。”段野洲说,“你只要在里面先把门往上抬一下,然后再往后拉两下,门就开了。”   吕儒律冷笑地反讽:“哇哦,原来这么简单,我居然没想到,我真是个大傻逼。”   段野洲忍着笑:“不傻不傻,你最聪明。”   吕儒律:“你不会觉得你在安慰我吧?”   段野洲:“那行吧。你不聪明,你是傻子。”   吕儒律:“是的,我是!”   照着段野洲教给他的开门大法,吕儒律终于得以逃出生天。段野洲还算有几分良知,没有再嘲笑他,努力憋着笑为他泡了一杯热牛奶,给他压压惊。   洪子骞回到寝室,看到吕儒律坐在他室友的椅子上喝牛奶,惊讶道:“咦?律哥还没走呢,大门都关了。”   段野洲如实相告:“厕所的门又抽风了,这次卡到了律哥。”   洪子骞的反应和段野洲一模一样,先是一个怔愣,然后:“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律哥,我知道我不该笑,但是哈哈哈——”   吕儒律被这两学弟搞得好气又好笑:“再笑大声点兄弟们。或者我给你们租几十台无人机,飞到天空中摆成‘律哥被卡厕所了’,好让全校同学都知道。”   “好主意。”段野洲笑个不停:“言归正传,我们律哥现在有两个选择。”   吕儒律心道怎么又来了,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段野洲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连续穿越两道防线,先后忍受两栋寝室阿姨的怒火,回到自己的床上自己睡。”   洪子骞很捧场地问:“第二呢?”   “留下来和我睡。”段野洲干脆利落地说。   吕儒律想都不想地拒绝:“你想得美。”   上回在温泉山庄他还没揭穿段野洲虚假的直男面具,被段野洲哄骗着和他睡了一觉,这是他的失误,他承认。但现在他已经参透了真相,怎么可能再给段野洲和他搞暧昧的机会。   “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洪子骞笑嘻嘻道,“律哥还可以和我挤一张床啊。”   吕儒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要来了吗?那个醋海翻天!   他记得有一次,他和四个男同出去玩。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徐宁和楚城的关系,分房的时候不知好歹地提出要和楚城睡一间大床房。然后徐宁看他的那个眼神啊……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温柔美丽的徐宁怎么会拥有那样的眼神。   吕儒律紧张地看着段野洲,只觉得下一秒对方就要暴走了。没想到,段野洲只是短暂地顿了一下,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这个可能,然后他慢吞吞地说:“也行。”   吕儒律:嗯?   他好像有点看不懂了,段野洲说的居然是“也行”?他好大方!   洪子骞问:“律哥,你要和我睡吗?我老婆应该不会介意的。”   吕儒律从茫然中回过神,说:“我还是回去吧,单人床睡两个人太挤了。”   段野洲有些担心:“晚归记录不会影响你拿国奖吧。”   “那肯定不会。”吕儒律说,“不过,我们宿舍阿姨的脾气确实蛮大的就是了。大一的时候,我班上一哥们,凌晨两点才回寝室,愣是被阿姨说哭了,连夜给他妈打电话说想退学。”   洪子骞瞪直了眼:“操,这么夸张?”   吕儒律“嗐”了一声:“也是那哥们学习压力太大,自己心理素质不行。高中时谈个恋爱还能次次全校第一,以为自己是校园文里的天才学霸男主,上了大学成绩却只能在中游徘徊,落差太大一时接受不了。我和他可不一样,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天才学霸,毕竟我连‘结膜炎’的英文都不知道怎么说。”   段野洲低头笑了一声。   洪子骞想了想,问段野洲:“段哥,今天值班的是哪位阿姨?”   “好像是张阿姨。”段野洲说,“怎么了?”   洪子骞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张阿姨很好说话的!律哥,我觉得你有救了。”   吕儒律怀疑地看向段野洲,用眼神问:你这兄弟靠谱吗。   段野洲似乎看懂了他的疑问,说:“律哥,你要知道女生不准进男生寝室。但我那亲爱的傻逼室友,就是有一百种方法把他女朋友带进来祸害我。”   吕儒律将信将疑:“展开说说?”   洪子骞指向段野洲的床,问:“请问,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吕儒律道:“……善于利用道具?”   当代大学生没有几个不熬夜的,即便到了熄灯的时间,寝室走廊上依旧有不少夜猫子在活动。   大学寝室里不能用电磁炉,热得快等违禁电器。男生们晚上如果饿了,可以去一楼阿姨那借锅煮个面什么的。   江鸿羽是学校里的田径体育生,专攻长跑。他端着热好的披萨从阿姨那出来,迎面瞧见他们年级公认的级草正朝他的方向走来。大帅哥在大冬天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松着,露出锁骨上一节银色的项链;衬衫的袖子被他挽在手肘处,手上还捧着……一大床被子?   “段野洲?”江鸿羽好奇道,“你大晚上抱着个被子干嘛?”   段野洲面色如常地回答:“和洪子骞打架,他在我床上泼了盆水,我拿被子出去晾。”   江鸿羽盯着那隆起的一大坨,狐疑地问:“你这个被子,形状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有吗。”段野洲微笑道,“我一点都不觉得呢。”   江鸿羽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走上前想要细看:“这里面是不是包了什么东西?”   段野洲感觉到手里的被子轻轻地动了一下。他假装没听见江鸿羽的话,后退了一步,问:“你还有事吗。”   江鸿羽收回目光,说:“有的有的。我们班班花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要给她不?”   段野洲说:“和我们同一届的?那算了。”   江鸿羽问:“为啥?我们班花很漂亮的。”   段野洲说:“因为我只喜欢姐姐。”   江鸿羽坏笑道:“你小子可以啊。那以后有学姐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再找你。”   段野洲漫不经心道:“行啊。”   等江鸿羽走远后,段野洲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被子,轻声问道:“律哥,你还活着吗?”   “你再和他多聊一句我就要死了。”吕儒律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太监抬去养心殿侍寝的妃子,唯二的区别就是妃子需要全裸,他穿着衣服;妃子需要两个太监抬,而他只需要段野洲一个人抱。   吕儒律活了二十年,最后悔的莫过于两件事。   第一,他半年前不该去烫头,导致烫头失败,泡面头的照片还被男同们做成了表情包,成为了他永远的黑历史。   第二,他今天不该同意洪子骞的馊到极致的主意,缩成一团蜷在被子里被段野洲抱着,以至英名尽毁,身败名裂。   “不好意思,遇见个熟人。”段野洲道。   吕儒律瞪着眼前漆黑的一片,闷声控诉:“你话也太多了吧!就不能晚点再聊吗?妈的老子都快窒息了!!!”   “急什么。”段野洲轻描淡写道,“我越急,就会表现得越可疑。”   “你抱得太久体力跟不上才会露馅好吧。”   “不会,你真的很轻。”段野洲似乎把他当成了健身房里的铁,竟然抱着他原地上下举了两下,“你平时有好好吃饭吗。”   吕儒律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你特么的别举了,快带老子出去!” 第16章   段野洲捧着被子来到寝室大门口,正巧有一批晚归的学生刚回来,笑嘻嘻地求脾气超好的张阿姨给他们开门。   张阿姨絮絮叨叨地数落着这帮学生,一边威胁下次再晚归就给他们辅导员打报告,一边让他们赶紧进来外面冷。   段野洲本打算趁阿姨在忙,抱着被子赶紧溜。然而他实在过于显眼,张阿姨在一群高个子男生中一眼就瞧见了他:“段野洲,你抱着被子去哪呢?”   吕儒律抓着被子的一角,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段野洲若无其事地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挡住阿姨的视线:“阿姨,我被子湿了,想拿出去晒。”男生的语气有些可怜:“天这么冷,阿姨我就这一床被子。如果不快点晾干,我会着凉生病的。”   “行,那你快去快回。”张阿姨不疑有他,她的注意力主要还放在晚归的学生身上:“你们过来登记一下姓名和班级。”   段野洲从容不迫地走出寝室大门。学校的绿化做得很好,随处可见整齐排列的绿化树。学生寝室的阳台不够大,学生们便在两棵树之间系上晾衣绳,方便晒床单被罩之类的大件。   段野洲抱着吕儒律走到一处晾晒的蝙蝠侠床单后面。确定附近没人后,他低下头说:“我放你下来了?”   吕儒律猛地扒开被子,在段野洲怀里露出一个脑袋:“放放放,快放——”   双腿终于重新着地,然后被剥洋葱似的一层层剥开卷了几层的被子,吕儒律勉强找回了做人的尊严。他后怕地背靠树干,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他的头发在被子里弄乱了,狼狈地仿佛刚被十条狗追过。   段野洲站在路灯下,看着他笑:“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开车的人看到你都会下意识地踩刹车吧。”   吕儒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挺烫的。废话,在被子里闷了那么久,不敢动也不敢用力呼吸,他的脸能不红么。   “别人说脸红都是形容像红苹果什么的,”吕儒律抬头看向段野洲,控诉道:“你特么说我像红绿灯?”   “我这不是怕我说你像红苹果你又敏感么。”段野洲举起手机,用后置摄像头对着吕儒律,“来,律哥,笑一个。”   吕儒律对着手机镜头发蒙:“干嘛。”   段野洲按下拍照键,笑得又帅又坏:“你这样子有点傻逼,我拍个照,发倒微信群里,让澜哥他们也乐一乐。”   吕儒律骂了声“狗东西“,心道段野洲你最好是在嘲笑我,而不是偷偷存我的照片设为手机屏保以便夜深人静的时候睹照片思人。   段野洲刚保存好吕儒律的照片,洪子骞的信息就十万火急地崩了出来。   洪子骞:【危危危!速归速归!】   洪子骞:【张阿姨下班了!接她班的是暴躁哥!!!】   段野洲脸色微变:“不妙。”   “怎么了?”吕儒律凑到段野洲身边,探头看他的手机,“暴躁哥是谁?”   话音刚落,一个无比愤怒,无比暴躁的声音响彻夜空:“你们这一个月晚归了几次?不要我说你们自己说!这里是宿舍,不是宾馆!今天所有11点以后想进这个门的人,我都要向你们辅导员反映,仗着张阿姨好说话就一个个嬉皮笑脸的,不把晚归当回事!我看你们辅导员罚不罚你们写检讨——1000字的检讨!”   吕儒律:“。”   段野洲:“。”   吕儒律从高中开始住校,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脾气如此暴躁的大爷。他试图安慰段野洲:“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出来晒被子的,肯定不用写检讨。”   段野洲摇了摇头:“就暴躁哥的脾气而言,难说。”   吕儒律继续安慰:“就算要写,也只是1000字,应该还好?”   段野洲微笑:“还好的话,律哥帮我写吧。”   “我打算去酒店住一晚。”吕儒律立马改口,“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我们开两间房。”吕儒律着重强调了后半句。   “可以是可以,”段野洲说,“但你带了身份证吗?”   两个男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默的身影被月光映照在蝙蝠侠的床单上,和拍鬼片似的浪漫。   与此同时,【4J2Z】的群里,楚城等人还在担心下落不明的吕儒律。吕儒律向男同们报了平安,顺便吐槽了自己今夜悲惨的遭遇。   楚城:【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律哥还回不回寝室?】   以不变弯为己任:【段野洲已经开始寻找干草准备在路边搭个床了】   段野洲和吕儒律一唱一和的。   一碗野菜粥:【对,刚好我被子也抱出来了】   秦书:【律哥和绿茶,你们要不要到我家来住?我们有两间客房,还有毛茸茸可提供冬日陪睡服务哦~】   以不变弯为己任:【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和段野洲愿意深更半夜去男同之家吃你们的狗粮吧?】   段野洲从手机上抬起头,看向吕儒律:“律哥,其实我挺愿意的。”   吕儒律面无表情地承认:“我也是,晚上外面真的好冷。”   段野洲说:“你冷?那这个给你。”   ——来了!段野洲要脱下外套给他披上送温暖了,男同经典伎俩之一!   下一秒,吕儒律肩膀上一沉——段野洲把自己的被子披在了他身上。   吕儒律:“……”这特么是他未曾设想的操作了。别的小情侣披外套,段野洲直接上被子,这怎么不算史诗级加强呢。   段野洲:“还冷吗?”   “……不了。”吕儒律动作僵硬地裹紧了段野洲的小被子,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谢谢啊。”   无数个在冬天早起的早晨,吕儒律都幻想过如果自己能披着被子出门就好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种愿望居然还特么有实现的一天。   段野洲的被子暖和却不笨重,披在身上的时候如羽绒服一样轻盈,被罩是很清新的蓝色,上面还绣着一朵朵各式各样的糖果色小花花。   讲个笑话,身高190cm的游泳体育生每天晚上都盖着小花花睡觉。   吕儒律再怎么觉得冷,身上好歹还有冬天出门的全套装备,而段野洲以为自己把他送出寝室后可以立刻回去,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吕儒律看着他都替他冷。   吕儒律掀开被子的一角,问:“你要不要一起?”   段野洲受宠若惊:“邀请我和你共盖一床被子,这不像是敏感哥你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吕儒律面无表情:“我们这是盖被子吗?我们这是披被子!”   从“盖”到“披”,简简单单一个字的转换,就让SSR级别的暧昧转变成了SSR级别的傻逼。虽然同披一床被子在室外行走,两人少不得会有肢体上的接触,但段野洲已经冻得嘴唇发白了,他不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段野洲的被子啊。   段野洲大概也觉得这事特傻逼,傻逼到他一直笑个不停,好好一个可以走霸总路线的大帅哥笑得像一个只会傻乐的笨蛋:“行,那一起吧。”   段野洲钻进被子,感叹了一句“好暖”。两人一人捏着被子的一角,如同一起披了条斗篷。因为身高的差距,吕儒律捏得有些费劲,对段野洲说:“你就不能弯着点腰吗?”   段野洲也没让着他,反问:“你就不能垫着点脚吗?”   吕儒律冷冷道:“你觉得弯着腰走路和垫着脚走路哪个更傻逼?你如果想看芭蕾舞我可以自掏腰包请你去看,别打我主意。”   段野洲这才妥协:“好吧,我弯腰配合你。记住,你欠我的,下次换你垫脚。”   走在深夜大学校园的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这也是吕儒律愿意不顾形象披被子行走的原因,反正没人看见。路过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地盘时,光线明显比其他地方亮堂很多,实验楼甚至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为了避免被人看见,两人顶着一床冬被,一路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南门。   谢澜之和秦书正式交往没多久就开始同居了。他们住的房子离学校很近,两人还养了一只漂亮的小猫咪,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去小情侣家借住一晚上是两人当下最好的选择,但仍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想要离开学校必须穿越学校的大门,而负责看守学校大门的保安早就在校内风云人物榜上赫赫有名。如果说暴躁哥是42栋男寝的小BOSS,那大门的保安绝对是整个交大公认的终极BOSS。尤其是因为近期到了年末,偷蒙拐骗的案件大规模爆发,前不久就有寝室被小偷撬开门锁潜入,笔记本平板什么的全被偷了。受害学生的论文还在电脑里,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人差点就疯了。   因此,放寒假前最后的一个月往往是学校安保最为严苛的时候,想要深更半夜从保安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难度不亚于教会某位段姓学渣隐函数存在定理。   吕儒律和段野洲站在一棵树的树干后面,远远瞧见“终极BOSS”正在保安亭外抽着烟踱步,宛若一头负责看守深渊宝藏的巨龙。   吕儒律在脑子里酝酿着“屠龙”之法,他认为段野洲的被子对他们的行动不便,提出权宜之计:“我们可以把被子先藏起来,明天再回来拿。”   段野洲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如果我被子被其他人拿走了怎么办。”   吕儒律心道想太多了学弟,谁会偷你的小花花之被啊。   “到时候我赔你一床蚕丝羽绒被,”吕儒律财大气粗地说,“价格四位数的那种!”   段野洲垂下了眼睛,轻声道:“可是,这床被子是我姥姥亲手给我缝的。”   ……我真该死啊。   吕儒律愧疚地捂住了脸,“放心吧阿洲,我会用我的命守护好你的被子。”   “倒也不必。”段野洲说,“对我而言还是你的小命更重要。” 第17章   好不容易等到保安大叔抽完烟回到了保安亭,两个男大学生摩拳擦掌,准备实施他们的开溜计划。   吕儒律头顶被子,对同样头顶被子的段野洲说:“我数一二三,我们就……”   “等下。”段野洲抬手指着一个方向,低声道:“那边有人。”   吕儒律把脑袋伸出被子,果然瞧见了一个比他们还要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和他们一样探头探脑。   “这谁?好可疑。”吕儒律眉头紧锁,“莫不是小偷吧。”   段野洲说:“去问问就知道了?”   “问?”吕儒律一惊,“卧槽你别冲动啊,万一他身上带了武器怎么办。”   段野洲不以为意:“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二打一怕什么。”说完,便朝着那个人影走去。   吕儒律拦不下学弟,只能加入:“你要真被捅了,我是不会为你挡刀的。”   段野洲:“哦。”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人悄无声息地走至“嫌疑人”身后,趁其不备,吕儒律厉声呵道:“什么人!何故深夜在此游荡?”   男生吓了一大跳,踉踉跄跄地转身后退,本能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误会,我是交大的学生!”   吕儒律聪明得要死,当然不会听信男生的一面之词:“你能拿出证据吗?”   男生不假思索道:“三食堂小炒窗口的师傅做的鱼香茄子很好吃!”   吕儒律和段野洲对视一眼,忙道:“抱歉啊哥们,我们看你鬼鬼祟祟的,还以为……对不起!”   男生的性格似乎很好,被误会成小偷也不生气,大大咧咧道:“没关系,你们又不是故意的。话说,你们也想这个时候出校?”   吕儒律颔首:“对。”   “等下,这是……”男生看着两人披着的被子,大为赞叹:“你们居然还带了道具!专业人士啊,在下自叹不如!”   “我们不是……”吕儒律本来想解释,但一想到他还要从给段野洲辅导高数说起,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干脆摆烂:“是的,我们很专业——你也想混出去吗?”   男生十分坦然地说:“对,我因为找不到工作所以找了个富婆包养我。富婆临时招幸,接我的车都开来了,我必须出去。”   吕儒律朝外面看去,只见校门口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银色轿跑,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凤鸾春恩车了。   吕儒律迟疑地问:“冒昧问一下,请问您是学什么专业的?”   男生报了专业的名字后,吕儒律和段野洲恍然大悟。吕儒律拍了拍男生的肩膀,长叹一声:“都不容易啊。”   男生笑道:“兄弟们,我觉得我们甚是有缘。这样,让我先行一步。如果顺利,你们就麻溜地跟上;如果不顺利,趁着我吸引保安的注意力,你们赶紧溜。”   吕儒律被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同学感动得不要不要:“这怎么能行,兄弟,我看我等还是从长计议吧。”   在一边旁观的段野洲好笑道:“你们以为自己在拍武侠电影吗。”   男生怕富婆等急了影响自己赚钱,坚持要先出去。吕儒律和段野洲躲在暗处,看着男生小心翼翼地靠近保安亭,然后抓住保安低头玩手机的时机,一个箭步冲到了刷卡机前。   说时迟那时快,保安大叔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猛地抬起头,看到试图钻刷卡机的男生,大喊:“站住!你是哪个学院的?!”   保安大叔夺门而出,男生拔腿就跑。   “就现在。”段野洲一把牵起吕儒律的手,果断道:“走!”   “等等,这里有摄像头,先用你的被子遮住脸!”吕儒律急道,“还有,段野洲你别牵我手,我要敏感了!”   段野洲:“……”   男生已经跑远了,保安大叔骂骂咧咧地想回保安亭调监控,一个转身,瞬间呆住。   只见夜色下,一床绣着小花的被子正在他眼前朝着大门口疯狂移动!   见多识广的保安被惊出了脏话:“操,这啥玩意儿?!”   吕儒律和段野洲和男生一样,被刷卡机挡住了去路。学生出入校园需要在刷卡机上刷校园卡,这时候他们当然没时间刷卡,段野洲长腿一迈,轻轻松松地跳了过去,姿势潇洒帅气,剩下吕儒律一个人原地僵住。   段野洲催促道:“跳啊律哥!你在等自己长高吗?”   吕儒律暗骂一声,耻辱地弯下腰,和男生用同样的方式钻了出来。   段野洲:“……噗。”   两人披着被子牢牢挡住了自己的脸,而后一路狂奔。段野洲姥姥为段野洲缝制小花被的时候,大概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的被子还能派上这种用场吧。   保安大叔见“花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自己根本追不上,果断拿出对讲机求援:“注意注意,各单位注意!‘嫌疑被’已经蹿出了南门,正往东南方向迅速逃窜!”   ……   十分钟后,吕儒律领着段野洲站在谢澜之家门口。面对大半夜起床给他们开门的谢澜之,两人双手奉上在路上买的宵夜,吕儒律身上还披着段野洲的被子:“对不起澜哥,打扰了!”   谢澜之:“……你们借住还自带被子?”   秦书从谢澜之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着他们稍显狼狈的模样,问:“你们是逃难来的吗?”   吕儒律微笑着说:“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   为了感谢澜书小情侣的收留,吕儒律和段野洲在来的路上买了大几百的夜宵,是秦书喜欢的小龙虾烤羊排和卤鸭脖。他们买的时候怀里还抱着被子,搞得夜宵店的老板一度以为他们是从哪家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病人,脑子不好使的那种,看他们长得帅还想骗他们免费给他揽客。   自从秦书犯过一次肠胃炎后,谢澜之就很少让他深夜吃宵夜了。秦书闻着小龙虾的香气,朝谢澜之投去期待又恳求的目光。谢澜之有些想笑,说:“想吃就吃。”   秦书嘴角几乎扬上了天,大声道:“谢谢您,1274!”   四人吃完夜宵,谢澜之带着直男们参观了两间次卧和共用的浴室,秦书又给他们拿来了新的牙刷和毛巾。   折腾了一晚上的吕儒律累得像刚种完十里地,他一手拿着牙刷刷牙,一手拿着手机刷短视频,在镜子里瞧见段野洲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吕儒律抗议道:“我还没洗完漱呢。”   段野洲来到镜子前,拿起牙膏:“挤一挤又不会怎么样。”   两个男生站在一个洗漱台前着实有些挤,时不时就会碰到对方的胳膊。吕儒律心不在焉地漱着口,心道段野洲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吕儒律盯着镜子里的段野洲:“段野洲,我在你被子里的时候听见你和那哥们说你只喜欢姐姐,这是真的吗?”   正在刷牙的段野洲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吕儒律问:“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段野洲吐掉嘴里的泡沫,“个人性癖。”   吕儒律忍不住又问:“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姐姐,不是哥哥?”   段野洲扫了吕儒律一眼,反问:“那你确定你是碳基生物,不是硅基人吗?”   吕儒律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确定我是碳基生物。你确定你喜欢姐姐吗?”   段野洲不由失笑:“神经病。”   段野洲明明是在骂他有病,声音里却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听得吕儒律愣了一愣:“你怎么骂人啊……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   段野洲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叹气:“行行行,我也确定我喜欢的是姐姐——洗好了就让让,我要洗脸了。”   吕儒律走到一边,给段野洲让出了位置。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他冷不丁开口:“段野洲,等你毕业了,我给你介绍姐姐怎么样?”   段野洲:“……你开心就好。”   吕儒律动力满满:“你喜欢什么样的?”   段野洲说:“我是一个肤浅的人,我就喜欢漂亮的。”   吕儒律有点意外:“你是颜控?”   “对。”段野洲点了点头,“不行?我没有颜控的权利?”   每个人都有颜控的权利,但就凭段野洲的颜值和身材,他不仅有颜控的权利,更有颜控的资本。   吕儒律若有所思地问:“你的意思是,你绝对不会喜欢丑的?”   段野洲说:“应该吧。”   吕儒律道:“懂了懂了。”   澜书小情侣的次卧装修得简单温馨,床具也是用的最好的。吕儒律刚舒舒服服地上了床,秦书就抱着两个枕头找了过来:“律哥,你是喜欢睡高枕头还是矮枕头?”   “高的高的,谢了。”   “好咧。”秦书放下高枕头准备走人,“那晚安啦。”   吕儒律心中一动,开口道:“小情书,你……你还有我烫头失败的表情包吗?”   一说到这个秦书就乐了:“当然啦,这可是我的传家之宝,我连纸质版都保存着呢!”   吕儒律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说出这种话:“你把表情包给我瞅瞅。”   “你怎么突然想看那个了?”秦书震惊道,“你不是说再让你看到那些表情包,你就先把我们咬死然后再自戳双目吗?”   “……你先给我看看。”   秦书的表情和见了鬼似的。他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又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找到吕儒律烫头失败的照片:“律哥你看可以,但千万别做傻事啊!”   吕儒律接过秦书的手机,只瞥了一眼立即感觉头皮发麻,胸口窒息:“真他妈丑。”   这个泡面一样的卷发,足以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丑得是惨绝人寰,天怒人怨。   他还记得自己烫完头的那一刻,差点就打电话报警了。那一瞬间,他连自己用来警示后人的墓志铭都想好了:烫头有风险,入坑需谨慎。   就因为那个发型,他饱受男同们的“耻笑”,怒而剃了一个平头才一雪前耻。好在他的头发很快就长回来了,否则他真的会气到半夜去给那家理发店泼油漆。   时隔半年,他再次看到自己顶着泡面头的傻逼样,不由感慨:“你当时不该阻止我报警的。”   秦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还好啦,其实挺可爱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书从浅笑到放声大笑仅仅用了两秒,吕儒律生无可恋地看着他越来越止不住,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无奈道:“你小心抽过去啊。”   “哈哈哈哈哈哈——”   吕儒律沉思许久,说:“小情书,你觉得我再烫次这种头怎么样?”   秦书:“??????????????” 第18章   吕儒律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他有一百种让自己变丑的方式,比如穿紧身皮裤,熬夜把自己熬成熊猫眼,只吃不动把自己吃成个胖子……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比烫那个泡面头能让人理解。   在秦书的观念中,浩瀚的宇宙中或许存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但无论在哪个世界,那个世界里的吕儒律都不会说出“我再烫个泡面头”之类的话。   为了确定吕儒律没有被魂穿或是夺舍,秦书一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比如“你给我们提出的‘四不准原则’是什么”,“楚城送徐宁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诸如此类。等吕儒律全部回答正确后,秦书才道:“可是我不理解,‘再烫泡面头’这五个字,怎会从你嘴中说出?”   吕儒律道:“怎么,1274没把温泉酒店的事告诉你?”   “哦,他说了,但他说的很简略。”秦书一副试图理解的表情,“他只说你最近被段野洲搞得不太理智。”   “‘不太理智’?”吕儒律冷笑,“谢澜之真的说得这么委婉?他没用‘愚蠢’‘傻逼’之类的词?”   秦书眼神躲闪,心虚地转移话题:“所以,你想再烫泡面头和段野洲有什么关系?”   吕儒律朝门口张望了一下,确定段野洲已经回另一个次卧了,才压低声音说:“因为我不想让段野洲喜欢我。”   面对两个直男间可能出现的情愫,磕学家秦书居然表现得异常平静,完全没有他平时看小说时的激动:“首先,你确定他喜欢你吗?”   “大概率吧。”吕儒律发着愁,“有人说我该直接找段野洲问清楚。你觉得呢?”   秦书发出一声不屑一顾的嗤笑:“这有什么可问的?他可能喜欢,也可能不喜欢。就算他喜欢,也分好多种情况:他可能是一见钟情,也可能是在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喜欢上的。他可能喜欢却不自知,也可能心里怀疑自己喜欢但不敢确定,甚至可能明确了喜欢又因为各种原因决定一直保持暗恋……你就算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啊,还不如等他想好了自己说呢——这是哪个傻逼给你出的馊主意?”   吕儒律被这噼里啪啦的一大串搞得云里雾里,心道不愧是热爱看文的奇男子,情感辅导课开得和绕口似的。前面那些什么“可能喜欢”“可能不喜欢”“可能喜欢却不自知”的东西他可以待会再分析,但秦书最后的问题他已经等不及要回答了。   “是1274哦。”吕儒律微笑着回答。   秦书瞬间呆住:“啊?”   吕儒律幸灾乐祸道:“是1274建议我找段野洲问清楚的。”   秦书低头沉思三秒,严肃道:“其实转念一想,你还是直接去问比较好。对嘛对嘛,问了你才能不再继续纠结,才能一身轻松,这简直是绝妙的观点,我永远支持1274!1274就是最聪明的!”   吕儒律怒而痛斥:“你们小情侣把单身狗当猴耍呢?”   秦书笑眯眯地说:“无论如何,律哥你千万别再折腾你的头发了!”   “奇了怪了,我烫我的头关你什么事?”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啊!”   吕儒律微微一怔,一股暖意从心底涌出:“小情书,我发现你有时对我真的挺好的。好吧,泡面头我就先不烫了,你把那些表情包发给我吧。”   “说实话,要不是你救过我的命,我巴不得你多烫几次让我和1274多笑笑……”秦书话说到一半,对上吕儒律冷漠的眼神,立即改口:“不过我的确对你很好!你不让我磕你和段野洲我就一点都不磕,在我心中,在我眼里,你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却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异姓兄弟啊——根本不可能!”   吕儒律面色逐渐缓和。   “还有还有,今天我本来和1274穿了同款的家居服,为了招待敏感的你,我特意换了套衣服!”   吕儒律喉结一滚,感动不已:“小情书……”   秦书握住吕儒律的手,眼眸真诚:“律哥……”   简单的握手似乎已经不能表达直男和男同间感天动地的友谊了,吕儒律正想着要不要抱他一个,就听见谢澜之冷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们抱一个试试。”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不仅有谢澜之,还有段野洲。两个高个子男生站在门口望过来,压迫感拉满,尤其是段野洲,头顶都快碰到门框了。   在四个人的“暗潮涌动”中,谢澜之先开口了:“4721,回房间睡觉。”   秦书火速下床,毫不犹豫地抛弃吕儒律,向谢澜之奔去:“好的,1274!”   4721乖乖地跟着1274回到主卧,剩下段野洲依旧站在门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吕儒律。   吕儒律盘腿坐在床上,镇定地问:“你还有事吗?”   “没,只是有点好奇。”段野洲说,“律哥,秦书学长牵你手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敏感了?”   “这哪能一样。”吕儒律道,“他已经是弯的了,还有男朋友。等你有女朋友了,你看我还对你敏感不,信不信我天天和你好兄弟抱一下,每周和你约一次澡堂互搓?”   段野洲点点头,恍然大悟般地说了一句“挺6的”,然后就走了:“晚安。”   吕儒律和段野洲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又没考试,两人直到中午才离开了小情侣家。   谢澜之借了一件全新的大衣给段野洲,免得段野洲又要一路披着被子回去。至于那一床和主人及其学长一同经历了一夜惊心动魄的小花被,则被吕儒律贴心地叠成小方块,放进了由秦书友情提供的奢侈品大袋子里。   回去的路上,两人顺便打包了两份米线当午饭。吕儒律本想回自己宿舍吃,段野洲却说:“去我宿舍吃吧,你之前不是说要和我做饭搭子的吗?”   那之前和现在能比吗。   吕儒律还在思考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婉拒了段野洲,又听见段野洲说:“律哥,你知道的,自从我父母离婚,姥姥病逝,洪子骞有了女朋友,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   吕儒律一惊,心道卧槽段野洲居然有这么爱吗,居然不惜搬出童年阴影也要和我一起吃饭。草,我突然好有压力怎么回事。   不能这么下去了,段野洲你别太爱,老子真的只喜欢甜妹啊。   吕儒律一狠心,同意了段野洲的邀约:“搭搭搭。”   两人满载而归地回到42栋男寝。这时是吃午饭的时间,准备去吃饭的,吃完饭回来的男生在走廊上来来往往。校内广播正在播放着学校近期的新闻:“在本市第十九届大学生篮球淘汰赛中,我校篮球队不敌理工大学,以90比107惜败,止步四强……”   理工大和交大在本市算是多年的“死对头”。听到这则新闻,段野洲发出一声讥笑,吕儒律自我安慰:“无妨,咱们在机器人大赛中完爆了他们。”   “同学们请注意,现在临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昨夜,有一床蓝底的花被子在校园内游荡,一路从本科寝室区游荡至南大门,并在和保安缠斗一番后飘出了学校。有认识这款花被子的同学,请尽快联系学校保安处,保安处的李大叔声称愿意请知情者吃半月的早餐以作答谢,谢谢。”   吕儒律:“。”   段野洲:“。”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装在袋子里的那一抹蓝色。因为被子太大,有一大截都露在袋子外面。   吕儒律整个人都凌乱了,颤颤巍巍道:“段野洲……?”   段野洲看上去还算冷静:“别慌,先回我寝室。”   他们已经到了六楼,离段野洲寝室已经很近了。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飞奔走人,迎面走来一个段野洲的同班同学,是段野洲的班长:“段野洲,考完试班级聚餐,你去不去……”   情急之下,吕儒律一把抓住段野洲的手腕,带着人就往一边可以钻的地方钻。   目睹了一切的班长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这时洪子骞恰好路过,见班长站在公共厕所门口,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问:“你咋了?”   班长用一种怀疑世界真实性的语气说:“我刚刚看到我班男神和另一个帅哥一头扎进了厕所里。”   洪子骞耸耸肩:“可能他们比较急吧。”   班长茫然地说:“问题是,他们手里好像拎着……饭盒?”   洪子骞一脸懵逼:“啥?”   吕儒律和段野洲挤在厕所狭小的隔间内,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足足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过后,吕儒律缓缓抬起头,看向段野洲,无比认真地说:“我打算一考完试就买机票逃回家,然后看看能不能申请出国去南极留学,你呢?”   吕儒律和段野洲身高都不矮,再加上已经被污染了的被子和饭盒,在有限的空间内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吕儒律第一次和段野洲站这么近,更直观地感受到了他们身高的差距。他不抬头根本看不见段野洲的脸,却能听见他和段野洲因为怕被班长发现扭送至保安处紧张的心跳声。   段野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我可能会联系宇航局,尝试加入火星移民计划。” 第19章   小蓝花被事件最后以段野洲连夜把被子送去干洗,又秘密网购了一个保险箱告终。从此,承载着浓重亲情的小蓝花被在保险箱里过上了不见天日的生活。段野洲毕业之时,便是它重返人间之时。   至于最近在42栋男寝广为流传的,有关“段野洲带着饭盒冲进厕所,仿佛下一秒就要饿死”的流言,段野洲是这么解释的——   段野洲:“当时情况紧急。”   洪子骞:“可咱们宿舍离公共厕所就几步路,你大可先把饭领回寝室。”   段野洲:“几步路的时间也没有。”   洪子骞:“……没想到你膀胱的承受力这么渺小。”   段野洲:“是啊,怎样。”   吕儒律得知后,很是惊讶地和段野洲说:“我还以为你会推我迷你小巧的膀胱出去挡枪。”   段野洲道:“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后来我考虑了一下,让别人知道你膀胱小对我似乎没什么好处。”   也是,喜欢一个人当然会想要保护他,将他占为己有,容不下别人窥探。就像徐宁不想别人知道楚城的腹肌有多坚硬,段野洲也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膀胱有多迷你。   “等下,你该不会还想我对你感激涕零吧?”吕儒律后知后觉,忿忿道:“我的膀胱一点都不迷你好吗,上次真的是水喝多了。”   段野洲很敷衍:“嗯嗯嗯。”   随着考试周接近尾声,考完试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家,大学校园空了一大半,去三食堂吃小炒都不用排队了。   月底,吕儒律已经结束了最后一场考试,段野洲则剩下最后一门《高等数学》。   作为辅导了段学渣大半月的临时高数老师,吕儒律可谓是操碎了心。段野洲下午考高数,他中午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给段野洲发微信,给与对方精神上的支持。   以不变弯为己任:【学生证带了吗,笔里还有墨吗,烤柿吃了吗,挂科难拜了吗,大聪明喷雾喷了吗】   一碗野菜粥:【带了,有,吃了,拜了,喷了】   以不变弯为己任:【遇到不会的题不要死磕。切记,你的目标只有60分,多了不要】   一碗野菜粥:【你就那么不放心我?我又不是小学生】   以不变弯为己任:【我倒是想放心你,但你好像没有可以让我放心的脑子】   一碗野菜粥:【。】   一碗野菜粥:【记得吃饭】   吕儒律抬头看向窗外,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雨。冬天的雨的攻击力具有强大的穿透力,又湿又冷的感觉让人心情都闷闷的,这种天气非必要狗都不想出门。   吕儒律点了个外卖,倒头继续玩手机。没过多久,他没等到外卖的电话,倒等来了段野洲的视频弹框。   段野洲从来不和他视频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吕儒律立即接通了视频。段野洲的脸出现在他手机屏幕上。   段野洲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手机,耳朵里塞着两个耳机。在原生镜头放大的特写中,他的五官依旧挑不出任何瑕疵,皮肤好像还比远看更好一些。   伞下深沉的光影让男生的脸像是一张精心打磨的电影海报,当他动起来的时候,如同放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地吸引着观众的视线。   吕儒律问他:“怎么了?”   段野洲笑了一笑:“律哥,我有样东西要和你分享。”   吕儒律有些好奇了:“什么东西。”   段野洲调转镜头,一对小情侣赫然出现在吕儒律眼前——是洪子骞和舒卓,两人正相拥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上演一出“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   小情侣考前在雨中浪漫没问题,问题在于,有一条姓段的单身狗在给他们打伞。   吕儒律:“…………”   和喜欢的人分享日常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知道1274不和4721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定会在餐前拍一张照片告诉4721他这顿吃什么。4721就更离谱了,屁大点事都想着老公,走在路上看到一只超级大的蜗牛也要第一时间告诉1274。   再看段野洲给他分享的什么!他就问段野洲给他分享的是什么!   这歹毒的一幕看得吕儒律脑子都淤血了:“段野洲你几个意思?”   段野洲说:“意思是请律哥吃狗粮。”   “我没有质问你这个,我在质问你为什么要给他们撑伞?”吕儒律怒而指责,“这简直是S.D.P.A的耻辱!”   段野洲微微一笑:“这你看不出来?因为他们要抱在一起,没手撑伞。”   吕儒律沉默两秒,问:“S.D.P.A的徽章你带着吗?”   段野洲从口袋里掏出S.D.P.A的徽章,确切地说,是之前属于吕儒律的S.D.P.A徽章,在镜头前晃了晃:“随身携带,不敢怠慢。”   “那就好——你还要给他们撑多久?”   “不知道。”段野洲说,“我只知道还有十分钟考试。”   骞卓小情侣终于结束了腻歪,舒卓依依不舍地说:“宝宝,等你考完我来接你呀!”   洪子骞说:“不要,这么冷的天,宝宝在宿舍舒舒服服地躺着,等着我考完去接你!”   段野洲突然看向了镜头。   吕儒律一个激灵。   “你看我干嘛?你也想我去接你吗?”不等段野洲开口,吕儒律又道:“死了这条心吧学弟,就这种天气,我宁愿去印度恒河里裸泳,也不会去接你。”   段野洲冷笑了声:“不需要你接,我晚上要去参加班级聚餐。”   “啊,这样吗?”吕儒律有些惋惜,“晚上我还想约你呢。”   段野洲微微一怔:“约我干嘛?”   “吃饭喝酒打麻将,好不容易考完试总该放松一下。”吕儒律一边听着异性小情侣腻腻歪歪,一边打了个哈欠,“男同们都来,要不你聚餐完再过来?”   段野洲笑了:“好。”   自从上回在袁久久家打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国粹,吕儒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直蠢蠢欲动地想要再来一次。可惜袁久久和米霏今晚都有别的安排,他只能和男同们约。   袁久久知道吕儒律要和两对小情侣一起打麻将后,千叮咛万嘱咐:“‘麻场’最忌讳小夫妻或者小情侣同桌了,学长你千万不能让澜书和宁城同时上场啊!”   吕儒律问:“同时上场会怎么样?”   袁久久用惊恐且后怕的语气说:“学长不会想知道的。”   吕儒律只好在段野洲来之前寻找最后一位麻坛友人。他发了条朋友圈广撒网,没想到第一个找到他的居然是洪子骞。而只要洪子骞来,他肯定就不是一个人来。   三缺一的煎熬和对麻将的渴望以及吃狗粮的麻木盖过了对诅咒的恐惧,吕儒律成功组局。他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评价很高的棋牌室,把麻友全约了过去。   吕儒律赴约之前特意洗了个澡,确保自己思路清晰,然后穿了一条红内裤,确保自己胜券在握。他一路迎着寒风,心中满怀希望,脚下步履生风地来到棋牌室,欢天喜地地推开门——   一张麻将桌有东南西北四个位置,东西北的位置上分别坐着徐宁,秦书和舒卓,只有南的位置空着。而在东西北的旁边,又各摆了三张椅子,宛若东西北的三个护法,分别坐着楚城,谢澜之和洪子骞。   吕儒律目光呆滞地看着沐浴在爱河之中的六张脸,后退一步,颤声道:“……麻将不是1V1V1V1,四人公平竞技游戏吗?”   “是啊。”秦书笑道,“我们三个打,另外三个是我们的军师。”   吕儒律目瞪口呆:“那我军师呢?”   谢澜之道:“怎么,段野洲没来?”   “他要晚点。”吕儒律强颜欢笑,“你们三个就不能去隔壁斗个地主吗?”   洪子骞挪了挪椅子,离舒卓更近了:“老婆在哪我在哪。”   “徐宁还不是太会打国粹,需要我在旁指点一二。”楚城大大咧咧道,“放心吧律哥,我不会偷看你牌的。”   谢澜之则简单粗暴:“有意见自己憋着。”   吕儒律一阵窒息:“所以,这是2V2V2V1的游戏,我特么还是那个1?”   秦书说:“不是你不让CP同时上桌的吗?”   无法反驳的吕儒律一哽,默默地戴上了段野洲的S.D.P.A徽章。   好想单身狗们啊,从来没这么想过。吕儒律将这股思念转化成行动,在S.D.P.A的微信群里发了好一阵疯。   以不变弯为己任:【急需一条单身狗组队!人命关天!急急急急急】   说完,还配了一张2V2V2V1的图。   米霏:【为学长点蜡】   袁久久:【学长撑住!小情侣能摧残你的精神,但你的灵魂永远不灭!】   段野洲过了一会儿才在群里回复。   一碗野菜粥:【我没那么快,聚餐才刚开始,保守估计一个小时】   一碗野菜粥:【你要是真那么需要我,叫声爸爸,我现在就来】   “叫爸爸”其实没多过分,不是“叫老公”就行。   以不变弯为己任:【不用了儿子。我已经想开了,麻将从来不是一个靠人多能取胜的游戏!三对小情侣,六个恋爱脑而已,我会怕他们?你们,等学长我好消息】   一碗野菜粥:【好哦,等你】   半个小时后。   一碗野菜粥:【学长的好消息呢?】   以不变弯为己任:【呃……我刚把我的冠名权输给楚城了一晚上了。今夜,我叫楚儒律】   一碗野菜粥:【?】   以不变弯为己任:【然后秦书也胡了个大的,负债累累的我含泪答应了澜书今晚去他们家给他们拖地洗碗铲猫砂……】   一碗野菜粥:【……先给我把你冠名权赢回来】 第20章   明亮温暖的棋牌室内, 吕儒律被困在麻将椅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汗流浃背,孤立无援。   在他左边, 徐宁正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他对楚城的无脑溺爱——   楚城激动:“打九条打九条!”   徐宁疑惑:“哎?可是我觉得打这张会不会更好一点。”   楚城气急:“徐宁!这么多人呢, 给不给军师面子?”   徐宁无奈:“好好好,打九条。”   吕儒律:“……”   在他右边,秦书和谢澜之正在对如何最大限度的“压榨”单身狗发表重要讲话。   秦书一脸同情:“这把咱们要是再自摸,律哥怕是连底裤都要输没啦!”   谢澜之替秦书抓了张牌:“好好想想, 你还需要他做什么苦力。”   秦书沉思片刻, 看向吕儒律:“律哥,你能帮我去漫展排队要我女神的亲签吗?”   吕儒律:“…………”   在他对面,舒卓一只手操纵着麻坛风云,另一只手始终被洪子骞握着。   洪子骞很是心疼:“宝宝打麻将打得手都凉了, 我给你搓搓。”   舒卓羞涩地佯怒:“都说了不要在律哥面前这么叫我,尴不尴尬呀。”   洪子骞大大咧咧:“哈哈哈没事的,律哥人很好, 他不会介意的——对吧律哥?”   吕儒律忍无可忍,一边大喊着“小情侣都给老子死”, 一边打下一张牌:“八万!”   秦书,徐宁, 舒卓同时推到了眼前的牌:“胡了!”   吕儒律:“………………”   怎么回事?说好的新手buff呢, 怎么他才第二次打麻将就被打成这狗样了?   绝对不是他水平的问题, 他不可能这么菜啊!一定是因为狗粮吃得太多, 影响了他的运气和发挥。   所以他是疯了吗?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张嘴能吃得下六人份的狗粮!   苍天呐,亏他来的时候居然还满心欢喜地脑补了自己大杀四方虐到恋爱脑们嗷嗷叫爸爸的场面, 他怎么敢的啊!上一次的跨年再加上这一次,他真的长教训了。以后就算把烫发棒架在他头发上, 他也不会再同时和三对小情侣一起玩了。   除非还有其他单身狗在,比如他S.D.P.A的同胞们,比如袁久久和米霏,又比如……段野洲。   雨已经下了一天,室内空调的暖风呼呼作响,吹得棋牌室的老板昏昏欲睡。   今天的生意有些冷清,来了七个客人,只能开一台桌。那七个大学生似乎玩得很开心,她进包间送东西时,总能听到欢声笑语和痛苦哀嚎,痛苦哀嚎还总是由同一个男生发出来的。   那个男生穿了一件牛角扣的白色外套,长了一张青春帅气的脸,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年少时的初恋,仿佛总有意想不到的方式能逗女朋友开心。她第一次进包厢给客人们倒水时,还不禁为男生小小心动了一下,晕晕乎乎地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八岁。   然而,当她第三次端着水果进去时,牛角扣男生却像被吸干了生命力,双目无神,神色麻木,摸牌的动作宛如AI。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他就由美好初恋的感觉变成了……“我那病弱早亡的前夫”。   叮——   听见电梯到达的声音,眼皮几乎快合上了的老板立马清醒了,她在脸庞挂上微笑:“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来的是一个个子非常高的年轻男孩,外面下着雨他也没有打伞,只戴了一个棒球帽,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除了模特,老板还没见过有人能把冲锋衣穿得这么好看,又高又冷的,非常有压迫感让人一眼沦陷的帅,身上还带着一股冬雨的寒意。   老板看男生看得内心澎湃,心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些客人居然各个都这么好看,漂亮的漂亮,帅的帅,帅的方式还各不相同,她快目不暇接了。   男生说:“你好,我找人。”   现在只有一桌客人,不用男生报房间号,老板就道:“好的好的,请随我来。”   老板带着男生往房间走,客套地问:“这雨还挺大的,您没有带伞吗?”   男生道:“走得急,忘了。”   老板表示理解,笑道:“三缺一嘛,确实很急。”那个包厢里有七个人,加上男生,八个人刚好能凑成两桌。   两人来到包厢门口,听到一个声音说:“楚儒律,要不你现在就投降吧!投降输一半!”   牛角扣初恋不甘的声音响起:“投个屁!桌上已经有三张五万了,我不信我还能点炮!”   原来牛角扣初恋的名字叫楚儒律啊,这个名字也很像小说里初恋白月光的名字。   老板忍不住对身边的男生说:“你朋友的名字很好听啊。”   男生:“我哪个朋友?”   老板:“楚儒律。”   男生:“……呵呵。”   包厢内,“楚儒律”不听朋友的劝,坚持要把手里的五万打出去:“五万,就五万!有种咬死我!”   “哈哈哈胡了胡了,清一色!律哥你这个寒假都要跟我姓了!”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爸会杀了我,不开玩笑!”   男生听到“楚儒律”的惨叫声,果断推开了门。站在他身边的老板抑制不住好奇心,探头朝里看去。   只见牛角扣初恋趴在麻将桌上,一动不动的,之前头顶竖起来的一小撮呆毛也萎靡不振地耷拉了下去,似乎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老板吓了一跳:“他、他没事吧?”   “连门口的动静都听不见,事应该挺大的。”男生叫了声:“律哥。”   牛角扣初恋头上呆毛一竖,嗖地坐起身,难以置信地转头朝门口看来。   在看到男生的那一刻,他惨白惨白的脸瞬间亮了起来,青春的美貌重新上线。   从“初恋”到“亡夫”或许需要麻将场上半小时的连败,但从“亡夫”回到初恋,只需要另一个男生的一句“律哥”。   这间包厢里坐的全是俊男美女,但“初恋”的眼睛笑得那么亮那么弯,在这一个瞬间,他无疑是所有人当中最灿烂耀眼的那一个:“段野洲——!”   高个子的冲锋衣男生貌似也是这么想的,他扬起嘴角,大步走进去,顺手关上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穿了一身白的吕儒律像一只混在“穷凶极恶”的猫猫堆里一整天的萨摩耶狗子,被欺负得毛发凌乱,听力下降,眼瞳失去高光,甚至连自己引以为傲的姓都失去了!   然而,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濒死之际,他的同类出现了。   段野洲的形象或许和萨摩耶相去甚远,他会更像一条帅气的边牧或者黑贝,但至少他一定是条单身的狗!   吕儒律太过激动,险些忘了这条单身狗其实暗恋自己:“段野洲,你总算来了,你还知道来……你特么知道这半个多小时我是怎么过的吗?”   嗯?才过了半个多小时吗?   吕儒律记得他刚上麻将桌,段野洲那边也刚好开吃,段野洲不是说保守估计要一个小时么,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唉,其实也不奇怪,谁让段野洲喜欢他呢。   这么一看,段野洲好像也是个会把喜欢的人放在第一位,重色轻友的恋爱脑啊。   “你怎么就来了。”吕儒律改口道,“班级聚餐这就结束了?”   段野洲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笑。   吕儒律问:“你笑什么?”   “笑你……”段野洲话说到一半,忽然像是临时改变了主意:“笑你废物,连姓都能输给别人。”   “我靠,这是我的问题吗?”吕儒律指着那六张看似无辜的脸,愤怒地强词夺理,“你看他们啊!他们一个个,要么是老手,要么有老手当军师。而我呢?我有什么?”   “行了。”段野洲按住他的肩膀,要他在椅子上坐好,“现在你也有军师了。”   “啊,绿茶军师来了。”秦书笑眯眯道,“且看‘楚儒律’学长可否如神兵天降,逆风翻盘——来,下一局!”   包厢内暂时没有多余的椅子,洪子骞出去找老板要了。段野洲站在吕儒律身后,俯身弯腰,低头看他的牌。   两人靠得太近了,吕儒律能感觉到段野洲身上冬雨的凉意,以及淡淡的,酒的味道。他问段野洲:“你喝了酒吗?”   “喝了一些。”段野洲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吕儒律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后抬起了手,手指环过他的身体落在一张牌上:“打这张。”   段野洲一来,一个包间就有了八个人,三对情侣和两条单身狗。等老板娘又搬了张椅子过来,他们八个人便全围在麻将桌旁坐了下来。   徐宁身边有楚城,秦书身边有谢澜之,舒卓身边有洪子骞。   而他身边有段野洲。   这么一对比,属实显得他和段野洲关系有些暧昧。   但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此危难存亡之际,暧不暧昧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他的“吕”字赢回来!   ——麻将,一种2V2V2V2公平竞技的娱乐,他吕儒律又回来了!   段野洲的加入使得麻将场上的局势风云变幻,吕儒律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局中话最多的那个。   但见他和段野洲挨在一起,距离极近,窃窃私语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拢在嘴边,全然忘了自己敏感哥的身份。   秦书好心提醒他:“律哥,你和绿茶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吕儒律却仿佛根本没听见:“嘘嘘嘘,段野洲正告诉我该怎么胡牌呢!”   秦书:“……呵,赌狗。”   段野洲看了秦书一眼,忍着笑问吕儒律:“看出来你胡几张牌了吗?”   吕儒律一番沉吟,道:“两张?”   段野洲伸手将吕儒律面前的两张牌换了一个位置:“现在呢?”   吕儒律恍然大悟:“四张!我胡四张!”   段野洲夸他:“真聪明。”   “那我现在就打这个——七条!”吕儒律把牌打出去,一抬头,发现三对小情侣全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和段野洲,表情不约而同的有些一言难尽。   吕儒律问:“你们看什么呢。”   徐宁开口笑道 :“儒律,我记得刚刚好像是你一直在谴责有军师的我们违背了麻坛的基本准则吧?”   “干嘛。”吕儒律恶狠狠道,“没见过打不过就加入的伪君子吗?是的,我就是。”   舒卓被逗得咯咯直笑,一边说“律哥你真的好幽默”一边打出一个五条,徐宁刚想碰,却被吕儒律坚如磐石地拦下。   “胡了——开胡了!!!”   这一胡,不仅是S.D.P.A代表团的首胡,更是今夜战况的巨大转折点!   这一胡,吕儒律翻身农奴把歌唱,彻底扭转了战局!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小情侣脸上转移到单身狗脸上。   几番鏖战过后,吕儒律仍然是吕儒律,但徐宁已经是吕宁了。   他不仅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冠名权,还拿到了秦书微信头像的冠图权。吕儒律千挑万选,给秦书选了一张秃顶中年大叔的证件照作为他的微信新头像,三天之后才能更换,差点没把小情书气哭。   秦书生无可恋地把牌一撂:“不打了!我要回家睡觉!”   吕儒律严词拒绝:“不行不行,哪有输了就不打的——统统给我坐好了!”   洪子骞抹去额角的汗:“不是……律哥,我们四个只看不打也怪无聊的。”   段野洲道:“是吗?我不觉得无聊。”   舒卓建议:“要不你们四个再去开一桌?”   “那更不行了!”吕儒律一把抬起手,像母鸡护崽似的将段野洲护在身后,“我是新手,我的军师不能走!你们老手可不能欺负人啊!”   段野洲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就在大家左右为难的时候,包厢的门又一次开了。   棋牌室的老板给他们送来啤酒烧烤,这是段野洲请大家吃的宵夜。另外,老板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大学生。   “学长,我们来啦!”   ——是S.D.P.A的会长和秘书,袁久久和米霏。至此,S.D.P.A全部人员悉数到齐!   今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次聚会,吕儒律从一开始就邀请了S.D.P.A全体成员,但其他三个人都各自有安排。他能理解段野洲临时改变安排加入战斗,这十有八九是因为爱情。可他没有想到,袁久久和米霏居然也会来!   这,难道就是S.D.P.A,单身狗保护协会,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吗!   是的,这就是!   袁久久道:“我和霏霏已经看到了学长2V2V2V1打麻将的惨痛经历,身为S.D.P.A的001号成员和002成员,我们怎能坐视不理?!放心吧学长,今夜,我们与你并肩而战!”   米霏豪情万丈地点了点头。   小情侣们面面相觑:……倒也不必火药味这么浓吧。   段野洲笑道:“现在一共有十个人了,你们几个分一分,再去开一桌吧。”   米霏从包里掏出一条红色的发带,目光坚定地戴在额头,上面写着“S.D.P.A必胜”几个白色大字。   小情侣们又一次看得目瞪口呆。吕儒律无比骄傲且自豪地说:“我们米霏学妹的包包里果然什么都有!”   小情侣哭笑不得地进行了分组。A组,秦书,徐宁,舒卓,吕儒律及其军师段野洲;B组,谢澜之,楚城,洪子骞,米霏及其军师袁久久——大战一触即发!   曾在小学担任元旦晚会主持人的袁久久高声喊道:“来吧,让我们尽情释放战争的恶魔吧!爱情只会让人愚蠢,麻将却能使你快乐——我宣布,S.D.P.A代表团 VS X.Q.L代表团,第一届交大国粹大赛,正式开始!”   楚城好奇地问:“X.Q.L是什么意思来着?”   秦书一脸嫌弃:“这都不知道,笨死了,儿子。”   徐宁告诉楚城:“是小情侣的意思。”   秦书答应和S.D.P.A们继续打,但他死活不愿意输了的人继续大冒险:“万一我要顶着那个微信头像过三年,那我现在就不活了。”   吕儒律想起段野洲身上淡淡的酒味,说:“那这样,输了的人喝酒,赢了的人撸串,怎么样?”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S.D.P.A全体成员似乎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东南西北万条同归胡牌路。两个小时的国粹打下来,S.D.P.A四人中,喝得最多的是吕儒律,只喝了四瓶啤的,其中两瓶还是替米霏喝的,顶多是微醺的状态。   反观X.Q.L代表团,楚城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而洪子骞一喝多就哭,哭得稀里哗啦,拉着段野洲语重心长地说:“哥们,以后参加我的婚礼,新娘不是舒卓你别来。”   段野洲拿开醉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哦。”   秦书醉得连路都走不稳,抱着谢澜之一个劲地哭诉:“1274,我不要用那个头像,我不要啊——呜呜呜呜——哥你帮帮我,哥哥你帮我!我帮帮你哥,哥你哥帮我,我你哥哥帮……诶?”   看来秦书是彻底醉了,否则也不会在这绞尽脑汁地用那五个字疯狂进行排列组合。   谢澜之拿男朋友没办法,一边扶着秦书站好,一边被迫向“恶势力”低头:“下个学期上课给你占一个月的位置,让秦书把微信头像改回去。”   “好同学之间说这些你也太见外了。”吕儒律爽快地伸出两根手指,“你得占两个月!”   谢澜之:“……成交。”   在今夜这个不眠之夜,S.D.P.A代表团仅凭四人,大胜有六人之多的小情侣代表团,吹响了单身狗来之不易的胜利号角!   一群人离开棋牌室,吕儒律感觉酒的后劲逐渐上来了,走路的时候都有些飘。   已经到了学校的门禁时间,家住本地的米霏被她爸爸开车接走了,剩下的也是回家的回家,开房的开房。不出意外的,在本地既没有房子也没有女朋友的吕儒律和段野洲又一次剩了下来。   段野洲说:“我住酒店。”   “那我呢?”吕儒律指着自己问:“我今晚睡哪?”   谢澜之说:“本来我们可以收留你去家里拖地洗碗铲猫砂,但很遗憾,你已经被段野洲赢回去了。”   吕儒律一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必须跟段野洲走?”   “澜哥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段野洲低头看着手机找附近的酒店,心不在焉道:“你想去哪过夜是你的自由,别人怎么能干涉。”   吕儒律用不太清醒的脑子稍作思虑,还是决定和段野洲一起去住酒店。   小情侣也是需要过二人世界的,他不能频繁去打扰。再说,他逆天的听力摆在这里,小情书难得醉成一副任人摆布的甜妹模样,他要是再去小情侣家借住,晚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纯睡觉的谢澜之大概会恨死他吧。   “我也住酒店吧,”吕儒律晕晕乎乎地说,“我今天带身份证了。”   靠在谢澜之怀里闭目养神的秦书闻言猛地睁开了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谢澜之单手捂住了嘴:“唔——”   谢澜之问心无愧地对段野洲说:“那么,鲤鱼就交给你了。”   秦书双眼大睁:“唔唔——”   段野洲笑了笑:“澜哥放心。”   谢澜之叫的车来了,他抱着秦书上了车,对吕儒律和段野洲道:“下学期见。”   两人把朋友们一个个送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段野洲道:“我们也走吧,步行三百米就有一家五星级酒店。”   吕儒律胃不太舒服,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段野洲注意到他的异样,问:“律哥?你还好吗,要不要我背你过去。”   下了麻将桌,吕儒律敏感的神经再度归位。听段野洲一开口就是SS级别的暧昧行为,他哪敢再不舒服,忙道:“No,我自己可以。”   段野洲怀疑道:“你真的可以?”   吕儒律没好气道:“怎么,要我跑个1000米证明给你看吗?”   “那最好不过了。”段野洲说,“跑吧,就现在,目的地:洲际酒店。”   吕儒律:“……”   段野洲陪着吕儒律一路慢慢悠悠地来到酒店。段野洲要了吕儒律的身份证,让吕儒律在一旁等着,他去开房。   吕儒律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酒店的前台离他挺远的,但他依然能听清楚段野洲和前台的对话。   前台问:“请问需要几间房?”   段野洲想也不想道:“一间。”   吕儒律登时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再几个箭步来到了段野洲身边,把前台都吓了一跳。   吕儒律咄咄逼人地质问:“草,为什么是一间?”   段野洲有些无语:“你再激动一点,直接滑行过来不好吗?”   “别转移话题!”吕儒律低吼道,“我问你为什么是一间?你为什么不开两间?”   段野洲凉凉道:“因为我没有带身份证,而一个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   吕儒律不敢听信段野洲的一面之词,求助地看向前台。   前台忙道:“是的是的,我国法律规定,一个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   吕儒律“哦”了一声:“那没事了。”说完,他朝前台露出一个抱歉的笑,缓步退下。   段野洲按了按眉心,把吕儒律的身份证递给前台。   前台问:“请问是要大床房,还是双床标间呢?”   段野洲几乎没怎么考虑地说:“标间。”   竖着耳朵的吕儒律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段野洲拿上房卡,带着半醉的沙雕学长来到房间。因为是在城市的黄金地段,房间比他预想之中的小一些,好在干净度和整洁度都不错。   吕儒律一进门就往离他最近的床上趴了上去,鞋都懒得脱。段野洲则先去浴室看了眼:“律哥,你要不要泡个澡?”   吕儒律昏昏沉沉的:“……嗯?”   段野洲的声音从浴室传来:“这家酒店的浴缸还挺大的,你泡个澡或许会舒服一点。”   吕儒律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段野洲为什么偏偏要说浴缸大,而不说其他地方大呢?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等下,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标间就一定安全吗?未必,只要两个人共处一室,标间和大床房其实都是一个性质啊!   仔细一看,这两张床离得是不是太近了一些?段野洲手长腿长的,随随便便伸手一捞,就能把他从隔壁床捞到自己床上!   而且,两张床甚至可以实行干湿分离!一张弄湿了,另一张干的还可以接着睡!   猫腻,绝对有猫腻!   难道说,段野洲今夜是……有备而来? 第21章   吕儒律那因为半醉不太好用的脑子一下子被吓得明澈透亮, 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现在回头仔细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和段野洲之前已经因为晚归没带身份证借住过小情侣家,段野洲今天如果不想继续借住, 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身份证?   更何况, 在他提出来去住酒店之前,段野洲已经决定住酒店了。如果没有带身份证,段野洲怎么敢决定?!   段野洲费尽心机说这么多谎言还不是为了和他住一间房!所谓的双人床标间,不过是段野洲用来迷惑他, 让他放松警惕的障眼法!   好一招以退为进!段野洲果然聪明!   段野洲今天才考完试, 如果想放松一下或是孤独不想一个人睡,其实完全可以直接告诉他。之前在温泉山庄他们连一张床都睡过,再一起睡一晚标间他未必会拒绝。就算他不同意,段野洲大可搬出他童年阴影那套, 他肯定拒绝不了。   谁让他就生了这么一副同情弱小的柔软心肠。   “律哥?律哥!”   段野洲的声音将吕儒律的脑子从缜密的推理与演练中拉了回来。他尝试坐起身,却因为穿得太厚身体又发软直接仰面倒了回去。他感觉有些丢人,干脆躺平摆烂, 眼睛瞪着天花板,问:“叫我干嘛。”   一张脸挡住了他欣赏天花板的视线。   吕儒律平躺在床上, 脑袋在床边;段野洲站在床边,低头俯身和他说话:“看你一动不动,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吕儒律说:“没, 我只是随便眯一下。”   两人以一种十分滑稽的方式对视着, 吕儒律惊讶地发现, 即使以他现在的死亡角度从下往上看段野洲,段野洲依旧是好看的, 养眼的,跟随目光垂下来的睫毛显得特别的长。   吕儒律觉得这样说话脖子有些累, 刚要换个姿势,段野洲却先他一步移开了视线:“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你刚刚……说了什么?”   “ 我问你要不要泡澡。”   “哦,不用了,我待会去冲个澡就行。”   “行,那我先去洗。”   等段野洲进了浴室,吕儒律蹬掉鞋,脱了外套,然后慢吞吞地转体90度,让自己脑袋回到正常睡觉的床头位置。   一起睡就一起睡吧,问题不大。他多陪段野洲说说话,聊聊童年,复盘复盘今天的国粹战局,或者挑一对小情侣尽情吐槽……时间过得很快的,一晚上一眨眼就过了。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吕儒律强迫自己以平常心面对即将到来的夜晚。他手上刷着手机,耳朵时刻注意着浴室的动静。没过多久,浴室的水流声停了,他也做好了决定。   等段野洲出来后,他要先发制人,问问段野洲怎么看待这两年的国际形势,率先为今晚两人独处的氛围打下坚实的基础。   吕儒律听见浴室门拉开的声音,在心里默默酝酿好说词。段野洲人一出来,他就用闲聊般的口吻说:“话说,段野洲,你对‘全球变暖’有什么看法吗?”   段野洲停下用毛巾擦头发的动作,朝他看了过来。   段野洲穿着酒店的纯白浴袍,正常尺码的男士浴袍穿在他身上至少小了两个号,下摆只到膝盖的位置,遮不住他流畅又结实的小腿线条;肩部的位置也略紧,段野洲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把胸前的浴袍往两边扯开,银色的十字架一整个暴露在外面。   吕儒律暗暗松了口气,他刚才险些以为段野洲会只穿条内裤出来,算段野洲还有一些底线。   “你又在抽什么风。”段野洲似乎心情很不错,回答他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嗓音里居然还带着笑:“酒还没醒吗?”   吕儒律面色深沉:“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酒品,我喝醉了就喜欢和别人聊国家大事。”   段野洲戏谑道:“那你和我老家一些中年大叔还挺像的。”   吕儒律:“……你丫的。”   说起老家,吕儒律倒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回我家过年的机票我已经买好了。”吕儒律说,“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买的头等舱,没问题吧?”   “没问题。”段野洲擦完头发,把毛巾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在另一张床边面对吕儒律坐下:“机票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吕儒律扬起手中的手机给段野洲看,“这个还是你送我的呢。”   段野洲想了想,也没有坚持:“那我给你爸妈买礼物吧,可是……我不太会。你爸妈喜欢什么?”   吕儒律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我爸喜欢修车,我妈喜欢看我爸修车。你送个千斤顶给他们吧。”   “……认真的?”   “是啊。”   “行了,你闭嘴吧,我自己想。”段野洲思索了一会儿,灵机一动:“对了,我可以问问澜哥。”   吕儒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澜哥?”   段野洲一边给谢澜之发微信,一边解释:“澜哥说他今年要去秦书学长家过年,他肯定会给秦书学长的父母准备很多礼物,我按照他的购物清单买就行了。”   吕儒律:“!!!”   不是,人家那是给丈母娘和老丈人挑礼物,你学什么学啊!这是你能学的吗?!   吕儒律强颜欢笑:“真的不用麻烦,我已经和我爸妈说了,他们很欢迎你去过年,你什么都不用送。”   于是段野洲又开始敷衍他了:“嗯嗯嗯。”   吕儒律:“。”   谢澜之应该是在忙,迟迟没有回复段野洲的消息。段野洲也不急,开始在网上搜索第一次见长辈送什么见面礼比较得体,那努力学习的表情,比学高数的时候还认真。   吕儒律有些看不下去,再这么放任下去段野洲见到他妈都不用叫阿姨了。他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惊天动地的挣扎,决心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吕儒律不动声色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段野洲的微信,一咬牙,连发了几条信息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段野洲,我给你发了几个表情包,你有空看看。”   段野洲手里拿着矿泉水瓶正在喝水,闻言露出好奇的表情:“什么?”   吕儒律道:“你看就知道了。”   看吧看吧,快看,看老子为了和你做直男兄弟付出了多少。   吕儒律目不转睛地盯着段野洲,他不想错过对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他要亲眼看到段野洲露出震惊,失望与绝望交织的神态,他要看着段野洲眼中对他的爱意随着一个个表情包映入眼帘而一点点减少,最后——完全消失。   于是,在吕儒律无比期待的注视下,段野洲点开了他的微信,然后:“噗——”   段野洲一口矿泉水全喷了出来。   吕儒律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段野洲逐渐震颤的瞳孔:没错,就是这样,他已经找到了颜控的致命弱点。没有哪个颜控能从泡面头里活着走出来——没有。   段野洲指尖滑动手机屏幕,低着头没吭声。吕儒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萦绕在段野洲四周象征着幻灭与死心的灰败气息。   “怎么样?”吕儒律信心满满地试探,“是不是很丑?”   论比丑,那他几张照片就没输过。   段野洲:“嗯……”   吕儒律:“你说话啊。”   过了许久,段野洲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他。只见段野洲眼角嘴角全是笑意:“我只能说,如果我是你,早就羞死了。”   吕儒律一脸茫然。   这……什么情况?说好的震惊和幻灭呢??说好的死心和绝望呢???   段野洲看着他笑,问他:“你羞不羞啊,律哥?”   吕儒律下意识地回答:“我、我还行吧。”   段野洲“啧啧”两声,果断将那些表情包全保存了下来:“那你看得可真开。”   吕儒律嘴比脑子快:“必须的。”   段野洲……为什么会笑啊。虽然秦书他们看到这些表情包的第一反应也是笑到公鸡打鸣,但他能听出来段野洲的笑和男同们的不一样,幸灾乐祸的成份少了很多,更多的是、是……?   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   段野洲究竟在笑什么?   难道说,段野洲对他的喜欢已经到了可以接受他丑逼的一面?   不至于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颜控能接受泡面头啊???   吕儒律还没理解完段野洲的行为,段野洲又给了他更致命的一击:“糟糕,我的床好像不能睡了。”   吕儒律猛地一回神,这才看到段野洲的床上湿了一大片,全是段野洲看他表情包时不小心喷出来的矿泉水。   他不禁倒吸一口暖气。   终于来了!!!他之前说什么来着——干湿分离!   图穷匕见了吧段野洲!你这是将计就计,见招拆招的连环招啊,老子特么防不胜防!!!   吕儒律赶紧献计:“打电话给前台,叫他们给你换一床被子吧。”   “这么晚了,算了,懒得麻烦。”段野洲像是随口一说,“要不今晚我们挤挤?”   吕儒律:“……啊??”   卧槽这是在搞毛?你他妈已经装都不想装了吗?!   “这怎么会麻烦,就一个电话的事……”   不等他答应,段野洲直接把枕头扔了过来:“之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不用敏感。”   不用敏感?你还好意思让老子不用敏感?你先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好吗!   吕儒律被段野洲的枕头砸得人都傻了,一个惊天爆炸的念头劈中了他的脑子。   莫非段野洲今夜设下连环计,不仅仅是想和他聊天,还想干点别的?   ——靠,段野洲不会是想睡他吧!!!   等下,这都什么年代了,段野洲总不会以为就凭他逆天的姿色和悲惨童年经历,他就会心甘情愿抬起腰给他上吧!   不不不,段野洲绝对没这么笨,段野洲一定留有后手。   ——靠,段野洲不会是想玩强制爱吧!!!   他和段野洲本来就有较大的体型差,不是他吹,就段野洲那臂力,无论他蹦跶得多高,段野洲哪怕只用一只手,三秒钟内绝对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更别说他还喝了酒。   对了,酒!酒才是段野洲睡他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据他观察,段野洲在女生面前一直都挺有绅士风度,可今晚段野洲却没有帮米霏喝酒,以至于他一个人喝了四瓶,稀里糊涂的就跟段野洲来开房了……原来原因竟在这里。   酒后乱性,男同谈恋爱最最经典的桥段它要来了!   不行不行,这个他忍不了,他真忍不了!没有哪个直男能受得了这个!   他本来打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和段野洲继续做朋友,但段野洲已经把他逼上绝路了!   “律哥,你没事吧?”不知什么时候段野洲已经站在了他床前,好像下一秒就要脱掉浴袍上床了。他眉头微微皱着,说:“你看上去好呆。”   吕儒律吞了口口水,用尽毕生的演技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正常,我喝酒了就会呆。”   段野洲道:“你刚刚不是说你喝酒了喜欢讨论国家大事吗?”   吕儒律机械地点点头:“对,我讨论完国家大事就变呆,你和我多喝几次酒就知道了。”   段野洲失笑:“神经病——往里面挪挪,给我腾个地。”   吕儒律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石化了。   段野洲叫他:“律哥?”   行行行,现在叫律哥,以后就要撒娇叫他宝宝了是不是?呵呵,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既然段野洲直男的脸面都不要了,那他也摊牌了,不装了。也许谢澜之说的对,问清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吕儒律艰难地找回自己的理智,深吸了一口气,说:“段野洲。”   “嗯?”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吕儒律异常平静地说,“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不开玩笑。”   段野洲疑惑地看向吕儒律,见对方的表情不是严肃,而是相当严肃,不由地也认真了几分。他点了点头:“好,你说,我听着。”   吕儒律盯住段野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男同吗?”   段野洲愣住:“嗯?”   话都问到这份上了,吕儒律干脆一鼓作气问到底:“你是不是喜欢我?别狡辩,我都看出来了!”   段野洲蓦地睁大了眼睛。   吕儒律眼睛一闭,心一横,酒意一上头,彻底破釜沉舟:“没想到吧我脑子早就长出来了。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我是直的!我他妈是直的啊——”吕儒律刷地站起身,对段野洲九十度鞠躬:“段野洲,万分抱歉,我不能做你男朋友,更不能给你睡,但我无比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第22章   吕儒律以前不是没拒绝过别人的告白, 但人家都还没告白他先急急忙忙地大声拒绝,这还是第一次。   他也不想这样,可他别无选择。   段野洲长得好, 性格也对他胃口, 还能接住他的梗。最重要的是,段野洲和他一样,长期生活在小情侣的狗粮之中。他们有着同样的悲惨遭遇,他们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知己啊!   他很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段野洲做好兄弟, 可是接下来他们整个寒假都要一起过, 如果和段野洲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都要提心吊胆,谨防男同诡计,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睡,他不疯才怪。   就算摊牌后段野洲有可能不会再和他做朋友, 他也认了,反正他要保住他的处男之身。   来吧,他已经做好准备。被拒绝的段野洲无能狂怒也好, 伤心落泪也罢,他都有应对之策。前者他跑, 后者他安慰了再跑,总之就是跑。   吕儒律维持向段野洲鞠躬道歉的姿势, 静静地等待风雨的降临。   然而, 段野洲既没有无能狂怒, 也没有伤心落泪。他什么都没有说, 也没有做什么,房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一时之间, 吕儒律只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吕儒律深知这种事情和游戏里放技能一样,前摇越久, 威力越大。随着沉默的持续,他越来越忐忑,弯着的腰也越来越酸。一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想抬头看看段野洲现在是什么样一个表情,却因为同一个姿势维持太久导致肢体僵硬,一个趔趄,直直地扑进了段野洲怀里。   段野洲一把接住了他,男生刚沐浴完的清爽气息猝不及防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画面再度定格,两人以一种电影《乱世佳人》海报一般的姿势抱在一起。吕儒律从下往上看到段野洲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点什么,憋了半天却憋不出来一个字,又把嘴合上了。   吕儒律舔了舔嘴角,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段野洲低头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你真的不想做我男朋友,也不给我睡吗?”   吕儒律瞪大眼睛:“啊?”   段野洲微哂:“可你这投怀送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想拒绝我啊。”   一瞬间,吕儒律的天灵盖都快被吓裂了。   “所以你承认了?!好家伙,果然全被我猜中了吧!”怀疑了两个月的嫌疑人终于认罪,吕儒律激动得不行,一把揪住段野洲的浴袍:“段野洲,我特么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费尽心机想……”他本来想说“你居然费尽心机想睡我”,又觉得不能默认段野洲搞基就是攻,便临时改口道:“你居然想和我击剑!”   “击剑?”段野洲不解,“和你击剑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运动吗?”   吕儒律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有装的必要吗,你一个男同会不知道击剑是什么意思?”   挑衅体育生无疑是愚蠢的行为。段野洲只要稍稍一用力,他肯定会被甩飞一米远。但段野洲竟然没有反抗,乖乖任由他揪着领子,神色和语气却一点都不乖。   “有的时候我真想扒开你脑子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段野洲语气凉凉,“我已经和你说过我喜欢的是姐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男同?”   吕儒律一把推开段野洲,指着段野洲的脸道:“你自己告诉我的啊!”   段野洲挑眉:“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吕儒律信誓旦旦:“你用言语和行动暗示我的!我都说我长脑子了!”   “暗示?”段野洲笑了声,“吕儒律,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你不能无缘无故造谣我是男同吧。”   段野洲急了!他连“律哥”都不叫了!   段野洲的狡辩也在吕儒律的预料之中。他怎么可能没有证据?段野洲为了接近他做的事,撒的谎,一件件,一桩桩,全是段野洲是男同的证据。   吕儒律冷冷一笑:“你要证据?好,我给你。接下来的时间,我问你答。你说你不是男同,那我要你为我每一个敏感点做出合理的解释。”   段野洲点点头,做出“请”的手势。   吕儒律先猛灌了一瓶矿泉水润嗓子,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他的审问:“请听第一道题:我们刚加入S.D.P.A的时候,协会为我们组织迎新仪式,地点在学生活动中心。你说你不知道活动中心在哪,要我带你去,可是你平时训练的游泳馆就在活动中心附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活动中心在哪?”   段野洲面无表情地说:“我只知道学生活动中心在哪,却不知道‘学神活动中心’在哪。”   吕儒律有点懵:“学神活动中心?”   “你给我发的微信上是这么写的。”段野洲发出一声讥笑,“我当时还以为学校有个地方是专门为学霸准备的,我这种学渣不知道很正常。”   吕儒律更懵了:“这、这怎么可能。”   “聊天记录没删吧?”段野洲朝他的手机抬抬下巴,“去翻。”   吕儒律手忙脚乱地去翻他和段野洲的聊天记录。只见两个月前,两人第一次在微信上交流,他是这么说的——   【下午两点,学神活动中心205室】   吕儒律微微一尬。   如果将敏感度具体量化,今晚他的敏感条早就到了100%。而现在,他能清晰地看到鲜红的敏感条少了一小截,来到了90%的地方。   无妨,他还有别的证据。   “第二题:你第一次教我游泳,我掉进水里借你的衣服穿,我没穿你内裤,你居然很惋惜,你在惋惜什么你告诉我!”   段野洲双手抱臂,嗤笑:“是你穿我内裤,又不是我穿你内裤,我想看个乐子没看到,我能不惋惜吗?如果你那时真穿了我的内裤,我又不会把那条内裤要回来接着穿。”   敏感条:80%。   不、不用慌,证据他多的是!   吕儒律:“第三题,洪子骞说你从来不吃垃圾食品,但为什么我请你喝奶茶的时候,你开心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段野洲:“我不吃垃圾食品,不代表我不喜欢吃垃圾食品。相反,我很喜欢吃甜食。教练不准我喝奶茶,我自己不买,但如果有人请客,我还是很开心的。一个月不吃甜食,突然有一杯奶茶放在你面前,换你你不开心吗?”   敏感条:70%。   吕儒律:“第四题,S.D.P.A圣诞节聚会的时候,我提议我们一起打游戏,你说你不想听到那个游戏的名字,难道不是因为我和余醉薇以前在那个游戏里是CP吗?”   段野洲:“抱歉,不是。我那段时间打游戏排位十五连跪,以至于我听到那个游戏的名字就恶心。”   吕儒律:“哦?你说十五连跪就十五连跪,证据呢?”   段野洲打开手机相册,找到战绩截图给吕儒律看。   确实是十五连跪不假,毫无PS痕迹,段野洲的游戏ID还叫【匹配到一群驴】。   敏感条再次下降:60%。   吕儒律有一点汗流浃背了:“第、第五题,在温泉山庄的时候,你说洪子骞和舒卓的房间在你隔壁,求我收留你一晚。可是我问了洪子骞,他们的房间明明离你有十万八千里,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段野洲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不知道你怎么问的,但那一晚,洪子骞确实和我说的他就住在我隔壁。我可以向你出示聊天记录,以兹证明。”   段野洲很快找到了那天晚上他和洪子骞的聊天记录。   一晚野菜粥:【我感觉我周围的磁场不对劲,你住哪间房来着?】   洪子骞:【313,咋了?】   一晚野菜粥:【难怪】   吕儒律瞪直了眼,反复阅读,确认自己没有看错:“313?可是洪子骞明明和我说他住的705啊!”   段野洲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后来临时换了房间?”   吕儒律:“…………”   敏感条:50%。   敏感条在短短几分钟内骤减一半,吕儒律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脱力般地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   段野洲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智障,嘴角带着嘲弄:“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问。”   结束了吗?这就结束了?   一切全都是误会?是他敏感过了头,误会了段野洲?   不应该啊,他虽然敏感,但理智一直在线。他能得出段野洲是男同的结论,肯定不仅仅只是靠这几件事情。   他也曾经告诉自己可能是误会,劝说自己不要多想,可他最后还是多想了,为什么呢?   不甘服输的吕儒律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哦,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你不想加身为协会会长袁久久的微信,只想加我的呢?”   段野洲微微一怔。   从始至终对答如流,从容不迫的学弟终于卡壳了。   “为什么?”吕儒律紧盯着段野洲的眼睛,“别告诉我你微信好友满了,只能加一个人——就算是这样,对一个新加入协会的新同学来说,也应该把那个位置留给会长,不是吗?”   良久,段野洲轻轻开口:“我……我忘了。”   敏感条上升:60%。   重新占回上风的吕儒律厉声追问:“你忘了什么?”   段野洲缓声道:“我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吕儒律忽然有种感觉,或许段野洲能在其他敏感的问题上给出近乎完美的解释,但他却始终无法说清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对他的区别对待。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继续审问下去了。关键不在事实上的是非逻辑,而在于细节和动机。   说谎的最高境界莫过于真话假话混着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而段野洲,无疑是此中高手。 第23章   吕儒律看着段野洲认真沉思的模样, 心道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啊。   现在轮到你汗流浃背了吧,段野洲。   本来, 段野洲竭力否认自己是男同, 他应该开心的。可当他的敏感点一条条被段野洲轻描淡写地否决时,他胸口涌上了一股奇怪的胜负欲。   凭什么啊,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猜来猜去,忐忑不安, 段野洲却和没事人一样, 摆出一张帅脸嘲笑他敏感?   对,他承认他敏感,可他的敏感都是血淋淋的经验啊!他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么多的兄弟一个个由直变弯,男同的心思他一眼便能看穿。他是有“探基”实力的, 即便因为阴差阳错误会了段野洲一些事情,但大体的思路应该不会出错才对。   吕儒律重新站了起来,虽然做不到“居高临下”, 但可以在气势上占领高地:“狡辩啊段野洲,你怎么不继续狡辩了?”   段野洲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思考了足足一分钟,才不太确定地说:“我只想加你微信, 或许是在潜意识里觉得你比袁久久更适合当朋友, 仅此而已。”段野洲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很正确, 口吻逐渐坚定, 抬眼看向他:“律哥,你自己交朋友也会看眼缘, 不是吗?”   吕儒律张开嘴想反驳,却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反驳的论点。   段野洲关于这道题的答案虽然不像前五道题的答案那么有理有据, 但也不能完全说没有道理。   敏感度先维持在60%不变吧。   “好,我接受你这个解释。”吕儒律不慌不忙地说,“那么,请听下一题:你为什么会几次三番想要在晚上送我回寝室?”   段野洲一挑眉:“你不是没让我送么。”   吕儒律说:“可是你问了!你和别的男生晚上一起出去玩,会问他们需不需要你送吗?”   段野洲迟疑地说:“主要看身材吧,我只是觉得你比较瘦弱,走夜路可能需要有人保护而已。我其他的同性朋友没你这么矮,所以我不会提出送他们。”   吕儒律想骂人了。   草,答题就答题,怎么还扯上身高了。他一米八一的身高哪里矮了,是段野洲的体育生朋友们远远超过了我国男性身高的平均值好吗。   敏感度:55%。   “行。那我再问你,去温泉山庄的时候,你送了我手机,我没有立刻换上,我感觉你有点不高兴——你为什么不高兴?”   段野洲松了口气,笑道:“这就是你太敏感了,律哥。只要是真心送出去的礼物,当然希望能被对方好好利用。这种心态很正常,难不成还是男同独有?男同去申请专利了吗?”   OK,敏感度再次回到50%。   吕儒律不给段野洲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问:“你又为什么为我打架?洪子骞说你很少打架骂人,除非被触碰到了底线。可是在温泉山庄的时候,那个大叔……”   段野洲脸色微变,冷冷地打断他:“什么意思?你是觉得那个老男人不该揍么?我揍错了?”   吕儒律愣了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算了,不提这件事——你突然凶什么凶啊。”   气氛僵硬了起来。吕儒律注意到段野洲的神色烦躁中带着一丝困惑,似乎快被他逼得原形毕露了。   吕儒律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段野洲一点时间缓上一缓,段野洲却先开口了。   “律哥,我只是很讨厌性骚扰这种行为而已。”段野洲的语速很慢,像是在一点一点剖析连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内心,“就算当天被骚扰的人不是你,是秦书学长,或是宁哥,我想……我应该都会出手的。这件事并不能证明我就是喜欢你的男同。”   吕儒律忍不住说:“如果是小情书或者宁宁,哪里还轮得到你出手。”   “哈哈哈。”段野洲面无表情道,“律哥还有其他问题吗?”   吕儒律点点头:“有,这是最后一题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甜妹的?”   段野洲貌似没理解他的问题:“甜妹?”   “我给你辅导高数的时候,你一直夸我帅夸我厉害,用崇拜仰慕的眼神看我……这就是甜妹行为。”   段野洲道:“哦,这个,我找到了余醉薇,问她该怎么讨好你。她说,夸你就完事了,你最吃这套。”   吕儒律:!!!   他之前的推理完全正确!他的脑子就是天下最聪明的脑子!!!   段野洲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原来律哥喜欢甜妹啊,和我刚好相反。不过,夸你两句你就开心得脸红,那以后有人想追你真的不要太容易。”   吕儒律自动忽略段野洲后面说的一大堆有的没的,直击问题的关键:“你为什么会想讨好我?还不是因为喜欢我!”   段野洲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因为要利用你过高数难关。有求于你,当然要投你所好。”   吕儒律:“…………”   算段野洲狠,“利用”这么难听的词语都能说出口。   敏感度降到历史新低:45%。   得到全部疑问的答案,吕儒律开始复盘了。   本次问询分为两个阶段,一共十个问题。   第一阶段的五个问题,段野洲每一个都回答得很好,他也承认那五个敏感点是证据确凿的误会。可后面的五个问题,段野洲的答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友情和爱情或多或少有一些相似点。无论是交朋友,还是交男朋友,前提都是喜欢那个人,享受和那个人相处的时光。如果强行把段野洲那些疑似男同的行为归为友谊,也勉强说得过去?   吕儒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段野洲的脸。只看段野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貌似脑子和他的一样,也正在飞速运转中。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他又又误会了,敏感了,还是段野洲依然在演戏?   吕儒律感觉自己长出来的脑子快缩回去了:“段野洲,你……你让我想想。”   “你想吧。”段野洲沉声道,“我也要想想。”   两人同时坐了下来,各自坐在自己的床沿边,低头沉思。   吕儒律在脑子里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发现他已经找不到段野洲是男同的确切证据了,哪怕是他后面问的五个敏感点,在段野洲做出解释之后,也仅仅是五个疑点而已。   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当事人又拒不承认,他是不是该不予追究了?   段野洲对男同接受度很高,看他对男同们的态度就知道了。现在段野洲都被他逼问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段野洲真是男同,以段野洲的性格会死活不承认吗?   段野洲已经明确说过他是喜欢姐姐的。或许……他该相信段野洲。   吕儒律缓缓呼出一口气,刚一抬头,发现段野洲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我想好了。”吕儒律说,“你呢?”   “我也想过了。”段野洲语气不再强势,反而有几分低头的意味:“律哥,其实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吕儒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   “确实有一种可能,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吕儒律嗖地站起身:“哈???”   “但我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察觉到。”   “你什么意思?”吕儒律一阵心惊肉跳,突然想起了秦书给他做过的情感辅导:“等等,你不会真跟老子玩‘喜欢却不自知’的那一套吧?!”   段野洲不吭声了,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辜。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吕儒律的预料。他愣愣地后退半步,嘴里喃喃道:“这算什么事……”   难道,是他这波操作为段野洲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是他,点燃了一盏明灯,指引着段野洲走向另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今晚一时上头和段野洲摊了牌,逼问段野洲各种疑似男同的行为,段野洲根本意识不到他自己其实可能是个深柜,他们能一直作为直男朋友相处下去?   卧槽,不、不至于吧!!!   段野洲慢吞吞地说:“律哥,说实话,我现在很想知道我究竟对你有什么想法。”   吕儒律抓狂了:“我更想知道!”   段野洲沉吟片刻,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判断我究竟是不是男同,但我需要你的协助。”   吕儒律一个战术后仰,露出警惕之色:“什么办法?”   段野洲说:“友情有时候也会出现独占欲,也会因为相处起来很舒服想经常和对方在一起。但友情绝对不会有的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无论何时何地,正确回答问题是一个学霸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吕儒律不假思索道:“你是说……Sex?”   这个单词一说出口,吕儒律顿时有了某种不和谐的预感。他还记得,段野洲一进房间就直奔浴室,还一个劲地夸这家酒店的浴室大。   难道……直男不至于,至少不应该啊。   段野洲说得干脆利落:“律哥和我一起洗个澡吧。”   吕儒律:“!!!”段野洲说出来了,他真说出来了!   段野洲面不改色:“‘剑’是不会骗人的。看我的‘剑’会不会对你有反应就能知道我喜不喜欢你了。”   吕儒律目瞪口呆:“你……你刚才还说不知道击剑是什么意思!”   段野洲耸了耸肩:“我刚才确实不知道,被你一个劲地说我是男同后,我突然领悟了。”   吕儒律感觉自己快窒息了,敏感度瞬间回到99%!   什么什么?他没听错吧?他在这费劲巴拉地和段野洲辩论了老半天,怎么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和段野洲还是要做一起洗澡这种SSR级别暧昧的事情啊?   真特么条条大路通浴室,段野洲你小子目标这么明确的吗? 第24章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他无法证明段野洲是男同, 而段野洲不但拿不出自己是直男的证据,在他的指引下也开始怀疑自己真正的性取向了,他们确实陷入了僵局。   段野洲的办法乍一听很离谱, 仔细想想——简直离谱到家了。   直男的剑只为异性而战, 唯有男同的剑才会对同性蠢蠢欲动。   剑,是不会骗人的。   但打破僵局的办法不可能只有他和段野洲一起洗澡吧!   “你你你你先冷静点,我也冷静点。”吕儒律不怎么冷静地说,“以剑论道不是不行, 可你也没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吧!随便找个片来看不行吗?”   段野洲皱起眉, 说:“我不知道男同的片去哪找。”   吕儒律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问问4721他们。男同朋友不就是在这种场合用的么。”   段野洲又道:“我一同班同学,外号叫‘片哥’。你猜他为什么叫‘片哥’?他用手机看片不知道怎么被辅导员知道了,写了3000字的检讨还通知了家长, 现在在这个星球上还抬不起头来,你确定你要冒这个风险?”   吕儒律:“……”   段野洲再接再厉:“再说了,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只喜欢你的男同,对别的男生并没有兴趣。如果是这样, 你让我看片有用?”   吕儒律:“…………”   铺垫得差不多后,段野洲给出致命一击:“律哥, 接下来的寒假, 我们几乎要天天在一起。我之后还要教你游泳, 你和我只穿着泳裤在水里和在浴缸里一起泡澡没有什么区别。今晚不把我的性取向搞清楚, 你以后还能安安心心地和我相处吗?是不是我稍微碰你一下,你就要觉得我想睡你了?”   吕儒律:“………………”   草,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段野洲口才这么好,自己居然还真被他说服了。下次学校辩论赛, 没有段野洲参赛他不看。   吕儒律象征性地垂死挣扎了一下:“你……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段野洲道:“再洗一次又不会脱皮。”   吕儒律一咬牙,问:“浴室在哪来着?”   两人的房间位于酒店高层,设计师别出心裁地在浴缸旁边设计了一大扇落地窗,入住的客人可以一边洗泡泡浴,一边俯瞰城市繁华的夜景。浴缸是圆形的,光是出水口就有好几个,吕儒律还看到了疑似按摩推拿的按钮。   的确是对得起房价的环境,就是你一个双人标间搞这些是不是太多余了一点。   吕儒律和段野洲双双站在浴缸前。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段野洲按下放水的按钮,说:“它很大,可以容纳两个人。”   吕儒律脑补着他和段野洲什么都不穿坐在浴缸里的画面,头皮崩得死紧,拖鞋上的脚趾快抠出了一个魔法城堡。   水流声哗啦哗啦,蒸汽逐渐在浴室内氤氲,像起了一场秋日的大雾。隔着水汽去看段野洲,男生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等水放好需要一段时间,两人低头看着水面一点一点上升,段野洲还穿着酒店的浴袍,而吕儒律全套的冬装只脱了一件牛角扣外套。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场面有那么一些些的焦灼。   吕儒律想找个话题打破这份焦灼,同时也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惜段野洲对全球变暖的话题不敢兴趣,那……   话说,这一个晚上兵荒马乱的,又是打麻将又是鉴男同,他都忘记问段野洲高数考得怎么样了。   “对了,你试考得如何?”吕儒律问,“高数能过吗?”   段野洲心不在焉道:“不知道,看运气。挂了也没关系。”   吕儒律皱起眉:“为什么会没关系?”   段野洲无所谓地说:“因为没人会管我的学业,全靠我自觉。”   吕儒律有点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还不如继续讨论全球变暖呢。   “律哥,谢谢你又提醒到我了。”段野洲轻笑了声,“就算我真弯了,我家里人也不会管我,我真的一点出柜的压力都没有啊。更别说我妈已经移民澳洲,在她那同性婚姻都合法了。”   靠,怎么又是我提醒你了!   吕儒律非常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忙道:“你别着急下结论,咱们试了剑再说。”   段野洲点点头:“好。”   水放到差不多的位置时,段野洲说:“律哥,你不脱衣服吗?”   吕儒律强作镇定:“我不急,你先脱吧。”   段野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浴袍:“我脱起来很快。”   吕儒律:“有多快?”   段野洲脱下浴袍丢到一边,说:“我好了。”   ……确实很快。   段野洲在浴袍下面只穿了一条内裤,十分简约的纯黑色。男生的内裤和泳裤十分类似,其实完全可以想象成段野洲只是在游泳。   想象个屁啊!你特么想象一个给老子试试?!   段野洲全身上下至少95%的面积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他面前,他光是往那线条分明的腹肌上瞟了一眼就尬得恨不得原地找头,根本不敢继续往下看……剑。   这浴室究竟是哪个大聪明设计的啊,怎么灯光都昏黄得这么暧昧。段野洲的肤色明明挺白的,在这样的灯光下居然呈现出性感的小麦色;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宽阔的胸口前躺着一枚象征神圣与圣洁的银色十字架。   段野洲看着他:“该律哥了。”   吕儒律指着十字架,试图拖延时间:“这个不取下来吗?”   段野洲低头看了眼,说:“不用麻烦。”   吕儒律“哦”了声,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开始脱自己的上衣。   先是外面的一件V领毛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了下来,最里面穿着的是白色衬衫。他从上往下,一颗颗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露出两节清晰流畅的锁骨。   他能感觉到段野洲的视线随着他的指尖一点点的往下走,动作越发得僵硬起来。扣子才解到一半,他已经撑不住了。   不行不行,他还是觉得太离谱了!他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我们还是想想其他鉴男同的办法吧段野洲!”吕儒律一把捂住脸,穿着解了一半扣子的衬衫临阵脱逃,“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段野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种时候才后悔,律哥不觉得太晚了吗?”   眼看自己就要被拖回去了,吕儒律连忙用双手扒住门:“不晚不晚!我相信!我相信你是直男了还不行吗?”   段野洲道:“可是我不太相信了。”   段野洲单手轻轻松松抱着吕儒律的腰,吕儒律拼劲全力依旧前进不了一点,只能扒着浴室的门,挣扎地说:“你这么坚持要和我一起洗澡,我怎么能知道这不是你骗我上床的一环?!放手!”   段野洲另一手按住眉心,似乎对他的发言极其无语:“大哥,我们现在生活在法治社会好吗?假设我真骗你上了床,你是没手机还是没手?不会报警的吗?”   吕儒律冷笑:“笑死,我都被你睡了,再报警能找回我的处男之身吗——快放手!”   段野洲见他死活不肯松口,又玩起夸夸那一套:“我发誓,我只想弄清楚自己的取向。律哥你那么聪明,我是不是骗你上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吕儒律没有放弃,努力地向前走,却被腰间那只手牢牢禁锢在原地,宛若一只徒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却被拴了绳子只能在原地踏步的宠物狗:“你太难看懂了,力气还特么大成这样,我哪玩得过你——放手!我要叫了啊!”   段野洲还真听话地放了手,自嘲地笑道:“律哥如果真的这么不信任我,为什么说还想和我做朋友呢。”   欲图拔腿就跑的吕儒律猛地收回了自己的腿。他慢慢地转过身,看到段野洲站在原地,神情落寞又可怜,仿若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   “你现在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段野洲垂下被水汽熏湿了的睫毛,“在你心中,我真的是那种没经过你同意就会睡你的人吗?”   吕儒律慌慌张张地解释:“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怪傻逼的——正常人会像我们一样吗?”   段野洲看上去更低落了:“所以,在你看来,我不是正常人吗?”   行,段野洲你就用卖惨这一套吃死我吧!   吕儒律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这样吧,我们穿着内裤泡!”   段野洲一顿:“你确定?”   “确定啊!”吕儒律不禁为自己想出的绝妙主意拍手叫好,“一层布又挡不住剑的崛起,就算穿着也一目了然啊!”   段野洲有些犹豫:“这样不会奇怪吗?”   吕儒律劝道:“你去泡温泉的时候也穿了泳裤的吧,穿内裤泡澡不要太正常!”   段野洲叹了口气:“行。你快点吧,水都要凉了。”   只要不是全脱完,吕儒律的心理压力瞬间小了一半。他给自己洗脑只是和段野洲一起泡个温泉而已,火速解开了剩下的扣子,将衬衫脱去。   吕儒律今天穿了一条稍稍低腰的牛仔裤,衬衫一脱,露出一节在段野洲看来细得过分的腰。   刚才搂的时候就觉得很细了,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细。看来以后得盯着沙雕学长每天好好吃饭了。   段野洲这么想着,喉结轻轻地滚了滚,然后说:“有点热,我去外面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一点,你继续。”   吕儒律不以为然:“去吧去吧。”   段野洲调完温度回来,看到吕儒律坐在浴缸旁,身上还穿着牛仔裤,双手捂着脸,一副备受煎熬的模样。   段野洲问:“律哥?你怎么了。”   吕儒律闷闷的声音从指缝中溢出:“没怎么,就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嗯?”   吕儒律“嘶”了一声,放下手,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你别笑话我啊。”   段野洲迷惑地问:“到底怎么了。”   “唉,你也知道的,我素来饱受小情侣狗粮折磨已久,好不容易要在麻场上和他们决一死战,肯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吕儒律眼一闭,心一横,站起身刷地脱下了牛仔裤。   段野洲看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以及……一条鲜红到刺目的内裤,内裤上还大写着两个字:胡牌。   该怎么评价这条内裤呢?大概就是看它一眼至少能让你的剑在十分钟内安静如鸡,产生不了任何暧昧的想法。   段野洲蓦地笑出了声:“噗。” 第25章   吕儒律生无可恋地看着段野洲又一次由高冷帅气的体育生硬生生笑成了“甜妹”。他默默叹了口气, 把脱下的牛仔裤放好,先一步踏进浴缸。   浴缸水的温度刚刚好,坐进去真的很像在泡温泉。吕儒律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发出一声被舒服到了的叹息。   而段野洲还在那笑。   不是都给段野洲打预防针了么, 怎么还笑成这样。这小子平时也这么容易被别人逗笑么。   好在段野洲这么一笑,那种让人头皮发麻脚趾扣底的尴尬气氛也随之消散了。   大红色胡牌内裤固然丢人,但他决不后悔。他今晚能在国粹大赛中大胜小情侣,这条小红功不可没。   吕儒律感觉自己身心都轻松了一些, 也终于敢直视暴露面积高达95%的体育生了。   “你要笑到什么时候?”吕儒律本着“只要我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理念问:“有那么好笑?”   “好笑啊。”段野洲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但说话的气息里仍然带着满满的笑意:“在我看来是今日第二好笑了。”   吕儒律:“那第一好笑是?”   段野洲:“律哥的泡面头,永远的神。”   吕儒律:“……你还要不要弄清自己的性取向了?”   “别急,就来。”段野洲走到浴缸旁边, 没有着急下来,而是先弯腰用手试了试水温。   他这一弯腰,剑的位置恰好与吕儒律的视线平齐, 吕儒律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黑色的“剑鞘”,好不容易稍微放下来的心瞬间又回到了嗓子眼。   首先, 作为一个直男,又是比段野洲大两岁的学长, 他没兴趣, 也没资格对这把剑的形状或大小发表任何评论。   他真的……不想评论, 更不想对比。   其次, 他由衷的希望,这把剑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老老实实, 安分守己。   只要它乖乖的,他就能保住他唯一的直男朋友, 他就能放下戒心,一扫男同们给他造成的阴影,再度成为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看到两个男生互穿衣服只会觉得兄弟情深而不是他们一定睡了的直男。   ——你千万要乖啊兄弟,老子以后的幸福就看你的了,一定要稳住!   段野洲注意到吕儒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垂着眼问:“怎么样,剑有反应吗?”   吕儒律盯着它:“暂时没有。”   段野洲笑了,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就是对律哥没感觉啊。怎么办,学长又误会我了。”   吕儒律的敏感条降到了40%,但他很严谨,并没有这么快下结论:“这才刚开始,你快进来。”   听到“你快进来”这四个字,段野洲莫名发出了一声笑,随后踏进了浴缸里。   段野洲一进来,一层层水波从浴缸边缘荡了出去,原本宽阔的浴缸顿时显得狭小不少。吕儒律已经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可段野洲的腿实在太长,还大大方方地伸了过来,他怎么躲都还是能碰到。   两人面对面坐着,浴缸里的水堪堪没过他的锁骨,却只到段野洲胸口的位置。清澈的水足够他们看清水下的反应。黑色剑鞘和红色剑鞘均安静如鸡,谁都没有悸动的迹象。   吕儒律看完剑鞘,又抬眼去看段野洲。只见对方表情放松,姿态慵懒,俨然一副和好兄弟泡澡的直男模样。   敏感条再减10%,来到了30%。   段野洲又问:“剑有反应吗?”   “没有。”吕儒律莫名羞耻,“你干嘛总是问我,你的剑有没有反应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怕我说了你不信啊,律哥不是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吗。”   段野洲说完,忽然一阵水波荡漾,吕儒律还没搞清楚状况,段野洲竟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两人的胸口仅仅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吕儒律后背紧紧贴着瓷壁:“你是自由泳游过来的吗?靠这么近干嘛。”   “不靠近点怕你看不清楚。”段野洲俯身看着他,“律哥,我硬了吗?”   被水汽染湿的漂亮眉眼近在咫尺,学弟的声音也低沉了一些,听得吕儒律微微一僵。   为了讲素质不尴尬,顺便增添点喜剧效果,他们之前讨论这件事都是以“剑”代称,段野洲突然问得这么直白,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段野洲靠得更近了:“问你话呢。”   吕儒律如梦初醒,低头飞快地看了眼黑色剑鞘,说:“你……没有。”   敏感度:10%。   “那我还是男同吗?”   “……不是。”   “我喜欢你吗?”   “不喜欢……吧。”   “以后还对我敏感吗?”   吕儒律犹豫着:“呃……”   剑不会骗人,这个理论应该是正确的。如果让他和喜欢的甜妹一起泡澡,他的剑肯定早就堪比倚天屠龙可以一统江湖了。   可为什么他的敏感度只降低到10%,没有到最低的0%呢?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细节他没有注意到,他的“探基”雷达仍然没有停止运行。   段野洲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只手不满地拖住了他的后脑勺,问:“以后会躲着我吗?”   吕儒律回过神,被段野洲带来的压迫感搞得很不自在。他偏过头,说:“段野洲你讲点道理,认识这么久我什么时候躲过你?就算我对你敏感100%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躲你好吗——我还给你补习高数。”   段野洲又笑了声,嗓音沉沉地问:“律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了太久的缘故,吕儒律感觉自己有点晕:“什么问题?”   段野洲说:“现在内裤都湿了,我们晚上穿什么睡觉?”   吕儒律:“…………”   十分钟后,两人双双换上酒店友情提供的同款SPA专享睡衣,浴室里则多了两条挂在晾衣架上的湿内裤。   折腾大半天,吕儒律的酒都彻底醒了,段野洲弄湿的床却还没有干。   现在是凌晨两点,即使是放假的大学生也该睡了。   “这下律哥放心了吗?结论已出,我的剑对你没反应,我不是男同。”段野洲抱着枕头站在床边,“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吕儒律若有所思,答非所问:“你学过做实验吗?”   段野洲:“?”   “一次实验的数据不足以得出准确的结果。”吕儒律怕学渣听不懂,换了种简单的说明方式:“哪怕是玩剪刀石头布也要三局两胜啊。”   段野洲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多泡几次澡才能证明我不是男同?”   “那倒没必要,你再洗下去真的要洗秃噜皮了。”吕儒律道,“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你让我想想啊。”吕儒律把以剑论道的全过程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不太自信地问:“我脱牛仔裤之前,你说你觉得热然后去调空调了。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突然觉得热?”   段野洲短暂地顿了一顿,而后笑道:“热水放多了当然会热,别忘了楚城学长泡温泉还被热晕过。”   吕儒律自言自语:“这样。”   果然还是他多想了吗。可这剩下的10%敏感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儒律沉思了一会儿,看向段野洲,说:“学弟,今晚我们一定要弄清你的性取向,然后彻底打消我的顾虑,对不?”   段野洲点点头:“对。”   吕儒律道:“你已经明确自己不是男同了,可我这边还有一点疑问。你……能不能现在做50个俯卧撑?”   段野洲不解:“现在?”   “对对对。”   “在床上做吗?”   “不,”吕儒律一脸豁出去的视死如归,“在我身上做。”   段野洲:“……” 第26章   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吕儒律认为他现在就在干这种事。   他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如果还是不能把最后的10%敏感度降下去,那他岂不是白和段野洲泡澡了。他以后肯定还会继续敏感, 敏感度再涨到100%也是迟早的事。   既然要做, 那索性做到底,直接做个大的,不成功便成仁。   “只要你的剑在我身上仍然安静如鸡,我就信你是直男。”吕儒律对段野洲说, “怎么样, 你愿不愿意接受挑战?!”   段野洲沉默了整整一分钟,才问:“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直男了。”   吕儒律大惊失色:“你这是在反咬一口吗?我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送糖果给女孩子了!别忘了我还有过网恋女友。”   段野洲冷笑:“就你那网恋算个屁的恋爱。你说你不是男同,那你都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你说呢?我和男同们走得多近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一招当然又是从1274和4721那学来的啦。有一次他和男同们聚在一起,玩老掉牙的真心话大冒险, 谢澜之输了游戏在秦书身上做俯卧撑。体育课上能一分钟做五十多个俯卧撑的谢澜之在自己老婆身上做了才五个愣是做不下去了,秦书更是在短短几秒内脸就红得透透的。而他作为围观单身狗,一度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男同片的拍摄现场。   最后澜书坚决放弃了大冒险, 选择用朴实无华的发红包大法打发大家,结束了那场游戏。   “段野洲,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吕儒律信誓旦旦地说。他伸出小拇指给段野洲看自己的指甲盖:“我就剩下那么一点点敏感点,你不能半途而废啊!你刚刚对你的剑不是很自信吗?”   段野洲缓缓沉下一口气, 笑道:“行, 你别后悔。”   酒店给他们提供的睡衣是客人做spa时穿的那种, 虽然很宽松, 但穿着做运动很不方便。段野洲脱掉上衣,手上在吕儒律胸前稍微用力一推——   吕儒律毫无防备地仰面倒在了床上, 双手下意识地撑在身体两侧。他看到段野洲先是一个膝盖跪上了床尾,而后整个人都覆了上来。   “躺好。”段野洲说。   段野洲的胸肌吕儒律看了不下三次, 刚刚在浴缸里他也多看了几眼,可在床上用这种角度去看,感觉又不太一样了。   吕儒律一时有些恍惚。   “律哥,”段野洲催促道,“我让你躺好。”   青春鲜活的身体,带着沐浴露清爽的味道,皮肤偏白,肌肉的线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似乎很有弹性。如果他是男同,现在大概已经晕成智障了。   但他不是!所以他能保持清醒地回怼:“你急什么,我不得准备一下么。”他用力推着段野洲的肩膀把人推开,“让开。”   吕儒律准备的时候,段野洲就跪在床上看着他。吕儒律把枕头和被子全堆到另一张床上,然后平躺好,双手交叉于小腹,表情安详:“好了。”   段野洲:“那我来了?”   “来来来。”吕儒律闭上眼,又想起自己还要观察段野洲的剑,赶紧又把眼睛睁开了。   天花板上的吊顶灯有些许刺眼,但很快他就看不到了。   段野洲赤裸的上半身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段野洲低头看着他:“我开始动了?”   吕儒律强迫自己将目光暂时寄托在那不停摇晃的十字架上:“好好好。”   他上次看段野洲做俯卧撑还是S.D.P.A圣诞聚会的时候。坐在一边看帅哥运动当然是赏心悦目老少皆宜,可他现在……躺在段野洲身下。   他这么大一个人被段野洲完完全全包围住了。段野洲双手撑在他身体的两边,肩膀到脚踝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线,随着手臂的下屈,段野洲的胸口离他越来越近。   两人离得最近的时候,段野洲的发丝堪堪擦过他的额头,鼻尖几乎贴在一起。他的听力本来就逆天,在这种环境下更是被无限放大。段野洲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十字架在段野洲胸口晃动的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段野洲在最低处维持了一秒,两人也这么对视了一秒。   吕儒律看到段野洲瞳孔里的自己,眼睛瞪着,嘴唇张着,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特么好像个智障啊,他想。   吕儒律受不了了,正要移开视线,段野洲垂下眼睫,先他一步移开了目光,将身体轻轻松松地撑了回去。   一个,两个,三个。   如果是袁久久,这种时候该背《清心咒》了吧。   话说背那个真的有用吗?他要不要也背一个?   倒不是说他现在有多紧张,心跳得有多快,他只是要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清心咒》怎么背来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毒龙遁形,我心无窍。   对!我心无窍!!!   吕儒律默数到八个的时候,段野洲的气息明显沉重了不少。吕儒律宛若一个发现了蛛丝马迹的名侦探,盯着男生滚动的喉结,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那10%的敏感度是有原因的!”   段野洲咬着牙,肩膀和手臂紧紧绷着:“别吵。”   “谢澜之尚且能在秦书身上坚持五个,你居然才八个就开始不行了!段野洲你有问题,你不对劲!在浴缸里,你的剑肯定是因为我的胡牌内裤破坏了气氛才……”   段野洲打断他:“我只是姿势不正确,等我调整一下。别乱动,行吗?学霸。”   这种时候吕儒律会乖乖听学弟的话才有鬼了:“卧槽突然叫我学霸?是不是因为全被我猜中了,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我的机智?”   他推断段野洲的剑应该快要出鞘了,现在如果他叫一声老公宝宝什么的,那段野洲绝对……   段野洲松开一只手,直接捂住了沙雕学长的嘴,仅凭一只手臂支撑着整个身体。   吕儒律睁大眼睛:“唔唔唔!”   段野洲本意只是想捂住吕儒律的嘴,但他的手掌太大,一不小心碰到了吕儒律的眼睛。吕儒律眨眼时的睫毛在他手心极快地刮了一下。   段野洲呼吸一窒,忍不住凑得更近,低声道:“律哥,我……”   这个动作让他恰好碰到了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上主人的脸,自行进行了面容解锁。   界面还停留在他上次打开的微信里,顶着泡面头的沙雕学长瞬间占据了整个手机大屏幕。   段野洲:“…………”   吕儒律见段野洲像是被施展了冰冻术一般一动不动的,露出困惑的神态:“唔唔唔?”   怎么回事?段野洲怎么突然不动了?难道,他是感觉到了剑出鞘的迹象?   吕儒律连忙去看段野洲剑的位置。可还没等他看到,他忽然听见——   “噗——哈哈哈哈哈——”   吕儒律愣愣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段野洲好端端的,怎么又又笑成“甜妹”了?!   段野洲这一笑,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俯卧撑也做不了了,笑脱力似的一下子压在了吕儒律身上。   190的体育生压在身上的重量可想而知,吕儒律发出一声不堪承受的闷哼:“段野洲你平时到底吃多少饭啊,泰山压顶吗你这是……”   他刚要开口骂人,突然感觉到了一样东西。   ——哇,剑是软的耶!   段野洲的剑连一点硬度都没有,完完全全是软的!!   是软的吗?它真的是软的吗?需不需要用手确认一下?   不需要——它就是!   很快,当事人也向吕儒律承认了这点。   “律哥,我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非常开心。”段野洲笑瘫在他身上,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锁骨,“但我对你,真的硬不起来。”   最后一句话宛如天籁,吕儒律如听仙乐耳暂明。   段野洲对他——硬不起来!!!   苦苦折磨吕儒律已久的敏感条一整个晚上降了升,升了降,于凌晨两点十八分,终于彻底见了底。   敏感条:0%。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吕儒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触觉:“段野洲……”   “律哥?”段野洲以为吕儒律又在缜密严谨了,忙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继续在你身上做俯卧撑。别说五十个了,做一百个都没问题。”   “什么都别说了,”吕儒律心花怒放,眼睛比他打麻将自摸胡牌时还要亮晶晶,“律哥明白!”   他唯一的直男兄弟,保住了!   无论他走到哪里他最亲近的朋友都会成男同的诅咒,破除了!   吕儒律虽然被段野洲压得快喘不过起来了,但还是努力抽出手,一把抱住了段野洲的后背,感慨万千:“对不起,兄弟,我误会你了——是我的错,我太敏感太自恋了,对不起!”   段野洲被抱得愣了一愣,而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学长的投怀送抱,问:“以后还对我敏感吗?”   吕儒律超大声地说:“不敏感了!我再敏感就是猪!”   段野洲的手得寸进尺地来到吕儒律腰间:“那以后我晚上可以送你回寝室吗?”   “可以!”吕儒律热泪盈眶,“你太可以了!”   他不是没感觉到段野洲放在他腰间的手,但那又如何?   段野洲是直男!!   段野洲就算摸他腰摸一万次,也对他——硬不起来!!!   段野洲轻嗤了声,主动从他身上直起身体:“行了,我现在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给我换床被子。”   “为何要如此麻烦?”吕儒律豪气干云地一挥手,“今晚,好兄弟请和我秉烛夜谈,同塌而眠!”   “不麻烦,一个电话的事。”段野洲语气淡淡,“我还是让酒店给我换床被子吧,不然我怕律哥又要说我是男同,借机吃你豆腐。”   吕儒律内疚得恨不得给段野洲打钱:“哎呀我都和你道歉了,对不起对不起嘛。”   “我接受律哥的道歉,但我已经被律哥两次三番的怀疑搞出阴影来了。”段野洲想了想,站起身:“我看这样吧,最好连睡一间房都不要了,我现在就去澜哥家借住……”   “错了错了,学长真的错了。”吕儒律一边抱住段野洲的胳膊不让他走,一边往床里面挪给段野洲腾出位置,热情邀约:“我再也不怀疑你了!以后我就是怀疑小情书是直男都不怀疑你是男同!来来来,快上来,我们一起睡,段野洲?学弟,弟弟,段公子,阿洲?”   段野洲挑了挑眉,勉为其难道:“好吧。” 第27章   凌晨两点半, 吕儒律和段野洲穿着同款睡衣,且都没有穿内裤地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双人标间的床只有一米五,两个男生睡多少有些拥挤。段野洲背对着吕儒律, 尽可能贴着床沿睡, 给吕儒律留下足够的空间。   吕儒律看他都快掉下去了,忍不住道:“段野洲你睡过来一点。”   段野洲说:“我可以吗?我靠你靠得太近你不会又敏感怀疑我吗?”   “不会啊,哎呀不会!”   在吕儒律的再三保证下,段野洲才慢慢地挪了过来。两人面对面躺在被窝里, 段野洲看着他, 说:“律哥,如果你以后又敏感了,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再像之前一样憋那么久。你憋着什么都不说, 还胡乱试探,真的很像神经病。”   他们都侧躺着,被子中间被他们的肩膀顶出了一条缝。吕儒律揪好那个缝免得被子里的暖气跑出去:“好好好, 但我也真的不会再敏感了。”   “只要你问了,我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做出一些在敏感哥看来很暧昧的事情, 你也不用胡思乱想了。”段野洲在被窝里握住了他的手腕,“比如我现在, 只是在好奇你怎么会这么瘦, 而不是想趁机摸你手, 或者吃你豆腐。”   吕儒律被段野洲摸得有些痒, 笑着想躲:“我知道我知道,我这身材有什么豆腐可吃, 要吃也是我吃你的——你给吃不?”   说完最后一句话,吕儒律自己都愣了一愣。   他刚刚, 和段野洲开色色的玩笑了?   是啊,他以前就是这样的直男啊!   他会和兄弟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为楚城用手丈量他胸肌的宽度,比如求谢澜之帮忙时会故意用恶心的声音说“谢公子就帮帮奴家吧”,又比如会调侃秦书“穿得这么可爱好像个漂亮的小寡妇快过来给哥哥捏捏脸”。   自从他的朋友们纷纷脱单组CP,他就很有自知之明的停止了这种行为。   有些玩笑,你可以和直男开,但绝对不能和有男朋友的男同开。   啊,这恍如隔世的感觉又回来了!   段野洲发出一声轻笑:“打钱就给。”   心结已解,吕儒律的心情豁然开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段野洲还在睡,吕儒律拿起手机,看到秦书给他发了几条微信。   秦书:【律哥你还好吗?绿茶没把你怎么样吧!】   秦书:【律哥!我的律哥!】   秦书:【看到消息请给我报个平安,4721很担心你】   以不变弯为己任:【来了】   秦书:【啊啊啊你终于出现了!我还在想如果下午三点之前你还没回消息,我就……】   以不变弯为己任:【你就报警吗?】   秦书:【我就给你送消肿药QAQ】   吕儒律看了眼熟睡的段野洲,为学弟承受的不白之冤感到愤怒且愧疚。   以不变弯为已任:【收起你那肮脏的思想!我已经确定段野洲是直男,他对我只有纯洁的直男情谊】   秦书:【啊?你怎么确定的?】   以不变弯为己任:【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秦书:【= =,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会告诉1274,每次还要重复这句话,也是蛮锲而不舍的】   以不变弯为己任:【段野洲对我——硬不起来!!!】   秦书:【哇!!!我看到了什么——】   吕儒律叫醒段野洲,带着哈欠连天似乎一晚上没睡好的学弟退了房,回到学校为放假做准备。   第二天,回吕儒律家的飞机下午起飞,段野洲要求上午就离校。他已经从谢澜之那里要到了送给长辈的礼物清单,打算先去商场把礼物买齐再去机场。   吕儒律还在为自己错鉴男同的事情愧疚,主动提出去接段野洲逛街。他拎着甜甜圈来到段野洲的寝室,605的两个男生都在收拾行李。   吕儒律反坐在段野洲的椅子上,一边吃着他给段野洲买的甜甜圈,一边看着段野洲把假期要用的东西一一放进行李箱。当他看到段野洲往箱子里放专业书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和我大一的时候一样天真啊。”吕儒律用过来人的语气教育学弟,“这些书重得要死,你费劲巴拉地背回去,一整个寒假看一页算我输。”   “我知道不会看,带过去做个样子。”段野洲放好书,抬起头见吕儒律吃得欢乐,问:“你的甜甜圈是买给你自己的吗?”   “呃……”吕儒律咀嚼的动作逐渐缓慢,吞咽下后说:“不是,我买给你的。”   段野洲又问:“那我吃到了吗?”   吕儒律心虚道:“那你一直在忙嘛。”   段野洲说:“我手上在忙,嘴又不忙。”   吕儒律看了看剩下的最后一个甜甜圈,又看了看段野洲:“那我……”   段野洲笑了一下:“律哥别误会,我没有让你喂我的意思,毕竟我也不想再被怀疑是……”   “男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段野洲嘴里就被吕儒律快准狠地塞进了一个甜甜圈。   奶油包裹着酥脆的表皮,上面还洒着糖霜,香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吕儒律却一点都香甜不起来,郁闷地问:“你究竟要我说几遍对不起才能把这件事翻篇啊?”   真相大白后,他再回过头去看这两个月自己对段野洲的所作所为,非常理解为什么段野洲会骂他神经病。这件事已经和泡面头一样,成为了足以牢牢把他钉在耻辱柱上的黑历史。   假如有台时光机,能让他给刚踏入校园的自己带两句话,第一句一定是别烫头,第二句则是别特么自作多情了,段野洲对你——硬不起来!   段野洲嘴里叼着甜甜圈,眼神忧郁地转头看向窗外,仿佛在说有些阴影只要造成了一辈子都不会堙灭。   吕儒律看到阳台上晾着衣服,献起了殷勤:“我帮你把衣服收进来吧。”   段野洲吃着甜甜圈,漫不经心道:“好啊,谢谢曾经误会我是男同还四处乱说的学长。”   “……你小子。都说了我没乱说,我只把我的怀疑告诉了1274和4721,而且我已经为你澄清了。他们现在什么都不会误会你的,放心吧。”   吕儒律来到阳台,转了两圈都没看到晾衣竿,便扒着阳台门探了个脑袋回去,问:“段野洲,你们的晾衣竿呢?”   “嗯?”段野洲朝他走来,“我们寝室没那种东西。”   “那你们是怎么……”   段野洲抬起胳膊,随手从晾衣绳上取下两个衣架塞进了吕儒律怀里。   吕儒律抱着学弟的衣服,果断闭上了嘴。   段野洲不仅洗了衣服,还把床单被罩什么的全洗了。床单太大,一个人不好叠,吕儒律和段野洲一人捏着床单的一边,再靠近对折,重复几次就把床单叠成了小方块。   洪子骞看两人一副很有默契的样子,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笑道:“对了律哥,昨天段野洲说梦话了,还叫了你的名字哦。”   段野洲脸色微变,刚要让洪子骞闭嘴,转念一想,又若无其事地问:“我说什么了?”   洪子骞清了清嗓子,试图模仿出自己室友那清朗又带感的音色:“你说,‘抬高一点,律哥’。”   吕儒律怔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用他那脱敏100%的脑子去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段野洲突然先发制人。   “昨天梦见我的室友太傻逼,我打算搬出去住,律哥帮忙给我搬家。”段野洲不慌不忙地解释,“我让律哥把行李箱抬高一点而已。”   吕儒律有些呆:“这样吗。”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段野洲看着他:“呵,律哥肯定又要敏感了吧,再联想一下我洗过床单的线索,是不是以为我又在梦里想睡你了?”   吕儒律:“……啊?”   床单?什么床单。   哦,对!做梦和床单是可以通过梦的内容关联起来的!试问当代男大学生谁还没做过几个需要洗床单的梦呢。   不得不说,段野洲彻底掌握他犯敏感病时的精髓了。这缜密的推理,清晰的逻辑,和他48小时前一模一样。   但他已经不是48小时之前的他了,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睡觉叫兄弟名字多正常,哪个直男做梦不会梦见兄弟啊。他以前还梦见过自己去参加徐宁和楚城的婚礼,然后被一个自称是“狗粮之神”的东西困在了两人的床底。还好梦里的他足够恐惧,在宁城洞房之前硬生生把自己急醒了,否则那绝对将是他人生十大噩梦之一。   段野洲嗤笑一声,呈现出饱受阴影折磨而后自暴自弃的模样:“行,我知道了。说吧,这次又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熟悉的愧疚感涌上吕儒律的心头:“我不是我没有啊!”他急赤白脸地解释,“我第一反应也是我在给你搬家啊!段野洲你相信我,我都说我相信你不是男同了!”   “律哥还是别相信我了,迟来的信任比草都轻贱。”段野洲轻描淡写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梦见我睡了你,还用各种姿势睡了好多次,满意了吗?”   傻子都能听出来段野洲是在阴阳怪气,洪子骞却在那:“卧槽真的假的?!都有些什么姿势?”   吕儒律气笑了:“你特么重点是不是搞错了。段野洲是在阴阳我,你听不出来啊?”   洪子骞向段野洲求证:“是吗?”   段野洲不置可否。   “你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啊学弟,”吕儒律瞥了眼洪子骞,凑到段野洲耳边说:“你对我又硬不起来。”   段野洲微微一笑:“我谢谢你还知道压低声音说这个啊。”   段野洲收拾完毕,拖着行李箱和吕儒律一起出了门,吕儒律的车就停在段野洲宿舍楼下。两人上了车,段野洲拿出手机回了几条微信,忽然道:“律哥,你和澜哥说什么了?”   吕儒律一脸茫然:“我这两天没和谢澜之说话啊。”   “那澜哥这是什么意思。”   吕儒律接过段野洲递来的手机,看到了他和段野洲的聊天记录。   谢澜之:【需要我帮你打听一下相关的医生吗】   一碗野菜粥:【什么医生?】   谢澜之:【男科医生】   吕儒律:“……”   “靠,肯定是4721和1274说的时候传达有误!别急啊学弟,学长这就为你澄清。”吕儒律按下语音按钮,恶狠狠道:“少特么胡说八道,段野洲没问题,他只是对我一个人硬不起来而已!切记,段野洲对我——硬不起来!”   段野洲不忍直听地按住眉心,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么爱说这句话,我给你买个喇叭循环播放好不好?” 第28章   段野洲买礼物的商场出了名的贵, 他按照谢澜之给男朋友父母准备礼物的规格一套买下来,价格远远超过了吕儒律的预期。   吕儒律看着学弟面不改色地买单刷卡,不由地问:“段野洲, 你爸妈究竟是干嘛的?”   段野洲漫不经心道:“干互联网金融的。”   吕儒律捧场地“哇塞”了一下:“高大上的行业啊。”   段野洲问:“那律哥家呢?”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吕儒律耸耸肩, “我爸喜欢修车,我家是开修车行的。”   段野洲一挑眉:“你认真的?”   吕儒律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我小时候还经常在我家店里帮忙洗车呢。”   段野洲问:“会辛苦吗?”   “当然啊,你想想在北方的城市, 大冬天给别人洗车……”吕律儒言语中满是岁月的沧桑, “我十根手指冻得和好吃的胡萝卜一样。”   吕儒律以为段野洲会对他童年悲惨的经历表示同情,没想到段野洲却饶有兴趣地问:“有多好吃?冻一个给我吃吃。”   吕儒律没了表情:“不给。”   脱敏之后的吕儒律发现了一个真理,一个人的心境很大限度地决定了他的视觉。比如段野洲这句“给我吃吃”,放在以前他十有八九会觉得段野洲在调戏自己, 暗示想和他玩舌尖舔手指之类的男同情趣。而现在——   都说对一个男人的爱最初始于同情和可怜,而段野洲一点都不可怜他,特么只惦记着吃, 怎么可能喜欢他啊。   爱与不爱,真的是太明显——太明显了!   段野洲买的礼物实在太多, 再加上两个行李箱,东西比一家四口出行的规模还多。吕儒律信心满满地要求承担总行李一半的重量, 结果才走了两分钟人就不行了, 坐在行李箱上直喘。而段野洲拎着同样重量的行李却悠闲得像在自家客厅散步。   吕儒律仰头看着他, 虚弱地说:“段野洲, 你怎么都不喘的啊?只有我一个人喘,显得我好菜鸡啊。”   “知道了, 下次我喘给你听。”段野洲从他手里把东西全拿了过去,同时不忘发出对他体力的嘲笑:“小废物。”   吕儒律无法反驳自己当下的废物, 坐在行李箱上一动不动地装死,任由段野洲推着他继续走。他的行李箱承重非常好,坐两个他都没有问题。   吕儒律一手抱着拉杆,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段野洲目不斜视的侧脸,心道段野洲骂我废物,他果然不喜欢我啊。   仔细观察段野洲的言行举止,就会发现里面全是段野洲不喜欢他的证据。   唉,他以前真瞎啊,丢人。   段野洲一路推着他去办理托运。办手续的时候,吕儒律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妈王女士打来的。   吕儒律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王女士:“小律啊,我和阿姨正在菜市场买今晚的菜呢。你那个学弟都喜欢吃什么呀?”   吕儒律:“甜甜圈和奶茶吧。”   王女士:“你这孩子,老娘是问你他喜欢吃什么菜!”   吕儒律:“我也不太清楚。”   王女士:“不清楚就去问呀!学弟喜欢吃羊肉吗,让阿姨给你们炖羊肉好不好?还有还有,你们到时候是睡一间房还是两间啊,要不要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段野洲示意吕儒律从行李箱上下来,他要把箱子拿去托运。吕儒律忙着应付王女士,没看到段野洲那个“下来”的手势,反而朝段野洲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下一秒,吕儒律就如同一个坐着婴儿车的狗子,被人单手从行李箱上拎了下来。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就在地上站好了。   手机的另一头,王女士依旧在滔滔不绝:“……被套是给他换白色还是黑色啊?枕头他喜欢高的还是矮的?小律,这些问题你问了学弟没?小律?吕儒律!”   吕儒律被问得不耐烦了:“这些到家再说吧。我要过安检了,挂了啊妈。”   王女士气急败坏:“哎,先别挂!你敢挂老娘电话试试?”   吕儒律挂断电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阴风,吹得他后背阵阵发凉。   上飞机后,吕儒律在【4J2Z】的微信群里告知众男同:朕已登机,感觉良好。   以不变弯为己任:【男同们,朕走了,你们的狗粮给别人去吃吧哈哈哈哈哈】   一碗野菜粥:【我们上飞机了,学长们再见】   谢澜之:【走好】   徐宁:【两位学弟一路顺风】   楚城:【律哥回学校的时候争取带个女朋友一起啊!】   秦书:【狗粮的事别担心,你实在想吃,我们可以喂你电子狗粮~】   ……   近三个小时后,飞机准点降落在机场。吕儒律睡了一路,远离男同磁场的他神采奕奕,坐在行李箱上指挥段野洲走快点走快点。段野洲懒得理他,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有些苍白。   吕儒律问:“你怎么了?是晕机吗?”   段野洲点了点头:“嗯嗯嗯——你爸妈会来接你吗?待会我们是不是就要看到他们了?”   吕儒律说:“天太冷我让他们别来接了,我们打车回家。”   段野洲“哦”了声,脸色瞬间好转不少,露出笑容:“我还挺喜欢打车的。”他垂眸看了吕儒律一眼,又道:“其实一想到要见你父母就很紧张,紧张到想吐,1247见4721父母时的感觉想必就和我现在一样吧。”   “你快拉倒吧。”吕儒律用“求求你放过我的黑历史”的眼神看着段野洲,“你坐飞机难受,一下飞机马上好了,这特么就是晕机的症状,没得洗。”   段野洲轻笑了声:“到了,不敏感哥。”   两人已经到了出口。吕儒律从行李箱上下来,和段野洲一起走了出去。   机场的到达口围着不少接机的旅客。吕儒律才踏出去半个身子,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吕儒律——吕儒律来了,吕儒律出来了!”   吕儒律连懵逼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摆出来,数道闪光灯汇聚在他身上,瞬间亮瞎了他的狗眼。   咔嚓咔嚓——   “吕先生,请看这边!面对镜头谢谢!”   “吕先生可否耽误几分钟,接受我们的采访!”   在吕儒律身后,段野洲震惊到眼神都变得清澈了:“律哥,你真的只是个学计算机的大学生吗?”   吕儒律颤声道:“巧了么不是,你的问题正是我想问的。”   其他接机的旅客看到这阵仗,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吕儒律正思考着自己穿越到平行世界的可能,突然在扛着相机大炮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吕儒律:“…………”   “律哥,我有点社死。”段野洲没良心地缓缓而离,“我还是先离你远点吧。”   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连社死都不愿意陪他一起。他能理解段野洲的想逃,但他不接受!   “不行,要死一起死!”吕儒律戴上外衣上的帽子,尽可能地挡住脸,一把牵起段野洲的手,奋力冲了出去。   那些人立刻围了上来,大约四五个人,有的扛着相机,没有相机的就举着手机。   “请问吕同学你和隔壁这位帅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吕同学,别人都是带女朋友回家过年,你为什么只带个学弟呢?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吕同学,王女士说您于三个小时之前不顾她的阻拦挂断了她的电话,这件事是真的吗?”   好不容易远离了人群,吕儒律捂着因社死红透了的脸,对其中一个人道:“差不多得了啊,张哥。”   那个叫张哥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热情地拍了拍吕儒律的肩膀:“来来来,让我们一起鼓掌欢迎小少爷回家!”   “你们鼓掌我就自杀。”吕儒律麻木地说。   段野洲也猜到这是恶作剧了,好奇地问:“谁和你玩这么大?”   吕儒律发出儿子搬的叹息:“我妈。这些人都是我家修车行的员工。”   段野洲沉默两秒:“我隐约知道律哥的性格是遗传的谁了。”他真心发问,“所以,你家是沙雕一家人吗?”   吕儒律笑容中带着有一个沙雕妈的幸福和苦涩:“那倒不是,我爸还挺正经的。”   张哥挤眉弄眼道:“谁让你没事挂你妈电话啊,活该。她在家里给你们准备晚饭走不开,拜托我们来收拾——啊不对,拜托我们来接你们回家,算加班费的哟。”   张哥等人接过他们的行李,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机场。   “欢迎来到我的家乡,段野洲同学!”吕儒律张开双臂,深深呼吸着家乡能冻死人的空气,满心陶醉:“这是一座北方的城市,更是一座没有男同喂我们狗粮的城市!接下来的一个月,请和我一起享受独属单身直男的快乐吧!”   段野洲慢条斯理道:“话不能说的太满。”   吕儒律不以为意:“怎么不能?我不信4J的狗粮还能飞跃一千多公里往我们脸上拍!” 第29章   在这座没有男同狗粮的北方城市, 入冬后雪就没怎么停过。小轿车在机场高速上平稳地行驶,沿路的房屋平矮老旧,屋檐被皑皑白雪覆盖, 有点雪乡那味了。   吕儒律陪段野洲坐在车子的后座, 和开车的张哥火热畅聊中。他从初中开始,一放寒暑假就会去自家的修车行打工赚零花钱,因此和员工们的关系都不错。   张哥说哪里哪里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味道重庆本地人都夸正宗。吕儒律听了, 问段野洲:“你想吃火锅吗?”   车载导航适时发出性感女主播的播报声:“当前车速105, 预计三十分钟后到达目标地点。”   段野洲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似乎没听见他的话。   段野洲这是晕完机又开始晕车了?   吕儒律刚想向学弟表达一下年长者的关心,忽然眼前一亮:“段野洲, 快看!”   段野洲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没在视野中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问:“什么?”   吕儒律要段野洲看的东西在离段野洲更近的那个车窗前。眼看马上要错过了,吕儒律直接朝段野洲靠了过去, 两人大腿的外侧顿时紧紧贴在一起。他俯下身,越过段野洲的双腿, 艰难地趴在了车窗前,指着一块黑色的招牌说:“那是我家的修车行!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吕儒律兴奋地向段野洲介绍自己的家族产业, 却依旧没有得到学弟的回应。   靠, 怎么又不吭声啊?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无视他吧。   他把学弟放心上, 学弟把他放边上吗?   吕儒律顶着一头的问号回头去看段野洲, 只见段野洲后背牢牢靠着座椅,双手在他的腰间, 要搂不搂的,表情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吕儒律狐疑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啊。”   “没怎么。”段野洲的语气倒是很淡定, 紧接着手也很淡定地扶住了送到眼前的腰,“你突然靠太近,吓到我了。”   “笑死,你长这么高,胆子竟然比兔子还小。那我不是要给你指位置么。”吕儒律在段野洲的帮助下将上半身直了回去,在段野洲身边重新坐好:“你刚刚看到了吗?我家的修车行!”   段野洲说:“看到了。为什么是LV修车行?”   吕儒律露出看学渣的眼神:“因为是‘吕’啊!”   段野洲微微一笑:“瞧我,问的是什么傻问题。”   他们所处的位置还在城市的郊区,那一家“LV修车行”颇具城乡结合部的风格,装修貌似有不少年的历史了,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承载了一家人希望的小本生意。   段野洲脑补着沙雕学长小时候在穷乡僻壤的冬天给客人洗车十根手指冻得通红的画面,不由地说:“幸好你家后来拆迁了。”   吕儒律听出了段野洲话里带着的可怜,心想没良心的小崽种终于知道心疼学长了:“唉,可不是嘛。”   车子下了机场高速,来到繁华的市区。一出收费站,“LV修车行”几个字再次映入了段野洲的眼帘。   段野洲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   开车的张哥道:“这是咱们老板开的第一家店,也是咱们的总店,开了快二十年了。”   段野洲:“……二十年前就能在CBD区盘下这么大的店面?”   张哥:“对啊,他们老吕家祖上就有钱,都富了好几代了!”   段野洲:“……呵呵。”   吕儒律低调又谦虚:“没有的事,勉强糊口的小生意罢辽,和真正的资本家比差远了。话说段野洲,你知道1274家是干什么的么?”   据不完全统计,从机场到吕儒律家的一个小时车程里,段野洲一共看到了LV修车行的三家分店,一家总店。   张哥把两人送到小区的地下车库,他们直接坐电梯上去就行。段野洲因为晕机加晕车,一路上话都很少,都是吕儒律主动在和他说话。   等电梯的时候,吕儒律还在感叹不爱的人永远不会主动,冷不丁听见段野洲说:“律哥,我好看吗。”   吕儒律一呆:“啊?”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体育生似乎很不自信:“你觉得我好看吗?符不符合一般人的审美?我有点怕自己不够帅。”   吕儒律更呆了:“啊?”   他听到了什么?段野洲这他妈是在自恋还是在自卑啊?   段野洲看了他一会儿,莫名笑了声,然后低头整理着自己衣袖上的扣子:“算了,当我没问。”   吕儒律盯着段野洲的脸,认真地告诉他:“世界上大部分人是女娲甩泥鞭甩出来的。而你,是女娲造人时的巅峰炫技之作。”   段野洲怔愣片刻,随即缓缓笑开:“谢谢律哥夸我,我感觉我又可以了。”   小区是一梯一户的户型,电梯门一开,王女士迟来的咆哮响彻云端:“吕儒律你竟敢挂你老娘电话——哎呀小段来了,快进来,路上冷不冷呀,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吕儒律你给我站好了,谁让你进来的,蹄子收回去——小段别管你学长,他活该,你饿了吧,阿姨给你炖了羊肉汤,桌子上还有水果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王女士是一位风风火火的中年女性,漂亮中带着飒爽,吕儒律的五官有80%遗传的她,剩下的20%来自他那糙汉文男主般的爸。   王女士喜欢帅哥喜欢了大半辈子,见到段野洲这样的女娲炫技之作自然是满心欢喜。她带着段野洲参观了她特意准备好的客房,嘱咐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和阿姨说就行,千万别客气。”   段野洲看向吕儒律:“我以为,我会和学长一起睡。”   “吕儒律从小就喜欢和人抢被子,和他一起睡你会感冒的。”王女士道,“小律和我说了你家的情况,这大过年的,如果你想家想妈妈了……”   “不会想的,”段野洲笑得又帅又乖,“和阿姨在一起就像和妈妈在一起一样。”   王女士从见到段野洲第一眼就开始涨的好感条在这一刻瞬间飙升至max。在陌生长辈面前嘴笨得要死的吕儒律见状,连忙掏出手机疯狂记录:“以后如果我有机会见你妈,我也要这么说。”   相比王女士,吕父的话少了很多。他蓄了胡子,大冬天在开着暖气的室内只穿着短袖,露出鼓囊囊的肌肉,是个看上去沉默寡言,但一开口大概率是冷笑话的硬朗大叔。   四个人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王女士例行和老公散步去了。吕儒律带着段野洲参观他高中住了三年的房间:“你小子没见过这么多奖状吧,你看看这个——市英语竞赛一等奖!”   段野洲:“是吗?那我考考你……”   吕儒律:“你再考结膜炎我抽你啊。”   段野洲笑了,指着众多相框中的一个,不经意地问:“这是谁?”   相片里是两个勾肩搭背的少年,穿着初中生的校服,一个是十三岁的吕儒律,眉眼和现在一样的鲜活热烈;另一个则是一个有着小麦肤色和天然卷的男生,气质有点像洪子骞……那种恋爱脑的特别气质,S.D.P.A的三号人物和四号人物都分外敏感。   吕儒律向段野洲介绍:“我竹马卫川,前不久刚弯。”   “竹马?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么。”   “对,不过他在国外上学,我们现在只有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   吕儒律话刚说完,手机就震了起来。   发小:【兄弟我在你家楼下,快下来速速和我喝一杯】   吕儒律开窗一看,果然看到卫川坐在车的引擎盖上,骚里骚气地送来了一个飞吻。   “小律,想~我~了~吗~!”   吕儒律面色铁青,刷地一下关上了窗。   段野洲问:“你不下去吗?”   “你不懂。”吕儒律警惕得让人心疼,“卫川的外号是‘秀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很喜欢秀恩爱?”   “错!”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很喜欢秀恩爱!”   “……这和我说的有区别?”   “区别在于你没有用受害人的口吻讲述这一事实。”吕儒律戴上了痛苦的回忆面具,“他以前还是直男的时候就喜欢秀,好在女孩子一般比较矜持,很多时候不会和他一起秀,我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现在他改交男朋友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不你代替我去见他吧,就说你把我杀了。”   段野洲朝楼下看了眼:“他好像只有一个人。”   吕儒律把脑袋凑过去:“真的吗?”   段野洲顺势搭上他的肩膀,就像照片里卫川的姿势一样:“你自己看啊,律哥。”   反复确认卫川没有带别人后,吕儒律和段野洲一起下了楼。   “小律!”卫川朝吕儒律飞奔而来,试图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吕儒律却毫不犹豫一个闪避,让他狼狈地扑了个空。   “男同请离我远点,谢谢。”吕儒律道。   卫川瞪着他:“卧槽你恐同啊?”   “不恐同,但恐情侣。”吕儒律看向卫川车内,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你没带别人吧?”   “没有啊,想什么呢。”卫川看向段野洲,“这位大帅哥不介绍一下吗?”   简单介绍过后,卫川提出请两人去附近喝一杯。上车后,段野洲竟然主动和卫川搭话:“律哥说你是突然弯的?”   一提到自己的恋情卫川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滔滔不绝:“对对对,那是在一场联谊会上,上一秒我还在和可爱的金发妹妹喝酒调情,下一秒他就突然生气把我拉到角落强吻……”   吕儒律打了个哈欠:“他那是吃醋了吧。然后他堵住了你的质问,顶碎了你的哭声……”   “卧槽你怎么知道?”   “男同用来用去都那些套路,我背都会背了。”吕儒律看着窗外的街景,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等下,这不是去酒吧的路——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卫川开着车箭一般地拐上另一条路,发出鬼魅般放肆的笑声:“我要去接我男朋友,陪我一起吧直男们!”   段野洲:“……”   吕儒律:“……”   吕儒律和段野洲进行了长达两分钟的激烈讨论,最后在吃狗粮和在跳车自杀之间勉强选择了前者。   段野洲冷冷道:“我说什么来着?话别说的太满,4J的口粮或许不能跨越1000多公里拍到我们脸上,但你竹马的可以。”   吕儒律彻底死了心,问卫川:“你男朋友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感觉你这次比以前还要上头。”   “这句话妙啊,待会见了我男朋友你记得重复一下,就说这是我最上头的一次。”卫川喜滋滋道,“我男朋友是一枚在美国长大的混血帅哥,身高185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段野洲和吕儒律同时冷笑了声,一人是因为自己190,另一个是因为190他都睡过185算什么。   然后,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吕儒律虽然没有在国外长大过,但美剧和美国电影他可没少看。   “美剧是美剧,现实是现实。”吕儒律表面上是安慰学弟,其实也在安慰自己:“我相信他们在本国的国土上会充分发扬沉稳内敛的本土风范……再说,4J有两对,竹马就一对,再怎么样在我家吃的狗粮都不会比在学校多吧。”   到了车站,卫川把车停在临时停车区,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东西交给段野洲和吕儒律。   吕儒律看看自己手里的花瓣盒,又看看学弟手里的泡泡机,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干嘛。”   “待会我男朋友来了,你们一个撒花瓣,一个吹泡泡,浪漫的气氛不就来了?”   吕儒律:“……你看我们理你吗?”   没等多久,卫川那个185的混血男友就出现了。远远看着气质确实还行,算女娲比较认真时捏的作品了,配得上小帅哥的称号。   混血小帅哥看到卫川的车,开心得像见了主人的狗子,一路狂奔,一上车便朝主人扑了上去。   卫川大笑着被男朋友抱了个满怀,捧着小帅哥的脸颊就亲了上去。小帅哥却不满意只能亲恋人的脸颊,直接吻住了卫川的唇。   吕儒律和段野洲同时僵住,一个两个都睁大了眼。   ——我靠,这是亲嘴吧?这他妈是男同亲嘴吧?!   吕儒律虽然常年混迹在男同情侣之中,但这么近地观摩小情侣亲嘴还是头一回。这两人有个屁的本土内敛,亲得比美剧里还夸张,嘴唇吮吸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内回荡,足以让坐在后排的两个直男现场收音。   吕儒律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有一个正义的身影正朝着他们走来。   ——是交警!   他们停车的地方最多只能停车三分钟,超过这个时间就算违规了。   吕儒律忙道:“交警要来了,别亲了别亲了。”   亲嘴中的男同小情侣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除了亲嘴还是亲嘴,根本听不见别的声音。   “卧槽你们待会再亲不行吗?我不要被警察叔叔谈话啊救命!亲嘴就那么好玩吗?”   异国男同小情侣用亲嘴告诉他:是的,很好玩。   吕儒律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哀求:“我求求你们别亲了——警察真的要来了,你们就算要亲也先放我们出去啊!”   他好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车门车窗都锁着,他无处可逃。   吕儒律恨不得冲到小情侣之间强行将两人撕开,一只脚都快踏去前排了,却突然受力后仰,反被段野洲拉进了怀里。   “好了好了。”段野洲抬起手捂住沙雕学长的眼睛,脸转向车窗外,认命地叹了口气:“别看了。” 第30章   交警小哥每天处理无数起大大小小的事故, 可谓见多识广。所以,当他看到在临时停车区超时停车的豪车里,两个坐在前排的男人正忙着热吻没功夫挪车时, 人还是十分淡定的, 毕竟他连更夸张的都见过。   紧接着,他看到了坐在后排的两个男生,心中立马警铃大作!   只见那两个男生相依为命地抱在一起,其中一人面色抓狂, 略显疯癫之态, 像是遭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要不是被另一个男生牢牢抱着他早就彻底疯狂了。   交警小哥当机立断,厉声道:“下车!全车人员马上下车!”   单身狗的愤怒不能分开男同黏在一起的嘴,但交警小哥可以。   五分钟后, 卫川和混血小帅哥站在路边,一边老老实实地接受交警的批评教育,一边在朋友圈集赞:【今天我在车站出口停车超时一分钟, 经过交警同志的批评教育,我深知这种行为为广大群众带来的不便。在这里我呼吁大家, 出门在外,规范停车, 遵守交通法规!帮我点赞, 谢谢!】   卫川的朋友圈秀的都是吃喝玩乐谈恋爱, 冷不丁冒出这样一条, 简直是……大快人心啊!   吕儒律握着交警小哥的手,几度无语凝噎:“谢谢您, 谢谢您为我们做主!”   交警小哥上下打量着他,眼神犀利:“你真的不是被绑架了吗?”   说实话这和绑架也没什么区别了。考虑到卫川和他微不足道的友谊, 吕儒律还是说了谎:“不是绑架,我们确实是朋友来着。但是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他们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分了,您应当好好教育一下,否则这次他们是在朋友面前亲嘴,下一次他们可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交警小哥觉得吕儒律说的有道理,把还在朋友圈辛苦集赞的小情侣叫了过来,循循善诱道:“不是说不让你们亲嘴,亲嘴这个事吧,也是要分场合的。首先,你们就不能影响别人,对吧?如果人人都像你们一样,不分场合地亲嘴,这个社会肯定乱套了嘛。”   “对不起警察叔叔。”混血小帅哥Alex用他不太熟练的中文说,“我和川川一个月没有见面,一时没忍住,所以……”   交警小哥厉声打断:“那也不能随便在车里亲嘴!”   混血小帅哥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声。   吕儒律拼命压下嘴角,努力摆出一副深受教育的表情:“真的呢,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就亲嘴啊?!”吕儒律回头去找段野洲:“你说对吧,学弟?”   对上段野洲目光的一刹那,吕儒律微微怔了怔。   段野洲在笑,看着他笑,明明男同小情侣吃瘪才是现在的重头戏,段野洲却好像觉得他的瞎闹腾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有意思。   “学长是对的。”段野洲笑着说,“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就亲嘴啊。”   四人在零下十几度的大晚上在风口接受了十分钟的教育,回到车上时一个个冻得够呛。Alex难过极了,握着卫川冻僵的手又是哈气又是搓搓:“我连累了川川,呜呜呜——”   卫川摸着男朋友冰冷的脸颊,心疼不已:“我不许你说傻话,是我的错!”   “是你们两个的错,争个屁啊!”吕儒律大声道,“赶紧把车窗关上,不嫌冷?”   段野洲道:“空调麻烦调到最大,谢谢。”   卫川还记着单身狗们在交警小哥面前落井下石的仇,头也不回地说:“车窗和空调都坏了,手冷的话你们自己互搓吧!”   “靠,你还是个人?!”吕儒律骂完,转头看向段野洲。   段野洲笑了:“想干嘛啊,学长?”   吕儒律凑了过去,贴在段野洲耳边低声道:“是时候和男同们争夺这辆车的控制权了。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待会我负责转移男同的注意力,你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前排……”   段野洲似乎听不下去了,突然握住他的手,不太耐烦的样子:“嗯嗯嗯。”   吕儒律瞳孔一个放大。   ——卧槽好暖!体育生的保温效果都这么好的吗,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段野洲的手居然还是暖的。   ——卧槽好大!他是说段野洲的手好大,居然能将他的手整个包裹起来。   在热传递的作用下,吕儒律感觉自己的手也很快热了起来,甚至到了掌心发烫的地步。   段野洲人真不错,要不是知道段野洲对他硬不起来,他恐怕又要敏感了。要知道他以前手冷试图把手伸进楚城领子里取暖的时候,楚城可是差点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单身狗在后座报团取暖的时候,前排小情侣的交流逐渐发展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   “宝贝别难过,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卫川道,“回到家了,我们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Alex犹豫地说:“那川川的好朋友们怎么办?”   卫川毫不犹豫道:“带他们一起回家,亲给他们看。”   吕儒律:“……我们看上去像很贱的什么人吗?”   吕儒律把男同小情侣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正式开展了他的报复计划。   一开始,他坚决不上竹马的车;现在,他死也不下竹马的车。   吕儒律:“不是你说请我喝酒的吗?卧槽你不会耍赖吧?”   卫川:“改天,改天不行吗!今天你自己带学弟去喝,我买单行不?”   “不行!”吕儒律阴恻恻地威胁,“你要是敢带着男朋友跑,我就把你以前谈恋爱上头时给我秀的恩爱全发给Alex看!”   卫川:“……”   “是不是好急啊,急着回去上床?异地恋一个月,可把兄弟们憋死了吧。哈哈哈哈——”   卫川:“……那我请你们去最近的酒吧喝两杯。”   “想太多了兄弟,地点肯定是由我来定啊!”吕儒律大仇得报,笑倒在段野洲身上:“学弟学弟,去找一家离我们最远的酒吧,最好来回四小时的那种!”   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听得段野洲一阵无语:“你确定你还想和小情侣再待四个小时?”   “我不想,但能看到他们上不了床干着急的样子也算值了!”   Alex用他那蔚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吕儒律,问:“驴驴驴,你是坏蛋吗?”Alex国语水平有限,“驴驴驴”已经是吕儒律教了他十遍的结果。   卫川咬牙切齿:“对,驴驴驴自己没人和他亲嘴上床搞情趣,还不让别人亲嘴上床搞情趣,坏死了——段野洲,这你不管管吗?”   吕儒律心中冷笑。段野洲怎么可能会管他。段野洲和他一样,对强行喂狗粮的行为深恶痛绝,段野洲一定会陪着他战斗在最后。   只看段野洲转头看向窗外,兴致缺缺道:“实不相瞒,我对看别人上不了床干着急的样子没什么兴趣。”   吕儒律脸上的开心一下子转移到了卫川脸上。   “听见了没有,学弟没兴趣!学弟是客人,小律不会为难客人吧?”   段野洲这么一说,吕儒律也没了再逗小情侣的兴致:“行行行,那先回去吧,算你小子走运。”   卫川开车将两人送回了家。吕儒律有了一点点小心事,卫川从国外给他带了不少礼物也没让他开心起来。   两人在吕儒律房间里拆礼物。第一件就是一盒超薄的安全套,盒子上贴着卫川的祝福语:早日脱单,来年不再孤单。   吕儒律看了一眼,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把安全套用力丢进了抽屉里,嘭地一声,大力合上抽屉。   段野洲大概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问:“律哥你怎么了?”   吕儒律不打算憋着,他就不是个能憋住心事的人:“段野洲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啊?我们不是S.D.P.A的同志吗,小情侣是我们的‘天敌’,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   段野洲愣了愣:“嗯?”   “我已经在智斗小情侣了,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个叛徒,你对得起你行李箱里S.D.P.A的徽章吗?”   段野洲似乎有些莫名:“我没有不帮你,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耽误我们自己的时间。就算他们因为我们在场不能上床,也会干点别的吧。还是说,你喜欢看他们亲嘴?”   吕儒律一时语塞。   可恶,学弟说的也有道理。   “我不喜欢看别人亲嘴。”吕儒律脱口而出,“但我就是想要你无脑站我。”   这话说完,吕儒律自己都愣住了。   草,他在说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段野洲无脑支持他?就算他是S.D.P.A的副会长,也不能向协会成员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啊。   可能是因为他总是和段野洲一起吃狗粮,一起经受小情侣的“诅咒”,所以会下意识地认为对方会永远和他站在一起吧。   其实段野洲有表达自己观点的权利,段野洲不一定非要和他站在一边。哪怕有一天段野洲脱单了,加入小情侣的阵营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完蛋,他说了这么傻逼的话,段野洲又要发出他那标志性的讥笑了。   吕儒律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没想到段野洲只是笑了声,说:“行吧,以后都无脑站你。”   吕儒律一愣:“……真的假的。”   “真的啊。”段野洲说,“屁大点事,也值得你和我吵架。”   吕儒律又是一愣:“我们这算吵架吗?”   段野洲不以为然:“不算吗?交往后的第一次争吵迟早会发生,就算不是这次,也可能是下一次。”   吕儒律隐约意识到了他们谈话的不对劲:“等下,你说的交往是正常的直男交往吧。”   段野洲挑眉:“不然呢。”   吕儒律若有所思,缓声道:“有点奇怪。”   段野洲问:“哪里奇怪。”   吕儒律说:“我和男同们做朋友好多年,几乎没吵过架。”他自认自己脾气算好的,他对朋友一向很大方。这个大方不仅仅指金钱物质上,更是指情绪上。   他虽然经常痛斥男同情侣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伤害,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真正生男同们的气。有时候看男同们恩恩爱爱旁若无人,他想骂人是真的,感到欣慰也是真的。   在遇到段野洲之前,他有生以来和朋友吵过最大的架大概就是男同们暗搓搓地组CP搞地下恋还瞒着他了。但那是件大事,他为大事生气很正常。   可他和段野洲才做了几个月的朋友,居然能为这点小事不痛快,这还不奇怪吗?   段野洲道:“这说明我和你的男同朋友不一样。”   吕儒律不确定地说了句“是吗”,很快又释然了。他叹了口气,道:“说实话,以我观察男同多年的经验,我们这种情况有点像在搞基。还好,你对我硬不……”   “闭嘴。”段野洲说。 第31章   赖床是冬天起床的必备工序之一。吕儒律九点就醒了, 十点还躺在被窝里刷手机。   【4J2Z】的微信群沉寂了两天,忽然迎来一个重磅消息,把直男和男同们都炸了出来。   徐宁:【今天是不是出期末成绩的日子?】   吕儒律:【???】   谢澜之:【是】   秦书:【不——不要是今天啊!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啊![撒泼打滚.gif]】   吕儒律:【!!!】   吕儒律嗖地坐起身, 掀被子起床一气呵成, 连拖鞋都没有穿。   王女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咦咦咦,我从不赖床的早起小王子醒了,我还以为要等我的六十大寿才能看到他呢──快过来吃早饭!”   “等下妈,马上!”   几秒后, 段野洲所在客房的门猛地被打开。吕儒律往床上就是一扑:“别睡了别睡了, 快起来给哥查期末成绩!”   还没完全睡醒的体育生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见是吕儒律后,顺手一揽,接着被子一罩, 吕儒律就被他揽进了被窝:“律哥不冷吗?”   家里有地暖,吕儒律本来并不觉得冷,可学弟的被窝实在太暖和了, 这么一对比,他又发现自己好像是有点冷。   于是, 他没有太计较段野洲把他当鱼捕的行为,只是挣扎地把脑袋伸出被窝呼吸新鲜空气:“现在还不冷, 待会看到成绩可能就要如置冰窖。”   吕儒律发现了一个规律, 真正的直男都不爱穿睡衣。比如他和他爸, 王女士给他们不知道买了多少套质地柔软舒适的睡衣, 他们就是懒得穿,每次洗完澡随便套件宽松的T恤和裤子就是对睡觉最大的尊重。再看男同小情侣, 他们会有各种各样成套的睡衣,还都是情侣款的, 睡个觉能睡出一百种情趣来。   段野洲在这一点上遵循了直男的良好传统。吕儒律和他睡了这么多次,从来没见过他穿睡衣。此刻的段野洲下半身是腰间抽绳的运动长裤,上半身是一件纯色的白T短袖,起床不用换衣服可以直接出门。   段野洲闭着眼,弯了一下唇:“就那么担心挂科啊。”   吕儒律笑出声:“我自己的成绩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在担心你的高数!”   他费尽心血给段野洲辅导的高数啊。为了段野洲不挂科,他现在还在学校保安的通缉大名单上。段野洲如果真挂了,都对不起他和那床蓝色的小花被。   在吕儒律的催促下,段野洲睡眼惺忪给手机解了锁,扔给吕儒律:“律哥帮我查吧。”   吕儒律一手拿手机,一手握着段野洲的十字架,一边祈祷一边找到学校的APP。登录上去后,考试成绩查询系统却显示“没有结果”。   以不变弯为己任:【怎么回事?成绩还没出啊】   徐宁:【一般是会有些延迟,再等等吧】   楚城:【好无聊好无聊,你们都在干嘛啊?】   这个寒假,1274和4721依旧黏在一起,两个直男也凑一块过年了,【4J2Z】中唯有宁城呈分离状态。据吕儒律所知,徐宁和楚城还没有向家里出柜呢。   谢澜之和秦书不知道干嘛去了,没有回复他们的儿子。吕儒律刚发了一句“在求菩萨保佑我俩”,楚城就发起了视频群聊,看得出来没有老公在身边的男同确实很空虚了。   吕儒律盯着视频请求的弹框,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段野洲听见铃声一直响,再度睁开了眼,凑到吕儒律身边,问:“怎么不接?”   吕儒律沉声道:“现在是早上。”   “所以?”   “万一视频一接通,我看到的是凌乱的床铺,两个睡一起的男生,以及放在床头柜上的安全套和润滑油……我眼睛怎么办,我的胃怎么办?谁为我负责?!”   段野洲也在床上坐了起来,和吕儒律共享同一个靠枕:“第一,楚城和宁哥不在一起;第二,如果1274和4721还在床上,你觉得1274舍得让我们看到4721清晨事后的样子吗?”   段野洲是对的。澜书宁城和A川不一样,他们被他调教过,接受了“四不准”原则的洗礼,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不会在单身狗面前故意秀恩爱,像昨天卫川和Alex旁若无人的亲嘴行为4J们更是从未有过。   【4J】勉强值得他的信任。   段野洲又道:“再说,就算他们真要喂你口粮,你也不用一个人吃。”   吕儒律惊呆:“你的意思是叫我妈一起来吃吗?”   段野洲笑了:“对,就是这个意思,让阿姨提前打开男同的大门。”   【4J2Z】中,第一个接通视频群聊的是秦书。秦书看到楚城身处在一个热热闹闹的客厅,客厅的墙壁上挂了好多气球,还贴着红彤彤的“囍”字。   秦书笑容灿烂:“儿子你在干嘛?”   楚城百无聊赖:“在参加我表姐的婚礼,无聊死了。”   秦书兴高采烈:“没有男朋友在身边干什么都是无聊的!我宣布我磕到了!”   楚城哈欠连天:“你那边怎么是一个人?澜哥没和你在一起吗?”   秦书眼神躲闪:“我哥他,他待、待会就来——怎么不见律哥和绿茶?”   他刚问完,【以不变弯为己任】的镜头就亮了起来。   秦书元气十足地和直男打招呼:“Hi,律——”   “哥”字未说出口,秦书陡然卡住。   在【以不变弯为己任】的镜头中,他看到了凌乱的床铺,两个睡一起的男生,以及放在床头柜上的……抽纸和男士护肤面霜。   段野洲露出笑容:“两位学长早上好啊。”   吕儒律高度警惕:“找我们有事?事先声明,如果你们是来喂电子狗粮的,我昨天晚上看男同亲嘴已经吃饱了,再吃会有生命危险,不开玩笑。”   秦书愣愣地看向楚城,楚城也愣愣地看着他。   两个男同都愣愣的。   什么情况?!【4J2Z】中的4J没有同框,【2Z】反而一大早相依相偎在床上,这年头直男都玩这么开了?   如果说【4J】平时给【2Z】喂的是狗粮,那现在【2Z】给【4J】喂的又算什么?!   “众男同为何一言不发?”吕儒律背靠着段野洲的一条胳膊,狐疑道,“难道你们在酝酿着放大招?”   秦书凝视着律哥和绿茶身上的同一床被子:“律哥你是不是傻啦?现在是谁在放大招你看不出来吗!”   吕儒律皱起眉:“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来喂狗粮的?”   楚城猛男震惊:“我只是无聊想看看你们在干嘛而已。”   吕儒律脸上写满了防备:“真的就这么简单?”   “真的啊!我和徐宁都不在一起,我哪有狗粮给你吃?”   楚城话刚说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闯入了他的镜头,应该就是楚城的奶奶。   奶奶说:“城啊,去,去你姐姐新房那给他们滚滚床。”   楚城问:“为什么叫我去?”   奶奶操着楚城家乡的方言说:“新人的床只有男孩子女孩子能滚的嗦,家里你最小,只有你还是男孩子哩。”   脑子少根筋的楚城脱口而出:“我早不是了!”   奶奶眼睛瞪得像铜铃:“啥?”   吕儒律一听,激动得差点从床头跳起来:“楚城,你还说你不是来喂狗粮的!”   楚城满头问号:“???我怎么喂你狗粮了!”   “我能不知道你不是处男吗?你用得着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吗?!”吕儒律冷笑道,“诡计多端的男同,朕信了你们的邪,还不快给朕速速退下!”   楚城:“…………”   楚城奶奶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通过互联网在吕儒律家里响起:“你这是啥子意思?你处对象了?你还和人家……你个小畜生,你才十九岁就会糟蹋小姑娘家了!”   “不是!我没有,我糟蹋谁了啊!”   楚城受形势所迫,不得不暂时下线。愤怒的单身狗将矛头对准仅剩的一个男同,咄咄逼人道:“说吧,你又想用什么方法秀给我看?”   秦书哭笑不得:“律哥,和男人在床上的人是你,不是我啊!”   每一个S.D.P.A的勇士,都拥有一双能识破男同小情侣一切阴谋诡计的眼睛。吕儒律睁大眼睛,在秦书的镜头里寻找着狗粮的蛛丝马迹,段野洲也在帮他。   两个直男在镜头前贴得死紧,齐心协力主动找狗粮吃的画面把秦书人都看傻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我在坐地铁呢,哥哥不在我身边,我没有狗粮给你们吃,你们别找啦!我挂了啊!”   都已经紧张到忘叫“1274”而是直接叫“哥哥”了,小情书肯定有猫腻!   吕儒律哪里还敢相信男同的话,凶道:“你敢挂一个试试,老子一定能找到!”   过了一会儿,段野洲突然道:“律哥,你不觉得地铁里太空了吗?”   临近中午,又是在假期,地铁的人流量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有多大。可秦书的镜头里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吕儒律甚至没有听到其他乘客的声音。但秦书的身后又的确有地铁专用的座位,吕儒律还能看到一张贴着的轨道路线图。   吕儒律问:“4721,你确定你在地铁上?!”   秦书扶着地铁上的供乘客扶住的钢管,笑容微妙:“对、对啊。”   吕儒律冷声道:“那你把镜头翻转一下,让我看看其他乘客。”   秦书:“……”   “还敢和哥说谎?!”吕儒律激动得差点又从床上蹦了起来,被段野洲按了回去,“你到底在哪里?快说!”   这时,手机里传出谢澜之的声音:“小情书?”   吕儒律:“卧槽?!”   段野洲:“哟嚯。”   秦书知道瞒不下去了,满脸通红地破罐破摔:“啊啊啊你们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觉得好玩订了一个地铁主题的民宿而已!!”   吕儒律:!!!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啊!这两对男同情侣就是来秀恩爱的!   666666,没想到啊,没想到谢澜之看起来是个性冷淡,私底下居然玩这么花!   他望尘莫及,顶礼膜拜!   “你们是觉得坐地铁好玩吗?你们是觉得【电车狼.avi】好玩吧!”吕儒律简直叹为观止,“普通的情侣酒店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吗,居然还要身临其境地玩日本小黄游!”   秦书捂着脸垂死挣扎:“呜呜呜我们真的只是觉得猎奇想来看看……”   “不用和他们解释。”谢澜之的脸出现在镜头中,下一秒,秦书也强制下线了。   吕儒律被狗粮撑得冷冷发抖:“绝了,他们这是有一百种秀恩爱的方法啊,老子防不胜防!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宣布,下学期我要向男同小情侣正式宣战!段野洲同志,你要帮我——段野洲?”   段野洲似乎没有他这么愤怒,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的兴致勃勃。   这小崽种在想什么呢。   吕儒律又喊了声:“段野洲!”   “嗯?”   “我刚才的宣战你听见没啊?”   “听见了听见了,小情侣确实很过分。”段野洲安慰他,“放心吧律哥,我一定会帮你。”   有了学弟的支持,吕儒律信心更胜:“我现在就有一计!等开学后的情人节,我们俩再去1274和4721家里借住,让他们在情人节当天上不了床……”   段野洲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谢澜之的微信,手上打着字,嘴上敷衍着沙雕学长:“嗯嗯嗯,好主意,学长真聪明。” 第32章   吕儒律最终还是没有吃上王女士准备的早餐, 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赖床——从自己床上,换成到段野洲的床上。   S.D.P.A的三号成员与四号成员临时在被窝里组织了一场紧急会议,就“如何有效制止男同小情侣撒狗粮的行为并对其展开惨无人道的报复”等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说激烈其实也只是吕儒律一个人在激烈, 段野洲一直在刷着手机, 只是偶尔敷衍他两声。   吕儒律对学弟的态度有些不满。他偷偷用余光去瞥段野洲的手机,隐约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黑板,一排一排座椅,应该是高中学校的教室。再接着往下看, 还有一张疑似学校保健室的照片。   这到底是在研究什么东西啊。   “学弟!”吕儒律提高声音,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   段野洲头也不抬:“没有特别认真,但也听了。”   吕儒律好气又好笑:“你特么承认得倒痛快。能不能好好听学长说话,嗯?”   段野洲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昨天要求我无脑站你, 今天要求我必须认真听你说话——学长,我是你老公吗?对我要求这么高。”   啊,对!对对对!就是这个味, 就是这种gay里gay气的玩笑!   一般来说,真男同反而不会张口闭口的“老公老婆”,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他们是真的有老公的——男同们心虚呀!就像小情书,和谢澜之交往都多久了, 到现在一被说“谢澜之是你老公吧”依然会害羞到抓狂。   只有心中无鬼的直男, 才敢大大方方地口嗨另一个直男:“学长, 我是你老公吗?”   当然啦,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男同故意打着开玩笑的名义占喜欢的人的便宜。鉴于段野洲完全不想睡他,也睡不了他, 这种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综上所述——段野洲你不要太直。   吕儒律放下的心瞬间继续放着了。面对直男的口嗨需要牢记的一点是:绝对不能怂,要比就比谁更骚!   “嗯嗯嗯, 对对对。”吕儒律将段野洲的“段氏敷衍大法”学了个精髓,“就是把你当老公啊,不然怎么愿意睡你床上?”   段野洲似乎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整个呆住了。   他们面对面躺在床上,手上都拿着手机。两人隔着两个手机大眼瞪小眼,瞪了足足半分钟,段野洲貌似受不了了,率先移开了目光。   “行行行,对不起,以后会认真听你说话。”段野洲垂着眼睛失笑,“你不是要查我成绩吗?成绩好像出来了,去查吧。”   吕儒律一听,再没心思和学弟幼稚下去,一把抢走段野洲的手机坐了起来,迅速登上考试查询系统。   手机界面卡顿了两秒,随后刷新出新的界面。一眼望过去,十几条科目竟然全是绿色,第一栏《高等数学》后面写着:61.5。   吕儒律紧紧握着十字架的手骤然一松。   过了——段野洲高数过了!段野洲一科没挂!段野洲下学期不用补考了!   被锁在保险箱里四年见不了天日的蓝色小花被啊,你可以瞑目了!   段野洲学的是经济与管理专业,除了高等数学,大学英语、大学语文等公共课的成绩也都在60到70分之间,这运气都可以去当游戏主播给人代抽卡了,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相比之下,段野洲专业课的成绩稍微好一些,一般在70到80之间,还有一两门甚至达到了85。至于他成绩最好的科目,那当然是大学体育了,接近满分的成绩吕儒律这辈子第一次见。   这样的成绩虽然和奖学金无缘,但对一个学渣来说就是四个字:夫复何求!   “你小子可以啊!”吕儒律想搂住段野洲的肩膀,无奈人家的肩膀太宽,他一条胳膊搂不太住,只好临时改成摸头。他在段野洲的头发上揉了两把,兴奋道:“牛逼!”   段野洲也松了口气,在他的摸头杀下露出甜妹般的笑容:“没让律哥失望就行。”   吕儒律成就感爆棚,在段野洲身上体会到了类似家长和监护人的心情:“我要送你件礼物奖励你没有挂科!你想要什么?”   段野洲笑了:“这个不急,律哥不先查查自己的成绩吗?”   吕儒律查自己成绩的时候明显淡定得多,查询的结果和他预期得差不多。除了一门选修课他只得了89分,其他课程全部上了90,最重要的几门专业课甚至达到了95+的高分。   吕儒律看着那个“89”郁闷:“靠,早知道就不选这个了。”   “《脱单学理论与实践》?”段野洲惊讶道,“我们大学还有这种选修课?”   在他们学校,大一新生在第一学期能接触到的选修课较少,段野洲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有啊,你都不知道我们大学有多少奇葩的选修课。”吕儒律想起来就气,“我本来还以为自己选了这门课能成为第一个脱单的人,没想到一学期下来,男同CP都组三对了,老子特么还单着。”   段野洲点点头:“所以你只得了89分。”   吕儒律幽幽叹气:“其实我觉得我理论知识学的还行,不知道为什么分这么低。”   选修课的成绩权重不大,吕儒律也没多在意。拿到成绩单的他终于舍得从被窝里出来了,穿上棉拖往外走:“妈——”   吕儒律在客厅找到正在刷帅哥视频的王女士,潇洒地递过去手机:“看看,你儿子上学期的成绩。”   王女士看了成绩单,对吕儒律的称呼由阴阳怪气的“早起小王子”变成了“老娘的宝贝儿子”,贴着吕儒律的脸在他脸颊上印了一脸的粉底液:“说吧儿子,想要什么奖励?手表还是车子?你现在在学校开的是SUV吧,老娘再给你买辆轿跑怎么样……”   期末成绩一出,吕儒律在他妈心中的家庭地位直线上升。他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敲诈了王女士一番。拿到王女士的信用卡副卡后,他想着去向段野洲炫耀,却发现段野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床了,正靠着客房的门边,面带犹豫地看着手机。   吕儒律看着他打了几个字,又像是全部删掉了,反反复复两次,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段野洲的父母……应该不会过问他的学习成绩吧。   段野洲好像,没有家人可以分享自己的成绩了。   可恶,看到学弟这么落寞,他本来雀跃的心情好像也没那么开心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段野洲抬眼看来,再次露出甜妹般的笑容:“律哥考这么好,要用奖学金请我吃饭啊。”   吕儒律也笑了:“好说。”   既然段野洲的妈不关心儿子的成绩,也不会对段野洲的进步做出奖励,那就……暂时由他来当段野洲的妈!   中午,王女士亲自下厨为两个没有挂科的男大学生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接下来一整个半天,吕儒律手机不离手,微信电话聊个不停,都有些冷落他特意带回家的学弟了。   王女士教训宝贝儿子:“别总是捧着个手机,眼睛都要瞎了!小段难得来一次,你不带人家出去逛逛?”   吕儒律摆摆手,不耐烦道:“嘘嘘嘘,我在忙呢。”   王女士:“信用卡副卡你还想不想要了?”   段野洲表现得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没关系的阿姨,律哥现在在忙,我可以先一个人玩。等他玩完了,他会来找我的。”   晚上,总算忙完了的吕儒律带着段野洲去吃了之前张哥推荐的那家重庆火锅。两人吃得正嗨,卫川给吕儒律打来电话:“我到了,你人呢?”   吕儒律挂了电话,神秘兮兮地对段野洲说:“速速随我来。”   段野洲:“……嗯?”   两人走出火锅店,一眼就看到了卫川的车。卫川打开车窗,冲他们吹了个口哨,道:“东西在后备箱,你自己拿!”   吕儒律在打开的后备箱里找到了一个礼盒,转过身背着段野洲偷偷打开,确定没有问题才把礼盒递给段野洲,然后故意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高数考得不错,朕赏你的。”   段野洲笑得好看:“谢主隆恩?”   “赶紧打开吧你。”卫川也下了车,冻得直哆嗦还不忘浅浅秀一波:“我宝贝为了给小律找这玩意儿费了好大劲呢,知道他多爱我了吧,爱到连我朋友的忙都不惜一切地去帮……”   吕儒律熟练地使用“段氏敷衍大法”:“嗯嗯嗯,他超爱。”   段野洲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崭新的泳镜。在泳镜的镜片上,有一行用马克笔签下的名字。   那是一位泳坛传奇选手的亲笔签名。   段野洲蓦地愣住了。   “我特意问了洪子骞,他说你的偶像就是他。”吕儒律期待地等待着段野洲的反应,“喜欢吗?”   段野洲的反应和他脑补了好多次的一样。   他看到了男生在冬夜里呼出的雾气,看到了在夜灯下明亮的眼睛,也看到了那一点一点弯起来的唇角。   他的心好像也跟着一点一点地雀跃起来。   他居然会因为段野洲的落寞而落寞,也会因为段野洲的开心而开心。   我好像很喜欢段野洲这个朋友啊,他想,我和段野洲真的好像在搞基啊。   卫川看着面前的两个直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奇怪,明明这两个男生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他们只是在冬天的晚上站在一起而已——可为什么他会有种秀恩爱太多惨遭别人报复的感觉呢? 第33章   想要在一天之内在本市找到一副有传奇游泳选手签名的泳镜绝对算得上地狱难度级别的任务。卫川和Alex在该任务中出力最大, 输出最多,吕儒律因此短暂地重拾了他和卫川的竹马情谊,允许卫川加入他和段野洲的重庆火锅。   三人回到包厢, 段野洲脱掉羽绒服外套, 身形的优势立刻明显了许多。卫川一个劲地盯着段野洲的肩膀和胳膊,总觉得那个线条和形状似曾相识。   卫川观察段野洲的目光太过直接,吕儒律很难不注意到。他用筷子头敲了敲卫川的碗,道:“好看吗?好看也不是你的。”   卫川沉吟:“嗯……”   吕儒律微微皱眉, 身体向前倾, 挡住了卫川的视线:“还看?你不怕你家醋王小狗吃醋啊。”   “我知道了!”卫川终于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段野洲的身材了,“元旦那天你是不是给我晒过体育生来着?”   吕儒律一滞:“啊?”   段野洲一怔:“嗯?”   卫川激动道:“对对对,就是那天!我给你秀Alex的身材,你说你更极品的都见过, 让我别他妈献丑——那个极品就是段野洲吧?”   吕儒律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元旦那天他被卫川的一大波狗粮激起了胜负欲,偷偷拍了张段野洲没有露脸的照片, 现在那张照片还在他手机相册里躺着呢。   段野洲看向他,挑眉:“律哥居然还偷拍过我?”   吕儒律理直气壮:“对啊, 不行?长得帅还不让我炫耀吗?”   卫川想到那件事就来气,冷嗤道:“我向你炫耀男朋友, 你向我炫耀学弟是几个意思?学弟和男朋友能一样吗我问你!”   段野洲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回事啊律哥, 你这样要让我敏感了——你是男同吗?”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被质疑成男同的吕儒律有些急了:“说什么屁话——你看我和你一起洗澡的时候我的剑有反应吗。”   段野洲想了想, 说:“我还真没注意过你的剑。要不, 你回家后在我身上做几个俯卧撑证明给我看吧。”   真直男从不畏惧男同测试。红油火锅咕咚咕咚地冒泡,吕儒律犹犹豫豫地答应:“做几个啊?事先说明, 我一分钟最多做二十个。”   卫川看看吕儒律,又看看段野洲, 悲从中来,拍桌而起:“吕儒律你明知道我和Alex才一起待了几天就又开始异地了,你他妈还这么刺激我!”卫川越说越难受,掩面而泣:“有必要这样报复人吗……混蛋。”   吕儒律和段野洲面面相觑。   吕儒律茫然地问:“我们干什么了,他怎么突然破防了?”   段野洲一摊手:“不知道。”   接下来,是异地恋男同黯然神伤借酒消愁的时间。   吕儒律自认自己当竹马当得非常有良心了。A川在一起的时候,他忙着看男同亲嘴;A川异地了,他一个单身狗还要负责安慰热恋中的男同:“嗐,不就是一个最南,一个最北吗?小问题,你想见他,随时可以坐三十个小时的火车去看他嘛!”   卫川抽抽噎噎道:“小律,你真觉得几千公里不是问题吗?”   “当然不是!”吕儒律言辞恳切,“在真爱面前,多远的距离都不是问题。”   刚收到辅导员微信的段野洲适时插嘴:“律哥,我们辅导员说下学期我们可能要搬宿舍。”   吕儒律道:“什么鬼?你们要搬到哪去?”   段野洲说:“据说是3栋。”   吕儒律大惊失色:“卧槽这么远?!那我去你寝室找你岂不是要走15分钟路了!草,累死爹得了!”   “嗷呜呜呜——”卫川哭得更大声了。   看卫川哭得这么伤心,吕儒律和段野洲也陪他喝了几杯。两个小时后,吕儒律扶着醉得狂飙英语的卫川走出火锅店,段野洲叫了个代驾送卫川回家。   卫川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身在国外,上车之前本能地去贴身边人的脸颊,想要送上一个贴面礼作为道别。   吕儒律感觉到男同竹马的嘴唇向自己靠近,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清瘦的身躯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靠,有男同想要亲我!   吕儒律一把扯过卫川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奋力往前一摔,上演了一出漂亮的过肩摔。   他们旁边是一片草地,摔在柔软的草地上虽然不至于受伤,但也痛得卫川酒醒了大半,捂着屁股嗷嗷叫。   段野洲愣在原地,好像是看呆了。   吕儒律也呆了。卫川虽然比他矮一点,但也是正常二十岁男生的身高和体形——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人类的潜力和被封印的超级能量吗。   卫川气急败坏:“吕儒律,你还说你不恐同!你这是歧视!”   吕儒律嫌弃地抹了把脸,虽说刚才他的格挡反击很及时,但男同的呼吸全喷他脸上了:“谁让你突然发癫?!有话好好说,干嘛突然亲我!”   卫川怒道:“谁他妈要亲你?!我只想和你贴个脸而已!”   吕儒律愣了愣,愧疚地诚恳道歉:“那对不住了,和你贴脸我也不太能接受。”   吕儒律和回过神的段野洲一起将卫川扶了起来。吕儒律答应把自己收藏多年舍不得穿的限量版球鞋送给卫川才平息了竹马的怒火。   送走卫川后,两人打车回到小区门口。出租车开不进小区,他们还有一小段路要走。   北方冬天的晚上,才十点外面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高档小区的物业管理做的很到位,厚厚的积雪被整齐地扫到道路两边,留出一条路灯下的两人宽小路。   走在前面的吕儒律提醒学弟:“路上滑,脚下小心点。”   段野洲停下脚步:“那我不走了。”   吕儒律转头看去:“?你抽什么疯。”   段野洲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下巴被他高中时常戴的一条围脖遮得严严实实。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学弟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南方人不太会走下雪的路,律哥背我吧。”   吕儒律笑了:“我干脆拿个小朋友学习走路用的牵引绳牵你好不好?”   段野洲说:“也不是不行?”   “快别闹了。”吕儒律将手抬过头顶,做出比身高的手势,“你都这样了,还要我背你?”   段野洲说:“你是大我两岁的哥哥,哥哥背弟弟不正常吗?”   吕儒律上下打量着段野洲:“你小子喝醉了?”   不应该啊,他清楚段野洲的酒量,今晚喝的那点酒对段野洲来说连微醺都算不上。   段野洲笑了声:“就当我是醉了吧——我要律哥背我。”   学弟不仅笑容灿烂的时候像甜妹,撒娇的时候更像了。   众所周知,他们直男是拒绝不了“甜妹”的。   吕儒律:“……背背背!”   吕儒律虽然瘦了点,但也具备一个成年男性该有的力量。也就是说,他背190的体育生走个一分钟还是没问题的,但一旦超过这个时间,他的心肺和四肢就会发出强烈的抗议,让他看起来像只刚爬完泰山的狗子。   他步履维艰地走在小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嘴里嘀嘀咕咕着“段野洲你究竟在发什么神经”。段野洲却在他身上笑:“谢谢律哥的礼物,我好喜欢啊。”   “你喜欢还这么折腾我?”   “律哥,你喘得好厉害。”   “废话,换你你不……”   好吧,换段野洲段野洲肯定不喘。   一分十七秒,吕儒律已然到了极限:“不行了我真不行了,我好想揍你。”   段野洲这才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吕儒律身上一轻,脱力地往地上一坐,刚好坐在了小区用来防止车辆驶入的挡车石球上。   段野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真走不动了?”   吕儒律气喘吁吁地摆手:“再多走一步,我就要去ICU上心脏起搏器了。”   “那没办法了。”段野洲说,“ICU太贵,换我来背你吧。”   吕儒律一怔:“……嗯嗯嗯?”   吕儒律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190的世界。除了空气清新一点,能闻到学弟洗发水淡淡的海盐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的手环在段野洲的肩膀上,段野洲的手托着他的大腿,稳得像是在坐高铁商务座。   段野洲的肩背好宽啊,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在段野洲背上蹦迪。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蹦迪的缘故,他垂在段野洲身侧的两条小腿忍不住晃悠了起来。   段野洲感觉到他的动作,说:“这不是还有力气么。”   被体育生背实在太舒服了,吕儒律生怕段野洲把他放下来要他自己走,连忙搂紧段野洲的脖子:“没有没有,只有晃腿的力气,没有走路的力气。”   段野洲轻笑一声:“这样吗。”   段野洲背他走了十分钟,别说喘了,连呼吸都没有变急促的迹象,一整个身如轻燕。吕儒律感叹人与人差距的同时,不禁思考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听段野洲喘给他听。   小区里除了他们一个人都见不到,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积雪融化的声音。而实际上,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段野洲背着他踩过雪的声音。   吱呀吱呀。   吕儒律安静了好一会儿,听见段野洲问:“在想什么呢,律哥?”   吕儒律开玩笑道:“在想你上次牵我手,今天背我,流程还挺循循渐进的。”他在段野洲肩膀上歪了歪脑袋,嘴唇贴在段野洲耳边说:“明天你是不是要亲我了?”   段野洲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背吕儒律背得更稳:“明天不一定亲的上,这个寒假或许可以。”段野洲顿了一顿,云淡风轻地说:“但要找个不会被你过肩摔的亲法。”   ——又来了,直男一本正经地发骚它又来了!   “行,我等着。”说完,吕儒律自己都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救命啊,我们这也太像是在搞基了吧!”   “会吗?”   “但我知道我们没在搞,因为你对我……”   段野洲猛地停下脚步。   吕儒律知道段野洲想让他闭嘴,便贴心地换了种方式:“你懂的,就你不让我提的那几个字。”   段野洲没有说什么,吕儒律感觉到托着自己的手在逐渐放力,他也顺势从段野洲背上一个劲地往下滑。   学弟好像在无声地威胁他,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无情地把他往雪堆里丢。   吕儒律一个慌乱,死命往人家背上贴:“错了错了,段野洲我错了!” 第34章   随着除夕的临近, 吕儒律最期待的不是和段野洲一起过年,而是即将在首都举办的一场电竞比赛全球总决赛。   总决赛的门票是谢澜之在元旦的时候送给他的,为的是表示他对小情书救命之恩的感谢。门票一共有两张, 还是位置绝佳的vip席, 票价早就被黄牛炒到了大几千。   一想到能和段野洲一起观看自己最喜欢的竞技游戏,吕儒律在比赛前一天化身成了猴子,在家里兴奋得荡来荡去,高声吼叫, 扭曲爬行, 还非要强拉着对电竞一窍不通的王女士分享赛事精彩集锦,最后被王女士一个大逼兜扇在背上扇回了房间。   从他们的城市去首都需要乘坐高铁。吕儒律难得起了个大早,来到浴室刚在牙刷上挤好了牙膏,段野洲就走了进来。   段野洲刚和吕儒律他爸在小区的篮球场上打了一个小时的球, 穿着单薄的运动服一点儿不觉得冷。他从吕儒律身边经过的时候,吕儒律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吕儒律家是四房两厅两卫,一个卫生间在主卧, 一个就在他房间的对面,可以说是他的专属卫生间。段野洲借住的这段时间, 他的专属卫生间近乎多了一半的东西:毛巾和浴巾一蓝一白,两个一模一样的洗漱杯紧紧贴在一起, 里面放着同款不同色的电动牙刷, 这些都是由王女士统一采购的。   吕儒律在镜子里看到段野洲扯下那条蓝色的毛巾, 先擦了擦脸, 然后是脖子和肩膀。男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毛巾一擦就定了型, 额头一露,眉眼更显得深邃;手腕上还戴着纯黑色的运动腕带, 一整个青春热烈的男大学生形象。   再看站在段野洲身边的自己,身高矮一截就不说了,头发乱得像毛线团,身上还穿着同样出自王女士之手的小黄鸡珊瑚绒睡衣。   这么一对比,他更像个Q版了。   “律哥早。”段野洲说,“高铁票是几点的来着?”   吕儒律刚要把牙刷塞进嘴里,听段野洲这么一问,只好先举着牙刷不动:“下午四点出发,四点半到。但我现在在犹豫要不要改签。比赛虽然是晚上七点开始,可赛前有好多送周边签名的活动,我担心去晚了抢不到——你觉得呢?”   段野洲无所谓道:“听律哥的。”   “行,那改签吧。”   做好决定后,吕儒律再次把牙刷往嘴里送,刚送到一半,又听见段野洲说:“自从十五连跪之后,我好久没打游戏了。现在还是坦克的版本吗?”   段野洲如果要聊这个,那他可不困了:“那可不!傻逼策划脑子被僵尸吃了似的,现在的坦克一个个要控制有控制,要坦度有坦度,要输出有输出,完全不给我们C位玩家活路……”   吕儒律滔滔不绝地吐槽了大概一百句,突然发现早就擦完了汗的段野洲一直在看镜子里的他,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像是看出了神一般。   是他穿小黄鸡睡衣,举着牙刷骂人的样子太傻逼了吗?也是,他应该举着菜刀骂的,那样才比较有气场。   吕儒律停下对游戏策划全家的问候,呼唤学弟:“段野洲?”   段野洲眼帘一眨,说:“我有认真听你说话。”   吕儒律道:“你怎么一直看我啊?不怕我敏感警告吗。”   段野洲笑了:“我在听你说话,不看你看谁?看你隔壁的马桶盖吗。”   吕儒律一想:“也是。”   “对了律哥,”段野洲的目光总算动了,从他脸上移到了他举着牙刷的手上:“你牙刷一直拿手上不嫌累么,再不刷牙膏都要蒸发了。”   就冲段野洲最后一句话,吕儒律知道自己下学期大概率又要给学弟辅导大学物理了。“我倒是想刷。”他说,“你一直和我说话我怎么刷?”   “我的错。”段野洲不怎么诚恳地向他道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来帮律哥刷吧。”   吕儒律一愣:“……啊?”   段野洲说要帮他干什么来着?   不等吕儒律反应,段野洲已经来到了他身后。他和段野洲一前一后站着,几乎是前胸贴着后背的姿势。也不知道段野洲是无意还是有心,稍稍把他往前挤了一点,他的前腰顺势贴上了冰凉的洗漱台。   从体育生身上散发出的热度全然笼罩着他,身高和身形的差距又一次被放大,他的腰离地板的高度还不够段野洲的腿。段野洲在他身后抬起胳膊,握住了他拿着牙刷的手,带着他一起按下电动牙刷的开关。   牙刷嗡嗡嗡地震动起来,段野洲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张嘴。”   吕儒律不自觉很听学弟的话,乖乖地张开嘴,牙膏清新的薄荷味涌进口腔。段野洲操纵着牙刷在他齿间震动,一个不小心还弄到了他的舌头。   舌头传来的酥麻感使吕儒律皱起了眉,他微微侧过脸,嘴里含着泡沫,给了段野洲一个警告的眼神: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老子自己刷。   段野洲一脸无辜:“怎么了?”   段野洲说话的时候特意低着头,吕儒律在他的气息里闻到了薄荷的味道,莫名想起来段野洲和他用的是同一个牙膏。   也就是说,他们嘴巴里的味道现在应该是一样的。   段野洲进卫生间的时候忘了关门,路过的王女士看到这一幕,好气又好笑:“吕儒律?!你在干嘛啊!”   吕儒律和段野洲双双朝门口看来。   王女士记得很清楚,她儿子上一次要人帮忙刷牙还是五岁的时候。幼儿园的小屁孩早上起不来,她这个当妈的不得不在儿子半睡不醒的情况下给他刷牙洗脸穿衣服,然后塞进他爸车里往学校拉。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吕儒律你是要懒死啊!”王女士叉着腰一顿输出,“昨天要小段把早餐端到床边给你吃也就算了,今天还要人家帮你刷牙?你自己没手啊!”   吕儒律哇哇乱叫:“唔唔唔!”   段野洲不慌不忙地解释:“阿姨,昨天学长睡觉不小心压到了手,手现在还是麻的,我帮他刷牙方便一点。”   “诶?那也用不着你手把手地帮啊。”   十八岁的男生在长辈面前露出青春的笑容,让王女士不由好奇她儿子是从哪找来这样身材带感脸蛋纯情的学弟的:“没关系,应该的。”   王女士当然不信儿子睡个觉能把手压断,只当这俩孩子是在玩闹。她瞪了吕儒律一眼,下达命令:“阳台上晒的衣服已经干了,你待会去把自己的衣服收好,别一放假就什么事都不做——听到没?”   吕儒律敷衍地点了点头。   王女士走后,吕儒律赶紧夺回牙刷的控制权,用眼神示意段野洲:用不着你,退下。   段野洲没有再勉强他,道:“我去帮律哥把衣服收了。”   没了段野洲的帮助,吕儒律非常顺利地洗完了漱。他回到自己房间,随便开了瓶护肤品,抠了点面霜往脸上一顿搓。听见段野洲的脚步声,他边搓边问:“衣服收好了?”   段野洲没有理他,把收进来的衣服往床上一丢,问:“这是什么?”   吕儒律放下手:“嗯?”   段野洲一脸冷漠:“吕儒律,我问你这是什么。”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段野洲对他的称呼无非有三种。一个“律哥”,一个“学长”,还有一个则是他的本名。   段野洲叫他本名的次数屈指可数。借用洪子骞中二的话术来说就是,除非是被触碰到逆鳞了,否则段野洲不会轻易叫他吕儒律。   吕儒律顺着段野洲麻木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抹鲜亮的红色——正是深受他喜爱的胡牌内裤。   “哦,这个啊。”吕儒律道,“我打算穿着它去看比赛。”   段野洲沉默两秒:“为什么?”   “因为它能给我带来好运啊!你忘了上回它是怎么助我在国粹之巅虐得小情侣们痛哭流涕的了吗”   段野洲要笑不笑的:“没忘,这种喜事我怎么可能会忘。”   “是吧是吧。”吕儒律怜爱地捧起他的胡牌内裤,“只要我穿着它,今天我支持的队伍一定能顺顺利利地……”   “我对此表示怀疑。”段野洲掷地有声,“我看还是别穿了。”   吕儒律被学弟突如其来的情绪搞懵了。   是他的错觉吗?段野洲看起来怎么像是破防了?   好端端的,段野洲突然破什么防啊。   吕儒律莫名其妙:“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穿什么样的内裤吗?”   段野洲看着他:“律哥,你确定你要这么封建迷信吗?”   吕儒律:“……”   他怎么可能封建迷信,他不过是觉得好玩。就像之前他带着段野洲玩烤柿必过,挂柯南,喷大聪明喷雾一样,纯粹讨个彩头而已。   段野洲这么说他,反而激起了他的一身反骨:“你不让我穿啊?那我偏要穿——我现在就穿。”   说着,拿上胡牌内裤就往卫生间走。   段野洲蓦地抓住他的手腕,忽然笑了:“律哥既然这么信这些,那也戴上这个吧。”   一个微凉的东西滑过他的中指,金属一般的触感,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这是……?   吕儒律低头一看,只见他中指的尾端多了一枚铂金的戒指。戒指完美适配他手指的尺寸,上面还刻着一条鲤鱼的图案。   这是他人生中手指上第一次出现东西,居然是段野洲给他戴上的戒指?   吕儒律目瞪口呆,颤声道:“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已经不是男男暧昧行为了,这他妈不是小情侣的求婚模式吗!   不行不行,他又要敏感了——敏感哥回归!   “转运戒,朋友推荐的。”段野洲淡声解释,“据说戴在手上能给人带来好运,应该比你的胡牌内裤管用。”   哦?这么说这就只是个幸运符而已?难怪上面刻着象征好运的锦鲤,也只是孤零零一只呢。   敏感哥短暂地回归了一下,现在又走了。   吕儒律在灯光下举起手,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挺适合戴戒指:“这是不是很贵啊?卧槽里面还镶着钻石呢!”   段野洲不以为意:“还行吧,就当是泳镜的回礼了。”   “谢了学弟,我很喜欢。”吕儒律喜滋滋道,“不过我能不能换个地方戴?戒指戴在中指上好像是名花有主的意思吧。”   “我朋友说这种转运戒戴在中指效果最好。当然,你要戴别的地方也不会有人阻止你。”段野洲一副随便他的语气,“只是万一效果有损,转不了运,概不负责。”   “哦哦,那还是戴中指上吧。” 第35章   吕儒律特意上网查了一下, 确认转运戒的确有戴在中指可以招财的说法。可他转运的初衷是希望自己支持的队伍比赛能赢,好像和招财没什么关系。   他在高铁上把自己疑问说给段野洲听,段野洲淡道:“你不是才和4721打了赌么。”   吕儒律疑虑顿消:“啊, 对对对!还是你小子考虑得周全, 以后我叫你‘段周全’吧?”   段野洲失笑:“神经病。”   秦书和吕儒律支持同一支队伍,他们都坚信自己的主队能拿到总冠军,但秦书认为最后能拿到fmvp皮肤的是射手位,他则更看好上单。两人为此打了个赌, 赌注是666块人民币和在对方面前声情并茂地演唱一首《我的老父亲》, 【4J2Z】全体成员是这场豪赌的见证人。   保住那666块,就是保住他最喜欢的电竞选手拿下比赛并获得fmvp——段野洲的转运戒送的正是时候啊!   吕儒律和段野洲提前两个小时来到了举办比赛的场馆。和吕儒律预料的一样,虽然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早,但场馆外已经围满了人。   两只队伍的粉丝泾渭分明地各自占领半边场地, 每边都有免费发放的战队周边,加油棒和应援灯牌之类的东西。吕儒律支持的RTY战队给粉丝准备的是一把印有战队logo的圆扇子,战队大概是觉得粉丝在零下十几度的首都看他们比赛会看的满头大汗吧。   秦书对总决赛也十分关注, 要不是他要和谢澜之面见双方的家长,肯定也会到现场观看这场比赛。   吕儒律为了弥补秦书的缺憾, 用手机给他来了一个现场直播。   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秦书居然还窝在被子里。看到他们收获的一大堆周边, 秦书羡慕得不行, 脸蛋也红扑扑的:“我也好想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用RTY的扇子扇风哦。律哥, 你扇给我看看吧?”   吕儒律冷笑:“你当我傻得好骗呢。”这种天气在室外扇风的人, 去医院看完发热门诊就可以直接拐弯隔壁脑科了。   秦书笑了两声,刚想夸“律哥果然长了脑子”, 忽然看到吕儒律中指上闪亮闪亮的戒指。他愣了愣,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眼睛都快瞪成了铜铃:“律哥,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这个吗?”吕儒律抬起手,在镜头前大大方方地向男同展示直男学弟送他的礼物,“段野洲送我的转运戒,可以招财哟。”   “真是会玩啊。”秦书双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我和1274都还没有戒指呢。”   吕儒律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小情侣的机会:“你们没有吗?那你们进展可真够慢的。”   谢澜之的声音在镜头外响起:“是我们进展太慢,还是有人弯道超车。你自己敏感点吧,吕鲤鱼。”   吕儒律怔了一阵,随即释然地摇摇头:“谢澜之你自己是男同就看谁都是男同吗?都说了,我测试过两次……”吕儒律回头朝段野洲的方向看了眼,看到段野洲正拿着排队买到的两个棉花糖朝自己走来,压低声音道:“段野洲对我——YBQL。”   谢澜之:“。”   秦书:“。”   段野洲走到镜头前,将草莓味的棉花糖塞进吕儒律手里,问:“在聊什么?”   吕儒律连忙给男同小情侣使眼色:掩护!兄弟快掩护我!我可不想被段野洲丢垃圾桶里!   面对吕儒律的求救,谢澜之不为所动:“在聊YBQL。”   段野洲:“?YBQL是什么意思。”   吕儒律急中生脑,仗着学弟是非本专业的学渣,慎之又慎地问:“你对数据编译了解多少?”   段野洲如实回答:“一点都不了解。”   吕儒律大喜:“那YBQL正是一种数据编译的方法啊——对吧,两位计院的同僚?”   谢澜之:“……”   秦书弯起眼睛想笑,却因为鼻子发痒没有笑出来,反而打了一个大喷嚏。谢澜之道:“差不多该吃药了,我去拿水。”   “吃药?”吕儒律这才意识到秦书红得不正常的脸蛋不是因为开了美颜滤镜,“小情书你生病了吗?”   秦书哀怨地点了点头:“发烧了。”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烧?”趁着谢澜之不在,吕儒律合理猜测,“是不是在地铁上和你老公玩得太过火,他没有戴套还不及时给你清理?啊,真没想到谢澜之是这样的渣男。”   刚咬了一口蓝莓味棉花糖的段野洲突然咳了起来,似乎是被呛到了,呛得还不轻。   吕儒律赶紧给段野洲递过去水:“吃个棉花糖还能呛到?你还好意思笑我膀胱迷你,你喉管才是迷你的那个吧。”   “律哥!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秦书羞愤欲绝,看样子似乎恨不得从手机屏幕里爬出来往他嘴里塞两灯泡,“我只是衣服穿少了而已!”   吕儒律一边给段野洲拍着背,一边揶揄:“是在‘地铁’上穿少了?”   “不是不是啊,”秦书怀里抱着个小海豹的玩偶,对天发誓:“我发烧和1274无关!计院人不骗计院人啊律哥!”   看小情书急到快吐血的样子,吕儒律不禁感叹这才是男同被调戏该有的合理反应。   如果被调戏的是他和段野洲,大概会破罐子破摔,走男同的路让男同无处可走:“啊对对对,我们在地铁上做了个爽,怎样?你要不要给我们颁个奖啊。”   吕儒律恨铁不成钢道:“4721,你知道‘欲盖弥彰’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我知道。”段姓学渣终于有了举手发言的机会,“就是说,想要掩盖坏事的真相,反而会更明显地暴露事实。”   “……”还发着低烧的秦书实在没精力和直男斗法了,低头认输:“我要喝药了,你们四个赶紧进去吧!挂了!”   “我们四个?”吕儒律莫名其妙,“我们哪来的四个?”   秦书指着他身后的方向,奇道:“洪子骞和舒卓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吕儒律和段野洲惊恐地对视一眼,双双回头看去,只见穿着情侣装的骞卓小情侣正兴奋地朝他们滑来。   “段野洲,律哥——真的是你们!”   “卧槽,这么巧?!”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吹冷了吕儒律和段野洲的心,也吹走了段野洲辛辛苦苦排队十分钟买回来的棉花糖。   两人肩并肩站着,右手分别拿着一根光溜溜的棉花糖棍,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杀了我吧”。   和上次在温泉山庄一样,这次总决赛的门票又是骞卓小情侣在微博上转发抽奖抽到的。据说这是他们第五次中大奖了,除了温泉酒店,电竞比赛的门票,还有一台手机,一套口红和999块人民币。   吕儒律喃喃道:“这真是人类能拥有的运气吗。”   舒卓谦虚地说:“也没有啦,我看到抽奖微博必转,但今年一整年也只中了这五次而已。”   吕儒律:“……”   这就是欧皇情侣恐怖如斯的实力。难怪段野洲和他们一凑到一起就像倒了血霉一样,根据运气守恒定理,他的运气全被小情侣吸走了吧。   万幸,骞卓小情侣的座位离他们挺远的,应该不会影响到单身狗的磁场。   时间差不多了,四人一起入场。舒卓刚好走在吕儒律旁边,两人虽然都是从外地赶来看比赛,却能轻装上阵,全身上下的唯一负重大概就是他们手机了。   舒卓:“律哥,看完比赛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吕儒律:“看情况吧。如果RTY战队赢了,我就带段野洲去吃顿夜宵庆祝;如果RTY战队输了,我就带段野洲去吃顿夜宵消愁。”   舒卓:“咦?难得来一次首都,律哥不带段野洲去那里吗?”   吕儒律:“哪里?长城吗?”   舒卓:“不是啊!他们不是练游泳的嘛,我打算带子骞去……那个谁知道我们要去后,还给子骞下了战书呢……”   在两人身后,段野洲和洪子骞走在一起,他们都背着一个双肩包,洪子骞肩上还多挂一个女生的包包。   洪子骞:“只要RTY能赢,那肯定是打野拿fmvp!”   段野洲:“应该是上单吧。”   洪子骞:“啥玩意儿?你之前不是一直很看好RTY的打野么?”   段野洲:“是,但我有无脑支持我学长的责任。”   进场后,单身狗和小情侣分道扬镳。吕儒律找到他和段野洲的vip席位,离RTY的选手席只隔了两排,以他的听力,搞不好还可以听见选手是怎么交流的。   吕儒律一连拍了好几张照发到【4J2Z】的群里,男同们纷纷在群里刷起了羡慕嫉妒恨。   两人坐好后,段野洲冷不防地说:“律哥,我发现你对男同性行为懂得特别多啊。”   吕儒律忙着在群里炫耀,头也不抬地说:“看多了当然懂。”   段野洲一挑眉:“他们会给你看?”   吕儒律这才抬头看向了他,震惊道:“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呢?你觉得他们会让我看吗?就算他们有什么奇怪的性癖,我就有那个性癖去看?”   段野洲笑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吕儒律想了想,觉得告诉段野洲也没什么:“我自己去了解的。”   “你了解这些干嘛?”段野洲用怀疑的语气问,“律哥你是男同吗?”   吕儒律放下手机,深沉地说:“我是你爹。”   “可一般直男对这些都是避之不及的吧。”   吕儒律耸耸肩:“我那时看他们全弯了,有些好奇搞基到底有什么魔力就去了解了一点。”   段野洲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知道了。” 第36章   晚上七点, 总决赛准时开始。   注意,是开始,不是开打。在比赛正式开始前, 主持人和嘉宾先要吹水吹个十分钟, 接着再是一段犹如婚庆典礼般尬到极致的选手登场和介绍,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这是男男相亲现场吧。   吕儒律前排坐着两个女生,在一片欢呼声中,这两个女生正捂着嘴窃窃私语。她们的声音已经够小了, 但还是被吕儒律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什么好运气, 后面坐了两个大帅哥——卧槽你别回头看啊,你这太明显了!”   “好像是很帅!怎么说姐妹,要不要去加个微信?”   “别别别,我刚刚看到那个白衣服的手上戴戒指了, 人家有女朋友。”   “那黑衣服的呢?”   “黑衣服的一看就是我等凡夫俗子hold不住的类型,我看还是算了吧……”   吕儒律突然意识到这个转运戒在给他招财的同时,似乎还有挡桃花的功效。他看看戒指, 又看看段野洲,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觉得招财更重要一些。   反正,他现在好像也没有和女孩子谈恋爱的欲望。   选手入席后, 还需要一点时间调节设备, 三个解说开启话痨模式, 从天气聊到两支战队本赛季的战绩, 再从选手的状态说到现场的观众有多热情。   导播配合地将镜头切给观众席,吕儒律毫不意外地看到骞卓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选中的异性小情侣再次发挥了他们的特异功能。   舒卓看见自己上了大屏幕,露出惊喜的笑, 热情地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剪刀手。洪子骞则显得害羞多了,强压着嘴角不敢看镜头。   骞卓小情侣的颜值绝对在大众平均水准之上,解说也夸个不停:“咱们现场的小情侣颜值都好高哦。”   另一个解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一定是小情侣?我看着更像是兄妹啊。”   解说的质疑精准地触碰到了洪子骞的逆鳞。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舒卓是自己女朋友的恋爱脑哪里忍得了这个。洪子骞连忙把自己的羞涩丢去喂单身狗,低下头在舒卓额头上印下一吻。   全场起哄声四起,解说笑道:“哎呦哎呦知道那是你对象了,没人敢跟你抢!”   骞卓小情侣支持的是RTY战队,为了雨露均沾,导播又把镜头切给了另一支战队的粉丝。   这次是两个cos游戏里英雄的漂亮小姐姐,两人一人举起一只手,对着镜头比出爱心的形状。   吕儒律挥舞着加油棒,和其他观众一起起哄:“喔喔喔——这cos得也太还原了吧!段野洲你快看!”   段野洲貌似对coser小姐姐兴趣不大,还想继续刚才有关男同性行为的话题:“那律哥了解到了吗?”   “什么?”   “搞基的魔力。”   吕儒律:“……”   奇了怪了,段野洲一对同性YBQL的直男怎么突然对这些这个感兴趣?就算段野洲学到了新知识,他也没工具实践啊。   段野洲好像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我和当初的律哥一样,也很好奇男同搞基的魔力。”   吕儒律是过来人,深知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他把自己了解到的知识倾囊相授:“那还是挺有魔力的吧。男男性行为如果操作得当,应该会很爽,不爽他们干嘛要做呢,有这个时间多睡几个小时不好吗,你说对吧。你要是真那么好奇,不如去问问澜书和宁城?”   “我怕被他们打死。”段野洲说,“怎么样算操作得当呢?”   吕儒律压低声音:“据我了解,首先润滑要做到位……”   段野洲听讲的表情比上高数课时认真得多:“嗯嗯嗯。”   吕儒律和段野洲低头捂着嘴,一个敢教,一个敢听,导播又一次切了镜头都不知道。   这一次,观众的欢呼声比前两次的还要大,一些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格外明显。解说也笑得十分开心:“导播是知道大家想看什么的。”   “两位小哥哥聊得好开心,他们好像还不知道自己上电视了。有没有人提醒他们一下?”   “真的很好奇他们在聊什么啊。”   对导播的恶趣味一无所知的吕儒律已经讲到事后的清理工作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小情书发烧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谢澜之的锅吧?”   “完全懂了。”段野洲看着他笑,还夸他:“律哥你好会教啊。”   吕儒律也笑了起来:“真的假的啊。那以后如果我找不到工作,就去开个男同教学班好了。”   这时,坐在两人前面的两个女生突然转过身,对他们说:“嘿帅哥,镜头正拍你们呢。”   吕儒律一惊,猛地地抬头看向大屏幕。在他身边,段野洲的反应和他一模一样,两人的动作像双胞胎一般的默契,刹那间茫然的表情都有几分相似。   看着自己和段野洲的脸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在大屏幕上,吕儒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浑身上下僵硬得不行。   决赛现场能容纳几千人,各大直播平台上还有上百万的观众。这么多人在看他,在看段野洲——在看他和段野洲。   现场观众的起哄声起此彼伏,还有人在吹口哨,直播间的弹幕肯定也是密密麻麻。吕儒律自认自己不是社恐,可在这种环境下,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他是不是该像舒卓那样冲镜头大方地打个招呼?还是走高冷装逼路线,假装无事发生?   段野洲又是怎么想的呢?   ……不是,段野洲怎么也一动不动的啊!   镜头在两个男生身上停留了十秒,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一个解说忍不住道:“导播怎么一直对着人家拍啊,一定要帅哥和你打招呼你才肯移开镜头吗?”   吕儒律脸皮发着烫,心道RTY给粉丝送扇子是有先见之明的,他现在就很想用那把扇子给自己的脑袋降降温。   吕儒律鼓起勇气抬眼看了眼大屏幕,被自己那手足无措的表情吓傻了。   卧槽那特么是人吗?那是僵尸吧!   要不他抄一下coser小姐姐的答案,和段野洲一起比个心?前面的小情侣组,小姐妹组都用自己的方式向观众问好了,他们大兄弟组如果不表示一下,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吕儒律下定决心,用手背碰了碰段野洲,示意段野洲行动起来。   只见大屏幕上,穿白色衣服,面无表情的男生终于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男生的一只手缓缓举起,眼看就要举过头顶摆出半个心形,坐在他身边的黑衣服男生侧过脸,朝他低下了头。   无数观众兴奋地期待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一把RTY的扇子突然“站”了起来,挡住了男生们的下半边脸。   他们躲在扇子后面,一个正对镜头,一个侧对镜头,好像只是说了句悄悄话,又好像……做了点别的什么。   在观众的惊呼声中,导播心满意足地将镜头切回选手席。这时,选手们也终于调好了设备,比赛进入英雄的选禁环节。   吕儒律呆坐在原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里拿着周边扇的段野洲就坐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说:“律哥,开始BP了。”   吕儒律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亲到了吗?刚刚段野洲亲到了吗?   他只记得段野洲的嘴唇离他的脸很近,近到他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嘴唇的热度。然后,段野洲的嘴唇从他脸颊旁堪堪擦过,貌似亲到了?又貌似没亲到?   艹,到底亲没亲到啊!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亲到了又如何,好兄弟之间亲个脸蛋怎么了,RTY的打野每次赢比赛还必亲中单的脸呢。   别多想别多想,吕儒律你忘了你当时犯敏感病一口咬定学弟是男同且喜欢你的时候有多傻逼吗。   切记切记,YBQL。   吕儒律BP都看得心不在焉。趁着比赛还没有进入对局,他悄声问段野洲:“你刚刚亲了我脸吗?”   段野洲瞥他一眼:“做个样子而已。”   “……你这个样子做的也太基了。”   段野洲不置可否:“刚才那种情况下,总要表示点什么吧。”   吕儒律道:“可我想的是和你一起比个爱心什么的。”   段野洲嗤笑:“你以为两个男生一起比心就不基了吗。都是男同惯用的秀恩爱伎俩,谁又比谁高贵。”   吕儒律想了想,无法反驳:“倒也是。”   比赛正式开始后,吕儒律很快投入到了激烈的赛况中,再没有心思想别的。   这场比赛打得十分精彩,两支队伍实力相当,一路从1:1打到3:3,最后RTY在第七局的决胜局险胜对手,以微弱的优势摘得了总冠军的奖杯。   段野洲送的转运戒完美实现了吕儒律的愿望,总决赛fmvp给了RTY的上单。他喜提666人民币的同时,还荣升为秦书的义父,谢澜之的岳父,以及楚城的爷爷。 第37章   整场比赛打得过于精彩, 几个小时看下来,吕儒律甚至没有分心去看一眼手机。比赛一结束,他迫不及待地冲进【4J2Z】, 手机的钢化膜都快被他戳破了。   在他没有冒泡的这段时间, 男同们的聊天记录高达99+。吕儒律没有耐心一一查阅,只大致扫了眼最近的几条聊天记录。   五分钟前。   秦书:【完了呀,Fmvp怎么还真给上单了![捶地痛哭.gif]】   楚城:【恭喜你,又给自己找了个亲爹】   秦书:【小崽子少幸灾乐祸, 不想多个爷爷的话就赶紧想办法帮我!】   楚城:【滚滚滚, 你就是认九又四分之三个爹,也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秦书:【那我凉了[吸氧.jpg]】   徐宁:【小情书,你哥哥也不愿意帮你吗?】   秦书:【对,1274说自己打的赌自己认, 可能对我没爱了吧[摊手.jpg]】   谢澜之:【是谁打麻将输了不想换微信头像,导致我要给吕鲤鱼占座两个月的?】   吕儒律心中冷笑。   这帮小崽种,果然密谋着要赖账!   以不变弯为己任:【@所有男同, 出来叫人!】   秦书:【QAQ】   楚城:【我草了,你们打赌有我什么事啊, 认爹就认爹,能不能别带上我???】   众所周知, 楚城是个嘴硬心软的死傲娇, 虽然表面上极力否认他和秦书的父子关系, 但他非常清楚, 假如秦书真认了爹,以吕儒律的德行不自诩他爷爷才怪。   于是, 他站了出来。   楚城:【律哥,你快看我头像】   吕儒律这才发现楚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新头像。他的新头像是一张新鲜出炉的照片。照片上, 他和段野洲姿势暧昧地贴在一起,段野洲朝他的侧脸低下头,鼻梁触碰到他的脸颊,剩下的部分被一把扇子挡住,留下无数令人遐想的空间。   别说,还挺有氛围感的。如果他以后真要开男同教学班,这张照片刚好可以印在招生简介上。   以不变弯为己任:【看到了,所以呢?】   楚城:【你再看看你的微信名。】   吕儒律盯着当初他怀着雄心壮志打下的名字,直男之魂再度熊熊燃烧了起来。   以不变弯为己任:【看到了,所以呢?!】   楚城:【你的微信名配上我的头像,不觉得讽刺吗?连我都没和徐宁当众亲过!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怎么能当别人的爷爷!】   秦书:【我不觉得诶,律哥和绿茶之间一点性张力都没有,明显是纯纯的兄弟情啊】   楚城:【???卧槽我帮你想办法,你他妈背刺我?】   秦书:【律哥,只要你不当我爹,我愿意死都不磕你和绿茶,怎么样怎么样?】   以不变弯为己任:【那你还是磕我们吧】   秦书:【???】   以不变弯为己任:【清者自清,就算哪天我们亲的不是脸而是别的地方,那我们也一定是中了不亲会死的剧毒。但你和谢澜之的老父亲,以及宁宁和楚城的爷爷,我是当定了[墨镜]】   一碗野菜粥:【确实】   秦书:【律哥你!!!好吧,就冲你这伟大的决心,请允许我叫你一声——义父!】   以不变弯为己任:【@谢澜之,你老婆已经开口了,你怎么说?】   谢澜之在群里发了一个666的红包。   谢澜之:【拿上钱,离我远点】   赛后,大满足的吕儒律请段野洲和骞卓小情侣吃烧烤喝啤酒。男生们兴致颇高,啤酒一杯杯地炫,眼看就要喝多,被舒卓及时叫停:“都别喝了,找个酒店早点休息,明天咱们还有大事要办。”   段野洲问:“什么大事?”   舒卓挤了挤眼睛,笑着说:“明天你就知道啦!”   四人在附近找了家酒店,洪子骞和段野洲负责去办入住手续,吕儒律和舒卓抱着包包在大厅等他们。   前台问洪子骞:“您是两人一间大床房,对吗?”   洪子骞点头说是。前台转向段野洲,问:“您也一样吗?”   段野洲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朝大厅的方向看了眼。   洪子骞见状不由地“咦”了一声。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他队友现在的神态就像比赛前听教练战术时的一样,仿佛正在脑海中分析战局,权衡利弊,疯狂拉扯,力求能达到自己目的的最优解。   “两间大床房。”段野洲交给前台两张身份证,“离他们的大床房远点,谢谢。”   洪子骞不理解:“两间房多贵啊,你和律哥住个标间不就行了。”   段野洲接过两张房卡,在洪子骞肩膀拍了一下,朝大厅走去:“年轻人不要得寸进尺,目光放长远一点。”   洪子骞:“?”   吕儒律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盯着楚城的新头像看了好一会儿。这时,他视野中出现了一张房卡。   “律哥住717,我在你隔壁的719,洪子骞和他老婆在遥远的214。”段野洲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没问题吧?”   吕儒律怔愣了一下,看段野洲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又多了两分愧疚:“没问题。”   来到自己的房间后,吕儒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段野洲的微信备注改成【YBQL】。   这四个字母即将成为他面对段野洲时的座右铭。他要时刻警醒自己,随意怀疑他人性取向有多么的卑鄙,多么的无耻。   第二天一大早,吕儒律叫醒段野洲,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段野洲坐在床边昏昏欲睡,任由吕儒律一件件地往他身上套衣服:“律哥到底和舒卓一起策划了什么好事。”   “还记得上学期的市篮球大赛,我们学校输给了理工大,你有多不爽吗?”吕儒律一个个地给段野洲系扣子,最后捧起学弟困到抬不起来的脸:“今天,我们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   段野洲仿佛没听见,身体向前倾倒,脸往他肩膀上一埋,又闭上了眼。   吕儒律只好用“拔头发大法”把人强行叫醒,然后带着满脸黑线的学弟在酒店大堂和骞卓小情侣汇合。四人一起打车前往今天的目的地——国家游泳中心。   国家游泳中心是全球有名的专业游泳场馆,举办过无数场高规格的国际赛事,在里面不知诞生了多少世界冠军。游泳中心在没有赛事的时候会对普通游客开放,只要提前预约就可以在场馆内游泳考证。   舒卓觉得自己男朋友难得来一次首都,一定要去国家游泳中心感受一下。预约成功后,她在朋友圈里分享了这件事,没想到引来了奇怪生物的注意。   “晏浩慨,理工大游泳队队长,可以说是子骞的宿敌了。”舒卓在出租车上向大家说明前情提要,“这个寒假,晏浩慨在首都参加集训,他对象看到我的朋友圈后,非要约子骞在国家游泳中心一决胜负。好家伙,我们子骞当然要应战啊!晏浩慨说他会带其他队友去,那刚好,我们也带上段野洲,大不了2V2,谁怕谁。”   段野洲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的晨景:“听起来怎么又热血又中二的。”   “你怎么回事啊段野洲?”洪子骞严肃地不满,“你的斗志呢?晏浩慨那个傻逼可没少挑衅我们!”   段野洲耸耸肩:“他一次都没赢过我,我为什么要对他有斗志?”   吕儒律的关注点有些不一样,他问舒卓:“那个姓晏的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   舒卓一愣,哭笑不得:“当然是女生啊!我认识的男游泳体育生,对象全是女生。”   吕儒律露出苦涩的笑:“那你直接说女朋友就好了嘛,要是用‘对象’这种不分性别的词,我第一反应只会是男朋友。”   果然男同遍地走只是他身边的现象,其他地方的男生们还是很好地遵循了直男和男同10:1的比例。   舒卓怜爱道:“律哥实在太不容易了呀。”   国家游泳中心大的像一个大型的博物馆,随处可见一些奥运会的标志标语,游客光是参观都要用上一两个小时。吕儒律在这方面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有观众席的泳池。刚过开馆时间没多久,场馆里游客很少,他们几乎可以算是包场了。   在更衣室门口,他见到了被骞卓小情侣吐槽了一路的理工大游泳队队员。和他们一样,理工大也来了四个人,两个专业选手,两个啦啦队。   晏浩慨看到段野洲,脸色不太好看:“你也来了?”   段野洲对晏浩慨倒没什么敌意:“路过,过来看看。”   “来都来了,下个水呗?”晏浩慨抬起下巴,“400米个人混合泳,怎么样?”   段野洲可有可无地说:“你们安排,我都行。”   四个体育生进更衣室换泳衣去了,留下四个“家属”在看台上等候。吕儒律本以为他们会来一波赛前传统的垃圾话环节,没想到舒卓和晏浩慨的女朋友竟执手相看泪眼地互诉衷肠,男人间的斗争似乎对她们的姐妹情谊影响不了一点。   舒卓:“真的好久不见了,乐纤小宝贝,想我了吗?”   乐纤:“嘿嘿,有一点想,我本来以为这个寒假见不到你了呢。”   舒卓:“我也是我也是,幸好你们也在首都才能见上一面——晚上一起去逛街怎么样?”   女生们聊得正嗨,乐纤忽然看向吕儒律,好奇地问:“小舒,这位帅哥是谁呀?以前好像没见过。”   舒卓笑道:“律哥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吕儒律道:“我叫吕儒律,是和段野洲一起来的。”   乐纤似懂非懂:“哦,吕……什么律同学,你也是来支持自家男人的吗。”   ……这小姐姐怕不是个天然呆吧。   吕儒律刚想说不是,乐纤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入口热情挥手:“老公,这边!”   晏浩慨朝观众席望来,微笑着冲女朋友挥手示意。舒卓和另一个女生也各自对自家男朋友高喊着加油,没有女朋友的段姓单身狗夹在三个脱单人士的中间,似乎有一点点格格不入。   其他人朝观众席看来的时候,段野洲也看了过来——段野洲在看他。   吕儒律心口一跳。   ——不行不行,别人有的专属啦啦队,他学弟也要有!   “是的,”吕儒律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是专程来支持段野洲的。”   体育生们有幸请到了馆内的一位工作人员客串裁判。他们已经热了身,场馆内虽然有空调,但他们还是穿着羽绒服保持体温。等裁判说开始准备,四人才脱下外套,相继走上出发台。   舒卓告诉吕儒律,这四人主攻的泳姿不一样,所以身材也会有一定的差别。   “晏浩慨主攻蝶泳,完完全全就一行走的双开门。”舒卓悄悄地说,“子骞他的强项是蛙泳,你看他大腿的肌肉……”   随着舒卓的介绍,吕儒律的视线从四个体育生身上一一扫过,最后黏在了段野洲身上。   在场每个男生都是185以上的身高,身材也带感得各具特色。他没好意思告诉舒卓,他还是觉得段野洲最好看。   不是好看一点点,段野洲比其他人好看多了。他的身材没有任何的短板,肩宽长腿,肌肉的线条相比在陆地上练出来的坚硬,更显得流畅柔和。   黑发被悉数塞进泳帽里,没了发型的修饰,他的五官立体又深邃。长期在没有风吹日晒的室内训练使他的皮肤光洁且弹性十足。   他太年轻了,刚刚成年的年纪,脸上似乎能掐出水来。   泳坛出帅哥,永恒的真理。   吕儒律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段野洲展现出专业的一面。虽然只是一场非正规的私下切磋,段野洲也懒洋洋的没太重视,却足以让他看到他学弟的优秀。   他很期待,期待以后能在正式的赛场上看到更优秀的学弟。   吕儒律抿了抿嘴唇,从段野洲的双肩包里翻出矿泉水,一口灌下一大半。   裁判做出准备的手势,他看到段野洲将额头上的泳镜拉下戴好,摆出即将入水的姿势。随后一声哨向,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入了水。   噗通——观众席上的啦啦队闪亮登场,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舒卓举起手机给他们录像方便以后复盘。   “宝宝加油!”   “老公是最棒的!”   “冲冲冲,老公我在看你呢!冲啊!”   吕儒律被一声声“老公”吵得脑阔疼。他是今天所有人之中年龄最大的学长,自然要展现出成熟稳重的一面。他紧盯着段野洲所在的泳道,双手握拳,一言不发,在精神上全力支持段野洲。   舒卓问:“律哥,你不给段野洲加油吗?”   吕儒律说:“我在加啊——我在心里加。”   舒卓道:“那怎么行!加油一定要喊出来,你要让对方听见才有效果啊!”   吕儒律婉拒舒卓的邀约:“你们喊喊就行了,我喊什么啊。”   混合泳的顺序是蝶泳、仰泳、蛙泳和自由泳,段野洲最擅长的自由泳在最后。第一个100米游完,主攻蝶泳的晏浩慨不出意外地领先了其他三人,段野洲排在第二的位置。   吕儒律即使不常看游泳比赛,也知道自己不用急,段野洲后面有的是时间追赶。可第二个100米游完,晏浩慨依然位于第一,段野洲则被挤到了第三的位置。   眼看段野洲和晏浩慨的距离越拉越大,吕儒律有一点小急了,乐纤还在他耳边奋力大喊:“老公你是第一啊啊啊!保持下去,老公!”   吕儒律终于坐不住了:“老公……啊呸,不是不是,学弟!”   刚刚……发生了什么?   吕儒律险些咬到舌头,自己把自己震惊到头骨破裂。   怎么回事?!“老公”这两个字,怎会从他口中叫出?   就算被乐纤影响到了,他也不至于……至少不应该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身在男同堆,心在直男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难道他错了?他其实是“出淤泥而全染,濯清涟而妖得要死”?   不不不,人生在世谁还没口误过啊。就像楚城,对秦书自诩是他爸的行为嗤之以鼻,可听爸爸听得多了,有一次一急眼还真对秦书叫了声爸。当时他就在现场,是秦书和楚城父子关系的唯一见证人。   别慌别慌,这都是小问题,当务之急是给学弟加油啊!   吕儒律朝左右看了看,只见家属们都沉浸在比赛中,似乎没人注意到他这一时的口误。   他暗搓搓地松口气,若无其事地将双手拢在唇边,高喊地加入了体育生的后援团:“段野洲加油——冲,给老子冲啊!” 第38章   场馆内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游客, 大家都被这场高水平的切磋所吸引,不但没有下水打扰,反而被竞技体育的魅力感染, 加入了家属团的啦啦队, 为水里的四个体育生欢呼呐喊。   吕儒律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加油声迅速淹没在人群中,他连身边的三个女生都喊不过,段野洲能听见才有鬼了。   这不能怪他,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运动场上给人加油。舒卓她们不知道看过男朋友的多少场比赛了, 各个身经百战, 可以说是给人加油界的王者。他一介新人,怎么可能在高手如云的家属团中脱颖而出。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舒卓是对的, 为一个人加油,就要大声喊出来让那个人听见。   他希望段野洲知道他在为他加油,他要段野洲听见他的声音。   可他在高音领域实在比不过女生们, 明明声量差不多,乐纤的声音就是能比他的更容易被听见, 别说水里的晏浩慨了,在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估计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在一声声的“老公”和“加油”中, 四人相继在泳池内触壁转身, 切换成蛙泳的姿势, 第三个100米开始了。   蛙泳是洪子骞的强项, 原本排在第二的他奋力往前追,肉眼可见地离晏浩慨的距离越来越短。这帅气的追赶让舒卓彻底兴奋了起来, 声音飙得比乐纤还高,不愧是学声乐的妹子。   ——那我支持的选手呢?   吕儒律看着在最旁边的泳道不慌不忙地跟在洪子骞身后的段野洲, 忍无可忍。   可恶,真当老子不会叫是吧。   吕儒律将剩下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在看台上探出半个身子以缩小声音传递的距离:“段野洲!!”   ——你这辈子,有没有为人声嘶力竭地拼过命?   ——有过。   “冲啊,往前冲,我在看你!给老子支棱起来!”吕儒律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声带的震颤,就算下一秒他的声带坏掉他都不会奇怪,“你特么敢输给理工大的人试试看?!”   坐在他旁边的家属团纷纷捂住了耳朵。舒卓高举手机,大声喊道:“没错,律哥,就是这样!你要吼出来!”   受到鼓舞的吕儒律再接再厉,吼出了看奥运会决赛的气势:“段野洲,加油!段野洲,加油!!!”   他不知道段野洲在水中能不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段野洲的速度终于不像老爷爷遛弯那般悠哉悠哉了。在蛙泳的后50米,洪子骞成功追上晏浩慨,以微弱的优势暂列第一。而晏浩慨似乎出现了一些体力上的问题,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很快只领先段野洲四分之一个身位了。   “蛙泳是晏浩慨的弱项,一定要抓住这100米扩大优势啊!”舒卓激动道,“老公加油——”   吕儒律问:“那段野洲的弱项是仰泳吗?”   “段野洲没有弱项。”舒卓告诉他,“只是相对而言,他自由泳最强而已。”   舒卓的现场讲解堪比专业水平,听得吕儒律紧张之余又有些郁闷。怎么连段野洲队友的女朋友对段野洲专业的了解都比他多啊。   又一次的触壁,转身,最后100米的自由泳开始了,比赛进入到激烈的冲刺环节。   自由泳无疑是混合泳中速度最快的泳姿,也最适合用来冲刺加速。然而就在这种关键时刻,体育生们空有一颗冲刺的心,却没有支持他们加速的体力。   除了段野洲。   吕儒律看着最旁边泳道内的身影在水中飞速而行,宛如一条长在深海的鱼,与水相行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的手臂不停地出水,入水,抓水,配合着腿部的动作形成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循环。   吕儒律骂学校要求学生游泳合格才能毕业的政策骂了三年。今天,他不想骂了。原来,游泳是一项这么优美的运动,他过两天再骂。   在他放大的眼睛里,他看到段野洲轻轻松松地超过晏浩慨,又像入水的箭一般地越过了洪子骞。他不断地加速,不断地冲刺,最后以领先第二近半个身位的速度,率先触壁。   “唉,还得是段野洲啊。”舒卓遗憾地感叹道,“又断层第一了。”   吕儒律激扬的心在胸腔内疯狂地跳跃,路人观众都在为段野洲高呼,他也想这么做,可他刚刚喊得实在太凶,昨天看电竞比赛他也没少喊,嗓子突然就罢工了。   明明昨天的比赛才是他期待已久的全球性大赛,而他刚刚看的不过是一场私人组织的切磋,他现在的心情居然比昨天的还要激动。   这就是竞速体育的魅力吗。   吕儒律愣愣地坐了回去。   泳池里,段野洲取下了泳镜,和隔壁泳道的洪子骞短暂地拥抱了一下,然后朝观众席的方向看来。   对上男生的视线,吕儒律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观众席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其他三个女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吕儒律连忙去找女生们的身影,竟然看到她们已经下了观众席,正往泳池的方向走。   吕儒律一脸懵逼,感觉自己又成了一只在猫猫堆里混却不懂猫猫规矩的狗子。   家属团怎么全下去了?她们是说好了吗,怎么不提前和他说一声,这搞得他很尴尬啊。   莫非,除了高声呐喊助威,赛后第一时间去迎接上岸的选手也是专属啦啦队必走的流程之一?   那他要不要跟着下去?有没有人好心指点一下他这个新手啦啦队啊!   吕儒律纠两秒,决定追随前辈的脚步。他腿够长,速度也够快,很快便追上了家属团其他成员。   这时,四个体育生也都上了岸。吕儒律眼睁睁地看着女生们奔向自己的男朋友,接着不约而同地给他们递上了毛巾。   吕儒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低声喃喃:“……我的毛巾呢。”   救命,为什么别人的女朋友都有毛巾就他没有啊!   怎么没人提醒他游泳体育生的家属是要常备毛巾的?   等下,这好像是常识啊!游完泳身体还是湿的,不用毛巾擦难道用钢丝球檫吗?   他的脑子呢,什么时候又缩回去了?!   别人都有女朋友递毛巾,只有段野洲没有。吕儒律还内疚地发现,别人女朋友手上没有戒指,他手上却有。   “律哥愣在那干嘛。”段野洲拿起羽绒服,隔着三对异性小情侣对吕儒律说,“过来帮我拿衣服,我手湿。”   吕儒律赶紧走到段野洲身边,接过段野洲丢过来的羽绒服抱好,愁容满面:“怎么办,我没给你准备干毛巾。你冷不冷,会不会感冒啊。要不你先把羽绒服披上,回头我给你买一件新的?”   段野洲似乎不怎么冷,至少打量了一番他自责的神态后还能笑出来:“没关系律哥,我也没指望你帮我准备。”   “……还是你懂我。今天我是新手上路,很多流程不太懂。”吕儒律叹了口气,“之后我会向舒卓好好请教陪你比赛的注意事项,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不带毛巾这种低级错误了。”   段野洲愣了愣,笑得更开心了。因为手上湿,他没有碰他,只是说:“律哥完全没必要向舒卓请教。你没有发现吗,相比其他人,你有一个先天性的优势。”   吕儒律问:“什么优势?”   段野洲笑道:“你可以陪我一起进男更衣室啊。”   吕儒律:“!!!”   四个体育生来到更衣室洗澡换衣服,洪子骞他们都没人陪,只有段野洲有人陪!   女生们只能在门口等她们的男朋友,而他可以坐在段野洲洗澡的隔间外,给段野洲递进去洗发水,沐浴露以及段野洲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干毛巾。   “话说,你听见我为你加油了吗?”吕儒律一边在【4J2Z】和【S.D.P.A】的微信群里炫耀段野洲今日大胜理工大的光荣事迹,一边一本正经地夸大事实,“卧槽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声音有多大,楚城还发微信给我说他在老家隐约听见了我的声音。”   段野洲的声音伴随着流水声从帘子后面传出:“我本来想随便游游,让老洪在他老婆面前长长脸的,反正也不是什么正规的比赛。”   吕儒律诧异地说:“没想到死活学不会隐函数定理的段学渣还有可以控分的一天——那你后来是改变主意了?”   “嗯。”   “为什么?”   “因为律哥在看啊。”段野洲说,“叫得那么好听,总要给点面子。”   吕儒律欣慰地扬起了唇角——段野洲果然听见了。   等体育生们收拾完,众人在场馆门口分道扬镳。   洪子骞仰视着面前美轮美奂,散发着幽幽蓝色光芒的建筑,眼中满是憧憬:“宝宝,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在这里比一场真正的比赛啊?”   舒卓挽住他的手,将脑袋靠在他手臂上:“一定有的。”   晏浩慨走到段野洲面前,才输了比赛还能一脸倨傲:“正式赛场上见了。”   段野洲漫不经心道:“你多练练蛙泳再说吧。”   晏浩慨张口想要反讽,想到败者食尘的道理又闭上了嘴,冷哼一声,招呼女朋友:“乐乐,走了。”   乐纤道:“你先走吧,我和小舒约好了一起逛街~”   互为宿敌的晏浩慨和洪子骞:“……”   吕儒律和段野洲的首都之旅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他们回酒店取了行李,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打车前往高铁站。   吕儒律在出租车上给王女士发微信,告诉她他和段野洲晚上回家吃饭。坐在他身边的段野洲也在刷手机,吕儒律发完自己的,忍不住凑到学弟身边看他在玩什么。   他们学校的校游泳队一共有20人左右,这些人全在一个名为【努力划水】的微信群里。此时段野洲就在【努力划水】里面努力划水,他们正在聊今天上午的切磋。   【姓晏的傻逼居然敢和段哥比400米混合,谁给他的勇气?[微笑]】   【我比较在意理工大的傻逼们都去首都集训了吗?】   【好像是的,我听说理工大的女队更狠,寒假只放七天假,其他时间都在训练】   【完犊子,我这个寒假每天微信步数不超过100怎么办,有被焦虑到】   【@段哥@老洪,今天的比赛你们录像了吗?发来看看呗】   【我女朋友录了,稍等啊,我发给你们】   不一会儿,洪子骞就往群里发了一个长达五分钟的视频。从他们踏上出发台开始,拍摄手法专业,画面清晰,如此专业又经验丰富的家属,别人恐怕只有扛着大炮去拍才比得过。   吕儒律和段野洲一起重温了一遍比赛的经过。前面都很正常,直到他听见了乐纤的尖叫:“老公你是第一啊啊啊!保持下去,老公!”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给段野洲加油了。   吕儒律大惊失色,奋不顾身地朝段野洲的手机扑去:“No——”   已经晚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视频中响起,不大,但足够清晰:“老公……啊呸,不是不是,学弟!” 第39章   出租车在通往高铁站的高速上平稳飞速地行驶。后座载了两个年轻帅气的学生, 司机大叔的心情都比平时愉悦了一些。   这两个男生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其中一个性格开朗活泼,上车后嘴就没怎么停过。先是主动和他攀谈闲聊, 聊完后又凑到另一个高个子男生身旁。他们贴在一起看同一个手机, 不时地点评两句,真是其乐融融,琴瑟和谐啊。   和这样充满活力的男大学生多聊两句,司机大叔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突然, 那个话很多的男孩子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把人吓了一大跳。司机大叔赶紧朝后视镜看去,只见那两个男生仿佛被冰冻住了,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   高个子的男生还算正常,画面定格在他坐在车上看手机的画面。而话多的男生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 刚要扑出去就被死死捏住了后脖颈,虽然维持着狩猎的动作,但全身上下动不了一点。   几秒钟前还热热闹闹的车厢徒留一片寂静。   司机大叔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玩的把戏, 一头雾水地问:“咋了咋了?”   两个男生依旧一动不动,司机大叔眼尖地发现男孩子们虽然没动, 但脸上还是有变化的。   首先,是话多的男孩子迅速红了脸, 那红脸的速度比他现在开的100公里每小时还快。另一个高个子男生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脸也没有红, 看上去挺淡定的, 但如果多看几眼,就会发现男生的耳朵也在一点一点地变红, 最后几乎快红透了。   这两个人之中,到底是话多男孩子的脸更红, 还是高个子男生的耳朵更红,视力5.2的司机大叔也判断不出来。   “你们是不是很热啊?”司机大叔关切地问,“我把空调调低一些?”   足足凝固了一分钟的两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吕儒律动动嘴唇,刚要回答司机大叔的话,就听见段野洲说:“调低一些吧,麻烦了。”   车厢内全封闭着,暖气呼呼地吹,吕儒律特别想从段野洲的包里掏出昨天拿到的战队周边扇对着自己的脸狂扇个百八十下,然后打开车窗,纵身跃下——   就让寒冷的北风把他的骄傲放纵吹走,也把他自己吹走吧!他已经没有在这个星球上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   吕儒律依旧维持着试图去抢段野洲手机的姿势,上半身往人家身上扑,手也伸得老长,段野洲却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问他:“律哥你这样不累吗?”   累,当然累,他的腰快要分泌乳酸了。但相比心灵上受到的折磨,一点点乳酸又算得了什么。   吕儒律眼巴巴地瞅着段野洲的口袋,垂死挣扎:“……不能撤回那条视频吗?”   段野洲语气中透着同情:“早过了可以撤回的时间了。”   吕儒律嗓音颤抖:“那个群里有多少人?”   段野洲说:“二十多个吧。”   吕儒律“嗷”了一声,浑身泄力,双手垂下,身上一倒,直接倒在了段野洲腿上,脸也埋进了人家的腹肌里。   他不想见人了。   他无言面对广大直男同胞,也没脸顶着【以不变弯为己任】这七个字要求楚城叫他爷爷。   口误千千万,他为什么偏偏就口误了那两个字呢?   吕儒律隔着几层衣服,在段野洲的腹肌上痛苦自责。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都快社死了,段野洲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问他:“所以,律哥为什么叫我‘老公’啊?”   吕儒律:“……”   他能感觉到段野洲在低头看他,也能听出段野洲气息里的笑意:“你是男同吗?你是不是喜欢我。”   吕儒律:“…………”   你是男同吗?你是不是喜欢我。   草,多么熟悉的疑问句啊,以前是他质问段野洲,现在换段野洲来问他了。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我特么那是口误,是嘴瓢!”吕儒律闷声道,“其他家属团在我耳边一个劲地叫‘老公’,我被她们影响了。”   “这样吗?”段野洲貌似有些迷惑,语调慢吞吞的:“可就算再怎么口误和嘴瓢,一个直男也不会把‘老公’两个字挂在嘴边吧。你以前天天听4721叫1274‘哥哥’,你有口误叫过别人‘哥哥’吗?”   吕儒律:“。”还真没有。   “一般情况下,人只会对经常说的话或者潜意识里想过的事情出现口误的情况。”段野洲说的头头是道,不像体育生倒像个学心理学的高材生,“律哥是在心里叫过我‘老公’吗?”   吕儒律头都大了,脸埋得更紧,试图把自己憋死:“我……没有。”   ……他有吗?   段野洲心脏得很,不仅学他问问题,还要阴阳怪气他:“天呐天呐,我要成敏感弟了。”   吕儒律气得连腹肌都不埋了,嗖地直起身,怒视段野洲:“你小子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不怕别人真觉得我们是男同吗?”   段野洲反问:“律哥怕吗?”   “我……”吕儒律顿了一顿,“反正我不能让别人觉得我是喜欢叫老公的人啊,你别忘了我什么身份!”   段野洲挑了挑眉:“你什么身份?”   吕儒律正色:“我,吕儒律,以不变弯为己任,【4J2Z】中唯二指定直男,S.D.P.A单身狗保护协会003号成员兼荣誉副会长。”   不报不知道,吕儒律报了家门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坚守了这么多单身直男的荣耀。   为了这份坚守,他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条漫长而无尽头的路,是由一口又一口的狗粮铺灌而成,怎么能因为一次嘴瓢就前功尽弃?!   他只是叫了段野洲一次老公而已,他又没对段野洲举剑。等哪天他对段野洲硬起来了,再说他是男同也不迟啊!   “你把手机给我。”吕儒律火急火燎地说,“我去解释。”   不等段野洲回答,他又探过身去摸段野洲的口袋。没想到口袋没摸到,自己的脸反而被段野洲轻轻碰了一下。   不是摸脸,真的只是碰,很快很轻的一下,似乎只是想让他冷静下来。   吕儒律微微一呆。   段野洲语气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来处理就好。”   被学弟这么一碰脸,吕儒律好不容易降了点温的脸颊瞬间回温,再次烧了起来。万幸,脸颊的温度没影响到他的脑子,他还真冷静了一点。   他是学长,没理由学弟还没慌,他先乱了阵脚。   段野洲说得对,又不是什么大事,解释起来就两句话的事。   吕儒律想了想,说:“还好咱们学校游泳队就那么些人,只要向他们说明这是我口误导致的误会就行了吧。”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震了两下。拿出来一看,【4J2Z】和【S.D.P.A】的微信群几乎是同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楚城:【卧槽,你们听说了吗?律哥和段野洲公开出柜了!!!】   袁久久:【不——我不允许你们退出协会!!!】   吕儒律愣愣地看向段野洲。   “忘记告诉律哥了,”段野洲说,“我的队友们不但人缘很好,嘴还很碎。”   吕儒律发出绝望的悲鸣:“那怎么办?!”   “没办法了,”段野洲说,“我选择摆烂,律哥你自便。”   吕儒律:“……”   段野洲嘴上说摆烂,但最后还是在【努力划水】,【4J2Z】和【S.D.P.A】三个微信群里分别为他解释了一遍。   【努力划水】里全是直男直女,在段野洲做出“叫我老公的是计院的大三学长吕儒律,你们可以和我一样叫他律哥。PS:律哥说他一时嘴瓢叫错了”的解释后,大家虽然还在起哄,但明显都把这个意外当成个笑话,并不会因为一次口误就断定男同竟在我身边。   【哈哈哈哈律哥在看吗?别解释了我懂的,谁看到段哥游自由泳都想叫老公[害羞]众所周知,老公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感觉】   【有律哥的正脸瞧瞧不?听声音好像是帅哥啊】   【确实是帅的,我听我计院的朋友说起过他】   【律什么哥!那是段野洲老婆——段夫人!】   【段夫人这加油阵仗堪比咱们的家属团啊,他下次还会来吗,要不要拉他进啦啦队的微信群?】   【老洪你让你老婆安排一下呗?】   【得令!】   吕儒律看完几乎泪目:“段野洲,他、他们叫我段夫人……怎么办?”   段野洲笑了:“我能怎么办?再解释他们还是会乱叫的。别理,让他自己消停吧。”   在【S.D.P.A】里,吕儒律一再保证自己和段野洲还没脱单,他们仍然是S.D.P.A中的一员,也将始终贯彻对单身狗的保护原则,不抛弃,不放弃,为所有单身狗撑起保护的大伞。   袁久久哭哭啼啼地给他们发语音:“那、那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同志们切记:无爱一身轻,单身是精英!”   段野洲道:“你之前不是说就算脱单了也可以加入S.D.P.A吗?”   袁久久道:“话虽如此,但有几个小情侣愿意和单身狗一起玩我就问你。”   最难搞的是【4J2Z】,楚城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在群里上串下跳,指着吕儒律的鼻子说他是男同。   以不变弯为己任:【都说了我是口误,你瞎吗,看不懂中文?段野洲,用英文表达一下】   一碗野菜粥:【He was wrong】   楚城:【叫老公是口误,那之前的亲脸呢?!别狡辩,看我头像!】   徐宁:【别忘了戒指】   楚城:【对!还有戒指!还是那句话,你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我没你这种爷爷!@秦书,你死哪了,还不快出来】   秦书:【那什么,口误很正常吧,我上次还口误叫了1274一声爸爸。我相信律哥没有把绿茶当老公的意思,我真的一点都不磕他两】   楚城:【什么鬼啊!你不是秦书,你到底是谁!】   吕儒律眉间微皱。   以前秦书说他不磕他和段野洲,他还觉得秦书乖了,懂事了,而现在……他心里怎么别别扭扭的。   他都叫段野洲老公了,秦书居然还不磕洲律?   为什么啊他不理解,难道他和段野洲真一点CP感都没?   奇了怪了,秦书这个重度颜控凭什么不磕他和段野洲?!   一路上,吕儒律在几个群里来回穿梭,忙得晕头转向。游泳队的人缘真不是盖得,一趟高铁坐下来,连只在晨跑协会和他说了两句话的研究生学姐都跑来问他:“听说你叫段野洲老公了?”   吕儒律:“……”   学姐:“太好了太好了,你现在脱单了,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打扰我澜书CP的约会了?”   吕儒律:“…………”   段野洲是对的,没办法了,他选择摆烂。与其急赤白脸地向每个人解释,不如放宽心胸,坦然面对。   啊对对对,他就是叫了段野洲老公,怎么了?叫学弟老公又不犯法。   潇洒自如,肆意人生。   这,才是面对流言蜚语时应有的态度。   “就这样吧,懒得再白费口舌了。”吕儒律破罐子破摔,“清者自清,爱咋咋地。”   段野洲笑了声:“律哥能这么想最好了——包给我一下。”   吕儒律把双肩包递给段野洲。段野洲从里面拿出一副降噪耳机,说:“今天起太早了,我补个眠。”   “睡吧睡吧。”吕儒律心不在焉,“到了我叫你。” 第40章   随着春节的临近, 家家户户都有了年的味道。段野洲第一次在北方过年,吕儒律问他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段野洲说有的, 以前他在南方过年不会在室内穿短袖, 也不会在室外把自己裹成大粽子。   吕儒律和段野洲一致认为穿毛线裤什么的太不帅了,干脆采取了非必要不出门的措施,天天宅在家里看电影打游戏,偶尔帮阿姨做点家务活, 安安静静地等待过年。   大年三十, 吕儒律一家和段野洲一起包了顿饺子。王女士按照风俗在一枚饺子里放了一枚硬币,寓意着新年美好的期望。   晚上,四人围坐在电视机旁,一边看春晚一边吃饺子。最后, 段野洲成为了那个吃到硬币的幸运儿。这可把吕儒律高兴坏了,他激动地指着从段野洲嘴里吐出来的硬币:“妈——妈你快看,段野洲有了!”   王女士好笑道:“去年你自己吃到硬币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段野洲看向吕儒律, 轻一挑眉。   “妈你是不知道,我学弟在学校里很倒霉的。”吕儒律贴心地给段野洲倒了杯水, “刚刚没被硬币呛到吧?你喉管那么迷你,我好担心你。”   段野洲接过水杯, 笑了一下, 说:“不要嫌弃我喉管啊律哥, 够用就行。倒是你, 已经喝了一口水,不需要去上个厕所吗?”   大过年的, 吕儒律决定不和学弟计较,爽快道:“行吧行吧, 你喉管小我膀胱小,咱们谁也别嫌弃谁。”   俩孩子的对话听得王女士端起饺子就撤:“听不懂听不懂,走了走了。”   吃完饺子,两个男生主动承担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吕儒律一手撑着柜台,在橱柜前弯下腰,一手将段野洲在他身后递来的餐具一一放进洗碗机里。才放了三个碗,他向后伸出的手就抓不到东西了。   碗呢?段野洲怎么不递碗了。   吕儒律起身回头,只见段野洲目光稍稍下垂,好似看什么看出了神。   吕儒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看什么呢段野洲。”   段野洲抬眼时的一瞬间,目光似乎和平时的不太一样,带着一点晦暗沉沉的感觉。但在下一秒,段野洲就恢复了一贯的模样,随口道:“没看什么,在想父母。”   原来在想糟心的原生家庭,那眼神不晦暗才怪呢。   吕儒律正琢磨着该怎么安慰无家可归的学弟,段野洲突然问他:“律哥,为什么我吃到硬币你会比自己吃到更高兴呢?”   吕儒律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我希望你能比我更幸运。”   段野洲微微一怔:“我的幸运会比你自己的幸运更重要吗?”   “废话,你明年有很多比赛吧,你需要好运的地方比我多。”   吕儒律在啦啦队的首秀得到了游泳队家属团的一致认可,舒卓将他拉进了啦啦队的微信群,群里有游泳队明年的全部赛程。段野洲明年不仅要参加市里省里的比赛,更有大学生参加的世界综合性体育赛事。   当然,实力才是赢得比赛的重中之重,但运气偶尔也很重要。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全部的……他愿意把自己四分之三的好运分给段野洲。   吕儒律扬起手,给段野洲展示牢牢戴在他手指上的锦鲤戒指:“再说,我已经有你送的转运戒了,明年的运气绝对够用。”   段野洲笑了声,抓住他在半空中瞎显摆的手指,说:“律哥对我可真好,好到我又要敏感了。”段野洲看着他,又一次问出了他们的经典二连问:“你是男同吗?你是不是喜欢我?”   “……又来,我求求你别问了。”吕儒律脸上没了表情,“就那么喜欢抓住别人的黑历史不放?我以后叫你‘段抓住’得了。”   “哦,只准你问我,不准我问你?”段野洲谴责地说,“律哥不要太双标。”   “倒不是不准,”吕儒律不知道该怎么和段野洲解释,“但确实太羞耻了。”   他吧,其实是一个喜欢脑补反思的人。段野洲再这么一声声地问下去,多少会有点潜意识的暗示作用,万一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律哥你是男同吗”和“律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之中迷失了自我,那特么就很搞笑了。   他好不容易才确定段野洲是直的,他可不想再去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事不过三啊段野洲,”吕儒律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威胁道:“下次你再问……”   可惜段野洲根本不吃他这套:“我才问了两次,这么说我还可以再问一次?”   吕儒律:“呃……”   段野洲微微一笑:“行,我会挑个时间,好好利用最后一次机会的。”   “小律,你们还没好吗?”王女士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喜欢的美女明星出来了!”   吕儒律嘴上答应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在担心个屁,他连明星都只喜欢漂亮小姐姐,怎么可能是男同。   收拾好碗筷,两人回到客厅继续看春晚。   和往年一样,吕儒律听着春晚刷手机,在微博上和广大网友一起适时吐槽。刷着刷着,他刷到了舒卓的微博。   舒卓的微博全是转发的抽奖信息,最新一条也不例外:【转发此微博,并@一下你觉得明年还亲不了嘴的朋友,随机抽取1111元人民币,2月14日开奖】   吕儒律秉承着“万一呢”的信念,转发了该条微博,刚@完段野洲,段野洲就递来了一个剥好的砂糖橘。   他就着段野洲的手将小小的砂糖橘一口吞,含含糊糊道:“谢谢兄弟。”   几分钟后,段野洲看到了他转发的微博,眉间一皱:“你@我干嘛?”   “我随便@的。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想谈恋爱吗?”吕儒律道,“那你明年肯定亲不了嘴啊,我@你理所应当。”   段野洲:“……”   砂糖橘这种东西会上瘾,吕儒律吃了一个还想吃:“再给学长剥个橘子呗,学弟?”   段野洲冷冷道:“自己剥。”   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段野洲跟着吕儒律一家见了不少亲戚。初六一早,吕儒律被吸尘器的声音吵醒。他打着哈欠来到客房想和段野洲讲一讲他昨天晚上做的奇葩梦,没想到床上的被子叠得好好的,段野洲人并不在房间里。   吕儒律第一时间喊妈,妈告诉他:“小段起了个大早,跟你爸爸一起去店里了。”   吕儒律一怔:“他去店里干嘛?”   “小段说他不好意思在咱们家白吃白住,想去店里帮帮忙,打几天工。”王女士感叹道,“多乖的孩子啊,就是不肯穿毛裤。”   吕儒律他爸在本市经营了九家连锁修车行,其中一家就在他们小区附近,不出意外他爸就是带段野洲去的那家。   吕儒律被迫套上了毛裤,揣着阿姨刚烤好的地瓜走到了店里。   刚过完年,修车行的生意十分火爆,一大半的客人都是来给心爱的座驾做美容保养的。吕儒律路过洗车区,看到自家员工正在用高压水枪冲洗汽车的外部,忽然觉得如果现在是夏天多好,他就可以和段野洲一起玩水枪了。   说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夏天的段野洲呢。   酷暑,运动,冰饮……果然夏天才是最适合体育生的季节吧。他都不敢想象在烈日下只穿一件运动背心,手持高压水枪洗车的段野洲会有多带感。   “小老板想什么呢。”洗车的员工打趣他,“脸都快笑僵啦!”   吕儒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一时忘记手里还捧着地瓜,把脸给烫了一下。他怒“草”了一声,问:“看到我学弟了吗?”   “那个高高帅帅的?老板带着他修车呢。”   因为王女士喜欢看老公修车的怪癖,吕先生虽然是修车行的大老板,却依旧不忘初心,常常操起家伙亲自下场。   二十年了,吕儒律一直不太理解男人修车有什么好看的,直到今天他走进了修车间。   开着暖气的室内几乎和夏天差不多,稍微多动两下就可能流汗。   段野洲真的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黑色的布料紧贴他的身形,手臂上紧实的肌肉一览无余,腹部隐隐可见一块一块的轮廓。他站在一辆开着引擎盖的跑车前,双手戴上脏兮兮的白手套,一手扶着引擎盖,一手拿着手电筒,正低头查看跑车发动机的情况。   跑车车身太矮,段野洲又太高,弯下腰的时候银色的十字架遮挡了他一部分的视线。他没有空闲的手,干脆把十字架咬在了嘴里。   看到段野洲的一刹那,吕儒律有种盛夏提前到来的错觉,闷热的空气让他有些口渴,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喉结也跟着滚了一滚。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段野洲朝他看了过来。吕儒律看到学弟脸上沾染了一丁点黑色的机油,心口颤了一颤。   ……段野洲怎么做到又帅又可爱的?   段野洲唇间一松,十字架回落到他胸前:“看什么呢律哥。”   “没看什么。”吕儒律有些心虚地说,“我爸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打电话去了。”段野洲说,“放心吧,我只是看看,不会乱动。”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太闷热的缘故,吕儒律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一些:“哦……那你可千万只是看看,不会乱动啊。”   段野洲看到他怀里揣着的烤地瓜,抬抬下巴:“给我吃一口。”   段野洲手上还戴着手套不能拿食物,吕儒律把地瓜送到他嘴边,看着学弟低头咬了一口,突然控制不住地开口:“段野洲,今年暑假我们也一起过吧?”   段野洲抬眼看他:“寒假都没过完,就想着暑假了?”   “对啊对啊,”吕儒律眼睛里漾着光,“怕你被别人先约走了,我要先下手为强。”   “好吧,”段野洲笑了,“暑假也和律哥一起过。” 第41章   吕爸不可能让一个刚接触汽修的大学生实操, 段野洲跟着他主要是听他讲一些基础的理论知识。   吕爸走的是沉默寡言的硬汉路线,吕儒律在家一天都和亲爸说不上几句话,吕爸只有在讲专业知识的时候会说超过十五个字的长句。段野洲在他的教导下, 把跑车引擎盖下各种东西的原理了解了一遍, 接着又给吕爸打起了下手,扛扛车身递个扳手什么的,干的都是体力活。   段野洲很快就开始出汗了,游泳体育生出汗的场面还真没多常见, 至少吕儒律是第一次见。   吕儒律坐在一叠轮胎上, 手里捧着学弟才吃了两口的地瓜,一边吃一边欣赏着被汗水渐渐染湿的运动背心。   他听到他爸和段野洲吩咐了一句,段野洲点了点头,重新戴上手套朝自己走来:“律哥下来, 我拿一下轮胎。”   轮胎叠得很矮,吕儒律坐着的高度刚好和段野洲的腿一样长。他低头看着那双从马丁靴里延展出的长腿,又抬头瞥了眼段野洲看起来很湿的胸膛, 说:“不下,我不想自己动。”   吕儒律说完, 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我在干嘛啊,他想, 我这是在耍赖吗?   段野洲扬了扬眉:“快下来, 你爸急着用。”   吕儒律双腿盘坐, 一手托着下巴, 继续耍赖:“我爸着急我又不急。”   段野洲笑了声:“我手脏,不想碰你。快下来吧, 学长。”   吕儒律心道我妈不嫌我爸脏,我又不嫌你脏:“都说了不想动啊。”   段野洲看着他, 一点头,干脆利落地说:“行。”   段野洲说完,朝他俯下了身。   吕儒律惊觉自己正在缓慢上升,忙不迭扶住了面前的胸膛。   和他想象的一样,段野洲的身上确实有点湿。   短暂的上升后,他又开始稳稳地下落——段野洲竟连人带胎的把他端了起来,又连胎带人地把他放在旁边的地上,以便取出叠在下面的轮胎。   吕儒律望着学弟滚上轮胎潇洒走人的背影,竖起大拇指:“6。”   干完活,吕儒律给老爸和学弟各送上一瓶矿泉水。吕爸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吕儒律道:“过两天就该回了。”   吕爸沉思片刻,道:“明天带你们去露营。”   吕儒律:“哦?!”   吕爸是标准的户外型人格,他的一切爱好都是在户外进行的。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家都搬到户外去。吕儒律和亲爹的父子时光不是在钓鱼露营,就是在徒步越野,玩电脑游戏的时间都没有。有的时候他非常非常想抱着他爸的大腿痛哭流涕:您不用干什么都带着我的,真的!   大概是童年和少年时期太户外了,让他产生了一些逆反心理,他才会选一个完全不户外的专业。   但话又说回来,露营和钓鱼只要不是像小时候一样每周都去,他还是很乐意偶尔陪他爸去一次的。更别说,这次还有段野洲。   ——他要和他爸还有段野洲一起露营了!   王女士对老公和儿子的户外亲子活动兴趣不大,在她看来与其跟着男人们大冬天跑去露营,不如约闺蜜上美容院做spa。于是第二天,吕爸开着一辆皮卡,带着两个大男生和满满一车的露营装备,来到了离市区三小时车程的野外丛林。   营地选在一条小溪的附近,吕儒律之前跟他爸来过两次,对周边的环境还算熟悉。这里风景好环境好,但有个致命的缺点:手机信号不好。打电话发微信勉强可以,打5v5公平竞技手游就不太可能了。   吕儒律在雪地里扫出一大片空地,吕爸和段野洲从车上将露营的装备一一搬下:金字塔帐篷,户外电源,柴火炉,户外充气床,户外取暖器,三个大睡袋,各类锅碗瓢盆……等等。   吕爸搭帐篷的速度至少可以去参加市级比赛,他负责搞定帐篷,将帐篷的几个角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段野洲负责把所有需要充气的东西充好气,用干树枝点燃柴火炉,烧开本次露营的第一壶水。   吕儒律则在搭好的帐篷里铺上床,接好取暖器的电源,在床边支起小木桌,摆上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刚打完电话的吕爸掀开帐篷走进来,看到那两个年轻的大男孩互相依偎着在取暖器前取暖。他儿子似乎冷得够呛,举着双手像动物烤爪子一样翻来覆去地烤,被他身边的男孩笑话:“学长的爪子烤熟了,可以吃了。”   两个男孩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大一小的同款。王女士特意给他们买的露营专用冲锋衣,防风防水又保暖,从正面看是简约又大气的纯黑,但连着的帽子上却做了一个猫耳朵的设计,只要他们把帽子戴起来每人都能多一对猫耳朵。   这么奇奇怪怪的设计,的确是王女士会喜欢的。   “爸,”吕儒律喊了一声,“火锅可以吃了。”   吕爸面色沉静:“店里来电话,有急事,需要我回去看看。”   吕儒律一怔。   他爸要走了,他要和段野洲单独一起露营了?哇。   吕儒律立马摆出“儿子我真是遗憾死了”的表情:“哦,那太糟糕了——爸你什么时候走?”   吕爸看着两个孩子,不太放心:“你们两个……”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剩下的我们能照顾好自己。”吕儒律义正词严,“爸我都跟你露营多少回了,你还不放心我?你知道我同学都叫我什么吗——露营哥!爸你什么时候走?”   段野洲垂下眼,无声地笑了一下。   吕爸审视二十岁的儿子片刻,颔首同意:“好,照顾好弟弟,我尽快赶回。”   吕爸开着皮卡走了,白茫茫的雪地里只剩下了两个年轻的男孩。   帐篷外,冰天雪地,新雪未消,看天气预报晚上可能又要下雪;帐篷里,取暖器暖烘烘的烤着,煮着火锅的炉子咕咚咕咚冒着泡。   吕儒律和段野洲干完了一大锅火锅。段野洲收拾好餐具打算去外面清洗,却被吕儒律用眼神示意坐下别动。   “没听见吗?”吕儒律说,“我爸让我照顾好弟弟,父命不可违啊。”   段野洲笑着说:“那我在帐篷里帮律哥烤罐奶茶好不好?”   吕儒律端着锅探身出帐篷:“少放点糖,谢谢。”   柴火炉上用雪烧开的水一直用小火温着,吕儒律用水瓢舀起一点尝了尝,惊讶地发现雪居然是甜的。   这地方雪好啊!以前露营他也喝过雪烧开的水,那个时候好像一点都不甜来着。   吕儒律在水里兑了些冷水,水温刚好,洗起碗来非但不冷,还怪暖和的。   置身于安静的雪地中,哪怕只是一点轻微的声音在吕儒律耳朵里都格外清晰。他听到了帐篷里的烤奶声,听到了不远处的潺潺溪流,还听到了小动物穿梭在雪地里和松树间窸窸窣窣的响动。   这些声音汇聚交杂在一起,以致于他一时没察觉到有样东西正悄无声息地接近他。   直到他听到了嘶嘶的吐信声,才意识到了不好。   吕儒律猛地转身,看见一团灰色极快地向自己大腿上扑来,紧接着一阵剧痛——   他高喊出声:“卧槽!!!”   吕儒律毫不犹豫地操起手边的平底锅,对准那团灰色哐当砸下!   听“槽”而来的段野洲看见眼前这一幕,问:“怎么了?”   吕儒律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的裤子和脚边的尸体:“妈的我被蛇咬了!”   应该是正在冬眠的蛇被他们打扰,一时受到了惊吓,顶着巨大的起床气怒而反击。这种情况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他前几分钟还在微信群里和欧皇小情侣聊了几嘴,倒霉的几率大幅度上升,再罕见的事放在他身上都不奇怪了。   段野洲脸色大变:“什么蛇?有毒吗?”   吕儒律用脚轻轻踢了一下蛇的尸体,没看到常见毒蛇的一些特征,稍稍松了口气:“我觉得应该没毒。”   段野洲追问:“你确定?”   “我……不太确定。”吕儒律犹豫道,“但我爸肯定能确定。”   段野洲半秒都没有耽误:“我给叔叔打视频,不管怎么样,让他来接你去医院。”   就算是没毒的蛇,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该去医院治疗观察。他爸应该还没走远,来的肯定比救护车快。   吕儒律看着段野洲拿出手机,镇定地给他爸打电话,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有条不紊的。   没想到学弟虽然才刚成年,在关键时候也蛮成熟稳重的。   吕爸看了蛇的尸体后,说:“放心,没有毒。你让他别乱动,我现在掉头去接你们。”   段野洲挂了电话,说:“叔叔说没有毒。”   吕儒律一笑:“我说了吧,你还不信。”   “……你没说。”段野洲紧紧地握着手机,低声道,“你刚刚说不确定。”   “啊,我那是……”吕儒律话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了段野洲情绪的异样。他快步走到段野洲面前,捧起对方垂下的脸。   和段野洲对上视线的瞬间,他蓦地愣住了。   只见段野洲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在大冬天的户外他居然出了一身冷汗,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一圈,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段野洲?”吕儒律难以置信道,“你……你不会是想哭吧?”   段野洲不说话,只是在雪地里用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吕儒律胸口一阵闷痛,他快心疼死了:“别哭别哭,蛇没有毒,学长不会有事的。”他抬手摸了摸段野洲的头发,心慌意乱地安慰:“别哭啊,哭了你就不是酷哥了。” 第42章   吕儒律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不过只是被一条无毒的蛇咬了一口,竟然能把学弟吓哭。敢情刚才的成熟稳重是段野洲强撑出来的,实际上段野洲都快被吓死了。   确定蛇没有毒后, 段野洲卸下了重压, 这才原形毕露。   真有那么吓人吗?被蛇咬的本人还没哭呢。还是说,是段野洲胆子太小了?   他之前跟着他爸露营越野,别说这种无毒的小灰蛇了,剧毒的竹叶青他都见过。而段野洲第一次在荒郊野岭露营, 被一条小蛇吓到也情有可原。   段野洲肯定很怕那是毒蛇吧, 他身高190cm的小可怜学弟啊。   段野洲被他这么一说,似乎也觉得掉眼泪的行为太不酷了,轻哼了一声,说:“没想哭。”   吕儒律啧啧两声:“眼睛都红成那样了, 还嘴硬呢,以后我叫你‘嘴硬哥’吧。”   “律哥不要总是给我取名字。”段野洲道,“你看我掉眼泪了吗?”   那确实没掉出来, 段野洲为了维持酷哥的人设也是蛮拼的。   其实没必要这么拼,因为在他看来, 无论是在跑车引擎盖前咬着十字架的段野洲,还是在雪地里被小蛇吓到眼眶红红的段野洲, 都是一样的好看。   摸头杀对身高差有一定的要求, 为了摸学弟的头吕儒律手一直抬着, 抬久了怪累的。听见段野洲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他的手便从段野洲头发上来到了脸上。   “可以可以,”吕儒律捏了捏段野洲的脸颊故意笑他:“我们酷哥这么快就又重新上线了。”   段野洲皱了皱眉, 不知是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了还是对他受了伤也无所谓的态度感到不满,把脸一偏开, 竟然不给他碰脸了:“急救箱在哪。”   吕爸每次进行户外活动都会准备急救箱,里面包含一些常见的药品和碘酒棉签等消毒用品。吕爸赶回来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在那之前他们可以先对伤口进行简单的清洗和消毒。   然而两人将帐篷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急救箱,打电话给吕爸一问,才发现他们把急救箱忘车上了。   倒霉到这种程度,吕儒律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吐槽:有一种上一个霉没倒完就要倒下一个的无力感。配图是小灰蛇的尸体,尸体旁边还放着诛杀它的平底锅。   “总之先看看伤口吧。”段野洲问他,“咬到哪里了?”   吕儒律有些不好意思:“大腿。”   段野洲的目光朝他大腿看来:“大腿哪里?”   吕儒律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段野洲没有吕儒律逆天的听力,根本听不清:“哪里?”   吕儒律破罐子破摔,大声地叫了出来:“是大腿靠里的内侧呢,没想到吧!”   段野洲一个怔愣,而后眨了眨眼。   两人回到帐篷里,吕儒律坐在气垫床上,段野洲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脱吧。”   迎着段野洲的目光,吕儒律迟疑了一下,低头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他以前不是没有在段野洲面前脱过裤子,尺度最大的时候,他还和段野洲只穿着一条内裤在浴缸里泡澡呢。可这一次,他莫名有些羞耻,手上的动作僵硬到不行。   也许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要脱,段野洲却能穿戴整齐地看着他脱。他的伤口又在那么隐秘的地方,身为一个文明人,他不羞耻才怪。   吕儒律才解开裤子上的抽绳就受不了了,硬着头皮说:“要不段野洲,你出去等我?”   段野洲笑了:“都是直男,律哥害羞什么。”学弟完全不给他商量的余地,上前一步:“再不脱我帮律哥脱了。”   一旦被段野洲用武力威胁,吕儒律深知自己只有认命的份。“脱脱脱,我脱!”他道,“你先让我做一下心理建设!”   吕儒律操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段野洲的微信备注,将那四个字母深深地刻在脑海中,然后闭上眼,反复诵读。   YBQL,YBQL,YBQL。   吕儒律猛地睁开眼,先前的挣扎和窘迫一扫而光:“来了!请尽情欣赏舞蹈——律哥脱给你看!”   此话一出,帐篷里那种不太正常的暧昧气氛立刻消散了。段野洲也笑了:“请。”   吕儒律飞快地脱下穿在最外面的冲锋裤,接着是一件贴身保暖裤。就在他要脱下最后一条长裤时,段野洲忽然叫住他:“等等。”   吕儒律动作顿住:“怎么了?”   段野洲紧盯着他在腰间拽着长裤的手,瞳孔微缩,神情微妙,仿佛在看的不是一双即将脱裤子的手,而是一双在刑侦片里拆炸弹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段野洲才像做好了准备似的,说:“继续吧。”   吕儒律脱下长裤,将自己最后一条内裤暴露在段野洲视野中。那是一条纯黑色的内裤,除了腰上印着品牌的字母logo,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   段野洲肩膀一沉,很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   吕儒律:“……?”   吕儒律还没来得及想段野洲那如释重负的样子是几个意思,段野洲就在他床边坐了下来,和他一起查看被蛇咬出来的伤口。   那是在他大腿根部往下一点的位置,要怪就怪王女士给他买的裤子保暖轻薄,他的肤色又白,这才让那两个被尖牙咬出来的小洞如此清晰可见,看久了还透出一种诡异的萌感。   吕儒律一波细看,没有看到伤口有充血发肿的迹象,刚想让段野洲帮忙打点温水过来,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吕儒律身体一颤:“你干嘛!”   “光线不好,我看不清。”段野洲平静地说,“律哥腿张开点。”   金字塔帐篷的中心点挂着一盏户外灯,风一吹就轻轻晃动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段野洲的影子落在他身上,确实挡住了一部分的光线。   吕儒律拖长声调地“哦”了一声,为刚才自己破防般的巨大反应浅浅尴尬了一下:“我看清就行了,没什么大碍。”   段野洲懒得和他废话,流程都不走了,一上来直接放大招:“是律哥自己打开,还是我帮律哥打开?”   吕儒律:“……”这小崽种和刚才眼睛红红的学弟是一个人?   吕儒律原本只是坐在床上,现在屈服地半躺下来,在学弟面前缓缓地打开了双腿。   不得不说,小灰蛇是会挑地方咬的。   吕儒律瞪着不停摇晃的盏灯做装死状。他已经不去看段野洲观察他伤口的画面了,却能通过灵敏的听觉和身上的触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张又一张的动图。   气垫床沉下,是段野洲也上了床,跪在他双腿之间。很快,他感觉到段野洲的气息离他更近了,应该是朝他的伤口凑了过来。握着他脚踝的手随之转移到伤口附近,在边缘处轻轻碰了碰。   段野洲的手一直很热,可他记得段野洲不久前刚用冰水洗了手。   段野洲问他:“痛吗?”   吕儒律摇了摇头:“一开始很痛,现在好多了。”   段野洲若有所思:“果然还是该先消毒才保险。”   “你这说了等于白说。”吕儒律嗤道,“是是是,是我不想消毒,所以故意把急救箱留在车上的。下次我还这么干,嘿,我直接把急救箱扔水里去……”   段野洲没有被他的阴阳怪气带偏,坚定地只说他自己想说的话:“网上说,人的唾液有一定的消毒杀菌功效。”   吕儒律微讶:“这确实是真的。”   唾液的杀菌作用在口腔内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但对外伤或许也有点用,要不电视上怎么总有被蛇咬了用嘴吸毒的情节呢。   段野洲抿了抿唇,问:“律哥要不要试试?”   吕儒律缓缓坐起身,低头看着伤口的位置,为难地说:“这不太好办啊。试试吧,但不一定有用。”   说完,吕儒律活动了一下肩膀,弯腰前倾,艰难地将上半身往腿的方向去靠。   段野洲:“…………”   听到自己背部隐约发出咔嚓一声响,吕儒律赶紧回归原位:“不行不行,我的身体还是不够软,我特么又不是瑜伽老师!”   段野洲沉默片刻,道:“傻逼学长。”   “学弟何故骂我?!”吕儒律眉头一皱,“那个姿势真的很难,你不信你自己试试。”   段野洲没有试,他从床上站了起来,抬手拉开冲锋衣的拉链:“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律哥和4721是不是说过哪怕哪天我们亲的不是脸,而是别的地方,那也一定是中了不亲会死的毒。”段野洲冲他笑了笑,“你看,一语成谶了吧。”   “中毒?我没有啊……”吕儒律猛地睁大了眼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一个多傻逼的错误。   对啊,段野洲是这个意思啊!他怎么会想到去做瑜伽呢!   卧槽难道他搞错了?小灰蛇其实有毒,中了它的毒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做瑜伽?   吕儒律喃喃道:“你这么一说……确实。”   段野洲将冲锋衣脱下丢到一边,漫不经心道:“对啊,所以以后律哥不要再立flag了,知道吗。”   吕儒律再次尝试用冷笑话缓解气氛:“我意外的点是,你居然读对了‘一语成谶’的‘谶’,我一直以为你是笨蛋学渣帅哥呢。”   气氛缓解失败。段野洲看着他,眯起了眼睛。   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目光给吕儒律带来了一种奇怪的危险感。他当然相信段野洲不会对他做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往后挪去。   下一秒,段野洲单膝跪上床,握着他的腿一拉,把他整个人拉了过去。 第43章   下半身被控制住, 吕儒律被钉在了床上似的,再怎么折腾最多只能原地做几个仰卧起坐。段野洲仅仅用手肘就能牢牢固定住他的双腿,即便他使出跑1000米的劲也无法将腿合拢一点。   段野洲强势地挤进来, 眼帘低垂地看着他伤口的位置, 而后缓缓俯下身。   吕儒律双手撑在气垫床上,睁大眼睛注视着段野洲离他越来越近,悬着的心悬得也越来越高,心跳快得不像话。   户外取暖器的效果似乎好过了头, 他腰以下位置只剩下一条内裤, 竟然一点不觉得冷,脸上热得都要冒烟了。   回头他一定要给卖取暖器的卖家来一个五星好评。   随着段野洲渐渐向下,他已经看不到段野洲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洒在他大腿内侧灼热的呼吸。这热度……段野洲发烧了?   吕儒律落荒而逃般地把视线从段野洲的黑发上移开, 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和段野洲落在帐篷上的剪影。   一个半躺在床上,另一个跪在他双腿之间,两手抱着他的大腿, 脑袋渐渐靠近……   草,这个画面?你说这是给伤口消毒?这他妈不是男同搞基的前戏吗?!   他和段野洲是认真的?继上次看电竞比赛拍摄氛围感亲脸照后, 他又要和段野洲一起拍男同班的实战宣传视频了?!   吕儒律忍不住地挣扎了一下,他腿没办法动, 腰还是能扭那么两下的, 没想到段野洲又用一只手控制住了他的腰。   段野洲抬眼看来:“怎么了?”   “你身上好热。”吕儒律唇干口燥地胡言乱语,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你的热辐射太大了, 所以才引来了冷血动物。”   “速战速决吧律哥。”目的性极强的段野洲又不理他的冷笑话,“叔叔马上就要回来了, 律哥也不想叔叔看到我们现在的姿势吧。”   吕儒律瞪着他:“卧槽你也觉得我们现在的姿势不能被家长看到吧?这超像男同前戏的有没有?!”   段野洲想了想,点头:“确实像, 但也确实不是。”段野洲笑了:“你在想什么,我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情况睡你,别担心啊律哥。”   啊???   重点是“这种地方”和“这种情况”吗?重点不是你YBQL吗?   吕儒律舔了舔嘴角,不安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段野洲干脆拒绝:“不计。”说完,再次朝他的伤口低下了头。   滚烫的双唇试探一般的,轻轻在他大腿上贴了一下,从未有过的震颤感席卷全身,吕儒律瞬间爆炸!   他又被段野洲亲了,这次不是脸,是腿——大腿内侧,离他的剑最近的地方。   等下——这、这不对劲啊!   我们直男不可以,我们直男不应该!   理智告诉吕儒律他要推开段野洲,可他动不了。不仅是落入段野洲控制的腿和腰,他的手也动不了。因为他已经……呆若木狗了。   段野洲只贴了那么一小下,他的反应已经大成这鸟样,如果段野洲再用上舌头舔……   救命,他受不了那种刺激啊!   直至今日,他才发现,人的敏感分为两种:心理上和身体上。他心理上虽然脱敏了,但在身体上他依旧是个敏感哥。段野洲稍微用嘴唇碰一碰他,他就能弹射起跳,原地升天。   段野洲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敏感。他听见段野洲轻笑了声,告诉他:“律哥,你腿好烫,你在发抖。”   是的,他不仅在发烫发抖,就连他的剑也……   吕儒律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瞳孔一个十级大地震。   不是吧大兄弟,你搞清楚状况,认清楚对象行不行?这种时候你起来捣什么乱啊,还不快给爷速速安分下来!!!   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把吕儒律蠢蠢欲动的剑愣是震了回去。   吕儒律如梦初醒,暗暗松口气,掩饰地伸手去拿手机。只浅浅亲了一口的学弟貌似不太满意,捧着他的双腿想要继续,被他赶忙阻止:“别……别弄了,可能是我爸。”   段野洲眉间微微皱了一下,停止了对他伤口的消毒,但也没从他身上起来,而是顺势将下巴放在他大腿上,又扯过一旁的羽绒被盖住了下半身,眼巴巴地看着他接电话。   打语音的人不是他爸,是楚城。楚城一定是看到了他的朋友圈,打电话来问候他的。   吕儒律按下接听键,楚城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背景是419寝室,看来他已经提前回校了。   楚城紧张兮兮地问:“律哥?你没事吧,你怎么被蛇咬了!你现在在哪呢,卧槽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徐宁你快过来看,律哥好像要毒发了!”   吕儒律:“???”   草,楚城打的不是语音是视频!   “我没事,蛇没有毒。你这个憨批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给人弹视频……”吕儒律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视频,手上却一滑,直接将手机的镜头怼到了段野洲脸上。   楚城:“……”   徐宁:“……”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楚城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大雪原:“吕儒律你还说你没在和段野洲搞基!你们在干什么,我问你们在干什么!”   吕儒律看着枕在自己光溜溜大腿上的学弟,一脸麻木:“我说我是中了不亲腿就会死的毒,你信吗?”   段野洲冲他露出一个甜妹般的微笑。   吕儒律不抱希望地向徐宁和楚城解释了瑜伽蛇的事,没想到楚城的反应居然是:“好吧,这次算你们有正当理由亲腿,但亲脸那次你们洗不了。”   徐宁有些惊讶地问楚城:“你信他们的解释?”   楚城道:“唾液确实有止痛效果啊,之前我锻炼受伤……”   徐宁无奈地打断自家男朋友:“我不太能理解正常直男的思维,但即便要用唾液消毒,不可以用手沾唾液涂抹么?”   吕儒律:“。”   段野洲:“。”   楚城恍然大悟:“对哦!不对,那你……”   徐宁微笑道:“再次说明,我不太能理解正常直男的思维。如有冒犯,还请包涵。”   看到吕儒律生龙活虎后,宁城小情侣安心地挂了视频,留下吕儒律和段野洲面面相觑。   片刻后,吕儒律动了动逐渐发麻的腿,问:“不起来吗?”   段野洲慢慢地把脑袋从他腿上挪走,顺便卷走了被子。吕儒律低头检查伤口的位置,道:“嗯?好像留印子了。”   “有吗。”段野洲凑过来看他的腿,“我才轻轻碰了一下。”   吕儒律道:“不是嘴印,是手印。”段野洲的嘴唇虽然只是贴了他一下,但为了让他别乱动,手上还是用了些力气,不至于让他觉得疼,但还是在他腰上,小腿脚踝和大腿内侧都留下了轻微的指印。   学弟的手真大啊,吕儒律看着那些指印想。   以前没被人碰过,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容易留下印记的体质。   “没有‘嘴印’的说法吧律哥,”段野洲欣赏着自己留下的痕迹,“不是应该叫‘吻痕’吗?”   离开了段野洲的触碰,没穿裤子的吕儒律感觉有些冷,想到他爸回来之后他还要用酒精消毒伤口,他也懒得穿裤子了。   吕儒律瞥了眼盖在段野洲腰下的被子,说:“你很冷吗?怎么走哪被子就盖到哪。”   段野洲侧躺在他身边,掀开被子:“冷啊,律哥不冷吗?进来一起盖吧,你现在需要平躺休息。”   帐篷的顶端特意用了几块透明的布料,躺在床上可以看到漫天簌簌飘落的雪花。   吕爸赶回营地时,两个年轻的男孩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互相依偎着,似乎睡着了。 第44章   之后, 吕爸叫醒了两个男生,用急救箱里的酒精和棉签给吕儒律消毒。看到儿子身上的红印时,他多问了一嘴, 儿子给他的答案是在与蛇搏斗的过程中被蛇勒的。   吕爸看看身材娇小的小灰蛇, 再看看比他手掌还大的印记,陷入沉思。   为了以防万一,吕儒律又被送到最近的县医院挂了个急诊,最后以一针破伤风给自己和瑜伽蛇的故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解决了意外事故, 吕爸本想送孩子们回家, 但吕儒律坚持将露营进行到底。这是段野洲人生中的第一次露营,他可不想往后段野洲听到露营两个字,想到的不是温暖的帐篷和皑皑的雪松,而是他在急诊室对着护士小姐姐撅屁股打针的画面。   段野洲得知他的想法后很奇怪:“律哥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你撅屁股打针的画面印象最深?”   吕儒律嗤道:“啊那不然呢?你刚才看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要不是我爸在, 你恨不得拿手机录下来吧。”   段野洲回想起当时的画面,笑了:“对,那确实像我能干出来的事。”   吕爸充分尊重儿子的意见, 但出了之前的意外,他也不放心把两个清澈愚蠢的男大学生单独丢在荒郊野岭。生意上的事他能交给别人处理, 儿子还是由他自己带比较好。   吕儒律听他爸这么说,有一种自己不是二十岁, 而是十二岁的错觉。他甚至想通过他妈把老爸召唤回去, 无奈王女士听到他被瑜伽蛇咬了紧张后怕得要死, 无论如何都要他爸留下来陪着他们。   好好好, 以后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段野洲一起在冬天露营的唯美场景,还能顺便回味一波如山般沉甸甸的父爱。   三人回到营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吕爸熟练地用石头围成一个圈, 中间放上一口铁锅,锅里烧着网购买的干柴, 简易的篝火就做好了。   他们围坐在篝火旁,手上烤着烤串,用投影仪放着电影。四周静谧又黑暗,只有他们的帐篷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如同漫长冬夜里唯一一盏明亮的路灯。   雪天吃烤串当然要配啤酒。吕爸拿出啤酒扔给男孩子们。段野洲稳稳地接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叔叔,我不怎么会喝酒。”   吕儒律一口啤酒喷得老远,难以置信地看向学弟。   段野洲不怎么会喝酒?那之前陪他喝了好几次的人是谁?洲野段吗?   吕爸问:“你爸没有教过你吗?”   “没有。”段野洲落寞地说,“我爸和我妈离婚之后就不管我了。十岁以后,我和我爸再也没有过父子间的活动。”   吕爸沉默两秒,拍了拍段野洲的肩膀:“至少今天有位父亲会教你喝酒了——来,干一杯。”   段野洲在篝火的火光中露出惊喜的神色:“谢谢叔叔。”   吕儒律嘴唇大张地看完了段野洲的表演。寒假刚开始的时候,段野洲和他妈说什么“和阿姨在一起就像和妈妈在一起一样”。现在寒假快结束了,段野洲又在他爸面前“叔叔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带我进行亲子活动”来博取硬汉男人的同情心。   段野洲这是想干嘛啊?想来他家给他爸妈当儿子吗?   嘴边突然多出来一串刚烤好的五花肉,吕儒律自然而然地叼住一口,脑袋顺着烤签平行移动,把五花肉吃进嘴里。段野洲坐在他身边,一手投喂他,一手托着下巴看他,嘴角微扬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机震了半天都没反应。   吕儒律提醒他:“大哥你手机在响。”   段野洲拿出手机一看,脸色没什么变化,说了声“律哥自己拿着吃”便走远去接电话了。   给段野洲打电话的人貌似在生很大的气,吕儒律不用调低电影的声音都能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整个寒假一个电话都没有,大年三十也不知道打电话问候父母,等我老了还能指望你?”   “随你指不指望。”段野洲懒懒散散地说,“我这边信号不好,挂了。”   吕儒律看着段野洲踩着积雪朝他走来。以往每次和家里打完电话,段野洲的心情或多或少会变差。但这一次,听他轻松愉快的脚步声,就知道他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吕儒律开玩笑地问:“这么冷淡,万一你爸不肯把你写进遗嘱里怎么办?”   段野洲从他手里抢走烤串,咬下最后一片五花肉:“不写就不写吧,以后没钱了我就去LV修车行打工。”   吕儒律哼笑一声:“难怪要费尽心机地讨好我爸我妈,原来是在和未来老板老板娘套近乎。”   段野洲十分震惊:“怎么办……居然被律哥识破了。”   夜深后,三人灭了篝火回到帐篷。吕爸把大的气垫床让给两个小的睡,自己则在简易的行军床上凑活了一夜。   次日,吕爸照例起了个大早,背上渔具冰钓去了。两个小的即使是在户外也坚持着冬天赖床的优良传统,直到吕儒律收到一条校内通知,惊觉自己忘了件大事,垂死病中惊坐起,把枕在他小腹上玩手机的学弟都掀了下去。   今天,是教务系统开放选课的日子,也是决定他们下学期快乐与否的日子。而他们学校的教务系统是遭万人唾弃的垃圾和卡顿,选课时稍有不慎就可能断送一个大学生一学期的幸福。   吕儒律看着自己打视频都一卡一卡的信号,陷入空前绝后大危机。   和他视频的是澜书小情侣。谢澜之享受着拉满的网速,告诫他:“别的课程怎么选都行,但《现代密码学》最好不要选唐教授的课。”   吕儒律一个激灵:“唐教授很变态吗?”   谢澜之轻描淡写地说:“还好。他只是每堂课必点名,迟到必扣平时分,有事没事就抽人随堂测验而已。”   秦书笑容满面地补充:“听说随堂测验如果表现不好,也会被扣平时分的哦。”   吕儒律捂住胸口:“……救。”   对唐教授这样敬业的老师,学生们一般都是敬而远之,只有在抢不到其他教授课的情况下才会去选他的课。   吕儒律一层层套上衣服,高举手机冲出帐篷。   雪地里,旋转,跳跃,他睁着眼;   阳光下,白雪,冬日,他不停歇。   他拼尽全力燃烧着生命去寻找,去靠近,去捕捉那珍稀的信号。   然而,现实有的时候真的很残忍。他在冰天雪地里苦苦追寻,累得狂呼白雾,手机上的信号依旧停留在要人命的两格。   段野洲懒洋洋地站在一旁看沙雕学长一通折腾,打了个哈欠:“有什么我可以帮到律哥的吗?”   吕儒律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无法接受地瞪着脚下的一片雪地。   ——结束了吗?这就是他的极限了?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不!!!   吕儒律倏地看向学弟:“段野洲,你能让我骑一下吗?”   段野洲:“?”   吕爸的冰钓之旅收获颇丰。他拎着两条大鱼回到营地,想着中午给儿子烤鱼吃,却因眼前的一幕愣在了原地。   只见白茫茫的雪原上,他那个20岁,身高181的儿子正要……往他学弟肩膀上坐。   段野洲蹲在吕儒律面前,吕儒律两条腿跨过他的肩膀,段野洲一个起身,把他轻轻松松地扛了起来。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仿佛雪都要被他们的美好青春融化了。   这个姿势吕爸并不陌生,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坐在他肩膀上。现在长大了,不骑老爸的肩膀,怎么改换学弟骑了?   吕儒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比上回段野洲背他高得多的多。低头向下看的时候,他都有点恐高了。   他担心自己摔下去,只敢用一只手拿手机,正犹豫要不要用另一只手抓稳段野洲的头发,段野洲就抬起手,牵住了他,还带着他的手晃了晃:“信号会好点吗?”   吕儒律盯着手机,失望地“啧”了一声,懊恼道:“还是不行啊。”   “那怎么办。”段野洲说,“要不你踩我头上吧。”   想起昨天说了好几次冷笑话段野洲都没有理他,吕儒律这次也没有理段野洲的冷幽默。他坐在段野洲肩膀上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棵大树,连忙举起和段野洲握在一起的手朝那个方向指去:“去那边,段野洲,送我上树!”   段野洲无奈道:“律哥,你不用这么拼吧。就算你被迫选了唐教授的课,你最后肯定也能得高分的。”   吕儒律怒道:“你懂个屁。96分和95.8分它能一样吗?!”   段野洲:“……呵,学霸。”   爬树这项技能吕儒律小时候颇为精通,现已生疏许久,好在有段野洲在他像夏蝉一样抱在树干上动不了的时候托着他的屁股助了他一臂之力,他才顺利到达了更大的高度。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手机上的信号终于增加了一格。   吕儒律站在一根结实的树枝上,一动不敢动,生怕稍微转个身信号就要减弱。   离选课系统开放还有最后三分钟。   “好紧张好紧张,一紧张就想上厕所。”吕儒律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我感觉我膀胱里的烤奶快出来了。”   段野洲靠着树干站在大树下:“那律哥要下来吗?”   “不行!来不及了!”吕儒律道,“你要不要上来?这里信号真的会好些。”   段野洲耸耸肩:“不用了,我上什么课都一样,190的信号够用。”   吕儒律用过来人的语气说:“你还是太年轻了,大一学弟。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些课程有多——卧槽,最后一分钟!”   时间一到,吕儒律疯狂的手速堪比电竞职业选手,进入选课系统后直奔《现代密码学》,随便挑了一位非唐教授的老师,果断点击确认——   【对不起,该课程已达最大选课人数】   不详的预感有如潮水般涌来,吕儒律来不及痛苦窒息,连忙退出来去选其他教授。   【对不起,该课程已达最大选课人数】   【对不起,该课程已达最大选课人数】   【对不起,该课程已达最大选课人数】   吕儒律愣愣地看着选课界面,除了唐教授其他教授的课都满人了。   年轻的大学生眼中已然失去了高光。   结束了,这就是他的极限,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荒郊野岭的4G终于比不过繁华城市的光纤。   这,便是他最终的归宿。   吕儒律认命地闭了闭眼,心如死灰地把其他课选完,突然听见学弟在树下“操”了声。   吕儒律低头看去:“你‘操’什么。”   “正常的体育课全被选完了。”段野洲眉头紧锁,“只剩下了……《健美操》和《双人舞》?”   “我说什么来着?”吕儒律痛惜道,“你对大学生活的黑暗一无所知。” 第45章   早就洞悉了大学生活黑暗的吕儒律自然不会犯段野洲的错误。确认《现代密码学》已死后, 他果断暂时放下专业必修课,投入了体育课和选修课的黑洞。   学校对学生四年选修课的学分有一定要求,吕儒律至少还需要修四个学分, 也就是两门选修课。选修课的重要程度虽然不如必修课, 但一门有趣可爱的选修课却能治愈他在《现代密码学》上所受的心灵创伤。   吕儒律先搞定体育课,以牺牲专业课优先权的巨大魄力拿下了一门羡煞旁人的《击剑》,紧接着豪取《陶艺》和《武侠小说研究与鉴赏》两门选修课,最后才慢悠悠地回去选必修课。   正如段野洲所言, 除了唐教授那样在学生们雷点上蹦跶的老师, 其他的必修课跟哪个老师学对学霸没有差别。   与此同时,段野洲在选完必修课后,靠运气抢到了《茶艺》和《烹饪》,然后返回体育课, 皱着眉在《健美操》和《双人舞》之间左右为难,最后不得不冷脸接受现实,成为《双人舞》中光荣的一员。   “其实你这个还好啦, 以你的脸蛋和体态应该不难拿高分?”吕儒律强压下自己的悲伤,安慰学弟:“而且就凭咱们学校的男女比例, 你八成要和同班的男生一起跳。”   段野洲:“……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中午,三人享用了吕爸钓上来的鱼, 又干完了八包放有澳龙和鲍鱼平平无奇的泡面。吃饱喝足后, 他们把各类装备收拾好装车, 带走垃圾, 结束了此次冬季的露营。   次日,吕儒律和段野洲登上了回学校的飞机。   离开学校足足有一个月, 吕儒律却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校园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时不时有单车穿过的梧桐小道,总是人满为患的图书馆, 食堂一到饭点就会飘出让人不太有食欲的香味。   吕儒律又一学期的校园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段野洲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先帮他把行李一口气抬上了四楼。吕儒律两手空空地跟在学弟身后,关切地问:“累不累?”   段野洲一手拎一个行李箱,气息稳得仿佛在散步:“快累吐了。”   吕儒律当然不会信段野洲的鬼话,想当初这家伙可是一口气把他抱下六楼都不带喘的。“都让你别带专业书回去了。”他说,“你一个寒假有看一眼吗?”   段野洲说:“那还是有的。每次你妈进房间给我送下午茶我都在看书。”   吕儒律惊呆:“破案了!我说我妈怎么一个劲地夸你爱学习呢!”   明天正式上课,他们回来的算晚的。此时的楼道里热闹得像相亲现场,多的是互相串门的男生,迎面而来的直男友谊让吕儒律倍感舒适。   直到他来到了自己班上的寝室区。他们班上那些个傻逼见到他和段野洲一起出现,愣是把直男相亲现场变成了男同婚后回门现场,起哄的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   “律哥带男朋友回来了!”   “律嫂好高好帅,难怪律哥愿意弯。”   “鲤鱼什么时候改微信名啊?”   “犹记得澜哥和419那两个相继出柜的时候,律哥怒灌五瓶啤的,发誓以后要誓死捍卫直男的荣耀……”   面对直男们的挑衅,段野洲没有特别的反应,不但没有反驳,似乎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吕儒律却急了:“造谣,纯粹的造谣!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用事实说话,让真相发声,对虚假谣言说no!”   直男们:“要事实是吧?请问当事人,您中指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   吕儒律:“那是……”   直男们:“要真相是吧?请问当事人,传言您和某段姓学弟在万人瞩目的国际赛事中当众亲亲,这件事是真的吗?”   吕儒律:“啊这……”   直男们:“要对虚假谣言说no是吧?请问当事人,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游泳队队员声称,您在一场非正规的比赛中叫了学弟老公,这是否属于谣言呢?”   “我……你……你们……”吕儒律的大脑比前几天的教务系统还卡,想了半天连半个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只好使出万能招式,怒吼一声:“滚!”   吕儒律突破万难,总算带着学弟来到了418门口。他一边找钥匙开门,一边对段野洲说:“不用理他们。谣言止于智者,但是智障很多……”   话未说完,吕儒律隐约听见了什么,耳尖一动,动作一顿。   段野洲问:“怎么了?”   吕儒律道:“419里面有情况。”   “嗯?”   “我刚刚好像听见了床板晃动嘎吱嘎吱的声音,以及楚城奋力冲刺的急喘声。”   段野洲怔了怔,朝大门紧闭的419寝室看去:“你的意思是,徐宁和楚城在上床?”   吕儒律迟疑两秒,摇头:“这种情况我之前遇到过。我只能说不要把男同小情侣想得太爱上床,楚城很可能只是在床上做仰卧起坐。”   段野洲狐疑道:“居然还有不爱上床的男同?”   “那可不。”吕儒律大言不惭,“你看徐宁天仙似的漂亮,说不定对上床没那么大兴趣,不然怎么会愿意和楚城分居两地呢……”   话音刚落,419的门突然开了,楚城和徐宁双双出现在门口,给了吕儒律一个莫大的惊喜。   “律哥回来了!”楚城兴奋地说,“好消息,徐宁申请宿舍成功,他以后就是我的室友了!”   徐宁微笑道:“你们好,新邻居。”   段野洲瞥了吕儒律一眼,貌似在说:这就是你说的“不要把男同小情侣想得太爱上床”?   吕儒律:“……”   段野洲笑道:“恭喜学长们了。”   恭喜个屁啊!一个寒假过完,他对面就多了一对男同情侣?那以后他也不用去食堂吃饭了,每天的狗粮都能把他撑死。   之前给男同们制定的《四不准》已经不够用了,为了今后他的身心健康,他今天哪怕通宵熬夜,也要写一份《419男同小情侣行为指南》出来。   段野洲替他把行李搬进寝室,便说:“律哥,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吕儒律愣了愣,问:“不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段野洲看了眼时间,“我待会还要去泳队集合。”   “哦,那你走吧。”吕儒律想和段野洲说“明天见”,可转念一想,他和段野洲明天都是满课,开学大家也挺忙的,他们并没有见面的理由,于是改口:“改天见。”   段野洲走后,吕儒律关上了418的门。隔着两道门,419里的动静他也听不见了,他热闹了一个月的世界突然就冷清了下来。   吕儒律没什么心思收拾。他来到阳台,刚好看到段野洲走出他们的宿舍大楼。   不用认真听他说话的学弟戴上了耳机,在人来人往的男生宿舍楼下,明明只穿着再简约不过的衣服,身上找不到任何精致的装饰,头发也只是洗完随便吹了两下,可还是能在一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其他的男生和学弟站在一起,简直就是群演和领衔主演的分别。   吕儒律目送段野洲走远,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也许是因为一整个寒假他都和段野洲形影不离,现在说分开就分开,他有些不习惯吧。   可他和段野洲不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是常态才对。   现在回想起来,上个学期他和段野洲见面的频率并不频繁。在他给段野洲辅导高数之前,他们工作日几乎不见面,只有在双修和节假日会约在一起玩,还不是单独的约会,都是【4J2Z】和【S.D.P.A】的团体活动。   上学期,段野洲也从来没像一般人追求喜欢的人一样约他单独吃饭看电影。他居然还坚信段野洲喜欢他,他当时究竟是被什么糊住了眼睛蒙住了心啊。   他和段野洲不在一个年级,不在一个学院,连寝室都隔得那么远。学校这么大,除非事先约好,他偶遇段野洲的概率不会太高。   接下来的四个月,他们是不是也会和上学期一样,平时各忙各的,只有在有团队活动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啊,不要这样吧……他不想这样。   吕儒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当时为了摆脱单身狗的孤单才想找一个直男朋友,他现在找到了。   可不能和段野洲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比以前更孤单了。   吕儒律无精打采地洗了个澡,收拾完行李就躺在床上玩游戏打发时间,连晚饭都是麻烦对面邻居从食堂打包回来的。   干饭干到一半,他的手机弹出了一连串的消息,全来自同一个人。   YBQL:【律哥,我刚刚解散,教练说要去聚餐】   YBQL:【老洪说学校附近开了家东北菜,量大管饱,价格也不贵,我们打算去那里吃】   YBQL:【待会我给你拍照,如果你有兴趣,下次我们一起去吃】   YBQL:【律哥呢?吃了吗?吃了什么】   YBQL:【你在做什么】   吕儒律莫名其妙的郁结一扫而光。这一刻,他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段野洲怎么……怎么突然这么爱发微信了,那小子不是一直嫌打字冷手又麻烦的么。   第二天,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吕儒律是和谢澜之一起上的。一个月没见,谢澜之看起来貌似又帅得高冷了一些,我校高冷男神名不虚传,也不知道小情书到底是怎么拿下他的。   谢澜之提前到教室帮他占了座。两人坐在视野绝佳的中间位置,既能看清PPT也听清老师讲话,犯困摸鱼的时候又不至于太明显。   吕儒律打了一节课的瞌睡,下课没有立刻动身去下一个教室,而是一大只瘫在了座位上。谢澜之见状,问:“你昨天晚上没睡?”   吕儒律虚弱地说:“睡了,不过到很晚才睡。”   “干什么去了。”   吕儒律本想告诉谢澜之实话,又担心谢澜之说他是男同,便撒了个小谎:“制定《419男同小情侣行为指南》啊,你以为呢?”   谢澜之收拾好课本,起身道:“下一节课是《现代密码学》,鉴于你有一个不允许学生迟到的教授,我建议你早点去。”   吕儒律下巴搁在书桌上,闭着眼说:“不急,还有二十分钟呢。”   谢澜之淡道:“你先看清楚课表再说吧。”   吕儒律主打一个听劝。他掏出课表看了眼,睡意烟消云散,怒火油然而生。   “我他妈……?老唐的《现代密码学》在西区教学楼上?!哪个傻逼安排的?”吕儒律气得手都在抖,“从这里走过去至少要二十分钟啊!”   “可惜校内不能开机动车。”谢澜之轻描淡写地说,“祝你好运。”   吕儒律:“……”   吕儒律抄起书本就跑,电梯都来不及等了,一口气下了五楼,还碰到了同样选了唐教授课的同班女生。   女生打量他两眼,问:“律神,你上老唐的课不准备道具的吗?”   吕儒律心中一紧:“我一时没注意——你准备了?”   “当然。”女生同情地看着他,然后从包包里掏出一块滑板,优雅地滑向了远方。   吕儒律:“…………”   如果用走的去西区教学楼,他十有八九要迟到,为今之计只有——   能让大学生在校内全力奔跑的除了运动会和体测,还有唐教授的《现代密码学》。   吕儒律把外套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左右活动了两下肩膀,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启一段长达十几分钟的长跑,忽然听见了一阵清脆的响铃声。   他回头一看,看到他以为周末才能见到的学弟正骑着一辆单车朝他而来。   风吹过他的头发,吹开他运动服的外套,他背着双肩包,惹来所有人的注目——谁又能不为青春帅气的单车少年怦然心动呢。   段野洲在他身边停下。   “上午好,学长。”学弟看着他笑:“需要我载你去上课吗?” 第46章   段野洲的单车一尘不染, 绝对是刚买的。简约纯黑的山地自行车,前面没有车篮,后面却有一个车座, 应该是额外安装上去的。   此时此刻, 在吕儒律的眼中,段野洲和他的单车就是天降正义,来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天兵天将。没有时间去想段野洲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了,吕儒律大喊一声:“西区教学楼, 有劳学弟!”   段野洲往单车后座抬了抬下巴:“上来。”   吕儒律看着段野洲身后的位置, 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他竟然花了两秒去思考他应该用什么姿势去坐段野洲的单车。   是分开腿坐,还是侧坐?是面对着段野洲坐,还是背对着段野洲坐?   侧坐的话他可以搂段野洲的腰, 他还挺想搂的,可那样会不会太gay了?   吕儒律拿定主意,岔开腿, 和段野洲背对背地在单车后座坐了下来。   段野洲回过头看他,奇怪地问:“怎么这样坐?”   “好多人在看我们。”吕儒律压低声音, “别人会误会我们是男同的。”   段野洲哂道:“傻不傻啊学长。手上戴着我送的戒指,脸和腿都被我亲过了, 这些难道不比侧坐单车更像男同吗?”   吕儒律恍然:“有道理。”   反正除了秦书仍然坚定地认为他和段野洲是直男, 死活不肯磕洲律CP, 认识他们的人都觉得他们有一腿, 他再怎么避嫌还是要被叫“段夫人”。既然澄清不了误会,那不如摆烂。   吕儒律一个华丽的转身, 改成侧坐,一手抱着书, 一手牢牢地抱紧了学弟劲瘦的腰:“出发出发。”   山地自行车的速度不容小觑,带起的寒风能刮得人小脸通红,幸好有段野洲替他挡在前面,他能被风吹到的地方只有手。   于是,他又贪心地将手伸进了学弟外套的口袋里。   除非是上课要带书,段野洲平时出门不爱背包,随身物品都会放进口袋。他在口袋里摸到了段野洲的手机,还摸到了一个圆形环状,有着金属触感的小东西。   吕儒律刚想把东西拿出来看看,段野洲的声音就从前面飘过:“律哥别乱摸。”   意识到自己可能侵犯了学弟的隐私,吕儒律赶紧把手缩回:“抱歉抱歉。”   段野洲载着他穿梭在梧桐小道间,很快就超过了大部分下课后往西区赶的学生,包括那个用了滑板道具的女生。   经过女生身边的时候,吕儒律还特意叫了人家一声,笑容灿烂地炫耀:“先走一步了,拜拜——”   步行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段野洲只用了五分钟,吕儒律快乐地跳下单车,再次向学弟道谢:“谢了,段师傅。”   “上车前叫‘学弟’,下车了叫‘师傅’,好双标的学长。”段野洲上身俯撑在单车把立上和他说话,“饭搭子中午想吃什么啊。”   吕儒律蓦地一愣。   对哦,上学期他说过要和段野洲成为彼此的饭搭子。   他并不是只有周末才能见到段野洲,他要和段野洲天天一起吃饭呢!   吕儒律在看到学弟那一刻已经攀升到顶峰的好心情再度螺旋升天,他感觉自己都可以起飞了:“想吃三食堂的小炒!”   段野洲失笑:“不想出去吃吗?我请客。”   “不要不要,”吕儒律坚定地说,“就要吃食堂。”   他和段野洲在外面的餐厅吃了好多次,可作为学生最常吃的食堂,他都没和段野洲一起去过。   “听你的,”段野洲掉转车头,走之前抬手在他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待会三食堂见。”   要和段野洲一起吃午饭这件事支撑着吕儒律上完了整整九十分钟的《现代密码学》。他和同班的女生坐在一起,一堂课下来,女生脸上的妆都无法掩盖她想用头发勒死自己的心,吕儒律却依旧神采奕奕,对生活充满了热忱与希望。   上午下完第二堂大课后无疑是用餐的高峰,每个食堂都在排长队,想要在人气之王三食堂吃饭至少需要排个十几二十分钟,有这时间都可以打一局游戏了。   吕儒律钟爱三食堂的小炒,他尤记得自己以前为了吃上那一口有多不容易。下课后无数次的脚下如风,好不容易排上队,还要把脖子伸成长颈鹿,生怕轮到自己的时候想吃的菜没了。   而今天,他一路悠哉悠哉地来到三食堂,吵闹喧嚣的人群与他无关。他如同一个来基层视察的领导,看到一群同班直男在苦逼排队的时候不忘从容不迫地微笑示意:“同志们好,同志们上课辛苦了。”   排在队伍末端的男生道:“鲤鱼,你最爱的鱼香肉丝没了!”   吕儒律双手背在身后,摇头:“你们对开挂的力量一无所知。”   直男们:“……?”   吕儒律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爱秀的一个人。他比澜书和宁城爱秀多了,也就比不过A川而已。还好他是单身狗,不然还不把男同们秀死。   在一片乌泱泱坐着用饭的学生们中,吕儒律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挂”。段野洲已经打好了饭菜,除了他最爱的鱼香肉丝,还有两个小炒一个汤,米饭上的筷子都摆好了。   小炒冒着诱人的锅气,段野洲却只是低头看手机,完全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段野洲在等他啊。   吕儒律翘起嘴角,快步朝学弟走去,却被一个学妹捷足先登。   学妹和段野洲认识,听他们的对话两人应该同学院但不同班。   学妹问:“段野洲,听说你也倒霉催的选了《双人舞》?”   段野洲摘下耳机:“嗯?”   “那咱们组队吧?我有十年的舞蹈功底,肯定不会拖你后腿。”   吕儒律忍不住仔细看了眼学妹,的确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孩,身形高挑,配得上段野洲的身高。   段野洲摇了摇头:“抱歉。”   学妹大概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一时语塞:“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就算只为了学分。”   段野洲有些冷淡:“不了。”   学妹端着餐盘失望地走了。吕儒律走到段野洲面前,段野洲冲他甜妹一笑:“律哥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吕儒律在段野洲对面的空位坐下,问:“刚才那个女生都能带你飞了,你为什么不和她组队?”   “因为我打听过了,《双人舞》的课程是可以请外援的。”段野洲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如果在班上找不到合适的跳舞搭子,可以邀请我校其他同学一起上课。”   吕儒律隐隐猜到了段野洲的意图,快速地问:“你想说什么?”   段野洲更快速地回答:“律哥跟我一起去上课吧。”   吕儒律和段野洲几乎是同时开口——   吕儒律:“你想得美。”   段野洲:“我可以跳女位。”   吕儒律以为自己引以为傲的听力出了问题。   段野洲……可以跳女位?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多找课上,段野洲又不缺跳舞搭子,他也没有舞蹈细胞啊!   吕儒律问:“你的《双人舞》在什么时候?”   “每周二下午第二节课。”段野洲说,“我记得你的课表,我知道你周二下午没课。”   吕儒律婉拒:“我一周就那么一个下午没课,我还想用那个下午去练游泳呢。”   “游泳我可以其他时候教律哥。”段野洲看着他,“律哥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吕儒律为难地说:“主要是我不会跳舞,万一我拉低了你的分就不好玩了。学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段野洲比刚刚的学妹还要失望:“我都愿意跳女位了,律哥为什么还不愿意答应呢。”   吕儒律冷笑:“你特么少来,就我们这种身高差,是你愿意跳女位就能跳的吗?到时候肯定还是我跳。”   段野洲双手一摊,表情无辜:“ 我真的无所谓,我只想要学分。”   “学分这种东西又不是只有上课才能拿到。”吕儒律开玩笑地说,“你可以去篡袁久久的位啊,实在不行我们也去见义勇为,打击犯罪。”   关于学分,大学界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曾经有一个寝室的四个人大四下学期仍然没有修够学分,眼看要延迟毕业了,这四个兄弟愣是查到了一个传销的窝点,并努力配合警方将该传销窝点一网打尽,最后不但受到了学校的表彰,还喜提每人两分的额外学分,得以顺利毕业。   “律哥不同意就算了,”段野洲垂下视线吃饭,“我自己想办法。”   “不是,我怕连累你。”   “嗯嗯嗯,我知道,”段野洲笑了声,“律哥不用管我了。”   段野洲失望归失望,但还是强颜欢笑地陪他吃完了新学期的第一顿饭,吃完还把他送回了宿舍。   吕儒律爬上床想睡个午觉,脑子里却一直是学弟默默扒饭的样子。   他依稀记得今天和他一起上《现代密码学》的滑板女生是“选课小能手”,上学期也很倒霉地被迫选了双人舞。他找到女生的微信,向她打听那门课具体是怎么上的。   女生给他发了一个视频过来。   吕儒律点开视频,一段经典咏流传的《Trouble Maker》响了起来,节奏感十足,旋律俏皮性感。滑板女生和她的舞伴一前一后站着,边跳边互动,扭腰摆头,走位对视,偶尔搭个肩扶个腰,本来应该是能看得人血脉偾张的双人舞,两人脸上却找不到任何的暧昧拉丝,而是一脸的正直光辉,满满的全是对学分的向往。   吕儒律在床上敦地坐了起来,放大视频,不停地暂停播放,播放暂停,一帧一帧逐帧分析。   靠,如果他不帮段野洲,段野洲是不是也要像视频里那样,去扶别人的腰,去搭别人的肩,去和别人默契十足了?   这这这……啊啊啊这不、不太好吧!   他不想那样啊喂!   可他确实不会跳舞……但话又说回来了,他爸妈挺会跳舞的,现在有事没事还会在家里跳华尔兹和探戈呢。从遗传学的角度上来看,他理应有一定的舞蹈天赋才对。   还有,这种双人舞无论是男男,男女还是女女都可以跳。男生跳女步,女生跳男步非常常见,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嗯……段野洲的学分十分重要,他有义务对段野洲伸出援手。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由!   吕儒律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点开了段野洲的微信。   以不变弯为己任:【你陪我吃饭,我陪你双人舞。好兄弟在心中,有事电话打不通】   YBQL:【嗯?律哥这是答应了?】   以不变弯为己任:【答应了答应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上课】   YBQL:【谢谢律哥!那我们谁跳女步?】   以不变弯为己任:【……我】   吕儒律万万没想到,他都大三了,还有和大一的学弟学妹一起上课的一天。   周二,吕儒律穿了一身黑,戴了顶从对面借来的棒球帽,这已经是他最能接近“潮男”的装扮了。楚城的头太大,帽子戴在他头上也偏大,稍微把帽檐拉低一点就能挡住他大半张脸。   《双人舞》和《击剑》一样,都是在室内上课。吕儒律和段野洲约在室内体育场,他特意早到了十分钟刺探军情。   练舞室没开门,刚下课的段野洲还在赶来的路上。吕儒律看到一对小情侣,异性的,他们也在等着上课。一打听男生是大四的学长,从别的校区赶来陪女朋友上课的,吕儒律的心有被他们平衡到。   课前五分钟,舞蹈老师来了。她打开练舞室的门,让已经到了的同学先进去,听听音乐找找感觉。   吕儒律压低帽檐,一脸深沉地喝了口运动饮料,准备好迎接一曲或动感或撩人的舞曲。   舞蹈老师打开音响,选好音乐,唯美浪漫的华尔兹随之在舞蹈室内响起:“踮起脚尖,提起裙边,让我的手轻轻搭在你的肩……”   吕儒律猛地抬起头,瞪着镜子里满脸卧槽的自己。   妈的《双人舞》敢耍他? 第47章   吕儒律之所以愿意给段野洲当舞搭子,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他能接受《Trouble Maker》那种程度的双人舞,两个男生跳起来也可以很帅。   结果闹了半天,告诉他不是《Trouble Maker》而是《爱的华尔兹》?   还“踮起脚尖, 提起裙边, 让我的手轻轻搭在你的肩”?   搭肩无所谓,踮脚他也能忍,但“提起裙边”……他哪来的裙边啊?!   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吕儒律几近崩溃地听着华尔兹曲,仿佛失去了神经, 感觉不到呼吸。当他听到“甜蜜呀, 幸福呀,圈圈圆圆转出来”的时候,彻底忍无可忍。   他拉下帽子,贴着墙边缓缓而离, 却在门口撞进了一个熟悉的胸膛。   “想跑啊?”   吕儒律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学弟带有甜甜笑容的脸,可现在他一点都不觉得甜了。   “哥, 我叫你哥行吗?不是我不想帮你。”他抓住段野洲的胳膊,声泪俱下地控诉:“但这个舞蹈老师她要我‘提起裙边’啊!”   段野洲不但没有同情他, 反而握住他的肩膀给他转了180度,然后推着他的背往回走:“别慌, 律哥提起‘裤边’也是可以的。”   “不——”   上课铃响后, 老师进行了点名。正如吕儒律预料的一样, 班上男女比例颇为悬殊, 还有两个女生自带舞伴。组队结束后,除了段野洲和他, 还有两组是男男的组合,这让吕儒律稍微没那么羞耻了。   第一节课, 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在向他们介绍华尔兹的起源和历史,最后二十分钟才讲了一点华尔兹的基本姿势。   “抬头挺胸,呼吸自然。”老师穿梭在学生之中,时不时停下来纠正他们的姿势,“跳男步的同学伸出左手和对方掌心相握,另一只手轻置于舞伴左肩胛骨下端……”   吕儒律和段野洲面对面站着,两人几乎快贴在一起了。他一手被段野洲握着,一手搭在段野洲肩膀上,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段野洲的脸。   段野洲却可以一直低头看他,还笑他:“学长,你的脸好红。”   红不是很正常吗!老子一个男生跳华尔兹的女步,还被你搂背了,换谁谁都会脸红的。   为了证明自己,吕儒律偷偷朝两边看了看,发现其他两个跳女步的男生双肩发颤,一和他们的冤种兄弟对视就拼命憋笑,但却没有脸红。   草,你们怎么不脸红?就我一个人脸红显得我很没用啊!   “是啊,”吕儒律红着脸,冷静地给自己挽尊:“舞蹈室的暖气还蛮给力的。”   他总算知道他们学校的男同为什么会多了。一曲《爱的华尔兹》跳下来,那能不多吗。   这还只是在二月,他不敢想到了夏天他还要和段野洲跳《爱的华尔兹》的时候,他又会是什么傻逼样。   开学没多久,单身狗们就迎来了本年底的第一场狗粮大餐——2月14日情人节。   以往在类似的日子里,吕儒律离男同小情侣们都是能多远有多远。比如去年的圣诞节,他就是和S.D.P.A的小伙伴们一起过的。今年的情人节,袁久久也想组织一场团建供狗子们抱团群暖,不料S.D.P.A的003号和004号成员都说自己没空,无法参加此次团建。   有预感即将失去组织重要成员的袁会长在S.D.P.A的微信群里发疯。   袁久久:【情人节你们同时没空?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否则我绝不接受!】   一碗野菜粥:【不接受你想怎么样】   袁久久:【我能怎么样,我只能去你们寝室门口捶门大哭了TuT】   以不变弯为己任:【段野洲情人节那天有一场非常重要的比赛,我要去现场给他呐喊助威,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米霏:【!!!】   袁久久:【挖槽,那岂不是能在现场看到好多游泳体育生?我们也要去!】   米霏:【我们也要去!!!】   以不变弯为己任:【可我记得你已经对男人彻底失望了啊,会长】   袁久久:【是这样没错,但这不妨碍我偶尔会想躺在男人的怀里睡觉】   吕儒律混进游泳队的家属群后,很快就对段野洲今年的赛程倒背如流。他会用“非常重要”形容情人节晚上的比赛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场比赛是市级通往全国的晋级赛,也称为预选赛。只有在该场比赛上拿到前两名的选手,才能获得在首都的国家游泳中心参加全国大赛的资格。   吕儒律已经不是那个不知道该怎么为段野洲加油的傻逼了,至少他知道要事先给学弟准备一条干毛巾。他用两杯奶茶的代价从舒卓那里搞来了《游泳队家属须知》,震惊地发现只带一条毛巾远远不够。   舒卓:【除了毛巾,最好再准备一套换洗的衣服以防万一。包里放点巧克力糖果,有的时候赛前等待时间过长他们会饿。哦对了,沐浴露和护肤油要买好点的,长期泡在泳池里会伤皮肤和发质。如果有条件,吹风机也可以买个贵的随身携带……】   以不变弯为己任:【这是不是太多了一点?我得拉个行李箱去才行】   舒卓:【哪有那么夸张,其实律哥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准备的】   以不变弯为己任:【为什么?】   舒卓:【因为段野洲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一个人参加比赛了,他没有父母陪他比赛,教练也顾不过来,这些东西他一直都是自己准备的】   以不变弯为己任:【……稍等,我把我行李箱拉出来】   舒卓:【先别走!这份资料你得看看】   舒卓发来了一份像是简历的文档,文档上写着一个吕儒律完全陌生的名字,是本市公安大学的游泳队队长。   舒卓:【这个人是本市近60所高校中自由泳排名第二的选手,也是段野洲最主要的竞争对手】   吕儒律对比了一下公大游泳队队长和段野洲去年在各项大赛中的最好成绩。   以不变弯为己任:【他好像对段野洲构不成什么威胁吧?】   舒卓:【律哥啊,等你看见公大的啦啦队是怎么给他们选手加油之后,你会有危机感的】   舒卓甩了一个视频链接过来,吕儒律点开不过三秒,就被那整齐划一,气势磅礴,震耳欲聋的呐喊吓得差点把手机丢了。   这些人居然还统一穿着公大的校服,那种自带光环,帅上天了的校服!   可恶,这是作弊吧——这特么是作弊吧!   一定要和他玩卷的是吗?好好好,他也不是不能奉陪。   情人节的前一天,419的宁城小情侣邀请【4J2Z】全体成员去他们寝室打火锅吃。段野洲忙着赛前训练脱不开身,秦书和谢澜之下课后就赶了过来,带来了不少涮火锅的绝佳食材。   食材洗切好了,锅底也开始沸腾了,独居在418的单身狗却迟迟没有现身。男同们以为吕儒律又在进行情人节前例行的自闭愤怒环节,自闭于自己孤身一人,愤怒于好兄弟全在搞基。   秦书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请律哥过来?”   谢澜之道:“需要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徐宁说:“这两天儒律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比平时安静了不少。”   楚城附和:“对!他看到我们煮泡面都不过来蹭一口了,好可怕!”   四人商量过后,把火锅暂时关了,来到418门口。   徐宁敲响寝室的门,门很快就开了。吕儒律从里面探出个脑袋:“啊,是我的男同朋友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秦书道:“律哥你忘了今晚要一起吃火锅吗?”   吕儒律一愣神:“我还真忘了,忙晕了快。”   楚城问:“你在忙什么啊?”   四人排排队走进418,只见寝室的地上堆满了购物袋和快递箱。秦书从最大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件男女通穿的棒球服,黑白拼接,手感舒适,设计年轻化,上面还印有他们学校的logo和英文缩写。   秦书当场飙出一句卧槽:“这是我们学校的校服吗?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看了!”   谢澜之说:“不是官方的校服,应该是某人自己找人设计的。”   秦书:“请问1274,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澜之:“第一,官方校服不会设计成棒球服的款式;第二,官方校服也不会在袖口印有‘DYZ’的标志——以上,4721。”   楚城从秦书手中拿过棒球服细看:“‘DYZ’是什么意思?大冤种吗?”   “放屁,”吕儒律怒道,“‘DYZ’明明是调研组的意思。”   楚城如梦初醒:“原来如此,律哥要去调研了?”   徐宁无奈道:“儒律,你能不能不欺负楚城了?”徐宁温柔地向楚城解释:“‘DYZ’是段野洲拼音首字母的缩写。”   楚城怒瞪吕儒律:“你!!!”   吕儒律笑道:“那不是段野洲明天要比赛了么,S.D.P.A全体成员都要去为他加油,我寻思如果我们穿统一的衣服会更有气势。”   “那为什么只有那一件有‘DYZ’的刺绣?”秦书从箱子里翻出另外几件棒球服,每件都看了眼:“其他的都没有?”   不等吕儒律回答,在【4J2Z】中智商垫底的楚城突然长起了脑子:“因为那件是律哥的,只有律哥的棒球服上才能有段野洲名字的缩写!律哥和段野洲在搞基!看,又一个铁山一般的证据!”   楚城兴奋地说完,期待地看着其他三个男同,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强力支持。没想到徐宁,秦书和谢澜之一个个都淡定的一逼,徐宁更是像看孩子胡闹一般地看着他。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楚城难以置信地瞪着三男同,“他们明显是在谈恋爱——你们是不是瞎了啊!”   “哎呀快别胡说!”秦书煞有介事道,“律哥和绿茶之间的感情很纯粹的啦。”   吕儒律微微皱眉:“你倒也不必完全不磕我们吧,我和段野洲就那么难磕?”   秦书超大声地说:“难磕死了!伏地魔和林黛玉都比你们两好磕!”   吕儒律:“……”   徐宁浅笑了一下,看到另一个纸箱里竟然装了一个大鼓,不由地说:“楚城,我们明天也去给段野洲加油吧?”   楚城虽然是计院人,却有一颗体院的心,最喜欢看的就是各类体育赛事。他当然愿意去看段野洲的比赛,但他怕徐宁更想去过情人节:“可你不是已经订好了餐厅和酒店吗?”   徐宁说:“情人节每天都可以过,但朋友的比赛不是天天都有的。”   “对啊对啊!”秦书像海豹拍手似的鼓了鼓掌,去寻找谢澜之的视线:“哥哥,我们也去看比赛吧?情人节我们可以改天再补过。”   谢澜之点点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徐宁笑道,“儒律,还有多出来的棒球服吗?没有‘DYZ’刺绣的那种。”   吕儒律没想到男同们愿意牺牲在情人节亲嘴上床搞情趣的时间去陪他给段野洲加油。他正愁S.D.P.A的人不够多,单凭他们几个肯定无法和公大的啦啦队抗衡。但如果【4J2Z】也统一着装,全体出动,至少在颜值上他们肯定不会输。   “唉,你们真要去啊?”吕儒律半真半假地对秦书说,“本来我还想在情人节那天带着段野洲去你家借住,让你和1274上不了床干着急呢。”   秦书气得怒摔棒球服:“律哥,你是觉得我和1274少上一次床就会死吗?”   这么说来,【4J2Z】和【S.D.P.A】,以及骞卓小情侣又要“联合作战”了。上一次他们十个人一起玩还是上学期考完试的时候,他们打了麻将喝了酒。吕儒律还记得自己一时上头逼问段野洲“你是男同吗?你是不是喜欢我”,还非要“以剑证道”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会脚趾扣地。   明天应该不会再发生那种尴尬的事情了吧。   吕儒律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谢澜之问他:“你买这个做什么。”   吕儒律回过神,看见谢澜之手里拿着他给段野洲准备的护肤油,道:“哦,这个啊,我给段野洲买的。”   谢澜之神色微妙:“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不是护肤油吗?”吕儒律道,“我在进口商品店挑的。”   徐宁凑过来看了眼,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上面是日文?”   谢澜之:“……打开手机,下载一个翻译软件能用你一分钟?”   “无所谓,我买了好几种,到时候看看段野洲最适合用哪个。”吕儒律不以为意,“反正老子的学弟要用最好的和最贵的。”   秦书和楚城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个攻,问:“上面的日文是什么意思?”   两个攻却齐齐看着吕儒律,一个比一个欲言又止。 第48章   情人节当晚的比赛是自由泳专场, 在本市的体育中心举行,他们学校的泳队只有段野洲一个人挺进了前八,得以参加这场市级决赛。   在吕儒律的号召下, 以他为中心的九人啦啦队正式成立。他花了一大笔票子从定制棒球服的商家那加急订了十套队服, 除了他自己的那件,其他人的棒球服上都没有“DYZ”的刺绣。   棒球服轻薄又保暖,男生穿起来帅,女生穿上下面再搭一条百褶裙活泼又可爱。舒卓和米霏试穿后惊为天人, 非要向吕儒律买下棒球服, 还每人多给了他二十块。男生们纷纷效仿,搞得他最后净赚两百。他用这两百块给大家一人买了杯咖啡,呼吁大家打起精神,为即将到来的“苦战”做好准备。   情人节撞上周末, 校园里随处可见捧着花和礼物的小情侣,有不少热恋中的小情侣还会选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穿情侣装出行。   但在学校游泳馆门口,见不到一对穿情侣服的小情侣, 却能看到八个穿着一模一样棒球服的大学生。六男两女,三对小情侣和两条S.D.P.A, 男生好看得各有千秋,女生一个漂亮一个三无。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站在一起, 简直就像刚从无限流游戏里全员生还的强大组织, 引得路人频频回头拍照。   联合作战的十人中, 除了他们八个还有在馆内被教练单独谈话的段野洲, 只剩下吕儒律没来。   八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吕儒律。到了约定的时间,一辆黑色的SUV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SUV在他们面前停了停, 丝滑地向后一倒,端端正正地停在了停车位的中间。车门打开, 长腿迈下,又一个身着棒球服的男生走下车。他将一个机能风斜挎包挎在肩上,朝众人扬起手:“哟,都来了。”   在请教了【从包里能掏出任何东西】的米霏后,吕儒律果断放弃拖箱子去看比赛的念头,选择了背包。把东西全背在包里虽然累了点,但看起来帅啊。   他这副装扮戳中了舒卓的审美。舒卓由衷地赞叹:“律哥今天真帅。”   “别别别,你可别说这种话。”吕儒律警惕地瞥了眼洪子骞,“你不怕你老公吃醋啊?”   舒卓笑眯眯地说:“不怕,律哥和老洪对我来说不是一个赛道的。”   吕儒律随口一问:“所以老洪是哪个赛道的?”   舒卓道:“老洪的赛道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被狗粮骑脸的吕儒律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在嘴贱什么。”   楚城问:“律哥,你那个大鼓呢?”   “在后备箱。怎么了?”   “待会看比赛的时候,能让我打那个鼓吗?”楚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就喜欢那种酷炫的东西。”   吕儒律求之不得,嘴上却伪装了一波:“完蛋,我也很想打来着,但你觉得炫酷你就上吧。”   那个鼓又大又沉,背带还是鲜艳的大红色,背在身上,再在脑袋上绑一条红绸巾,一个陕北斗鼓的演绎者就这么诞生了。要不是想给段野洲壮大气势,他一点都不想背,只能说幸好有楚城这个大冤种主动请缨。   “段野洲呢?”吕儒律左右张望着,“还没来吗?”   洪子骞道:“早就来了,被教练叫去谈话了。”   吕儒律想了想,说:“我进去看看,你们可以先坐谢澜之和秦书的车去体育馆占好位置。”   吕儒律走进游泳馆,刚好撞见段野洲从教练办公室里出来。   段野洲看到他,视线一下子定在了他身上,之后又从上到下,从脸到腿地将他好好看了一遍,露出笑容:“律哥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在门口集合吗。”   段野洲身上穿着校游泳队的队服,单肩背着运动包。看段野洲这身装备,吕儒律突然有了他学弟即将去参加重要比赛的实感。   他总算明白当年他爸妈送他进高考考场是什么感觉了,紧张,忐忑,以及这小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   “我来看看你的状态。晚饭吃了吗,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饱?”吕儒律边说边在包里一顿乱翻,“没吃饱我这里有零食……”   “吃饱了,但还是嘴馋。”段野洲看着他从包里拿出糖果,“要吃糖。”   “来了!”   吕儒律撕开包装将糖果喂到段野洲嘴边,段野洲也很配合地低头含住了糖果。   从办公室出来的教练看到这一幕,好奇地打量起吕儒律:“你是……?”   吕儒律连忙学着他爸以前见他班主任的模样向教练伸出手:“教练你好,我是段野洲他……哥哥。”   段野洲挑了挑眉。   “哦?!小段的家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呢。”教练回握吕儒律的手,用说笑的口吻说:“你们是不是很忙啊,忙到没时间来看小段的比赛。”   吕儒律一时语塞:“以后会常来看的。”   教练注意到吕儒律棒球服上的logo,奇怪地问:“你是小段的亲哥吗?我看你比他大不了几岁吧。”   “额,干哥。”吕儒律笑道,“我妈是段野洲干妈,我爸是段野洲干爹。”   教练了然:“哎,我就说呢,小段的家人怎么会……”   “教练,”段野洲打断两人的对话,“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   段野洲和教练还有几个观赛的队友要乘坐学校的大巴去体育中心。吕儒律送段野洲上了车,说:“那比赛时见了?我会让你听见我的声音。”   段野洲摘下脖子上的十字架交给他暂时保管:“律哥可以叫的和上次一样好听吗?”   “开什么玩笑。”吕儒律举着十字架,严肃地保证:“我会叫的比上次更好听。”他还有楚城给他伴奏呢。   吕儒律开车来到体育中心和朋友们汇合。赛场内,选手尚未入场,观众席的啦啦队已经提前开始了战斗。   进入决赛的八位选手分别来自不同的高校,啦啦队大部分是选手们的同学和家人。其中,最显眼的两只啦啦队莫过于刚好面对面坐着的公大和交大,光是在统一着装上他们就秒杀了其他队伍。   公大的学生身穿他们特有的深蓝色制服,端着一身正气,英姿勃勃;而交大学生的棒球服有一种随性的松弛感,再配上他们的颜值,吸睛程度上绝对不遑多让。   理工大的晏浩慨和他女朋友乐纤也来现场看比赛了。乐纤跑来向舒卓惊叹:“小舒你居然给啦啦队偷偷升级装备!这么帅不要命啦?”   舒卓笑道:“不是我,是我们‘段夫人’给大家升级的。”   吕儒律没功夫理会舒卓的“造谣”,他正在对啦啦队进行紧急培训:“待会比赛一开始,楚城击鼓三下,同时我喊‘段野洲’或者‘交大’,紧接着你们喊‘加油’,声量要大,节奏要强!好,现在我们先演习一遍……”   晚上八点,场内广播准时响起:“下面即将进行的是,本市大学生50米自由泳决赛——有请选手入场!”   观众席掌声响起,第一泳道到第八泳道的选手相继出场。段野洲排在第四泳道,公大的劲敌就在他隔壁的第三泳道。   在吕儒律左边,楚城已经背好了大鼓,手持棒槌,蓄势待发,然后被秦书嘲笑姿势像大了肚子的孕夫。   在吕儒律右边,袁久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八位选手脱下外套后展露的身材,喃喃自语:“原来天堂真的存在……学长你看啊,你快看!”   吕儒律一直在看,却只看到了段野洲一个人。   明明现场有那么多人,可只要段野洲站在那里,他的眼睛就会自动把其他人通通屏蔽掉。   选手简单的热身过后,裁判示意比赛即将开始。选手陆续登上出发台,段野洲拉下泳镜前,在人群中迅速找到了他,冲他轻轻一眨眼。   吕儒律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定格在人潮中段野洲独属于他的画面。   嘭——比赛开始!肉眼中,八人几乎同时跳发!   观众席沸腾了,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公大啦啦队犹如大合唱一般整齐的助威声立马脱颖而出。   再看交大这边,吕儒律预期的鼓声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楚城的卧槽:“我棒槌掉了!”   草,来不及了!   吕儒律当机立断,高喊:“段野洲——”   这次他身边没有人叫老公带偏他了,他绝对不会叫错。   其他人:“加油!!!”   “交大——”   “加油!!!”   50米短距离的自由泳,全程拼的都是爆发力,每位选手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加到最大速度,然后一直保持到终点。   入水后,段野洲腿部在水下摆动,紧接着破水划手,偏头换气——他仿佛成了一条飞鱼,在泳池掀起一阵阵激扬的浪花。   “段野洲——”   “加油!!!”   吕儒律喊得嗓子快要冒火也不敢停下,他紧紧握着段野洲交给自己的十字架,看着段野洲和身边的劲敌并驾齐驱,又看着段野洲在后25米渐渐拉大领先优势。   他看着他学弟第一个触摸到了池壁,第一个摘下泳镜,第一个朝观众席看来。   吕儒律呆呆地回望他。   ……好帅,段野洲真的好帅!   短短二十几秒的时间,一切尘埃落地。   秦书趴在谢澜之背上高呼:“啊啊啊第一,段野洲第一,交大第一!”   米霏和舒卓抱在一起:“太帅了!段野洲牛逼!”   “这就结束了?!我都还没打鼓,怎么就结束了!”好不容易捡起了棒槌的楚城不甘地嘶吼嚎叫:“还有比赛吗?我要打鼓啊,快让我打!”   谢澜之见吕儒律没有和他们一起尖叫,问:“怎么这么淡定?”   吕儒律回过神,嗤笑:“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早就知道段野洲肯定第一。”   他不是淡定,而是激动到极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反而显得淡定。   “兄弟们让让,”吕儒律骄傲地站起身,“我要去给我学弟递毛巾了。”   吕儒律在后台找到了正在和教练拥抱的段野洲。他两眼放着光,捉急地等教练抱完,立马冲上去投怀送抱。   段野洲却伸出一只手顶在他脑门上,笑着阻止了他:“等下。”   吕儒律瞪直了眼:“什么意思?你教练能抱,我不能抱?”   “我身上湿,教练已经习惯了,但律哥不能感冒。”段野洲说着,拿走了他手上的毛巾,没有擦身上的水珠,而是往他身上一披,然后隔着干爽的毛巾将他抱进怀里。   即便隔着毛巾,吕儒律也能感觉到段野洲散发着热量和水汽的身体。从段野洲发梢滴落的水珠好巧不巧地滴在了他脖子上,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   “我听见律哥叫我了,”段野洲说,“确实比上次还好听,但有一点比不过上次,你没有……”   “小段别抱了,快去洗澡。”教练生生地打断两人,“当心着凉。”   段野洲便先放开了他:“我去洗澡了。”   “等等,舒卓说游泳馆提供的洗护用品很一般。”吕儒律从包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塞进段野洲怀里,体贴地说:“我给你准备了洗发水沐浴露和护肤油,你挑个喜欢的味道用。”   段野洲笑了:“这么多啊……谢谢律哥。”   比赛完的选手都要去洗澡,淋浴间已经人满为患。吕儒律没有进去,守在更衣室门口等学弟。   十几分钟后,段野洲顶着吹得半干的头发走出来了,手中拿着一瓶护肤油,一脸的不解与疑惑:“这个护肤品……”   吕儒律怀里抱着段野洲的外套:“怎么了?”   段野洲迟疑片刻,改口:“律哥把衣服给我一下。”   段野洲拿到外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护肤油扫了扫,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蓦地睁大。   “到底怎么了?”吕儒律凑过去想看段野洲的手机,“这瓶护肤油有问题吗?”   段野洲迅速给手机锁了屏,放回口袋。   “没,没有问题。”段野洲微笑道,“感觉不错,下次可以回购。” 第49章   比完赛的段野洲换上了吕儒律定制的棒球服, 和教练说了声后,来到场外和他的啦啦队们汇合。   无论是小情侣还是单身狗,都为段野洲感到高兴, 表达高兴的方法还各不相同。   骞卓采用的“专业拉踩大法”, 把其余七个选手的成绩念给段野洲听,然后得出“段野洲你就是本市自由泳之王”的结论。   秦书对段野洲未来的泳坛之路进行了一番美好的畅想,苦恼地说:“绿茶以后要是火了,媒体会不会采访他的亲朋好友啊?到时候采访到我, 我要不要把他绿茶的本性公之于众呢。”   谢澜之则问了一下段野洲之后的赛程:“全国大赛在两个月后的首都?如果有时间, 我会带着秦书去看你的比赛。”   袁久久惦记着被段野洲击败的另外七名选手,心疼地说:“那七个体育生现在一定很伤心难过,他们需要安慰!让我去吧,让我充分发挥竞技精神, 为他们献上鼓励和关怀,趁虚而入地博取他们的信任,然后……问他们要不要加入S.D.P.A!!没错, 这正是组织向外校市场进军的大好时机啊!!!”   米霏话不多说,直接抬手给段野洲比了两个大拇指。   这么多朋友在祝贺段野洲的现在, 祝福段野洲的未来,吕儒律却在想他学弟肯定消耗了不少体力, 待会喂学弟吃点什么好呢。   除他之外, 唯二格格不入的是宁城小情侣。两人向段野洲表达了恭喜后, 就去一旁黯然神伤了——准确说是楚城一个人在黯然神伤, 徐宁在轻声细语地安慰他。   不知道观众席发生了什么的段野洲问:“城哥怎么了?”   “野菜粥别误会,楚城他也替你开心。”徐宁叹了口气, “但他同时也在为自己没打到鼓而生闷气。”   “说到这个,我还没找你老婆算账呢。”吕儒律转向楚城, 假装生气:“怎么回事啊小崽种,主动请缨就这?要不是老子嗓门大,对面公大早骑我们头上了。”   楚城快郁闷死了:“你以为我想?那棒槌掉了我有什么办法!”   舒卓安慰道:“楚城那么喜欢打的话,老洪比蛙泳的时候你可以来给他打。”   楚城眼睛一亮:“可以吗?”   秦书插嘴道:“干脆让儿子加入游泳队成为你们的编外成员好了,哪里有你们的比赛,哪里就有他击大鼓的身影。为了避免今天的情况,宁宁你给他做一个能挂脖子上的棒槌。”   “我可以!”楚城迫不及待地双手赞成,“这个我真的可以!”   十人浩浩荡荡离开体育中心时已经九点多了。段野洲请客,请所有来到现场帮他加油的兄弟姐妹吃夜宵。   这么多人一起,吃的就是一个热闹。他们也没去什么高大上的场所,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人气非常旺的大排档。   为了让他们能坐在一起,大排档的老板给他们拼了桌。十人五五分坐,热腾腾的羊肉汤锅和牛杂汤锅摆在中间,周围是一盘盘刚烤出来的海鲜,再加上用大桶装满的黑啤,这满满的一桌被隔壁桌的大叔们戏称为“痛风套餐”。   然而年轻的大学生新陈代谢旺盛,并没有痛风的烦恼,他们甚至不用担心吃宵夜会变胖。   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除了上课和学习的时候,他们总是充满活力。即便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即便有人亲过无数次嘴有人却没嘴亲,他们依旧坐在一起吃肉喝酒,一聊一个梗。   吃着聊着,舒卓忽然感叹:“今年的情人节好不一样哦,我还从来没过过这样的情人节呢。”   吕儒律也深有感触:“加一加一。”   在他上大学之前,每年的情人节他爸妈都要单独出去约会,拿个千八百块打发他自己找吃的。   上大学之后,男同们又成为了他爸妈的接班人,逢年过节给他提供稳定量大的狗粮。   去年情人节他一个人在寝室,一边吃糖炒栗子一边写小组作业的时候,大概撑死也想不到下一个情人节他会和段野洲以及这么多朋友一起过吧,连小情侣们都放弃了浪漫的节日来陪他过情人节了。   吕儒律看着三对小情侣,心血来潮地问:“话说,如果今天我学弟不比赛,你们会怎么过节?”   小情侣们两两对视一眼。   洪子骞挠挠头:“可能会去看场电影?”   徐宁微笑着说:“一起吃晚餐吧。”   谢澜之淡道:“做作业。”   谢澜之显然是在瞎说,吕儒律冷哼一声,没有揭穿他:“那吃完晚餐,看完电影,做完作业呢?”   “这题我会,我帮他们答。”段野洲说,“他们会亲嘴上床搞情趣。”   “答得好!”吕儒律朝着段野洲举起掌心,“快,来击个掌!”   段野洲笑着给了吕儒律一个five。   小情侣们:“……”   “我受够啦!”秦书放下筷子,双手抱胸,“律哥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时时刻刻都想着亲嘴上床啊?还带得绿茶也这么想了!”   吕儒律反驳道:“我可没说‘时时刻刻’,但今天情人节,你们会亲会上的吧?”   “不亲也不上!”秦书为了证明男同没有要天天上床也是蛮拼的,“今晚我们四个陪你玩通宵,看你以后还狗不狗叫!哥哥,楚城,宁宁,你们怎么说?为男同证明的机会来了!”   谢澜之:“你开心就好。”   徐宁:“在哪里通宵?外面有些冷。”   楚城:“我们可以通宵打机!好久没有五排上分了。”   徐宁:“这个好,我们回去再玩,不影响晚归查寝。”   秦书问吕儒律:“律哥,通宵五排打游戏,来不来。”   吕儒律憋着笑,摸下巴做沉思状:“嗯,这个嘛……”   段野洲漫不经心地说:“可律哥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手上在陪他打游戏,其他的地方在干别的呢?”   小情侣们:“…………”   把男同们怼得哑口无言的吕儒律和段野洲同时抬手,啪地一击掌,默契程度百分百。   洪子骞“靠”了声,偷偷找舒卓吐槽:“宝宝,我算是发现了,这一桌子人,就属那两个自诩单身狗的直男最色最会玩。”   吕儒律装不下去了,噗地笑出声:“行了行了,我倒希望你们有事没事多亲嘴呢,看到你们感情好我也开心啊。”   “不行不行,”秦书还和他犟上了,“晚上12点,游戏里见,谁没上线谁就在亲嘴上床。”   一群人吃到深夜,眼看马上要到寝室关门的时候,才意犹未尽地散了场。   澜书和袁久久回家,其他人回校。这个时间,约会的小情侣要么已经去酒店了,要么已经回宿舍了,学校附近算得上冷清,零星有些小摊小贩,卖卖鲜花和小吃。   吕儒律对花束没兴趣,却被卖糖炒栗子的摊子吸引了注意力。谁能在冬天的深夜拒绝一份又香又甜又暖和的糖炒栗子呢。   吕儒律舔了舔嘴唇:“我想吃糖炒栗子。”   段野洲朝他的小腹看了眼:“你还吃得下?”   吕儒律就笑:“我嘴馋啊。”   “那我给你去买。”   “不用了,我自己去买。”吕儒律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离门禁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时间紧迫,买完栗子他得跑回去才能赶上。但无所谓,他有体育生,大不了让段野洲背着他跑。“你让他们别等我,先回去吧。”   段野洲一挑眉:“他们可以先回去,只有我要留下来?”   吕儒律想也不想地说:“对,你必须留下来陪我,我怕鬼来着。”   段野洲笑了声:“那完了,我也怕鬼。”   吕儒律一路小跑地来到小摊前,要了一大包糖炒栗子。   炒栗子的是一位热情的话痨大妈,一边炒一边和他搭话:“小伙子这么帅,情人节怎么一个人呀?”   吕儒律心道大妈你可真会聊天:“我不是一个人,我学弟在等我。”   “哦哦哦,情人节和学弟一起过也挺好的,挺好的。”   吕儒律说了句“是啊”,低头看着在糖里不断翻滚的栗子,忽然笑了一下。   大妈问:“小伙子你笑啥啊?”   吕儒律嘴巴比脑子快:“阿姨你知道吗?我学弟今天刚拿下市里的比赛,他马上要去参加全国游泳大赛了。”   大妈是天底下最捧场的大妈:“哎呀,这么厉害,那你一定很为你学弟骄傲吧?”   吕儒律愣了愣,随即灿烂一笑:“是的,他是我的骄傲。”   大妈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他买了20块钱的栗子,大妈愣是给他塞成了30块,用纸袋装成一大包,拿在手里都觉得好暖和。   吕儒律付完钱转身,看到段野洲站在不远的路灯下,静静朝他望来。   朋友们都走了,大妈做完他这单生意也收工走了,路上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段野洲就那么安静地站着,随性又帅气,在不太明亮的路灯下仍显得璀璨耀眼。   仿佛连灯光都在偏爱他。   可是光又怎么会偏爱一个人呢。   吕儒律这么想着,捧着纸袋来到了段野洲面前。   “来,学弟,”他从袋子里挑出一个最大的栗子,“来吃点甜的。”   段野洲没有去接他手上的糖炒栗子,只是垂眸看着他。   吕儒律举起栗子:“嗯?”   双边脸颊一阵温热,是段野洲捧起了他的脸。   他的视线被迫抬高,猝不及防地看进了段野洲的眼睛里。学弟的眼睛有些湿,像一场再也压抑不住的,骤来的雨。   段野洲双手捧着他的脸,朝他低下了头。   学弟额前的碎发弄得他眼睛有些痒,他下意识地闭上眼。下一秒,他的嘴唇被轻轻碰了一下。 第50章   吕儒律短暂地疑惑了两秒。   碰他嘴唇的是什么东西?   有点软, 热热的,带着一点点酒气和薄荷糖清新的味道。   对了,他和段野洲喝了酒来着。吃完宵夜后, 他们每人都含了一颗薄荷糖。   所以, 那好像是……段野洲的嘴唇?   草???   草啊!!!   段野洲亲了他?不是亲的脸,也不是亲的腿,而是亲的嘴?!   他和段野洲亲嘴了???   他和段野洲亲嘴了!!!   吕儒律大脑一片空白,表情也一片空白, 胸口却仿佛有一只土拨鼠正两腿站立疯狂啊啊啊。   段野洲亲他亲得很轻, 就像一朵轻盈的羽毛从他唇上飘过,一触即分。与其说是亲嘴,不如说他们只是嘴唇贴了一下。   对对对,就是这样。好朋友之间互相贴个嘴唇怎么了?是兄弟就给他亲嘴!   ——哈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 这种话现在还有人信?   他有脑子的啊,他又不是智障!这可是亲嘴啊,他今天又没中不亲嘴就会死的剧毒!   段野洲亲他的原因只有一种。   ——妈的段野洲就是男同啊!这没法洗, 这真的没法洗!   可是为什么?段野洲明明……明明对他硬不起来啊!   段野洲的YBQL是他再三确认过的,他都和段野洲一起洗澡了, 还让段野洲在他身上做俯卧撑。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得真真切切, 段野洲的剑就是完全没有反应!   难道不喜欢上床只喜欢搞纯爱的男同真的存在, 段野洲特么就是?!   短短几秒, 吕儒律的思绪犹如一只受了惊的小松鼠, 在一棵名为“段野洲是男同段野洲喜欢我”的松树上旋转跳跃,来回蹦跶, 直到他听见段野洲比平时低哑了不少的声音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   “律哥?”段野洲说,“你还要闭眼闭多久。”   要老子睁眼是吧。你不吃我给你的糖炒栗子还突然亲我嘴, 老子不给你一个过肩摔都对不起当初想贴我脸却被我摔了个屁股墩的竹马。   吕儒律紧紧抓着糖炒栗子的纸袋,缓缓睁开眼,又一次和段野洲四目相对。   段野洲眼睛里的骤雨好像越下越大了,汪成一潭深水,看狗都显得很深情。   吕儒律头脑发晕,他感觉自己有种快要溺水的错觉。   完了,他舍不得过肩摔段野洲怎么办!   但是话又说回来,段野洲只是亲了他的嘴,又不是睡了他,哪里就罪至过肩摔了,批评教育两句差不多就行了。   吕儒律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你……你刚刚……”   完了完了,他好像连批评教育段野洲都舍不得怎么办!   “你先把手放下。”吕儒律僵硬地说,“一直捧着我脸不嫌累吗?”   段野洲听话地放下了手。他的脸颊离开了学弟的掌心,别说,还怪冷的。   冷点好,寒风再凛冽些吧,给他滚烫的身体降一降温。   吕儒律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段野洲却先开口了。   “律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段野洲无比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不开玩笑。”   吕儒律愣愣道:“哦,你问。”   说完,吕儒律眉头一皱,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怎么觉得他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一幕呢?   段野洲简单直接地问:“你是男同吗?”   吕儒律眼瞳逐渐放大,越来越似曾相识了!   这他妈不就是上学期他喝多后一时敏感过头,和段野洲摊牌时的情景吗!   今天,他们同样是十个人的聚会,同样喝了酒,同样的问题,不同的是他从逼问学弟的一方变成了被学弟逼问的一方。   其实这不是段野洲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上次段野洲这么问他,他表现出破防的样子,说什么事不过三,段野洲就说他只问了两次,还剩下最后一次,他会好好利用……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前两次段野洲像开玩笑一样的问他,他以为段野洲只是在调侃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这一次,段野洲是认真的,就像他当初的认真一样。   如果他没猜错,段野洲下一个问题应该是——   段野洲接着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吕儒律:“!!!”   操,段野洲问出来了,他真的问出来了!   可不是段野洲主动亲的他吗?怎么还倒打一耙质疑他是男同呢?!   这两个问题应该由他来问段野洲吧!   吕儒律自以为找到了破局之法,开口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是男同吗,你是不是喜欢我!”   段野洲一挑眉:“我都亲你了,这还需要问吗?”   吕儒律僵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段野洲看着他,收起了笑,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   吕儒律:“……”   卧槽这是告白吗?这他妈是告白吧!   在情人节晚上的最后一个小时,段野洲向他告白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一般来说,直男如他肯定是要拒绝帅哥的求爱的,可那不是一般的帅哥,那是段野洲啊!   他怎么能拒绝段野洲呢?   但他不是直男吗?   这他妈是个悖论啊!   “对不起,可能我还没铺垫够,把你眼睛都吓圆了。”段野洲垂眸笑了声,貌似有些紧张:“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一时没控制住。”男生定了定神,重新直视着他,认真地告诉他:“我很喜欢律哥,律哥喜不喜欢我?”   吕儒律咽了口口水,道:“我……我不……”   他本来想说“我不知道”,用装傻充愣大法先蒙混过去再说,可段野洲听到一个“不”字后就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施法:“不急,律哥可以晚点再回答我这两个问题。”   吕儒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见段野洲说:“我还有其他好多问题想问律哥。”   吕儒律如临大敌。   什么?段野洲还有好多问题??No——   这时,段野洲的手机响了,是洪子骞打来的语音。   “兄弟你人呢?”洪子骞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寝室马上要关大门了!”   段野洲说:“我今晚回不去了。”   吕儒律下意识看了眼手表。确实,离门禁只剩下几分钟,除非段野洲现在被变异的蜘蛛咬了口变身蜘蛛侠,否则他们不可能能赶回去。   洪子骞愤愤不平地指责:“我靠不是吧!我们有老婆的为了陪你们单身狗过个好节都没有去开房,结果你告诉我你不回寝室了?”   段野洲留给室友的只有一句冰冷的话语:“是的,挂了。”   听洪子骞这么一说,吕儒律想起了他和男同朋友之间的约定。凌晨12点,他必须上线游戏,不然就会被判定在亲嘴上床搞情趣。   男同们有没有亲嘴他不知道,反正他亲嘴了。   好在今晚最多也就一个亲嘴,段野洲对他应该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吧。   “外面太冷了,”段野洲对他说,“律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吕儒律有如灵魂出窍般地问:“换哪里?”   段野洲笑了声:“跟我来。”   看到段野洲去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吕儒律意识到学弟似乎要带他开房。   他和段野洲经常在外面一起住,同床共枕都不知道几回了。但在段野洲亲过他之后,“开房”两个字突然多了一层暗示和暧昧的意思,就好像他和段野洲睡在一张床上已经不会再是纯睡觉那么简单了。   他们一定会做点什么。   吕儒律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神色凝重地望着窗外,心里七上八下的。段野洲就坐在他身边,和他只隔了一个挎包。   别慌,他对自己说,别说段野洲对他YBQL,就算段野洲YLQL又如何,他坚信段野洲不是那种玩强取豪夺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段野洲真想对他做什么,他也是有反抗的武器的。他包里装了那么多瓶瓶罐罐,重量少说有个二十斤,他一抡一个准好吧。   吕儒律无比希望出租车司机和卖糖炒栗子的大妈一样话痨,可人家愣是连音乐都没有放,车厢内安静得能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吕儒律忍不住偷偷朝段野洲看去。段野洲低头刷着手机,应该是在预订酒店。窗外的夜景不断推移,每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车都像是一盏划过的流星,在男生的侧脸上投射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看,光又在偏爱他了。   吕儒律莫名恍惚:段野洲真的……喜欢我吗?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到达目的地。吕儒律下车后才发现眼前的不是酒店,而是一栋干净别致的三层小别墅。   “情人节酒店基本是满房的状态,我只找到了这家民宿。”段野洲道,“据老板说,原本定下这间别墅的客人临时取消了预订,我们刚好捡了漏。”   段野洲打开密码锁,输入民宿老板留下的密码后,门“嘀”地一声开了。   暖气提前开好了,别墅里暖和得像春天。吕儒律通过别墅的外观,判断里面的装修应该是性冷淡的北欧风,可当段野洲打开灯后,他人傻了。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劝学的名人名言,六列黄色的桌椅整齐排列,桌子上放着曾经折磨了吕儒律三年的高中课本。正对桌椅的墙壁上覆着一块黑板,黑板的一半被投影仪的幕布遮挡,另一半上面用粉笔写着【今日课表】。   吕儒律看到课表上两节数学课后面又是两节物理课,赶紧挪开了目光,免得被辣到眼睛。   是他记忆出现混乱了吗,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见过这间教室。   吕儒律疑惑地问段野洲:“你确定这是民宿,不是什么非法创办的课外补习吗?”   段野洲饶有兴趣地环顾四周:“是民宿——主题民宿。”   吕儒律:“……哦。”   呵,还主题民宿,说的正直点是“主题”,其实不就是情趣民宿吗。 第51章   吕儒律和段野洲分头参观了一下整栋民宿。   除了被改装成教室的客厅, 别墅的其他区域也都有各自的“主题”。吕儒律看到了保健室,体育器材室,化学实验室, 校长室……厨房被改造成了食堂, 连盘子都是有几个坑的那种。   民宿老板精准拿捏了自己的目标用户,他大概也知道来住“主题”民宿的大部分是喜欢搞情趣的小情侣,所以“学生宿舍”里放着的不是上下铺或上床下桌,而是一张双人大床房。   吕儒律在二楼找到浴室, 想着先洗个40度的澡冷静冷静, 冷不丁听见段野洲在一楼喊他。   他走到走廊旁,探出个脑袋:“怎么了?”   段野洲站在“教室”的讲台上,鼻梁上戴着一副方框眼镜,看上去有点学霸帅哥的味了:“下来上课。”   吕儒律问:“你眼镜哪来的?”   “教室找到的道具。”段野洲随手拿起放在讲座上的教鞭玩着, “律哥快下来,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想也知道段野洲问题的画风有多男同,吕儒律慌得要死:“你、你上来问不行吗?”   段野洲就笑:“律哥不觉得在教室问问题更有感觉吗?”   吕儒律:“……”别说, 他还真这么觉得,在教室里正确回答老师的问题是每个学霸刻在DNA里的本能。   讲道理, 他凭脑子在教室里叱咤风云多少年了,教室是他最熟悉的地图——是他的主场!而段野洲以前八成是在最后一排靠窗位上睡觉的学渣, 他有什么可怕的?   吕儒律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自信下楼, 在“教室”里找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下。他望着站在讲台上的“段老师”,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气定神闲:“你有什么问题,问吧。”   段野洲居高临下:“当初律哥问了我十个问题, 让我意识到了我原来喜欢律哥这件事。今天,我也想提出几个问题尝试证明律哥和我一样是男同——可以吗?”   吕儒律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能质疑段野洲,段野洲当然也能质疑他:“……可以。”   段野洲笑了笑,转身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男同”两个字,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环境对人心理的影响是巨大的。看着有模有样的学弟,吕儒律有种自己真的坐在教室里被老师提问的错觉,甚至还有一种考试前的紧张感。   他想起自己质疑段野洲的时候只是在一家平平无奇的酒店,突然觉得自己亏大发了。下次如果他还有什么事要“审问”段野洲,一定要去订一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审问室主题民宿。   “我的问题不多,”段野洲写下一个“3”,“只有三个。”   吕儒律深吸一口气:“你问。”   “第一题,”段野洲抬手推了推眼镜,然后双手撑在讲桌上,俯身望着他:“律哥为什么愿意收下我的戒指?   吕儒律低头看向自己中指上的戒指,它在“教室”的日光灯下流光溢彩,耀眼璀璨。   段野洲说:“一般直男会收下另一个男生的戒指并且天天戴在中指上吗?”   吕儒律的学霸脑也不是白长的,他迅速反击:“你说这是转运戒我才天天戴的!我想运气好点没错吧?”   “没错。”段野洲道,“可律哥也很清楚,只要你把戒指戴在中指上,你就不会再有任何桃花。”   是,他很清楚这一点。他不可能逢人就解释自己戴的是转运戒,这枚戒指会让很多对他有好感的人望而却步,但他还是愿意天天戴着。   因为这是段野洲送他的,更因为……   “因为我不想和别人谈恋爱。”吕儒律思路清晰,“我和你说过,我目前想要专心学业。”   段野洲点点头,像是接受了他的回答。   “第二个问题,”段野洲在黑板上画了两个打架的火柴人,其中一人正在对另一个进行无情的过肩摔:“卫川贴律哥的脸,律哥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一个过肩摔。我亲律哥的脸和嘴却没事——为什么?”   如果说段野洲的第一个问题是没有任何难度的送分题,那这一题显然就是筛选学霸的区分题,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落入出题者的圈套。   吕儒律低头沉思两点五秒,眼中迸发出犀利四射的光芒:“第一,亲脸那次我以为只是在镜头前做做样子,当然不会和你计较;第二,你觉得就凭我们的身高差和体型差,我有可能过肩摔你吗。”   见段野洲张嘴想要补充,吕儒律又说:“第三,我承认在我心中,你是比卫   川更重要的存在。可那又怎么样呢?友情也可以有深浅之分啊。”   吕儒律回答得理直气壮,心里却虚得要命。男人的胜负欲让他本能地去反驳段野洲的观点,可他拼命找借口证明自己不是男同的样子实在太狼狈了。   段野洲眉梢微抬,道:“好,这个答案我也接受。最后一个问题——”   段野洲摘下眼镜,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来到他课桌前,站在日光灯下看着他,轻声问他:“律哥,我真的是你的骄傲吗?”   吕儒律一怔。   原来段野洲听到他和大妈的对话了?   想要驳倒“吕儒律是男同”的观点,最好的答案无疑是“不啊,我随便说说的”或者“对啊,为校争光的学弟当然是学长的骄傲”。   可他不能这么回答,他也不想这么回答。   无论段野洲以后是否能在泳坛取得更大的成绩和荣誉,热爱游泳并为之努力,即使没有家人的陪伴支持仍然坚定信念的学弟,永远是他的骄傲。   “对,”吕儒律听见自己说,“我为你骄傲。”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吕儒律隐隐看到段野洲眼角有些发红,可段野洲一眨眼,那抹红色便不见了。   “据我所知,宁哥不久前刚在市艺术大赛中获得了一等奖,”段野洲说,“请问律哥,宁哥是你的骄傲吗?”   吕儒律彻底无言以对。   “宁哥不是,”段野洲低低笑了声,“因为只有我才是律哥的骄傲。”   吕儒律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场鉴定直男的考试,他终究还是不能及格吗。   被段野洲这么三连一问,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段野洲的感情有多不对劲。段野洲只问了他三个问题,其实他还有好多疑似男同的言行举止。   他不想段野洲和别的男生女生跳舞,光是想象段野洲搂别人的腰他就不爽;   他看到段野洲因为担心自己红眼眶会心疼,他好想能一直看到段野洲光芒四射的样子;   他不准别人的棒球服上有段野洲名字的缩写,他只准自己的有;   他希望暑假也能和段野洲一起过——不仅仅是下一个暑假,他希望以后所有的假期都能有段野洲的陪伴。   可这些特殊的情感就一定是男同之情吗?法律有规定?   上学期段野洲为了证明他不是男同,不是说过什么“友情和爱情有共同点”之类的话吗。套上这个理论,他还不想看到徐宁和楚城之外的人跳舞呢,他也会替楚城感到不爽。   学霸的尊严让吕儒律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他猛地拍桌而起:“好吧,就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你的主观推测,并不是能确认我是男同的铁证。”   他这么大反应,段野洲却只是微微一笑:“要铁证啊?”   吕儒律心中一跳。   不好!这个形势的走向……难道?   段野洲言简意赅:“如果律哥确实坚信自己不是男同的话,我们可以再一起洗一次澡。”   吕儒律:“!!!”   果然!果然流程都和上学期一模一样!   “剑是不会骗人的。”段野洲抬头看向二楼浴室的方向,“来吧,律哥,我们以剑论道。”   吕儒律凝固在课桌后面:“……你是认真的吗?”   段野洲耸耸肩:“这是鉴定律哥是不是男同最快、最准确的方法了。”   吕儒律坐着,段野洲站着。以他的视角,刚好平视在段野洲剑的位置。   他要和段野洲梅开二度,开启【以剑论道2.0】的最新系列吗?一旦开启,他不但能判定自己对段野洲有没有男同的欲望,也能顺便一观段野洲到底能不能行。这个问题关系到他真弯了以后是和段野洲柏拉图还是每天亲嘴上床搞情趣,很重要的。   吕儒律下定决心,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去浴室。”   两人来到二楼,穿过由茶水间改装成的“化学实验室”,来到了淋浴的浴室。   别墅里主卧的浴室带有浴缸,但吕儒律觉得他和段野洲都这么暧昧了,还是别一起泡澡比较好。淋浴安全多了,毕竟他们两个新手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站着能搞点什么出来,最多就亲个嘴嘛。   他们又不是没亲过。   吕儒律带着学弟走进浴室。淋浴室本来就不大,容纳两个男生后更显得空间狭小。吕儒律局促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问:“脱衣服吗?”   段野洲说:“不脱穿着棒球服洗澡?”   吕儒律:“……那你先脱。”   段野洲一件一件地开始脱衣服,最先是棒球服外套,然后是内搭,他不着急脱裤子,而是先把上衣全脱完了。   吕儒律看了两眼匆匆移开目光,赶紧给自己找了点事做,背对着段野洲在洗漱台前刷起牙来。   问题是,洗漱台前装了一面镜子。他一个抬眼,就看到上半身脱得只剩下银色十字架的学弟出现在镜子里。   坚持运动的男生腰背挺拔,肌肉饱满,线条流畅自然,背部呈现出一条深邃的沟壑。   吕儒律维持着吐泡沫嘴唇微张的姿势,脸颊的温度直线上升。   他待会就是要和这样的身体一起淋浴?卧槽他的剑怎么可能没反应?别说脱光光的段野洲了,他现在就有点……不对劲。   这分明是一道必死题!   眼看段野洲马上要脱运动裤了,吕儒律举着牙刷大喊:“等下!”   段野洲动作一顿:“嗯?”   “我觉得以剑论道2.0并不合理,”吕儒律脑袋发热,语速飞快,“这个方法有一定的局限性。”   “什么意思。”段野洲困惑地问,“试剑还不能证明你是不是男同吗?”   “不完全能,”吕儒律脱口而出,“男同又不是单靠剑上床的!”   段野洲一愣:“……啊?”   “直男的剑很敏感,受点刺激就蠢蠢欲动很正常,美剧里不是常常有直男互相击剑闹着玩的情节吗。”吕儒律慌不择言,“但只有真男同才能做到最后一步!” 第52章   这走投无路的一招, 吕儒律愿称之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的逻辑是,既然以剑论道2.0无法确切地判断他是不是男同,民宿里又没有能进一步测试的道具, 那就干脆不试剑了, 洗洗早点睡吧。   虽然只是延迟考试,但至少给他争取了一点时间,他可以在今晚连夜“复习”,先把自己的性取向搞清楚了再去面对段野洲。   段野洲听了他“逻辑满分”的解释, 神色难辨地沉默了长达足足半分钟的时间后, 问他:“所以,律哥的意思是?”   吕儒律道:“所以只能到此为止,等下次工具齐全再……”   段野洲冷不防地打断他:“律哥怎么知道现在工具就不齐全呢?”   “我刚刚去主卧看了,”吕儒律边说边想还好老子机智事先搜索了地图未雨绸缪, “床头柜旁什么都没有。”   而且他们在的别墅区位置比较偏远,段野洲总不会为了和他试到最后一步大老远跑去买道具或者叫外送吧。这招就叫做——以进为退!   段野洲笑了声:“不会吧不会吧,怎么会有民宿不准备男同上床用的道具啊。”   吕儒律觉得学弟的笑容似乎有点意味深长。他飞快地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并没有发现什么漏洞。   “唉,你要理解市面上大部分还是异性小情侣的。”吕儒律说, “再说,这些东西还是自备比较好, 要是我我也不放心用别人买的。”   段野洲若有所思:“这样。”   吕儒律以为自己即将计划通, 刻意露出惋惜懊恼的表情:“其实我也想尽快确定自己的性向再接受你的告白, 但条件不允许我也没办法。”   段野洲看着他:“哦。”   “那……”吕儒律左右看了看, “你衣服都脱了你先洗澡吧,我去主卧的浴室洗。”   吕儒律礼貌退下, 朝门口走去。忽然,一条手臂挡住了他的去路。   吕儒律顺着那条手臂一路往上看, 胳膊,肩膀,锁骨,最后是段野洲的脸。“还有事吗?”他问。   段野洲一手撑在门边,和他站得很近,一近就必须低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律哥,你刚刚说你想尽快确定我们能不能做到最后一步,是不是真正的男同,对吧?”   吕儒律的第六感告诉他,段野洲突然向他再次确认这件事一定有他的深意,他隐约能看见问题的前面有一个坑在等着他跳。可他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他的【以进为退】之计究竟哪里有破绽。   吕儒律犹豫着没吭声,段野洲却笑了:“我觉得吧,律哥你先别想那么多。”段野洲绕到他的正前方,伸手解开了他棒球服最上面的扣子,“我们可以今天先试一试剑,以后有机会再试别的。”   他们离得太近了,吕儒律甚至能感觉到从段野洲胸口散发出的热量。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段野洲修长的指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颗又一颗,将他的扣子悉数解开。   段野洲的动作很慢,看上去仿佛游刃有余,可他分明能感觉到学弟的指尖在微微发着颤。   原来段野洲也和他一样紧张吗?   意识到这点后,吕儒律反而没那么紧张了,至少他能开口喊一声学弟的名字:“段野洲,我们……”   段野洲或许担心他会说出拒绝的话语,不等他说完便道:“拜托了,我很想知道律哥的剑能不能对我……”段野洲脱下他的外套,和自己的外套一起叠放在一边,“表示一些敬意。”   吕儒律:“。”   学弟都说拜托了,那他有什么办法。   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吕儒律偏过脸不去看段野洲,别别扭扭地抬起了手。   段野洲不明所以:“律哥?”   “叫我干嘛,继续脱啊。”吕儒律破罐子破摔,“里面的衣服不用脱?想我穿着卫衣洗澡吗?”   他的卫衣又没有扣子,只能从脑袋上脱。   段野洲微怔,随即笑成了甜妹:“谢谢律哥!”说完,他略微一顿,又道:“律哥等等我,我下去一趟。”   吕儒律好奇地问:“你下去干嘛?”   段野洲笑道:“律哥不是不放心民宿提供的东西么,那我们用自己买的沐浴露好了。”   段野洲几乎是跑下了楼。吕儒律独自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脸红成西红柿的自己,默默捂住了脸。   好羞耻好羞耻好羞耻!试个剑而已,之前又不是没试过,他就不能淡定点吗?要是待会段野洲看到他的脸,从而联想到西红柿红辣椒什么的,会不会饿得又YBQL啊?   从以剑试道1.0的结果来看,段野洲的剑应该不太容易为外物所动。可是是段野洲先向他告的白,如果他比段野洲先有反应,那他之前那些有理有据的回答岂不都成了嘴硬Play?   吕儒律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的剑,许下心愿:我也不指望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但你好歹别比段野洲的剑先出鞘吧,争气一点啊大兄弟!   很快,段野洲拿着一堆瓶瓶罐罐回到了二楼。吕儒律的卫衣也被他脱下了,接着是下半身的裤子。和以剑论道1.0不一样,他们没有保留最后一道防线,真正意义上的……赤诚相对。   好,他现在可以去观察段野洲的剑了。   在吕儒律的设想中,他可以对着学弟的剑从容调侃,指点江山。但在现实里,他的目光牢牢地固定在了段野洲腰腹及以上的位置,然后死活不敢挪下去。   救命!这个他哪好意思看,看一眼他就要原地爆炸了好吗!   哗啦啦——   热水自花洒喷出,自上而下地浇在两人身上。狭小的淋浴间雾气氤氲,稍微抬个胳膊都会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吕儒律隔着水幕和段野洲对望,学弟脸上好似加了一层滤镜,有一种似梦境般的朦胧感。   真的很像在做梦啊,他和段野洲一起站在水里。   他一直认为,段野洲在水里是最养眼的,宛若一条摄人心魄的深海人鱼,吸引着人类所有的目光。   吕儒律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能看了,再多看两眼他的剑绝对撑不住。他得想一些萎的转移注意力,比如……《现代密码学》。   吕儒律在心里默念着刚学了不久的算法,在知识的力量下,剑的躁动渐渐平息。他松了口气,道:“我们要不要先洗头?”   段野洲的声音在浴室显得低沉又闷热:“律哥。”   “嗯?”   吕儒律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了墙边,后背贴在微凉的瓷砖上。他还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嘴唇就被堵住了。   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贴贴,段野洲在吻他,生涩又热情地吻他。   狭窄的空间里,吕儒律退无可退,躲无可躲,被动地承受着学弟落在他唇齿间的热吻。   这才是真正的亲嘴吗,好、好奇妙的感觉,难怪小情侣都喜欢亲嘴。   他以前质疑亲嘴,现在他理解了。   吕儒律的双手自然而然地攀住了段野洲的肩膀,乱糟糟的呼吸融进热水,在浴室里持续不断地回荡。   他的腿越来越软,剑却越来越不安分。就在他的剑即将彻底崛起的时候,段野洲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按住了另一把剑。   吕儒律原本闭着的眼豁然睁大,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触碰别人的剑。这……这是一把好剑啊!   “律哥,”段野洲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的剑有反应吗?”   吕儒律愣愣地问:“你什么时候……”   是亲嘴的时候,还是帮他脱衣服的时候,亦或是更早?   段野洲笑了声:“你猜。”学弟将两把崛起的剑握在一起:“律哥你看,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   吕儒律:“!!!”   以手握剑多年的吕儒律第一次尝到击剑的感觉,惊觉自己以前吃的有多差。   同样是第一次击剑,吕儒律的剑显然更敏感了一些,率先口吐白沫地阵亡。   热水不断浇下,足以冲走可耻的一切,以剑试道2.0就此结束。   吕儒律可以负责地说,他不但不排斥和段野洲击剑,还挺上头的。   吕儒律平复好呼吸,被淹没的理智渐渐回笼。他看到段野洲在洗手,迟来的羞涩使他不敢正视学弟的脸,更不想和学弟复盘探讨刚才发生的事。他想了一个绝妙的注意,说:“……先把澡洗完再说别的。段野洲,我帮你搓背吧?”   “好啊,我们互相搓背。”段野洲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瓶子,“我先帮律哥。”   “呃,也行。”   吕儒律看着段野洲打开瓶盖,从瓶子里挤出透明的乳液,和常用的沐浴露似乎质地不太一样,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油色。   国外的高级货都这么奇怪的么。   段野洲道:“转过身去。”   吕儒律背对着段野洲站好,不忘叮嘱学弟:“我们北方人耐搓,你可以用力一点。”   段野洲说了声“好”,他涂上了沐浴露的掌心就按在了吕儒律的腰上。   类似做泰式精油spa的感觉,精油被手掌缓缓推开,使肌肤的光泽都变得亮了一些。   可现在帮他推油的是段野洲,而不是什么泰国按摩师傅。段野洲的掌心又大又热,烫得他阵亡的剑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律哥你知道吗?”段野洲低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的身体很漂亮,你有腰窝。”   吕儒律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我怎么会知道?我又看不到后面!”   段野洲在他腰窝的位置轻轻按了按,低声道:“你真好看。”   “谢谢?”吕儒律礼尚往来,“你也好看。”   段野洲的手恋恋不舍地从他腰窝上继续往下:“律哥撑着墙站吧。”   “为什么?”   “我怕你待会站不稳。”   “怎么会?击了一次剑而已,我的精神力还很高……”   吕儒律瞳孔猛地放大,身体剧烈一颤,双腿脱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   段野洲眼疾手快地单手捞住了他:“都说了让律哥站好。”   吕儒律一把抓住段野洲的手臂,难以置信地问:“你在干嘛?!”   段野洲反问:“不是律哥说击剑不能百分百鉴别男同,又想尽快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吗?我在帮律哥。”   吕儒律整个人都懵了,语无伦次道:“那你也不能拿沐浴露……沐浴露能进到身体里吗,万一对人体有害……”   “这不是沐浴露。”段野洲笑了,“是律哥送我的男同小道具。”   吕儒律:“???”   他送给段野洲的什么?   “我以为律哥送我道具就是在暗示我。”段野洲语气里带着疑惑,“难道不是吗?”   吕儒律艰难地转头看向段野洲刚刚挤的瓶子,上面一连串的日文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难道……?   草,不是吧?!你一个男同道具怎么混到洗护用品里面去了,还他妈卖那么贵?!   所以,段野洲刚刚说以后有机会再试别的,敢情这个“以后”特么就是十几二十分钟后?   吕儒律欲哭无泪:“你、你的手别……我们从长计议!”   段野洲问:“讨厌这样?”   吕儒律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不讨厌,虽然身体本能地会抗拒,但只要想到是段野洲,好像又不是不能接受了。但确实太奇怪了,从未有过的感受,奇怪到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见他没有说讨厌,段野洲的声音更兴奋了:“能接受吗?”   “……”   “让我试试吧,律哥。”段野洲低头在他肩膀上各种乱蹭,“拜托拜托,求你了。”   “……好吧。”既然拒绝不了,不如选择躺平。吕儒律颤声道:“我宣布,以剑试道3.0正式开启!”   为了防止他再说出什么破坏气氛的话,段野洲又一次堵住了他的嘴,亲到他说不出话来后,扯下浴巾裹住他,将他抱出了浴室。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对两个新手来说站在浴室里玩还是有点难度的。   两人来到了主卧的床上,头发也没有吹,在雪白的枕头上留下浸湿的痕迹。   段野洲意外地很有“绅士风度”,一直在问他,问他可不可以,问他能不能接受。   “律哥,我可以继续吗?”   “可以。”   “可以继续吗?”   “……嗯。”   “能接受我吗?”   段野洲明明是在问他,可没等他回答,就已经克制不住地有了动作。   “靠……!”吕儒律疼得小脸一白,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在他眼前晃个不停的银色十字架。   看似简单的动作,那样的一段距离,这点运动量对段野洲来说几乎相当于平躺着睡觉,可段野洲居然出了好多好多汗。   他听见了段野洲在喘。 第53章   陌生的感觉并不好受, 那种把自己交给别人,无法自控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恐惧。   但他很快就不怕了。因为他发现,段野洲的反应居然比他还夸张。   段野洲的脸在他近在咫尺的上方, 甜妹的伪装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到极点的占有欲。段野洲能游刃有余地泳完1500米的自由泳,也能在做完100个俯卧撑后仍然保持不快不慢的心跳,但现在,段野洲的心跳得好快, 喉间溢出失控般的喘。   原来段野洲喘起来是这个样子的。低沉撩人, 蛊惑人心。   体育生在床上喘给他听。   吕儒律忽然觉得,或许在段野洲眼中,他才两人之间的主导者,是他在全然控制段野洲的身体吧。   这一刻, 吕儒律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2月14日的23:59分,他的直男生涯正式终结。   他弯了,他为段野洲而弯, 弯到愿意接受和段野洲做一切情侣会做的事,没有直男能接受这一点, 除非直男很缺钱,睡他的人又愿意给他一个亿。   2月15日, 00:15分, 他在质疑男同小情侣为什么会对上床这一行为了乐此不疲, 这也不爽啊!   2月15日, 00:25分,他开始理解男同小情侣为什么喜欢上床了。   2月15日, 00:30分,他感觉自己成为了男同小情侣。   ……   凌晨一点, 以剑试道3.0暂时宣告完结。   吕儒律躺在段野洲怀里,大睁着眼睛发呆。小说里写的上完床就睡死过去的情节纯粹是胡扯,他累是累了点,腰酸背痛,双腿也动不了一点,但却一丝睡意都没有。他倒希望自己能赶紧睡过去,一觉醒来直接天亮事后,省得他才上完床就要回答段野洲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段野洲本来还是很当人的,给他检查了身体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想着让他好好休息,见他睡不着,才又在他身上亲来亲去。   段野洲亲着他的头发,问:“今天学长弯了吗?”   吕儒律气不打一出来:“我都让你进来了!”   段野洲就笑,又去亲他的眼角:“那我能做学长男朋友吗?”   吕儒律一脸的“这还用问”:“不做男朋友做什么?炮友吗?”   不和他上床的学弟又笑出了甜妹般的纯情笑容:“律哥要不要以后经常和我亲嘴上床搞情趣?”   吕儒律:“……”学弟是把智商也身寸出来了吗,怎么尽问一些废话。   段野洲不依不饶地要名分:“律哥?”   吕儒律破罐破摔:“亲亲亲,上上上,搞搞搞!”   段野洲笑着来亲他,两人又接了好一会儿的吻。段野洲先下了床,说:“我去放水,律哥我们再泡个澡吧。”   吕儒律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独自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吕儒律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告白,亲嘴,被睡,变弯,脱单……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两个小时前他还觉得自己是个快乐的直男呢。   他怎么就弯了呢,他到底是怎么弯的。他弯得这么快这么彻底,借用楚城的一句话,他都对不起他的微信名。   等等,微信?   他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今晚是不是和谁有个约定来着?   吕儒律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一个猛扎到床边,却没有在床头柜上看到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放在裤子的口袋里,而他的裤子脱下来后便被段野洲随手放在了一楼的浴室。   段野洲放好水回来,准备抱吕儒律去清洗,却看到他的沙雕学长不知道哪来的意志力,竟然凭借自己就站了起来,正哆哆嗦嗦地往身上套浴袍。   段野洲问:“律哥?你要干嘛?”   吕儒律连腰间的腰带都来不及系,只随便裹了一下就要走:“去拿手机!你忘了我和男同小情侣的约定了吗!今晚0点,游戏里见,谁没上线谁就是在亲嘴上床搞情趣!”   段野洲似乎也忘了这件事,但被他提醒后依旧淡定的一逼:“可我们确实在亲嘴上床搞情趣啊律哥。”   “……是这样没错,但不能让男同小情侣知道啊!”吕儒律颤颤巍巍道,“我一直用亲嘴上床搞情趣嘲笑他们,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和你亲嘴上床搞情趣的确切时间,他们肯定会加倍奉还的。”   段野洲安慰他:“他们不会的。”   “他们会的!”吕儒律万分肯定,“这就是我们深厚友谊的表达方式!”   他身为男同小情侣的最大受害者,尚且不知道男同们初吻初夜的时候,凭什么男同们却能知道他的,还他妈能精确到小时!   段野洲想了想,对他表示了理解和支持:“有道理。但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而且律哥你……”段野洲的视线在他锁骨上停留了两秒,“你都被我睡成这样了。”   “我哪样了?不过被睡了一次而已,我便是死,也要想出破局之法。”吕儒律大义凛然,“‘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段野洲又笑了,吕儒律发现无论他说什么,段野洲都喜欢看着他笑,体育生大帅哥的笑容在他这里好不值钱的样子。“你确定你清白?”段野洲盯着他没被浴袍遮挡着小腿,“都流出来了。”   “反正我不能让男同知道我不清白!”   “好吧,你继续躺着,我帮你拿手机上来。”段野洲说。   吕儒律摇了摇头:“我必须自己下去。”   “那要先帮你清理一下吗?”   “待会待会,没时间了!”   于是,吕儒律含着学弟的东西,被学弟抱下楼,拿到了自己的手机。看到【4J2Z】的微信聊天记录高达99+的时候,他两眼一黑,点开群聊的手,微微颤抖。   秦书:【12点了,律哥人呢?[猫猫头问号]】   楚城:【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没接!他肯定在和段野洲亲嘴上床搞情趣,我和你们赌命!】   徐宁:【别急,儒律可能有事情耽误了,再等等】   谢澜之:【可以尝试联系段野洲的室友】   秦书:【12点30了……】   楚城:【我刚刚又给洪子骞打了电话,洪子骞说段野洲今晚不回寝室睡!这还不够明显吗?他和段野洲就是在搞基啊,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真的要疯了!!!】   秦书:【我觉得不是诶。律哥人那么好,那么讲义气,怎么会嘲笑我们天天亲嘴上床搞情趣,反而自己去和绿茶亲嘴上床搞情趣呢?他不是那种双标的人!我不相信!!!】   谢澜之:【演得有点过了,4721】   秦书:【啊,总之律哥是直男( ˙-˙ )】   楚城:【1点了1点了,他们居然还没结束?操,牛逼】   秦书:【好担心律哥哦,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楚城:【报!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好好拷问他和段野洲在这一个小时内究竟做了什么!】   ……   吕儒律一脸的生无可恋。这“清白”,他还能要回来吗。   段野洲提议:“要不就说,我被车撞了,律哥送我去医院?”   学渣弟弟撒谎就是不全面。吕儒律问:“你哪里受伤了,医院的收费单呢,你拿得出来吗?”   段野洲说:“那我男朋友又有什么好主意呢?”   吕儒律稍作思索,道:“抱我去‘教室’。”   两人来到“教室”,吕儒律从课桌上找到笔和草稿纸,飞快地写下一大串段野洲看不懂的算法,然后让段野洲趴在课桌上假装睡着了,最后找到他和一位教授的聊天记录,从中截取一段。   他将这三样东西分别拍照,发进了【4J2Z】的群里。   以不变弯为己任:【教授临时找我催创新实验的数据,我在外面找了个自习室赶,段野洲陪着我】   以不变弯为己任:【今晚打不了游戏了,你们去亲嘴上床搞情趣吧】   吕儒律发完这些,不敢看男同们的反应,迅速将手机锁了屏。   段野洲看他这一系列操作看得叹为观止:“这能骗过他们吗?”   “有谢澜之在,难说,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吕儒律皱起了眉,“嗯……奇怪。”   段野洲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尽快把东西清理掉吧。”   吕儒律抓住段野洲的手腕,呼吸急促,难耐地说:“段野洲,有点不对。”   段野洲问:“哪里不对?”   “那里一直感觉很热,很……”吕儒律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那个字,“你确定那是男同小道具?”   “确定。”段野洲也紧张了起来,“我不可能看错。”   吕儒律快哭了:“你确定你认识中文吗?”   段野洲一思索:“等下。”   段野洲拿起手机和小道具,对着小道具的另一面一扫,翻译出一大堆的配料表和使用说明,其中有一句话吸引了两人的视线:【此产品安全无害,带有轻微的兴奋效果,具体情况因人而异】   段野洲:“……”   吕儒律:“…………”   “抱歉律哥,”段野洲放下手机,无辜又真诚地说,“我之前忘记扫另外一面了。”   吕儒律气急败坏:“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律哥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段野洲一句话直击吕儒律的痛点,“这瓶‘护肤油’又不是我买的。”   吕儒律一时语塞:“……6。”   太6了,原来你卖这么贵是有原因的。老子之前误会你了,真是对不起啊,你值这个价!   “难怪律哥那么快就愿意让我进去。”段野洲缓声道,“原来这才是原因。”   “我愿意是因为那是你,换个人试试呢。”吕儒律指着手机上的翻译,“‘轻微兴奋效果’,‘轻微’两个字看不见啊?”   段野洲又笑了,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课桌上,低头亲了他一口:“需要我帮你解决看不懂日文带来的小小烦恼吗?”   吕儒律余光瞥见“教室”墙上的名人名言,一句“自我控制是最强者的本能”惊醒了他。   怎么说呢,他终究当不了最强者啊。   “……回主卧。”吕儒律道。   “不要,”段野洲不同意,“就在这里。我想在这里,律哥……”   “那你给我把灯关了!”   段野洲同意了。   啪地一声,教室里陷入黑暗。吕儒律坐在课桌上,仰起头和段野洲亲吻。   他看不清段野洲的脸,可仅仅是看着段野洲的轮廓,他还是会怦然心动。   光不会偏爱一个人,但我会,是我在偏爱他。   吕儒律想。 第54章   现实证明, 有些小说里的情节挺还原生活的,吕儒律可以证明,多次的上床确实能让人事后呈现出失去意识的昏睡状态。   吕儒律一觉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段野洲找民宿老板续了半天的房, 他们可以一直待到晚上。   段野洲拿着外卖回来,看见吕儒律趴在床上刷手机,刷出了满脸的问号。   “怎么趴着玩手机啊,律哥?”段野洲问。   吕儒律撑起上半身, 幽幽地瞥了明知故问的学弟一眼:“因为我屁股一点都不疼。”   段野洲笑了:“这种姿势好像海豹, 律哥怪可爱的。”   吕儒律随口道:“段野洲更可爱——你过来看这个。”   段野洲在床边坐下,吕儒律匍匐至他身边,上半身往学弟腿上一趴。   不少刚确认关系的男同小情侣都会经历一段相处起来不太自然的尴尬期,一般这种情况小情侣们多约几次会, 多亲几次嘴便能迅速改善。可他和段野洲似乎完全没有那种尴尬期,一切的肢体接触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也不知道是他们一晚上亲了好多次嘴的原因, 还是因为在他们还是直男的时候做的实在太多了。   “昨天我在【4J2Z】的微信群里力证我们没有亲嘴上床搞情趣后,男同们的反应是这样的。”吕儒律道, “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段野洲低头和他一起看手机——   秦书:【我就说律哥不会和绿茶亲嘴上床搞情趣的!看见了吧,铁证如山!】   谢澜之:【确实, 铁证如山】   楚城:【行行行, 这回算我误会了, 我给律哥转五毛钱赔罪。但下一回, 我一定会找到你们在搞基的证据!】   徐宁:【大家都早点睡吧,儒律你们赶进度也别太辛苦了, 身体要紧】   秦书:【律哥,你坚持住啊, 等我们八十岁的时候,我可是要为你颁发终身直男奖的(o°ω°o)】   段野洲看完,说:“看来律哥的清白成功留在人间了。”   “你不觉得事情过于顺利了吗?”吕儒律满腹狐疑,“楚城那小白痴就不说了,骗他说我之所以能拿高绩点是因为我是重生归来的他都信。但1274和4721……尤其是1274,他怎么可能被我那么轻易地糊弄过去啊,这好让我受宠若惊啊有没有。”   “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回学校再说。”段野洲拍拍他的后脑勺,“律哥来吃饭。”   外卖补充了吕儒律的体力条,他总算能下床陪段野洲一起去茶水间泡杯咖啡。   茶水间装修成了化学实验室的样子,连杯子都做成了烧杯的同款。吕儒律看着段野洲打开咖啡罐就要往烧杯里倒咖啡,连忙制止:“你在干嘛?粉末要用试管倒的。”   段野洲:“?”   “‘一横,二送,三直立’,高中最基础的化学没学过吗?”吕儒律扶着桌子走到段野洲身边,从段野洲手中拿过咖啡,又抽出一根试管:“既然要玩校园情趣,那你也要有点专业精神才行吧。”   段野洲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鼓捣“化学用具”,忽然情不自禁地感叹:“律哥,你沙雕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啊。”   “笑死,你看我是不是自带萌妹滤镜?”吕儒律问,“我在你眼中,有不可爱的时候吗?”   段野洲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告诉他:“律哥说我硬不起来的时候不是很可爱,让我很想咬你。”   吕儒律一哽:“……那你岂不是想咬我很多次了。”   段野洲YBQL这句话,一度是他坚守在直男阵营的精神支柱,他这几个月可没少说。   段野洲微笑道:“你说呢。”   吕儒律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同时也想起了一件事:“你是在上学期我对你男同十连问后才发现男同竟是你自己的?”   段野洲点头:“对。”   “那你当时为什么硬不起来呢?”吕儒律百思不得其解,“我都让你在我身上做俯卧撑了!”   “哦,这个啊。”段野洲摊了摊手,“实不相瞒,我本来想硬的,但觉得不是时候,怕吓着律哥,我就没硬。”   吕儒律瞪直了眼:“这个你还能控制?”   段野洲挑眉:“当然,我很厉害的。”   吕儒律一阵无语:“你可别吹牛了。”   段野洲要是真能控制,也不会在他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凌晨六点对他使用特殊的晨间唤醒模式。他本来睡得死沉死沉,愣是被段野洲一下下撞醒了。他用被撞散了的声音问段野洲何至于此,段野洲在他身后低声向他道歉,说律哥对不起,说自己没忍住,然后夸他好厉害,就算睡着了也那么会吸,还要他抬高点,就像之前梦里的一样。   ……这小淫贼之前做的都是什么梦啊。   不管怎么样,段野洲确实对他硬得起来,【YBQL】已经不适合继续作为段野洲的备注了。   吕儒律将段野洲的【YBQL】改成了【YLQL】,稍作思索,又给自己的微信昵称改了一个字。   晚上,两人退了房,在外面吃了交往后的第一顿晚餐,看了场电影,直到快到门禁时间才回到学校。   这一天,段野洲终于能理直气壮地提出要送学长回寝室。   两人肩并肩走在校园的梧桐小道上,聊着刚看过的电影,看似和路上其他的双直男组合没什么两样,直到吕儒律猝不及防地被学弟牵起了手。   吕儒律一怔:“哎?”   段野洲偏过头看他:“怎么了?”   吕儒律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暧昧了?”   段野洲安静了几秒,说:“牵手的确太暧昧了,比我们在床上做的事情暧昧多了,一般只有结婚十年的夫妻才会进行到牵手这一步吧。”   吕儒律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在外面会被人看到。”   段野洲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律哥怕被人看到吗?”不等吕儒律回答,段野洲又轻笑了声:“原来律哥这样在意别人的目光,我懂了,我理解,我以后会配合律哥扮演好一个地下情人的角色。”说着,便释然着要松手。   吕儒律赶紧将段野洲的手牵得死紧:“牵牵牵!你松手我抽你啊!”   “律哥不用勉强……”   “勉强个屁,我只是想到了我们还是S.D.P.A的成员。”吕儒律一想到这件事脑壳就疼,袁久久和米霏那么信任他这个副会长,他却带着段野洲说弯就弯。   在他和段野洲加入S.D.P.A之前,已经有两位成员凑一对后退出协会的案例,也不知道袁久久知道他和段野洲的苟且之事后落下的眼泪能不能填满杭州西湖。“如果我们在校园里大肆秀恩爱,岂不是违背了我们当初入会时的誓言?”   段野洲沉吟着说:“照律哥这么说,我们是可以在非单身狗面前秀恩爱的。”   吕儒律一惊:“等下,你好像发现了盲点。”   段野洲道:“S.D.P.A是保护单身狗的协会,而我们的朋友都不是单身狗,所以我们不用顾忌他们。”   吕儒律大彻大悟:“对啊!”   段野洲再接再厉:“男同们给律哥吃了那么多的狗粮,律哥难道就不想秀回去吗?”   吕儒律大声道:“我想啊!我做梦都在想! ”   在含泪吃下第一口口粮的时候,他就暗暗下定决心,今日所受之辱,日后必将百倍奉还!   这个日后,特么终于来了!!!   他要在和段野洲共进烛光晚餐的时候,随机挑选一名幸运男同和他们一起,然后他和段野洲甜甜蜜蜜,幸运男同在一旁埋头干饭。   他还要找男同另一半不在的机会,邀请另一个男同和他们一起去看电影。看完电影,他和段野洲去开房,剩一个男同孤苦伶仃地独守空房。   要是暑假有机会见到卫川,他更要把卫川锁进车里,让卫川看他和段野洲……亲嘴就算了,聊天抱抱叫叫宝贝还是可以的。   “所以律哥,我们出柜吧,”段野洲乘胜追击,“告诉所有的朋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好不好?”   吕儒律一个兴奋的“好”刚要脱口而出,脑子蓦地灵光一闪:“可当初男同小情侣也是恋爱谈了好久才和我出柜的,我凭什么谈恋爱的第二天就告诉他们啊?此事不能操之过急,等我先探探男同们的口风再做定夺。”   两人已经来到了吕儒律的宿舍楼下,吕儒律看四下无人,飞快地抱了段野洲一下:“走了,男朋友。”   段野洲看着吕儒律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嗯……有点得意忘形了啊。”   次日周一,吕儒律的第一堂课照例是和谢澜之一起上的。谢澜之给他占了座,却对周末的事只字不提。   趁着教授还没来,吕儒律暗中观察谢澜之许久,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谢澜之低头看着书:“再看拉黑。”   吕儒律“啧”了声,说:“谢澜之同学,你对情人节当晚我和段野洲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一点好奇之心吗?”   谢澜之道:“你们不是去自习室学习了吗?”   吕儒律忍不住问:“你信了?我和段野洲孤男寡男,血气方刚,难道除了学习就不会做点别的吗。”   “你们能做什么。”谢澜之淡定地翻过一页课本,“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段野洲YBQL么。”   吕儒律:“……”   “哦,说错了,抱歉。”谢澜之道,“段野洲是直男,他只对你YBQL。”   吕儒律:“…………”   “4721有两不磕。”提到自家老婆,谢澜之极浅地笑了笑,“不磕矮攻,更不磕对同性完全没想法的直男攻。” 第55章   吕儒律这才惊觉自己给段野洲挖了多大的坑。讲个笑话, 校游泳队某位姓段的帅哥对他男朋友硬不起来,他男朋友亲口说的。   难怪秦书那个铁年下党死活不肯磕洲律呢。还好谢澜之不会把这种事情大肆宣扬,否则将来段野洲“声名狼藉”, 他绝对占头功。   吕儒律心情复杂地上完了一堂课。离下课还有一分钟的时候, 段野洲给他发了条微信。   YLQL:【律哥,看窗外】   吕儒律抬头一看,看到窗外有两只可可爱爱翩翩飞的小麻雀,心中一暖。   以不变弯为已任:【嘿嘿, 像我们】   YLQL:【?我让你看走廊这边的窗户】   以不变弯为已任:【。】   吕儒律朝另一边的窗户看去, 看到段野洲就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因为个子太高,不得不弯下腰才能让他看到自己。   段野洲冲他甜甜一笑,把他的心都笑甜了。下课铃一响, 他不顾坐在外侧的谢澜之还没起身,撑着课桌一个山羊跳直接跳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男朋友身边。   “怎么这么早?”吕儒律问, “翘课了?”   “茶艺选修课,老师提前下课。”走廊上的人陆续多了起来, 段野洲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向前走, “走吧律哥, 我载你去西区教学楼。”   两人走到教室前门, 刚巧碰见了刚出来的谢澜之。谢澜之扫了眼段野洲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问:“以后的《现代密码学》都是你载鲤鱼去上?”   “是的。”   “关系这么好了。”谢澜之漫不经心地说,“4721还说凭他和鲤鱼的关系, 以后鲤鱼结婚他必是首席伴郎。现在看来,你才是。”   段野洲:“。”   吕儒律:“。”   谢澜之不顾兄弟死活, 扬长而去,留下一对刚成立的男同小情侣面面相觑。   段野洲指着谢澜之离开的方向,不怎么爽:“律哥,你就让澜哥这么说我吗?你不为我做主?”   吕儒律拍拍学弟的背:“冷静点。误会,都是误会。拜我所赐,他对你有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误会。”   “律哥要我怎么冷静?”段野洲神色漠然,“我这一天一口甜食都没有吃,也没亲嘴。”   吕儒律心道巧了我这一天也没有亲嘴。他问:“为什么?”   段野洲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好像在怀疑他的智商:“因为你回自己寝室睡了。”怕他听不懂,段野洲又补充了一句:“没人和我亲。”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吃甜食。”   完了,就他和段野洲这鸡同鸭讲的默契,以后要是有什么情侣组队的挑战,比如你画我猜,双人寻宝之类的,他们能打得过澜书和宁城么。   段野洲道:“教练下达的命令,在全国大赛之前,我的饮食要尽量遵守他制定的标准。”   吕儒律有些心疼,“甜妹”怎么可以不吃甜食呢:“偶尔偷偷吃一次也不行吗?”   段野洲说:“可以是可以,洪子骞他们经常干这种事,但我自己心里会过意不去。”   吕儒律想了想,说:“那如果是你张着嘴,刚好有一块甜甜圈掉进你嘴里了呢?”   段野洲毫不犹豫:“那我应该会吃得很心安理得。”   晚上九点半,游泳馆内灯火通明,偌大的泳池只有一条泳道波浪四起。日常的训练一个小时前就结束了,教练和队员走得差不多,只剩下段野洲一个人在加练。   游完一个1500米,段野洲仰面漂浮在水面上,闭着眼,全然放松,感受水流温柔地包裹着他身体,静谧而安详。   忽然,一声口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段野洲嘴角上扬,一个翻身,猛地扎进了水里。   水面下快速游动的躯体带起一阵阵波纹,四散而开,散到了吕儒律脚下。   吕儒律穿了一身黑,外套上的帽子也戴上了,怀里揣着一个纸袋,鬼鬼祟祟的。他看着水下的人影飞速朝他游来,从纸袋里掏出一个甜甜圈,拿着甜甜圈在池边蹲下,准备迎接某只馋坏了的“海豚”。   噗的一声,“海豚”划破水面,在他眼前溅起晶莹的浪花。   “律哥怎么才来。”段野洲手扒着池岸,自下而上地盯着他,“我好饿,等了你好久。”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的甜甜圈很难买。”   段野洲露出内疚的表情:“下次如果要排队律哥就不要给我买了。”   吕儒律埋怨道:“我找到的代排说没那么快,所以我顺便把作业写完了。”   段野洲大概也知道做作业对学霸来说很重要,只轻哂了声“6”。学弟摘下泳帽,露出湿透的短发,习惯性地摇了摇脑袋,摇出一圈圈的水珠。   真的和海洋馆里的海豚一模一样啊,吕儒律心颤颤地想。   他小时候去过海洋馆好多次,每次饲养员选小朋友上台和海豚互动总是选不中他,他都快气死了。而在二十岁的今天,他终于能过一把饲养员的瘾。   吕儒律晃了晃手里的甜甜圈,笑着问:“想吃吗?”   段野洲反问:“你说呢?”   吕儒律把甜甜圈拿远,拿到一个他以为段野洲够不到的距离:“要表演节目才能吃。”   段野洲好整以暇地说:“律哥,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探身就能吃到它?”   “哦,感谢提醒。”吕儒律把甜甜圈拿得更远了,“现在呢?”   段野洲微笑道:“谢谢,吃不到了。”   “那就好。”吕儒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段野洲的脑袋,“来一个你最擅长的节目吧。”   段野洲:“……”   眼前又溅起一阵水花,吕儒律本能地闭上了眼,等他再睁开时,段野洲双手撑在池边,上半身露出水面,他们的嘴唇刚好在同一水平线上。   段野洲就着这个姿势,很快地亲了他一下,又重新落入水中。   吕儒律龙心大悦:“做得好宝贝,赏!”赚到了啊!在海洋馆亲海豚少说要花几百块,而他只用了一个甜甜圈的代价就享受到了类似的服务!   他把甜甜圈递到学弟嘴边,段野洲却不为所动,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他。   吕儒律这才想起来给学弟投喂甜食要走点流程。他眨了眨眼,拿着甜甜圈的手一松,演技夸张:“草,我的甜甜圈掉水里了!”   段野洲一个水中起身,快准狠地咬住了他的甜甜圈。   吕儒律看着学弟两三口就干掉了一个甜甜圈,心中感叹,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谈恋爱怪好玩的。   可他又觉得,即便他和段野洲没有确定关系,也没有亲嘴上床,只要段野洲和他说了甜食的事情,今晚的情趣他们也会以“直男”的身份搞他一波。   现在回想和段野洲上床后的这几天,和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   或许,他也像当初的段野洲一样,早就心动而不自知了吧。   吕儒律陪段野洲多练了两圈,两人又在游泳馆里亲嘴亲了大半小时才回去。   吕儒律刚回到寝室,徐宁就过来敲门了。徐宁送了他一小盆草莓,说是秦书来找楚城做小组作业时送来给大家分享的。   吕儒律灵机一动,问:“那两个受现在还在419吗?”   “还在,”徐宁忧心忡忡地说,“就是他们的精神状态不容乐观。”   吕儒律立即揽镜自照,确定他的嘴唇又红又破皮得很明显后,朝对面走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拿了颗草莓塞嘴里,把嘴唇吃得更红了:“不要慌,就让我去拯救在水深火热之中受苦受难的学弟们。”   419内,秦书和楚城的血条仅剩下一丝丝。楚城揪着自己的头发,头看上去比平时更大了:“我不懂我们为什么不去求助律哥和澜哥,这种程度在他们看来肯定很easy……”   秦书早已被小组作业折磨得眼中失去了高光,生无可恋道:“可是那样我们又怎么会进步呢。崽啊,别忘了爸爸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吕儒律敲了敲敞开的门,示意自己的到来。两个受朝他看来,楚城眼睛一亮,秦书眼睛也亮了,但没楚城亮得那么快,在亮之前目光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两三秒。   “律哥救命!”楚城颤颤巍巍地朝他伸出手,“这小组作业它想要我们的命啊!”   吕儒律怜悯道:“所以你们两个学渣为什么要组队?”   楚城老实地说:“因为我们可以互相祸害,但不能祸害别人。”   “小组作业晚点再说。”吕儒律指着自己的嘴角,“你们这有药膏吗?我嘴破了。”   楚城这才注意到他的嘴和平时的不一样:“还真是。怎么破的?”   吕儒律云淡风轻道:“不知道,从游泳馆回来后就这样了。”   Come on,提示都这么明显了,兄弟们快磕起来,让段野洲YBQL的谣言不攻自破!   楚城虽然智商有点一般,但在这一刻,他没有让吕儒律失望。   “游泳馆?段野洲!卧槽这是亲的吧!”楚城站立起身,激动高喊,“律哥肯定是被段野洲亲的!爸你看啊!”   “不许胡说。”秦书的语气宛若训儿子的老父亲般严厉,“这一看就是被虫子咬的,我之前也被咬过,不会看错。”   楚城坐了回去:“啊?那没事了。”   吕儒律:“……”   4721你小子怎么和老子当初一样不上道?你他妈演的吧!   秦书笑眯眯道:“律哥别担心,你上次斥巨资给我买的药膏我还没用完,明天我让1274带给你。”   “我特么受够了!”吕儒律忍无可忍,“开会!我要给你们开个会!明晚八点,【4J2Z】所有人在418集合!” 第56章   在次日的《双人舞》课堂上, 吕儒律把自己要给男同们“开会”的事情说给了段野洲听。   这堂课他们开始学习《爱的华尔兹》的基本舞步。舞蹈室内洋溢着“啊啊啊你又踩我脚了”“救命我好晕快扶我一把我要吐了”“卧槽你摸我屁股干嘛你这个死gay”等一系列欢声笑语。   吕儒律看着那对摸屁股的直男组合,心道现在直男都玩得这么开了吗,他和段野洲这对真男同都没直男尺度大。   学霸不会允许自己在任何一堂课上成为显眼包, 所以即便只是男朋友的体育课, 无关他的学分,吕儒律依旧花了点心思学。而段野洲自带肩宽腿长仪态上佳的天赋,在他的带领下一跃成为班上的优等生。两人经常被舞蹈老师叫上去做示范,磨炼舞技的同时还锻炼了憋笑小技巧, 脸皮也被摧残得越来越厚, 已经能当着一众同学的面面无表情地搭肩搂腰了。   吕儒律私以为,再这么下去,有朝一日他说不定真能做到当着卫川的面和段野洲亲嘴。   段野洲听完他说开会的事,一脚踩到他鞋子上, 吕儒律“嗷”了一声,质问舞搭子何故不专心踩他脚。   段野洲牵着他的手举高高:“律哥都要给我名分了,我还专心个屁。”   吕儒律在手下转了一圈, 指责:“那你也太容易在上课的时候被别人影响了,你上专业课的时候也这样?”   两人同时松开手, 双双将手背在身后,脚下你进我退, 我退你进, 前前后后, 左左右右。   段野洲控诉道:“明明是律哥先和我说话的, 现在又来怪我。”   吕儒律理不直气也壮:“那你可以不理我。”   “不可以,我怕被律哥甩, 我不能被律哥甩掉。”段野洲顿了顿,又像是不放心地问:“律哥不会的, 对吗。”   吕儒律以为段野洲在开玩笑,抬头一看他的表情,诧异地发现学弟似乎是很认真地在和他说话。   吕儒律也认真地告诉他:“不会,我应该很喜欢你——不,不是应该,我很喜欢你。”   段野洲笑了声,貌似稍微放心了一点:“那就好。”   腿部动作结束,两人再次各自抬起一只手,掌心向外贴在一起。段野洲问:“律哥打算怎么给他们开会?”   吕儒律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掀开男同们的眼皮,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的嘴是亲嘴亲的,不是虫子咬的……”   吕儒律话说到一半,猝不及防地被舞蹈老师点名。他一个激灵:“到?”   舞蹈老师说:“你的脚尖要稍微垫一下,看上去才会更优雅轻盈。”   吕儒律心中不爽,嘴上乖巧:“是,老师。”   他为段野洲的学分付出了这么多,段野洲居然还会担心被甩,不得不说他在宿舍楼下喂的流浪猫都比段野洲有安全感……他的确应该尽快给段野洲正宫的名分。   吕儒律深吸一口气,在段野洲面前垫起了脚尖,将两人的身高差缩小至五六厘米。他本着舍身取义,不辱使命的精神,双手搭上段野洲的肩膀:“来吧。”   段野洲笑着环住他的腰,凑近他在他耳边说:“律哥可爱,想睡。”   不好意思他刚刚说错了,真男同的尺度还是比沙雕直男们大多了。   吕儒律满脸的正直:“如果我记错了你可以纠正我,但我们不是在上课吗?而且我们一年就三次上床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段野洲:“……可怕。”   下课后,段野洲赶着去训练,吕儒律回到寝室为今晚的男同大会做准备。   他从生灰的角落里搬出一块小白板,小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他当初为男同制定的《四不准》原则,他现在是看一眼心虚一次。   上次他把【4J】们拉到418寝室开会,还是去年他们一起去温泉山庄度假的时候。当时他怎么可能能想到,下一次【4J2Z】的全体会议就是他给段野洲的封后大典呢。   他都不敢相信男同们知道他和段野洲一起弯了之后会有多震惊。   吕儒律在418恭候男同们的大驾光临,没等来男同,倒先等来了S.D.P.A会长的微信。   袁久久:【学长,你现在在哪呢?】   以不变弯为已任:【宿舍】   袁久久:【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我现在就去你寝室找你】   以不变弯为已任:【好】   吕儒律直觉有大事要来了,否则袁久久也不至于非要当面和他说。   十分钟后,袁久久敲响了418的门。吕儒律一打开门,就看见袁久久哭丧着脸,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学长……”   “怎么了怎么了,”吕儒律连忙把袁久久拉进门,“发生什么事了?”   袁久久哇地一下哭出声:“学长,S.D.P.A可能……可能要被解散了!”   吕儒律蓦地一愣:“啊?”   据袁久久说,今天他找学生活动中心的管理老师申请用于协会活动的场地时,老师告诉他,这学期学校出了一个新规,只有社团或协会人数超过十人或等于十人,学校才会承认并支持他们。   吕儒律听袁久久说完后,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打电话给段野洲:“今天的开会改聚餐,你搬两箱啤酒过来。”   晚上八点,七位男同齐聚一堂,其中包括两对公开的小情侣,一对即将公开的小情侣,以及心情无比苦涩的男同单身狗。   吕儒律来不及准备晚餐,只能用外卖招待大家。锅底虽然不是现炒,但食材是从生鲜超市送来的新鲜菜肉和海鲜,七个男生的食量不容小觑,鉴于他们有个体育生还有个楚城,吕儒律一口气订了十人份,本月生活费立减几千。   众男同听说了袁会长的困境,纷纷出谋划策。   “十个人还不好办吗?”楚城一边剥着皮皮虾,一边把在场每个人都数了一遍,“我们这已经七个人了,再加上米霏,还有洪子骞和舒卓,不刚好十个人吗?我们一起加入你的协会不就得了。”   袁久久摇摇头:“我很感谢你们的好意,可这毕竟是单身狗保护协会,如果十个人里只有四个单身狗,剩下的全是小情侣,显然违背了我创立协会的初衷。”   吕儒律隔着一片肥羊卷,默默和段野洲对视了一眼。   袁久久都这么伤心了,他们现在当众出柜似乎有点不人道。   吕儒律赞同袁久久的看法。S.D.P.A创立的初衷就是吸引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玩耍,如果最后要靠朋友间的友情赞助,协会才能活下去,那真没什么意思。   秦书问:“可你们上哪再抓六个单身狗入会啊?”   袁久久发出近乎绝望的哀嚎:“我也不知道。”   楚城道:“发宣传单?给报名的同学发鸡蛋?”   吕儒律精准吐槽:“我们的目标用户是20岁左右的学生,不是80岁左右的老爷老奶。”   谢澜之看向吕儒律和段野洲,问:“当初你们是被什么吸引从而加入S.D.P.A的?”   吕儒律被问笑了:“我们是被吸引加入的吗?我们是被你们小情侣拎着丢进去的好吗!就S.D.P.A那种招新视频怎么可能吸引到我……”吕儒律脑中划过一道精光,自己提醒了自己:“我们得重新拍个招新视频,在校内做点投放推广。”   段野洲赞同:“这个可以有。”   “我已经有一些拍摄的想法了。”吕儒律越说越觉得可行,“我们可以拍一个系列短篇,我们自己就是演员……”   就凭这一众帅哥美人的脸,就算什么台词都不念干站着,说不定都比初版招新视频的效果好个百八十倍,袁久久也不用苦逼地一人分饰三角了。   徐宁说:“如果需要,我还可以重新帮你们设计一个更容易吸引人的logo。”   在这种众人拾材火焰高的氛围下,袁久久很快重新振作了起来,手里的精品雪花肥牛也更香了。   秦书碰了碰吕儒律,问:“律哥,你把大家叫来开会,只是为了S.D.P.A的事情吗?没有其他事啦?”   吕儒律望向袁久久,犹豫道:“还有件事,等袁久久走了我再和你们说。”   两杯啤酒下肚,袁久久豪气干云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着吧,S.D.P.A一定会超过人数最多的动漫协会和电竞协会,成为交大社团的龙头老大!”   楚城听了这话,赶紧劝袁久久少喝两杯。然而袁久久刚刚经历了梦想的大起大落,正值兴头上,不但自己喝个不停,还要拉着其他男同和他一起喝。   秦书提出要不要玩点喝酒游戏活跃气氛,众人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玩老土的真心话大冒险就行。结果袁久久说了个差不多土的【Never have I ever】的游戏。   “每个人说一件你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袁久久向大家解释,“剩下的人如果做过这件事,就要喝酒;如果没做过,就不用喝,但不能说太离谱的事。举个例子,我可以说‘我从来没和女生牵过手’,但不能说‘我从来没和大熊猫一起吃过火锅’,也不能重复之前说过的事——我说清楚了嘛?”   众男同点头,大家轮流开始,从吕儒律开始。   这个游戏的精髓就是要抓住别人的弱点,尽量让别人多喝,自己少喝。吕儒律环顾一圈,有信心这一波自己至少能打败90%的对手:“我大学考试的必修课从来没低于90分。”   楚城大草一声:“律哥一上来就放大招,好歹毒的哥!”   除谢澜之以外的男同全部阵亡,共饮一杯学渣之酒。   第二个是徐宁。他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有编过程。”   这一次,四个计算机的男同中招。   第三个轮到秦书。   “我感觉你们没领悟到这个游戏的核心玩法,要说肯定要说点刺激的啊。”秦书来了一个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红着脸道:“我……我从来没有买过安全套!”   谢澜之:“。”   袁久久拍着大腿,兴奋道:“没错没错,就要说这种问题才好玩嘛!”   谢澜之,楚城,徐宁喜提一杯啤酒。吕儒律默默惊呼好险,差点露馅了,幸好他们上次没时间买套是直接进去的。   秦书看着不动如山的三人,问:“你们都没有吗?”   袁久久骄傲地说:“我恋爱高中谈的,还没到那一步呢。”   楚城问:“现在轮到谁了?”   “该我了。”袁久久受到秦书的启发,想到了一个能痛击男同小情侣,又能保护自家单身狗队友的妙招:“我从来没有和男生上过床!”   秦书和谢澜之:“……”   楚城和徐宁:“……”   吕儒律和段野洲:“………………”   吕儒律可以确定,秦书和袁久久这一波组合技就是想要他和段野洲死。   澜书宁城已经认输地喝了酒,似乎没人注意到他和段野洲的表情有多么微妙。   怎么办?是要契约精神,还是要命,这是个好问题。   段野洲迟疑地说:“律哥,我们……”   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吗。或许这是上天在告诉他们,是时候打开那一扇柜门了。   他要给他可怜的小学弟好多好多的安全感。   楚城迫不及待地说:“现在到我了吧。我从来没有——”   “慢着,游戏先暂停,我有话要告诉大家。”吕儒律拿起面前的杯子,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仰头喝了个精光,“是的,我和段野洲在一起了!!”   众男同的目光从吕儒律身上转移到段野洲身上,只见段野洲也举起了杯子,朝他们示意后喝完了他该喝的酒。 第57章   一瞬间, 418寝室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火锅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众男同一言不发。   也许是酒喝得太多,吕儒律心口狂跳, 脸皮也阵阵发着烫。笑死, 简单出个柜还把他给搞热血了。他的视线从众男同脸上相继掠过,最先是谢澜之和徐宁。   他看了又看,愣是没在徐宁脸上看到一丁点惊讶,人家依旧端着温柔美丽的笑容, 成为了【4J】中第一个向他和段野洲表达祝贺的人:“恭喜, 儒律终于也脱单了。”   吕儒律条件反射地说了声“谢谢”,心道宁宁你是不是太淡定了一些,你这可不像听见一个惊天大消息该有的反应。不过徐宁一向是这种温温柔柔的人设,也正常。   再看谢澜之。谢澜之的反应居然比徐宁还淡定, 只看他从火锅里夹了片蔬菜放进秦书碗里,头也不抬地说:“舍得公开了?恭喜。”   吕儒律:“???”   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两个攻都是一副早就看穿了一切的表情?看穿一切的不是楚城吗?   相比攻组, 受组的反应就完全在吕儒律的意料之中了。   秦书嘴巴长得老大,眼睛瞪得老圆, 简直是在用毕生的功力诠释“目瞪口呆”四个字:“怎、怎么回事?律哥你不是直男吗?”   不等吕儒律回答,秦书手中的筷子又啪地一声跌落在桌子上。   吕儒律:“。”   4721你这还不是演的, 老子当场把火锅汤全喝了。   “不——我不信!”秦书摇着头, 撕心裂肺地哭诉:“律哥我那么信任你!多少人在说你和段野洲有一腿, 我从来不信!我严格遵守着你制定的《四不准》原则, 楚城骂我瞎了眼,我说我没瞎, 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的律哥就是直男!没想到……没想到最后背刺我的人竟然就是律哥你!”   吕儒律冷冷道:“差不多行了啊。”   “呜呜呜……”秦书一头扎进谢澜之怀里哀嚎痛哭, 肩膀颤个不停。   谢澜之拍着秦书的背:“好了好了,别这么笑,会把自己闷死的。”   这时,楚城的反射弧也绕地球一圈回来了,“众人皆醉我独醒”和“沉冤昭雪”的痛快爽得他汗毛倒立,语无伦次。他猛地站起身,带的桌子都抖了一下:“……你们听见了吗?我他妈是对的,律哥和段野洲就是在搞基!”楚城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我说了那么多遍,没人信我……没人信我!啊啊啊啊——”   兴致勃勃看戏的段野洲来了一句:“感觉城哥要气吐血了。”   楚城一阵仰天长啸过后,刷地指向吕儒律:“律哥,我现在说你对不起你的微信名,你服还是不服?!”   吕儒律挑了挑眉:“我怎么对不起我微信名了?”   楚城站在道德的高点,咆哮道:“你都弯了!你还‘以不变弯为己任’?你不觉得脸红吗?!”   “是吗?呵。”吕儒律气定神闲地饮了口茶,“我的确弯了不假,但我的微信名真的是‘以不变弯为己任’吗?您不妨仔细看看呢。”   楚城一脸怀疑地掏出手机,对着吕儒律的微信名看了半天:“你这不还是‘以不变弯为己任’吗!”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不是‘己任’,是‘已任’!”吕儒律一招咸鱼翻身,恨不得把“没想到吧律哥我料事如神”写在脸上,“不是‘自己’的‘己’,是‘已经’的‘已’。不知道‘已’是什么意思?问你老公去。”   楚城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你他妈什么时候改的?!你这是作弊!”   楚城深受打击的模样让徐宁有些心疼。为了保护老婆,再温柔的美人攻也会“出卖”兄弟。   “楚城,”徐宁道,“你回头看看儒律的书桌好吗。”   “书桌?”楚城回头一看,看到了一枚画着单身狗头的徽章。他眼珠骤亮,拿起徽章怼到吕儒律脸上:“那你对得起这个吗?你对得起单身狗保护协会赋予你的众望吗?!”   “对不起,”吕儒律爽快地承认,“所以我打算请袁久久和米霏吃澳龙。”   话落,三对小情侣的目光汇聚在了袁久久身上。   只见袁久久的身边仿佛形成了一层单身狗自我保护的结界。无论小情侣间的斗争有多激烈,他都稳如老狗,安安静静地吃着火锅。   “久久?”吕儒律内疚又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袁久久吞下嘴里的食物,露出笑容:“我没事啊。”   吕儒律和段野洲对视了一眼。   段野洲说:“会长,我入会的时候你说过,只要有一颗保护单身狗的心,谁都可以成为S.D.P.A的一员。我和律哥都是被塞过狗粮的人,即便我们不再是单身狗,但我们的心依旧与S.D.P.A的每一位成员同在。”   “你们搞这么严肃干嘛。”袁久久云淡风轻地抽出一张纸巾插嘴,“我没关系的,又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我尊重并理解。”   吕儒律不相信:“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当然不!”袁久久用纸巾的背面捂住脸,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一对两对三对……这么多狗粮我一个人吃不过来啊!”短短两分钟,他不但痛失两员大将,还分别吃了【洲律官宣牌狗粮】,【澜书抱抱牌狗粮】以及【宁城互助牌狗粮】……单身狗的命也是命啊!   吕儒律一手拍着袁久久的肩膀以示安慰,一手把锅里唯二的澳龙夹给了袁久久:“多吃点,你可能会好一点。”   “我好不了了。”袁久久悲痛欲绝,“我干脆给S.D.P.A改名算了,就改成‘袁氏婚姻介绍会所’……”   段野洲道:“那只澳龙1600。”   袁久久:“……我先尝尝再说。”   袁久久吃完大龙虾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吕儒律见局势稳定了下来,忽然道:“事情我说完了,刚才的游戏,我们继续吧?”   段野洲说:“律哥,你确定还要玩吗?”   秦书笑道:“律哥和绿茶的老底全被套完了,你们还怎么玩哦。”   吕儒律冷笑一声:“就因为我们的老底全没了才敢玩。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秦书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已经领略到游戏真正玩法的吕儒律发起了对澜书和宁城的疯狂反击!   刹那间,418内硝烟弥漫,炮火连天。洲律CP以吕儒律为主力,把宁城CP问得满脸通红,更把澜书CP问得生无可恋。   “我从来没有穿过女装!”   “我从来没有在图书馆亲嘴!”   “我从来没有一夜七次过!”   “我从来没有用过情趣道具!”   “我从来没有在车上搞过情趣!”   ……   最后,谢澜之率先退出战场,以喝多了为由带着秦书告辞。袁久久赶着去女生寝室给米霏送龙虾,徐宁扶着烂醉如泥的楚城回到419。   封后大典圆满结束,418内只剩下了某对新组成的男同小情侣面面相觑,有种婚礼上闹完洞房只剩下新婚小两口的既视感。   吕儒律看了眼时间,说:“还有五分钟就门禁了,你还不回?”   段野洲摊了摊手:“五分钟也不够回我寝室吧。”   吕儒律说:“可你教练不是已经和学院打过招呼了吗?你平时会加练,偶尔晚归一次可以不记名。”   段野洲:“……律哥怎么知道?”   “拜托,我可是加了游泳队家属后援团微信群的人。”吕儒律推着段野洲向外走,“快回去吧,我这也不能留你过夜啊。”   不是他不想,而是条件不允许,他可不觉得他的单人床能再挤一个一米九的男朋友。   段野洲道:“我可以睡澜哥那张床。”   “那我也没多余的枕头给你。”吕儒律哄着学弟,“乖啦,听话,明天我们再约。”   段野洲想了想,状似妥协:“好吧,周末和律哥出去住。”   “说什么出去住,你直接说想上床不就得了。”都是男生,段野洲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过他。吕儒律拿上外套:“走吧,我送你下楼。”   吕儒律陪着段野洲下了一层楼,很快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腿长的人一般走路快,就凭段野洲比他命还长的腿,下一层楼几秒就够了,但段野洲愣是用了半分钟,显然是想用拖延大法蒙混过关。   他说段野洲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了回去呢。但就算段野洲每层楼都用半分钟,他仍然能在11点之前出去。   吕儒律看破不说破,陪着学弟慢悠悠地下楼。段野洲见计划行不通,在还剩最后一层楼时索性直接往台阶上一坐:“好累啊律哥,不想走了,走不动了。”   吕儒律居高临下地发出嘲笑:“你上床三次都不嫌累,下四层楼就累了?”   段野洲点头:“对,奇怪吗?我也觉得好奇怪。”   “那你可真虚,回头我托谢澜之给你介绍个老中医看看。”吕儒律看见阿姨在门口催促学生快点进来,知道马上要关门了,赶紧抱住段野洲的一条胳膊往上拽:“别闹了段野洲,你在我寝室过夜会睡不好的。”   段野洲任凭他生拉硬拽,自是纹丝不动:“真走不动了 。”   吕儒律在他面前弯下腰:“你上来,我背你出去总行了吧?”   “可是律哥,”段野洲指着门口的方向,笑成了甜妹:“阿姨已经关门了。”   吕儒律给段野洲比了个6:“然后呢?”   段野洲拉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律哥收留我。”   吕儒律没忍住笑出了声。   年下还真是……又香又好吃啊。 第58章   学校寝室是标准的两人间, 没有像四人间那样做成上床下桌,而是两张宽一米二的小床并排摆放,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 有点酒店双人间的意思。   谢澜之一入学就在学校附近买了房, 和秦书在一起前偶尔还会回418住两天。澜书同居后,谢澜之干脆办了退宿手续,吕儒律怒提豪华单人间,成为了418唯一的主人, 谢澜之那张床早就被他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吕儒律把求收留的学弟带回寝室。刚才多走一步就会累死的体育生满血复活, 主动承担了收拾床铺的重任。   吕儒律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指挥段野洲把杂物一一放在他指定的位置。段野洲发现了一个软绵绵,像是海绵一样的小东西,好奇地问:“律哥, 这是什么?”   吕儒律看了眼:“靠,是我前不久丢了的耳塞!当时我找了半天没找到,一怒之下买了对新的。”   段野洲捏着耳塞说:“律哥一个人住还需要戴耳塞?难不成你能听到对面的动静?”   吕儒律说:“那不能。”他们寝室的隔音效果比大部分的酒店还要好, 别的寝室除非是在杀猪,一般的动静他是听不见的。无奈男生们太喜欢到处串门, 又时常有人在走廊上聊天或是打电话。“420的哥们每天晚上必在走廊和女朋友视频,在被迫对他们的恋情进行了全方位的了解后, 我下单了我的第一对耳塞。”   段野洲若有所思:“嗯……”   “你问这个干嘛?”吕儒律敏感得要死, 警惕道:“如果你想睡我趁早死心, 我这没男同道具。”   段野洲半真半假地说:“去419借?”   “你认真的?”吕儒律一脸麻木, “你还嫌他们知道的不够多吗。”   今天的游戏,再结合情人节那天发生的种种, 只要智商比楚城高的人应该都能推测他和段野洲在当天做了什么,在哪里做的, 做了多久,又是怎么做的。   一想到这个,如果不是不想和学弟异地恋,他肯定直接退学走起。   段野洲安慰他:“但澜书宁城的老底也被我们掀完了。说实话,我觉得我们玩得比他们贱多了。”   “哈哈哈确实!”论丢脸程度,另外两对CP比他们好不到哪去。吕儒律笑得合不拢嘴:“这一次,我们是逆风翻盘,大获全胜!”   两人各自伸出食指,自豪又默契地贴了一下。   收拾好床铺,吕儒律说:“我先去洗个澡。”   段野洲说:“我抱律哥去。”   “不用,就那么两步路。”吕儒律低头在床下找到拖鞋,刚要伸脚,段野洲迅速一踢,拖鞋被他踢出三米远,直接飞到了大门口。   吕儒律看向段野洲,幽幽道:“……十八岁是吧,刚谈恋爱就贱起来了是吧?”   “别这么说我律哥,我不小心踢到的,信我。”段野洲俯下身,笑着重复刚刚的话:“那么,我抱律哥去洗澡?”   此情此景,吕儒律想起了某磕学家曾经说过的十字箴言:没有年上宠,哪来年下疯。他自己要的年下男朋友,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释怀地笑,认命地抬手:“抱抱抱。”   吕儒律洗完澡换段野洲进浴室洗。他看到段野洲的外套被随意扔在床上,想帮段野洲挂起来,无意中碰到外套的口袋,摸到了一个硬硬小巧,有着金属质感的东西。   他想起自己上次坐在段野洲的单车后座,把手放在段野洲的口袋,貌似也摸到了这个小金属。   之前还担心乱动段野洲的东西是侵犯隐私,现在他都被段野洲“侵犯”了,段野洲什么东西他看不了?   吕儒律理直气壮地把小东西从口袋中掏了出来。   ——那是一枚铂金戒指,款式简约大方,和他左手中指上戴的“转运戒”是一模一样的同款。   吕儒律愣在原地,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大彻大悟,感悟人生!   对啊,哪有突然送戒指还要他必须戴中指的!就离谱!!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还信了……信了……   段野洲,你了不起!   吕儒律揣上自己“上当受骗”的证据,在浴室门口守株待兔。段野洲一出来,他刷地举起戒指:“看我发现了什么!”   段野洲穿着他翻箱倒柜找出来的T恤和长裤。对他来说是宽松休闲的衣服,到了段野洲身上就变成了大秀身材的紧致款。段野洲看着他手中的戒指,挑眉:“糟糕,被发现了。”   吕儒律问:“什么时候买的?”   段野洲承认得倒痛快:“当然和你的戒指一起买的,它们本来就是一对。”   “那你还骗我说是什么转运戒?小骗子!”   段野洲神色无辜:“我没有骗律哥,戒指本来就有转运的效果,我多花了2000块让大师开过光的。”   “那你的钱未免太好赚了。”吕儒律把两枚对戒放在一起,于灯光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忽然问:“段野洲你费这么大劲追我,万一我不答应你怎么办?”   段野洲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给了他答案:“不答应就继续追。”   “如果怎么追都追不到呢?”   “那我能怎么办。”段野洲微嗤,“大概会孤单地老死,临死之前躺在病床上,请求护工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铁盒里装着的就是这枚戒指和律哥的照片。”   段野洲的话虽然像是在说笑,眼神却有些晦暗,仿佛光是去想象自己追不到他的后果都会难受。吕儒律有些后悔问学弟这种无聊的问题了——他嘴贱什么啊。   段野洲怎么可能追不到他。即便段野洲没用这些可爱的绿茶小手段,他也坚信自己一定会有为段野洲沦陷的一天。   吕儒律道:“左手给我。”   段野洲微微一怔:“律哥?”   “不想戴上吗?”吕儒律说,“总是放在口袋里丢了怎么办。”   段野洲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想戴,要律哥帮我戴。”   “好说好说。”吕儒律一手握住段野洲的指尖,另一手正要把戒指推进段野洲的中指,段野洲的手忽然颤了颤。   外表酷哥的学弟又在紧张了啊。   吕儒律无声地笑了下,坚定地将戒指戴在了段野洲的中指上。   段野洲看着自己手上熠熠生辉的小东西,看出了神似的,过了好久才抬起眼睛:“律哥,谢谢你收留我。”   吕儒律知道,段野洲在谢的不仅仅是今天这一个晚上的收留。   “更谢谢你喜欢我。”   “不客气,”吕儒律粲然一笑,“这都是我的荣幸。 ”   段野洲朝他走近一步,低下头,在寝室的阳台上和他接吻。   封后大典之后交换戒指,接下来本该是顺理成章的洞房花烛夜。但很遗憾,巧夫难为无米之炊,他们没有道具,更不可能去对面419借。   憋着实在太难受了,20岁的学长和18岁的学弟受不了那种委屈,只能用击剑吞剑的方法聊以慰藉。折腾了一个小时,吕儒律忽视学弟分享的“律哥我在网上查了,一些温和不刺激的沐浴露的确可以作为替代品”的生活小妙招,心满意足地睡下。   次日一早,早八点半却爱赖床的吕儒律被七点的闹钟吵醒。他和往常一样伸手去拿手机,手机还没拿到,闹钟却自己停了。   “嗯……?”吕儒律睁开一只眼,看到段野洲穿戴整齐地坐在他床边,见他醒了,展颜一笑:“律哥早。”   “早。”吕儒律本能地笑了一下,“你出去了?”   “对。”段野洲指尖夹着一个正方形的小小塑料套,在他眼前晃了晃:“律哥来上床。”   看清那是什么后,吕儒律的睡意立即少了三分之二。他朝床头柜看去,果然看到了以前没有的小瓶子。   “你哪来的这些?”吕儒律神色严肃,“如果你说你是借的,那我现在就从四楼跳下去。”   段野洲亲了他一口:“买早餐的时候顺便去便利店买的。”   没有什么能让男大学生清晨六点起床出门,除了和喜欢的人亲嘴上床搞情趣。   想象一下,大帅哥天还没亮就苦苦守候在寝室大门口,阿姨一开门他就一路快走到便利店买道具,急急急地想上床,却还是去食堂给他买了早餐……   吕儒律快笑死了,问:“你到底是买早餐顺便买道具,还是买道具顺便买早餐?”   段野洲不理他,掀开他的被子,一大只地钻了进来。   段野洲:“律哥帮我戴。”   吕儒律:“?我不会啊!”   段野洲:“那不戴了。”   吕儒律:“但我可以学。”   昨天给学弟戴戒指,今天给学弟戴橡胶,这怎么不算有始有终呢。   之前还说一年做三次,所以他们现在是……过年了过年了!   吕儒律上衣的衣摆被撩了起来,下衣被全部脱掉,而段野洲什么都穿着,只是拉下了拉链而已。   这样的反差让他觉得羞耻,更羞耻的是,他能听见走廊上轻微的人声,段野洲却听不见。   “……说真的,如果早告诉我交大要跑操,我宁愿复读都不来!”   “别说了,现在留的泪,都是当初选志愿脑袋里进的水……”   “今晚有空不,约个球?”   “行啊,把律哥他们叫上。”   ……   明知道以正常人的听力肯定听不见418内的动静,吕儒律还是紧张得不行,根本不敢发出声音,可有的时候他真的控制不了。   但就算他能忍住不发声,还有好多别的声音,他只能掩耳盗铃般地抱紧段野洲躲在被窝里。   他又听见段野洲在喘了。段野洲一喘他就受不了,他一受不了段野洲就更受不了了。   “律哥,你这样让我好兴奋。”段野洲在他耳边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吕儒律迷迷糊糊地想,我知道,我以后得戴耳塞才行。 第59章   有人在洞房花烛, 就有人在寒窗苦读。袁久久从418回去后,化悲愤为动力,连夜肝出了S.D.P.A新版招新视频的剧本。他迫不及待地召集协会成员, 给大家看他写的剧本, 收集优化的建议。   吕儒律看完之后,说:“戏剧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觉得情节还可以更夸张一点——不,可以更夸张十倍。”   袁久久问:“要多夸张?”   结果就是夸张到男同小情侣看了沉默, 单身狗看了流泪。   “袁久久一共写了三个剧本, 名字分别是《我不怕鬼的吗》,《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男》以及《我的命也是命啊》。”吕儒律手里拿着三张字条,“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抽签决定各自出演哪个剧本以及兼任什么职位。事成之后, 一人一只澳龙跑不了。”   最终,抽签结果如下——   《我不怕鬼的吗》主演:秦书,谢澜之, 吕儒律   《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男》主演:米霏,楚城, 徐宁   《我的命也是命啊》主演:段野洲,吕儒律, 洪子骞(友情出演)   导演:吕儒律, 段野洲   编剧:袁久久   美术指导:徐宁   武术指导:楚城   摄影指导:谢澜之   首席化妆师兼唯一的化妆师:米霏   众人利用学习和训练之余的时间完成了拍摄, 接着交给为了剪自家CP视频而点亮了视频剪辑技能的秦磕学家进行剪辑。   一个月后, 一个名为《这你还能忍?》的系列视频在交大各大社交平台横空出世,并被校内多位知名男神点赞转发, 一时间吸引了大量学生的关注。   那么,这三个视频究竟讲了三个怎样的故事?请看VCR。   ——视频一《我不怕鬼的吗》   深夜, 吕儒律正在宿舍打游戏,突然接到了好兄弟秦书的电话。秦书哭哭啼啼地说:“律哥,我和哥哥吵架了,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和他分居!!你能来接我吗?”   吕儒律问:“你们为什么吵架?”   秦书:“因为他不准我吃垃圾食品!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吕儒律朝窗外看了眼,犹豫道:“可是外面好黑,我有点怕鬼。”   秦书:“律哥你只记得你自己怕鬼,却不记得我有多怕一个人。哥哥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吕儒律心道伤害你的不是你老公吗,关我什么事。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行行行,你在小区门口等我吧。”   镜头一转,吕儒律独自走在漆黑寂寥的小巷。冷风吹过,似有什么东西在沙沙作响。吕儒律耳尖一动,脚步不自觉地停下,转身朝身后看去。   黑暗中仿佛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他。明明没有风,他却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冷得他汗毛倒立,神经紧绷,拔腿就跑。   他在黑夜中气喘吁吁的狂奔,一边奔一边告诉自己:为了他最好的兄弟,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不能胆怯,他不能退缩,他要拯救无家可归的小情书!   吕儒律怕鬼怕了一路,终于到达了和秦书约好的小区门口。他看到了他最好的兄弟蹲在路灯下面,弱小无助又可怜。   吕儒律一阵心疼,正要上前安慰,却被人捷足先登。谢澜之一手拎着可乐和炸鸡,走到秦书面前,另一手摸了摸秦书的脑袋,说:“都给你吃,别闹了,跟我回去。”   秦书一下子蹦了起来,忍着羞耻念出导演逼他说的台词:“我要哥哥抱我回我才回!”   吕儒律:“……我不怕鬼的吗——我要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   ——视频二《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男》   米霏是古代一位叱咤风云的女杀手。这一次,她的任务目标颇为棘手。为了顺利完成暗杀任务,她在目标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一个稻草人,稻草人的底端连接了一个地面上的陷阱。只要踩到陷阱,稻草人内的机关便会自动启动,于眨眼之间射出九十九枚有毒的飞镖,只要有一枚擦破了目标的皮肉,那人就必死无疑。   布置好一切后,米霏藏身在暗处耐心等待。   黄昏降临,她没有等到任务目标,却等来了一对“人约黄昏后”的年轻公子。其中一位穿白衣的公子,温润如玉,容貌出挑,正是徐家公子徐宁;而跟在他身边,和他身高不相上下的黑衣少年则是英挺俊朗,剑眉星目。若她没记错,黑衣少年名叫楚城,是那位徐公子的蓝颜知己。   米霏生怕这两人会破坏自己的计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到他们没有往陷阱的方向走方松了口气。   忽然,徐宁停下脚步,眉间轻蹙,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楚城见状,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徐宁抬起手,轻轻指了指不远处的稻草人:“那个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是真人呢。”   楚城闻言,勃然大怒:“哪来的丑东西也敢跑出来吓我的人?”说罢,竟上演了一出力拔山兮气盖世,硬生生将稻草人连根拔起,大喝一声甩向远方。   花了大半天才把陷阱布置好的米霏:“…………”   徐宁微笑道:“楚城你好厉害。”   楚城拍了拍手,表示:“谁敢惹你,这,就是下场!”   米霏忍无可忍,拔剑而出:“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男——我要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   ——视频三《我的命也是命啊》   游泳馆内,段野洲正在教洪子骞游泳。   第一次下水的洪子骞格外紧张,再三请求段野洲一定要看好自己。段野洲爽快地答应了他:“放心。”   段野洲拿来一块游泳专用的教学浮板,让洪子骞拿着其中一端,他拖着另一端带向前游。洪子骞正游得好好的,隐约感觉到了不对——那股拖着他向前的力量似乎消失了。   洪子骞一个慌乱,身体无法维持平衡,整个人一头扎进了水里,本能地在水里疯狂扑腾:“段野……咕噜咕噜……”   混乱之中,洪子骞的手抓住了泳道上的浮标,使出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脑袋送出了水面。   只见他那个答应了会好好照看他的兄弟正站在他身前几米远的地方,正隔着浮标和一个帅气的学长说话。   学长趴在浮标上,笑吟吟地看着段野洲:“哥们,你刚刚游得真不错,你是游泳队的吗?”   段野洲:“嗯,我是。”   学长伸出大拇指:“牛逼,下次比赛加油。”   学长说完就走了,段野洲在原地安静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学长的背影说:“学长。”   学长回过头:“嗯?”   段野洲说:“我能加你微信吗?”   学长有些意外,但还是朝他笑了一下:“好啊。”   “好好好,一见钟情是吧。”洪子骞捂住了胸口,高呼:“我的命也是命啊——我要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   三个视频播放完毕,胸口戴着S.D.P.A最新款徽章的袁久久出现在画面中,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说:“单身狗保护协会招新啦!只要您拥有一颗保护单身狗的决心,我们随时欢迎您加入单身狗保护协会!本周六下午两点,学生活动中心205室,我们不见不散!”   最后,单身狗保护协会的经典标语占领了一整个屏幕:单身狗保护协会,百年匠心,诚挚相邀,为单身的你——保驾护航!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儒律和段野洲作为S.D.P.A的三号和四号人物,自然要出席这场招新活动。   周六下午,两人走在前往活动中心的路上,吕儒律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去年,他也是这样,带着“不认识路”的段野洲走在这条路上,去参加他们在S.D.P.A的第一场会议。那时他和段野洲才见了两次面,就已经被段野洲各种无法解释的言行搞得犯了敏感症。   “其实我还是想不明白,”吕儒律忽然有感而发,“第一次见面,你到底为什么不加袁久久的微信,只愿意加我的微信。”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他敏感病的开端。   “我也想不明白。”段野洲笑了声,“可能就和剧本里写的一样,我对律哥一见钟情吧。”   吕儒律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啊。”   段野洲牵起他的手:“谁知道呢。”   两人来到熟悉的205室。吕儒律听见袁久久正在说话的声音,紧张了起来,问:“你觉得会有多少人?”   段野洲道:“不知道,但应该比我们当时人多?”   “你是对的。”吕儒律深吸一口气,“再惨不会比我们当时惨。”   吕儒律伸手推开了门,瞬间呆住了。   他是不是走错了?这真的是S.D.P.A的报名现场,不是哪个小爱豆的应援会吗?   一个教室坐得满满当当,还有不少人找不到座位只能站着,同学们的反响极其热烈。袁久久站在讲台上,兴奋得满脸通红,带着米霏一起全然控住了场面。   吕儒律惊讶且欣慰:“我感觉我们好像没有出场的必要了?久久和米霏哪里还需要我们帮着镇场啊。”   段野洲赞同道:“是的,不要进去打扰他们比较好。而且,我们已经不是单身狗了。”   他们默默地退了出去,远离了一屋子的单身小可爱。   “那我们现在干嘛?”   “接下来没别的事的话,律哥要不要和我去约会?”   吕儒律问:“和你约会的流程是?”   段野洲想了想,说:“吃饭逛街,然后找地方亲嘴上床搞情趣。”   吕儒律欣然同意:“走走走。”   两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正文完 第60章 番外   春天是流感多发的季节, 吕儒律班上有个哥们得了重感冒仍然坚守在学习的岗位上,一堂专业小课上下来,成功把坐在他身边的吕儒律和谢澜之传染了。   吕儒律和谢澜之组队完成的小组作业在收尾的关键阶段。两人窝在418寝室, 顶着重感冒的折磨赶进度。吕儒律喉咙痛得要死, 话都懒得多说。一时间,寝室里只有他们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和谢澜之时不时发出的咳嗽声。   一个模块调试完,谢澜之挂在笔记本上的微信弹出了秦书的视频邀请。   谢澜之一接通视频,秦书就迫不及待地问:“哥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   谢澜之强忍着没咳出声:“好多了, 别担心。”   秦书没被他哄住:“你脸色看上去那么差还想骗我, 我又不是楚城!我现在去律哥那接你回家,你需要休息,那个小组作业不做也罢!反正就算低分也有律哥陪你一起!”   吕儒律:“???”   谢澜之轻笑一声:“行,你来接我吧。”   “我现在就去, 哥你等我!”秦书一边举着手机和谢澜之视频,一边慌慌张张地穿鞋,“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去买。”   吕儒律冷眼旁观,心道真有意思, 老子都脱单了,为什么还要吃你们的狗粮啊。   吕儒律拿起手机, 刚准备和段野洲发信息, 段野洲的信息就先来了, 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游泳全国大赛在即, 段野洲的训练到了最繁忙的时候,除去上课睡觉的时间, 几乎泡在游泳馆里。但即便是这样,段野洲依旧完美地履行了饭搭子的职责, 每天至少有一顿饭要和他一起吃。   为了不把感冒传染给段野洲,这几天的饭怕是不能一起吃了。   以不变弯为已任:【我晚上有其他安排,你自己吃吧】   YLQL:【好,那晚上我训练完再找律哥】   吕儒律放下手机,看到谢澜之开始收拾东西了,突然对谢澜之要老婆来接他回家的行为嗤之以鼻:“你让学弟照顾你,你怎么好意思的?”   谢澜之正眼都懒得给他:“第一,我和我学弟每天睡一张床,我生病不可能能瞒过他。第二,情侣之间难道不该互相照顾吗?”   吕儒律心里觉得谢澜之说的很有道理,嘴上却依旧比金刚石还硬:“不能这么说,我们年上者就要有年上者的姿态。”   谢澜之不以为然:“所以你的姿态就是生病了也不和你的年下男朋友提半个字?”   “对,”吕儒律自豪地说,“我为我的自立而骄傲。”   谢澜之合上笔记本:“你继续骄傲吧——走了。”   吕儒律倒是想继续骄傲,但实在没那个力气。他爬上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的感冒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引起了发烧。   他用体温计一测:38.5度。   晚上十点了,他还没有吃饭,倒是不饿,只是有点渴,喉咙和嘴巴都干得难受。   吕儒律晕晕乎乎地下了床,他想给自己倒杯水,却发现水壶已经空了。他茫茫然地抬起头,目光逐渐锁定在寝室的门上。   这……这不正是让419那两口子好好伺候自己的机会吗?要知道徐宁没搬进419之前,楚城可没少来他寝室蹭开水蹭泡面,他现在去419蹭点热水和退烧药不过分吧。   为了换取宁城的同情心,吕儒律特意带上了温度计,用毛巾捂住嘴,做出快要病死了的样子去敲419的门。   “咳咳咳,救命呐,有人烧到42度了!救我救我快救救我,咳咳咳……”   419的门还没开,手中的温度计却猝不及防被抽走了。身后传来带着水汽的凉意,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他男朋友刚从泳池里上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气息。   吕儒律愣愣地转过身,只见段野洲脸色苍白地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他的体温计,再三确认他没有烧到42度。   段野洲的头发几乎是全湿的,应该是一结束训练就去看手机了,然后一看到手机就赶了过来。   明明昨天晚上两人还一起吃了饭,吕儒律却觉得自己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看来他真的病得不轻,居然连段野洲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吕儒律懵懵地问:“你怎么……”   段野洲放下体温计,一把掌住他的后脑勺拉近到脸前,低下头想要亲他。   吕儒律连忙别开脸躲他:“别,可能会传染。”   段野洲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在他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这时,419的门刚好开了。宁城小情侣刚开门就看到了这旁若无人的一幕,二脸齐齐懵逼。   徐宁:“……”   楚城:“???”   “我来照顾律哥。”段野洲说,“回去吧。”   吕儒律被段野洲半抱半扶地带回了418。楚城看着两人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无能狂怒:“搞毛?你们两敲门就是为了给我和徐宁直播亲嘴???”   段野洲虽然来得匆忙,却也买了退烧药和适合病人吃的清淡晚餐。他把药和晚餐放下,腾出手想去抱学长上床休息,吕儒律却已经自觉地上了床,给自己严严实实地盖好了被子,还把口罩也戴上了。   段野洲没多说什么,打了热水,喂他吃了药,又用冷水沾湿毛巾贴在他额头上。   吕儒律闷声道:“你怎么来了?”   “澜哥告诉我你在生病。”段野洲在他身边坐着,“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吕儒律摇摇头:“不喝,没胃口。”   段野洲没有勉强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吕儒律只好坦言:“你要比赛了,那么重要的比赛……”   要是平常的日子,他一定会和段野洲说的,但这不是特殊时期嘛。   段野洲安静了两秒,沉声道:“律哥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生病了不告诉我。”   吕儒律喉结滚了滚:“我……”   “你告诉了澜哥他们,又去找宁城他们求助,你却不告诉我。”段野洲声音微颤,“不要这样,律哥。”   不知是不是他烧糊涂了,他竟然又看到了段野洲的眼角微微泛着红。   吕儒律:“……?”   不是吧学弟,上次我被蛇咬了你担心我可能会中毒红一下眼睛还正常,今天我特么就是感个冒发个烧而已啊!不至于,真不至于!谢澜之搞不好比我病得还严重,也没见他老婆在他床边哭哭啼啼掉眼泪啊。   小情书只是个受,亏你还是个攻。   “你误会了,”吕儒律手忙脚乱地安慰学弟,“我不是觉得他们比你重要,相反,我觉得你太重要了!我无所谓传染给他们,但你不行!”   段野洲用发红的眼睛默默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哎呀那我不是怕耽误你训练么。”见段野洲张嘴要反驳自己,吕儒律又道:“更怕你想试38.5度的我。”   段野洲露出不被信任的震惊表情:“我在律哥心中是那种人吗?”   吕儒律试图用冷笑话缓和气氛:“唉,谁让你一副对上床很上头的样子,还一个劲地夸我会吸,我又不是‘吸妃’。”   段野洲:“。”   “那你就说,如果我主动给你试,你试吗?”   段野洲:“……不试。”   吕儒律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他堵着气的鼻子都通了:“好了,开玩笑的。”他朝段野洲伸出双手,“别气别气,抱抱。”   段野洲抓住他的手:“律哥,现在应该是我来哄你,不是你哄我。”   吕儒律失笑:“行行行,你来哄吧。”   见他还是一副让着自己的口吻,段野洲眉间皱了起来:“吕儒律,是不是因为我总是叫你‘哥’,才让你觉得你必须比我成熟稳重,必须像个哥哥一样让着我?”   吕儒律想了想:“可能?”   别看段野洲只比他小两岁,这可是二十岁和十八岁的区别。二十几岁和十几岁能一样吗。   段野洲没吭声,貌似有些咬牙切齿。过了一会儿,他才认同地点了点头:“可以,我以后不叫你‘律哥’了。”   吕儒律问:“你想叫什么?”   段野洲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开口:“儒律?”   吕儒律一笑:“行啊,和宁宁一样。不过这两个字挺拗口的,你可以和谢澜之一样叫我鲤鱼。哦对了,你还可以……”   段野洲冷不防地打断他:“老婆。”   吕儒律蓦地睁大了眼睛。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已然突破了人类的极限,把他的手他的脸,他的头发他的脚趾,他的血管他的细胞全部点燃了!   奇了怪了,众男同中,就他说这两个字说得最多,是他动不动就用“谢澜之老婆”或者“徐宁老婆”来称呼秦书和楚城,可为什么这两个字用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你这……别、别这样……救命我的脸……”吕儒律语无伦次,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一把夺过段野洲手上冰凉的毛巾往脸颊上贴:“烫烫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