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拒绝.再爱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古代追来的男神》 作者:森夏葵 文案一: 穿越前的容月,花痴又学渣。 在古代呆了三年,再回现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各项技能全都解锁了。 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文案二: 容月在放学路上被穿古装的男人拦下 容月:(大惊)男神,你从坟里爬出来了吗? 薄幽:……我跨越千年来寻你,你居然咒我死? 少女穿越古代又回到现代的故事。 剑客从古代到现代的漫漫追妻路。 阅读指南:文中朝代架空,谢绝考究。甜宠苏、双向暗恋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古穿今 甜文 主角:薄幽、容月 ┃ 配角: ┃ 其它: ===================== 1.第一章 夜安,八月。 新盖的将军府门前,跪了一排人。 朱红色的大门,和程公公手里的明黄圣旨,将这个不普通的清晨衬托出几分喜庆来。 半跪在最前方的男子接下圣旨,面无表情地谢了恩,紧绷的下颚和低垂的眼眸,将情绪克制地掩藏起来。 这道圣旨是皇上昨晚拟的,今早天还没亮就命人从宫里出发,将天作之合的金匾一道送了过来。 将军府的下人们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门亲事先前一点苗头都没有,皇上突然降旨,的确是措手不及。 喜的是,将军竟然被尚了公主,日后在朝中,就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想到将军这些年吃的苦,众人都为他感到高兴。 程公公在皇上还未登基的时候便伺候在跟前,主子的心思,他自然能够揣摩出几分来。 赐婚,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不动声色地瞥一眼人群中低着头的粉白长裙的女子,梳着垂挂鬓,下巴纤细,朱唇微启,似乎也被这道圣旨给砸懵了。 她的身上没有世家女子与生俱来的贵气,就连下跪这一姿势都做不出女儿家应有的乖顺和柔美。 也许是身边没个教导的婆子,又跟着将军混迹过战场,女子便透着几分野性,像是没驯化过的小兽。 她这样子,跟宫里的娘娘们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就算皇上喜欢得紧,依她的身份,最多封个宠妃,若是肚子不争气,等皇上尝够了鲜,等待她的就是永无止境的冷宫生活。 程公公是宫里的老人,见得多了,一眼就能将她的人生望到底。比起巴结这位迟早会失宠的女子,倒不如跟平步青云的将军套套近乎。 收回视线,他拢了拢袖子,准备给将军道喜。 只是这声恭喜还未说出口,便见跪在地上的人,一刻都等不及地站了起来,扭头吩咐手下:“把我的马牵来。” 程公公离他最近,分明感觉到他的呼吸乱了。 来不及细想,便看见枣色骏马被牵了出来,马儿低头凑近,亲昵地冲它的主人撒娇。 薄幽抚着马鬃朝身后看了一眼,淡漠的眉眼,简单的黑色劲装,却掩盖不住他的风华绝代,单是这回眸的一瞥,就足以让少女们倾心。 “我去一趟皇宫。” 这话,是对着容月说的。 她刚站起身,膝盖上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拍,垂挂鬓下的眼眸摇晃出细碎的光,粉白色的长裙,衬得那张脸越发苍白。 她抬头,遥望马蹄踏着晨光而去,薄幽扬起的鞭子也闪着灼灼的光,仿佛凝聚了整个太阳。 他就像蒙尘的明珠,终于擦拭掉了灰,变得耀眼夺目,成为大兰国炙手可热的人物。 她早就明白,以薄幽如今的身份,想嫁给他的名门贵女趋之若鹜,即便皇上没有赐婚,他也迟早会三妻四妾娶过门。 这在古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对于三妻四妾是零容忍,尤其还是她喜欢的人。 这三年,她一直在薄幽的身边。 救过他的命,却也给他惹过不少麻烦。照顾过他,却更多的是被他保护。 这缘分,到了今日,也该尽了。 薄幽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宫里的马车也渐行渐远。 容月收回视线,回身也吩咐人牵马过来。 “容姑娘,您要去哪儿?” 白马踏蹄而来,嗅着容月垂下来的袖子。 她拍了拍白马的脑袋,由下人搀扶着跨上马背,她的马术不太好,坐在上面摇摇欲坠,却努力挺直了背脊,端坐在马鞍上。 “我去见一位朋友。” 回现代的背包很早就整理好了放在国师那儿,她要走,随时都可以走,却还是一拖再拖,拖了两年的时间。 现在,的确是找不到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 试问,她有什么脸面继续住在将军府,在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面前,对他怀有那份心思呢? 伺候她的丫鬟含香挤了过来,扬起脸问:“姑娘,您中午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弄,您回来就能吃到热菜热饭。” 中午? 她怕是不会回来吃饭了。 容月苦涩地压了压唇角,对含香摇摇头:“我中午不回来吃。”末了,弯腰拉过对方的手。 葱白的手指,在熹微的光影中微微颤抖。 她这一去,就算是永别了。 今后,她再也不会踏入这座气派的将军府,再也不会走在大兰国繁华的大街上,她会悄无声息地回到21世纪——原本就属于她的世界。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薄幽会不会想念她? 也许不会吧,听说公主国色天香,娶了那样的美人,自然是成天你侬我侬,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她。 容月一直不敢问,自己在薄幽心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当初的救命恩人? 或者仅仅只是,一个有趣的同伴,连朋友都称不上。 呼吸微滞,容月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咬着下唇,眼眶已泛起微红,却又压着眉,故作淡然地说:“含香,我屋子里靠窗的小箱子里留了块紫色的锦囊,等薄幽回来了,你帮我拿给他。” 含香有些不解,又不是生离死别,等将军回来了,姑娘亲自拿去不好吗? 还没问出口,就感觉手背上一烫,含香诧异地看去——逆光中,容月的眼底泛着水光,她忙抬手捂住眼睛,蹩脚地解释:“这儿是风口,眼里进沙子了。” 含香没说话,只是同情地看着她。 是因为方才的那道圣旨吧! 听说容姑娘在将军还未建功立业前便陪着他,足足三年。 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将军却被赐了公主。 容姑娘现下只怕是伤透了心。 正琢磨着如何安慰她,又听见容月说:“含香,薄幽被封了将军,伺候他的人变多了,但贴心的人却变少了。你以后若是见他不开心了,记得温上一壶酒,陪他说会儿话,劝他宽宽心。” “姑娘,爷有你,就不缺说话的人。”含香抿抿唇,“其实,依爷跟姑娘的情分,就算不是正妻……” “含香,别说了。” 容月打断她,坐直身子,叮嘱道,“将军府不比往日了,以后说话留个心。公主出身尊贵,若是不小心顶撞了,薄幽也护不了你。” 含香闻言,后背出了汗。 主子的事,岂是她一个做丫鬟的可以随口议论的? 好在姑娘提了醒,不然若真冒犯了贵人,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街口的风吹来,卷着几瓣惹眼的花,将军府前是一条悠悠长河,对面的彼岸花如火般铺到天边,将八月末的浅蓝天空染出半分血红,美得惊心动魄。 后来这个画面在含香的记忆里一直没有淡去。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会是她和容月的最后一番对话。 她只是看着那匹马消失在长街的尽头,马背上的少女仿佛被彼岸花引去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再也没有回来...... ———————— 21世纪,八月。 山间有鸟清脆的啼鸣,空灵婉转。 幽静的小坡上,一道光门凭空划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少女。 容月此刻已经换上了现代服饰,脚踩着浅白运动鞋,宽松的体恤和短裤,典型登山客的打扮。 她环顾四周——青山绿水,夕阳似火,绵延的野草长到膝盖,掩去了她滑落下来时松动的泥土。 她回来了,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瞥一眼泛着幽光的时空之门,很快,这扇门就会被关掉,链接她和夜安朝代唯一的通道,将永远地消失在这里。 低头看了眼时间:国师常夜果真没有食言,的确是将她送到了自己穿越前的那一刻。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是一个人来古镇爬山纳凉的高中生容月,除了那多出来的三年外,什么都没变过。 揪着藤蔓爬回小道,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容月追逐着夕阳下了山,背着登山包来到车站,结束她恍然若梦的旅程。 远处的山脉一点一点地缩小在她的视野里,大巴车在公路上飞快地奔驰。 容月趴在车窗上,心随着落日,一起沉沦。 再见了,夜安。 再见了,薄幽。 2.第二章 站在高三1班的门口,容月有点恍惚,这一次的假期也太长了些,长到她有些不适应阔别已久的高中生活。 望着班牌看了半天,教室里喧闹的聊天打闹声传了出来,让她稍微有了实感。 这才是,属于她的生活。 枯燥无味,却青春洋溢的生活。 她微微低头,身上是短袖白衬衫和浅灰及膝裙,他们学校的校服是整个市里最好看的,颇有日漫的风格,每次出去参加学生活动,他们学校都是最拉风的。 作为市里有名的私立高中,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教学施舍,都称得上是顶尖级的。 容月是个学渣,望女成凤的容爸爸花了不少钱才把她塞进来,两年下来,她虽然勉强挤进了文科重点班,却总是徘徊在最后五名。 学渣虽然不受待见,但至少不会被人排挤讨厌。 但上学期她喜欢洛辰的事,被哗众取宠的男生当众戳穿后,班里人对容月的态度就从不屑一顾变成了冷嘲热讽。 学渣花痴妄想学霸男神,简直就是癞疙宝想吃天鹅肉! 整整一学期,容月都在流言蜚语的浪潮中煎熬。 不是作业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就是上厕所被人用拖把困在里面。 那些灰暗的岁月,虽然已经在记忆里淡去,可当时的害怕和孤独,却残留在身体里,让她半天都迈不开步子进去。 都是经历过残酷战场的人了,这些象牙塔里的小绵羊们,有什么好怕的? 这般想着,容月便抬脚,跨进了前门。 教室里有片刻的安静,众人都打量着这位从没见过的女同学,她站在黑板前,上面贴着新学期的座位表。 她在找名字的时候,讲台下的人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人谁啊?怎么没见过?” “该不会是走错班级了吧?” “其他班好像没看见过这么一号人。” 议论声越来越大,班主任还没来,自然需要班长来管事。 班长走上去,扶扶眼镜,客气地提醒:“同学,这里是高三一班。” 容月终于在密密麻麻的人名中找到了自己,靠窗倒数第二排,那里视野非常不好,抄笔记的话,需要侧着身子,伸长脖子才行。 正中央的座位都给了学霸,想必班主任也觉得,让她这种学渣坐好位置,是浪费资源吧。 听见班长的声音,容月侧过脸来,她当然知道这里是高三一班,在古代生活了三年,她只是对学校有点陌生,并不代表她变成了智障。 班长这话,是变相地告诉她,这个班不欢迎她,让她赶紧滚吗? 容月抿了抿唇,脸色有些不好。 她没有理会班长,而是扭头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新座位走去。 不少探究的眸子追着她的身影而去—— 这也不怪班里同学没认出她,毕竟她在夜安呆了三年,总归是有了些变化:原本因为熬夜玩手机被摧残的皮肤变得白皙水润,厚重的齐刘海变为了中分,内卷着梳到脑后,扎成慵懒的马尾,露出她清丽的眉眼,整张脸像是点了光,变得神采奕奕。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淡淡的气场,让人不敢冒然直视她的眼睛。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的。 大大方方地坐下,将作业掏出来,交给了第一排的同学。 那人立刻埋头看去——容月二字稳稳当当地写在练习册的表面。 他当时便惊叫:“你是容月?我们班的学渣容月?” 已经走了两步的女生回过头,眉心轻蹙,神色不悦:“我是容月,请别加上学渣两个字,谢谢。” 此话一出,整个教室便炸开了锅。 曾经的容月戴一副黑框平光眼镜,用厚重的齐刘海遮住眼睛,成天拿着手机玩游戏看漫画,一股死宅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暑假不见,竟能有如此大的变化,难免让人震惊。 好在班主任走进来,不然教室里也不知道要闹到何时。 众人虽然安静下来,只不过打量容月的眼神却放肆地飘来。 她听见有人说“是不是为了洛辰啊?好励志!” “不是说了吗?不要小瞧死宅。” “你们说,这下洛辰会不会喜欢她?” 洛辰的名字钻进耳朵里,容月眉心的褶皱就更深了。 曾经的她听到这个名字,兴奋不已,如今听了,心情却平淡得好似一碗白开水。 所以,当她在右上方看到了少年帅气得无可救药的背影后,并没有近水楼台的庆幸,相反,有种遇到了麻烦事的厌烦。 她啧了一声,被同桌听了去。 对方揶揄地问:“男神离你这么近,是不是很激动啊?” 这话被洛辰听见了,他立马将桌子往前移了几寸,好似躲瘟疫一样对她避之不及。 桌脚摩擦地面的吱吱声,引了不少人注意。 就连班主任也朝这边看来,瞧见洛辰斜后方的容月,整个人便愣了一愣。 这是打哪儿混进来的女生? “窗边的那位女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班主任一开口,全班都笑了起来。 一片哄闹中,离讲台最近的同学告诉班主任,她是容月。 班主任一个神回复:“你暑假整容了?” 又是一阵爆笑。 班主任不喜欢她,容月知道。 但为人师表却出言讽刺自己的学生,实属不应该。 眸光一凛,容月反击道:“老师,你托我父母代购的化妆品,已经寄给我了。” 容爸爸半年前被派去了国外,班主任知道后,没少麻烦她代购东西,拜托别人办事,却端着一副高架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她求着班主任买洋货赚代购费呢! 以公谋私的事被当中戳穿,班主任有些尴尬。 她假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是她的错觉吗?以前的容月可是软柿子啊,一个暑假不见,倒是凛冽了许多,竟让她多了半分忌惮。 班主任敛敛心神,开始她的高三动员宣言。 步入高三就意味着高考将至,无论是学霸还是学渣,都变得紧张起来。 容月想到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好几科都不及格。虽然容爸爸对她没什么要求,但容妈妈却很严厉,若是成绩再提不上去,她估计会从国外飞回来守着她读书吧。 想到被鸡毛掸子支配的恐惧,容月便心上一凛,不敢怠慢。 新学期的第一堂课是历史,容月默默翻开崭新的课本。 在穿越前,她是非常厌恶这门课的,觉得哪个朝代哪个皇帝搞了什么事跟她没一毛钱的关系,知识点又繁琐,背起来枯燥无味。 但现在,心境不一样了。 因为亲临了那段历史,纸上那些古板的文字便像是活了一般,一幕幕在脑中划过。 飞快地翻到夜安朝代那一页,顾泽兰的名字稳稳当当地印在上面。 她瞧见上面写着“登基第二年,改国号为月。” 时间正是她离开的那一年。 为什么要改成月国?是为了纪念她吗?毕竟击退北国大军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啊! 容月很自恋地想。 目光下移,她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里看见了“薄幽”二字,眼波便无法控制地闪烁起来。 “夜安朝代第一剑客,征北功臣。” 相伴三年的人,却不过历史书上寥寥几笔一带而过的人物。 容月心里有些酸涩。 提笔在旁边飞快地标注了他的身世、喜好、打过多少场仗,受过多少次伤。 她认识的薄幽,可不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就能概括的人。他曾经那样鲜活地存在于她的生命里,如今却不过历史书上一个苍白无力的名字。 她写得很投入,同桌忍不住问她:“你在写什么啊?这么入迷。” 容月头也没抬地说:“我在想,要不要写本《薄幽传》。” “薄幽?谁啊?” “夜安第一剑客,击退北国大军的功臣。” “有这个人吗?”同桌去翻历史书,然后惊道,“厉害了我的姐,这么隐秘的知识点都被你揪出来了,你提前预习了?可我记得你上学期历史没及格吧。” “……”容月沉默半晌,然后无比认真地说,“关于夜安的题,我绝对不会错。” “你这话,也太自大了吧。”同桌翻了翻书,整整一章都是夜安朝代的知识点,又多又繁琐,她哪儿来的自信。 “说了不会错,就是不会错。” 容月的大言不惭,惹得洛辰也忍不住朝她看去—— 少女眼眸低垂,睫毛上点了淡淡的光,整个人宁静得仿佛凝了露珠的清荷。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花痴学渣容月吗? 他回想以前那个不起眼的女生,跟面前的人,天差地别。 3.第三章 穿越前的容月,心气浮躁,摊开书就打瞌睡,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学习? 初到夜安的时候,她也是那副毛毛躁躁的样子,薄幽在房里看书,她就左摸右摸,打翻了砚台不说,还不小心毁了他珍藏的孤本。 他一忍再忍,忍无可忍,逼着容月练字,想养养她的性子。 一开始容月鬼画桃符,横不是横竖不是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狗刨的。 久了,她的字也慢慢变得工整,至少像人写的了。 再后来,薄幽写了字,让她临摹,她的字便突飞猛进起来,正因为学的是他的字,才不似世家小姐那般,写一手娟秀的小楷,而是一手冷杉似的行楷。 同桌凑过脑袋,便瞧见了那一手飞扬灵动的字,眸光一亮,暗暗吃惊。 容月的字,竟如此漂亮! “卧槽,你暑假学书法了吧?” 容月继续奋笔疾书地做笔记,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多亏了练字,她才养出沉稳性子,如今一翻开书,便能投入其中,这是以前的她所无法做到的事。 满教室探究的目光影响不到她丝毫,她在夜安呆了太久,原本就没学扎实的知识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所以她必须争分夺秒地学习。 无论在哪个时代,人都只服强者。 考场如战场,没有谁瞧得起成绩差还不努力的学渣。 以前她总怪老师同学势利眼,却不知,自己那副闲散的模样,任何人都会低看。 如果不是遇见了薄幽,她也许还会沉浸在自怜自哀中,不思进取吧。 课间时间一结束,英语课代表就匆匆忙忙地走进来,敲敲黑板,给大家提醒:“注意啦!老师今天心情很差,待会儿大家自求多福吧!” 全班45个人,交作业的只有35个。 年轻的英语老师怀疑,这帮小兔崽子是看她脾气太好,所以不认真对待她的课,要知道,隔壁经常咆哮的数学老师,作业可是收齐了的! 气势汹汹地走进教室,她一改平时的温柔,对着台下就开始骂。 没交作业的十个人自然是被拉去后面罚站,交了作业的同学也被英语老师的怒火波及,一节课过得提心吊胆。 厉声厉气地讲完生词,英语老师就挨个挨个地抽起来读课文。 其实容月的英语成绩是不错的,只不过三年没用,早就生疏了。 抽到她的时候,便读得结结巴巴。 容月的语感很强,口音标准,很有天赋,英语老师原本是很喜欢她的。 现在见她读成这样,怒气更甚,把书拍在讲桌上便破口大骂:“都高三了,你心思到底有没有用在学习上?连小学生都读得比你好!” 容月捏着课本,没有说话。 她的确读得很差。 教室里的气氛越发凝重,空气里像是绷紧了一根无形的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被波及了。 英语老师注意到她变纤细的下巴,和没有刘海遮挡的清丽面容,脱口便道:“我看你的心思都用在变漂亮上去了!瘦成这样,哪还有精力读书?” 这话一出,有人终于憋不住,偷笑起来。 低低的窃笑,不怀好意的窃笑,看热闹的窃笑,打破了教室的死寂,四面八方地涌了过来。 见老师没说什么,学生们便壮着胆子讲起小话来。 “老师一针见血啊!” “啧,都高三了还想着谈恋爱,无语。” “狗改不了吃屎。” “追洛辰?先把成绩提上来吧,脑残。” 容月扫了一眼那些咬耳朵看热闹的人,这世上落井下石冷言冷语的人还少了吗? 她轻嘲一笑,抬眸一字一句地解释:“老师,我只是最近吃不下东西,所以瘦了很多。” 英语老师没想到她会出言解释,便愣了一愣。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了,便轻咳一声,示意她坐下: “好了,下一个,读第三段。” 读课文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抽到洛辰的时候,整个教室便静了几分,似乎都在屏住呼吸聆听他温润如玉的声音。 洛辰的声线很暖,听着便觉神清气爽,连英语老师都忍不住点头,露出了微笑。 容月朝他看去,少年的白衬衫被阳光熨烫出纯净的色泽,光是背影,都好看得像一幅画。 她高一刚进校的那天,就注意到了他。 他站在礼堂门前的常青树下,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般,炫目到周围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 他似乎找不到教室,转过头来,脸颊有浅浅的酒窝,琥珀色的眼眸含着温淡的笑,很有礼貌地问她:“同学,请问高一3班怎么走?” 那一刻,容月怦然心动。 两人一道走进高一3班,成为了同班同学。那一天,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洛阳的洛,星辰的辰。 就像是漫天的繁星都跌进了他的眼里,完美得不真实。 如果不是她的微博账号暴露了,她兴许还会活在自己构想的少女梦里吧——暗恋一个王子般的男神。 说起那个微博账号,从容月去了夜安后,已经许久没看过了。 现在翻开来看,整个人便被雷得里嫩外焦。 满屏都是少女心事—— 【洛辰打球的样子真好看!给他加油的女生好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 【今天洛辰给我讲题,开心!其实他讲了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只顾着看他了。】 【洛辰,我喜欢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呢?】 这是她发的最后一条微博,之后就再没点进来看过。 莫名地,有些心疼自己。 但更多的,是觉得过去的她很肤浅。 因为外貌而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喜欢吗? 她甚至,都不了解洛辰。 她喜欢的,应该只是自己想象中的洛辰,自以为了解的洛辰。 只可惜,当初的自己并不明白。 退出了那个账号,容月永远都不会再登陆它。 上午的课一结束,大家都三五成群地结伴去食堂。 容月拿了钱包手机,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她听见身后有人说—— “真佩服她,一个人去食堂。” 高中处于一个敏感的年纪,谁都不想被孤立,尤其是女孩子,上个厕所都会拉上同伴,免得落单。 曾经的容月也害怕一个人,所以才会拼命去维持一段虚假的友情。 她回过头,正对上张小璐的眼睛。 方才那句话就是她说的,带着幸灾乐祸。 文理分班是上学期进行的,她之前的几个好友去了理科班,便跟张小璐交了朋友。 只是没想到,这位“朋友”却把她的微博账号告诉了别人,甚至在自己被孤立后,迅速地跟别人抱团,一起落井下石。 害自己变成这样的,难道不是她吗? 她怎么还有脸,嘲笑她一个人去食堂。 容月并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可以对着伤害过自己的人笑脸相迎。 只不过穿越前的她,性子有些懦弱,别说是找张小璐算账了,就连质问的时候都没敢大声说话,好像做错事的是自己一样。 容月想到自己学骑马的时候,薄幽告诉她的一番话—— “你若是表现出害怕,马会毫不客气地把你甩下马背,因为没有谁会臣服于弱者,你要做的,是轻视它,接近它,在它辨不清你强弱的时候,驯服它!” 容月眯起眼,这口气,她也忍得够久了。 她打量一眼张小璐旁边的两个女生,个子魁梧的女生叫谢柔,满脸青春痘的女生叫孙洁。 轻笑了一声,换来三个女生的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谢柔瞪着她,粗声粗气地威胁:“别以为你变漂亮了我就不敢打你,阴阳怪气的,快说你在笑什么?” “我只是佩服你和孙洁心胸宽广,居然跟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人当朋友。” 张小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扯着嗓子反驳:“你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 容月一边说,一边翻出聊天记录,截了图,顺手分享到了班级群里。 “看班级群,不用谢我。”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给张小璐一个棘手的炸弹。 【璐璐:谢柔那个身板,可以去参加相扑了,她爹妈居然还给她取这么个名字,柔个屁啊!】 【容月:背后这样说别人,不太好吧。】 【璐璐:容月!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 【容月:是......】 【璐璐:这不就对了,是朋友就跟我一起骂她,她长得丑还不让说了吗?今天打扫卫生,她仗着自己虎背熊腰,居然让我帮她倒垃圾,这种母老虎,一辈子没男人要!】 【璐璐:跟她一起的孙洁也是个碧池,还洁呢!满脸的痘,应该叫孙脏吧!看到她那张脸我能瘦到60斤,为什么?——吐的!】 【璐璐:喂!你怎么不说话啊!跟我一起骂呀。】 【容月: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吧。】 【璐璐:切!无聊。】 这段聊天刚发到群里,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容月听见身后张小璐的惨叫,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秘密被公之于众后的无地自容,她就好好品尝吧。 当初的自己,有多么的无助,多么的愤怒。 这一刻的自己,就有多么的愉悦,多么的解气。 4.第四章 开学第一天,大家的心都还没收回来,这时候有了八卦,正好可以解闷。 正在食堂里排队点餐的洛辰也看到了群消息。 他前面的男生回过头来,啧啧称奇:“没想到张小璐是这种人,我还以为她跟谢柔孙洁关系很好呢。” 洛辰对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只冷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用app背单词。 男生盯了他半晌,忽然问:“洛辰,你该不会是基佬吧?” 周围的气温陡然低了几度,男生见他生气了,赶忙摆手解释,“开个玩笑,就是觉得你好像对女生不感兴趣的样子,长这么帅,却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交过一个。”洛辰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低哑。 记忆中的少女,软软的齐刘海,一副圆形黑框眼镜,像只小猫一样怯弱。她其实很不起眼,常常被周围的人当做空气,唯独那双眼眸,亮得惊人。 ——就像,以前的容月。 洛辰想到她,琥珀色的眼眸便浮起一抹郁气,看上去有点吓人。 本来想八卦的男生见他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只讪讪地笑道:“那你还挺低调的啊,我都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早在初三的时候,他们就分手了。 彼此去了不同的学校,走向不同的人生。 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可对她的恨,却在心里残存至今。 打完饭,刚坐下,就有两个女生挤过来,笑眯眯地问:“洛辰,我们可以坐这儿吗?” 他温和地点头:“可以。” 那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兴奋得不能自己。 洛辰垂下眼眸,内心毫无波动。 他旁边的男生倒是挺热络,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跟她们聊天。 其中一个女生忽然偏头看了旁边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们看,容月吃得好少,还骗英语老师说没在减肥,我反正是不信的。” 洛辰顺势看去,邻桌只坐了她一人,餐盘里仅有一份炒青菜和一只鸡腿,饭也只盛了一小勺。 他在心里轻蔑地冷笑,就算她瘦成人干儿,他也不会喜欢她。 容月正在神游,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邻桌的话题。 她盯着鸡腿,想到跟薄幽抢食的时候,他那张敢怒不敢言的脸,便不由自主地笑了。 薄幽吃得清淡,却跟她一样,对鸡腿情有独钟。 无奈鸡只有两条腿,每次一人一个,双方都有些幽怨。 也不知道往后,他在吃第二条鸡腿的时候,会不会偶尔想起跟他抢食的她? 容月用筷子戳了戳炸鸡腿金黄色的皮,夹起来吃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一个人享用的鸡腿,似乎,也没有那么美味了。 那盘饭菜,到最后她连一半都没能吃完,蔬菜汤倒是勉强喝了半碗。 这种食不下咽的状态,从夜安回来后就开始了。 容月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肠胃有问题,因为她知道,这是心病。 放下筷子,她不准备继续勉强自己。 起身的时候才瞧见旁边坐着班里的同学,过道边的洛辰在她经过的时候,微微伸出脚,险些害她绊倒。 呵! 容月被气笑,这种小学生才有的幼稚行为,亏他做得出来! 既然是他先挑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手腕朝下,手里的盘子失了平衡,里面的残汤剩水浇了洛辰一身——泛着浅栗色的头发下,是他错愕不已的面孔。 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也被染出一片片的油渍。 当真是狼狈不已。 “啊,对不起,手滑了。”容月一脸的无辜,眼底却含着笑,哪有半分的歉意? 洛辰猛地站起来,浑身都是紧绷的怒气。 向来彬彬有礼的洛辰居然也会露出要吃人的表情,不仅是容月,就连平时跟他交好的男生也惊讶不已。 那两个女生可不会放过刷好感度的机会,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就要帮洛辰擦。 两只捏着纸巾的手递过来,被洛辰一把挡开。 “洛辰?你擦擦吧,油都滴到脸上了......” 两个女生好言好语地劝,又把纸巾递了过来。 洛辰现在只想掐死容月,根本没心思理会别人,白花花的纸巾在眼前晃来晃去,弄得他更加火大,拍开两人的手,他不耐烦地低吼:“别管我!” 被人浇了一头一脸,谁都不会高兴。但洛辰会发这么大火,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事。 更没有料到,他会忽然揪住容月的领口。 怕他真打人,洛辰旁边的男生赶紧拉住他:“我说兄弟,冷静点冷静点,她也是不小心。” 她才不是不小心,分明就是故意的! 洛辰牢牢锁住她的眼睛,瞧见里面倒映的失控面容,总算找回一丝理智。 ——这是容月,不是她。 若不是方才被迫回忆起,初中那段笑话般的恋情,他也不会涌出那么多情绪。更不会,鬼使神差地伸脚绊容月。 抓住她的手缓缓松开,洛辰扔下一群人,大步流星地冲到了外面,他需要好好冷静一番。 被留下来的四个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两个女生回过神来,不满地瞪容月:“你能不能小心点儿?这都能把人泼到,学习成绩差也就罢了,这种低级错误也犯……” 容月看了看手里的盘子,干脆甩在桌子上,拍拍手对她们说:“我是学渣,智商低到生活不能自理,所以盘子就交给你们收了,无所不能的学霸们。” 见她真的走了,两个人才想着去拉她回来,她们可以帮洛辰收盘子,那毕竟是男神。容月跟她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帮她? 可是还没来得及追上去,就被虎背熊腰的食堂大妈拦住。 “干嘛?想不收盘子就走?” 方才她就注意到这桌了,动静那么大,先是走了个帅气小伙,人模狗样的居然不收盘子! 然后又走了个白白净净的女生,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没素质吗? 剩下的几个小兔崽子可就别想再跑了! ** 食堂外的水池前。 洛辰拧开水龙头就将脑袋凑了上去,晶莹的水花凝聚着午后的光,随着他的摇晃洒出无数颗钻石般的水珠。 浸在心底的污渍,若是也能这样容易就清洗掉,该有多好。 洛辰拧紧水龙头,手却久久地定在上面,他垂着脑袋,隐约有些后悔。 像容月这样喜欢着他的女生很多,比她花痴的人,他也见得多了,甚至表白后哭着求他跟自己交往的女生也有。 只是,他却独独对容月如此过分。 在她的心事被公之于众的时候,他一脸厌恶地骂她“花痴,真恶心”。 那一刻,他看进眼里的并不是容月,而是另一个伤害过他的女生——和曾经的容月一样,不起眼,却走进他心底的女生。 脚边投来灰色剪影。 他侧头看去—— 纤细的手,在哗哗的流水下白得几近透明。 容月一脸淡然,仿佛刚才故意把油泼到他身上的人不是她一样。 抿了抿唇,洛辰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女生,和记忆里的那个她,根本就不一样。 容月洗完手就走了,方才的仇已经报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现在她要做的,是赶紧把成绩提起来,免得总有人用学渣二字来踩她。 走进教室,却听见有人在哭。 寻声看去,张小璐趴在桌子上,肩膀抖动,旁边有两个女生正在安慰她。 “教导主任已经给谢柔记了过,老师也给她家长打了电话,带她回去反省,你就别哭了。” 说话的人是何美美,他们班的班花,对谁都温温柔柔的,用男生们的话来说,那是天使般的女神。 容月和她不熟,虽然从高一进校起两人就是一个班的,但说过的话加起来十根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她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拿出作业来准备写。 偏有人不让她清静。 何美美身旁的郭佳一脸气愤,抱着胳膊若有所指地说:“有些人真是恐怖,一言不合就耍阴招,美美,我们以后可要离这种人远点儿,免得被卖了还给她数钱。” “郭佳,别说了。”何美美喊住她,不想多生事端。 “美美!她那种挑拨离间的长舌妇,还不能说了吗?谢柔经常欺负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璐抱怨一两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容月却利用了她的信任,把聊天记录公之于众,现在连老师都知道了,小璐以后还怎么做人呐?” 郭佳气呼呼地说着,斜睨窗边的人一眼,轻哼一声,表示她的不屑与厌恶,“有些人,仗着自己变漂亮了,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舌头这么长,当心闪着。” 5.第五章 “说够了没有?”容月放下笔,斜倚靠背,面无表情地问。 声音不大不小,却带了几分压迫人的威严。 那一瞬间,郭佳竟朝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被唬到了,她慌忙定了定神。 上学期把她困在厕所里,她可是一个屁都不敢放,怕她做什么? 赶紧朝前走了两步,抬起下巴故意说:“没说够,怎么着?听不下去就出去啊,反正我们班也不欢迎你。” 说完,还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同学,企图调动气氛,一起来怼容月,“大家说是吧?” 开朗活泼人缘好的郭佳,自然不缺拥护者。 教室里原本沉默的人也帮她怼起了容月。 踩一个不起眼人缘差的学渣,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犹豫。更何况,在座的人里面,有不少都是上学期孤立欺负过容月的。 很多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变得十分容易,罪恶感这种东西,一开始的时候兴许会在心上留下很深的烙印,但久了便会淡去。 如果被欺负的人一直忍气吞声的话,施暴的那一方会更加兴奋,甚至变本加厉。 想起上学期的那些遭遇,容月的眸光就变得凛冽起来。 “当初我的微博账号是张小璐说出去的,那个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地充当正义之士?” 容月在一片声讨的骂声中,很平静地开口。 吃完午饭的学生陆陆续续回来,听见这话,都纷纷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 郭佳看到大家都回来了,底气更足。 没有谁会帮容月说话的。 这一点,她万分笃定。 一则,分班后的新班级里,之前跟容月一个班的人很少,后来张小璐也不理她了,她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二则,洛辰在班里相当于是领袖般的存在,连他都讨厌的人,谁又会喜欢呢?况且,还有一堆暗恋洛辰的女生,没谁会蠢到帮自己情敌说话的。 洛辰找住校的同学借了衣服,走回教室正好听见容月的那句话。 跨进门的脚,便硬生生地收回来了。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上学期,容月似乎被整个班孤立了。 这学期刚开学,她的确有所不同,不知道,会不同到何等地步呢? 教室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就没停过。 虽然不少人都有正确的是非观,觉得张小璐先捅出了容月的秘密,才会遭此报复。 只不过,连郭佳都帮着张小璐了,这个时候站容月,无疑是跟班里的大部分人作对。 要知道郭佳性格开朗,体育也拔尖,不仅在女生堆里吃得开,因为时常跟男生们一起打篮球的缘故,跟男生们的关系也很好。 至于容月…… 除了学渣、花痴,再没有别的印象了。 郭佳见大家都很给自己面子,越发得意。 看容月的眼神,也越发轻视。 “你敢写在微博上,就说明不怕被人看,微博是公开的,你怎么知道是张小璐说出去的?再说了,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容不得你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就不怕我们告到班主任那儿去,让你家长领你回去好好做做思想教育?” 她说着,用手机翻出微博,容月的账号不少人都关注了,等着她继续发些奇葩宣言,好当做课间休息时的笑料,结果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更新过。 也许,是换了个号继续花痴吧。 “来来来,大家再来听一遍啊。洛辰,我喜欢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呕!不好意思,我先吐会儿。” 教室里的学生们哄堂大笑。 正值午休时间,走廊上格外安静,冷不丁听见1班传来笑声,其他班经过的人也不由得驻足观看。 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顿住脚步,白衬衫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健硕的肌肉。 他侧头往里看去,正好瞧见站起身的容月。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在人群里搜索起容月的身影—— 唔,齐刘海,黑框眼镜。 咦?不在吗? 正准备离开,就瞧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短发女生,指着容月道:“容月啊容月,你花痴也就算了,没想到还是个长舌妇,是不是觉得变漂亮了就能改变什么?啧啧,我告诉你,就算你瘦成人干儿,美成天仙,我们班也没有人会喜欢你。” 高大的少年顿时愣住,睁大一双死鱼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窗边的女生。 ——她是容月? 他从幼儿园就同校的容月? 猛地揉了两下眼睛,被同伴拍了拍肩膀:“走了,打球去,有啥好看的。” “等等,你们先去,我待会儿再来。” “哟,季凌,你该不会有一颗八卦的心吧?” 被人揶揄了他也不生气,季凌拧眉,很正经地说:“我朋友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就你那个青梅竹马?”那人一脸暧昧,凑过来往里瞅,“哪一个啊,漂不漂亮?” “……别闹!”季凌拨开他的脑袋,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这么闯进了高三1班的教室。 季凌身形精壮,剑眉,死鱼眼,看起来像个混混。 以至于他走进去的时候,1班的乖宝宝们都吓了一跳,以为谁家的大哥过来搞事了。 却见他径直走到容月身边,莫名其妙地冒了一句:“飞流直下三千尺。” 容月翻了个白眼:“不及汪伦送我情。” 季凌又道:“垂死病中惊坐起。” “笑问客从何处来。” 季凌还要继续对暗号,被容月打断:“小季季,我现在有事,待会儿再来找你。”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红了脸,粗声粗气地说:“别叫我小季季。” 容月拍拍他的胸膛,催他离开,摸到一手的硬,还以为打在了石头上。 别看季凌这么壮,幼儿园的时候,其实是只又矮又瘦的鼻涕虫,被别的熊孩子欺负了,只会躲在她屁股后面哭。 后来季叔叔送他去学跆拳道,这小子人也壮了,胆儿也肥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从小树苗变成了苍天大树,变化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但容月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揪着她衣角哭鼻子的小季凌时代,所以根本不怕他,和他说话的时候,甚至带了半分哄小孩的意味。 眼下她正站在修罗场,下意识地就想赶走季凌,免得他被波及。 季凌的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推也推不走。 他站在容月身边,扫一眼骤然变得鸦雀无声的教室,脸沉下来:“有人欺负你?” “没有。” “我都看见啦。”一米八几的大汉,对着一米六几的女生,用萌死人的语气说话,雷得旁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容月的自尊心很强,上学期被欺负得那样惨,她都没有告诉季凌,现在,更不会。 她只是又一次地催他离开。 “我不走。”季凌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他走到郭佳面前,俯身撑住桌子,一双死鱼眼寒光微闪:“喂!你刚才说全班都讨厌容月?” 郭佳缩了缩脖子,险些没预料到,这个传说中的霸王会帮容月出头。 她甚至没搞明白,季凌和容月是什么关系。 又走进来几个牛高马大的男生,好奇地围住容月,末了,朝季凌抱怨:“喂!这么可爱的青梅竹马,你居然藏了两年,不够意思啊。” 然后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向容月做自我介绍,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这些人是理科六班的,俗称学渣和不良少年的聚集地。 重点班的乖宝宝对他们又厌恶又害怕,见容月认识这种学生,看她的眼神也就越发的排斥。 “你们别闹,没看我在办正事吗?”季凌嫌他们吵,扭头呵斥了一句。 他小绵羊的样子,仅限于跟容月说话的时候。 这是从小养的习惯,哪怕他现在,不再是那只弱小的鼻涕虫了。 几人围过来,都看着郭佳。 “就你欺负我们容月对吧?” 这么自来熟,要闹哪样? 容月觉得这几个人就是来捣乱的,有些头疼地对季凌说:“你快回你们班去,这里的事,我自己来摆平。” “可是......”季凌面露委屈,俨然一副小媳妇儿的姿态,“就这么回去,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她刚才说你花痴长舌妇,全班都不喜欢你,我,我才不信!” 明明幼儿园的时候,那么多小朋友都抢着跟她做朋友,她却跟自己这个鼻涕虫一起玩。 他才不信,会有那么多的人讨厌她。 6.第六章 少年固执地梗着脖子,像个受委屈的小孩。 容月的目光,便柔和了下来。 自从她喜欢上洛辰,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竹马,就少了关心,也淡了联系。 明明就在一个学校,遇上他的时候,也匆忙走掉,好多花一点时间刷洛辰的好感度。 没想到这种时候,替她出头的人,却是快要被她遗忘的季凌。 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容月莞尔一笑:“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这不是废话吗?他怎么可能讨厌她,永远都不会。 “那不就对了。”容月斜睨郭佳一眼,将季凌拉走,拍了拍他袖子上的褶皱,哄小孩般地说,“你不讨厌我就行了,别人怎么想,我一点都不在乎。” 这话似乎没什么不对。 季凌被推出高一1班后,才反应过来,正要折返,大门就啪地一声被关上了,险些没撞到他的鼻子。 容月的脸隐没在门上的玻璃后面,她冲憨厚的少年,笑了一笑,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快回去。” 死鱼眼便耷拉下来,闷闷不乐地听话离开。 总觉得自己还和小时候一样,站在她的身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季凌几人一走,空气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 郭佳有些后怕地看了容月一眼,要是刚才季凌打她,班里几十个人,估计没一个敢上来帮她。 文科班的男生本来就不多,还怂成这样,真没用! 她是没心情继续找容月茬了,更没什么闲工夫管张小璐。一溜烟儿地跑回自己的座位,枕着胳膊装死人。 六班的大哥,她可惹不起。 郭佳都不说话了,旁的人也散了看热闹的心。 这下班里人是不敢继续欺负容月了,却也没人会跟她说话了。 容月乐得清静,摊开英语周报写起来。 一直在后门冷眼旁观的洛辰也走了进来,他很好奇,如果方才那几个不良少年没有闯进来,容月会怎样应付全班的冷嘲热讽? 是像上一次那样,挤出一抹苍白的尴尬笑容,在众人的嘲讽声中默默地垂下头。 还是,像食堂对付他那样,杀伐果决? 他的发梢还挂着水珠,随着他的走动轻轻垂下几滴,砸进他的颈窝,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为什么要花时间去想这些? 容月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花痴罢了,她要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 午休时间还未结束,班主任就走了进来,手里抱着语文课的教案。 她扫视一眼教室,值日的同学已经拖完了地,正将拖把放去阳台。 空气里有潮湿的味道。 米色的地砖折射出白晃晃的光。 班主任注意到,坐在窗边的容月,居然在预习语文! 她今天还跟其他几个任课老师提到了容月,说这孩子一个暑假不见,虽然变漂亮了,可脾气也变差了,上午还公然跟她顶嘴。 英语老师闻言,痛心疾首地说,漂亮了有什么用,成绩下滑得厉害,心思根本没用在学习上。 历史老师插话进来,夸容月第一节课挺认真的,比上学期好多了。 数学老师正在批改暑假作业,阴测测地冷哼,说她作业一看就是抄的,大题连步骤都没有。 当下她便对几个老师笃定道,容月高考无望,只有落榜的命。 此刻见她居然在认真学习,班主任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学渣逆袭的例子倒也不少,只不过,容月这样的,应该不可能蹦跶出多大水花吧。 预备铃一响,班主任便清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众所周知,放暑假前就已经提过了,开学有一场考试,检验一下你们假期的学习成果。写周一考语文数学历史,周二考英语政治地理。这几天好好复习,成绩要通知家长的。” 台下一片哀嚎。 班里的大多是学霸,可学霸也是人,好不容易有了假期,谁不想放松一下?这才刚开学,就考试,还让不让人活了? 考试的范围是高一高二的所有内容,容月捏着课本,已经做好了垫底的准备。 只是不知道,容妈妈会不会气得从国外飞回来捶死她? 班主任淡定地扫视一眼班里的人,忽然又丢出一个炸弹:“对了,这次的考试,班里的最后五名,将会和文科2班文科3班成绩最优秀的五名,交换班级。”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朝容月看来。 她的离开,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张小璐原本还在气头上,听了这样一个好消息,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让她嘚瑟,这下好了吧?要被赶出1班了,再也不能见到她的男神洛辰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班主任压压手,扬声道:“好了,翻开课本,我们开始上课了。” 虽然免不了被赶出文科1班,但容月并没有因此就自暴自弃。 周五老师都没布置作业,容月便有了时间,将高一高二的课本、试卷、练习册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 随手翻看了一下以前的作业,大多是抄的,或者机选。课本干净得跟新的似的,笔记也做得乱七八糟。 而且,书柜被漫画和小说占了半壁江山。 容月摇摇头,将它们放在书柜最下排,拍拍手,准备明天去书店买些参考书回来。 还有一年时间,不用着急,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坐在原木色的地板上,面前的玻璃窗上慢慢沾上雨珠。 雨滴越来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有力度的声响。 下雨了...... 书桌上的台灯散发出柔和的橙色光芒,在墨蓝色的玻璃窗上晕染出一片暖意。 容月抱着膝盖,忽然想起,在夜安的那场仗。 当时她和薄幽坠落山崖,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下面竟有个小平台,他们正好摔在上面,若是偏了几寸,只怕就是粉身碎骨的命运。 那一夜,也下着雨,她扶着受伤的薄幽躲进小石洞,又冷又饿,身上的擦伤也火辣辣地疼。 容月觉得委屈极了,那一刻,她万分想念21世纪的家,抱着膝盖偷偷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一只滚烫的手摸上了她的脑袋,紧接着跌进温热的胸口,他的身上满是血气,却莫名地,给她安心的感觉。 薄幽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掷地有声:“别哭,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只要活着,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的心跳,让她一夜安眠。 容月睡到第二天早上,被下来救援的士兵吵醒。 薄幽虽然受了伤,却还是立马领着群龙无首的将士们应战,最后力挽狂澜,打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胜仗。 只要活着,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容月听着淅沥沥的雨声,翻开课本,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语文她倒是不怕,先是将四本书里需要背诵的古文诗词整理出来。在夜安练字的时候,她抄了无数本诗词,因此到夜安朝代为止的诗词她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 剩下的诗词只占了三分之一,容月列出来,先背常考的诗句。 至于阅读理解,她去网上查了下答题技巧,背了几个模板,就放在了一边。 作文考的都是套路,在古代耳濡目染的,她还不会写吗? 别的基础题,她准备之后去买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分门别类的复习。 语文的资料挪到一边,容月翻出数学书来。 这是她的心头痛,从小学起她的数学就没好过,她连自己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都算不出来,每次都是连蒙带猜,大题只会做第一道。 这门课,短时间是捡不起来的。 她索性将数学放在一边,摸了英语书过来。 这门课也是需要日积月累的,她三年没碰英语,早忘光了好吗?! 英语突击,没有用,挪开,下一个! 历史。 是她的强项,但仅限于夜安朝代的历史,可惜下周不考。 中国近代现代史和世界近代现代史,足足四本书,她看着唇角抽搐。 刚整理完了半本书的知识点,就已经十二点了。 学习讲究的是滴水穿石,她也不指望熬个通宵就能全部背完,索性洗了澡,缩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解锁手机,才发现有好几条微信未读消息。 首先是母上大人的。 【太后:容小月!寄给你的化妆品给你们老师了没?开学了好好学习,你再考不及格,仔细你的皮!】 容月:…… 她能说,自己这回肯定会不及格吗? 而且,还会被赶出重点班。 7.第七章 容月想了想,委婉地回道—— 【容月:母上,我会好好学习,考上一本。】 【太后:这么晚还没睡?又玩网络游戏呢!你能上二本我就千恩万谢了,快点睡觉。】 也不怪容妈妈小瞧她,毕竟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从小看到大,知道她有几斤几两。 容妈妈的下面,接挨着季凌的消息。 昨天中午的事他还记着,连问了她好几次有没有被欺负。 最后又提到,这次考试会踢人的事,叫她不用担心,文科2班3班都有他的同学,去了也可以罩着她。 【容月:小季季有心了,改天请你喝饮料。】 【季凌:下周三体育课,我要一瓶运动饮料。】 这小子,还真不客气。 还有几条短信,是王晴晴发来的,分班前两人关系很好,听说这次考试要踢人,王晴晴也在紧张地备考,还特意安慰她去文科2班3班**.头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比在文科1班做凤尾要轻松许多。 容月吐槽—— 【容月:我去了也不是鸡.头好吗?】 容月放下手机关了灯,在黑暗中,轻轻地叹一口气。 容爸爸半年前被派去海外,要一年后才回来,容妈妈不知如何抉择,老公在外虽然需要人照顾,但女儿马上高三了,她必须留下来监督。 那时候的容月巴不得早点脱离父母的掌控,自然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怂恿容妈妈跟着过去。 之前那半年她倒是潇洒自在,周末睡到日上三竿,晚上熬夜玩游戏也没人管。 后来去了夜安,每天总有个人做好饭等着她。 万籁俱寂中,有一盏灯为她而亮,就像是漂浮在尘世间的一粒沙,有了归属的地方,让人安然。 如今她又变回独身一人,落差之下,倍感寂寥。 容月辗转反侧,窗外的雨声搅得她心绪烦躁。 索性坐起来,又拿起手机,翻出了珍藏的视频—— 这是她初到夜安,趁着手机有电时拍的。 湖边月色缭绕,水面粼粼波光,宁静而悠然。 玄色长衣的男子,侧颜被点上柔和的光,他迎着月,周身散发出淡淡的谪仙之气。 “这位少侠,请您做个自我介绍。” “什么是自我介绍?”薄幽转过身来,一脸的不明所以。 “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有无婚配?喜欢做什么……之类的。” “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再说一遍吧!”她催道。 薄幽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 “姓薄名幽,龙城人士,居无定所,暂无婚配,喜欢练剑喝酒。”他说得一本正经,凛冽的眉眼满是严肃。 然后便是容月夸张的笑声。 “薄少侠,您太无趣了。” 他挑眉,似乎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忍不住问:“你握着的粉色石头是什么?” “哦,就是块石头而已,别闹,不给你看!” 视频到这里便结束了,后来她的手机被薄幽夺去,把玩了一阵子也没弄明白是什么,倒是又被容月偷拍了好些照片。 她点进相册,满满的全是夜安的回忆。 刚回来的时候害怕触物伤情,根本不敢打开看。后来心情平复许多,便赶紧将视频和照片全都导入电脑,备份到了各个网盘u盘,这才安心。 如此珍贵的照片如果弄丢了,她怕是会哭上三天三夜吧。 选了一张最喜欢的合照,设成了锁屏和背景—— 如雪的白衣和如夜的黑衣,少女歪头靠着男子的肩膀。 背后是巨大的圆月,将万物笼上一层柔和。 薄幽难得露出淡淡的笑容,就连看向她的眼神,都蕴着几分柔。 就像是,花前月下的恋人。 **** 雨下到第二天早上才停。 天气一夜之间转凉。 容月在碎花连衣裙外加了件短款针织外套,长发披散在肩头,倒是比扎马尾的时候多了几分柔美。 背着白色帆布挎包,来到商业区的一家书店。 资料区陈列着崭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都围在那边选购。 她弯腰翻看了一下内容,虽然知识点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但她的基础很薄弱,一来就看这套,无异于悬空造楼,稍不注意就会塌掉。 所以她先去了高一的资料区,准备从基础下手。 容妈妈虽然也给她买过几本参考书,但都讲得比较笼统,大多是习题,对现在的她帮助不大。 所以她挑了以讲解为主的参考书,准备打牢基础,再用大量的练习题来巩固。 刚选好书,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好巧啊,你也来买书?” 是何美美的声音。 容月隔着书架,瞧不见她在跟谁说话。 但很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嗯,来买套卷子。” 容月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癖好,抱着几本书就朝收银台走去。 她付钱的时候,何美美正好瞧见了她:“容月居然也来买书!我记得她喜欢漫画,应该是来买新刊的吧。” 洛辰侧头瞥了一眼,少女眉眼淡漠,结了账将书往挎包里一放,转身就走。 她应该没看见自己吧。 洛辰想。 很快他又遇见了容月—— 她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点了杯饮料放在手边,面前摊着一本书,并不是什么漫画新刊,而是他用了两年的一个系列的参考书。 她握着笔,不时在书上写着什么,神色专注。 一个暑假不见,外貌变了,性子变了,就连学习态度也变了吗? 何美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了容月,忽然说了句:“她马上就要离开我们班了呢。” 见洛辰没什么反应,她又说,“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没人再影响你学习了,不是吗?” 想到容月以前总揪着洛辰问题,何美美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一个学渣,打着学习的幌子来接近洛辰,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好在她就要走了,离开这个不待见她的重点班。 洛辰错步走开,低低地嗯了一声。 何美美走在他后面,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瞧见前面有家洋食店,便鼓起勇气邀请他:“马上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那家店的意大利面很好吃。” 洛辰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了,家里人在等我回去。” 何美美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陪他一道下了楼,路上讨论了几道题。 然后看着洛辰钻进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轿车里。 相貌好,成绩好,家世好。 这样近乎完美的男生,是所有少女的梦想。 何美美站在街口发了会儿呆,然后默默地提着刚买的参考资料,朝公交车站走去。 …… 周末两天的时间,容月把语文的诗词背诵完毕,中国近代现代史第一册过了一遍,高一数学看了三章,英语单词背了五个单元,剩下的两科,她没有时间复习,索性放弃。 周一来到学校,教室里格外的安静。 监考老师抱来卷子,刚发现来,教室里便响起唰唰唰奋笔疾书的声音。 容月把复习过的内容都答了,但毕竟只占所有考题的冰山一角,所以她空了不少题,尤其是数学和地理。 她真庆幸上学期已经结束了会考,不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多出来的物理化学和生物。 成绩周三一早就公布了。 全年级的成绩都贴在了走廊尽头的看板上。 容月在1班最末尾的地方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语文102,数学35,英语70,历史50,地理20,政治30。 这分数,比上学期期末还要低。 别说是在文科1班吊车尾了,就算是在文科3班,也是中下游的水平。 容月的班主任看到这一成绩,无声地笑了。 什么学渣逆袭上清华北大,在容月身上,绝不可能发生。 她将班里倒数五名的名字列出来,分别是谢柔、李光、张雪梅、刘娜和容月。 总算是把这几个拖后腿的渣滓赶出去了,这样她带的班级,不愁高考平均分不上一本线。 谢柔、李光、张雪梅分去了文科2班,刘娜和容月去了文科3班。 班主任将名单交接给另外两个老师,一脸的如释重负。 “夏老师,我们班最让人头疼的两个学生就要到你们班上去了,辛苦你了。” “李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教,争取让大家都考上满意的大学。”夏老师是3班的班主任,很年轻,所以才会被分配到文科最差的一个班。 李老师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也说得出口,她那个班的学生,风气差,资质差,品行差,能教好才怪! 8.第八章 做完交接工作,李老师便走去文科1班,把那五个学生叫了起来。 2班班主任陈老师和3班班主任夏老师也领了班里的学生过来,一时间,教室里的人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终于把那几颗老鼠屎赶出去了。” “这下容月见不到洛辰,还不哭死。” “她上学期就不该被分进来的,扶不起的阿斗嘛,凭运气侥幸进来,迟早也会原形毕露的。” 容月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并没有一丝留恋地,站了起来。 班主任见状,赶紧喊住她:“大家也相处了一个学期,还是上来说点什么吧。” 谢柔几人随便说了两句,学渣本来就不受待见,现在要离开了,除了玩得好的舍不得她们外,其余的人都是一脸冷漠。 轮到容月,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有人在下面窃笑。 也不知是谁冒了一句:“不跟你的男神洛辰说点什么吗?” 班主任李老师也听见了,眉毛跳了跳,看着容月。 台上的少女神色如常,很淡然地回答:“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那人“切”了一声,觉得没劲儿。 容月轻嘲一笑,补充道,“还有,他可不是我的男神,他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高中生,在我心里还没伟大到被奉为男神的地步。” 她的男神,可是骑着骏马威风凛凛的将军。 有着临危不乱,处事不惊的从容;南征北战,视死如归的英勇。 洛辰不过是象牙塔里的普通学生,跟薄幽天壤之别,怎配得到她的崇拜? 过去的她不过井底之蛙,终日蜷在牢笼般的学校里,并未见识过真正的世界,哪怕旅游,也不过走马观花。 所以她并不知道,策马江湖的快意,马革裹尸的悲壮,生死相随的羁绊。 这些,是这个学校,这个时代,所学不到也感受不到的东西。 见识过了更广阔的世界,怎么可能继续把井底的石头当作美玉? 别人只当容月是因爱生恨,恼羞成怒才故意这么说。 文科3班的夏老师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台上的女生,下面窃窃私语的嘲讽声她也听见了,只是她觉得,也许大家都错了。 容月的眼睛清澈如水,看不出丝毫的情愫,并不像是因爱生恨而故意说出来的话,只可惜,似乎没有一个人相信。 夏老师知道,一个学渣的信誉值很低,毕竟在学校这个小社会里,大家都是凭着成绩来看人。 只是她一直都不认为,成绩是一个人的全部。 她觉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闪光点,只是缺少发现的眼睛。 容月从台上下来,走到夏老师跟前,笑容可掬地说一句:“夏老师,今后就劳烦您了。” 她的笑容很真诚,夏老师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文科3班,欢迎你。” 原班主任李老师冷眼看着这一幕,然后领了她的新学生,高高兴兴地给大家作介绍。 学渣换学霸,真划算! 容月跟着夏老师往3班走,她的身后还跟了个人,是她的同桌。 同桌凑过来:“没想到咱俩这么有缘,说不定又是同桌呢。” 这话,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走的那两个学生正好也是同桌,靠走廊小窗户边第四排的两个座位空了出来。 刘娜在文科3班并不认识什么人,只能像个小媳妇一样抱住容月的大腿,免得去了新班级被孤立。 她虽然不喜欢容月,但在陌生的环境下还是本能地去依赖唯一熟悉的人。 3班的学生活跃许多,不像1班那样死气沉沉。 夏老师很温和地跟大家介绍刘娜和容月。 有男生对着容月吹口哨:“哟,美女,以后哥罩你。” 一群人哈哈大笑。 不过,却不是1班那种带着恶意的笑。 刚调整完班级成员,这节课便留给大家自习。 容月看见,班里的人要么掏出手机来刷微博逛贴吧,要么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还有女生拿出小镜子来补妆。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在学习。 想到国庆节前有月考,容月便拿出书来看。 这一次的考试成绩会告诉家长,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母上大人气得扭曲的表情。 如果下一次的月考成绩还没有起色的话,她肯定会抛下容爸爸,回来监督她学习的。 倒也不是不想她回来,只是觉得,算上夜安朝代的那三年,她已经20岁了,因为成绩差而被父母管教,多不像话! 老老实实跟母上报告了自己的情况,并再三表示下次一定考好,恳求她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母上虽然生气,但最后还是松了口。 【太后:下次月考要是有一门不及格,我就回来陪你这个太子读书!】 【容月:遵命!太后娘娘,小的退下了。】 放下手机,容月翻出数学参考书认认真真看起来。 刘娜见状,泼冷水道:“你这是受刺激了,想发愤图强吧?没用的,学渣就是学渣,不可能折腾出多大的浪花,你看我心态多好,已经放弃了。” 容月没理她,自顾自地看书。 后面的两节课分别是政治和地理,任课老师还是原来那两个,看了刘娜和容月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拿出教案就开始讲课。 台下的学生,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根本不鸟老师。 刘娜跟后面两个女生讲小话,倒是比在文科1班的时候还要自在。 老师们也清楚这帮学生不是读书的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台下的小动作不闻不问。 甚至都没给他们布置额外的作业。 刘娜喜笑颜开:“诶,我说,没准咱们来了3班是件好事儿,至少管得松,作业少。” 容月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原班主任和现班主任,还有班里同学的态度,倒也赞同地点了头。 拿了饭卡准备去吃饭,刘娜赶紧追上来:“诶诶诶,一起啊,一起!” 她可不想变成落单狗,一个人在食堂里可怜兮兮地吃饭。 路上遇到原来班的同学,刘娜有点尴尬地走开了些,怕被人撞见自己和容月交好,被嚼舌根骂成狗。 容月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停下脚步提醒道:“如果你不想被原来的同学孤立,还是不要跟我走近为好。” 刘娜正在纠结,就听见有人喊她,是原来班上跟她关系好的女生。 她看看容月,又看看渐渐走近的好友,思忖再三,还是选择了后者。 容月没说什么,转身走到前面去了。 刘娜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这学期跟她同桌,除了冷淡了点儿,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好的。 “刘娜,你发什么呆呢?快走吧,去晚了没菜了!” “哦哦。”她含糊地应着,缺满脑子都想着容月的事情。 “你刚才怎么跟容月走在一起?她很6班那伙不良认识,私生活挺乱的吧。” “就是,我经常看到那帮人再天台上抽烟,还被处分过呢。” “容月跟季凌那天看起来超暧昧的,大哥的女人,肯定早就被那个了吧。” 几个女生肆无忌惮地八卦着,以前刘娜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嘲笑过容月花痴脑残,可现在,听见她们这样说,竟生出一丝愤怒来。 “我说,她好像没得罪你们吧?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刘娜抽回自己被挽住的胳膊,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飞快地走掉了。 她不知道,现在去追赶容月,还来不来得及。 “什么呀!都被赶出1班了,还教训我们,以前她也没少说容月坏话,装什么圣母白莲花。”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想跟她继续玩,以后咱们不理她就行了。” 几个女生手挽着手,继续聊八卦,刘娜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那一头,容月刚排起队,就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扭头一看,是喘着粗气的刘娜,笑呵呵地说:“还是咱俩一起吃吧。” 容月点点头,又转过身去用app背单词。 刘娜觉得无聊,也掏出手机刷微博。 两人安安静静地排队,打饭,吃饭。 刘娜见她盘子里只有一荤一素,忍不住问:“你真在减肥啊?够瘦了,还是多吃点吧。” 容月抿了一口汤,摇头回答:“不是减肥,是吃不下。” 刘娜猜想她是因为被赶出重点班,心情不好,便也没再劝。 她自己也挺郁闷的,还不知道回家怎么跟父母解释这事儿呢,估计少不了一顿鸡毛掸子。 9.第九章 周三下午有全年级的体育课,六个班的学生都换上了运动服——白色的短袖短裤,男女生唯一的不同是衣领和裤线的颜色,分别是黑和红。 初秋天气微凉,不过今天出了大太阳,竟热得像是又回到了夏季。 体育老师吹着哨子,监督这帮学生做完准备运动,便大手一挥,让体育委员搬来健身器材,大家自由活动。 几个班的男生混在一起打篮球,女生们则坐在一旁观摩。 容月瞧见篮球架下季凌的身影,想到答应过他的运动饮料,便起身朝食堂小卖部走去。 刘娜跟了过来:“买吃的去?” “嗯。” “我就说嘛,你中午吃那么少肯定很快就饿了。”刘娜摸摸肚皮,打算买根烤肠来吃。 结果瞧见容月买的是一瓶运动饮料,手里的烤肠差点没摔地上。 她瞠目结舌道:“我去!你该不会还喜欢洛辰吧?” “不喜欢。”容月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话。 刘娜指着她手里的运动饮料:“那你还给他买饮料?他每次都没收,你何必浪费钱。” “不是给他买的。” 刘娜三两口就解决掉烤肠,鼓着腮帮子边走边想,不是买给洛辰的,又是给谁的呢? 难不成,是给那位大哥的? 一颗八卦的心剧烈地跳动,她想问,却又怕容月生气,便强忍着好奇跟她回了操场。 此时,球场上正打得不相上下。 周围坐了一排女生,洛辰每投进一个球,就引来一阵欢呼。 不得不承认,洛辰的确有吸引全场的资本——短发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栗色,小麦色的皮肤,五官秀气俊美,打篮球时,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帅气。 正是少女们喜欢的样子。 曾经的容月,就混在那群女生中,用炙热的目光追随着洛辰的身影,明知道他不会收下自己的饮料,却还是锲而不舍地买给他,只为了那一丝的可能。 其实她对篮球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知道以前为什么会看得津津有味。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呢! 容月走到庇荫处,掏出手机来背单词。 刘娜在她旁边坐下,一脸的无法理解:“我的姐,体育课就是拿来休息的,你干嘛给自己找罪受?” “很快又有月考了。”容月头也没抬地回答,“我要是有一科不及格,我妈立马飞回来抽我。”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你还是躺平了等着被抽吧。” “……” 容月以前静不下心来学习,每次考试前突击一下,勉强混日子。 从这回发下来的试卷来看,只要是她做了的,都对了。 这说明,她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还是不错的,下次月考的范围只有新学期刚讲过的内容,她努力些,应该能够全部及格。 篮球场上传来惊呼,刘娜闻声望去,正瞧见季凌跃身将洛辰的球给拦了下来。 季凌比洛辰略高一些,皮肤也略黑一些,五官与带了点儿阴柔美的洛辰相反——冷硬中透着股凶劲儿。 不管对男生还是对女生,都一副不近人情的态度。 之前似乎因为跟校外的人打架记了过,便“凶”名在外,成了不敢惹也惹不起的人物。 刘娜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凑近容月,悄声说:“诶,我觉得大哥也挺帅的,可惜他不笑,看着就吓人。” 跟这么个凶巴巴的人在一起,那不是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的啊? 半天没等到回应,侧头一看,发现对方正塞了耳机练听力,压根儿没听见她说什么。 刘娜抽了抽嘴角,然后瞧见容月朝篮球场上看了一眼,忽然扯下耳机,拿起放在身侧的饮料,径直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刘娜不明所以地伸长了脖子。 此时篮球场上第一把比赛已经结束了,男生们下场换人。 洛辰刚下场,就有女生过去给他递饮料。 他还是照常,礼貌地拒绝了。 “至少,用毛巾擦擦汗吧。”何美美递过来崭新的白色方巾,巾角绣着一只猫咪,简约又不失可爱。 洛辰低眉看了一眼,扯了身上的体恤擦汗,谢绝了何美美的方巾。 说话间,容月已经走了过来。 手里握着一瓶运动饮料。 洛辰瞧见她的同时,别的女生也瞧见了她。 “天啊,她居然还来给洛辰送饮料,真是厚脸皮到家了!” “她今早不是才放话说洛辰不是她男神吗?” “花痴就是花痴,本性难移。” 有人小声吐槽。 何美美皱了皱眉头,站在洛辰身边,看着她。 被人挡住路,容月不得不停下来:“那能不能让让?” 她抛了抛手里的饮料,闷响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众人心上。 她这样厚着脸皮给洛辰送饮料,最后也是自取其辱的下场,何必呢? 何美美跟大家想得一样,便退到一边,等着看容月被打脸。 围在洛辰身边的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容月察觉到气氛陡然间的变化,猜到了这帮人想看好戏的心思。 唇角勾了勾。 她只怕是要让大家失望了。 捏着饮料,她走过何美美,来到洛辰跟前。 洛辰的秀眉不由自主地拧紧。 他的嘴唇动了一动,拒绝的话语呼之欲出。 可容月看也没看他,迈着步子就这么从他面前走过,直直地,走到了他身后——季凌的身边。 身后有错愕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居然,就这么越过去了? 说好的,花痴送饮料被丑拒的好戏呢? 洛辰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暗暗庆幸,方才没有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不然,就该丢脸了。 容月没管身后的人怎么想,她把饮料抛给了季凌,笑道:“喏,答应你的饮料。” 精壮的大个子,立马变成了小绵羊,英朗的脸上是欢天喜地的表情。 “你居然记得!” “当然记得。”容月见他的白色体恤,被篮球印子给弄得脏兮兮的,忍不住摇头,“阿姨又该骂你了。” “没事儿,我回去偷偷扔洗衣机里搅了,她不会发现的。”季凌拧开盖子,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灌水。 旁边几个大个子也围了过来,要他分水:“季老大,也给我们喝一口呗。” 季凌用胳膊肘挡开他们,压着唇角赶人:“去去去,自己买去。” 容月难得送他一瓶水,岂能被这帮混小子分了去? 他抬手擦擦淌下来的汗,面前的少女眼眸清澈,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干净的白色运动服,没有一丝褶皱。 他有多久没像这样跟她说过话了呢? 似乎从上了高中起,两人的关系就渐渐淡了。 每次楼道里遇见她,她总是神色匆忙,说好的待会儿来找他,却一次都没来找过。 他记得以前,容月可是经常带了零食给他,两人坐在附近小公园的秋千上,一聊就是一下午。 现在她主动找来,站在他面前凝视他,季凌恍惚中以为,回到了儿时阳光灿烂的午后——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手握一束野花,递给他:“喏,小季季,收了这花,以后就是我容月的跟班儿了。” “想什么呢?你脸上有篮球印子,赶紧擦擦吧。” “哦。”季凌拿手胡乱一抹,手上的灰在麦色肌肤上留下指印。 容月无语地拉过他往水池边走:“你还是去好好洗洗吧。”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着的男生们,此时终于吹了几声口哨,起哄道:“哟~季老大,看我们容月多关心你。” “容月,你帮他擦呗,他手笨。” “去去去,别闹。”季凌怕容月生气,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弯下腰解释,“他们见谁都这样,别生气。” “我有这么小气?” 容月替他拧开水龙头,命令他赶紧洗。 他的掌心有几个茧子,是长期打篮球留下的。 薄幽练剑,按理说应该满手的茧子,掌心却光滑如玉,若不是见识过他三步杀一人的场面,容月打死都不相信他练过功夫。 后来才知道,他略懂医术,自制了去茧子的膏药,才有一双修长白净的手。 想到去茧子的配方,容月心头一动:“过几天给你拿盒膏药来,不然满手的茧子可要跟你一辈子。” “没什么,我不在意。” 10.第十章 季凌洗完手,有人叫他准备上场。 容月见状,又将耳机塞了回去,边转身边道:“我过去了,你玩儿你的。” 耳机里传来治愈人的女声—— 容月半眯着眼。 有阳光落在她洁白的衣角上,宛若蹁跹的金色的蝶。 她将太过的目光放在了洛辰身上,忽视了学习,忽视了朋友,忽视了自己的生活。 只是给季凌送一瓶饮料,他都能高兴成那样,想必之前自己,是对他太过冷淡了。 明明两人的小区挨得很近,上高中后,她却再也没跟他一道回去过。 这般想着,又回身冲他招招手,喊道:“小季季,放学一起回去吧!” 正在往球场那边走的大个子,险些没一头栽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朝她看去,少女的眼眸,灿若琉璃。 笑容便爬上他的脸,季凌也冲她挥挥手,大声应道:“好!” 操场上无数双眼睛,将这一幕看了进去。 包括,在球场旁边休息的洛辰。 琥珀色的眸子便沉了下去,冷眼看着季凌挠头傻笑的样子。 追不到他,就找这个傻大个当备胎吗? 洛辰冷嘲一笑,他只当容月最近的行为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毕竟,一个花痴了他两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移情别恋了呢? 还是一个,人气和脸都不如自己的傻大个。 刘娜见容月回来了,忙不迭地拉了她问:“我的姐,你真是大哥的女人啊?” “什么大哥的女人?”容月刚好听完一首歌,刚坐下,就听见刘娜张口乱说。 “你刚才不是给6班的季凌送水了吗?” “对啊,我答应他今天请他喝饮料。” “那你们......什么关系啊?”刘娜的眼里八卦二字闪闪发光。 容月蹙眉:“什么关系?青梅竹马而已。” “青梅竹马!”刘娜惊叫,拍手道,“我看小说最喜欢青梅竹马的题材,从两小无猜到白头偕老,多浪漫啊。” “……我跟季凌不是那种青梅竹马。”容月摸着下巴,想到小时候用一束花骗他当自己的跟班,便有点心虚。 她可没少差遣季凌帮她跑腿做事,曾经的鼻涕虫如今长得牛高马大,真跟她计较起来,她只有跪下来喊爸爸的份儿。 “我跟季凌好久都没说过话了,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的。”容月也看少女漫,也看小说,自然知道刘娜脑补了些什么。 非常抱歉的是,什么暖心竹马照顾废柴青梅、深情竹马暗恋迟钝青梅、心机竹马套路天真青梅,这一类的桥段,一个都没有! 只有,季凌被人欺负了,揪着她的衣服哭鼻子、季凌作业没写完,跑来她家里抄、季凌的零花钱,被她抢去买漫画这一类的桥段。 不过刘娜根本没听进去,捧着脸一个劲儿地脑补。 容月也没管她,自顾自地点开app听力练习。 做了一会儿题,面前忽然投来一片阴影。 她抬头看去,对上王晴晴的笑脸。 “嘿嘿,好久不见了,想我没?”**头女生晃着手,跟她打招呼。 “晴晴!” “我刚才看见你了,就想着过来找你说会儿话。”王晴晴分班前跟容月关系最好,年级上的那些风言风语她也听了不少,有点担心她,便过来了。 “新班级,还适应吗?” “挺好的,感觉比1班的人友善。” 容月扯下耳机,退出了听力界面。 锁屏前一刻,王晴晴看见了她的背景图,脱口便道:“容月!这是谁,好帅啊!” 刘娜也凑过来想看:“谁啊谁啊?给我看看。” 王晴晴不认识她,便问:“你新交的朋友?” 朋友吗? 容月抿着唇沉思。 倒是刘娜自来熟地挽住容月的胳膊,笑嘻嘻地打招呼:“是啊,我跟她可有缘了,之前就是同桌,一起被赶出1班,现在还是同桌。” 王晴晴冲她点点头,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手机上的人是谁啊?男朋友?靠这么近,肯定是啦!还是cosplay合照,啧啧啧,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我没看见,我要看。”刘娜要去夺手机,被容月藏到身后。 少女的皮肤被阳光照得几近透明,显出半分苍白的味道。 她紧抿着唇,眉心轻蹙,眼底有眷恋缱绻而过。 两人见状,都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容月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她不小心滑下小山坡,醒来便发现自己置身荒野,腿还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她一张嘴便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动静。 容月吓得闭了嘴,警惕地看着那边。 她以为会钻出什么毒蛇猛兽,结果钻出来一个更吓人的东西——满脸是血的男人! 那人强撑着道:“姑娘,劳烦送我去附近的医馆。” 他说完这话又晕了过去。 容月抖着腿肚子凑近,月光将他脸上的血照得越发触目惊心。 那是她和薄幽的第一次见面。 她救了他。 然后便和他朝夕相伴了三年之久。 薄幽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对他存了那份心思。 他现在,应该已经十里长街迎红妆,与公主拜过天地入过洞房了吧。 公主出嫁,一定隆重气派,满城都是贺喜声。 她能够想象得到,薄幽穿上新郎服高坐在马背上,那风姿卓越的模样。 那双修长的手,会牵过公主的玉手,会挑开她的红盖头,会握着酒杯与她情意绵绵地喝交杯酒,会温柔地解开她的衣裳…… 想到这里,容月心上便阵阵刺痛,连呼吸都局促了几分。 1班的人都骂她胆子大脸皮厚,她却连喜欢二字,都没敢告诉薄幽。 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她是那样的胆怯,又是那样的懦弱。 就连告别,都不敢。 只托人将锦囊转交给他,骗他说,自己要去游山玩水,让他不要来找她。 王晴晴和刘娜对视一眼,后者灵机一动,翻出微博上的几个搞笑视频给容月看,直到对方笑了,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 有些秘密,还是不要去探究的好。 ** 当一个人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上的时候,会发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容月解决完今天的作业,揉揉肩膀,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刘娜已经收拾好了书包,跟她道别:“明天见啦,我的好同桌。” “明天见。” 容月也站起身,准备去6班找季凌。 还没收拾完东西,就听见班里有人吹口哨。 “哟~容月,季老大找你哦~” 她回头看去,牛高马大的季凌已经等在了后门口,见她回头,面无表情的脸立马绽开温顺的笑容。 这小子动作真快! 赶紧把笔袋塞进书包里,容月背上包就朝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头顶一盏盏灯掠过。 容月走了一会儿,回头催道:“怎么走这么慢?快跟上。” 于是季凌便站到了她的身边,平日里无神的死鱼眼,点了光似的亮。 “晚饭你怎么解决?”季凌忽然问。 “外面吃啊,怎么了?” “叔叔阿姨不是外派出国了吗?就问问你。”季凌捏了捏拳,“要不,来我家吃?” 刚说完这话,就和从1班走出来的洛辰撞上。 容月瞟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踩下楼梯,对季凌道:“下次吧,我突然去你家,太冒失了。” “这有什么,我小时候还经常去你家蹭饭呢,阿姨都没嫌我麻烦。” “今天就算了,我想吃楼下那家牛肉粉,晚自习就想好了。” 容月最近并没有什么食欲,去了季凌家要是吃得少了,叔叔阿姨会以为是饭菜不好吃,她不想让他们误会。 “那我陪你。” 季凌将手叠在脑后,初中那会儿他就常陪着容月去吃牛肉粉,也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滑腻腻的,还是面条美味。 “别别别,你回去吃阿姨做的饭,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讨厌吃米粉。” 两人一路聊着下了楼。 身后的洛辰默不作声地听着,忽然快步走上前,肩膀撞了容月一下。 季凌见她身体晃了晃,赶紧拉住她,不悦地瞪了洛辰一眼:“走路小心点啊!” 容月看着走到前面去的洛辰,他的手揣在裤子里,下巴微微抬起,高傲得不可一世。 她觉得,方才他是故意撞自己的。 也许是因为今早说了贬低他的话,他私心报复吧。 便故意抬高音量对季凌说:“有些人,眼睛长头顶,当然瞧不清路。天这么黑,小心掉粪坑里熏死。” 修长的少年,背影僵了一瞬,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校门口。 11.第十一章 原本愉悦的心情因为洛辰而变差了几分,容月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着。 穿过斑马线,季凌不动神色地把她拉到右边,自己则走在靠着马路的那一边。 车流飞速地穿过,空气里扬起淡淡的灰尘。 一路走到容月的小区门口,她指了指前面的牛肉米粉店,跟季凌道别:“快回去吧,我去吃东西了。” 季凌本想坚持陪着她,但又不敢违抗她的旨意,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去了前面的小区。 点了一碗牛肉粉,容月闻着阔别已久的香味儿,终于有了食欲。 夜安虽然也有米粉,但都做不出这家店的味道,不过她常去的那家店味道也不差,汤汁又纯又浓,撒上一把香菜,让人食指大动。 不知道,她走后,薄幽有没有再去过那家店,是不是,还带着刚过门的公主...... 缭绕的白气,将眼眸也熏出几分湿意。 她看着那碗米粉。 遥远的另一个时空,有人看着面前馊了的牢饭。 常夜拢拢袖子,对狱卒道:“本座可是国师,拿这种东西来打发我,不怕本座出去了收拾你们?” 那狱卒一脸的有恃无恐:“国师大人,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牢饭,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常夜气得一脚踢翻盘子,米饭洒了一地,引了好几只饿坏的老鼠,挤在盘子边没一会儿就吃了个干净。 狱卒劝道:“国师大人,您就招了吧,何必吃这苦头。” “本座已经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滚!” 狱卒见劝不动他,只好转身离去。 这是国师被抓进来的第一天,皇上说了,先用温和的手段,如果他还是不肯透露容月姑娘的下落,那就下点猛料。 反正天牢里,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国师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九月已没了夏季的炎热,却还是让常夜,心头涌上了一丝躁意。 八月末的那天,他打开时空之门,将容月送了回去。 少女的心思,他一直都明白,但在临别的那一刻,他也不曾戳破。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就该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去,那些情情爱爱不过一时的鬼迷心窍,再割舍不了的人,等过上三五年,也不过是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送走了这个麻烦,却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当晚,薄幽便到他府上来寻人,说保护容月的暗卫亲眼瞧见她进了国师的书房,然后再也没出来过。 “国师,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薄幽那张向来淡漠如水的脸上,竟有了几分慌乱。 常夜目不斜视地走近他,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将军就要迎娶公主进门了,又何必如此关心容月的死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她有什么旁的心思。” 好看的羽玉眉拧起,薄幽轻喝道:“容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年陪我出生入死,她不见了,我自然担心。国师不要信口胡说,坏了容姑娘的名声!” “哼。”常夜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照着容月嘱咐给他的原话,应付道,“本座可没藏人,容姑娘打算一个人寻山访水,临行前来我府上道别。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搜个遍,搜出来,本座给你赔不是。若是没搜出来……” 他眯起眼,拉长声线道,“那就要将军你,给本座赔不是。” 薄幽与他对视半晌。 然后抬手,示意他的人进去搜。 常夜在桌边坐下,悠闲地喝着茶。 他眯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打量着面前这个高大精瘦的男人。 “征北将军,坐吧。” 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玄衣男子却依然如雪松般,站得笔直。 薄幽紧绷着唇,淡声拒绝:“不必。” 容月下落不明,他哪儿还有心思坐下来休息? 含香给他的锦囊里,是容月亲手写的信,的确如国师所言,她要一个人去寻山访水。 若只是如此,她为什么会在临行前,跑来见国师? 据他所知,容月跟他,私底下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这着实有些奇怪。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 “主子,没有发现容姑娘的踪迹。” “主子,书房仔细搜过了,没有暗室或是密道。” 常夜摊手,一脸的洋洋得意:“将军,本座早说过了,容姑娘不在府上,你既然冤枉了本座,是不是该跟我道个歉?” 薄幽看着他,眼波不淡定地闪烁着。 “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吗?”他又问了一遍。 跪在地上的人纷纷埋低了头,其中一人壮着胆子答道:“主子,真的已经搜遍了,并没有容姑娘的踪迹。” 薄幽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他都没有这般手足无措过,哪怕被逼到险境,他都坚信自己能力挽狂澜。 可这一刻,他却没有一丝信心,能够找到她。 压下心底的烦躁,他抱拳对常夜道一句:“国师,多有得罪。如果你知道容姑娘的下落,还望第一时间告知。” 常夜似笑非笑地目送薄幽离开。 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薄幽一走,皇上又派人来了。 前者拿他没办法,后者却直接把他抓进了天牢! 环顾四周的铜墙铁壁,常夜气笑。 ——顾泽兰这个昏君,一言不合就把他抓进这关押重犯的牢房,好!好得很! ** 容月是不知道,自己带给了国师多大的麻烦。 她一心扑在学习上,短短几天时间倒是摸出了些门道。 唯有数学和地理两座大山,拦在她面前,难以跨越。 容月从高一的数学书看起,例题看完后,又自己做了几遍,知道完全掌握,才去做课后题。 只是,还是有不少地方理解不了。 数学老师是个爱咆哮嘴巴毒的中年男人,竹竿般瘦,容月问过他几次问题,他虽然要为她讲解,只不过每次都会讥讽她几句。 诸如“连高一上期的题都搞不懂,你是猪脑子吗?”、“你这个水平,连专科都上不了吧!”、“这么简单的问题,下次不要来问我。” 容月捧着演算本,刚一转身,就瞧见洛辰跨进办公室。 他的身后,跟着何美美。 两人手里都拿着练习册,也是来问题的。 容月想到他之前故意撞自己的事,便沉下脸来,从他身旁飞快地走过。 少年压低了唇角,也不去看她,鼻息间,却有淡淡的浆果香袭来,以温柔的姿态搅乱了他的心神。 他拧了拧眉,赶紧定神,将勾出来的问题拿给数学老师。 何美美也凑过来,说那道题正巧她也不懂。 数学老师很喜欢这两个学生,文科班稳居1、2名的学霸,之前市里的数学竞赛,洛辰还拿了一等奖回来,让他欣慰不已。 他笑着冲两人点点头,热络地讲解起来。 当初参加竞赛的有十五个人,还有另一个人也拿了奖回来。 那个人此时正翘着腿坐在窗边,嘴里叼着笔,看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 “我说季凌,你看什么呢!这两天放学也不跟我们打球了,想脱离组织呢?” 有人踢了他的桌腿一脚。 季凌吐出签字笔,眼睛还是盯着外面:“一边儿去,最近天黑得越来越早,我准备把打球时间提前到中午。” “切,你当自己是貌美如花的小萝莉呢,走夜路要被色狼盯上。放心吧季老大,你就是脱光了在街上裸.奔也没人敢劫色。” “滚!”季凌呵斥了一句,把他赶开。 在走廊上瞧见容月的身影,便扬声喊住她:“怎么啦?一脸沮丧。” 容月走到6班的小窗户前,抱怨道:“每次去问数学题,老师都要损我一顿。” 季凌抓过她的演算本,只看了一眼便道:“这不是高一的题吗?挺简单的,你不要死套公式,要这样……” 他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写下详细的演算过程。 容月茅塞顿开,满脸崇拜地赞道:“厉害了我的小季季!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学渣呢。” 坐季凌旁边的人插话道:“季凌去年数学竞赛拿了奖的,和1班洛辰一样,拿的金奖。” 容月想起,去年洛辰拿奖的时候,自己还上前说了句“恭喜”。 那时候的她,眼里只有洛辰,季凌拿奖了她都不知道。 心里有点愧疚,掩饰地拍拍他的胳膊,开玩笑道:“以后我的数学,就由你承包了!” 12.第十二章 季凌坐直身子,很认真地说:“没问题,不懂的数学题,都来问我好了。” “那,这道题你帮我看看?”容月往前翻了两页,那是之前问过数学老师的,他说太简单让她自己去想。 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季凌飞快地列出公式,一边演算,一边跟她解释这一步怎么来的。 容月趴在窗台上,不时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走廊上人来人往,瞧见季凌在给人讲题,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此时洛辰也问完题出来了,何美美还是跟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忽然,他听见身后的女生惊讶地咦了一声,然后指着6班的小窗户:“原来传言是真的啊。” “什么传言?”洛辰撇头。 何美美看他一眼,洛辰不像是这么八卦的人啊。 她只愣了一秒,便赶紧回答:“之前季凌来我们班,帮容月出头,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还有人说,他们在交往,最近经常看到他俩在一起。” 洛辰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从走过去。 少女欣喜的声音传来:“小季季,很厉害嘛。明天你在家吗?有空的话,辅导下我吧,晚上我请你撸串!” 洛辰的步子便顿了一顿。 然后听见少年小绵羊似的答道:“有空,你来就是了,晚饭就在我家吃吧,我妈明天要顿小排骨,你不是超喜欢吗?” ——呵,就知道吃,饭桶! 洛辰冷冷地勾了一下唇,眼底的轻蔑越发浓郁。 上课铃响了,容月只好收了演算本,跟季凌道别回教室。 历史老师抱着古代史走进来,捻起一根粉笔,一笔一划地写板书。 今天正好讲到夜安朝代那一章,容月盯着黑板上那两个字,心猛地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来自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忽然谈论到自己的家乡时,那油然而生的亲切与自豪。 在容月心里,夜安已经成了她的另一个故乡。 唇瓣便忍不住,勾出温暖的弧度,眸子里仿佛坠落了无数星辰,闪闪发亮。 台上的历史老师注意到来自角落里的灼灼目光,便找了个机会打趣道:“容月今天很认真嘛,是对顾泽兰感兴趣吗?”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幻灯片上顾泽兰的画像。 黑白的水墨画像,帝王的风采跃然纸上。 顾泽兰是历史上有名的皇帝,不仅因为他出色的治国能力,还因为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 学生们听了,都哈哈笑起来。 容月因为跟着薄幽出征的缘故,与顾泽兰有过不少次的接触。 能从众皇子中脱引而出,继承皇位,必定不凡。 只是,那股不凡中,却透着一股阴狠,容月并不喜欢这类人。 这次他又给薄幽赐了公主,她对这个强势冷硬的皇帝,就更喜欢不起来。 “老师,比起顾泽兰,我对征北将军更感兴趣。” 历史老师来了兴趣,问她原因。 容月微微低了低头,很认真地说:“顾泽兰是皇上,治国是他的本分,治得好是应该的,治不好那就是玩忽职守。薄幽他不同,幼时薄家被奸人所害,他孤身一人漂泊无依,却年纪轻轻就征战沙场立下战功,十分不易。” 说到此处,她的面颊晕开浅浅的红,有些羞赧地顿了顿,“我…非常喜欢他。” 课本上对薄幽只一笔带过,历史老师见她了解这么多,便和蔼地点点头,又打趣道:“没想到你对征北将军这么了解,就为了他,这学期可别再不及格了啊。” 全班又笑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容月握着笔的右手猛然间攥得很紧。 ——她终于说出口了,在他听不见的地方,堂堂正正地承认自己喜欢他。 ** 普通班的周末作业很少,容月周五晚上就写完了。 然后她将不懂的题都翻出来,准备第二天去问季凌。 窗外月朗星疏,是个宁静之夜。 遥远时空中的另一片天幕下,却是个不太平的夜晚。 兰羽军从皇宫鱼贯而出,手持火把,分队前往大兰国十二州寻人。 军队浩浩荡荡地出了城,看热闹的百姓们久久不肯散去,大街小巷都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 皇上派那么多人出去,只怕是去捉拿重犯。 含香站在酒屋前,接过老板递来的一壶温酒,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轻轻摇头。 容月消失的当天,将军就带了人出去寻,半夜才回来。 含香是伺候容月的丫鬟,姑娘不见了,第一个就该找她问责。 她害怕极了,跪在正厅,大哭道:“爷,是奴婢的不是,没有伺候好姑娘,奴婢以为,以为姑娘只是去会个朋友,就没跟着。奴婢知错了,爷恕罪啊!” 上座的人,声音清冽中透出疲倦:“含香,容姑娘走的时候,真的没有告诉你她要去哪儿?” 跪在地上的人抽噎着,如实回答。 薄幽见问不出什么,便拂拂袖子让她下去。 见将军不治她的罪,含香安下心来,走到门边,忽然想起什么,有点犹豫地回过头来,小声补了一句:“爷,姑娘走之前,哭了。” 薄幽站起身,眉心蹙起。 哭了? 难不成,在将军府里受了什么委屈? 是因为那件事吗? 之前宫里赐了上好的布料,容月便找来师傅做了条长裙。 那天早晨,薄幽正在小厅等她用早膳。 不多时便瞧见一抹粉白身影走了进来——流苏鬓,两侧垂落金步摇,少女画着桃花妆,清丽中透出半分娇柔。 他握着茶杯的手便一凝,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怔怔地看着她。 含香便笑:“爷是被姑娘惊艳到了吧!” 当时容月扭头嗔责了一句:“别胡说!他就是觉得稀奇而已。”然后回过头,看着他,扭捏地问,“好看吗?” 从两人认识开始,她便一直素面朝天,这还是她第一次戴这么多的发饰,画如此精细的妆。 他捏着茶杯,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盯着人姑娘的脸看了半天,尴尬地别开了脸。 因为尴尬,他甚至忘记了回答她后面的问题。 容月似乎因此生了闷气,故意坐到离他很远的位置。 第二天她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是因为我没有说好看吗?” 薄幽喃喃自语,烛光给他的面容,笼上一层黯淡。 含香不知道他联想到了什么,但见他神色落寞,冲动之下,险些将“姑娘是因为皇上赐婚伤心而走”的猜想给说出口。 看了看正厅里外密密麻麻的侍卫,终究还是咬紧了牙关,什么都没说。 这话若真是说出来了,传到皇上和公主耳朵里,会怎么想? 定要治她一个,蔑视圣恩,挑拨君臣关系的大罪。 更何况,这只是她的猜想,姑娘那天也并没有承认。 含香屏住呼吸,脑后出了汗,将军府,果真不似以往了,再不是可以口无遮拦乱说话的地方了。 稳了稳心神,含香把容月最后的嘱咐说了出来。 “姑娘说完锦囊的事,还嘱咐奴婢,说爷被封了将军,身边说贴心话的人变少了,若是以后瞧见爷不开心了,让奴婢买壶温酒陪您说说话。” 薄幽闻言,猛地抬眼,声音陡然凛冽了几分:“之前为何不说?” “爷恕罪。”含香又跪了下来,“奴婢以为,这跟姑娘失踪没关系,就没说。” 这话听着,像是永别的嘱托。 说什么寻山访水,别去找她——都是,骗他的吗? 清冽的眸子里涌上郁气,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剑,朝门外走去:“给我继续搜!” 满龙城都是精锐的部下,他不信,还搜不出个人来! 可惜,他搜了十天都找不到人。 容月失踪的事,还传到了顾泽兰的耳朵里。 薄幽望向天牢的方向。 今日是国师被抓进去的第三天,一个文人,竟也抗住了严刑逼供。 他心烦意燥地站起身,背后巨大的皎月笼罩着整座龙城。 他迎着夜色,跃身而去。 13.第十三章 在关押重犯的天牢里,薄幽和顾泽兰狭路相逢。 他单膝跪地,行了个礼:“臣参见皇上。” 顾泽兰低眉看着他,男子神采清越,不卑不亢,年纪轻轻当上将军,也难怪迷得他皇妹三天两头来求自己赐婚。 婚倒是赐了,可惜妾有情郎无意,薄幽领完圣旨就进宫求他收回成命。 顾泽兰当时便厉声呵斥:“怎么,朕的皇妹还配不上征北将军吗?” “公主金枝玉叶,是臣配不上她,还望皇上收回成命,为公主谋得良婿。” 顾泽兰不肯松口:“朕说配得上就配得上,你是征北功臣,替朕收复失地,击溃北国大军,对大兰国忠心耿耿,这样的良臣,自然也是皇妹的良婿。” 薄幽却跪在地上不走,坚持道:“臣目前没有娶妻的打算,还请皇上体谅。” “征北将军,俗话说成家立业,你二十又二,却连个偏房都没有,怎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勿要再说。” 顾泽兰打发他出去,薄幽却在殿门前跪到天黑。 皇妹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风风火火就带了人过来,说他欺负人。 顾泽兰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人家来退婚,你还心疼他,愚蠢!” 五公主咬咬唇,低落地说:“是我唐突了,让皇上一声不吭地下了圣旨,他应该恼我了。” 顾泽兰见她伤心,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他最小的妹妹,也是最喜欢的妹妹,自然见不得她受一丝委屈,别说是薄幽,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若是她想要,他也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五公主沉默了一会儿,跑去殿门。 薄幽如一尊石像般跪着不动,即便他跪着,也感觉不到一丝卑微,五公主想到在宴会上初见他的情景—— 一袭素净的玄衣,腰带连块宝石都未镶,只挂了一枚月牙状的白玉玉佩。纵使如此,却也不觉寒碜,反而,流露出低调的贵气,竟叫她看痴了去。 他像是一幅常年不变的画,今日的打扮也同那日一样简约,却还是让她心动不已。 她走过去,在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眉问他:“为什么?” 薄幽盯着前方摇曳的光,一字字道:“公主千金之躯,微臣不敢高攀。” 这不过是借口! 她不想,连被拒绝的时候,都要面对他冷淡而敷衍的脸。 五公主气得掉泪,红着眼睛呵斥道:“本宫要听真话!” 薄幽紧绷着唇,久久不语。 耳畔少女的啜泣声变为了哭声,在空旷的殿门口格外响亮。 薄幽轻叹一口气:“公主何必如此?微臣不过一介武夫,不值得您垂爱。” 五公主哭得更伤心,蹲在他面前满脸泪痕。 伺候她的宫女们都用眼睛死命地瞪他,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薄幽皱皱眉,终于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臣自幼背负血海深仇,无数次死里逃生。这世上,臣早已没有了家人,所以对臣来说,未来的妻子便是唯一的亲人。若是娶了她,便会对她负责,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五公主止住哭声,抬起红通通的眼,看着他。 “臣与公主不过几面之缘,这般草率成婚,对彼此都不负责,恳请公主三思。” 面前的男子目光灼灼,眼底的光,仿佛能照亮这无边的夜色。 普天之下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 她虽然贵为公主,却也迟早要嫁作他人妇,以夫为天,悲喜由他。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未来的夫君娶别的女子,自幼学习女诫的她,也不可能做那不让夫君纳妾的妒妇,她只要保住正妻的地位就好。 现在薄幽跟她说,他会给未来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这让她,如何不心动? 又如何舍得放手? “若是本宫,非要嫁你呢?”她问。 薄幽直视她的眼,话语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那臣便即刻辞官,公主总不会失了身份,下嫁给山野村夫吧?” 五公主气得扬长而去,托人告诉顾泽兰,这婚事,她不要了。 她贵为公主,比寻常的世家小姐还要心高气傲。 薄幽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又何必不要脸地倒贴? 这天下,又不是只有薄幽一个男人,龙城里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她要嫁给比他好千倍万倍的夫君,让他后悔今日的拒绝! 顾泽兰当然由着她的性子,板着脸应了薄幽。 对方叩谢隆恩,转身离开了大殿。 薄幽倒是松了口气,顾泽兰的心情却阴霾起来。 赐婚给薄幽,虽然是为了五公主,但实际上,也存了他一分私心。 薄幽身边跟着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却发现,她的眼里只看得见那抹玄色身影。 原以为赐婚能够断了她的心思,没想到,她却直接消失了。 顾泽兰审了国师三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平身吧,将军是来见国师的?” “是。”薄幽站起身,“臣找了十日,也没找到容姑娘,多谢皇上出动兰羽军相助,微臣感激不尽!” 顾泽兰斜睨他一眼,背过手,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朕可不是为了你。” 他朝前走了两步,与薄幽擦身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朕喜欢容月。” …… 顾泽兰走了好些时候,薄幽才慢慢回过神来。 皇上,竟喜欢着容姑娘? 难怪会舍得出动宫里最精锐的军队,方才瞧见兰羽军浩浩荡荡地出城,还以为皇上要捉拿逃逸的要犯,问过领军,对方偷偷告诉他,是为了寻一个女子。 画像摊开的瞬间,他便怔住。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猜想会不会是,皇上得知自己最近在寻人,所以私下里助他一臂之力? 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 皇上相貌堂堂,又手握天下,多少女子渴求着能一朝选入君王侧,容月若是知道皇上喜欢她,为了寻她如此大费周章,会不会…… 这时前方传来低低的痛吟,薄幽的思绪被打断。 他敛敛心神,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容月,至于别的,他没有时间多想。 关押国师的牢房,萦绕着一股血腥气。 常夜面色惨白地躺在干草铺的床上,唇角还挂着血。 见薄幽来了,他赶紧啐了一口:“不用问了,本座什么都不知道。” 他堂堂国师,这些年没少帮顾泽兰分忧解难,两人的情分可以追溯到孩童时期。 现在,他竟为了一个女人,对他严刑拷打! 冷眼旁观这些日子乱作一团的龙城,他越发庆幸,自己把容月送走了。 不然,又会成就另一段美色误国的“佳话”! 薄幽走近,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放在他手边。 常夜见状,很傲娇地别过脸去。 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松口! 薄幽也不恼,在他身边站定,透过头顶小小的铁窗,望向天边遥远的孤月。 国师精通风水八卦,炼的丹药价值连城,容月进了他的书房便消失了,即便他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十天的搜索,加上今日含香的那番话,让他更加肯定国师是知情的。 “我不问你她去了哪儿,我只想知道,她安全吗?” 回答他的,是窒息的沉默。 良久,常夜说了句:“本座想喝酒,要杨家酒铺的桂花酒。” “好。” 薄幽二话不说,转身就去给他买酒。 酒给他提来了,常夜慢悠悠地喝完,咂咂嘴,又道:“本座饿了,想吃萃云楼的烧鸡。” “好。” 烧鸡提来,常夜一阵狼吞虎咽。 狱卒闻着香味寻来,为难地看着薄幽:“将军,皇上说了,只给国师馊饭。” “你觉得这样就能撬开他的嘴?”薄幽问了一句。 狱卒噎住。 这个国师可以说是油盐不进,用了各种法子都不管用。 皇上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国师了。 “既然没用,就别来妨碍我。” 狱卒默默退下,派人去禀报皇上。 常夜吃饱喝足,郁闷的心情稍微转晴。 他盘腿坐在干草堆里,嘴角还挂着油,却丝毫不影响他惊为天人的美。 薄幽看着那张比女子还要祸国殃民的脸,耐着性子等他开口。 时间安静地流逝。 常夜当他不存在,打了个哈欠,睡起觉来。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的卯时。 常夜翻了个身,瞧见薄幽靠坐在墙边,一双发红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心上一惊,拍拍胸口骂道:“我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国师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常夜一脸日了狗了的表情,这些人倔起来一个比一个难缠。 他甩甩袖子,不耐烦地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问了。” 薄幽胸口起伏了一瞬,但他很快克制住,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不求知道她在何处,我只问你,她是否安全?” 14.第十四章 “不知道!” 常夜恶声恶气地吐出三个字,一个翻身,将薄幽锐利的眼神抛在脑后。 他已经让步太多。 当初他在龙城偶遇容月,便要强行把她送回属于她的年代。 小姑娘拉住他的袖子又哭又闹,求他缓些日子。 这一缓,就缓了足足两年。 若不是皇上赐婚给薄幽,让她心灰意冷,兴许这时间还能更长些。 墙上的火把发出炸裂的脆响。 常夜盯着墙面,再难入眠。 也不知道,小姑娘回了她的故乡,过的好不好? 他好心在她背包里塞了些丹药,随便一颗都能让她发大财,往后肯定不愁吃穿,再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过去,一世无忧。 他的丹药,容月周末洗衣服的时候才瞧见。 背包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暑假旅游时换下来的脏衣服,夜安朝代的小玩意儿,以及......薄幽送给她的玉佩。 那块上好的白玉,是薄幽祖上留下的东西。 后来,他跑去找师傅把玉一分为二,雕成两半月牙形的玉佩。 其中一枚,赠予她,说是生辰礼物。 容月从长裙上解下那枚玉佩,白玉握在掌心,透着一股冰凉。 薄幽说,这对玉是有灵性的。 所以每次她身陷险境,他都能够找到她。 只是这一次,他恐怕,再也找不到她了。 时空与时空的距离。 ——难以跨越。 将东西收拾好,容月盯着那几瓶丹药,在看到其中一个瓶子上【过目不忘丹】几个字后,哑然失笑。 国师炼的丹药的确价值连城,可过目不忘这种丹药,也着实有点扯淡。 她随手将瓶子放在桌上,抱着脏衣服去了浴室。 刚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门铃响了。 是季凌。 “你的作业本,忘我那儿了。” “你明天拿给我也行啊。”容月招呼他进门。 季凌瞧见乱七八糟的客厅,随口问:“打扫卫生呢?” “嗯,收拾一下屋子,你喝什么?” “可乐。” 容月去拿饮料的时候,季凌在沙发上坐下,瞧见茶几上那瓶【过目不忘丹】噗嗤一笑。 这又是什么博眼球的新零食? 小学门口的小卖部,像唐僧肉这种以猎奇闻名的零食层出不穷。 他小时候倒是挺喜欢。 没想到容月这么大了,还买这种零食。 他随手拿了一颗,刚送进嘴里,就听见容月惊叫:“呀!别乱吃!” 季凌一紧张,就把丹药给咽下去了。 末了,瘪嘴说:“好苦。” 这可是丹药,当然苦。 容月见季凌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误食丹药而产生什么副作用,这才松口气,把可乐递给他。 季凌边喝边吐槽:“这么苦的零食,你还买。” “……” 一听可乐下肚,季凌舔舔嘴唇:“今天讲的题,都会了吗?” “嗯,晚上我再巩固一遍。” 容月想到今天去季凌家吃饭,叔叔阿姨麻烦她督促季凌好好学习,便忍不住补了一句,“你数学这么好,说明脑子不笨,你要不要收收心,多花点时间学习,考个好点的大学?” 季凌苦着脸:“你知道我不喜欢学习的。” 少年有点中二地说,“反正读哪儿都一样,出来也是跟着我爸做生意,这日子无聊透了。要是能穿越到古代,闯荡江湖该有多好。” 季凌从初中起就喜欢看武侠小说,买了一套又一套,后来网络小说兴起,他的零花钱全贡献在上面了。 容月拍拍他的脑袋:“武侠梦什么的,你就别想了,赶紧回去洗澡睡觉吧。” 周末过得很充实。 容月周一去学校的时候,还带了一盒去茧子的药膏。 她站在6班的小窗户边,嘱咐道:“每晚用热水泡手,然后抹上厚厚的一层,一周见效。” 季凌收下,其实他并不在意茧子的,不过容月特意拿给他的,自然得照做。 然后容月让他把语文书拿出来。 季凌狐疑。 容月翻开刚讲的古文,放了一枚书签:“这是你今天的任务,放学的时候我要抽背的。” “这么长?!” 季凌一个头两个大,“容月,你我无冤无仇,何必为难我?” “我还想跟小季季读同一所大学呢,你要是不背,往后四年怎么罩着我?” 季凌数学虽好,可是偏科太严重,语文英语生物这类需要背诵的科目差到没边。 容月打算从现在开始,每天给他布置一点任务,这样到了明年六月,三年的古诗词早就背完了。 听她这么一说,季凌旁边的男生也开始起哄。 “季老大,容妹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不背可就不是男人了啊!” “就是,青梅竹马,大学哪儿能分开呀!小心容妹子被别的歪瓜裂枣拐去了!”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季凌扇苍蝇似的赶人,最后视死如归地应了下来。 容月转身准备回教室,一撇头,就跟洛辰对上了视线。 少年沉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现在是越来越讨厌洛辰了,以前她一定是魔怔了,才会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男生。 如今,只觉得这人阴阳怪气,目中无人。 快步走进3班,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然后,洛辰帅气的身影从窗边一闪而过。 3班的女生们,便高声讨论起来。 “洛辰刚过去了!” “你们这帮小婊砸,给我矜持点!” “周曼曼,你不也觉得洛辰帅吗?” 翘着腿坐在一帮女生中间的大姐大,吐出草莓棒棒糖,嚷嚷道:“帅是帅,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不是姐姐的菜。” “难不成你喜欢肌肉男?恶心死了,像挂了满身的烤面包。” “那种健身房的也太夸张了,我觉得季老大那种就不错。高高大大的,多有安全感!” 周曼曼说完,一群女生揶揄起来。 “曼曼你不怕,牛哥听见吃醋?”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谁不知道季老大是容月的男人?我只是夸他不错,又不代表我喜欢他。” 周曼曼张嘴就说。 正在喝水的容月,险些没被她这话给呛死。 她回身解释:“我跟季凌只是朋友而已,你这样说,会断了他的桃花运。” 周曼曼瘪嘴。 季凌凶得要死,在容月面前却温柔得像只小绵羊,怎么可能只当她是朋友? 两人迟迟没有交往,一定是因为,容月还放不下洛辰。 也不知道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迷得一群女的死去活来。 周曼曼忍不住劝:“我说容月,什么时候给季老大个名分呗。” “洛辰那种小青菜,没什么好喜欢的。” “就是,你不知道高一有几个新进校的小妹妹迷他迷得不要不要的,情书天天送,小心你家季老大被拐走了啊。” “……真的只是朋友……”容月的解释,被湮没在一片八卦声中。 3班这帮学生,心眼儿没那么多,性子也挺豪爽。 就是有时候,不肯好好听人说话。 比如现在。 容月见他们聊得眉飞色舞,知道自己插不进话,索性转回身,继续写作业。 刘娜瞥她一眼,想到上星期体育课的时候,容月一脸慌张地收起手机的情形。 恐怕那一位,才是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吧。 晚上放学后,容月照常去6班找季凌。 想到最近闹的绯闻,她犹豫着开口:“季凌,你有没有女朋友?” 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个问题,季凌有点懵。 “没有啊。” “那喜欢的女孩子呢?” 大个子的脸一下子红了,粗声粗气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最近年级里在传我俩的绯闻,我怕挡了你的桃花,你要是有喜欢的女生,我就得避嫌。” 容月可不想被季凌未来的女朋友,吐槽成犯贱不自知的绿茶婊。 季凌脸上的红立马褪去,拧着眉不高兴地说:“避什么嫌?有什么好避的!” 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难掩兴奋地告诉她,“容月,我发现我可能进化了。” 哈? 见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季凌慌忙解释:“你不是让我背古文吗?” “是啊,背了吗?我现在要抽问了。” 季凌拽了她到一边,弯腰凑近,小声说:“我看一遍就记住了。” 怕她不信,他张嘴就背起来。 这篇古文容月也背过,见他背得一字不漏,很欣慰地点点头:“少年啊,你很不错,奖励你一块肉夹馍,走吧!” 季凌才没有心思吃零嘴呢。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进化了的事。 他经常在小说里看见,男主忽然进化的桥段,说不定昨晚外星人趁他睡觉的时候改造了他的大脑,让他变得记忆力超群,才会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将语文书塞容月手里,季凌豪气冲天地说:“你随便抽,整本书我都能一字不漏地给你背下来!” 15.第十五章 见季凌这么有自信,容月就将信将疑地翻了后面几篇课文来抽问。 书页很干净,连个批注都没有。 容月也不相信,他会花上一天时间去背几篇根本不会考的课文。 她抽了几段。 季凌对答如流。 甚至连课后题都给她说了出来。 她可不认为是季凌一夜之间进化了的缘故,她想到了那瓶丹药。 “你这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今天,你让我背课文,我就发现了。” 季凌是前天晚上吃的丹药,昨天周日,他出去打球了,所以没有机会来验证丹药的效果。 容月把语文书还给他,一脸严肃地嘱咐:“这事儿你谁都不要说,万一把你抓去解剖了,神仙都救不了你。” 季凌抬起一双死鱼眼,倒是一点也不害怕。 只不过大脑突然进化的事,的确不适合张口随便乱说。 于是很配合地点头,悄声道:“我只告诉你,别人我谁都不说。” 发现了丹药的秘密,容月心情有点激动。 如果真的能过目不忘,高分还不手到擒来? 两人缩在墙角兴奋地咬耳朵,旁人看上去便以为是在打情骂俏。 尤其季凌弯腰把容月圈在墙角的动作,背后看上去就像是在亲吻。 周曼曼跟着牛哥跨出教室,一抬眼就撞上这一幕。 她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扬声道:“厉害了我的季老大,在这儿就亲上了!” 周曼曼嗓门儿特别大,她这一嗓子,惹得整个走廊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晚自习放学,正是人多的时候。 季凌赶紧站直身子,把挡在墙角的容月给露出来。 怕她生气,扭头就是一句:“亲个屁!别胡说。” 周曼曼见他脸红脖子粗的,很不给面子地笑了:“没想到季老大这么纯情,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牛哥怕季凌跟自己女朋友较真儿,赶紧赔了笑脸:“曼曼她不是有意要打扰的,哥您别跟她计较。” 随即,又点头哈腰地冲容月笑了一笑,张口唤道,“嫂子好,嫂子再见。” 容月:…… 这误会,怕是越来越深了。 1班看热闹的人也望着这边窃窃私语。 凶巴巴的不良少年,红着脖子,小鸟依人地站在容月身边,别提有多怪异了。 容月拍了他的书包一下,无语地问:“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他怎么样了呢! 季凌傻乎乎地笑了笑,跟在她身后往楼下走。 容月因为急着回去试丹药,脚步飞快。 这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害羞的表现。 何美美照例走在洛辰身后,跟他讨论今天的一道难题。 方才周曼曼的话,她也听到了。 瞧见容月和季凌一闪而逝的身影,忍不住脱口说了一句:“在学校里就亲上了,不怕被请家长吗?” 洛辰望着楼梯口,心里不大舒服。 当初,那个追了他两年的女生,跟他交往不到半年,就和他说了分手。 容月喜欢了自己两年,扭头就向别的男生投怀送抱。 女生的感情,都这么收放自如吗? 他抿着唇,没了跟何美美讨论难题的兴致,匆忙道别,快步走下了楼。 纯黑轿车驶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看见容月提着书包小跑着,她的唇角,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左侧追着高大的季凌,他腿长,轻轻松松就跟上小跑的她。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同一方向前行,那画面,刺眼得让洛辰硬生生地别开了脸。 轿车很快越到了前面。 容月还在一个劲儿地跑着。 季凌不解:“后面又没有狗追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我饿了,等不及回家吃牛肉粉。” 她随意说了个理由,跟季凌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后,便迫不及待地冲回了家。 从抽屉里翻出那瓶丹药,容月真庆幸前天没把它给扔了。 她拿起瓶子,在底部瞧见一行字【时效一年】 虽然只有一年的功效,但足以应对高考。 她晃了晃瓶子,倒出一颗来就着水吞下。 把剩下的几颗收好放进抽屉里,等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她翻出课本,有点兴奋,有点紧张。 随机找了篇课文,看了一遍合上了书。 那些文字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甚至书角蜷曲的弧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厉害了,我的国师! 她一直都觉得国师炼丹,不过是忽悠那些有钱没地方花的达官贵人,一颗丹药炒到黄金万两,只有冤大头才会买吧。 没想到,竟真的如传闻般神奇! 文科生有了过目不忘的技能,无异于开了最强的金手指。 容月饭都顾不上吃,将政史地三门课的教材叠在书桌上,着魔一般,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若是容妈妈看到了,只怕会欣慰得当场落泪。 刷了一通宵的教材,容月第二天早上洗了个澡,挂着两个黑眼圈就去学校了。 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处于兴奋状态。 一个晚上解决了政史地三分之一的内容,她能不兴奋吗? 如果不是担心旷课被请家长,她可以窝在家里废寝忘食地背上三天三夜。 打着哈欠往校门口走,路过一家早点铺,浓郁的香味随着缭绕的白气飘来。 容月停下脚步。 还没开口,有人就帮她点了东西:“老板,一杯豆浆,一份玉米饼。” 零钱绕过她,递了过去。 容月回头,马尾扫过少年干净的白衬衫。 “你怎么知道我要点这个?” “我就是知道。” 季凌信心满满,接过老板递来的豆浆和玉米饼,发现不烫,才转手递给她。 容月一手拿一个,边走边吃:“谢了,下次我请你。” “跟我客气什么,你以前可没少坑我零花钱去买漫画。” 季凌这话险些让她噎住。 不安地瞥他一眼:“你不会跟我计较吧?” “怎么会!反正我零花钱也不知道往哪儿花,放那儿也是浪费。” 季凌家里是做生意的,小时候逢年过节给的红包都是鼓鼓的一大叠,现在应该给得更多。 容月咬着吸管,想着以前不懂事,坑了憨厚竹马的零花钱,改天得找个机会请他吃饭,再帮他充点书币,算是补偿。 暖暖的豆浆下肚,让她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解决完手里的东西,两人进了教学楼,一前一后地去了自己的教室。 坐下之后,季凌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他忘记问容月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了! “我的姐,你黑眼圈好重!” 正在抄作业的刘娜,一阵惊呼,“你昨晚熬夜玩游戏了吧?” 玩游戏? 她可是找到了,比玩游戏更有趣的事。 拿出教材,容月继续一目十行地背起书来。 花了一上午时间,刷完了一本地理书。下午她实在有点扛不住,便趴在课桌上睡了过去。 正做着梦,就被人给摇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自己的手被人举起来,刘娜兴奋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般遥远。 “夏老师,容月的字超好看的!肯定能得第一。” 真是什么情况? 容月清醒过来,朝讲台上看去—— 黑板上写着【校园文化艺术节】几个字。 她顿时了然。 每年的校园文化艺术节都会举行长达一周时间的比赛。 依照声乐、舞蹈、乐器、书法、绘画的顺序,分别选出前三甲。 最后根据获奖情况,评选出最具才艺班级。 容月兴致缺缺地看着发下来的申请表。 3班这么多艺术生,随便拉一个上去都能得奖,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只是刘娜方才的热情举荐已经引起了夏老师的注意,她侧头看向容月,一脸期待地说:“容月的字的确漂亮,我们班好像没有学书法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参加比赛,替我们班争光呢?” “……”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总不能说一句不愿意打老师的脸吧? 她参加书法比赛的名额,就莫名其妙地被定了下来。 同桌的刘娜还在嘿嘿嘿笑个不停:“往年都是何美美在出风头,我觉得你的字比她写得还好看,藏着掖着,多可惜啊!” 练字,是为了修身养性。 容月倒是没想过要靠这一手好字来博得满堂喝彩。 “我要是真想出风头,就上去舞剑了。” 毕竟,以动的形式表演出来的艺术,更容易让人震撼。 她的这句嘀咕,被刘娜听了个真切。 又是一个举手,嚷嚷道:“夏老师,容月还会舞剑呢!” 我去! 容月赶紧拉了她一把,这人耳朵太尖,嘴巴太大,一眨眼的功夫就卖了她两次! 16.第十六章 “舞剑?” “诶!是个好技能!” “老师,就让容月去舞剑吧,咱们学校好像还没人表演过。”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容月肠子都悔青了,自己为什么要嘴贱嘀咕这么一句? 被安排了下周的两项比赛,容月有些生气地拉过刘娜:“你干嘛卖我?” 刘娜反而一脸委屈:“我这不是,想你出风头,打打1班那群人的脸吗?” 想到那帮人背后把容月说得一无是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以前她也跟风讨厌过容月,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发现她并不是传闻中那样惹人厌。 两人一起到了新的班级,在心理上,她将容月当做最亲近的人,自然就想借此机会,让她扬眉吐气一把。 她的理由,让容月哭笑不得,得知她初衷是好的,便没再跟她置气。 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路过6班。 季凌伸长了胳膊,递给她一罐牛奶咖啡。 “你昨晚没睡好吧?黑眼圈这么重。” “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容月拉开易拉罐,抿了两口。 “你这是要修仙的架势?” “你都进化了,我怎么甘心落后呢?”容月凑近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扔下一脸不明所以的季凌,回了教室。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容月不是背书就是睡觉。 知识在她脑中汇作河流,满满的都是充实感。 当她终于解决完最后一页书的时候,容月瘫倒在椅背上,又累又高兴。 她开始,迫切地盼望着月考的到来。 ** 【校园文化艺术节】在第二周正式拉开帷幕。 早上还是照常上课,下午的几个小时则是比赛时间。 全校八百多个学生,全部聚集在学校礼堂。 第一天是声乐组的比赛。 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很是积极,唱到激动处还跳下来互动,将全场的气氛炒热。 容月旁边的女生摆弄着摄像机,有点兴奋地抖着腿:“马上就轮到我们班的人出场了!” 上去唱歌的是牛哥,扣着一个棒球帽,朝3班周曼曼的方向抛了一个飞吻,惹来一阵笑。 他唱的是《欢乐好声音》里那只猩猩唱的《i’m still standing》。 不得不承认,牛哥的声音很好听,舞台表现力也很强,如果参加选秀的话,一定能够惊艳评委。 容月瞧见周曼曼站起来,全程挥着手。 真好。 青春恋爱的味道,是甜的。 让她这个旁观者,生出一丝羡慕来。 这首歌唱完后,牛哥并没有马上下来,而是走到台边,将周曼曼给牵了上去。 其余班的人一头雾水。 但3班的人却一阵鼓掌,一群男生吹着口哨。 周曼曼大大方方地回应一个wink,她穿着牛仔衬衫裙,身材妙曼,加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迷人又性感。 周曼曼是学舞蹈的,歌也唱得不错,虽然文化课成绩不好,但听说,以她的资质,去市里最好的舞蹈学院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对情侣,唱的还是《欢乐好声音》里的歌,这首《shake it off》在电影里是两头猪的合唱,看过的学生不由笑起来。 “听说周曼曼和牛哥高一就在一起了,准备报的大学也是同一所,真羡慕。” 刘娜在旁边帮她补八卦,“双方父母都挺开明的,说毕业前不做出格的事,互相喜欢也没什么。” 容月联想了一下自己父母,她要是早恋,容妈妈铁定掐死她,至于容爸爸,估计就在那儿呵呵呵地笑,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说好了慈母严父呢? 在她家貌似是反的。 声乐组的比赛,无疑是他们3班拿了金奖。 夏老师很高兴,不住地夸周曼曼跟牛哥。 前面坐着的1班班主任李老师,冷眼瞅着这边。 3班那群学生,没个学生样,唱歌好有什么用?高考才是王道!她班上的学生,才是未来社会上的精英。 虽然这么想着,却还是有些眼红夏老师手里的那个金奖杯。 李老师走到何美美身边,嘱咐了一句:“美美,周四的书法比赛,我们班就靠你争光了。” 何美美乖巧地点点头:“放心吧李老师,我会加油的。” 前两年都是她拿的金奖,今年新来的学生里,似乎也没有学书法的,所以这个奖百分之百是她的。 比赛一结束,高一的学生放学回家,高二高三的学生留下来上晚自习。 刘娜一脸苦逼地拽着容月:“好羡慕高一的学弟学妹,这么早就回家了。” “我们还有一年时间就解脱了,他们还要熬三年。”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刘娜随着人流往礼堂外走,不出所料,跟1班的人狭路相逢。 原本跟刘娜交好的女生,一句话都没跟她说,扭头走到前面去了。 容月见状,问了句:“你跟她们怎么回事?” 刘娜无所谓地耸耸肩:“人走茶凉呗,反正以前也是,有我没我都一样。” “是因为我?” 刘娜静默了半晌,然后回答:“是我厌烦了,不想继续跟着她们背后嚼舌根。” 走出礼堂,容月撞上了季凌,见他也要去食堂,索性一起。 今天有炸鸡腿,季凌不动声色地多点了一个,坐下后顺手夹给容月。 刘娜见状,赶紧抓起盘子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这碗狗粮,她是拒绝的。 盯着那条鸡腿,容月脸上的笑容,便一僵。 她想起在夜安的第一年,薄幽还是个没钱的漂泊剑客,一只鸡要分几顿吃。 那个时候,薄幽总是把鸡腿夹给她,自己就着汤吃饭。 后来日子不拮据了,他才总跟自己抢鸡腿,一人一个,分给她的也总是看上去更饱满的那个。 明明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吃下过目不忘的丹药,却为何,连当时烛光摇曳的光影、薄幽唇角浅笑的弧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见她有些失神地看着盘子,季凌就不安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吃鸡腿了吗?” “喜欢。”她低头咬了一大口,“很喜欢。” 下午来食堂的除了住校生,就是要上晚自习的学生。 1班的学生不少,隔壁桌就坐了好几个。 瞧见容月跟季凌面对面地吃饭,一双双八卦的眼睛都带着几分鄙夷。 学渣配不良,不学好的典范。 季凌从来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容月以前会在意,可现在,却泰然自若地吃着饭。 刘娜不想打扰二人,扒完饭赶紧走了。 容月这才好开口,问季凌:“既然你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不拿来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季凌回想小说里的桥段,接话道,“貌似可以去赌场,凭借金手指成为赌王。” 容月一个板栗敲他脑门上。 “你不是语文英语生物偏科严重吗?以前你说自己背东西不行,现在这么厉害了,你不好好利用进化的大脑来学习吗?” 季凌一脸委屈:“你以前,可是天天对着我说,最讨厌成天捧着课本的书呆子了,人都学傻了。怎么现在变了?” “吃了阿姨的小排骨,当然要监督你学习。” 晚自习抽空帮他制定了学习计划,扫描后发给他。 几分钟后,有了回应。 【季凌:……嗻。】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他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教材她已经全部背熟了,最近开始做练习题,以此来巩固知识点。 面前摊着高一地理练习册,以前的答案全是抄的,她遮住答案,重新写了一遍。 正确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错的都是一些需要换个角度来思考的题,容月将这些题标记下来,之后誊出来重点复习。 第二天就要上去表演了,现在居然还在面不改色地做题,刘娜有些佩服她。 “你不紧张吗?明天下午要在全校面前表演了啊。” 周围的女生也凑过来问:“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容月儿,化妆找我!明天中午保证把你画得美美的。”周曼曼听见动静,豪爽地插了一句。 容月来3班的时间不长,跟这帮同学也不算熟,没想到关键时刻,他们会主动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对比1班的冷眼相待,容月便有些感动。 第二天下午表演前,周曼曼跟一群女生就过来帮她摆弄造型。 “高马尾就好。”容月听见身后的人说要给她编发,赶紧拒绝。 她身上穿着从夜安带回来的那件粉白长裙,腰间一把软剑,配上高马尾,整个人柔中带刚,倒让一群女生看得发花痴。 “容月,我要给你生猴子!” 刘娜赶紧把那人推开:“去去去,我才是大房!” 一群女生笑作一团。 周曼曼握着腮红刷,一边笑,一边在容月脸上施展。 扫完高光,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季老大还真是有福了。 17.第十七章 穿着古装走出教室,怕引人注目的,容月还微微低了头。 还好现在是午休时间,走廊上没多少人,但别人瞧见她的时候,还是少不了一声惊呼。 “看!有人穿古装!” “是要跳什么古典舞吗?” 一群人猜测着。 因为文化艺术节,学生们都有些松散,教室里面的人听见动静,都纷纷探出头朝外面看来。 容月不想路过1班,就走了反路。 季凌坐在窗边,容月经过的时候,他一抬眼就瞧见了她。 少女的面颊扫过淡樱色的腮红,衬得皮肤越发雪白。 季凌第一次瞧见她化了淡妆穿古装的样子,整个人定定地看着她,嘴里叼着的笔应声而落。 容月停下脚步,失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季凌嘴唇动了动,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带着滚烫的热度,熏红了他的耳根。 手足无措之下,他慌乱地别开脸,不再看她。 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副德行? 第一次穿这条裙子的时候,薄幽也一言不发地别开脸。 就这么不忍直视吗? 容月很郁闷,还想说什么,就被赶上来的刘娜给拉走:“老师说要先去后台报到,快快快。” 两人走远后,季凌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少女远去的背影,抬手捂住脸,心跳如雷。 容月赶到礼堂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 参赛的学生坐在前面几排,听老师的安排,记下出场次序,然后往帷幕后面走去。 刘娜怀里抱着水和化妆包,跟在容月身后,不时打量其他参赛的学生。 看见低年级的学妹戴了粉红色的假发,画了小丑女的妆,道具什么的都做得完美无缺,简直就是盛装出场! 再看看梳着利索高马尾的容月,就有点没底气地问:“要不要,叫周曼曼她们赶紧过来,帮你编个好看点的发型?你这样也太朴素了,会被比下去的。” 容月也注意到了学妹们的装扮,一边欣赏,一边对刘娜说:“舞剑而已,不需要那么华丽的装束。” 刘娜见劝不动,便没再多说。 灯芯绒的帷幕外面,传来学生们陆续入场的声音。 容月的号在后面,她索性拿出手机来邀请刘娜玩一把王者荣耀。 “这时候还玩什么游戏,不是闭着眼睛多想想待会儿的舞步吗?”刘娜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套舞,容月已经跳过无数遍了,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 又邀请了一遍,刘娜乖乖地选了辅助的蔡文姬,跟在容月屁股后面往一塔奔去。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休息室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去。 然后老师进来喊了容月的名字:“下一个到你了。” 刘娜紧张地站起来,看着淡定的当事人,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加油啊!狠狠惊艳他们一把!气死1班那群狗眼看人低的!” 容月好笑地拿起软剑,不过是个文化艺术节,哪儿能起到那么大的效果? 说起这套剑舞,还是薄幽教她的。 当初她初到夜安,被薄幽一身帅气的武功所惊艳,想着若是自己也能学了这一身本事去,以后走遍天涯都不怕。 于是就央求他教她。 她被武侠剧荼毒太深,以为高手给她度个真气什么的,就能打通经脉,武力大增。 结果每天鸡还没打鸣,就被拉起来挑水站桩,苦得她无数次想要放弃。 可当初她夸下海口,说绝不半途而废,便只能咬牙坚持。 三年下来,虽说只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但至少也算学有所成。 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高三1班的人便有些哗然。 当她从帷幕后走出来时,那帮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美美盯着台上的人,难掩诧异。 坐她旁边的郭佳瘪瘪嘴道:“我听说容月今天要参加比赛,还以为听岔了呢,没想到是真的。她这学期是出息了,人漂亮了,还会跳舞了,难不成之前两年都在装吗?” 何美美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她几句,赶紧侧头朝洛辰看去。 少年从椅背上坐直身体,眼底掠过一丝惊艳,哪儿还有之前提起容月便浮起的厌恶之色? 何美美攥着裙子,心也跟着凉了。 早知道,她也去学个什么芭蕾舞古典舞,好登台惊艳他一把。 胡思乱想间,音乐已经响起了。 容月选了跟舞步合拍的《一诺情长》,古筝和萧声,女声与男声,交相呼应。 她握着剑,每一步都让她越发强烈地思念那个教她舞剑的人。 “薄幽,这套剑舞可有名字?” “……有的。” “是什么?” “叫……恋月。” 皓腕轻转,手里的剑便如游龙般自广袖间辗转而过。 剑凝着细碎的光,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波般轻轻摇曳。 “薄幽,若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偶尔想起我吗?” “不会。” “……真无情!” “有了这对玉佩,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回来。” 台上的人身姿轻盈,剑花涌动,眼眸被照得流光溢彩。 她忽然跃身而起,裙摆如昙花一现般绽开,轻巧落地后,台下掌声如雷。 她这一曲,金奖便已尘埃落定。 台下的人神色各异。 3班的同学高兴地站起来鼓掌,夏老师一脸的骄傲。 1班的人则脸色有些难看,有人自顾自地说着:“会剑舞又怎么了?还不是学渣。” 容月正要下台,就看见季凌被人推搡着上来,手里还拿着一捧花。 比花更惹眼的,是季凌那张大红脸。 她忍俊不禁,朝台边走近几步。 众人见季凌半天不动,忍不住催到:“快上去啊!季老大!别怂啊!” 季凌愠怒地扭头呵斥了一句:“别闹!安静点。” 然后梗着脖子,别扭地把花递到容月面前,视线左右闪躲,就是不跟她对上。 这花,本来是3班同学商量买的,结果周曼曼出主意说,让季凌上去献花,就有了这么一出。 容月见自己的竹马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便接过花,笑着对那些起哄的人说:“别戏弄他了,季凌脸皮薄。” 一群人哈哈大笑。 捧着花下了台,等剩下的人表演完后,公布名次。 负责摄影的女生一边取下摄影机,一边邀功道:“我可是把你拍得美若天仙,晚上把视频传群里,美死你。” 刘娜把手机拿给她看:“喏,我抓拍的,好看吧?” 周曼曼拨开众人,挽了容月的胳膊,摆出pose,对旁边的人说:“来来来,帮我跟容月儿拍张照。” 她刚拍了两张,就挤了一群人过来,都要求合照。 夏老师赶紧过来平复骚动:“都回去坐好,待会儿我们再拍。” 众人这才笑嘻嘻地散去。 几个节目过去后,终于到了颁奖的环节。 容月众望所归地拿了金奖,她捧着奖杯下来,惹来一群欢呼。 1班的人不住朝3班回望,酸酸地说:“3班拿了两项金奖,看把那群学渣嘚瑟成什么样了!” 李老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赶出去的学生,一转眼就帮别人拿了奖,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自从容月离开1班后,她代购东西也找不到人了。 有一次瞧见容月送给夏老师的礼物,差点没把她眼红死。 朝那边剜了一眼,等着周四书法比赛的时候,扳回一局。 比赛结束后,学生们纷纷离开礼堂。 3班的人因为要拍照,被夏老师给留下来,引着上了台。 “容月,你捧着奖杯站第一排中间。”夏老师指挥着,又叫了周曼曼到她身边。 周曼曼从后面走出来,在容月身边站定,眼尖地瞧见了台下逗留的少年,扬声招呼道:“季老大,你也上来吧!夏老师,让季凌站容月旁边,他可是献过花的!” 爱起哄的男生们又吹起口哨。 容月的解释又被淹没在一片暧昧的揶揄声中。 明明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这帮人到底要脑补到什么时候啊? 和容月同样无奈的,还有夏老师。 早恋这种事,她不反对也不赞成,尤其还是在高三这个节骨眼儿上。 她正考虑着要如何不伤人地拒绝掉级凌,却瞧见台下的少年飞快地一转身,跑掉了。 对于季凌的落荒而逃,众人只一笑而过,谁都不知道,一口气跑出礼堂的人,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 一个人打十个人的时候,他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却独独在这种时候,心像是要蹦出喉咙般,跳得如此强烈。 18.第十八章 一群人拍完了照,陆续回了教室。 容月去后台换了衣服出来后,提着口袋跟刘娜往教室走。 礼堂外已经没人了,只有干燥的风掠过。 走了两步,在一棵常青树下,容月瞧见了倚着树干的洛辰。 少年回过头来,一双眼沉寂地看着她。 就像是初见时那样,美好而宁静。 正在跟她讨论要不要去食堂买零食的刘娜收住了脚,看向容月,用眼神询问她自己要不要先撤退。 容月却一把拉过她,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在走到洛辰跟前的时候,少年修长的胳膊伸出来,将她拦住。 “容月,我有话要说。” “我还是先走好了。”刘娜虽然有一颗八卦的心,但这种时候,她这个多余的人还是赶紧闪吧。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容月冷淡的声音:“什么事?” 如果是对她今日的表演冷嘲热讽的话,就别怪她的巴掌直接往他脸上招呼了。 洛辰低眉,看了她好久,然后轻轻地笑了。 少年的声线很暖,透着股阳光的味道,琥珀色的眼眸映着暮色,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若是以前,容月一定会被迷得七晕八素,现在以如此近的距离看这张脸,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狼狈时都觉英俊帅气,不喜欢的时候,就算他浑身镶着钻石,也觉黯淡无光。 “剑舞很好看。”洛辰开口说。 容月皱眉,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就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谢谢”。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走了。” 她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洛辰有些恼。 索性用身体挡住路,将她逼到树下,然后问了一个让容月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在跟季凌交往?” 等在礼堂外,专门把她拦下,就是为了问这个? “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 洛辰又靠近了一些,逼得容月朝后退去,后背抵上了常青树的树干,凹凸不平的纹路,弄得她有些疼。 少年的手握作拳头,撑在她脑侧。 唇角的淡笑化为了嘲讽,他的声音因为染了暮色的凉意,陡然冷了几度。 “你们女生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前一秒还说喜欢我,下一秒就和别的男生交往,容月,你在耍我吗?” “你把我拦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容月气笑,说得就像是她辜负了他一片痴心似的,当初她的微博暴露后,那个一脸厌恶骂她花痴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害她被全班孤立,让她成为所有人眼中笑话般存在的,难道不是他吗? 现在居然有脸来质问她,是不是在耍他? 她哪有本事,玩弄他洛辰的感情? 伸手重重推了他一把,容月侧身绕过他,唇角怒意犹存:“姓洛的,我跟谁交往是□□,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还有,当初说喜欢你,不过是被你那张脸吸引,一时鬼迷心窍罢了,称不上是真正的喜欢。” 此话一出,洛辰的脸色陡然间阴沉得吓人。 容月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了出来,“仔细想想,我那两年喜欢的,大概只是自己构想出来的爱情吧。” 把他当作男神,默默地暗恋。 因他的一举一动而心绪起伏,说白了,不过是少女虚构了一场感动自己的没有结局的爱情。 相貌好,成绩好,家世好的洛辰,自然成了她故事里的男主角。 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洛辰,他就仿佛是放在橱窗里精致的人偶,闪闪发亮却毫不真实。 隔着玻璃,触碰到的只是他的剪影,看着面前的少年,容月只有无尽的陌生感。 在夜安的三年,她早就把这个人忘到了九霄云外,能够轻易放下的,怎能称之为喜欢? 甚至喜欢过都算不上吧。 她说了一句:“晚自习要开始了,我上去了。” 然后脚步利索地错身走开。 身后的人静默了半晌,并没有追上来。 他只是站在那棵常青树下,面庞被沉沦的斜阳映照出落寞之色。 脑中,曾经的容月和记忆里的女生,重叠在一起。 她们都以热情的姿态闯进他的生活,离开时,却都扬着一张冷漠的脸。 好似,喜欢上他,是世上最后悔的事。 …… 容月回到教室,还没把东西放下,就对上刘娜八卦的眼神。 知道她想问什么,容月就先发制人地告诉了她。 刘娜听完,捏着下巴沉吟半晌,然后凑近她分析道:“人嘛,都是犯贱的,总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没想到洛辰也未能免于俗套啊。他估计是看你跟季老大当众秀恩爱,被刺激到了,所以赶紧来挽回你的心。” “你说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容月拿出练习题,翻开夹了书签的那页,侧头跟刘娜解释,“我跟季凌没有交往,我也不喜欢洛辰,你就别再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嘿嘿嘿,我知道的,你心有所属嘛。”刘娜的好奇心就像猫爪一样,挠得她难受,打商量地问,“能不能让我看一眼你的心上人?就一眼,我保证不乱说。” “我要写作业了。”容月不给面子地塞上耳机,用行动堵住了刘娜的嘴。 她要是把薄幽的照片给刘娜看了,不出几分钟铁定嚷嚷得全班都知道。 薄幽,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永远的秘密。 …… 彼时,夜安龙城的天牢里。 常夜将啃完的烧鸡骨头往脑后一抛,捞起酒瓶,灌了两口酒,用袖子擦擦嘴,头疼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 这都第几天了?! 他还真是低估了征北将军的锲而不舍,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牢房里,给他带来烧鸡和酒,用眼神无声地逼迫着他说出容月的下落。 “征北将军,你就回去吧,本座什么都不会说的。” 常夜用袖子赶他。 哪知,坐在地上的人忽地就站起了身,凤目染光,问道:“不会说的意思是,你知道容姑娘的下落,却不肯告诉我,对吗?” 常夜噎住。 喝酒就是容易误事,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他赶紧补救道:“本座口误,切莫当真。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别在这儿跟我耗时间了,赶紧回去娶了公主,温香软玉的,可比这牢房好呆多了。” “国师!”薄幽攥紧拳,朝他低吼了一声。 “怎么?还要打本座不成?来啊来啊,你们一个二个为了那小姑娘,都来欺负我,有种就打死我,看你们怎么找她!” 常夜梗着脖子,尖声叫了起来。 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哪还有半点国师的殊荣? 他跟顾泽兰从小一起长大,是比亲兄弟还亲的挚友。 顾泽兰为了从他嘴里撬出容月的下落,居然真的叫人打得他皮开肉绽,他真的很想问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而这个征北将军也不是吃素的,采取了攻心计,每天给他买酒买烧鸡,他本想很有骨气地拒绝收买,可顾泽兰御赐的馊牢饭他根本下不了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自然拒绝不了烧鸡的诱惑。 一来二去,吃人嘴短,他每天都诚惶诚恐,夜夜难眠。 现在,终于临近了崩溃的边缘。 “我说,你都要娶公主了,还对着容丫头念念不忘个什么?她自有她的去处,你就别再揪着她不放了。”国师气急败坏,终于自乱阵脚。 薄幽闻言,不怒反笑。 “赐婚的当天,我就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我与公主的亲事,不作数。所以,别再跟我提什么娶公主。” 这话,让常夜的嘴张得像枚鸡蛋。 容月就是因为这事才下定决心离开夜安,现在薄幽告诉他,婚事不作数? 还真是,造化弄人! 常夜暗暗感叹。 虽然替容月可惜,但他还是不会告诉薄幽时空之门的秘密。 当初不小心开启了时空之门,让容月穿了过来,是他的失误。 现在这个失误解决了,他绝不可能给自己第二次出错的机会。 “反正本座是不会说的,你就当容月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历练,期满回了天庭就是。” 常夜盘腿坐在床上,好言相劝。 “不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我不会安心。” 三年前,他替家人报仇的时候,却中了奸人的圈套,险些暴尸荒野,是容月救了他,这份恩情,他永世难忘。 如今她失踪了,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撬开国师的嘴。 19.第十九章 薄幽盯了常夜半晌,盯得对方心里发毛的时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还未打开,常夜便白着脸从床上窜了起来。 “还给本座!” 肤白如雪的手伸过来抢,薄幽轻轻点了他的穴。 常夜定在原地,急得满头大汗。 薄幽不紧不慢地,将画了图腾的盒子凑到他眼底,凤目轻眯,威胁道:“看得出来,这东西对国师很重要,你若是不说出她的下落,我就把它毁了。” 只是毁了,倒也无妨。 常夜轻轻松一口气。 这一细节,没能逃过薄幽的眼睛。 他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块紫色的玉,雕成逼真的龙,龙身盘起,龙头高昂。 他试探着要去碰,耳边炸开常夜暴跳如雷又惊慌失措的怒吼:“别碰!你动一下试试!本座杀了你!” “那你告诉我,容姑娘在哪儿?”薄幽停下动作,沉声问。 常夜真怕他碰到龙头,紧张地盯着他那只手,颤声回答:“容月回了她的家乡。” “她的家乡,在何处?” “很远的地方,你就算骑最快的马,没日没夜地跑一辈子,也不可能到达!” “国师,你在耍我?”薄幽说着,就要去碰龙头。 常夜快急哭了,失声道:“本座若是骗你,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见薄幽表情略有缓和,他又道,“容丫头是真的回了属于她的地方,她不是夜安人,她早就该回去的!她……她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 “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 薄幽想起初见她时,那一身羞人的装扮,胳膊和腿全都□□在外,竟未有半点羞涩,好似这么穿很正常一样。 起初他以为,她是烟花之地的女子,才会大大方方地在男子面前露出肌肤。 相处了几日才知,她不小心从山上跌落,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他养好了伤,准备送她回去,她却吞吞吐吐地说,这是她第一次出家门,并不清楚家在何处,又不识字,他只好作罢。 她还经常冒一些他没听过,也听不懂的词,手里也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还问过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她忽然不见了,他会不会想她。 难不成,真如国师所言,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 所以,才会那样的不同。 所以,才会谎称是寻山访水,让他不要去找她,因为根本就找不到。 他抬手攥住国师的衣领,急切地问:“她能来,也能回去,这说明我也能够去到她的时代,对吗?” 常夜心里一咯噔,破口骂道:“她那是意外,不小心穿过来的,本座肯定得把她送回去。至于你,本来就是这儿的人,休想胡来!” 开启时空之门,有违天道,会有灾难降临。 他绝无可能,为了薄幽的一己私利,而让天下百姓遭受苦难。 容月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事,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谁知道天灾什么时候就会降临? 他身为国师,绝不能失责。 他不肯,薄幽自然想办法让他肯。 这块玉,是常夜的软肋。 薄幽毫不犹豫地摸上龙头,本以为可以威胁到他,却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一束光从龙大张开的嘴里吐出来,无数金色的文字投影在空中。 他抬头,看见左上角【开启时空之门记录】几个字。 下意识地,就伸手点了进去。 “不要!不要乱点!快放下!我求你了!求你了!!”常夜急得大叫。 薄幽手里的动作却未停下。 卷轴里,只有两行记录。 显示的都是:21世纪,c市,xx古镇。 *** 周二晚上下了一场雨。 第二天,不少学生都换上了秋季校服——长袖白色衬衣,浅杏色的针织衫,配上深灰色西装外套,男生的下装是长裤,女生则是短裙。怕冷的女生,会套上黑色长袜来保暖。 “马上就十月了。” 容月手凉,捧在唇边哈气。 季凌还是穿着夏装,一点都不觉得冷的样子。 容月想起,夜安的冬天,她裹着厚厚的狐裘还冷得直跺脚,薄幽却是一袭单衣走在外面,眉头都不见他皱一下。 便忍不住笑道:“真羡慕你们男生,体温比女生高上几度,大冬天就是个移动暖炉。” 想起少女漫的桥段,她侧头打量了一番季凌。 他个子高大,找个娇小的女朋友,完全可以敞开大衣,把她裹进怀里。 想到自己呆头呆脑的竹马做出那么苏的动作,她就有点憋不住笑。 季凌被笑得莫名其妙,无奈地看着她。 容月笑得东倒西歪,险些被身后推着自行车的同学给撞到。 季凌赶紧拽住她,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只是力道没控制好,容月一个趔趄,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少年的胸口霎时间变得滚烫,从脖子处开始发红,整张脸好似要烧起来似的。 他大脑死机地僵住原地,不知如应付面前的状况。 两人“拥抱”的画面,就这样落入了无数人的眼里。 容月稳住身形,赶紧从季凌怀里站起来,抬头瞧见竹马满脸通红,心里一阵嘀咕。 他这么爱脸红?好像从小就是如此,记得幼儿园的时候,季妈妈打趣说要给他们定娃娃亲,季凌脸红得几乎要爆炸,然后就流了鼻血,让大人们好一顿笑。 还真是个害羞的竹马。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季凌是喜欢她才会这样,两人从小玩到大,彼此熟悉到不行,她从没把他当做异性来看,季凌应该也是如此。 “你这么爱脸红,以后交了女朋友可怎么办?” 会不会牵个手都窒息,接个吻都晕厥? 容月深深地替他担忧着。 季凌的脸更红了,一路上话都没跟她说几句,到了容月小区门口,匆匆道别后,埋头就跑。 容月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她以后不能再和他开这种玩笑了,免得他生气不理她,可就不好了。 走进小区,绿化区长椅上坐了一群老太太,正七嘴八舌地聊天。 “哎哟,剧组的人都跑这儿了,可不是要来咱们小区取景?” “那人长得可真俊,早知道就问他要个签名了,说不定是啥大明星呢!” “附近不是有个广场吗?经常举办抠死普雷(cosplay)什么的,一群小年轻,穿得乱七八糟的,刚才那小伙,说不定是参加完活动回来了。” 容月从她们的聊天声中走过,越过几盏路灯,在她那栋公寓楼前停下。 门口挡了一个人,玄色长衣,墨发束成潇洒的马尾,泛着裂锦般淡淡的光泽。 他虽然背对着她,看不见面孔,可容月就是知道,他是薄幽。 化作灰,她都认得出来的薄幽。 心,猛地跳动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儿?! 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她前方三步之遥的地方。 她却害怕地不敢上前。 甚至,不敢开口唤一声他的名字。 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幻影,如镜花水月般,只伸手一触,便会消失不见。 她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抹背影,即使是幻影,也让她多看一会儿。 ——薄幽,薄幽。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唤他的名字,就像曾经那样,走在他身旁,不厌其烦地喊他。 她从没觉得,谁的名字有这样好听过,好听到无数次地从唇舌间辗转而过,却也不觉得腻烦。 前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一般,转过身来。 熟悉的眉眼,清冽却不冷漠。 那双凤目,仿佛倒映着整片星河,美得流光溢彩。 他看着她,唇角是隐忍的浅浅弧度。 他说:“好久不见。” 她望着他,眼泪决堤。 分别也不过半月之久,却仿佛,已经多年未见。 他跨越千山万水,跨越千年时光,来到她面前,与她再次相聚。 在触碰到他带着体温的衣襟后,容月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 一个人,为她跨越时空而来,是怎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动? 她看着他腰间的那枚玉佩,他果真没有食言,无论她去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她。 哪怕,隔着时空的距离。 20.第二十章 “别哭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是记忆中那般清冷正派,让她越发止不住眼泪。 薄幽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她揽进温热的胸口。 容月攥住他的衣襟,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从唇角泄露出来。 薄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毕竟平日里面对的都是军营里的大老粗,他从来都是板着脸厉声呵斥。 可面对娇柔的女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每次哭,都会让他一筹莫展。 而且这一次,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就更加不知该如何安慰。 过了好久,容月终于不哭了,瓮声瓮气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自胸口传来,贴在她耳边,有震荡的回音:“国师说你回了家乡,我来确认你是否安全。” 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危,就跨越时空来到他完全陌生的朝代,他就不怕遇上什么未知的危险吗? 容月想到路上飞驰的汽车,还有地上消失的井盖,以及空中拉起的电线,便心上一紧。 她赶紧抬头,将他打量个遍,确定没有受伤,才松一口气:“我们上去说吧。” 薄幽颔首,跟在她身后走进楼道,在一扇银色的门前停下。 见她伸手点了一下墙边的一个按钮,门便应声打开。 她家的大门,竟也布置了机关。 在小小的暗室里待了片刻,门再次打开,却已不是方才的地方。 他随着容月信步跨出暗室,见她掏出一把钥匙,拧开了一扇米色的铁门。 侧身看一眼另外几扇门,问道:“容姑娘的家中,为何会有这么多紧闭的铁门?” 容月一边脱鞋子,一边失笑道:“那是别人家,一栋楼里有几十户人家,跟夜安一家一个院落不一样。” 见他还站在外面,容月赶紧拉了他一把:“快进来吧。” 薄幽却后退一步,不安地拧着眉:“我来得匆忙,若是冒犯了令尊令堂……” “我爹娘去了别处,不在家。”容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摆在他面前,“喏,快换鞋进来吧。” 夜安只有沐浴就寝时才会脱鞋,冷不丁听见容月这么一说,薄幽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从他跨越时空之门后,便一路惊愕不断。 他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稀奇事,但容月的时代,却超乎了他的认知与想象。 他们的服饰和建筑很怪异,路上飞驰而过的大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想去驿站寻匹马来,走了十公里路也没遇到一位马夫,随意拉了一个路人问话,那人却一脸惊悚地骂了句“神经病”匆匆跑掉了。 他只能用轻功赶路,却险些撞上横在空中的黑色长线。 靠着那枚玉佩,一路风尘仆仆,总算是寻到了容月的住处。 依言换了鞋,他低眉看去,鞋面上的兔子竖着两只雪白的耳朵,正冲着他咧嘴一笑。 再看看容月的脚下,也吸着一双纯白色的鞋,只不过鞋面上不是只兔子,而是一只猫。 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把动物缝在鞋子上吗? 满腹疑惑地进了门,原木色的地板被灯光染出明亮的橘色。 “你还没吃饭吧?” “嗯。”他急着见她,从昨夜开始一直都在赶路,自然滴水未进。 容月瞧他嘴唇泛白,赶紧倒了杯水给他。 她晚自习前在学校吃过了,从夜安回来后又一直没什么胃口,所以连夜宵都省了。 但薄幽远道而来,她可不能让他饿着。 赶紧拿出她心爱的方便面,还是她最喜欢的香菇炖鸡口味。 瞧见冰箱里还剩了些白菜,就一并拿出来,下进锅里。 一番忙活后,把煮好的方便面端了出来,催他过来洗手。 水龙头里干净的自来水哗啦啦流下来,薄幽正暗暗吃惊,手上就多了一团白色的泡沫。 “这是洗手液,嗯,类似于澡豆之类的。” 空气里泛着淡淡的清香,薄幽捏了捏那团泡沫,然后利索地冲掉了。 两个人都在餐桌前坐下,薄幽低眉安静地吃面,容月托着下巴看他。 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夜安,无数个傍晚,都如这般面对面坐着,白色的热气,给清冷的夜笼上一层温馨。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容月这般想着,脑中忽然闪过皇上赐婚的事,唇角绽开的笑意便僵了一僵。 她迟疑半晌,问:“你和公主……已经完婚了吗?” 薄幽放下碗筷,面露不悦:“婚事我当天就推掉了。”顿了顿,又道,“以后不要再提。” 他不喜欢被强迫,尤其还是自己的婚事。 “推掉了?!”容月又惊又喜。 可顾泽兰为人强势,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收回成命? 也不知道薄幽,是怎么推掉的。 想到薄幽还未娶妻,容月的脸上便泛起喜色。 真好,她的男神跟她一样,还是只单身狗! 薄幽吃完面,要去洗碗,容月赶紧拦住。 他初来乍到,还摸不清这些现代化的东西,还是她来好了。 她接过碗进了厨房,身后却跟了个背后灵,安静地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默默记下。 等容月把碗筷放进消毒柜的时候,薄幽已经掌握了洗碗的整个流程。 抬头看了下客厅的挂钟,容月赶紧擦了擦手,对薄幽道:“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就在家里等我。” 薄幽想跟着出去,被她拦在玄关。 “一路找来,你一定也累了,躺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容月说完,手忙脚乱地出了门,要是再晚一点,商场可就关门了。 飞奔出了小区,容月去了家附近的百货。 虽然不知道薄幽会在这里呆多久,但来者是客,她就得好好招待。 走进一家男装店,店里陈列着上新的秋装。 容月看了看那些骚气的印花,摇摇头,走到里面,拿了三件纯白色的短袖t恤和两条颜色不同的长裤,又挑了一件灰色毛衣和黑色夹克。 最后又去挑了两套睡衣,在挑选男士内裤的时候,心里便涌起异样的感觉。 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迅速地把东西甩进购物篮,结账的时候,眼神都是飘忽的。 然后她又坐电梯上了四楼,打算给薄幽买双鞋。 她在夜安的时候,给他纳过一双鞋,虽然做工粗糙,他却穿到崩了线才换。 也不知道,现代的板鞋,他穿着习不习惯。 选了一双黑色质地柔软的鞋,又买了几双袜子,容月这才提着大包小包往家里跑。 气喘吁吁地打开门,屋里一片死寂。 薄幽抱着剑坐在沙发上,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累极了,才会睡得这般没有防备。 容月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他。 薄幽的出现,到现在为止还是让她没有实感。 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眉眼,她的动作轻如羽毛,细细地描绘他的轮廓。 “薄幽,你真的是薄幽吗?” 原本熟睡的人忽然睁开眼,在她慌乱的眼神中,捉住她想要收回去的手。 薄幽的面容在光影中半明半暗,只有那双凤目,灿若星辰。 他捉住她,手指微微收紧。 指腹的热度,细枝末节地传来,让人浑身开始发烫。 “是我。” 他说着,将腰间的玉佩拿起来,放在她的掌心。 冰凉的触觉,却反而让人觉得温暖。 “玉佩不会骗人,因为,它们是一对的。” 容月放在卧室枕边的玉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震了震,发出淡而柔的光。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心跳声,让她尴尬得想要逃。 赶紧抓了地上的购物袋,自顾自地说:“我给你买了衣服,现在就去给你洗了烘干,你要不要去沐浴?然后去床上好好睡一觉。” 薄幽颔首。 容月落荒而逃般地跑去了浴室,靠在门上深呼吸了两口,才又活了过来。 玉佩是一对的,那么,拥有玉佩的他们呢? 摇摇头停止幻想,她走上前开始准备热水。 家里有两间浴室,她喜欢泡澡,容爸爸就专门在她那间浴室里安了浴缸。 她有洁癖,容爸容妈也从不来染指她的东西。 现在把自己的浴缸拿给薄幽用,她却一点都不排斥。 只是有点害羞。 毕竟,这是她赤.身裸.体时躺的,待会儿,薄幽也会赤.身裸.体地躺进去。 光是想想,脸就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给他放了热水,又加了消除疲劳的入浴剂,海蓝色的水面倒映着少女含笑的脸。 孤寂的夜晚,因为薄幽的到来,又变得热闹起来。 21.第二十一章 薄幽沐浴的时候,容月就把他脱下来的玄衣跟新买的男装放进洗衣机里卷。 衣服洗好正在烘干的时候,浴室传来流水哗哗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 容月一回头,就看见只围了条浴巾的薄幽站在那里。 她满脸通红地用手捂住脸,指缝却不自觉地张开,露出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薄幽裸.露的上半身看个不停。 “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有种毛巾也别裹啊!让她看个够。 薄幽赧颜,别过脸道:“没看见我的衣服。” 是她的疏忽...... “你的衣服,我给你洗了,正在烘干。”她一边说,一边去柜子里翻出一套新的床单被套往客房走,“你等会儿,我先给你铺床。” “等等。”他拽住她,掌心的潮湿浸在她的手腕上,带着滚烫的热度。 容月不解地看向他。 薄幽的长发还挂着水珠,披开在如玉的肩头,淡漠如水的脸上因为羞赧而浮起一抹浅红。 美色当前,容月只觉心跳如鼓。 好歹是个现代人,也不是没看过少儿不宜的日本片,却偏偏被薄幽搅得面色绯红。 暗骂自己没出息,容月吸吸鼻子问:“怎么了?” “我睡沙发就好,不必麻烦。”他说着,就往客厅走去。 容月赶紧拦住他:“沙发睡着不舒服,客厅又没有空调,嗯,就是暖炉一类的东西,如今是秋季,你这样会染上风寒的。” 见她如此坚持,薄幽最后便应了下来,看着她进去忙活。 容月铺好床出来,见他还浑身挂水地站在那儿,忙道:“你先进来坐会儿,我去看看睡衣烘干了没。” 她给薄幽挑的,是件深蓝色的稠质睡衣,将衣服抛给他后,容月又扭捏地拎给他一条黑色内裤,吞吞吐吐地说:“这是我们这儿的…亵裤。” 薄幽:……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薄幽开口,声音颇为无奈:“我要换衣服,容姑娘能否…回避一下。” “我,我这就出去!” 容月初到夜安时,也像这般闹了不少乌龙,没想到在自己的底盘上,还是连连出糗。 等了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薄幽已经换上那套睡衣,站在门口,低眉道:“换好了。” 好看的人,果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容月见他头发还是湿的,拿来吹风机,示意他坐到床边。 然后她跪坐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替他吹头发。 暖暖的风流淌而过。 薄幽用了容月的洗发露,如今,他的发上,带着和她一样的香,在空气里轻轻散开。 “这是何物?” 长发几分钟就吹干了,薄幽惊奇地看着她手里粉红色的吹风机。 “哦,就是吹风机,专门吹头发的。” 容月教他如何使用,薄幽便低头把玩起来。 吹风机的开关被他来回推了好几次。 风正对着他的面孔,没开一次,他都会被突如其来的暖风惊得眯起眼。 容月在一旁憋笑,她才不要承认,自己的男神来了现代就像个土包子,看什么都觉稀奇。 薄幽在房里玩吹风机,她去烘干机里整理衣服。 把给他买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唇角便微微扬起。 真好,又回归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 她洗了个澡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好在作业都在学校里解决完了,容月便一身轻松地跳到客房的小沙发上,准备跟薄幽促膝长谈。 薄幽靠坐在床头,见她握着的手机响个不停,不由问道:“你的石头亮了,是你带去夜安的那一块?” 容月瞥见亮了的屏幕,上面是她和薄幽的合照,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到。 虽然薄幽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还是有种被当场抓住的羞耻感。 得赶紧把壁纸换了才行! 处理完了微信消息,容月正准备放下手机,就对上薄幽漆黑的眼眸。 她心上一动。 夜安没有办法充电,她拍下的照片不多,如今薄幽来了现代,还穿着她亲自挑选的睡衣,不多拍几张怎么能行? 这般想着,就顶风作案,对着近在咫尺的俊颜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然后心满意足地锁了屏。 她还是暂时不要教薄幽用手机好了,不然就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对着他偷拍了。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薄幽还在研究床头的台灯,里面亮着的,似乎不是蜡烛…… 正看得入迷,就听见容月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首先,我对薄将军的远道而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其次,我们要约法三章。 第一,这里跟夜安不一样,不能随便砍人。” 薄幽皱眉,他在夜安也不是杀人如麻的恶徒,只不过自幼背负血海深仇,双手免不了浸满鲜血。 后来被友人邀请北上抵御敌军,一战成名后,便在金戈铁马的路上越走越深。 他是不洁的,他的脚下,踩着无数尸体,他的剑,吸了无数幽魂。 不似她,干净如白纸,连只鸡都下不了手去杀。 正因如此,他才想拼命守护她的这份纯洁。 他的俸禄都偷偷攒着,想着等她遇上了身世清白的心仪男子,就当作嫁妆一并给她。 她的后半生,不应当在腥风血雨中飘摇,而是,同她的夫君举案齐眉,养一双儿女承欢膝下。 那才是寻常姑娘的幸福。 她不仅救了他的命,还给他灰暗的生活带来了光,他堵上性命也要给她安宁幸福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她会一声不吭地回了家乡,因为有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难言之隐,甚至连道别都没有。 听常夜的意思,容月早就可以回来了,却一直没有走。 可一旦选择离开,却又是如此的匆忙,一点征兆都没有。 难不成,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便忍不住问:“你匆忙回来,是遇上了麻烦?还是…这边有急事?” 容月张了张嘴,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 薄幽见状,将最近的事串起来,猜测道:“是因为皇上?” 顾泽兰? 容月蹙眉,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跟他有关,如果不是他下旨赐婚,她也不会这般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薄幽是不可能的。 以薄幽的身份,娶的即便不是公主,也是高门的世家小姐。 她在古代只是个市井之徒,哪怕如含香所言嫁给薄幽做妾,别人都会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高攀。 更别提,她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世人只会笑她痴人说梦。 再说了,薄幽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地带她去参加什么茶会诗会,介绍给她一帮青年才俊。 “我的家在这里,自然是要回来的,并不是遇上了麻烦事。”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将话头又引了回去,“第一条你记住了吗?千万别一言不合就砍人。” “嗯。” “第二,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你对这里不熟悉,容易迷路不说,还容易遇到危险,我白日里在私塾读书,没有办法顾及到你。” “私塾?” 他一直以为她不识字,手把手地教她,没想到,她在自己的时代也是位读书人。 “是啊,我们这儿不分贫富贵贱,都能读书,是男女同塾的那种。” 容月兴冲冲地说着,转而又不好意思地承认,“不过我书读得不好,老被人嘲笑。不像薄幽,能文能武。” “容姑娘的私塾,我想去看看。” 容月想了想,有些为难:“我们私塾需要校牌才能进去。” 而且,那么多八卦爱好者聚集在那里,若是带了薄幽去,也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只能对他说抱歉了。 略过这个话题,容月本想继续说第三条,可一时又想不出要嘱咐的,就暂且空在那儿。 说完这些,时间已经不早了。 明知该回房睡觉,她却还是绞尽脑汁地寻找理由多留一会儿。 薄幽虽然因为长途跋涉而有些疲惫,却还是抗住睡意陪着她。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歇息二字。 “我走后,府里都还好吧?” ——你,有没有想我? “不好。” 意料之外的话,让容月错愕地抬起头。 薄幽倾身上前,未束的长发垂下来,衬得那双眸子越发深邃。 他的语气带了半分责备半分无奈:“你一声不吭地走了,我搜遍了国师府,翻遍了龙城,最后阴差阳错打开了时空之门,才得以来到这里。” 22.第二十二章 “对不起……”容月低下头去。 “你没有对不起我, 只能说明,我不是容姑娘信任的人。”薄幽的语气带了几分失落,眼眸微垂,却无法掩饰起伏的情绪。 他放在腿上的手握得很紧,呼吸都是乱的。 容月急忙开口辩解:“不是这样的, 我只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没有找到机会? 他们朝夕相伴了三年之久, 什么时候不能说?她却连临行前都没吐露一个字,还骗他说要一人去寻山访水。 薄幽只觉喉间苦涩,他别看脸,眼波晃着隐忍的光:“在容姑娘的心里, 我还不及国师值得信任吗?” 她一直未说, 是想要刻意忽视隔在他们之间千年时空的距离。 后来在龙城偶遇国师, 她求他不要强行把她送回现代,作为交换,她要对此保密。 她离开夜安的时候, 心里那点妄想早就灭了,说与不说, 又有什么区别呢? 容月生怕薄幽误会,情急之下拉住他握紧的手,慌张地解释道:“我与你是生死之交,你是我在夜安最信任的人。我原本是打算告诉你的,结果遇上国师, 若是我将时空之门的事告诉别人, 他就要强行送我回来, 我只能守口如瓶。” 薄幽脸色微缓,语气却依旧清清冷冷:“不告而别,又是为何?” 容月抿了抿唇,覆在他手背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 薄幽低眉看了一眼,又抬头锁住她的眸子,那里映着他的面孔,如水面倒影般轻轻摇曳。 容月的声音有些勉强,她斟酌着说:“你大仇已报,战事平定,又被赐了公主,今后当是生活美满,平步青云。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将军府,成为多余的人……” “多余的人?”薄幽气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厉声道,“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当你是半个主子,谁敢多嘴说你半句不是?” “不一样了!你被赐了公主,我留在将军府成何体统?就算公主不计较,外面的风言风语如何挡得住,别人会怎么看我?” 容月说到此处,情绪已有些激动,她怕藏在心里的话会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便赶紧收住口,站起身:“太晚了,我明早还要去私塾,你也歇息了吧。” 她走出客房,顺手带上了门,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方才的那番话,有没有让薄幽察觉出什么? 正要回房,身后的门又被拉开。 薄幽将身后的光都挡住,有灰色的剪影投在地面,将他的面容都衬得黯淡几分。 容月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儿,难不成,被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结果,却是听见他满怀歉意地说:“是我不好。那天早晨离开前应该告诉你一声,我是进宫退婚的。” 默了默,他叹口气,尾音颇为无奈,“就算被赐婚,我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等你遇见了心仪男子,就会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娘家,一辈子都会庇护着你。” 她当然相信,薄幽会为她打点好一切。 可他却忽略了,她的心仪之人是他的可能...... 容月眨眨眼,不让眼底的暗流涌上来。 她吸吸鼻子,笑着说:“薄幽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龙城里的那些青年才俊,我高攀不起,也不喜欢。” “是我唐突了。” 他以为,容月会喜欢,那些俘获芳心无数的俊俏公子,没想到是他自作主张了。 当初他没好直接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毕竟姑娘家面皮薄,不好说,结果帮她物色的人选都没能入她的眼。 也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阔别已久的相逢,让两人都失眠了。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光透过窗帘渗进来,容月才迷迷糊糊睡着。 担心薄幽饿肚子,她提前了十分钟起床,跑去楼下买了热乎乎的早点给他。 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她扭头就要出门。 薄幽喊住她:“这个,你戴着。” 是她放在枕边的玉佩。 担心磕着碰着,她从夜安回来就没带出门过,现在薄幽来了,需要靠玉佩和她取得联系,容月便小心翼翼地放进针织衫的口袋里收好。 推开门,又回头看了薄幽一眼,恋恋不舍道:“我中午会回来。” “嗯。” 薄幽想跟她一同前去,但昨晚被她拒绝了,就没有再提。 只是换上了她准备给他的现代服饰,偷偷跳下窗,由玉佩指引着朝她离开的方向赶去。 一路哼着歌前往学校的容月并不知道,有人悄无声息地跟了她一路。 想到男神在家里等着她回家吃午饭,容月的心里就乐得开出了花,连带着,脸上也笑出了花。 甚至,看见1班那群人,都不觉得讨厌。 在楼梯口跟她相遇的刘娜,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你今天是不是嗑.药了?笑得这么欢!” 意识到走廊里不少人都看着她,容月赶紧收住笑,清了清嗓子说:“你就当我是间歇性精神失常吧。” 走进教室,收敛住澎湃的情绪,容月拿出课本早读。 只是,盯着密密麻麻的字,脑子里想的却是薄幽的面孔。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 下周月考结束后就放国庆长假了,到时候她要领着薄幽好好逛逛c市。 一边想,一边在纸上写下要去的景点,要吃的美食,要买的特产。 写到这里,她笔尖一顿,被泼了一盆凉水般冷静了下来。 薄幽来这里,不过是为了确定她的安危,迟早是要回去的,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更不可能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失落爬上脸庞,她将那张纸揉作一团,扔进了抽屉里。 ——她到底,在奢望些什么? 同桌的刘娜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容月脸上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是大姨妈要来了吗? 转念一想,今天下午有书法比赛,该不会是在紧张吧? 于是宽慰道:“你的字比何美美的好看多了,放心吧,金奖肯定是你的。” 她不说,容月都快忘记这事儿了,想到中午要回去陪薄幽吃饭,就担心会来不及。 权衡了一番,还是将男神放在首位。 上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她就往外跑。 刘娜在后面喊:“诶诶诶,你跑那么急干嘛?” 在走廊里飞奔的女生没有回头地答道:“我中午不陪你吃饭了,你跟周曼曼她们一起吧。” 她跑得飞快,下楼后还没走出校门,就看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她面前。 薄幽身上穿着她买的烟灰色毛衣,领口露出里面t恤的白边,黑色的长裤下踩着一双面料柔软的板鞋。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容月目瞪口呆,“不是说好了在家等我吗?你一个人出来,遇到危险怎么办?” 她一脸惊慌,薄幽一脸淡然。 “既然外面如此危险,我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薄幽取下唇间的绿叶,定在树干上,他四下看了看,告诉她,“方才我视察过了,附近没有杀气,容姑娘的私塾很安全。” 容月:…… 现代早没了那些武林高手,有的话,那也是用□□一枪爆头,根本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不过她只在美国电影里看到过,身边还真没瞧见过装逼如风的冷血杀手。 担心他被学校老师瞧见,容月便推了推他:“你先出校门,我们对面那棵大树下汇合。” 薄幽颔首,下一秒,消失在她面前。 容月跑去校门口,薄幽正安静地站在树下等她。 容月长舒一口气:“你以后用轻功的时候,务必小心,不要被人看到了。” 薄幽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问:“容姑娘的时代,轻功是不被允许的吗?” “因为轻功失传已久,要是被人看到了,会很麻烦。” 容月冲他笑了笑,“如果你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一定会被奉为武学大师,名利双收。不过薄幽很快就会回去,所以这段时间能避免的麻烦就尽量避免吧。” 她踢掉地上的石子,无奈地说,“毕竟我们这个时代,信息大爆炸,什么消息一旦流传到网上,很快就传遍每家每户。” 薄幽沉下眸子,看着她。 他虽然很想问什么是信息大爆炸,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她前面那句话。 ——他很快就要回去。 他的确,过些日子就要回夜安,回到生他养他二十几年的地方。 这次阴差阳错开启了时空之门,回去之后,国师定不会再由着他胡来。 他也知道,跨越时空这种事,有违天道,会有灾难降临。 他不怕自己受天谴,就算这条命被拿去了又何妨? 他只怕,祸事会降临在无辜百姓头上,更害怕,会降临到容月身上。 23.第二十三章 对于注定的离别, 他们默契地保持沉默。 周围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两人的心,却一片寂然。 “前面有家店的鲜虾馄饨特别好吃,我们走吧。” 容月定了定神,打破沉默招呼道。 此时正值饭点, 店里有不少学生。 容月特意选了离学校比较远的店, 却还是遇到了1班的同学。 她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进去。 张小璐和几个女生围坐在桌前,瞧见容月一个人,只瞟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她是6班大哥的女朋友, 在背后骂骂就行了, 可不能正面怼。 容月进去后, 又进来一个男人,高马尾垂在脑后,却一点不显女气。 此人五官英气逼人, 浑身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一走进来, 整个店瞬间被点亮。 “我的妈,好帅!”张小璐和另外几个女生不由低呼。 在看到他径直走到容月对面坐下后,几人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这两人,是认识的吗? 如果是认识的,那容月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身边居然有这么个惊为天人的大美男。 如果不认识, 那容月今天一定有中彩票的运势, 不然,店里那么多座位不坐,偏坐到她的对面,不是看上她了想勾搭,又是什么呢? 无论哪一个,都让张小璐气得牙痒痒。 容月以前跟她可是一样不起眼,上学期还被大家孤立,活脱脱一只落水狗。 一个暑假不见,却变得光彩夺目,不仅有季凌罩着,还在文化艺术节上大放光彩,出尽风头。 她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 那边的暗潮涌动,容月刻意忽视掉,她可不想被张小璐破坏了心情。 “老板,两碗鲜虾馄饨。” 容月点了餐,又夸了一遍,“这家店真的很好吃,你一定要尝尝,味道跟刘师傅那家不太一样。” 刘师傅是龙城的一家面食店,也卖馄饨,容月没胃口的时候经常去那家。 薄幽对吃的不挑剔,只是吃得偏清淡罢了。 见她对这家店如此赞誉,便问了一句:“这家店和刘师傅那家店,你更喜欢哪个?” 容月抿唇,然后微微低了头,回答他:“刘师傅那家。” ——因为,每次都是他陪着她去的。 所以,那家店的馄饨吃起来才会分外美味。 薄幽淡色的唇瓣划过浅浅的弧度,方才还笼在他周身的郁气散了大半,连带着面目线条都柔和许多。 馄饨端上来,热气腾腾。 两人都低头安安静静地吃饭,老板娘在一旁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张小璐那桌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有人偷拍了照片,传到群里,标题为【某女脚踏两条船,坐等修罗场】。 这消息很快在1班传开。 在食堂的洛辰点开了照片,瞧见容月眉目含情,就神色晦暗地握紧了手机。 她不是跟6班那个傻大个暧昧不清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杀马特又是谁?还留着长发,一看就是社会上的三流小混混,靠着一张脸,骗高中清纯女生。 张小璐几人发完照片,幸灾乐祸地相视一笑。 现在她们只需要坐等修罗场了。 “最好两个男的都认清容月婊.子的真面目,一人甩她一耳光才好呢!”张小璐兴奋地嘀咕着。 并不知道自己被偷拍挂群里的容月,吃完饭后就回了学校,此刻正前往小礼堂报到。 走进去的时候,跟何美美打了个照面。 对方的脸上立刻有了裂痕。 何美美不确定地问:“你也来参加比赛?” 高一刚进校的时候,班主任就发了调查表,让大家填写爱好,兴趣,才艺什么的。 当时她是班里唯一一个学书法的,之后两年在校文化艺术节上连连夺冠。 她以前发卷子的时候晃眼看过容月的字,写得跟狗刨似的,也不知道3班的人是不是故意整她,居然派她上来表演书法! “班里同学开玩笑把我给举荐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容月说着,就朝台前走去。 报到之后,拿到了自己的序号,随着大部队进了帷幕后的休息室。 参加书法比赛的人并不多,高三年级就容月跟何美美两个,其余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围在一起聊天。 有人瞧见了容月,走过来说:“学姐,你那天的剑舞真帅气!” “学姐,没想到你还学书法,文武双全呐!” 容月被夸得有点尴尬,赶紧澄清道:“我就随便写写,被同学叫来凑热闹的。” 何美美坐在她不远处的位置,作为学生会成员,又是文科1班的班花,在座的不少人都认识她。 几个学弟学妹跟容月说完话,又跑去给她打招呼。 “学姐,你已经拿了两年第一了,待会儿能不能手下留情,让我们也拿个金奖杯啊?” 有人开着玩笑。 何美美文静地冲他们笑了笑,细声细气地谦虚道:“还没开始比呢,大家加油,都有机会获奖的。” “学姐你就别谦虚了,去年的比赛我也在场,学姐的楷书真的很漂亮。” “学姐这是从小练的吧?功底深厚啊。” 何美美听着这些夸奖,心里自然高兴。 练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那手毛笔字她可是从小练到大,虽然老师说她没有什么天赋,但勤能补拙,至少跟这帮没练过多少年的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她瞥一眼托着下巴发呆的容月,丝毫没把她放在心上。 今天的比赛,十分的安静。 台上放了四张桌子,分别放好笔墨纸砚,参赛者现场写一幅作品,由评委老师打分。 台下的人看得昏昏欲睡,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人从最后面的侧门里走进来,靠在墙边,隐没在一片黑暗里。 高一高二的人写完,不少人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在看到容月跟何美美同时走上台后,高三睡着的人立马被文科1班不小的骚动给吵醒。 “天哪,那不是容月吗?” “她怎么上去了?来搞笑的?” “何美美用脚写都能碾压她好吗?” “容月这是想出风头想疯了吧?” 3班有人听见这些冷言冷语,马上站出来替容月说话—— “嘴巴放干净点儿!你们班的何美美上去就不是出风头了?凭什么总往容月身上泼脏水?” 1班的人不敢继续明目张胆地说了,怕被3班的人冲上来怼。 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两个女生—— 1班众人:3班的渣渣,就等着被何美美打脸吧。 3班的人并不清楚容月的书法有几斤几两,虽然明知何美美年年拿金奖,却还是护短护到底。 人群中,只有刘娜一人如柯南般,高深莫测地笑着:作为同桌,她最清楚容月的字有多漂亮。 此时,礼堂一片寂静。 容月握着毛笔,思考着要写什么好。 想到薄幽,便忍不住往描写剑客的诗词上想。 沉思的时候,何美美已经动笔写了几个字了。 1班的人瞧容月迟迟没有下笔,以为她被何美美的字给吓退却了,面上便浮出等着看好戏的讥讽笑容来。 在何美美快要写完的时候,容月才手腕一动,提笔唰唰唰写起来。 她写的是行楷,自然不似何美美的正楷那般讲究一笔一划,规规整整。 她写得很快,浸了墨的毛笔如游龙般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而过,放下笔的时候,何美美也刚好写完。 走了两个学生上来,一人拿一幅字,展示给台下的观众。 原本胜券在握的何美美,在瞧见容月的那幅字后,脸上的喜色立刻散去,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不可能!容月的字怎么会如此漂亮? 评委老师饶有兴致地将容月的两行诗给念了出来:“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随即笑道,“这不是古龙的诗吗?没想到这位女同学还是个武侠迷啊。” 这话一说出口,6班的男生立马起哄。 谁不知道季凌是个武侠迷? 当事人又被闹个大红脸,拧着眉呵斥那些揶揄他的男生。 一片哄闹中,隐没在暗处的人忽然走了出来,他站在礼堂最后面的位置,身姿挺拔,气定神闲。 高站在台上的容月,一眼就瞧见了他。 原本淡然自若的面孔,立刻闪过一抹慌乱。 她冲台下鞠了个躬,匆匆忙忙就走下来了。 她的眼里,只有孑然立在礼堂后面的薄幽,越过文科1班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那群人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也无心回应3班和6班同学们的热烈欢呼。 她只是埋头急匆匆地缩到后面,拽了薄幽就要往侧门外走。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被人发现了就完了。” “你觉得,他们抓得到我?”薄幽的眸子,含着笑。 也是,薄幽可是夜安有名的剑客,怎可能轻而易举就被人抓了去? 24.第二十四章 见她轻轻松了口气, 薄幽这才轻声道:“你的字,退步了。” 原以为会得到夸奖的容月,被泼了冷水,有些不高兴地低喃道:“我回来后就没练过字了,当然会有点手生。” 台上的光铺展过来, 将少女垂在耳畔的发丝照出明亮的金色, 薄幽漆黑的眸也被晕染出暖色。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曾经夸她那样,赞道:“已经很好了, 那句诗选得妙。” 被男神夸了, 容月的脸上便重新浮出喜色。 她扬起脸, 笑容得意洋洋:“你教了我这么久的书法,自然得选两句好诗来赞颂你一番。” 薄幽收回手,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察觉到有人走近, 便收了笑,说了句“我先出去了”闪身隐匿到了暗处。 如果不是头顶还残留着薄幽掌心的温热, 她会以为方才自己在跟幻影说话。 容月捂脸偷笑,准备回座位。 然后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眼底灿若琉璃的光便落入对方的视线里。 “字写得真好。”洛辰一只手揣在裤子里,眼眸闪烁地看着她。 容月没料到是他, 错愕地往后退了一步, 腰撞在椅背上, 疼得她直皱眉。 “没事吧?” 洛辰伸出一只手去扶她,被容月躲开了。 她揉着被撞疼的位置,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洛辰唇角垮下来,见她对自己一脸敌意,便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掏出手机来,将群消息拉给她看。 容月看到自己和薄幽一起吃饭的照片后,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点进去看是谁发的。 是中午跟张小璐一起吃饭的一个女生。 还说她脚踏两条船! “有病!”她低骂一句。 且不说她根本就没跟季凌交往,就算交往了,她跟别的男生一起吃饭就是脚踏两条船了吗? 这帮人成天不学习,就知道捕风捉影些八卦绯闻,四处散播! 吃饱了没事儿干吗? 见她脸色难看,洛辰便问:“需要我帮你出气吗?” 他的示好,被容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自己处理就好,不劳你费心。” 她并不清楚洛辰打的什么主意,想到他以前看自己时厌恶又充满敌意的眼神,她就不愿跟他有什么接触。 正好这时评委宣布名次,容月便将手机还给他,径直朝台上走去。 1班的人都紧张地盯着主持人。 李老师故作镇定地坐在那儿,手却不由自主地交握在一起。 她虽然没把学校的文化艺术节放在眼里,但如果她的班级一个金奖都没拿到,那该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原本所有人都默认何美美会拿金奖,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强劲的对手,还是被她赶出1班的学渣。 要是容月夺了冠,办公室里的那帮同事,不知道会怎么笑她! 越想,就越觉得坐立不安。 跟她一样不安的,还有站在台上强颜欢笑的何美美。 容月的那幅字,的的确确比她写得好,她可没忽视掉,评委老师在看到那幅字后,眼底惊艳又满意的光。 这说明,她独占两年的金奖,就要被她瞧不起的人给抢走了吗? 她无法接受! 何美美攥紧拳,手心渗出了汗。 柔美的面庞,也因为紧张和担忧,而变得惨白如纸。 在听到主持人宣布金奖得主是容月后。 何美美心里最后的防线崩塌了,她的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再看不清台下人的脸,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那会是鄙夷的、失望的、责怪的表情。 身形晃了晃,她晕了过去。 “呀!何美美晕倒了!” “快快快,送她去保健室!”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捧着金奖杯的容月,惊讶地看着1班的男生把何美美背下去,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1班的人见容月拿了金奖,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如今何美美晕倒了,便有了出气的理由。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容月都拿了一个金奖了,还来抢何美美的金奖,真是过分!” “都被气晕了,何美美真可怜。” “评委是不是给她走了后门啊,往年都是我们何美美拿的第一,真是奇了怪了。” 3班的人被雷得不要不要的,周曼曼几人掳了袖子就要过来撕逼。 “自己没本事输了,还怪我们容月抢了金奖,这年头,你弱你有理了?” “敢再乱嚼舌根,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1班人的声音弱下去,嘀咕着:“是是是,我们可没有人罩着,是不敢跟你们呛声。” 阴阳怪气的,让人更加火大了。 这时李老师站了起来,厉声厉气地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还想打人了不是?成绩差也就算了,风气还这么差!” 狠狠瞪了周曼曼几人一眼,扬声叫道,“夏老师!看看你们班的学生,这是要逆天啊!” 夏老师赶紧过来组织纪律,方才1班骂容月的话她可都亲耳听见了,当然不觉得是自己的学生有错。 向来温和的她,此刻也沉下脸:“李老师,我班里的学生,虽然成绩不好,可风气并不差,同学们互相关心,容月为班级争光为学校争光,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被人泼了脏水,我这个老师都看不下去,更别提心思单纯的孩子们了,李老师难道不觉得,应该先问责那些污蔑容月的学生吗?” 被3班夺了金奖,李老师本就面上无光,现在被一个后辈当众指责,心情更加恶劣。 可偏偏,又无法反驳,只能扭头呵斥那几个嚼舌根的女生。 “有些话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出来干什么!快回教室自习,马上就要月考了,考差了看你们有什么颜面见人!” 骂的虽然是自己的学生,但却含沙射影地嘲讽了3班的差生。 学校文化艺术节拿奖了又怎么着?还不是一群没有前途注定落榜的差生,未来社会的底层人物! 这样想着,李老师便气顺了不少,轻蔑地瞥夏老师一眼,组织自己的学生回教室。 3班的同学如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对着下台走来的容月啪啪啪鼓起掌来。 对比以前在1班所受的白眼和嘲讽,容月此刻是真的感觉到了来自同窗同学的友爱。 心上一暖,唇角不受控制地牵出微笑的弧度。 夏老师走过来,笑着夸道:“容月,你是我们班的骄傲,老师为你感到自豪。” 这话,夸得容月有点难为情:“老师,周曼曼他们也拿了奖的。” “周一我已经表扬过了。”夏老师和颜悦色地看着她,然后对大家说,“很快就要月考了,我希望大家能够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迎接这次考试,让大家知道,我们3班不仅多才多艺,成绩也不输于人!” 今天李老师的话,不少人都听了去,心上皆是一凛,觉得必须发奋图强,给自己的班主任撑腰! 容月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月考啊,她可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当天,1班散布谣言的几个女生,成了全年级新的话题人物。 也不知是谁,把张小璐几人给洛辰表白的截图打印出来,贴在了走廊尽头的看板上。 七夕节的告白,可比容月的微博肉麻多了。 容月经过的时候,听见不少人嘲讽张小璐几人不自量力。 刘娜倒是一副打脸后的快意,容月心里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喜欢一个人,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敢告诉他? 可表白的对话,却被暴露在众人面前。 虽然不知道是谁打印出来贴在这里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对话的截图一定是被表白的洛辰传出去的。 张小璐几人的确可恨,但践踏女生心意的洛辰,也着实让人恶心。 容月庆幸,当初的自己没有鬼迷心窍到向他告白。 正觉得无聊想回教室,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洛辰琥珀色的眸子,有淡淡的笑意:“容月,我有话要说,你跟我来。” 此时看板周围全是人,瞧见这幅场景,心里都沸腾起来。 男神一脸温柔地叫住容月,这是要告白的架势? 不会不会,洛辰当初可是毫不留情地表达了他对容月的厌恶。 总不可能因为容月在校园文化艺术节上出了风头,就觉得人家好了吧? 他们的男神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容月瞥见一旁的好事者们期待狗血剧情的晶亮眼神,就不愿意给他们看戏的机会。 于是声音平静地道:“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洛辰扫一眼那帮人,忽然凑近容月耳边,压低声音威胁道:“如果我在这里表白呢?” 真够狠的。 25.第二十五章 无论容月拒绝与否, 她都会被这帮女生的唾沫给淹死。 她中午只是跟薄幽一起吃顿饭,都被讹传脚踏两条船。 再来个洛辰,呵呵…… 不想被流言蜚语淹死,容月做出让步,她也压低声音道:“晚自习后偏门见。” 洛辰这才放过她, 自顾自地进了1班的教室。 围观群众并不清楚两人说了什么, 只是从暧昧低语的动作里,隐约品出了点□□的味道。 看向容月的眼神,就越发的不友善了。 回教室的路上,刘娜一直在打探八卦。 “洛辰不会是真的回心转意, 来挽留你吧?” 她一边脑补狗血剧情, 一边说, “季老大怎么办啊?还有中午跟你吃馄饨的长发美男,是谁啊?” “你也看到照片了?” 容月惊叹八卦散播的速度可真快。 “是啊,估计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了吧。来, 我来采访一下,亲爱的同桌, 你是选择万众瞩目的校园男神,还是两小无猜的忠犬竹马,或者神秘的长发美男?” 刘娜扑闪着眼睛,一脸期待地问。 容月敲了她一下脑袋,无语地说:“洛辰讨厌我众所周知, 你就不要把校园文的情节往我身上套了。还有, 季凌跟我真的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 要擦火花早就擦出来了。至于最后一个......” 她将手揣进针织衫的兜里,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佩,心也跟着冷下来。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份不可能,她的心情才会如此复杂。 薄幽的远道而来,她既感到雀跃,又感到难过。 如果是场注定会离别的相逢,从未遇见过,是否心上会轻松许多? 可如果没遇见薄幽,就不会有如今的容月。 是他让自己成为了更好的人,有如信仰般,早就扎根在了她的心里。 她看着面前摊开的习题。 无论身边有没有薄幽,她都要好好地生活。 ——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下了晚自习,容月去教学楼的偏门赴约。 这里紧挨着实验室,很少有学生路过这里。 她站在一片黯淡的灯光下,想着等会儿带薄幽去吃什么。 干脆带他吃炸鸡腿好了! 唔,那家牛排也挺好吃的。 好难抉择啊! 自从薄幽来了之后,她的胃口也一夜之间变好了,晚自习消耗了太多脑细胞,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也不知道,薄幽是不是已经乖乖回家了? 想到家里有个人等着她回去,容月的脸上便浮出一抹暖意。 她的表情被走下楼梯的洛辰看了个真切。 虽然这学期容月对他故作冷淡,但方才又欢喜又害羞的表情,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一定是因为他之前的拒绝,让她余怒未消,才会故意装作讨厌他的样子。 和别的男生暧昧,也是为了刺激他,让他吃醋。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洛辰便好心情地笑了一笑。 “容月。”他微笑着走来。 容月脸上的笑,便散了个干干净净。 冷淡地问:“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洛辰不紧不慢地说:“现在张小璐几人被班里孤立了,开心吗?” “是你干的?” “是。” 他大方的承认,让容月心里的恶心感越发强烈。 “践踏别人的感情,很好玩?” 她的质问,让他也恼起来:“她们背后说你,我帮你出气,你反而责怪我?” “我不稀罕你帮我。” 容月冷着脸,眼里没有丝毫当初看着他时的炙热。 洛辰也来了脾气,忽然欺身上前,把她按在墙上,逆光中的面容,阴暗得有些可怕。 “你是在怪我,当初骂你花痴吗?那件事是我不对,但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也没兴趣。”容月狠狠推了他一把。 洛辰越发恼怒,又要上前。 只不过,现身的薄幽却没给他机会。 他挡在容月跟前,揪住洛辰的衣领,轻轻松松就把人给提了起来。 双脚悬空,洛辰又生气又羞恼,一边挣扎一边骂:“哪儿来的杀马特娘炮?快放我下来!” 堂堂将军被人骂成杀马特娘炮?! 薄幽听不懂不跟他计较,不代表容月不计较。 她当下便回骂道:“你才娘炮!被人一手提起来,你有什么脸说他?” 洛辰的脸变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觉得很丢脸,却偏又挣脱不开,只能拽着薄幽的那只手,用尽全力地去扳,还抽空哄道: “容月,我知道你在跟我闹脾气,也知道你和季凌还有这个人暧昧,都是为了让我吃醋。你做到了!我现在接受你的心意!” 薄幽听见这话,有片刻的失神,手也松开了。 洛辰重获自由,喘了两口气,对薄幽说:“容月她喜欢的是我,现在我接受她的心意,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走吧。” “她喜欢你?” 薄幽说这话时,声音很低,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跟着一沉,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洛辰的“是”和容月的“不喜欢”异口同声。 薄幽的眉心,浮起清浅的褶皱。 “容月!当初每天故意找我问题的人,体育课每次都给我送饮料的人,总是注视着我的人,在微博上说喜欢我的人,你敢说不是你?” 洛辰没了耐心,青筋暴跳地低吼起来。 薄幽也回身看向她,想听她亲口否认。 可是,她却沉默了。 薄幽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她的沉默没了生息。 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少年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养尊处优的贵气,面容俊秀,想来在容月的时代,也是个受人追捧的贵公子。 他的身上没有沾染上肮脏的鲜血,没有洗不掉的阴暗过往。 这个人,和容月一样干净。 是她喜欢的人。 也喜欢着她。 难怪她会看不上龙城里的翩翩公子,原来是因为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在夜安的时候,他便留心张罗她的终身大事,等着她来告诉自己,她有了心仪之人,那样他便可以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看她与恋慕之人举案齐眉一世无忧。 容月的幸福,是他的夙愿。 可想到她会嫁给面前这个少年,他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喉间有苦涩蔓延。 ——他这是,怎么了? 容月沉默了半晌,终于整理好了要说的话,却见薄幽已经走了出去,留给她和洛辰二人空间。 她赶紧对洛辰说:“我承认自己做过那些荒唐事,但绝不是喜欢你!即使过去对你有过好感,也仅仅是被你的脸给迷惑了。我现在对你只有厌恶,没有喜欢!你以后,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了!” 说完,容月匆匆忙忙跑出去追薄幽。 留下面容阴翳的洛辰。 他的脑中不断地回放容月方才的话语—— “我现在对你只有厌恶,没有喜欢!” 记忆里,初三那一年,有一个女生,也对他说过相似的话—— “洛辰,我们分手吧,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初恋女友给甩了。 而容月,肯定是喜欢他的,方才想着他的时候,她还露出了开心又羞涩的笑容。 一定是因为,她还没有消气,他只要耐着性子,多哄一哄便好。 只不过6班的傻大个和方才的杀马特,虽然没有什么威胁,看着却十分碍眼。 尤其方才容月追出去的急切样子,让他心里很不爽。 那种渣滓,等容月气消了之后,再慢慢收拾吧。 那一头,容月已经追出了校外,却没看到薄幽的身影。 都是因为洛辰,害她被男神误会! 洛辰让她生气,薄幽却让她难过。 ——她喜欢谁,谁喜欢她,薄幽竟是一点都不在意。 失神地站在路边,容月苦涩地抿紧了唇。 “容月!” 有人叫她。 侧头看去,高大的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不是说有事要先回去吗?怎么站在这儿发呆?” “我等人。”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让季凌有些担忧。 他走上前,倾斜着身体,轻声问:“怎么啦?看你心情不好的样子。” “我没有不高兴,你快回去吧,我还要等人。” 怕他看出端倪,容月还故意扯出一抹笑容,推着他健硕的身躯催促他离开。 季凌心下疑惑,却还是乖乖过了马路,走到对面,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站在路灯下,神色有说不出的寂寞。 明明她拿了金奖,为什么反而不开心呢? 胡思乱想间,他瞧见一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潇洒的马尾,身形精瘦,看不清楚脸,虽穿着简单的休闲服,却有种迫人的气势。 那人走到容月身边,原本还垂下头的少女,立马朝前迎了两步。 这个人是谁? 季凌猜测着,便瞧见二人往这边走来。 怕容月误会自己在偷窥,他下意识地扭头快步朝前走。 只是脑子里,却不停地猜想着那个人的身份。 26.第二十六章 他的身后, 容月正在向薄幽解释刚才的事—— “刚才那个人,我不喜欢他,你别误会。” 薄幽没有说话。 容月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又补了一句,“以前的确做过一些蠢事, 但我并不喜欢他。” 薄幽遥望着远处的霓虹, 那样美,却美得不真实,就如同这个时代,梦一样的景致, 梦一样的生活, 就连身边唯一熟悉的容月, 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对她所知甚少。 她的过去,她的时代, 他一无所知,也格格不入。 她还是他的光, 却在不经意间变得遥远起来。 他绷着下巴,一字一顿:“容姑娘,你若是心悦那位公子,我便奉上贺礼,提前祝福。” 毕竟, 他很快就要回夜安了, 怕是没有机会看她艳红嫁衣, 坐上花轿,与她挑选的良人举案齐眉的模样了。 容月闻言,心中越发凄凉,连声音都低了下去:“无论如何,请你信我,我心悦之人,绝不会是他那种自负的小人。” 她心悦之人,近在咫尺。 她却无法,将心意传达给他。 薄幽当她是救命恩人,是生死之交。 若是知晓了她的心思,也许会念在两人的情分上接受她,甚至娶了她。 可那不是她要的。 她不要他因为恩情和自己在一起,所以哪怕落荒而逃,也不曾开口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一路无言地走在夜色中,有诱人的香气从快餐店里飘出来。 容月已经没了胃口,但她不能饿着薄幽,强打起精神来,问道:“要吃炸鸡腿吗?” 薄幽以为她饿了,便颔首,跟她走了进去。 “你洗个手找个位置坐吧,我去点餐。”容月说完,自顾自地走到点餐台前。 点了几份炸鸡和两杯可乐,薄幽指着吸管问:“这是何物?” 见他要把吸管和盖子拆下来,容月赶紧按住他的手:“这叫吸管,你直接对着它吸气就能喝到里面的可乐,可乐是一种类似果汁的东西,你尝尝。” 薄幽依言喝了一口,只觉甘甜中有股冲鼻的辣,入口时觉得味道怪异,回口却觉得美味。 “你咬一口鸡腿,喝一口可乐,快活似神仙!” 容月将她的经验吃法告诉他。 薄幽发现没有筷子,迟疑着没有下手。 却见身边的人已经抓起一根鸡腿,啃了起来。 这里明明不是野外,吃法却颇为豪迈,薄幽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学着她的样子吃起来。 哪怕是吃鸡腿,薄幽也帅气得让人心跳如鼓。 容月偷偷凝视着他的侧颜,原本以为,喜欢上薄幽是因为他的盛世美颜,可见识了国师的倾城容貌后,才发现,天下之大,她却只因薄幽一人心动。 ——这就是喜欢吧。 哪怕遇见再好的人,也无法取代他的位置。 因为他就是最好的。 吃过饭回到家,容月照例给薄幽放热水,拿干净睡衣。 在看到新的一条内裤后,薄幽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他轻咳一声,商量道:“亵裤…我自己拿便是。” 听他这么一说,容月拿着内裤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突然一抖,手里的东西滑落在放衣服的篮子里。 “我,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容月埋着脑袋落荒而逃。 等薄幽出来的空档,她翻开书,准备月考复习。 月考的范围比较小,她有了过目不忘丹,学起来轻松不费劲儿。 刷完题,她去浴室洗澡,刚穿好睡衣,头顶的灯就啪地一声灭了。 楼下传来居民们的抱怨——“停电了!傻.逼物管!” 容月有一瞬间的惊慌,暑假也停过几次电,不过一会儿物管就会用备用发电机发电,恢复光明十几分钟的事情,所以她立马就镇定下来。 打开门走出去,黑暗中,被人拉住了手。 薄幽温热的指腹,让人莫名安心:“别怕。” “没事,一会儿就亮了。”容月回握住他。 方才四周突然就黑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就去浴室寻她。 他记得她很怕黑,就连睡觉都要留一盏灯,有一次风卷灭了蜡烛,她吓得惊声尖叫,哪怕他重新为她点上灯,她也不肯放开他的胳膊。 他只好坐在床榻下,哄着她入睡。 第二天她觉得不好意思,特意多点了几盏灯,避免了之前的失态。 在沙发上坐下,意识到自己还牵着她的手,薄幽赶紧松开,在离开她的一刹那,他感觉到指尖挽留的力度。 诧异地侧头,黑暗中只能瞧见她微闪的眸光。 两人的呼吸交错着,窗外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却都被强烈的心跳声所覆盖。 容月咬住下唇,鼓起勇气去抓薄幽的手。 有黑暗作遮掩,她才敢做平日里不敢做的事,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有点怕。”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她的指尖有点凉,衬得他的掌心越发滚烫炙热。 “薄幽……” 她轻唤了一声。 “嗯?” 他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微微用了力,然后又是一句:“薄幽……” “怎么了?” 黑暗中瞧不见她的表情,只能从声音里判断她的情绪。 她掩饰地笑了笑,笑声却不那么明媚,有些怅然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多喊喊你的名字,毕竟以后,喊再多次也不会有人应我。” 他绷紧唇,没有说话。 容月戳戳他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你一直都叫我容姑娘,很少唤我的名字,叫两声来听听!” 她知道他尊重她,才会总喊她“容姑娘”,只是,这称呼却显得有些疏远了。 薄幽顿了顿,才开口,声线清冷正派:“容月。” “嗯。”她应着,鼻尖微酸。 “容月……”这一声,尾音缱绻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容月眨眨眼睛,只觉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她多想,听这个人喊她的名字,一喊就是一辈子…… 楼下不知谁喊了一句“来电了!” 头顶的吊灯立刻亮了,驱散了浓墨般的黑暗。 容月赶紧松开他的手,埋低了头说:“有光了,我回房歇息了,你也早点睡。” 她飞快地跑回卧室,再抬头,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第二天还是照例早起十分钟,好给薄幽准备早点。 起来后却发现客房的门敞开着,房内无人。 她慌乱地喊了一声:“薄幽?” 没有人答她。 客房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整洁得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她愣在那儿,难不成薄幽不辞而别了吗?还是说,最近的一切不过她的臆想...... 客厅的纱窗从外面被打开。 容月听见动静,侧目看去——薄幽正从窗户上跃身而入,他的手里提着早点,还冒着热气。 “你你你,居然爬窗?这里可是6楼!” 她目瞪口呆,难不成昨天跟着她去学校,也是爬的窗? 薄幽将早点塞到她手里,淡声道:“刚买的,趁热吃了,我送你去私塾。” “不用送的。”容月推辞。 薄幽只当是没听见,推着她去餐桌,摊开袋子里的玉米饼,又将插了吸管的豆浆推到她面前,吐出一个字:“吃。” 再简单不过的早饭,却因为同席的人而变得分外可口。 吃过饭,容月终究是拗不过薄幽,答应他送她上学。 “明天就是周末,不用去私塾。我可以带你四处逛逛。” 容月担心他无聊,走到校门前的十字路口,便依依不舍地停下脚步。 薄幽颔首,目送她进了校门,这才隐没到了暗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了3班的教室,班里鸦雀无声。 容月心下疑惑,往日里可都是人声喧哗,难不成她走错教室了? 在诡异的安静中,她拉开自己的凳子,瞧见刘娜破天荒地在学习!不止刘娜,前后左右,乃至整个班的人都在学习。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班里这气氛,怎么回事?”容月用胳膊肘碰了碰刘娜,小声问。 “李老师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们班吗?昨天还暗讽了夏老师,我们决定考个好分数,打她的脸。” 大家虽然这么想,可3班和1班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刘娜还是不抱希望的,不过—— “能提高多少分数就提高多少分数,总不能让人看扁了!” 容月翻出练习题,打脸这个任务,就交给她来做吧! 从小窗户里看到季凌走过的身影,她唇角的笑容便有了深意。 如果老师们眼里的学渣3班和不良6班都考出了文理科的年级第一,那些老师脸上的表情该会是多么的精彩。 第27章 这两天容月忙着招待薄幽,就没关心季凌的复习进度,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按照计划学习。 下课后, 她便跑去6班, 敲了敲季凌的桌子:“小季季, 下周就是月考了, 你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季凌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堆书, “都按照您的吩咐, 背完啦。” 季凌的数学物理本来就好, 现在别的科目也赶上来了, 容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理科4班人的表情了。 “对了, 今天放学我还是不跟你一起。” 容月说完这话, 季凌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从后门绕了出来。 他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人, 迟疑了一瞬, 还是说出了口:“昨天我看到你和一个束马尾的男人在一起……” “你看到了啊……”容月也不遮掩, “放学我要请他去吃饭,所以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他是谁?” 季凌不是八卦的人, 但容月的事,他不能不管。 昨天晚上他也从别人那儿, 看到了容月和马尾男人吃馄饨的照片,那人看上去比他们年纪大些,很可能是骗高中女生的社会青年。 便忍不住劝了句,“容月,交友要慎重。” “你在脑补些什么?他不是坏人。”容月一脸无奈, 为什么大家看到发型怪异的人就会觉得不是好人? 昨天洛辰还骂薄幽是杀马特娘炮,她看他是活腻了,放古代,一刀砍得他跪下来叫爸爸。 虽然容月强调了薄幽是好人,但季凌还是不放心,说要找个机会当面试探一番。 薄幽身份特殊,自然是越少跟人接触越好,容月嘴里含糊应下,并不打算介绍两人认识。 晚自习一放学,她就先别人一步出了教室,免得撞上季凌。 只是她避开了季凌,却在楼道口被洛辰给拦下了。 “待会儿有空吗?一起去吃饭。”洛辰弯眉一笑,面颊有浅浅的酒窝。 “没空!”容月不买账,打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洛辰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也快步下了楼,追着她一道出了校门,在路边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干嘛?!阴魂不散的。” 冷不丁被人捉住了胳膊,容月又惊又气,用力甩开他,眉目间是显而易见的怒意。 “你脾气也闹够了吧!别这么不识好歹。” 被甩开的洛辰也觉得很没面子,向来都是他被人捧着,谁敢给他脸色看?这个容月却三番五次挑战他的耐心,逼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情绪失控。 “闹脾气?”容月被气笑,“洛辰同学,我跟你还没有亲密到闹脾气的程度。” “我知道,之前我当着全班的面骂你花痴你心里有气,我已经道过歉了,你就不要再继续这样无视我了。” 洛辰面庞的冷硬之色稍微软化了几分,不过眸光却还是黑沉沉的,看起来阴暗得有些吓人。 容月一阵无语,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给了他错觉,让他认为她明显的厌恶只是在闹脾气。 见她不说话,洛辰以为她终于消了气,上前一步正要去揉她的脑袋,面前却突然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几片树叶飘然坠地。 再一眨眼,面带寒色的薄幽出现在了视线里。 “又是你!” 洛辰瞪着不知道从干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薄幽,惊叫出声。 薄幽站在那儿,挡住了大片的光,也将容月牢牢地护在了身后。他的周身有隐约的杀气,凤目轻眯,凛冽得骇人。 洛辰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见状,那双眯得狭长的凤目便透出淡淡的嘲讽,薄幽冷言警告了一句:“别再缠着她。” “关你什么事?”方才被他给震住,洛辰暗自恼怒,现下又被他这般命令,心里自然更加不悦,说出口的话也有些冲。 堂堂将军,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给他摆脸色了? 薄幽胸口紧绷,右手微动,就要教训他。 容月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怕惹出事端,赶紧拉住了他:“薄...呃...阿幽,我们走吧。” 洛辰也是文科生,若是当着他的面儿叫薄幽的名字,铁定会被察觉出异样,所以她改口唤了句“阿幽”。 哪知,前面的人却一怔,背后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有些恍然地侧过头来,看着她,墨瞳闪烁。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片刻,薄幽自觉失态,反应过来后,猛地别开了脸,抬脚就要走。 洛辰见状,侧身挡住了路,将薄幽打量了个遍,不屑道:“你是干什么的?附近的三流艺术生?还是…发廊的洗剪吹?” “那是什么?”薄幽低眉反问。 洛辰只当他故意装傻,冷笑了一声,指了指对街那辆透着低调奢华的轿车:“看你的年龄,二十好几了吧?来泡妹子,连辆车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容月侧头看去,接送洛辰的司机正在朝这边望。 她知道洛辰家有钱,听说还给学校投了不少赞助。 只不过他跟古代将军炫富?没病吧! 洛辰放在古代充其量一个富商之后,根本没资格在将军面前叫嚣。 连容月都这样想,薄幽就更不可能把他放在眼里。 他不高不低地轻笑了一声,然后把容月抱起来,说了一句:“我接送她,不需要那种东西。” 洛辰还没问出“那你用什么”,就看到面前的男子跃身而起,抱着容月跳到树上去了。 他惊讶地张大嘴,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只震惊地看着那棵树上层层叠叠的树叶,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唤了一声:“容月!” 只不过,却没人应答。 树叶摇曳间,薄幽早已抱着容月,穿行在茫茫夜色里。 脚下就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眼看去,c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可惜容月无心欣赏,因为她恐高。 “薄幽,我们还是下来走路吧。”她颤悠悠地说,甚至都忘记了责怪他在洛辰面前暴露轻功的事。 “薄,幽?” 他的眉心,有清浅的褶皱,重重地咬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方才,她明明唤了自己“阿幽”…… 因为想得出神,就忘记了她后面的那句话,抱着她继续穿梭在高楼之间。 容月腿都软了,害怕掉下去,伸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 余光却不自觉地瞥见下面骇人的景致,她索性埋头在他的颈窝,眼不见为净。 她温热的呼吸在他脖颈处散开,让人心神一晃,薄幽搂着她的胳膊又紧了几分。 耳畔有微凉的风拂过,带着都市特有的喧嚣,将墨色的天幕都吹出绚丽的色彩。 薄幽望着这座陌生的城市,眸光微闪:这就是养育容月的地方,热闹非凡,光怪陆离,不像夜安,到了夜晚,很多地方像死了般安静。 他们的时代,终究是不同的...... 半小时的脚程,被他十分钟不到就走完了。 在小区楼前停下的时候,容月才松一口气,只不过脚还是软的,踩在地上没有实感。 之前在夜安的时候,他也曾这样搬运过她,只不过那个时候情况危急,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些人的刀光剑影上,忽视了自己所处的高度。 容月朝前走了两步,腿实在软得厉害,险些栽跟头,幸好薄幽拉住了她。 她回头,扶住他的胳膊说:“薄幽,我们去吃晚饭吧。” “薄,幽?”他又重重咬了这两个字。 容月抖抖腿,慢慢恢复了力气,抬眼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收了手,立在一旁,下巴有些紧绷。 容月并不清楚他因为称谓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她只是后知后觉地思考,要如何跟洛辰解释。 毕竟一个大活人,腾地就飞了起来,现代人谁都会吓一跳吧。 走进附近的一家牛杂火锅店,薄幽看着满屋子沸腾着的锅,便暗暗惊奇:这个时代的人居然围坐在炉子边吃饭! 夜安都是厨房煮好了送上来,哪有一边煮一边吃的? 这个点火的东西,又是何物? 为什么炉子里没有柴也能烧? 他满腹疑惑,周围的人却神色自若地吃着。 空气里飘着辣辣的香气,敬酒声划拳声吹牛声混在一起,大堂也像是煮沸了一般,喧嚣一片。 容月怕他喝不惯啤酒,便给他点了白酒。 现代的酒商图快图省,自然是没有古代那么多道工序,酿出来的酒也是一股子酒精的味道。 薄幽抿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放下了酒杯。 容月知道他好美酒,咬咬牙,在心里对老爹说一句抱歉,然后挪开杯子,讨好道:“我家中有些私藏,待会儿回去我开给你喝。” 薄幽点头,学着她的样子蘸酱吃肉,他吃得清淡,并不代表吃不得辣,只是没有旁桌那位大妈来得那样疯狂:满蘸碟的小米辣,一筷子卷在牛肉上,张嘴便吞。 他默默收回视线,低眉看向容月。 她的蘸碟里小米辣很少,香菜却很多,小口小口吃着,嘴唇也被染得嫣红。 薄幽的唇角牵出无声的笑容,无论到了哪里,她还是一样爱吃。 他哪里知道,在他穿过来前,容月还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胃口好,只因身边有个让她感到舒心的人。 ...... 回到家,容月将酒柜里容爸爸的私藏给抱出来,屯了一柜子的茅台酒,偷偷给薄幽喝一瓶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呢,胳膊肘就已经拐出去了。千里之外的容爸爸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心酸成什么样。 “喏,这是我爹喜欢喝的酒,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她替他满上一杯,酒香四溢。 薄幽抿了一口,比方才火锅店的味道好太多,却还是不如他亲手酿的酒好喝。 容月是不喝酒的,但薄幽从地里挖出来的那坛桃花酒却有一半进了她的肚子。 至于这辣辣的茅台,她可喝不惯。 薄幽只喝了一杯就放下了,他准备先去沐浴,去去身上火锅店的油腻味再继续喝。 容月以为他对酒不满意,追上去抱歉地说:“你难得来一次,我却招待不周,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绝对是夜安没有的美食。” 薄幽侧身,看着她,眼眸温热:“没有招待不周,泡面很好吃,馄饨很好吃,炸鸡腿很好吃,火锅也很好吃,令尊的酒也很好。” 容月见状,紧绷的脸才露出笑容,她快步越到前面去,兴冲冲地说:“我帮你放热水去!” “嗯。”薄幽颔首,眼尾也挂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噫噫噫?阿幽为什么这样闷骚...... 预告:明天国师要来了…准备好绳子,把他套牢了啊! 来了好多新面孔,多跟作者君交流刷脸啊~让我眼熟你~ 感谢大家~笔芯~ 貂蝉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6 04:41:20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6 19:25:03 风霁月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6 23:42:10 miku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 00:05:16 君安牧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 00:16:03 读者“榴莲酥”,灌溉营养液 12017-04-16 22:22:33 读者“翎漪澈”,灌溉营养液 12017-04-16 21:28:47 读者“潫潫”,灌溉营养液 502017-04-16 21:19:07 读者“月里”,灌溉营养液 52017-04-16 21:05:40 读者“京墨”,灌溉营养液 12017-04-16 20:41:14 读者“巧”,灌溉营养液 112017-04-16 19:47:31 读者“阳光落尽”,灌溉营养液 12017-04-16 14:58:16 读者“留白”,灌溉营养液 142017-04-16 14:21:54 读者“南琴梨的迷妹喻”,灌溉营养液 12017-04-16 14:01:19 读者“小小笨”,灌溉营养液 12017-04-16 10:32:58 读者“laasue”,灌溉营养液 12017-04-16 02:58:40 读者“南琴梨的迷妹喻”,灌溉营养液 12017-04-16 01:48:00 读者“爱喝粥的围墙”,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00:17:32 第28章 c市的夜晚,是热闹的。 容月坐在飘窗台上, 楼下冷啖杯铺子坐满了人, 和一旁烧烤小摊的火爆程度不分伯仲。 容月闻着馋, 赶紧关上窗户, 将空调开了舒适的温度, 等着薄幽出来后进去洗澡。 翻开笔记本准备追会儿剧, 还没点开网页, 就听见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 谁会来找她? 容月疑惑地跑去玄关, 从猫眼里看到了季凌。 这小子, 什么时候来不好, 偏趁着薄幽洗澡的时候来! 担心季凌撞见薄幽,她特意回头瞅了瞅浴室, 想着薄幽应该不会这么快出来, 这才给季凌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她把门掀开一条缝儿, 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 季凌手里提着一袋酥肉:“我妈炸的,让我拿点儿来给你。” “谢谢了, 我改天去跟阿姨道谢。”容月接过,趴在门上说, “下周月考了,你快回家复习吧。” “我早就复习完了,除了英语听力作文、语文阅读写作,别的都没问题。” 季凌一边说,一边去拉门, 却被容月扣得死死的。 他疑惑地低头,正对上容月飘忽的眼神。 平时他来找她,不管多小的事,她都会请他进门,给他倒上一杯水,两人聊会儿天,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堵着门不让他进去! 高大的少年,狐疑地伸手抵在门边,同时,脚也跨了进来。 “你干嘛?”容月心头一跳,忙把他往门外推了推,“快回去了,我要复习功课,今天没法招待你。”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纹丝不动。 他觉得,容月有事瞒着他。 两人对峙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刚从水里出来的薄幽,就这样闯入了季凌的视线,他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间,拧眉扬声问:“出什么事了?” 他方才在浴室里听见动静,便利索地从浴缸里出来了。 此时瞧见一个牛高马大的少年正奋力往屋子里挤,以为是企图破门而入的恶徒,他疾步而来,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拔剑相向。 冰冷的剑光晃得季凌眼花,可他还是认出了薄幽—— 这不是昨天放学时他看到的那个人吗? 怎么会从容月家的浴室里走出来? 还光着上身! 季凌脸上小绵羊似的温柔荡然无存,他挤进玄关,怒气冲冲地吼道:“容月,你怎么能这样!” 因为打架凶名在外,他认识许多不良少年。那些人换女朋友就跟换衣服似的,上完就扔。像容月这种不喑世事的高中女生最容易被骗。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容月一眼,这还是他头一次冲她发脾气:“叔叔阿姨不在家你出息了?这种连开房钱都舍不得出的男人,你居然眼瞎看得上?!” 突发状况让容月大脑空白了半晌,见季凌要冲过去打人,她才回过神来,扯住他的胳膊,生怕他惹怒了薄幽,被一刀砍死。 “你能不能别脑补奇怪的东西?我跟他清清白白!” 季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薄幽裸.露的身体,如玉的肌肤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因为热气而熏得微红的面容,带了几分淫.靡的暧.昧。 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这明显就是欢.爱后还未退却情.欲的样子! 他也不怕那柄剑,一个箭步冲上去,怒不可遏地说:“混蛋!举把剑装什么逼?今天我非废了你的命根子不可!” 空气里绷着一根线,好似马上就要断裂开。 季凌的拳攥得紧紧的,骨节森白得几乎要刺透皮肤,他逼视着薄幽,却发现这人根本就不怕他,只神色淡然地站在那儿,问容月:“这个人是谁?” 看样子,是和容月认识的,所以他不好冒然动手,怕伤了不该伤的人。 没等容月开口,季凌就自报家门:“我是a高的季凌,容月的青梅竹马,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号,不服气大可带人过来找回场子!但今天,我非教训教训你这个色.胚不可!高中女生你也下得了手,禽.兽不如!” 薄幽见他一心护着容月,对于他的失礼行为就没有生气。 收了剑,轻轻拨开季凌绷紧的拳头,告诉他:“我和容月并没有做你口中的苟且之事。” 季凌不信:“你敢发誓?” 薄幽抬眼,眉目森冷,他厉声吐出一个字:“敢!” 见他一脸正派,堂堂正正地与他对视,倒真不像做了亏心事的猥.琐男。 季凌稍微松一口气,又打量了他一番,脸色依然难看:“那你为什么会跑她家里来洗澡?” “我暂住她家。” “你是她什么人,还住她家来了!”季凌越发疑惑,扭头问容月,“你最好解释清楚,不然我就给叔叔阿姨说,你带男人回来同居。” 小绵羊竹马居然学会威胁她了!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着想,但他这样乱闹一通,容月不免有些生气。 张了张口,要同他争辩,却良久都无法出声。 ——她要怎么跟季凌解释,薄幽是来自千年以前的古人? 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客房里,一个盒子震了一震,与此同时,有金色的光芒从里面如流沙般泄露出来。 薄幽眸光一沉,快步朝里走去。 只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在他触碰到盒子前的一刹那,它已经自己打开了。 金色的光,刺眼地亮。 三人都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手放下来的那一刻,一个比妖精还要美上几分的男子,从盒子里跳了出来。 “征北将军你这个混蛋!本座要杀了你!” 常夜的拳头还没打到薄幽身上,就被他给定住了。 身体是没法动了,可不代表嘴没法动。 花瓣一样美的唇,一张一合地骂着:“穿越时空有违天道!你一言不合就跳进时空之门,当我死了吗?” 骂完后,才瞧见薄幽身上只遮了一块浴巾,顿时吓一跳,倒吸一口凉气,接着骂:“堂堂将军,竟是个登徒子,妄图毁本座清白!” 薄幽抓起床头的睡衣,套在身上,随即冷笑:“我怕自己下不了口。” 常夜瞥见他身后的容月,愣了一愣,稍作联想,又是一句:“征北将军你这禽.兽!穿过来就是为了强占良家妇女?” 容月听不下去,插话道:“国师,你戏真多。” 他听不懂那句话的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冷着脸哼了一声:“你就只会护着他。” 容月看一眼那盒子,问道:“你不是发誓一辈子都不碰时空之门了吗?怎么也跟过来了?” 常夜嗤了一声:“还不是征北将军干的好事!他为了寻你,不经本座同意强行打开时空之门,顾泽兰派去盯我的人将一切禀报给了他,他也不知从哪儿搜出来一个雕凤紫玉,逼我过来抓人。” 常夜看她一眼,又神色复杂地低语了一句,“顾泽兰让我把你也带回去。” “不行!” 这声拒绝,是薄幽发出来的。 在知晓皇上的心思后,他怎么能带容月回去? 顾泽兰向来强势,他想要的东西,都是势在必得。 既然已经亲口宣布喜欢容月,那就不可能让她逃出掌心。 自古帝王多情却无情,后宫三千佳丽,心机深重。容月若是进了宫,无异于羊入虎口,后半生都会跟一帮女人斗得你死我活,只为了帝王那半点的垂爱——才不是什么好归宿! 常夜和容月同时被他的这声“不行”给惊住。 常夜咋舌:“将军想违抗圣旨?” 薄幽绷紧下巴,眼眸泛着深邃的暗色:“我此行的目的,国师也清楚。容月在这里有家有亲人有朋友,我不会让人打扰她的生活。” 他顿了顿,声色越发清冽,“即便,那人是皇上。” 常夜自然知晓顾泽兰的心思,为了容月可以下狠手对他严刑拷打,这笔账,他还没找他算呢!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地再见到容月呢?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注意到了愣在一旁,早就惊呆了的季凌。 努了努嘴,问:“这个人,谁啊?” 容月回过头去,瞧见季凌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暗叫不好。 国师出现得太突然,慌乱中她竟忘记了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也不知道方才的话,被他听进去了多少。 迟疑着走过去,还没开口,季凌已经先发制人地问:“容月,我们这是在做梦吧?” 他揪住头发,一脸懵逼,“要不然,就是我疯了。” 盒子里怎么可能凭空蹦出个人来?还是穿着古装满嘴胡言乱语的神经病! 容月为难地看了国师一眼,对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你先安抚他吧,我跟将军商量点事。” 容月颔首,拉着季凌进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愉(bei)快(cui)的现代之旅已启程...... 感受到小天使们的热情辣~正在慢慢眼熟你们~(づ ̄ 3 ̄)づ 还有就是发现这两天去看我旧文的人好多_(:зゝ∠)_ 可是却默默看完就走,连个读后感都米有..qwq.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呀! 感谢大家~笔芯~ 兔子先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17 12:39:46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 12:40:01 兔子先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17 12:40:28 朝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 12:52:00 2230120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 14:24:10 花枝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 20:31:20 叶泠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 21:32:50 1869835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 22:05:02 1869835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 22:05:14 读者“gl;,[onk,声韵茶即花”,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20:34:10 读者“青玄”,灌溉营养液+52017-04-17 18:47:38 读者“黑夜凝唱”,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8:41:18 读者“幻小hades\'”,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7:50:27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7:16:50 读者“阳光落尽”,灌溉营养液+52017-04-17 16:21:25 读者“风霁月明”,灌溉营养液+122017-04-17 15:46:50 读者“茕優余弦”,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5:39:11 读者“好想笑”,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4:56:37 读者“july&juice”,灌溉营养液+102017-04-17 14:44:26 读者“水蓝幽月”,灌溉营养液+52017-04-17 13:03:32 读者“galsang”,灌溉营养液+52017-04-17 12:52:32 读者“兔子先生。”,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2:39:29 读者“兔子先生。”,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2:39:28 读者“兔子先生。”,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2:39:23 读者“兔子先生。”,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2:39:19 读者“兔子先生。”,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2:39:14 读者“阿尔莉亚”,灌溉营养液+402017-04-17 12:35:02 读者“飘九”,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12:29:41 读者“july&juice”,灌溉营养液+62017-04-17 12:02:27 读者“果果酱”,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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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会明白,人总是渴望那些无法触及的幻影,将其在心里无限美化,最终成为圣洁的执念。 季凌纠缠了一阵,最后还是被容月安抚着送了出去。 少年依依不舍地贴着门,就是不肯收回夹在门缝里的手。 容月额角青筋跳了跳,耐着性子哄道:“小季季听话,说不定薄幽还会给你留个什么武林秘籍之类的。” 少年这才幽怨地收回手,随着容月关门的动作一点点消失在门缝之外。 从猫眼里瞧见季凌乘电梯下去了,容月才折返回来,应付突然蹦出来的国师。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她问。 常夜:“立刻。” 薄幽:“过两天。” 常夜眼一横,又要发飙,嘴唇微动,骂声还没发出来,就被薄幽点了哑穴。 “再许我些时间,我想多看看容月生活的地方。” 薄幽用不容违逆的语气做了决定,然后他收好装有紫玉的盒子,给常夜解了穴,赶他去浴室洗澡。 常夜是从天牢里直接过来的,身上又脏又臭,露出的脖颈后面还沾着凝固的血,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走进容月那间浴室,立马被她给拽了出来:“这间国师不能用,来这边。” 容月利索把他拉到了外面的那间浴室,里面只有淋浴,常夜站在那儿,一脸的不明所以。 三言两语教了他怎么洗,容月打开花洒调好水温就关门出去了。 薄幽听着门内的水声,疑惑地问:“国师为什么要在外面洗?” 容月闻言,垂下眼眸,面颊像是扫了胭脂般红了一片,她支支吾吾地答:“那个浴缸,一直是我一个人在用,我没有跟别人共用的习惯。” “可是......”他声音一顿,迟疑着开口,“你让我用了。” “你不一样!”容月脸一红,扭头就走。 薄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只能愣在原处,看着她炸毛似的进了里面的浴室。 他索性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想事一边等容月出来。 今天他在容月的私塾里瞧见了不少奇怪的东西,也去书库里翻阅了几本书。 这个时代的字,跟夜安的有所不同,却也能够认出一些来。 有几本军事杂志,让他十分在意。 若是有了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武器,打起仗来,无异于如虎添翼。 等容月洗了澡出来,他便问起了这件事。 “我对武器什么的也不懂。”容月一边说,一边打开笔记本。 她记得夜安打仗的时候,威力最猛的就属石炮了。他们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连简陋的火铳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大炮,或者现代枪.械、导.弹之类的东西了。 她打开搜索引擎,查阅了一番古代武器之后,最终决定将火铳的制作方法告诉薄幽。 一则,火铳制作方法简单,虽然没有鸟铳那样命中率高,但很适合大面积作战,而且不需要花很长时间去训练士兵。 二则,过于先进的武器若是流传到了夜安,会影响历史的轨迹,她有些担心这样的行为会引发巨大的灾难。 所以思前想后,就只把火铳的制作方法详细整理出来,交给了薄幽。 两人讨论得入迷,常夜在浴室里嚎叫了好一会儿,才被注意到。 容月不得不从衣柜里翻了一件新浴袍出来,让薄幽拿给他。 至于睡衣内裤以及休闲服,他来得实在突然,她没时间给他准备。 于是常夜就穿着松垮垮的浴袍走了出来。 一边攥紧了衣领,生怕走光,一边抱怨道:“怎么连条裤子都没有?容丫头你家也太穷了吧。” 不是穷,是不想把买给薄幽的衣裤拿给他穿。 “你那套衣服我给你洗了,待会儿烘干了就能穿,现在暂时将就一下。” 容月说完,继续跟薄幽讲解火铳的详细制作方法。 常夜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然后脸色越来越奇怪,最后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她。 “你说用火药来打仗?”他嗤笑,“那东西就是用来炼丹、制烟花的,能打死谁啊?” “国师,能不能行,我自会判断。”薄幽收好容月写的配方,又继续喝起酒来。 来到现代,常夜见什么都觉得稀奇,在客厅里不住地打量着。 摸到了黑色的遥控器,碰到上面的按钮,面前的黑色屏幕里突然钻出几个登徒子,一脸淫.笑:“哟~爷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绝色的小美人,来,跟爷走,保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话音刚落,薄幽就猛地站起身,护在了容月面前,眉目森冷。 紧接着跳出来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揪着自己的衣服说:“不要!放开我!” 常夜眉梢一跳,躲到了薄幽身后。 两人都觉得奇怪,方才那几个登徒子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仅留下一只手,死死拽住那位姑娘。 容月捂住嘴,在沙发上笑得肩头抖动。 给他们解释了一番电视的原理,两人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常夜觉得好玩,又换了几个台,不同的人接二连三地跳出来,还有一群女子只穿肚兜,在水中同男子嬉戏。 常夜觉得辣眼睛,想继续换台,手腕就被薄幽给扣住了。 他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国师,关电视,睡觉。” 他只好松开遥控器,幽怨地看着他摁了开关,然后环顾四周,往最近的客房走去。 前脚刚踏进门,就被人抓着衣领提到了外面。 薄幽挡住门,宣布道:“这是我的房间。” “那我呢?” 薄幽指了指沙发:“你睡那儿。” 常夜瘪瘪嘴,不高兴地说:“凭什么你睡床我睡沙发?” 看上去就不太舒服,虽然比这些日子睡的牢房要好。 薄幽随手关上客房的门,以防他趁机钻进去。然后不客气地说:“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若是不想睡沙发,那就睡地上。” 常夜知道在薄幽面前犯浑没有好果子吃,便翻了个白眼,委屈地放弃了客房使用权。 容月替他拿来了烘干的衣服,常夜瞧见原本还脏兮兮的衣服一瞬间新得发亮,又是一句惊呼:“你使了什么法子?如此神奇!” “就是洗衣服的机器而已。” 容月话音未落,就见他闪身进了浴室。 常夜拍了拍并排在一起的洗衣机和烘干机,甚至弯腰朝里探了探脑袋,被容月给揪了出来。 “快把衣服换上吧。”把衣服拍到他身上,容月扭头去客房给他拿枕头被子。 被子在衣柜的上层,容月垫着脚拿起来都有点吃力。 薄幽走过去,轻轻一抬手,就把那床被子给抱了下来。 他抱着被子,没有直接交给她,而是瞥一眼穿好衣服兴冲冲走出来的常夜,毫不留情地说:“不用给他被子,冷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  薄幽:(冷漠脸)在夜安敢不告诉我容月的下落,看我不整死你。 国师:嘤嘤嘤......本座可以睡洗衣机里。 ps:季凌和国师真不是cp啊...我怀疑自己写了假bg..._(:зゝ∠)_ 感觉这两天看的人又变少了qaq安慰自己:大家平时忙... 谢谢小天使们~笔芯~ 23308782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18 09:50:50 2330878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8 18:08:39 兔子先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18 19:43:35 读者“长白无故人”,灌溉营养液+12017-04-18 20:52:29 读者“南亭”,灌溉营养液+12017-04-18 12:47:56 读者“榴莲酥”,灌溉营养液+12017-04-18 08:39:33 第30章 薄幽和常夜,本是没有仇的。 早朝时, 一个站最右侧那一列沉默不语, 一个在最左侧前列谈笑风生。 国师和薄幽都不喜与朝中人打交道, 一下朝便都潇洒离场, 国师去喝酒吃肉, 薄幽回家陪容月用午膳。 两人之间的交集少之又少, 偶尔遇上, 也不过说上两三句客套话, 然后错身而过。 可自从容月失踪后, 这梁子就结下了。 他要穿越到容月的时代来, 国师不准;顾泽兰要抓人, 国师就亲自来了。 薄幽已经将他自动划分到了皇上的阵营,而皇上是觊觎容月的饿狼, 他虽为臣子, 服从帝王, 但谁要是对容月有半点的不利,什么君臣之礼, 他皆可不顾。 国师充当着皇上的帮凶,他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正准备好好睡一觉的常夜, 听见这冷声冷气的话,心头一跳,忙踱步过来:“容丫头,当初你求我不要把你送回来,我可是答应了的, 你要是良心不会痛,就听薄幽的,把我冷死好了!” 想来常夜对她也是不错的,临走前还送了她丹药,托他的福,自己学习一点都不费劲儿。 容月便帮着常夜说了句:“客厅里没有空调,夜里凉,就拿床被子给他吧?” 常夜见她一脸的小心翼翼,简直要气笑。 这里可是她的家,给客人一床被子居然还要看薄幽的脸色,真是——色.欲熏心! 薄幽不愿容月为难,也不想听常夜继续嚷嚷,便将被子朝常夜脸上一抛,下了逐客令:“出去!” 常夜自然抱着被子迫不及待地去睡觉,他在牢里可是一天好觉都没睡过。 作为一个心大的人,即便身处异乡,也能倒头就睡。 容月刚替薄幽设定好了空调,就听见客厅传来喃喃低语:“烧鸡……猪蹄......东坡肉……” 她和薄幽对视一眼,彼此相顾无言。 “他是不是饿了?”容月想到冰箱里还有速冻食品,如果国师要吃,那也是几分钟就热好的事儿。 薄幽却眉目森冷地打消了她的念头:“他在牢里每天都好酒好肉地伺候着,饿不着,别管他。” 容月闻言,便颔首作罢。 “你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逛逛c市的有名景点。” 她终于有朝一日也能当一回东道主,带薄幽游览她的故乡,激动的心情便化作细碎的光,如星屑般铺洒在漆黑的眼眸里,与笑意一并荡漾。 …… 计划好的周末之行,多了两只小尾巴。 季凌站在门口,在容月的逼视下讪讪地低下了头,无力地辩解着:“我没有要讨好国师跟将军的意思……” 容月也懒得拆穿,看着他将干净的便服递给了常夜。 “真难看!布料粗糙,做工粗糙,毫无美感可言!”常夜提着那团衣服,嫌弃道。 季凌尴尬地挠挠头:“可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衣服就是这样的啊……” “本座就穿这身出去,反正已经洗干净了。”常夜抖了抖衣衫,白色锦衣,衬得那张脸如天山雪莲般圣洁高雅。 不得不承认,古装的确很衬他的气质,但为了避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容月还是劝着他换了现代装:“俗话说入乡随俗,国师就当是体验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穿我们这儿的衣服,怎么能称之为完美的21世纪之旅?” 常夜心想也是,便依言进洗手间换衣服。 他出来的时候,薄幽和容月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了,三碗白粥冒着热气,碟子里的泡菜泛着剔透的粉红,还有那一大盘的肉包子,正散发着勾.人的肉.香。 常夜肚子早就饿了,一屁股坐下来伸手就抓了一个。 薄幽抬眉看他一眼,唇微启,没有说话。 常夜埋头兴冲冲地吃着,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鹰眼般锐利的眸子正盯着他。 他一口气塞了六个肉包子,正要去拿第七个,容月终于忍不住出手将他拦下:“只有八个包子,国师不要再吃了。” 说完,将盘子往薄幽面前挪了几寸。 常夜不爽地嗤了一声,又猛夹了一筷子泡菜扔进嘴里,嚼得清脆作响。 这心都偏到姥姥家去了,多吃几口肉包子怎么了?小气! 薄幽见容月只埋头喝粥,便夹了个包子给她。 容月摇头:“你吃吧,我早饭吃得不多……”话未说完,嘴就被塞进来的包子堵住了。 薄幽看了常夜一眼,眸中寒光微闪:“慢慢吃,不要学某些人——饿死鬼投胎,在别人家吃白食还吃得那般不要脸。” 常夜当然知道说的是他,猛地抬头,一拍桌子,骂道:“吃你家肉包子了吗?吃白食也是吃容月的,关将军何事?” “肉包子是我去买的。”薄幽凤目微眯,抿唇冷嘲,“本就没有国师的份。” 常夜知道,这人还记着仇呢,看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再看看薄幽紧实的胸口,便识时务地瘪瘪嘴:“本座是文人,文不跟武斗,就不同将军计较了。” 八个肉包子,以6:1:1的比例进了三人的肚子。 怕薄幽没吃饱,容月提议道:“待会儿要去的地方有很多名小吃,我请你吃到撑!” 薄幽收了盘子,含笑应下:“好。” 一旁的常夜轻哼一声,抹了抹嘴,准备吃完就跑。 薄幽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拎到跟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常夜被那双眸光极暗的眼看得心肝儿直颤,硬着头皮开口问:“干,干嘛?” 薄幽将盘子往桌上一放,不轻不重的声响,在常夜耳里却掷地有声,然后他听见对方声线冷漠地说:“容月家不养吃白食的,自己的碗筷自己洗。” 常夜从小到大都由下人们伺候,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是洗碗了,他连件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 他盯着自己的碗筷,抿着花瓣似的唇半天没说话。 薄幽也没催他,只是把自己和容月的碗筷拿到水槽边,动作生疏地挤了柠檬味的餐具洗洁精到海绵上,兑上水,不多时便膨胀出雪白的泡沫。 常夜见状,把自己的碗筷拿过去,讨好道:“你都洗了容丫头的份儿了,不如把我的也洗了吧。” 脸皮真厚! 薄幽握着海绵的手顿住,站直身斜睨道:“依国师之言,你吃了我和容月的那份包子,是不是也该把我们的碗洗了?” “本座这不是饿了嘛……”常夜的声音弱了下去,站在水槽边讪讪地道。 住在天牢里每天神经紧绷,吃不好睡不好的,虽然薄幽带了烧鸡来贿赂他,可每次面对那双鹰眸般锐利的眼,他就吃得心惊胆战。 如今到了这儿,精神一放松,胃口自然大开,不知不觉就吃了六个包子,惹了将军不悦。 不放过任何一个刷好感度机会的季凌,此时已经走到厨房,积极地揽下了洗碗任务:“我来洗吧!你们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 “哎呀,季小子真够意思!”常夜立马喜笑颜开,脚底抹油地逃离了厨房。 望着那抹雀跃的背影,薄幽的脸便沉了下去,他看一眼季凌,打碎他的黄粱美梦:“你再怎么讨好,他也不会带你去夜安的。” 少年挽起袖子,朗声笑道:“万一呢?” 薄幽:…… 季凌揽下了活,薄幽便去洗手间刷牙。 刚来的那一晚,容月就教过他如何使用牙膏,比起香叶和牙粉倒是方便许多。 常夜拐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薄幽满嘴的泡沫,当时就惊奇地大叫:“将军莫不是中毒了?” 正欲幸灾乐祸,想到自己也吃了肉包子和白粥,脸上还未绽开的笑容陡然停住,僵硬得有些扭曲。 他捂着肚子,脸上一黑。 却见薄幽面色如常地埋头漱口,然后用毛巾擦掉唇边的泡沫,末了,居高临下地轻蔑一句:“传闻国师见多识广,才智过人,想来也不过如此。” 将那管牙膏拿到他面前晃了晃,薄幽唇角泛着冷笑,“看清楚了,这叫做牙膏,专门拿来刷牙的,通晓天文地理的国师应该不会认不出吧?” 岂有此理!敢借机嘲讽他! 常夜气得面颊泛红,衬得那张脸越发的唇红齿白,娇艳欲滴。 他只见过牙粉和香叶,牙膏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过。 等薄幽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想一探究竟。 结果挤的时候用力过猛,一条如白虫般的牙膏就飙到了他的鼻尖上,带着嗖嗖凉意。 进来给他准备新牙刷新杯子的容月,瞧见这一幕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她顺手扯了毛巾,帮他擦干净鼻尖上的牙膏,动作因为憋笑而轻轻颤抖。 “牙膏不是这么挤的。” 抖着肩膀像教小孩一样告诉他,“你就把它当做膏状的牙粉,刷完后漱口吐掉便是。” 常夜握着牙刷,脸上阵阵泛红,在夜安的时候从没出过糗,到了容月的地盘上竟被这小丫头嘲笑,堂堂国师,岂有被人看扁之理?! 常夜气得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 收拾完毕,四个人终于在九点钟走出了家门。 薄幽还是昨天那一身衣服,常夜则身着宽大白色卫衣,怕他妖孽似的容颜太引人注目,季凌还给他扣了一个棒球帽。 和薄幽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的性子不同,常夜看到稀奇玩意儿就大呼小叫,引得旁人频频注目。 此时他正大惊小怪地打量着公交车。 “这个算是超大型的马车吗?跑得真快!”常夜挤到窗边,眯着狐狸眼享受。 季凌跟上去为他详细地解释车的构造原理,常夜听得啧啧称奇。 “真厉害!本座还是第一次坐这样快的车。” 一旁的大妈瞟了常夜一眼,捂住鼻子,瘪瘪嘴,嫌弃地嘀咕一句:乡巴佬! 作者有话要说:  大妈出戏...._(:зゝ∠)_ 听说最近期中考,大家都很忙,还有一堆养肥党qaq,等你们回来...... 感谢大家~(第一次收到火箭炮,好激动呀!xd) 陌墨启弦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4-19 12:59:01 我爱许嵩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9 13:00:47 2330878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9 18:22:54 读者“叶泠泠”,灌溉营养液+102017-04-19 19:32:04 读者“长白无故人”,灌溉营养液+52017-04-19 18:31:27 读者“入坑小萌新”,灌溉营养液+12017-04-19 17:59:49 读者“长渊”,灌溉营养液+102017-04-19 17:18:06 读者“南琴梨的迷妹喻”,灌溉营养液+12017-04-19 16:13:23 读者“寺虫”,灌溉营养液+202017-04-19 15:10:43 读者“我爱许嵩啊”,灌溉营养液+152017-04-19 13:00:47 读者“陌墨启弦”,灌溉营养液+302017-04-19 12:59:01 读者“将计就计”,灌溉营养液+12017-04-19 12:24:39 读者“入坑小萌新”,灌溉营养液+12017-04-18 22:23:10 第31章 坐车到了c市有名的旅游景点,和煦的风在熹微的阳光下流淌而过, 气温舒适得恰到好处, 古色古香的长街也被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容月盯着颇具古韵的建筑物, 忽然意识到, 带两个古人来参观古街, 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她偷偷打量薄幽, 发现他正盯着一位路人手里的三大炮看。 这是c市的名小吃, 糯米揉的团子, 浇上红糖, 她小时候逛灯会的时候会贪嘴多吃, 回了家就因为不消化而肚子疼。 见他貌似感兴趣, 便热络地说:“这是我们这儿的名小吃,叫三大炮, 前面就有卖, 我带你过去。” 薄幽还没说话, 常夜就拨开两人挤进来,嚷嚷道:“什么炮?本座也要吃!” 他这么一挤, 容月就被挤得身形一晃。 两只手同时伸过来,一左一右地将她扶住。 薄幽看向季凌, 季凌也看向薄幽。 目光短暂地交汇,却是谁都没有松手。 常夜心里暗骂季凌没眼色,容丫头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跟薄幽培养感情,他凑个什么热闹! 上前一步挽过他的胳膊,埋头就往前挤:“走走走, 本座没吃饱,快带我去吃那什么炮!” 他错身走开的时候,还冲容月眨了眨眼睛,上扬的狐狸眼里,有狡黠的光。 挤在人潮中的容月,脸一下子就红了。 ——难道国师知道自己的心思? 飞快地瞥一眼薄幽,他抓着她胳膊的手已经送开。 容月正觉失望,又见他手臂一张,轻轻握住她肩膀,将她护在怀里,为她挡住了人潮涌动。 她埋低了头,唇角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却又缱绻着一丝落寞。 这些细小的甜蜜,足够她回味一辈子。 哪怕,今后陌路不相逢。 常夜一路走一路吃,季凌很有眼色地跟在屁股后面付钱。 容月则和薄幽慢悠悠地走着,很快便和前面两人拉开了距离,四人行变成了双人游×2。 两人并肩走在古街上,他的手虚握着她的肩,看上去和一旁的情侣无异。 心底点出了浅浅的涟漪,忍不住又朝他靠近了几分。 长发自耳后滑落,遮挡住了她唇边的暗喜。 但也因此,错过了薄幽微微侧开的面庞上,那抹淡淡的红霞。 各自怀揣着心事,竟一句无话地走到了小石桥边。 容月瞧见早就走远的两人正坐在那儿,她正要过去认领,可注意到常夜手里拽着的气球,和顶在头上的猫耳朵发卡,硬生生收回了脚步。 她还是装陌生人好了…… 容月雷得吐血,周围的人却并不这样想。 常夜倾国倾城的脸在阳光下如荔枝般晶莹剔透,不少人在经过他的时候,都惊呼一句:“那女生长得好美!” 再看看一旁的季凌,难掩妒意—— “那傻大个有福了,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傻大个应该很有钱,不然美女怎么可能看上他?” 季凌心道:我还没聋呢! 他额角青筋微跳,捏着拳忍了好半天,才忍住没伸手把他头上的猫耳发卡给扯下来。 当真是应了那句“我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咯”。 常夜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又这幅打扮,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季凌不想被人议论,便远离了他几分,免得被强行凑成一对。 常夜并未察觉到季凌已经挪开了几公分,他休息够了又兴致勃勃地站起来准备继续逛。 这回季凌没跟那么紧,常夜东走西窜的,稍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 季凌站在人群中,哪里都寻不见常夜的身影,心里就咯噔一声,沉入谷底。 …… 天渐渐暗下来,暮色泛黄,让人心里越发压抑沉闷。 季凌围着长街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常夜身影,他急得满头大汗,有些后悔方才因为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而远离了他。 他打电话给容月:“国师人不见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他?” 容月正坐在店里吃甜豆花,冷不丁听见这话,猛地站了起来。 薄幽见她脸色不好,忙问:“出什么事了?” “国师不见了……” 容月六神无主,薄幽虽然比她镇定,但心里也有些着急。 紫玉在他的手里,国师若是走丢了,既找不到他们,也回不了夜安。 要是落入歹人手里,只怕凶多吉少。 三人急匆匆地在石桥上碰头。 薄幽望着沉沦的斜阳,神色有几分凝重:“我们分头行动,他应该走不远。” 容月点头,正要一个人往西边走,就被薄幽拉了回来:“你和季凌一起,天快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没事。”好歹也学过些拳脚功夫,又是自己的家乡,没什么好怕的。 可薄幽还是坚持道:“听话!” 他不能容忍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容月不想耽误时间,只好点头应下。 薄幽见状,表情微缓,这才走到无人的树下,跃身离去。 他一走,容月就拍拍季凌的肩膀,指挥道:“你去那边找,我走这边,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季凌踟蹰着没动,方才她才答应了将军不单独行动,人还没走远呢,她就出尔反尔了? “你这样,不怕将军知道了生气?” “你不说我不说,他能知道?”容月也不怕季凌会卖自己,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转身就朝另一边走。 这是景区,又有便衣巡逻,季凌倒也不担心,扭头朝她相反的方向跑去。 …… 那一头,薄幽已经寻着蛛丝马迹追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速很快,他一路追得辛苦,好在人有三急,开车的人要上小号,车就停在了偏僻的小巷口。 薄幽透过那扇打开的车门,已经瞧见了后座的常夜,长发凌乱地散在脸侧,露出一双怒火中烧的狐狸眼。 车上除了常夜,还有两个男人,皆是贼眉鼠眼,目露凶光。 “峰哥,这回可是个好货!就这么卖了我还真舍不得。” 一口大黄牙的峰哥了然道:“知道你小子的那点心思,我跟你换个座位,待会儿我让狗子把车开稳点儿,你慢慢享受。” 两人相视一笑,用龌龊的眼神将常夜打量了个遍。 常夜心道:本座是男人!眼拙的狗东西! 前座的男人松了裤子走下车,来到后座,合着峰哥一起去扒常夜的裤子。 雪白的长腿露出来,分外撩人。 只是,腿间那团鼓鼓的东西却让他们俩都惊住了。 “妈的,居然是个人.妖!” 好不容易拐了个女人,正要去交货拿钱,结果是个带把儿的人.妖! 峰哥气得踹了常夜一脚。 “峰哥,这下怎么办?” “怎么办?卖去夜场,前面没有洞,后面总有,脸这么漂亮,不愁没人要。” 峰哥又摸了他的脸一把,笑得猥琐至极,常夜被恶心得快吐出来。 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他是死都不会答应顾泽兰那个昏君跑来这里的! 人没带回去,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征北将军这个混球,快来救本座啊! 他在心里咆哮着,余光瞥见藏在不远处阴影下看好戏的薄幽。 好你个征北将军,居然见死不救! 他狠狠瞪住他,眼里要冒出火来。 这时,□□焚身的男人有些憋不住了:“峰哥,我听说男人那地儿比女人还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男人,不玩可惜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发亮的眼睛看着常夜。 他猴急地退下裤子,露出了凶器。 常夜心里一惊,若不是他的嘴被封住,早就开始骂娘了。 要是真被这种登徒子用金针菇大小的丑陋玩意儿扎了,他只能抹脖子自杀了!不,他连寻死都不能,因为他无颜面对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心里着急,看向薄幽的眼神就带着一丝恳求。 薄幽见状,也收了玩笑的心,如一道暗影般迅速来到峰哥的身后,胳膊一蜷,轻而易举地勒住了峰哥的脖子。 正要去亲常夜的男人大惊失色,还没叫出声来,就被薄幽掐住了脖子,薄幽本想顺势拧断他的脖子,脑中突然闪过容月的约法三章,就减轻了力道,只掐着他的脖子把他从车里拉出来。 被勒得满面通红的峰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直接吓尿了。 空气里的骚臭味儿让薄幽拧紧了眉,收回手臂,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处,峰哥软绵绵地倒地。 另一个精虫上脑的男人金针菇直接吓成了针,浑身哆嗦得厉害。 薄幽余光瞥到他腿间的乌黑,顿时恶心地把他甩在了地上。 那人脸朝下落地,也不顾摔得横飞的鼻血,像条蛆似的往前爬,生怕动作慢了就被弄死。 薄幽一脚踩在他的背脊上,那人直接痛晕了过去。 原本在巷子里上小号的狗子此刻也走了出来,冷不丁撞见这的场景,吓得从裤腰带里拔出了折叠刀。 “哪条道上的?敢,敢惹,惹我狗子,不,不想,活了?” 他怕得厉害,双腿都在大幅度的颤抖。 薄幽轻蔑地瞥他一眼,顺手从树上扯下一片叶,在狗子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中,微一抬手,以绿叶作暗器,朝狗子的手腕射去。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绿叶在狗子的手腕上切开一道口子,鲜血奔腾而下,染红了狗子的手背。 他大碍抓破脑袋都想不到,普天之下还存在用树叶伤人的高手。 狗子微微一愣,也顾不上另外两个同伴,拔腿就跑。 解决完了三个战斗力为零的渣渣,薄幽走回车前,悠悠地给常夜解开绳子。 常夜呜呜叫着,直冲他瞪眼睛。 薄幽抬手,一把撕开粘在他嘴上的胶布,疼得常夜龇牙咧嘴。 “我说将军,你能不能轻点儿?!” “抱歉,我从来不会怜香惜玉。”薄幽见他衣衫不整,就别开了脸,“把裤子穿好,我们赶紧回去和容月他们汇合。” 常夜捂着脸痛呼了好一阵,才从车上下来,走之前使劲踹了峰哥一脚,敢踢他堂堂国师,放在夜安,可是要鞭.尸的! “国师,走了。”薄幽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催他。 常夜赶紧追上去,他可不想再遇到人贩子了,还是跟紧武力值爆表的将军为好。 方才他不小心迷了路,在古街的僻静处打着转,就来了两个人和善地搭话道:“一个人来旅游啊?迷路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引路哦。” 他没多想,跟着那两人走了一阵,结果就被绑上来车。 运气真背! 两人走到路口,薄幽盯着常夜犹豫了半晌,才皱着眉抱住他的腰。 若不是担心容月等急了,他才不会夹着常夜施展轻功,他会让他自己走回去! “国师可抓紧了,若是不小心摔下去死了,我概不负责。” 明明是刻薄的话,常夜却也听出了几分关切之意,他攥紧薄幽的胳膊,一抬头就看到他的侧颜——凤眼迎着暮色,被红色云霞染得流光溢彩,英挺的鼻梁下,薄唇紧绷。 虽然不情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薄幽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 就冲他今日这出英雄救美,若换做别的女子,怕是早就芳心暗许,非君不嫁了。 也难怪容月会喜欢他。 常夜瘪瘪嘴,对于他之前的欺凌行为就不许追究,他很慷慨大方地说:“今日将军救了本座,那本座便许你一个要求,免得欠你人情。” 薄幽睥睨而视,轻讽道:“国师可不要误会,我救你只是怕你流落民间,祸害这里的百姓。” 常夜气得一噎,不再跟他说话。 刚才觉得将军正义凛然、风姿卓越什么的,全都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qaq谢谢每天撒花、炸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让作者君能继续为爱发电_(:зゝ∠)_爱你萌! 陌墨启弦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20 12:20:09 兔子先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20 12:48:11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0 12:48:46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0 12:49:02 读者“南琴梨的迷妹喻”,灌溉营养液+12017-04-20 21:01:19 读者“july&juice”,灌溉营养液+62017-04-20 19:26:40 读者“克星是萌物”,灌溉营养液+52017-04-20 18:36:07 读者“榴莲酥”,灌溉营养液+12017-04-20 13:42:53 读者“九慕”,灌溉营养液+632017-04-20 13:19:14 读者“galsang”,灌溉营养液+12017-04-20 12:44:57 读者“陌墨启弦”,灌溉营养液+102017-04-20 12:20:10 第32章 远远瞧见了容月,薄幽就一刻都等不及地将常夜往地上一扔。 常夜摔了个狗啃屎, 吃了满嘴的灰, 他气得吐了口唾沫, 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 “将军你欺人太甚!” 容月小跑着迎上来, 见他狼狈不堪, 长发凌乱, 手腕处还有明显的红色勒痕, 不由心上一跳:“出什么事了?” 常夜气得跳脚, 直骂:“三个登徒子, 以为本座是女的, 要拉去卖, 还妄图玷污本座,真该千刀万剐!” 他这是遇上人贩子了。 容月赶紧掏出湿纸巾给他擦脸擦手, 凉凉的纸巾覆在他的面颊上, 轻柔小心地擦去了灰色的污痕。 常夜低眉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容颜, 愤怒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想了想,嘱咐一句:“没想到你们这儿人贩子如此嚣张, 你以后出门多加小心,别着了他们的道。” 容月应下, 从小父母便教育她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天黑了不要一个人出门。 国师在夜安身份尊贵,出入皆有豪华马车接送,自然遇不上这样的事,第一次难免着了坏人的道, 好在薄幽把他找回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替他擦了一会儿,薄幽忽然过来拉她,抓过她手里那张湿纸巾往常夜脸上一扔,淡声道:“让他自己擦。” 常夜气得脸通红,将湿纸巾往地上一扔,气冲冲地走到前面去了。 季凌去追,薄幽则把手伸到容月面前:“我的手也脏了。” 容月看过去,那双手温润如玉,掌心干净,也不知道哪里脏了。 不过她还是依言抽了张纸巾出来,细细地为他擦手。 薄幽眯着眼,唇边有不易察觉的浅笑。 追上常夜的季凌叫了车,招呼二人过去,四人坐上去的时候,他扭头说:“折腾到现在大家一定饿了,有一家中餐馆很好吃,我请客!” 常夜受了惊吓,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的菜。 他啃着猪蹄,眼睛舒服得眯成一条线。 季凌想到他今日的遭遇,便有些愧疚地道歉:“国师,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了?”常夜呷一口酒,不解地问。 季凌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喃喃低语:“不该嫌你丢人就远离你,害你走丢……” 常夜闻言,不耐烦地摆手:“此事莫要再提!” 不愉快的经历,还是早早忘记为好。 季凌沉默了一会儿,又鼓足勇气开口说道:“国师,真的不考虑带上我吗?我若是学好了功夫,就能保护你,再不会遇上今天这种事了。” 少年眼里满含期待,却换来常夜一个白眼。 国师府护卫那么多,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哪儿可能遇上今日这种事。 他便严词厉色地回绝了:“不行!你在这里过得好好的,非跟着我回去当一介武夫,你爹娘若是知晓了,还不气得打断你的腿?” “可我的梦想就是学功夫行走江湖……” “不行就是不行。”常夜打断他,此事已没有商量的余地。 容月吃着菜,突然想到昨晚常夜的话,便顺势问道:“对了,昨天就想问你了,皇上为什么要你把我也带回去?” 此话一出,薄幽的胸口便有了一丝紧绷。 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呗! 薄幽和常夜心里同时这样答道。 只不过常夜说出来的话却是:“帝王的心思,臣子哪里猜得透?” 他才不要帮着顾泽兰深情告白,那个昏君打了他一顿,又威胁他来带容月回去,这笔账还没跟他算呢! 容月也没多想,只点点头道:“反正我也不回去,若是得罪了他什么,他也奈何不了我。” 怎么可能是因为得罪了他,才来带她回去? 薄幽心里暗暗道,低眉看向她的侧颜——如清荷般温婉动人。 他想起那个冬季,他带着她一道去龙城的山上赏雪,白雪纷飞,她卸下披风,一袭白衣跑进雪地,朱唇皓齿,宛转蛾眉。如同漫天的雪花,闯进了上山狩猎的皇上眼里。 想必就是那一次,皇上对她一见钟情吧…… 可是将军啊,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的一见钟情? 顾泽兰喜欢容月,绝非是那样简单的原因,毕竟后宫三千佳丽,谁不比娇花更美? 常夜闻言,已知晓容月没有回夜安的意思,心上一松,便举杯顺势说道:“皇上许了我三日,若是三日后还未回去,他就会亲自过来。所以将军,我们差不多后天就得走了。” 薄幽和容月同时身形一僵。 常夜对此视而不见,他握着酒杯,虽然替容月感到可惜,但他还是不得不做一回棒打鸳鸯的恶人。 他盯着酒面看了片刻,然后挑眉对薄幽道:“上次容丫头不辞而别,你没能说上话,这次有了道别的机会,将军是不是也该说两句临别赠言?” 容月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她屏住呼吸,等着薄幽的临别赠言,却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怕一个不小心就哭出来。 这一次,她又要花多长时间去适应没有他的日子呢? 身侧的人握紧酒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声音清冷如月,岑寂似雪。 他说:“珍重。” 其实心里有好多话想说,脱口而出的,却不过二字。 他仰头灌下那杯酒,喉间灼热中带着刺痛,连带着心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在夜安的时候,寻不见她,他心急如焚。 如今,寻见了她,他却心如刀割。 …… 这顿饭常夜吃得最香,猪蹄红烧肉烤鸭清蒸鱼全进了他的肚子。 季凌还想在容月家多刷点国师将军的好感度,无奈被他父母打电话给叫了回去,说下周就要月考了,要监督他复习功课。 容月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回去背几篇优秀高考作文,争取考个理科年级第一,给叔叔阿姨们一个惊喜。” “得了吧,你当理科霸王死了吗?他可是有很高几率考上状元的真学霸。” “一切皆有可能,你不是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吗?” 不知道容月对他哪儿来那么大信心,季凌哭笑不得地跟她道了别,拐进了他家的小区。 常夜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听进了耳里,拢拢衣袖问:“你给季小子吃了过目不忘丹?” “他误食了。”容月万般庆幸地说,“如果不是因为季凌,我恐怕就把那堆丹药给扔了。” “你你你!暴殄天物啊!你可知本座的丹药在夜安被炒到多高的价位了?”常夜气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炼出来的,专门送给她的厚礼,她竟不识货。 “我知道我知道,国师丹药价值连城。”容月赶紧给他顺毛,“我以前没吃过,不知其效果如何,以为那是忽悠人的,现在已知晓它的珍贵,今后一定好好保管。” 常夜这才作罢。 回了家,已近九点。 常夜今天遇上了人贩子,本以为他会受到惊吓早早歇息,没想到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洗了澡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下巴抵在怀里的熊猫抱枕上,清亮的眼眸被电视屏幕上的光影染出缤纷的色泽。 容月本还想着给他做会儿心理疏导,见他没事,便摇头进了房间,准备收拾明天要用的文具。 不多时薄幽来到房门前,食指轻轻扣响了大开的门。 容月回头看去,见他正斜靠在门上,面容沉寂的望着她,轻叹一句:“我后天就要回去了……” 她张了张嘴,良久,才低落地回应:“我知道。” 窒息的沉默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出主意道:“我在夜安待了三年,穿回来的时候国师把我送回到了我穿越前的那一刻,你们不如多待些日子,到时候再穿到国师刚来的那一晚,不就没事了吗?” 薄幽却摇头:“你真以为国师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选择时间点?那不过是他信口一说。” 他顿了顿,将从国师那里套出来的真相告诉了她,“雕龙雕凤紫玉是夜安的东西,所以国师可以静止穿越者所处空间的时间,却无法静止夜安的时间。” “怎会这样……” 难怪常夜总催着她回去,想必是怕她在夜安待久了,回到现代早已物是人非。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薄幽忽然提到:“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他想听,哪怕只是一句珍重也好。 “有啊。”她含笑看着他,眼波摇曳着轻轻浅浅的不舍。 薄幽低眉看向她,缩紧的瞳孔流露出些许紧张:“什么?” ——我喜欢你。 容月在心里轻声回答。 ——好喜欢好喜欢你! 她弯眉一笑,心脏像是被插了一把刀,虽痛,可却涌出来甜蜜的血液,像蜜糖一样流淌而过。 她无言的告白持续了许久,薄幽没能等到她开口,只瞧见她的眸子突然蒙上了一层水光,莹莹发亮。 那里藏着千言万语,还有他看不懂的情愫,绚烂夺目中,夹杂着一丝让人心痛的悲悸。 薄幽想到今后再也望不见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眸,心底的不舍便不受控制地泛滥决堤。 这一刻,他竟萌生了带她回去的念头。 攥着的拳紧得发疼,让他稍微找回一丝理智。 他不能这样自私,既然留在这里是她的选择,他就得尊重她。 更何况,夜安还有个专横跋扈的皇上,他虽是个治国奇才,却霸道狠厉,容月遇上他,怕是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手松开了又握紧,他换上轻松的语调又提了一遍:“怎么不出声?之前你只留书信一封,没能好好告别,这一次,连句话都舍不得留给我?” “我已经说了。”容月将手放在他的心口,掌心能感觉到有力的心跳,和透过布料的体温,她莞尔一笑,甜蜜又酸涩,“就是不知它有没有听见。” 少女莹白的面颊上有淡淡的浅樱色,倒映在他的眸中,于是他的脸上开始有了高于体温的热度,那热一直蔓延到了全身,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遇见容月,身体就像是中了毒般,时而会出现呼吸紊乱、心跳加速、浑身发热的症状。 之前那一次,就害他误了事。 因为一时头脑空白,而忘记回答容月的问题,害她以为自己觉得裙子不好看,就生了气。 想到这事,薄幽心上一凛,沉吟着说:“你穿的那条裙子…很好看……” “裙子?”她水红色的唇一张一合地吐出两个字,一脸的不明所以。 薄幽的心扑腾得厉害,他慌忙后退一步,呼吸凌乱地说:“没什么……” 那件事,她大概早就忘了吧。 他却,后悔至今…… 拉回思绪,将话题也扯回来,薄幽再一次地问道:“真的什么都不跟我说了?有些话不说出口,我如何听得见?” 容月望着他的面孔,无论是这双清冽的凤目,或是英挺的鼻梁,还是温淡的羽玉眉,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她怕是生生世世都看不腻。 她也想继续与他朝夕相伴,生死相随。 若是她自私些,大可以趁现在向他吐露心声,薄幽念在恩情的份儿上,怕是会娶她为妻,守护一生。 只是,比起她的这份私心,她更希望薄幽能够快乐,他的过往太过黑暗,她不希望他的下半辈子还继续背负沉重的包袱。 他是那样好的人,应该同他真正喜欢的女子长相厮守。 所以,她没有办法抱着如此自私的目的跟他回夜安,用恩情来绑住他的一生。 因而方才在心里说的那句“我喜欢你”,她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的。 作者有话要说:  暗恋的滋味,你不懂这种感觉~ ps:国师和将军真不是cp啊,也许季凌和皇上还能勉强跟国师凑一对,但将军绝无可能!qaq 还有就是有人觉得节奏太慢,大家是不是不喜欢看日常小温馨?不要急躁,我已经构思好全文了,后面会超甜的~虽然偶尔出没玻璃渣。 感谢小天使们~(^v^)感动到泪目。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1 15:54:46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1 15:54:56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1 15:55:06 千氧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1 16:14:10 陌墨启弦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21 17:43:13 读者“长白无故人”,灌溉营养液+22017-04-21 22:13:00 读者“陌墨启弦”,灌溉营养液+102017-04-21 17:41:35 读者“小说宅女”,灌溉营养液+102017-04-20 22:55:29 第33章 第二天下了一场雨,如同薄幽来时的那一天, 空气冰冷, 风卷过一丝丝萧索惆怅。 “明晚就要走了啊……”常夜盘腿坐在沙发上, 忽然说了一句。 玻璃窗上雨迹斑驳, 薄幽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看向一旁用手机订外卖的容月, 抿唇不语。 电视里正放着霸道总裁剧, 小鲜肉男主一个壁咚把女主圈在怀里, 指尖微微一挑, 抬起了她的下巴:“女人, 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常夜觉得有趣, 想要去壁咚薄幽,可对上那双凛冽的眼眸, 就没了胆子。 于是他招招手, 把容月给叫了过来。 “怎么了?”容月放下手机, 还没在沙发上坐稳,就被常夜推了一把, 耳边一阵风过,常夜的右手撑在她脑后, 唇角微扬,长眉斜斜飞进云鬓,又邪又魅。 这是被鬼附身了? 不然为何国师的脸上会出现这种不符合他的逗逼属性的表情? 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挑起,紧接着常夜说了一句让她吐血的话:“女人, 你成功地引起了本座的注意。” 电视里的霸道总裁继续说:“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本市所有的公司都被你承包了!” 常夜也道:“本座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丹药都被你承包了!” 接下来便是激情热吻的桥段,原本坐在一旁的薄幽终于站起身,手臂一捞,将常夜给提了起来。 “这就吃醋了?”常夜眼尾上扬,又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国师自重,容月是清白姑娘,不要动手动脚!”薄幽说着,将他扔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否则,你就别想继续看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了。” 关电视,那可要了常夜的命,他乖乖坐好,再不敢一时兴起开玩笑了。 电视里的激情吻戏已经发展成了不可描述的船戏,薄幽觉得尴尬不已,见常夜看得津津有味,他就猛然站起身,躲去了客房。 只是男女主的喘息和**的话语,却还萦绕在耳边,让人心烦意燥。 吃过午饭后,迫不及待地想去追剧的常夜发现,遥控器不见了! 他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最后狐疑地看向薄幽。 对方清冽的眸子,有一瞬间的闪烁。 常夜当下就了然:没想到将军竟是个阴险的小人! 电视没得看了,常夜就拢拢袖子,窝在沙发上跟容月聊天。 征北将军文武双全,又面容俊美,龙城里想要说亲的人比比皆是,却也没见他跟谁订亲,除了容月,身边就没了别的女子。 方才不过看了会儿霸道总裁的激吻船戏,他就受不了地藏了遥控器。 常夜忍不住对容月说:“将军如今功成名就,却也不见他有娶妻之意,甚至回绝了公主这门好亲事,该不会是……断袖吧?” 说罢,还故作慌张地抱住胸口,生怕对方起了色心,“本座英俊潇洒,还真要小心了些。” 他还想继续说,就瞧见薄幽抱着胳膊站在沙发前,一脸的冷色。 “国师的确花容月貌,不然昨日那两位歹人也不会对你见色起意。” 说到这事,常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张嘴便道:“不是断袖你不娶妻?听朝中人说,之前醉红阁的美娇娘对将军投怀送抱,都被你很没面子地给推开了,啧啧啧,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薄幽寒着脸:“我只怜该怜的香,惜该惜的玉,我的终身大事,不劳国师费心。” 常夜轻哼一声别开头,他才不关心他的终身大事,说这些也不过是想抹黑薄幽在容月心里的形象,谁让他把遥控器给藏了呢! 相看两厌,之后便是谁都不理谁。 薄幽遇见容月的时候是十九岁,当时满心都是复仇,根本没空想男女之事。 她算是第一个闯入他生命里的女子,他对于女孩子这种柔美的生物很好奇,却又在相处的时候有几分不自在。尤其是,她靠近自己的时候,总会勾.起他最原始的冲动。 他为此苦恼过,暗骂自己禽.兽过,居然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产生邪念! 后来友人邀约他去喝花酒,他鬼使神差地跟了去。 云鬓花颜,芙蓉帐暖。 暧昧的娇笑此起彼伏。 梅姐儿已经引着二人走进一间厢房,不多时,来了几位姑娘,香肩半露,面容娇俏。 友人迫不及待地揽过一位美人,埋首在她酥胸中,一番腻歪后,抬头见薄幽站得笔直端正,不由大笑:“薄兄,带你来这里可不是只喝酒的,别冷落了身旁的美人儿啊!” “这位爷,快来坐!”看上他的女子主动过来拉他,被薄幽避开了。 对方的笑容尴尬地凝在唇角,很快恢复如常,热络地招呼他坐下。 薄幽入座后,那女子抿唇娇笑,为他斟上一杯酒,轻透的纱衣下,绝色风景若隐若现。 “爷,陪奴家喝杯酒嘛。”女子举起酒杯就往他唇边凑,十指蔻丹,香气缭绕。 薄幽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悸动,反而被浓郁的香气给呛得皱眉。 在女子快要歪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已经起身离席。 “张兄,我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薄幽一掀衣摆,跨出门去。 身后的女子脸骤然黑成锅底:呸!装什么正人君子!怕是想掩饰他不举的顽疾吧! 如今的薄幽,二十二岁,虽有了空余的时间想男女之事,却根本不敢想。 因为,那是对容月的一种亵渎。 …… 周末的大雨影响到了周一的天气,灰云黑压压地笼罩在教学楼上空,阴沉压抑。 容月走进教室,看见黑板上写着考试科目以及时间,她甩下肩膀上的书包,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更何况今晚薄幽就要离开,她跟本提不起兴致来应付考试。 刘娜见她支着下巴在课桌前发呆,便戳了戳她,提醒道:“月考可要加油啊,考好点,给咱们班主任长脸!” 不指望班里出个一鸣惊人的逆袭学渣,但至少得努力考及格吧! 刘娜是这样想的,全班都是这样想的,整个教室便弥漫着一股斗志昂扬的气息。 监考老师是1班的李老师,走进来时就有些被惊到。 以前她也负责监考过3班,每次进来的时候教室都闹哄哄的,玩手机的,聊天的,打闹的,乌烟瘴气。 怎么今天一反常态,全都在临时抱佛脚地看书? 看了也没用! 李老师这般想着,便走上去用试卷拍了拍讲桌,扬声道:“考试了考试了,把你们的书都收起来,别让我抓到作弊的。” 试卷发下来,容月虽然没有心情,但还是定定神,提笔认真写起来。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基础题该背的她都背了,写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费劲儿,阅读理解她按照练习册的答题模板解题,倒也不难。 至于作文,她轻轻一笑,洋洋洒洒写满答题纸。 卷子收上去的时候,不少人在哀嚎。 “太难了,我对不起夏老师!” “我尽力了,但我没有一颗读书的脑子!” “走走走,吃饭了,一上午耗费我太多脑细胞,已经无法思考了。” 整个年级都像煮沸了似的一片喧闹,刘娜见容月还坐在桌子前发呆,走过来碰了碰她的胳膊:“你不会是考懵了吧?走啦,吃饭去。” “你去吧,我还不饿。”容月趴在桌子上,一脸的失魂落魄。 刘娜以为她考差了担心挨母上鞭子,就好心劝道:“没事,考差了就考差了呗,多挨几次打,皮厚了,就不怕了。” 容月:…… 刘娜刚拉着她起来,季凌就来了。 他曲着手指,用骨节敲了敲前门,对容月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刘娜见状,立马识相地投奔周曼曼几人,她才不要当电灯泡呢! 容月却从季凌的表情里看出他有事要说,走过去,听见他压低声音道:“将军他们来了。” “在哪儿?” 容月和季凌今天都要考试,下午会提前放学,所以她就不打算中午回家陪薄幽二人,没想到他们竟自己来了。 季凌本来是跟班里的几个哥们儿一起去吃饭的,结果在校门口被常夜给拦下了。 常夜还是长发未束地披散在肩头,美如冠玉的面容,让他的几个哥们儿都误以为是个女人。 其中一人捶了季凌一拳:“季老大,你这就不对了,有了容月妹子,还跟这位小姐姐暧昧不清的,小心翻船啊。” 常夜听着这话不对了,拉着那人便问:“这话什么意思?” 十七岁的少年被天仙似的“小姐姐”给拉住了手,脸腾地红了,什么都给招了:“谁都知道,季老大和容月妹子在交往,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交往个屁!别乱说!”季凌脖子耳根都红了,粗声粗气地吼了那人,然后拉过常夜走到一边,“你怎么一个人来?万一又遇到人贩子怎么办?” “我跟将军一起来的。”常夜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棵树,树下阴影中,站着风姿绝伦的薄幽。 季凌便说:“那我去叫容月,你们等着。” 季凌转身一走,常夜就挤到树下,仿佛若无其事般提了一句:“没想到容丫头和季凌小子居然是一对,这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也难怪容丫头舍不得回夜安了。” 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容月真和季凌是一对,但他就是想让薄幽误会,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他斜眼瞥见薄幽倚着树干,闻言眼波微漾,却是什么也没说。 常夜瘪瘪嘴,觉得没劲儿,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淡漠如水的将军情绪失控。 他看得透容月的心思,可薄幽的心思,他却猜不透。 毕竟在朝堂上跟他的接触也不多,传闻说他杀伐果决,不近人情,却只对救命恩人容月情深义重。 当初他慌张地来府上搜人,常夜寻思着,将军会不会也对容月怀有那份心思,可接触的几日里,将军对容月彬彬有礼,如今听闻季凌和容月是一对,也见他神色如常。 难不成,对容月真的只是恩情? 常夜摇头,替她感到心酸。 他朝校门口望去,很快就看到去而复返的季凌拉着容月出来,正要迎上去,忽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读者都好高冷_(:зゝ∠)_留言辣么少,我怀疑我的收藏是假的...... 感谢小天使们~qwq 谦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2 15:28:11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2 15:52:02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2 15:52:11 读者“长白无故人”,灌溉营养液+52017-04-22 21:03:26 读者“july&juice”,灌溉营养液+62017-04-21 23:56:18 第34章 洛辰因为前几日看见的场景一直心神不宁,想给容月发消息, 发现她早已不在班级群里, 托人打听到她的微信号, 申请好友后却一直不见她接受。 他很想搞清楚, 那天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所以他拦下容月, 一脸凝重地说:“容月, 我有事要问你。” “抱歉没空。”她急着去见薄幽, 被洛辰拦下来, 脸色就有些不好。 “我问你, 那个杀马特抱着你腾空而去, 究竟是不是我的幻觉, 还是说你们合伙搞的鬼把戏?”这个时候的洛辰,还没往什么轻功上想, 只是单纯地感到疑惑。 不过他的这句话, 却让容月神经绷紧。 她眸光发寒地看着洛辰, 这个自带光环的校园男神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难缠了? 这种时候越是表现得紧张,就越容易被人察觉出异样。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说:“怎么, 这就被吓到了?不过是季凌他们几个合伙玩的小把戏,你该不会为此烦恼了这么久吧?” 洛辰见她神色自然, 眼尾轻透嘲讽,就不悦地拧眉,否认道:“没有,我也只是好奇顺口问问你罢了。” “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容月不想与他多作纠缠, 冷冷抛下这句话就侧身走开。 一旁的季凌被洛辰阴沉的目光盯得很不舒服,他凑到容月耳边小声道:“将军被他看见了?” 容月点头。 季凌想到之前传出的容月喜欢洛辰被丑拒的绯闻,就支吾了一句:“我觉得洛辰那人看起来挺阴险的,并不适合你……” 容月闻言猛地停下。 埋头跟在后面的季凌吓了一跳,然后听见她郑重其事地说:“年级上的传言很多都不可信,你听听便是,别真以为我喜欢洛辰。” 季凌愣愣地点头,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不喜欢就好,那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有什么好喜欢的? 两人走出校门,常夜蹦过来,猝不及防一句:“方才有几个小兄弟告诉我,你在和季凌交往,是不是也像那几对男女一样,牵小手亲小嘴儿啊?” 容月和季凌顺势看去,有几对校园情侣挽着胳膊牵着手,有一对还在树下吻得不亦乐乎。 薄幽也看到了那对接吻的情侣,他从树下走出来,唇角下压,胸口紧绷。 他看了容月一眼,少女面露无奈,很无语地说:“那些人张嘴乱说的话你也信?没有的事。” 一旁的季凌却突然脸部升温,麦色的皮肤红得要滴出血。 和容月接吻什么的......光是想想就大脑缺氧…… 常夜不客气地敲了他的脑袋:“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季凌回过神来,瞪着一双死鱼眼,粗声粗气地反驳道:“才,才没脸红!” 他那点小心思,常夜一眼看破。 等吃过饭,两人回学校考试,常夜才遥遥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扯了一片叶子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容丫头虽然对季凌小子没那份心思,不过,我看季凌小子那反应,绝对是喜欢容丫头的,在她面前跟个小绵羊似的,又体贴入微,再冷的心,怕也要被他给捂热。” 薄幽斜睨他一眼,声音发冷地问:“堂堂国师,竟也如长舌妇般背后议论这种事。” 狐狸眼笑得越发张扬,常夜吐出叶子,耸耸肩道:“总比什么都憋着不说好吧~” 薄幽冷哼了一声,扭头往前走:“不是要逛街?想去就赶紧跟上!” 常夜这才收了揶揄的笑,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c市最繁华的商业街,虽是凉风飒飒的秋季,路上却到处都是光腿的美女。 常夜看得眯起眼睛,结果美女们在经过他的时候,都先是一愣,然后高抬头颅冷哼着走开了。 ——美女见美女,两相生厌。 薄幽在一旁嘲讽:“国师,都翻你白眼了,你还要继续这么轻浮地看下去吗?” 常夜发现路上的女子对他一脸冷漠,对薄幽却是眼神炙热,心里顿时有点不爽,怎么说他也是龙城第一美男,怎么到了这儿反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将军给比下去了呢? 他郁闷地走着,心情不好需要吃东西来排解,所以在经过蛋挞店的时候,他停住步子,让薄幽给他买。 “没钱!” 薄幽最近吃穿用度都是花的容月的钱,他觉得过意不去,可他身上只有银子,没有这儿的纸币,无奈之下,只能拿着容月给他的百元大钞。 这钱他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至于国师,给他管饭已经很给面子了。 想吃零食? 没得商量! 常夜趴在橱窗前挪不开步子,薄幽抱着胳膊就是不松口。 有人将这一幕全部看进眼里,他摘下墨镜,朝这边走来。 “连块蛋挞都舍不得给女朋友买,这样的男人还是趁早踢掉吧!”男人一身裁剪得体的杏色西装,微笑着递上名片,“美女,认识一下,我是星尘娱乐公司的星探,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发展?” 看了两天电视的常夜自然知道“美女”和“星探”是什么意思,他不耐烦地挥手赶人:“我是男的!还星探呢,男女不分。” 那人吃了一惊,还要说什么,常夜已经踱步往前走了。 他慌忙追上去,想开口挽留,这么漂亮的人,管他是男是女,先签下来再说! 只不过商业街的星探实在是多,他还没赶上去,那两人又被拦下来了。 一个戴着帽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笑眯眯地掏出名片,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常夜,而是薄幽。 “这位帅哥,您的身材可真棒啊,有没有兴趣当模特?” 被拦了两次,常夜不胜其烦,就替薄幽挡开了他:“没有没有,你找其他人吧。” 那人却是不肯放弃,双手捏着名片,还是笑脸相迎:“帅哥可否收下名片,回去慢慢考虑一下再联系我也不迟。” 伸手不打笑脸人,薄幽见他态度诚恳,面容和善,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模特是什么,但还是收下了他的名片,颔首道:“我会考虑的。” 见他收了名片,男人也不纠缠,挥挥手笑着走开了。 常夜等那人走远了,才对薄幽说:“将军可知模特是干嘛的吗?” “不知道也无妨。” 想要卖弄一番的常夜心痒难耐,无视薄幽的那句话,张口便道:“就是脱光了衣服,只穿亵裤在台子上面走,给台下的人看,对了,还要放进电视机,给全天下的人看。” 见他面色发寒地将名片猛地揉成了纸团,常夜便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没想到将军来了容丫头的时代,竟被人当做卖弄风骚的小倌。” “闭嘴!” 薄幽呵斥了一句,抬脚便走。 常夜捂嘴偷笑,谁叫将军这般小气,都不给他买蛋挞吃,不损他几句都对不起自己。 他大概是不知道,模特也分好多种,而内衣走秀的男模也不是所谓的小倌,可毕竟是个古人,即便思维再超前,对于某些新鲜事物也是理解不了的。 两人在繁华的商业街游走,容月和季凌在学校苦逼地考试。 下午的数学,是季凌最擅长容月最苦手的一科。 季凌提前交卷,从6班出来的时候,透过3班的小窗户,看见了容月蹙眉的侧颜,少年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翘。 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也挺好的...... 容月虽然不擅长数学,但她已经把各种公式题型以及答题步骤都背了下来,更何况文科生的数学并不会难到哪儿去。 她虽然写得慢,但至少都会。 交了试卷,收拾书包走出教室,就对上倚在墙边,等候许久的季凌的视线。 “走吧,今天放学早,回去说不定还能跟他们一起吃顿饭。” 季凌虽然为着不能去夜安而惋惜,但他并不难过,于他来说,和国师将军的相遇是一段美好的经历,聚散终有时,男子汉何须牵肠挂肚。 可容月却不同,她听见这话,脸色便苍白了几分,紧抿的唇瓣也失了血色。 季凌见状,忙弯腰问:“脸色这样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容月摇摇头,加紧脚步朝楼梯口走去。 她脚步虚浮,险些从楼上栽下去,季凌越发地不放心:“我送你去保健室吧。” “我没生病,只是刚考了试出来,有些没回过神来。”容月生怕他强行拉她去保健室,这样她就赶不及回去送薄幽了。 她不愿意,季凌也不敢强迫她,只是先她一步跑去买了热茶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将瓶子递给她:“喝点吧,暖暖胃。” “谢谢。”容月心不在焉地接过,握着瓶子的手心是暖的,身体却还是冷得厉害。 她朝校门外看去,在对面的树下瞧见了薄幽的身影——抱臂沉默地倚着树干,额前墨发轻垂,隐没了古潭般幽深的眼眸。 就仿佛是一幅画,泼墨进了她的心底。 他就要走了...... 真正的告别。 容月只觉得有热气涌上眼眶,轻轻地一眨眼,睫毛就湿了。 季凌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走在前面,等走了一截路,才发现容月没跟上来。 他回头,看见她发红的眼眶和鼻尖,心里一怔,想到容月在夜安呆了三年,和将军国师必定感情深厚,舍不得他们离开,是情理之中的事。 挠了挠头,搜刮了半天安慰话,送到嘴边的却是干巴巴的一句:“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他踱步走回去,语调轻柔,“我会陪着你,就算他们同意带我回夜安,我也不走啦,这样即便他们离开,你也不会是孤单一人。” 这话让人心头一暖,容月将眼泪压回去,瞪他一眼:“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定了定神,刻意牵起唇角,不愿露出丝毫悲伤的神色。 薄幽记忆里最后的她,应当是笑着的,往后若是想起她,他也会好心情地露出清浅的笑容。 她走过去,穿过那条人来车往的灰色马路,来到薄幽身旁。 季凌也要跟过去,被常夜拽住了胳膊:“时间还早,我想喝杯那什么奶茶,你陪我去买吧。” 常夜看了容月一眼,离开之前,他就再发一次善心,了了容月的愿吧。 两人一走,便只剩下薄幽和容月独处。 薄幽望着前方长长的街道,遥远的高楼之间,有沉沦的斜阳,殷红似血,将整个城市都染上一层凄美之色。 他垂下眼,声音轻如叹息:“这是最后一次,跟你一起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炸出了一些潜水党_(:з」∠)_我要再接再厉地炸… 感谢~~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3 12:52:12?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3 12:52:28?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3 12:52:37 读者“入坑小萌新”,灌溉营养液+12017-04-23 20:25:30 读者“叶泠泠”,灌溉营养液+102017-04-23 12:40:46 读者“汉服紫苏”,灌溉营养液+12017-04-23 12:18:06 第35章 起伏的胸口,凌乱的呼吸, 让他的心也难以平静, 没想到费尽周折, 最后还是要与她天涯永隔。。。 他紧绷着唇, 每一步, 都如同走在刀尖上一般艰难, 两人都走得极慢, 好似这样, 就能够停留住飞逝的时光。 在容月家门前停下的时候, 两人皆是心中一凛, 这扇门一打开, 迎接他们的将是注定的离别。 身后的电梯这时也打开了,常夜二人从里面出来, 一道进了容月家。 常夜咬着吸管, 喝掉最后一口奶茶, 见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算留下来吃饭, 去换了衣服,然后走到客厅, 拍拍季凌结实的胸脯,笑道:“季凌小兄弟,后会无期了。” 容月听见那四个字,心上一阵刺痛。 身后客房的门也打开了,薄幽拿着装有雕龙紫玉的盒子走出来。 他的身影被暮色笼上一层不真实的光, 无论是他身上的玄色长衣,或是他腰间冰冷的佩剑,都提醒着容月,这个人来自遥不可及的另一时空。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一部车,一辆地铁,一架飞机就能跨越的,这一走,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她望着薄幽,薄幽也望着她。 彼此眼眸里都蒙上一层水光,似有雾气缭绕,看不真切隐藏在薄雾之下克制的情绪。 常夜已经抢过了盒子,从记录里调出了历史记录,他回头,瞧见薄幽还站在原地,便催了一句:“走了,将军。” 薄幽往时空之门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容月,声色沙哑地说:“你……多保重。” “你也保重。”容月鼻尖发酸,她微微低了头,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掏出那枚月牙玉佩,放到了薄幽手上,“这玉等你回了夜安,我拿着就没什么用了,今后若是遇见了喜欢的女子,就送给她吧,好确定她的位置,护她周全。” “已经送给你了,没有收回来的理由。”薄幽蹙眉,将玉佩朝她手里推。 容月不接,握住他的手,固执地将玉佩按在他掌心:“拿着吧,反正你以后再也无法透过它,感应到我了……” 薄幽握着玉,眼里仿佛下着倾盆大雨,搅乱了平静的眼波。 他站在那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如一尊雕像动也不动。 常夜已经跨进了时空之门,只探出一个脑袋来催:“该走了,时空之门不能开太长时间。” 薄幽脚下千斤重,让他无论如何都挪不开步子。 还是容月上前,推着他往时空之门里走。 她的眸子倒映着他隐忍的面容,这一眼,像是定格在脑中的画,牢牢印在记忆深处,成为不会褪色的永恒。 在被她推进时空之门的那一刻,他终于鼓起勇气,薄唇微动,颤声问:“一起回夜安可好?” 如果皇上想要得到她,那他就辞了官,带着她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如果她喜欢皇上,那他就努力做到权倾天下,成为她背后可靠的依仗。 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 两人之间隔着时空之门摇曳的幽蓝浮光,将外面的景致摇晃得越发模糊。 常夜在后面拉他:“走了将军,本座有点饿了,想赶紧回去吃一只烤鸭。” 薄幽甩开他的手,神色漠然。 这还怪上他了! 常夜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当下便炸了:“她不属于夜安,她在这边过得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非要拖着她一起回去不成?” 越说,火气越旺,“容丫头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她回去,你难道看不出?皇上喜欢她!为了她连我都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会成为后宫嫔妃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皇上越是宠她,她的处境就越危险。——你忍心吗?” 薄幽别开脸,眉心有隐忍的褶皱。 当初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确定她的安危,可人都是贪心的,她失踪时,他只盼她安全,知道她下落时,他就希望能找到她,相逢后,他又希望能带她回去。 哪怕明知道,回夜安对她而言并不是好的选择。 一路沉默地跟着常夜,背后的浮光越发遥远,在快要跨入夜安的时候,他猛然回身,朝着时空之门折返而去。 “喂!将军!你疯了?!” 身后是常夜的惊叫。 可他已经顾不上了,本能侵蚀了理智,驱使他朝着容月所在的那头走去。 浮光越来越淡,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在光散掉前的那一刻,他终于冲了出来...... “薄幽?!” 望着面前去而复返的人,容月已经涌上眼眶的泪水猛地收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身后的时空之门彻底消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季凌比他还着急,在时空之门消失的地方摸来摸去,企图再摸出个门儿来:“将军,怎么办?你回不去了!” 最该恐慌的人,此刻却比谁都镇定。 他将手里的玉佩放还容月掌心,低眉抬眉间,有温柔自眼波中缱绻而过。 他说:“这玉佩,你恐怕还得戴上些日子。” 冰冷的玉,被他掌心的温度捂出了热度,容月发凉的指尖抚摸着玉面,逼回去的眼泪在这一刻,似决堤洪流般,一发不可收拾地流下来。 她哽咽着,声音呜咽:“为什么?为什么回来了?” 为什么? 他迷惑地看着她,抬手轻抚她垂下去的脑袋,发间的凉意细枝末节地传来,让他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却依旧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他也不知道。 只是本能地,在那一刻回了头,朝她疾步走来。 血红的天幕被染黑,细碎的远星微弱地闪烁,夜晚不动声色地降临。 而此时,遥远的另一个时空,也被浓重的夜色包裹,寒空里没有星,只有凝重的黑暗。 龙城的天牢里,猩红的火光铺满牢狱的灰色墙壁。 常夜跨过时空之门,刚站定,就瞧见等在那儿男子,黄袍加身,眉目间满是戾气。 见只有他一人回来,顾泽兰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容月呢?!” 常夜被勒得呼吸困难,他扳住顾泽兰的手,挤出话来:“没有找到。” 顾泽兰面色越发难看,低吼道:“那将军呢?” “也没找到。”常夜终于从他的手里逃脱,他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天下之大,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没有找到他,雕龙紫玉又怎可能重新回到你手里!”顾泽兰的眼神淬了毒般阴冷,他一字一顿地警告道,“朕与你情同手足,你竟帮着别人!” “情同手足?”常夜嘴角挂着笑,眼神却不带一丝温度,“君是君,臣是臣,谈何情分?皇上真是折煞了微臣。” 顾泽兰知道他还在怪他之前对他用刑,他也是气急攻心,迫不得已,现在已经后悔了。 想到这事,顾泽兰便没有继续追究他一人回来的事,想着之后亲自去一趟21世纪,把容月带回来。 他轻咳一声,缓和气氛道:“来人,先送国师回去休息。” 然后他伸手去拿常夜手里的雕龙紫玉:“这玉跟朕的雕凤紫玉是一对,就都放朕那儿吧。” 常夜不肯松手,面色发寒道:“这是臣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恕微臣不能献给皇上。” 双方僵持了半晌,就在顾泽兰恼羞成怒要硬抢的时候,有人从外面急匆匆跑来。 那人猛地跪地,禀报道:“不好了皇上,龙城忽降冰雹,城内一片混乱。” 顾泽兰大惊失色:“什么?!”紫玉他也不抢了,一掀衣摆,大步朝外走去,吩咐道,“宣首辅进宫,国师也过来。” 常夜攥紧了手里的盒子,盒面倒映着两壁的火光,他喃喃自语着说:“天灾这么快就来了……” 他收起了平日的不正经,捧着盒子面色严肃地追出了天牢,往皇宫赶去。 时空之门他是再也不会打开了。 至于留在21世纪的薄幽,他只能对他说声抱歉了。 ** c市,a高。 高三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惊呼:“什么?!容月是文科第一?!” 发出这道惊呼的,是李老师,她看着统计出来的成绩排名表,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开学考了班里最后一名被赶出去的学渣,居然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一跃年级第一,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一定是弄错了!”她拍桌叫道,“谁统计的成绩?把她的卷子拿出来,再算一遍。” “李老师,已经反复核实过很多遍了,容月的确就是文科第一。”怕她不信,几位老师将容月的试卷拿给她,“要不你亲自算一下?” 李老师扯过试卷,看着上面飞扬灵动的字和左上角近乎满分的成绩,脸色越发难看。 核算后发现没有错,她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3班监考松散,也不知道是不是抄的。” 这话夏老师不爱听了,她最讨厌别人污蔑自己学生的人品,当下便拧着眉严肃地说:“我记得3班这次的监考老师是李老师您啊。”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李老师假咳一声,把成绩单扔在桌上,抱着教案落荒而逃。 ——真是见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本文不虐就是不虐<( ̄︶ ̄)>哼哼~快夸我! 谢谢兔子先生qaq~几乎每天都来投喂我 第36章 这时理科成绩也统计出来了, 理科学霸还是稳坐第一, 只不过前五名的名单里居然混进来了一个季凌, 4班班主任疑惑地去翻试卷, 然后神色怪异地对6班班主任说:“你们班的季凌,最近很努力?” 6班班主任一脸的不知所以然,摇头说:“那小子还是天天上课看武侠小说, 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天天看小说还年级第五?他数学跟物理都是满分!” “什么?!”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不良少年会一跃年级前五。 季凌自己也没想到。 此时他正叼着笔看武侠小说。 听见走廊上闹哄哄的喧哗声, 就有些看不下去。 他抬头瞧见其他班的人都在往走廊尽头走,拉了个人问才知道是老师公布了月考成绩。 他不在意地哦了一声,趴在桌上睡觉。 睡了会儿, 有人推他的胳膊, 声音激动地说:“季老大, 你家容月妹子文科年级第一!” 袭来的睡意顿时没了,他揪住那人的衣服,不确定地问:“年级第一?” “是啊!” 他坐起身, 就看到容月从窗前走过,唇角含笑,一副高兴的模样。 旁人也许会觉得,那是因为考了年级第一而高兴, 但他却比谁都清楚,那是因为薄幽。 从薄幽留下来的那晚起,她的笑容就没淡过,再没了前些日子的忧容。 心情舒畅的容月, 此刻正站在看板前,仰头在第一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刘娜用胳膊肘碰她:“看吧,我没骗你,就是第一名。刚才我看见的时候也不相信,你这段时间是开了挂吗?一飞冲天得不要太爽!” 她的确是开了挂,这挂还能持续一年时间呢。 容月看完自己的成绩,又去找季凌的,理科第一当然还是四班的学霸,不过能一跃进前五名,容月还是很欣慰的。 正准备去6班表扬他,就听见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文科第一又怎么了?跟不良混在一起,败坏校风!” 说这话的,是张小璐。 在看到容月的成绩之后,她瞠目结舌地愣了好一会儿。 要知道容月才刚被赶出文科1班,紧接着就来个大逆袭,换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容月淡淡地瞥她一眼,并不打算自降身份跟她当众吵架。 有一种病,叫做红眼病,成天盯着旁人,嫉妒得死去活来,忽略了自身的努力,这类人终归是走不了多远的。 也来看成绩的周曼曼闻言不爽了,她背对着容月,没看到她,却还是开口替她出气:“你口中的不良那也是年级前五,两个学霸在一起讨论学习不行吗?总比你们一群心机.婊聚在一起说人坏话强吧!” “你说谁是心机.婊呢!”张小璐扭头就要跟她撕逼,却瞧见牛哥狠狠瞪了她一眼,递到嘴边骂人的脏话就咽了回去。 心里恨恨咒骂:有男朋友了不起?sao婊.子,高中就这么浪,也不怕浪出孩子来。 她在六十多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气得脸都扭曲了,她上次可是年纪前四十名,没想到成绩越滑越厉害,还好不是每次月考都踢人,不然她只能被赶出1班了。 这时洛辰也过来了,身后依然跟着文静的何美美。 自从在书法比赛上晕倒后,何美美在1班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 李老师嫌弃她没能给她长脸,这段日子没少给她脸色看。 男生们倒是怜香惜玉,一如既往地奉她为女神,可那些平日里嫉妒她的女生,就不这么友善了。 明着暗着说些难听的,要不是有郭佳护着,只怕她也会落得和容月当初一样的下场。 她已经听说容月考第一的事了,如今在看板前和她遇上,原本就有些憔悴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在文化艺术节上抢走了她的风头,如今连她引以为傲的成绩,也要落她下风了吗? 她看向洛辰,发现洛辰根本没在看成绩,而是径直走到容月身边,笑着说了一句:“恭喜,第一名。” 何美美见状,就有些站不稳了,难道,连喜欢的人,也要被容月给抢走吗? 察觉到何美美略带哀怨的目光,容月微微侧头朝她看去,对方吓了一跳,赶忙低下头去,只是攥着裙摆的手却收得紧紧的。 何美美的那点心思一眼就能识破,容月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搭理洛辰,只敷衍一句:“不过运气好罢了。” “你的试卷我看过了,基础题没有一道错,只扣了一些主观题的分,这可不是一句运气好就能说得过去的。” 洛辰语调轻扬,满是欣赏,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何美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夸别人,谁受得了? 向来与人为善的何美美,此刻也忍不住嗫嚅了一句:“李老师说,有可能是夏老师漏题……” “别含血喷人!夏老师要是能漏题,我至于不及格吗?”容月还没开口,一旁的刘娜就炸了,张嘴毫不客气地喊出了声。 她早就想打脸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优等生了,容月以前成绩差是没心思学习,这段时间的努力,她这个同桌有目共睹。 容月每天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做题,体育课都抽空练听力背单词,成绩怎么可能不进步?只不过这次进步得猛了点儿,就让这帮红眼病逮着机会说闲话。 刘娜这一嗓子引来许多人的关注,何美美觉得丢脸,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弱到细不可闻:“李老师是这么说的,我可没这么想……” “这次的语文试卷是李老师出的题,其他几门课的老师,刚编写完卷子就拿给了李老师,并未经夏老师之手,怎么可能漏题?”洛辰朗声替容月辩解,虽然他说得有理,可一旁围观的女生对容月的敌意却是只增不减。 考了年级第一,又有男神帮着说话,暗恋洛辰的女生谁都不会有多高兴。 至于对洛辰没意思的,则围在一旁看戏,毕竟校园生活太过无聊,谁不想看点撕逼狗血剧? 看个成绩也能看出那么多的暗潮涌动,容月觉得,象牙塔的明争暗斗都快赶上古代后宅里女眷们的争斗了。 她不由失笑,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刘娜追上来,一脸的不甘:“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都不还嘴吗?” “斗嘴有什么用?最好的办法是次次拿第一,这才是最正确的打脸方式。刚才我要是跟何美美吵起来,别人会顺势说我心虚,泼上来的水会更脏。” 容月一边说,一边下楼往小卖部走。 刚才周曼曼在不知道她在场的情况下,出声帮忙怼张小璐,这份情她是记着的。 而身边这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的刘娜,相处之后发现人也挺好。 她买了几包零食,又替刘娜要了两根烤肠。 对方笑嘻嘻地接过,摇头晃脑道:“刚才没白帮你怼何美美,知道疼你的大房我。” 容月被她逗乐,拿着零食往教室走。 路上遇见来买饮料的周曼曼和牛哥,她就顺势把零食给了她:“刚才谢谢你了,帮我说话。” 周曼曼哗啦一声就撕开了包装袋,一边塞土豆片一边摆手说:“应该的,那女的嘴太欠了,听得我火冒三丈。” 她喂了牛哥一口,对方咬碎薯片,对容月说:“帮嫂子出头,应该的!” 容月:……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再重申一遍她和季凌的关系。 “我真没跟季凌交往,牛哥你这样说,会挡了他桃花的,以后不要再叫什么嫂子了。” 牛哥暧.昧地冲她眨眼睛,被周曼曼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听到没有?别再乱传不实绯闻。” 牛哥委屈地皱着脸:“嗻,小的遵命。” 末了,周曼曼也不好意思地道歉:“以前起哄你和季凌,都是闹着玩儿的,你要是介意,我以后就不说了,可别跟我置气。” “不会。”容月莞尔,“说清楚就好了。” …… 周三下午是体育课,秋季的运动服变成了白色长裤和外套,容月换完衣服就跟着刘娜过去。 听说今天要训练八百米长跑,所有人都开始哀嚎。 “就顾着文化课,体育课成绩不要了?毕业证全a不要了?各班体育委员,组织你们班的同学做准备运动!”体育老师在台上粗着脖子大吼,压住了台下的抱怨。 做完准备运动,才是噩梦的开始。 各班按照学号走出一人,站到跑道上来,六个人一组进行练习。 容月的学号在最后面,今天轮不到她,所以干脆从侧墙的小路绕出操场,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小路连接着学校的林荫道,僻静幽深,此时正值上课时间,空荡荡的,正合她意。 刚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下,就听见头顶传来唰唰的声响。 两片树叶落下,紧接着身旁多了一个人—— 早已习惯了薄幽的神出鬼没,容月很淡定地说:“你不是说今天要出去办事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已经办完了。”薄幽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还未打开,香气就飘了过来。 是商业街的那家蛋挞! 薄幽把盒子递给她,与她并排着坐下:“刚买的,趁热吃吧。” 容月眉开眼笑地吃起来。 这家店的蛋挞十里飘香,就连不吃甜食的国师都为之驻足,今早餐桌上又听见容月感叹了一句想吃商业街的蛋挞,他路过的时候就买了一盒。 容月吃得两腮鼓鼓,终于后知后觉地问:“对了,你究竟是去办什么事啊?” 薄幽给她递上蝉丝手帕,尾音含笑道:“赚钱。” 作者有话要说:  ps: 从后台看到订阅一步步从两千变成了300,一开始以为是养肥党或者写蹦了,结果发现jj机器没防住。 看到被同步到了,气得肝疼,开始怀疑自己吐血日更是为了什么,方便盗文网站赚大量广告费还是盗版读者无聊时的免费娱乐? 可能有人会喷我玻璃心了,大神秒到都没说什么呢。没写文的不会明白,看到自己的心血在盗文网站上跟黄色gif图混在一起是怎样一种恶心的感觉。还有分享文包的跟帖下面,一群人捧着楼主说太感谢了,辛苦了。(辛苦的不是作者吗?) 新文都没动力码了。上一本书最后一章没有盗走,就来了一波订阅最后一章的。(微笑) 刚才手动防盗,炸出来了盗文号。现在替换回来了,也懒得防了,三次元本来也没那么多精力成天盯着防盗。反正看盗文的永远都不会支持正版。:) 方才给大家造成了不便,很抱歉。 感谢~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4-25 12:25:29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4-25 12:25:48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4-25 12:25:56 紫月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4-25 17:04:25 读者“叶泠泠”,灌溉营养液 +5 2017-04-25 20:08:42 读者“枷锁”,灌溉营养液 +10 2017-04-25 18:08:37 读者“紫月樱”,灌溉营养液 +1 2017-04-25 17:04:25 读者“雾湫”,灌溉营养液 +1 2017-04-25 13:45:01 读者“汉服紫苏”,灌溉营养液 +2 2017-04-25 12:33:05 第37章 容月原以为, 薄幽还需要一段时间, 来接受自己可能再也回不了夜安的事实。 结果他的适应能力强得惊人, 居然已经开始想赚钱的事了。 薄幽说着, 掏出了一个信封,鼓鼓的好似砖头。 “我去了一趟古玩市场,早上赚的, 并不多,暂解燃眉之急。” 毕竟, 总花一个姑娘家的钱,他做不到。 容月擦掉手上的蛋挞屑儿,惊愕不已地接过来看, 里面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毛爷爷, 摸着厚度, 估摸三万左右。 她看完后把钱还给他,愣愣道:“薄幽的生存能力还真是强到惊人。” 以前在夜安的时候,便感叹过他绝处逢生的能力, 没想到来了他完全陌生的21世纪,他竟也能如此快速地适应。 薄幽收好钱,准备拿回家放好,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愧疚:“来这里一直花你的钱, 对不住。” 容月摇头:“我在夜安身无分文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让我饿着,你来了我这里, 岂能让你挨饿受冻?”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救了我一命,我怎能忘恩负义?” 这话虽然不错,但容月听着却觉刺耳。 她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恩人”这一身份,让他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来看? 垂下眼,声音已没了方才的喜气,她黯然说道:“你早就不欠我什么,以后别再把恩情挂在嘴边了。” ——她不想听。 …… 薄幽有了钱,第一个要买的就是自行车。 他来到现代,暗中观察了许久。 四个轮子的汽车,操作复杂,听说还需要考试通关拿到驾照才能上路,目前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走进一家卖自行车的店铺,老板热情地给他推荐了电瓶车。 在老板不断的鼓吹下,薄幽差点就动心买下了。 只不过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大妈由于车速太快而撞上了树干,顿时人仰车翻,一时间场面混乱。 于是他很坚决地按住了一辆黑色山地车的车头,抬眉说道:“就要这辆,给我加个后座。” 他慢悠悠地骑着车,在人少的路上练习,等天色渐晚的时候,他已经娴熟地驾驭了新坐骑。 一路顺畅地骑到容月的学校,他一脚撑地,等在街对面。 此时正值高三生放学高峰期,有人认出了他,盯着他窃窃私语起来。 薄幽横眉看去,瞧见几个女生捂嘴偷笑,眼底略带嘲讽,也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从校门走出来的容月,就听见了几个女生不怀好意的闲言碎语—— “那不是照片上的长发男吗?弄这么个发型,该不会是洗剪吹吧?” “看样子二十好几了吧?还骑自行车,想必是个穷逼。” “难怪容月要缠着洛辰和季凌不放,哪一个不比长发男有钱啊。” “最有钱的还是洛辰吧,洛氏企业,嫁过去就是野鸡变凤凰!” “可怜的备胎男,长那么帅,可惜了。” 容月顺势看去,在对街的树下看见了撑着山地车,抬手拨弄树叶的薄幽,他的侧颜被路灯染上一层淡橙色的光,看上去有几许清冷,几许落寞。 她喜欢他,从来都不是因为那些华而不实的光环和头衔。 在他被仇人追杀的时候,在他一穷二白的时候,在他奔赴战场的时候。 她就已经,心悦于君。 所以即便如今的他,在现代什么都不是,她也不觉得,自己喜欢着的他,比别人差多少。 相反,在她心底,薄幽无人能及。 在现代不过几日,便能摸清古玩市场的规则,赚到三万,实属不易。 等薄幽再适应一段时间,只怕会鲤鱼跃龙门般,扶摇直上吧。 她顺手揪住一个女生脑后的马尾,用力往后一拽。 对方吃痛地惊叫起来,几人愤怒地回头,正对上容月不善的眼神,皆是心头一跳,递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背后嚼舌根,当心晚上睡觉的时候舌头被剪!” 背后说人是非被当场抓住,几人的面色都有些讪讪的,被揪疼了头皮的女生也不敢多言,低了头灰溜溜地跑掉了。 季凌从她身后走出来,见她站在原地,就拍了拍她的书包:“我去3班找你,发现你已经走了,结果在这儿等着的啊?” 两人一道走过街,季凌瞧见薄幽的山地车,愕然道:“将军会骑自行车?” 薄幽拍了拍后座,颔首,语气透出十足的把握:“嗯,并不难,容月上来吧,我载你回去。” 容月倒是放心胆大地坐了上去,季凌却有点担忧地扶住后座,踟躇着说:“将军还是不要载人为好,路上车多,容月要是摔下来怎么办?” 薄幽对季凌说了一句“不会让她受伤”后,又侧身倏地拉过容月的手,放在腰间,嘱咐道:“抓稳了。” 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容月只觉得放在他腰间的手像是忽然烧着了一般,烫得厉害。 她微微埋低头,声音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季凌瞥见容月面颊上红云流转,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那只抓着后座的手不由用力了几分。 ——容月她......难不成喜欢将军? 走神的空档,薄幽已经踩着山地车往前去了。 车轮翻滚着道两旁投来的光,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影。 季凌跟着小跑了一会儿,发现薄幽骑得很稳,就放心地停下了脚步。 容月回头冲他摆摆手,笑声散在风中:“小季季我们先行一步,明天见!” 季凌抬手,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就见她已经回过头去。 少女侧坐在山地车后面,唇边笑意难掩。 季凌忽然有种,被抛弃在黑暗中的错觉。 好似薄幽载着那朵开在他童年记忆中的花,渐行渐远...... 山地车在灰色的马路上飞驰而过。 容月晃着腿,扬声问:“你怎么想起买自行车了?” 薄幽微微偏头:“骑自行车很有趣。”顿了顿,又嫌弃道,“不过没有马跑得快。” “开车的话,就比马快。”容月看着涌动的车流,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过容易出车祸,尾气还污染空气,一到冬天就雾霾到无法呼吸,我觉得还是骑马好。” 她望着路旁簇拥着的商店,和拥挤的人群,以及远处几乎遮挡住了半边天的高楼,忽然万分想念夜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和而宁静。 不像现代,虽然高科技让生活变得格外便利,却匆忙拥挤得让人窒息。 她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背影,英朗的马尾在脑后晃出裂锦般的光泽。 偷偷伸手摸了摸,然后自语般地说:“要是能再回到夜安,就好了……” 回到那并不宽敞的小院落,回到薄幽还只是个漂泊剑客的时候。 她的声音很轻,却还是传到了前面人的耳里。 薄幽忽然按了刹车,一脚踩地,回头眸光沉沉地问:“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不辞而别?” 容月被突如其来的话问得语塞,她别开眼,没有底气地说:“这里是我的家,所以必须回来。” 薄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如果还有机会回夜安,跟我一起回去可好?” 她抬头,心池微漾。 他的眼眸里,有撩拨心弦的细碎光芒。 美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见她久久不语,怕是有所顾虑,薄幽又补了一句:“若是挂念令尊令堂,不如带他们一同去夜安,你若舍不下这里,那我……就陪你一同留下。” 容月闻言,呼吸一滞。 她想起当初朝廷征兵去北部抗敌,薄幽被友人邀请一道前往。 那时他看着皇榜,在喧闹的人群中对那人说:“容姑娘在何处,我便在何处,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龙城,应征我就不去了。” 那人恨铁不成钢地揪住他:“你蠢啊,你的武功这样高,又熟读兵法,若是一战成名,今后便是平步青云,你何苦为了一个女……” 意识到她就在旁边,那人猛地刹住,摇头惋惜道,“真不知道该说你重情重义好,还是愚不可及好,这么难得的机会……唉!” 后来还是容月执拗地应征北上的医女,薄幽才只好随她一道前行。 从她救下他的那一刻起,他便许下生死相随的诺言。 ——从未食言。 容月心里甜中泛涩。 因为身世,薄幽性情淡漠,除了报仇,别无在意之事,更无在意之人,却独独对她信守承诺。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但这份特别,仅仅只是因为,她阴差阳错救他一命。 容月拽着他衣襟的手捏得很紧,她艰涩地说:“下午我就说过,恩情早就还清,你根本不欠我什么,不要为了我做自己不喜欢的决定。” 他应当,是自由的。 “还不清的......” 薄幽眼底盛满斑驳的光,遮掩了里面的情绪,他转回身,继续骑着山地车在夜色中穿行。 她的恩情怎么可能还得清?他永远都还不清,也不要还清。 这样,他和她之间,就永远都有一份羁绊。 串在他们之间的线,就永远不会断。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盗文狗气得炸毛,不过看到大家都安慰我心情就好了许多,还有帮我说话的小天使,很感谢你们! 气归气,我还是会继续日更下去直到完结的。 再次谢谢大家!有些评论真的暖到泪目,其实写文最开心的事,就是每天在屏幕这边看大家有趣或者暖心的留言,为了这个也会坚持下去! 感谢~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6 19:31:02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6 19:31:07 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6 19:32:07 九野清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6 19:40:22 读者“悟芽”,灌溉营养液+102017-04-26 20:04:58 读者“二胖”,灌溉营养液+12017-04-26 18:07:29 读者“emma?”,灌溉营养液+102017-04-26 17:26:25 读者“寺虫”,灌溉营养液+202017-04-26 16:43:09 读者“球探探”,灌溉营养液+12017-04-26 16:39:45 读者“君上”,灌溉营养液+102017-04-26 16:28:52 读者“风霁月明”,灌溉营养液+102017-04-26 15:50:24 读者“长白无故人”,灌溉营养液+52017-04-26 14:22:09 读者“半夏”,灌溉营养液+12017-04-26 14:08:09 读者“将计就计”,灌溉营养液+102017-04-26 14:04:30 读者“夏小影”,灌溉营养液+12017-04-26 13:45:16 读者“十二”,灌溉营养液+62017-04-26 05:58:33 第38章 月考结束后, 即将迎来大家翘首以盼的十一长假, 整个学校都弥漫着松散的氛围。 容月难得上课开小差地在桌子下面看少女漫。 正看到“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桥段, 容月急得直晃腿, 小声吐槽道:“上啊男主!一句话的事儿,别把女主推向男二的怀抱啊!” 刘娜见她一脸气愤,忍不住凑上来问:“谁惹你了?” 容月分享了漫画给她, 边发边吐槽:“少女漫里的男女主都好蠢,明明说一句我喜欢你就发糖大结局了, 非要爱你在心口难开,看不下去了。” 刘娜一边点开一边回道:“说得轻巧,真到了自己身上, 你能有这么洒脱?” 容月张了张嘴, 却始终说不出那个“能”字。 “看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够胆儿表白了再来吐槽人作者吧。”刘娜摇摇头,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有时候看似简单的事, 到了自己身上,就变得格外困难。 就像她在面对薄幽的时候,喜欢二字,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怕亲耳听见他说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 怕他即便不喜欢她却也为了恩情强迫着跟自己在一起。 表白难,难于上青天。 结果她课间去洗手间的路上,就撞见了表白的勇士。 被表白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超级害羞的竹马季凌。 季凌背对着她, 向他表白的女生低着头,两人都没看见容月,她才能躲在一旁暗中偷听。 小个子的女生鼓足了勇气,涨红脸道:“季学长,我,我喜欢你,可不可以跟我交往?” 这妹子可真萌!身形小巧齐刘海苹果脸,正是容月喜欢的类型。 季凌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红透了脸,大脑空白到无法回答了吧! 容月望着那抹高大的背影,在心里偷笑。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他漠然地回绝了:“抱歉,我不喜欢你。” 女生眼眶瞬间就红了,咬着唇眼看就要哭出来。 季凌却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 回头的那一刻,他和躲在墙边偷窥的容月对上了视线。 他愣了一愣,在瞧见容月脸上揶揄的表情后,什么也没说地错身离去。 被表白居然没有脸红,真是稀奇。 容月并没有计较他方才对自己的无视,看了泫然欲泣的小学妹一眼,径直去了洗手间。 被撞见表白,季凌估计也挺尴尬的吧...... 一整天都摩拳擦掌等着找机会揶揄季凌一番,晚自习前,容月去食堂买东西的时候机会来了。 她正拿了东西准备付钱,余光瞥见季凌来了,就顺手又捞了一块烤肠面包。 季凌走过来的时候,她刚好结完账,抬手把面包抛进他怀里,笑道:“季学长,请你吃的!” 听见“季学长”三个字,季凌的眉头皱了皱,有些烦躁地说:“别拿我打趣!” 季凌很少跟她生气,今天却一反常态,像是吃了炸药一般,火气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渗了出来。 “心情不好?这就生气啦?” 容月继续和他开玩笑,撕开牛角面包往嘴里塞了一个,然后鼓着一边腮帮子道,“我下午打听过了,没想到小季季你这么有人气,早上跟你告白的好像是高一哪个班的班花,挺可爱的啊,干嘛拒绝?” 季凌捏着那块烤肠面包,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绷着脸,扭头回答:“我不喜欢她。” “真可惜,我觉得那种娇小的女孩子跟你挺般配的。” 容月没有察觉到他捏着面包越发握紧的手,她咬着吸管直叹气:“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小季季你可要想清楚啊。” “我很清楚。”季凌的声音沉下来,剑眉下瞪着双死鱼眼,看上去很凶。 他在旁人面前一直是这副样子,对朋友也不见得有多和颜悦色。 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温和得像只躺平了任人揉捏的小绵羊。 她是特别的。 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从她霸道地递给他一束花要他当跟班儿的那一刻起,从她赶走那群欺负他的熊孩子的那一刻起。 她在他的心里,就像扎了根似的,再也拔不掉了。 他一直站在她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只不过,昨晚看见容月侧颜的红晕后,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了。 上了高中后她跟他疏远、她和洛辰闹绯闻,这些都没有让他如此烦躁过。 因为她看向洛辰的眼神毫无波澜,不似昨晚夜色中,星芒般剔透明亮。 季凌压着唇角,喉咙里泛着酸,几乎要腐蚀掉他最后一丝理智。 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容月是一对,就连他,都险些这样认为了。 然而这个梦,却在今日彻底破碎了。 就算有女生向他表白,她也是丝毫不在意,甚至把他往别人身边推。 季凌在墙角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先是心头一震,怕她误会什么,紧接着瞧见她揶揄的笑容,心陡然就凉了。 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季凌低垂着眼眸,唇角的褶皱越发的深,容月见状,想着他也许真的是心情不好? 于是收了玩笑的心,转而露出担忧的神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季凌摆摆手就走。 容月赶紧追上来,今天的季凌很不对劲儿,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得弄清楚原因才行。 “小季季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季凌足下生风,走得飞快。 容月小跑着跟上,不安地问:“你真生我的气了?” “没有!” 高大的少年,粗着脖子低吼着否认。 “那就是了。”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容月还能察觉不出他的情绪?只是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容月去拉他的袖子,却忽然被他一把甩开,猝不及防地,让她险些摔倒。 季凌面上闪过惊慌,下意识地去扶,结果容月已经站稳了,他便硬生生地收回了手,咬着牙别开了脸。 “小季季,你到底在跟我生什么气?” 容月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昨天都还好好的,就因为她不小心偷看了学妹给他表白? 她咬着的下唇泛了一圈白,看上去有些可怜。 季凌心上一动,他自知失态,不免愧疚,却又做不到像寻常那样上去安慰她,只能沉默地垂着头,身侧的拳紧得发疼。 良久,他才开口,解释道:“我没生你气,我在……气我自己。” 怕她追问,季凌赶紧补了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再跟着我了。” 他高大的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狼狈。 容月下意识地要跟上去,想了想,还是收住了脚。 等他心情转好后,再问吧。 容月解决完手里的牛角面包和牛奶,就回教室上晚自习了。 高一学妹给季凌表白的事穿得很快,刘娜又是个爱八卦的,一坐下来就兴奋地拉住她:“季老大在高一人气很旺啊,你怕不怕啊?” “怕什么?”容月拉开椅子,给了她一个板栗,“作为我的同桌,你不是最清楚我跟季凌的关系吗?这小子最近青春叛逆期,莫名其妙就跟我生气了,还不跟我说原因。” 刘娜表示不相信:“季老大哪敢生你气啊,要是敢,打一顿他就不敢了。” 容月被逗笑,心情阴转晴。 只不过放学的时候,却转成了雨。 她和季凌在楼梯口相遇,原想着跟他说几句话,结果对方头一扭,理都不理她就走了。 容月刚扬起的笑容,就这么僵住唇角。 愁眉苦脸地走出校门,对于季凌的突然疏远百思不得其解。 薄幽见她垂着头,就骑了车过来,停在她面前。 容月呐呐地打了声招呼:“薄幽,你来了啊……” 她的面庞爬满了苦恼之色,薄幽顺手拿过她的书包,挂在车头,然后问:“发生什么事了?愁眉苦脸的。” 容月摇头不想说,只扶着他的腰坐下来,依旧一脸的失落。 薄幽心里着急,却也没有逼着她立刻说出口,依他对容月的了解,若是真想说,憋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说出口,不想说的,严刑逼供都逼不出来。 不出所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容月终于开口了。 她踩住山地车两侧,扶着他的肩站起来,在他耳边低落地说:“季凌今天忽然就生我气了,还不跟我说原因!” 容月没精打采地把玩着他的头发,墨发自指间流淌而过,带着冰凉的温度,“我真怕你哪天也突然生气不理我。” “不会。”薄幽笃定道,“我会把事情说清楚,不会忽然不理你,更不会不辞而别。” 知道他又在怪她,容月一时语塞,握着他头发的手松开了。 她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且望着前方的转绿的信号灯,拍了一下薄幽,趾高气昂地指挥道:“御骑小幽幽,继续前行!” 薄幽眉梢轻跳,骑着山地车汇入车流。 怕她站着容易摔,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紧靠着路边而行。 回了小区,走进单元楼的电梯,薄幽手指轻触,就点亮了6楼的按键。 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电梯,不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以为这是一道难以破解机关。 此刻的薄幽一手揣在长裤里,一手袖子高高挽起,随意地站在电梯里。 除了高束的马尾,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现代人。 哦,脸可不普通。 也不知道再过个几年,那个在白樱树下抱剑而立,遥看河川的清冷剑客的影子,是否会彻底从他身上剥离。 容月惋惜地在心里叹气。 握着剑的薄幽,才是真正的他。 因为她而流落现代再也无法握剑杀敌,薄幽心底,对她可有几分怨? 心情复杂地进了家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薄幽动作娴熟地把高压锅里的胡萝卜炖牛肉盛了一大碗出来,动作利索地拿两副碗筷,一边扯下电饭煲的插头,一边侧头对她说:“过来把手洗了,准备吃饭。” 容月站在厨房门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夜安。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挽袖忙碌的背影,嗅着空气里饭菜的香气,心生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了好多小仙女\(^o^)欢迎~~ 另外买了章节却看不到正文的读者不要着急,原因有1跳订导致订阅率低,需要等2app抽了,两个都不是的话可以站短管理员解决哦~ 最近弄了作者微博,一直犹豫要不要放上来,因为怕没人找我玩又或者不友善的人也摸进来_(:з」∠)_blx的别扭作者…@森夏葵_ 感谢~ 兔子先生。三个地雷 22126257 一个地雷 读者“露幽”,灌溉营养液 12017-04-27 18:22:40 读者“慕湘灵”,灌溉营养液 52017-04-27 15:00:31 读者“亦小小”,灌溉营养液 32017-04-27 13:30:32 读者“温柔野兽xl”,灌溉营养液 102017-04-27 13:30:22 读者“请叫我梦哈哈”,灌溉营养液 102017-04-27 13:01:07 读者“球探探”,灌溉营养液 12017-04-27 12:27:40 读者“其乐无穷”,灌溉营养液 12017-04-27 10:35:28 读者“朝生”,灌溉营养液 402017-04-26 23:26:31 第39章 古代的厨房可不比现代便利, 砍柴烧火都得自己来, 容月尝试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却险些把厨房给烧了。 薄幽回家的时候远远看见院落里冒黑烟, 便疾步冲进去,厨房里蹿着毒蛇般的火苗,火光中烟气缭绕, 根本寻不见容月的身影,他不由失声大叫:“容姑娘?!” 然后背后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我, 我在这儿呢……” 他猛地回头,对上一张被熏得黑漆漆的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 他走上前, 语气略带责备:“不是说了我来做饭吗?” 容月因为厨房失火受了惊吓, 如今又被薄幽怪罪了, 害怕和自责压垮了她心里最后的防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对不起,把你家厨房给烧了, 对不起…” 薄幽却气笑,拉着她到院子的角落坐下,自己则挽了袖子去灭火。 一番折腾后,总算是收拾好了容月的烂摊子。 薄幽见她还在哭, 便打了一盆水来,沾湿脸帕,边替她擦脸边哄道:“别哭了,不过是烧了厨房罢了, 你没事就好。” 少女的睫毛上还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她止住哭声,一抬眸,就望见他清隽的面孔,明明是凛冽的眉眼,却缱绻着流云般的温柔,让人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之后容月就没再挑战这一高难度技能,乖乖端着板凳坐在厨房门口一边聊天一边等吃饭。 容月想到以前的事,就站在厨房门口好久都没有动。 此时薄幽已经盛好了米饭,回头就看到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又催了一遍:“去洗手,现在吃温度刚刚好。” 容月这才回神,哦了一声,扭头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在了桌上,此时薄幽正在翻炒着瓢儿菜,唰唰两铲子就起了锅。 只会煮泡面和速冻水饺的容月默默看着他。 即便现代家用电器操作简单,但薄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也着实让她感到吃惊。 瓢儿菜端上来后,薄幽也坐了下来。 头顶橘色的灯光将他指尖来不及滚落的水珠照得盈盈发亮。 容月盯着碗里冒出的热气,不知怎的,忽然就笑了。 和薄幽在一起,哪怕只是简单的吃饭,都让人觉得幸福,更何况,面前这碗胡萝卜炖牛肉美味到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肚子里,幸福指数就又飙升了好几度,直逼顶峰。 她胃口大开,添了两碗饭,撑到不能动弹。 薄幽吃得慢条斯理,见她唇角挂油地瘫在椅子上,就放下碗筷,抽了一张纸巾俯身过来,眼尾难掩笑意:“哪有姑娘家像你这个样子的。” 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指尖停在她的唇角。 容月心头一跳,只觉得脑后出了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她飞快地劫过纸巾,往唇上一抹,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我可是夜安第一剑客的关门弟子,当然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提到这个,薄幽不觉头疼。 她勤学苦练,的确学有所成。只不过,却不是能够抵挡高手的程度,有几次她不小心惹了恶徒,还迎头盖脸就冲上去,吓得他心跳都快停止了。 “你的武功只能拿来自保,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不要鲁莽。” “知道啦!” 容月嘴上答应着,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里毕竟是现代,很难遇到什么武林高手,以她的功夫,对付地痞流氓根本不在话下。 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 周末就是国庆大假,全校学生的心早就飞到太平洋去了,但周五的晚自习却还是得上。 一群人心不在焉地摊开书,挂羊头卖狗肉,不是聊天就是玩手机。 容月也想玩,但她还是逼着自己抓紧时间赶作业,好腾出时间跟薄幽一起出去浪。 容月写完最后一张卷子,把作业收进书包里的时候,下课铃刚好响起。 她跟同学道了别,就疾步往楼下跑。 薄幽说今天要炖小排骨给她吃,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她走出校门,薄幽还没来,正准备过去对街等,余光就瞥见左边的树下,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因为天色很暗,又有树荫和停在路边的汽车遮挡,加上路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根本没人注意到那边有人在打架,哦不对,是单方面的欺凌。 五六个少年穿着外校的校服,把唯一一个穿着a高制服的男生围在中间。 容月看见有人掏出了明晃晃的小刀,以示威胁。 似乎是畏惧那把刀,那位校友只能站在那里挨打—— 几名外校男毫不留情地给了他几拳,动作幅度很大,看样子用了十足的力气。 容月一直很厌恶这种欺凌事件,不想只当一名键盘侠,所以她没有做冷漠的看客,而是赶紧折返到校门口,对保安道:“那边有外校的人在打我们学校的学生。” 保安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在瞧见刀子以后,原本跨出去的步子就顿住了。 他只是每个月拿着几千块辛苦钱的小小保安,犯不着为了一个学生以身犯险。 如今的白眼狼那么多,为了救别人丧命的可不少,结果呢? 被救的人却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了,连句感谢都没有。 他上有老下有小,才不冒这个险。 于是对容月说:“我去保安室打电话报警,你也早点回家吧,别多管闲事。” 保安说着就往回走,容月喊住他:“叔叔,你不去拉一下吗?” “放心吧,学生打架出不了人命的。”保安快步躲开,生怕容月又缠上来。 警察过来需要时间,那帮外校男的动作越来越狠。 容月虽然看不清被打校友的脸,但见他捂着腹部,想必很痛。 她咬咬牙,冲了过去。 “喂!干嘛呢?” 她大声呵斥了一句,那几个外校男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瞧见来者是个纤细的女生,顿时大笑起来。 “哟,美女,想玩英雄救美?来来来,先脱了裙子让哥哥爽爽,我就成全你。” “我操.你.妈!”被打的男生听见这话,忽然挣扎起来,大声骂了一句。 容月这才看清他的面孔,居然是洛辰! 礼貌温和不说脏话的洛辰。 被人骂了,说话的外校男自然不爽,他回身就往洛辰肚子上踹了一脚。 被死死拽住胳膊的洛辰只能硬生生地受着,脸因为痛苦而浮出扭曲的神色。 他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冲容月吼:“花痴女,你又跟着我干嘛?赶紧滚啊!没见过打架?” 他急着赶容月走,其他几个男生却巴不得她留下来,肤白貌美的女生,看着就想压在身下欺负。 “别急,陪哥哥们去喝两杯再回去。”打头的男生淫.笑着过来拉她的手。 容月也没躲,只是站在那里,眉梢略带嘲讽。 在男生触碰到她手的一瞬间,容月顺势抓住他,猛地用力,把他的胳膊往后折去。 杀猪般的哀嚎让一群外校男都惊住。 “臭婊.子!老子杀了你!”被拧了手的外校男疼得脸色发白,嘴上却不饶人地继续嚷嚷,“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这群废物还不上去揍她?” 揍她? 这群外强中干的混混怕是没那个本事。 她一脚踢在冲在前面那人的膝盖上,借力抬腿扫过另一侧人的脸,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倒地,压在后面两人身上。 几个气势汹汹的高个子男生就这样轻轻松松被解决。 “没劲。”容月拍拍手,眉眼里满是讥讽。 就这副样子还出来混?也不知谁给他们的自信。 趴在地上被折了手的男生一脸的不甘心,他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小刀,怒气烧红了双眼,此刻的他早就没了理智,只想着要扳回一局,狠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女人! 攥紧了小刀,他对着容月的心口猛地扎过去。 “小心!” 原本还因容月的武力值而震惊不已的洛辰见状,下意识地扑上来,想要帮她挡。 但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谁都没有看清楚薄幽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只一阵风过,紧接着握着刀的那只手就被一只如玉的手扣住,下一秒,又是一声哀嚎。 薄幽满身杀气,他可不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下手自然不留余地,把地上的人拉起来,另一只手已经扣上了他的喉。 “别杀他!”回过神来的容月赶紧惊叫一声,制止薄幽的致命一击。 薄幽想起了跟容月的约法三章,虽然心头不快,却也只得罢手。 那人像块破布一样被甩在地上,已经痛晕过去了。 他那只手怕是永远都握不起刀了。 其余几个男生已经吓傻了,扔下他们的大哥就跑了。 洛辰扶着墙,唇角溢血,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他原以为,被容月撞见这种事,她会冷眼旁观,甚至拍手称快,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冲了过来。 方才那人满嘴污秽,纵使家教良好,他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在看到对方抓起小刀去捅容月的那一刻,他吓得浑身一凉,下意识地就扑过去帮她挡,结果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如果不是杀马特及时赶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他咳嗽了几声,琥珀色的眸子晃荡着柔情,声音透出无奈:“就这样喜欢我吗?什么都不顾就冲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薄幽:颜值√武艺√厨艺√ 其它技能挖掘中......我家幽幽为什么这么温柔!!圈粉了! ps:不要老是盯住幽幽的头发不放,人家是长发美男!头发不卖的! (今天无意中在别的大大霸王列表看到薄幽挂着,心情莫名的微妙。调皮!xd那么多喜欢国师的居然没改马甲来演戏→_→看来不是真爱......) 感谢~ 紫月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8 08:31:47 薄幽(兔子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8 13:52:25 薄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8 13:52:32 薄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8 13:52:38 紫月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8 14:36:47 读者“叶九”,灌溉营养液 202017-04-28 13:04:12 读者“叶泠泠”,灌溉营养液 52017-04-28 12:42:30 第40章 容月伸过去扶他的手因为这句话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趁着薄幽也在, 她还是再解释一下比较好, 免得两人都误会。 “洛辰同学, 首先,我并不知道被围殴的人是你,我只是看到了你的校服, 所以才过来帮忙,你不要误会什么。其次, 我并不喜欢你,但毕竟同学一场,你被人打, 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换句话说, 今天被打的人无论是我们学校的谁, 我都会来帮忙。你要是记我这份情,就别再胡说我喜欢你了。” 洛辰朝她的眼眸看去,双瞳清澈得近乎淡漠, 他心头一颤,有种恍然大悟的刺痛感猛地袭来。 他不死心地咬牙问:“那你以前,每天找我问题,体育课给我送水, 微博上说喜欢我,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总是坐在球场边的少女,看向他时的眼睛那样亮,他不相信那是一个对自己毫无感情的人会有的神情。 容月心虚地看了薄幽一眼, 真怕他再次误会。 她赶紧开口,正色道:“之前也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我那个时候不懂事,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让你困扰了,抱歉。” 洛辰抿着唇,好半天都没说话。 容月掏出纸巾来给他:“擦擦吧,你唇角出血了,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下手这么重?” 洛辰靠着墙,眉心浮上不悦之色:“有女生跟我表白,我拒绝了之后,她找人来教训我。” “还能这样?”容月刷新了三观,见他吃痛地抽气,忍不住出手扶了一把,“你家司机呢?这种时候躲哪儿凉快去了。” “堵车,司机说会晚几分钟到。”洛辰借着她的力,微微站直,然后看了薄幽一眼,郑重其事地说,“刚才,谢谢了……” 薄幽颔首,淡声道:“不必,本也不是为了救你。” “还是谢谢你,如果容月因为我而出了事,我会愧疚一辈子。” 洛辰目光触及到地上明晃晃的刀,喉咙涌上一股郁气,他强撑着站稳,朝晕倒在地上的始作俑者狠狠踹了两脚,还是觉得不解气。 容月见他摇摇欲坠,赶紧拉住他:“你站都站不稳,等伤养好了再收拾他吧。” 恰好这时洛辰的司机开车来了,容月就不再逗留,拉着薄幽准备离开。 转身的刹那,洛辰忽然出声叫住她:“容月!” 声音带着一丝惶然。 她不明所以地回头,对上洛辰明亮的眼眸。 他扯出一抹笑容,却因为嘴角有伤,而疼得皱了皱眉,此刻的洛辰,表情灵动真实,他由衷地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还有,我喜欢你…… 这一刻,当初的不愉快仿佛一下子就被吹散了,容月想到方才他刻意赶她走,又冲上来帮她挡刀,忽然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于是冰释前嫌地冲他一笑,摆手说:“不客气,回去好好休养吧。” 洛辰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态度的变化,笑容虽淡,却是暖的,不像之前,眉目里只有冰冷。 于是他也好心情地笑了,清秀俊逸的面容,点了光似的亮。 站在一旁的薄幽忽然拉了容月一把,看也不看洛辰,催道:“回去了。” 并没有察觉到身侧低气压的容月,还在为自己今日的见义勇为感到高兴。 过了马路才发现,薄幽情急之下扔在路边的山地车——被偷了! 原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容,顷刻间寒若冰霜。 此时警车也开了过来,自两人身畔擦过。 薄幽就不高不低地冷哼了一声。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丢了车......”容月抱歉地僵在原地,在脑中计算着她还剩多少零花钱,发现还够,就赶紧说,“我现在就去赔你一辆!你别生气。” 薄幽的唇绷得更紧。 他会因为一辆车跟她生气? 薄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声音冷冽,透出一丝显而易见的责备:“昨天你答应了我什么?” 经他提醒,容月总算是想起昨晚吃饭时顺口答应的话,心虚地垂下头,方才女侠的气魄早已荡然无存。 见她不说话,只紧咬着下唇,看上去楚楚可怜。 薄幽不忍,便缓和了语气,但压在胸口的气却没消:“方才那把刀距离你的心脏只有三寸。” 他说出这句话,开始后怕起来,声音又浮出躁意,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肩头,沉声低吼道,“我若是来晚了一步,你可有想过后果?!” “对不起……” “认错倒是挺快。”薄幽松开她,语气颇为无奈。 在夜安的时候也是如此,她每次闯了祸都立马认错,却没见她改过,同样的错还是照样犯。早知道,就不教她拳脚功夫,也免于成天为她的见义勇为而提心吊胆。 山地车被偷了,两人只能步行回家。 薄幽担心走回去小排骨就凉了,于是拉着容月到暗处,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有夜色作遮掩,薄幽抱着她穿行在密密麻麻的高楼之间。 她以极其亲昵的姿势依偎在他胸口,抬眸便能看见近在咫尺的下巴,线条优美而凛冽。 她心上一动,忽然问:“要是刚才我被人捅死了,你会怎么样?” 薄幽脚下一滞,随即冷然道:“我会杀了他,剁碎了喂狗。” “我知道你会为我报仇,我问的是,报了仇之后呢?” 夜风如此凉,拂过她的面颊却吹不散红晕,她眼眸微垂,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会不会,为她伤心难过到流泪? 薄幽凝望着远方的霓虹,眼眸流光溢彩:“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你。” 心脏仿佛被浇了蜜,甜得让人越发着迷,容月试探的欲.望越发强烈,她又问:“要是永远都救不活了呢?” 他绷紧唇,沉默半晌,再次开口,声音陡然变得沉重起来:“我会自刎谢罪。” 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惊道:“薄幽何罪之有?” “没有保护好你,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过错。”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清澈坚定,亦如当初对她做出生死相随承诺时那般认真。 这话让她越发忍不住地想要往深处探究,容月迟疑着开口,声音有一丝不自信的轻颤:“薄幽对我好,只是因为……想报答救命之恩吗?”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他。 薄幽的声音划开清冷的风,流露出几分不确定:“是吧……” 是吧? 他幼时的记忆很模糊,早就记不起阿娘揉着他脑袋时掌心的温度,记不起爹临死前护住他时的眼神。 家破人亡后,就没人再对他好过。 江湖尔虞我诈,皆是利益关系,从未有谁真心待他,他也从未允许谁踏进过他的领地。 在遇见她以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举杯对月浅酌,独看时过境迁。 后来遇见了她,从一开始的感激,到如今的难以割舍,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不然,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薄幽凝望着被霓虹灯衬得黯淡的皎月,墨玉般的眸子似有雾气缭绕,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抓不住,看不清,叫人心烦意燥。 他的回答,让容月有片刻的失落,不过很快她就重展笑颜,因为——她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占为己有,仅是陪伴他,便已经足够幸福。 …… 国庆大假的第一天,百货商场大打折。 容月带着薄幽趁机买了几套衣服,路过一家女装店的时候,她眼波微闪,不过只扫了橱窗里的裙子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身后的薄幽却在原地停顿了一秒,看了看橱窗里海蓝色的长袖连衣裙,然后默默记下店名和位置,才抬脚紧随容月之后。 来到一家欧风小吃馆前,容月在店门口翻着菜单,询问他的意见:“这家欧风小吃馆好像挺不错的,要试试吗?如果觉得吃不惯的话,我们还是去中餐馆。” “不必,就这家吧。”薄幽见她眸光璀璨,想必对这家店喜欢得紧。 果不其然,容月见他同意了,就喜笑颜开地走了进去,对服务员道:“两位,禁烟席。” 薄幽走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他刚进店里,就吸引了餐厅里所有女性的目光。 “那男人是明星吗?好帅。” “前面那个是他的女朋友?啧,命真好。” “要不要去搭个讪?正常的男女朋友哪有手都不牵的,看上去也太疏离了吧,肯定是亲兄妹?” “就算是男女朋友又怎样?那女的就一小青菜,根本配不上那么极品的男人,帮我看看我的妆花了没,我准备过去搭讪了!” 第41章 “诶!是个好技能!” “老师, 就让容月去舞剑吧, 咱们学校好像还没人表演过。”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容月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为什么要嘴贱嘀咕这么一句? 被安排了下周的两项比赛,容月有些生气地拉过刘娜:“你干嘛卖我?” 刘娜反而一脸委屈:“我这不是,想你出风头, 打打1班那群人的脸吗?” 想到那帮人背后把容月说得一无是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以前她也跟风讨厌过容月, 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发现她并不是传闻中那样惹人厌。 两人一起到了新的班级,在心理上, 她将容月当做最亲近的人, 自然就想借此机会, 让她扬眉吐气一把。 她的理由,让容月哭笑不得,得知她初衷是好的, 便没再跟她置气。 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路过6班。 季凌伸长了胳膊,递给她一罐牛奶咖啡。 “你昨晚没睡好吧?黑眼圈这么重。” “不是没睡好, 是根本没睡。”容月拉开易拉罐,抿了两口。 “你这是要修仙的架势?” “你都进化了,我怎么甘心落后呢?”容月凑近他,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扔下一脸不明所以的季凌,回了教室。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容月不是背书就是睡觉。 知识在她脑中汇作河流,满满的都是充实感。 当她终于解决完最后一页书的时候,容月瘫倒在椅背上,又累又高兴。 她开始,迫切地盼望着月考的到来。 ** 【校园文化艺术节】在第二周正式拉开帷幕。 早上还是照常上课,下午的几个小时则是比赛时间。 全校八百多个学生,全部聚集在学校礼堂。 第一天是声乐组的比赛。 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很是积极,唱到激动处还跳下来互动,将全场的气氛炒热。 容月旁边的女生摆弄着摄像机,有点兴奋地抖着腿:“马上就轮到我们班的人出场了!” 上去唱歌的是牛哥,扣着一个棒球帽,朝3班周曼曼的方向抛了一个飞吻,惹来一阵笑。 他唱的是《欢乐好声音》里那只猩猩唱的《i’m still standing》。 不得不承认,牛哥的声音很好听,舞台表现力也很强,如果参加选秀的话,一定能够惊艳评委。 容月瞧见周曼曼站起来,全程挥着手。 真好。 青春恋爱的味道,是甜的。 让她这个旁观者,生出一丝羡慕来。 这首歌唱完后,牛哥并没有马上下来,而是走到台边,将周曼曼给牵了上去。 其余班的人一头雾水。 但3班的人却一阵鼓掌,一群男生吹着口哨。 周曼曼大大方方地回应一个wink,她穿着牛仔衬衫裙,身材妙曼,加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迷人又性感。 周曼曼是学舞蹈的,歌也唱得不错,虽然文化课成绩不好,但听说,以她的资质,去市里最好的舞蹈学院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对情侣,唱的还是《欢乐好声音》里的歌,这首《shake it off》在电影里是两头猪的合唱,看过的学生不由笑起来。 “听说周曼曼和牛哥高一就在一起了,准备报的大学也是同一所,真羡慕。” 刘娜在旁边帮她补八卦,“双方父母都挺开明的,说毕业前不做出格的事,互相喜欢也没什么。” 容月联想了一下自己父母,她要是早恋,容妈妈铁定掐死她,至于容爸爸,估计就在那儿呵呵呵地笑,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说好了慈母严父呢? 在她家貌似是反的。 声乐组的比赛,无疑是他们3班拿了金奖。 夏老师很高兴,不住地夸周曼曼跟牛哥。 前面坐着的1班班主任李老师,冷眼瞅着这边。 3班那群学生,没个学生样,唱歌好有什么用?高考才是王道!她班上的学生,才是未来社会上的精英。 虽然这么想着,却还是有些眼红夏老师手里的那个金奖杯。 李老师走到何美美身边,嘱咐了一句:“美美,周四的书法比赛,我们班就靠你争光了。” 何美美乖巧地点点头:“放心吧李老师,我会加油的。” 前两年都是她拿的金奖,今年新来的学生里,似乎也没有学书法的,所以这个奖百分之百是她的。 比赛一结束,高一的学生放学回家,高二高三的学生留下来上晚自习。 刘娜一脸苦逼地拽着容月:“好羡慕高一的学弟学妹,这么早就回家了。” “我们还有一年时间就解脱了,他们还要熬三年。”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刘娜随着人流往礼堂外走,不出所料,跟1班的人狭路相逢。 原本跟刘娜交好的女生,一句话都没跟她说,扭头走到前面去了。 容月见状,问了句:“你跟她们怎么回事?” 刘娜无所谓地耸耸肩:“人走茶凉呗,反正以前也是,有我没我都一样。” “是因为我?” 刘娜静默了半晌,然后回答:“是我厌烦了,不想继续跟着她们背后嚼舌根。” 走出礼堂,容月撞上了季凌,见他也要去食堂,索性一起。 今天有炸鸡腿,季凌不动声色地多点了一个,坐下后顺手夹给容月。 刘娜见状,赶紧抓起盘子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这碗狗粮,她是拒绝的。 盯着那条鸡腿,容月脸上的笑容,便一僵。 她想起在夜安的第一年,薄幽还是个没钱的漂泊剑客,一只鸡要分几顿吃。 那个时候,薄幽总是把鸡腿夹给她,自己就着汤吃饭。 后来日子不拮据了,他才总跟自己抢鸡腿,一人一个,分给她的也总是看上去更饱满的那个。 明明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吃下过目不忘的丹药,却为何,连当时烛光摇曳的光影、薄幽唇角浅笑的弧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见她有些失神地看着盘子,季凌就不安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吃鸡腿了吗?” “喜欢。”她低头咬了一大口,“很喜欢。” 下午来食堂的除了住校生,就是要上晚自习的学生。 1班的学生不少,隔壁桌就坐了好几个。 瞧见容月跟季凌面对面地吃饭,一双双八卦的眼睛都带着几分鄙夷。 学渣配不良,不学好的典范。 季凌从来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容月以前会在意,可现在,却泰然自若地吃着饭。 刘娜不想打扰二人,扒完饭赶紧走了。 容月这才好开口,问季凌:“既然你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不拿来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季凌回想小说里的桥段,接话道,“貌似可以去赌场,凭借金手指成为赌王。” 容月一个板栗敲他脑门上。 “你不是语文英语生物偏科严重吗?以前你说自己背东西不行,现在这么厉害了,你不好好利用进化的大脑来学习吗?” 季凌一脸委屈:“你以前,可是天天对着我说,最讨厌成天捧着课本的书呆子了,人都学傻了。怎么现在变了?” “吃了阿姨的小排骨,当然要监督你学习。” 晚自习抽空帮他制定了学习计划,扫描后发给他。 几分钟后,有了回应。 【季凌:……嗻。】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他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教材她已经全部背熟了,最近开始做练习题,以此来巩固知识点。 面前摊着高一地理练习册,以前的答案全是抄的,她遮住答案,重新写了一遍。 正确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错的都是一些需要换个角度来思考的题,容月将这些题标记下来,之后誊出来重点复习。 第二天就要上去表演了,现在居然还在面不改色地做题,刘娜有些佩服她。 “你不紧张吗?明天下午要在全校面前表演了啊。” 周围的女生也凑过来问:“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容月儿,化妆找我!明天中午保证把你画得美美的。”周曼曼听见动静,豪爽地插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笑死我啦hhh 薄幽一脸懵逼:喵喵喵?我是亲呢还是不亲呢?啪还是不啪呢? ps:看到有提意见说赶紧表白撒糖,但是将军和容月的人设并不允许我这样写,不符合逻辑,会崩的_(:з」∠)_所以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身份证以及将军现代职业问题,很快也会解决。至于说写得难看没意思的,我只能说句抱歉,作者不是大神,笔力不足啊t^t 感谢小天使们~ (有种被男主包养了的错觉ovo,还混进来了一只企图贿赂我来加戏的男配...) 薄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9 12:49:27 薄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9 12:50:18 薄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9 12:50:40 顧澤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9 13:18:31 幻小hades\'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9 14:33:38 薄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30 12:08:43 薄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30 12:08:50 薄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30 12:08:55 弥沙浅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30 12:36:44 读者“阿君”,灌溉营养液 202017-04-30 12:08:52 读者“顧澤蘭”,灌溉营养液 102017-04-29 13:18:31 读者“一依不得衣”,灌溉营养液 12017-04-29 10:28:15 读者“大爆炸gd呐”,灌溉营养液 22017-04-29 00:33:45 第42章 耳机里传来治愈人的女声—— 容月半眯着眼。 有阳光落在她洁白的衣角上, 宛若蹁跹的金色的蝶。 她将太过的目光放在了洛辰身上, 忽视了学习, 忽视了朋友,忽视了自己的生活。 只是给季凌送一瓶饮料,他都能高兴成那样, 想必之前自己,是对他太过冷淡了。 明明两人的小区挨得很近, 上高中后,她却再也没跟他一道回去过。 这般想着,又回身冲他招招手, 喊道:“小季季, 放学一起回去吧!” 正在往球场那边走的大个子, 险些没一头栽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朝她看去,少女的眼眸,灿若琉璃。 笑容便爬上他的脸, 季凌也冲她挥挥手,大声应道:“好!” 操场上无数双眼睛,将这一幕看了进去。 包括,在球场旁边休息的洛辰。 琥珀色的眸子便沉了下去, 冷眼看着季凌挠头傻笑的样子。 追不到他,就找这个傻大个当备胎吗? 洛辰冷嘲一笑,他只当容月最近的行为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毕竟, 一个花痴了他两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移情别恋了呢? 还是一个,人气和脸都不如自己的傻大个。 刘娜见容月回来了,忙不迭地拉了她问:“我的姐,你真是大哥的女人啊?” “什么大哥的女人?”容月刚好听完一首歌,刚坐下,就听见刘娜张口乱说。 “你刚才不是给6班的季凌送水了吗?” “对啊,我答应他今天请他喝饮料。” “那你们......什么关系啊?”刘娜的眼里八卦二字闪闪发光。 容月蹙眉:“什么关系?青梅竹马而已。” “青梅竹马!”刘娜惊叫,拍手道,“我看小说最喜欢青梅竹马的题材,从两小无猜到白头偕老,多浪漫啊。” “……我跟季凌不是那种青梅竹马。”容月摸着下巴,想到小时候用一束花骗他当自己的跟班,便有点心虚。 她可没少差遣季凌帮她跑腿做事,曾经的鼻涕虫如今长得牛高马大,真跟她计较起来,她只有跪下来喊爸爸的份儿。 “我跟季凌好久都没说过话了,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的。”容月也看少女漫,也看小说,自然知道刘娜脑补了些什么。 非常抱歉的是,什么暖心竹马照顾废柴青梅、深情竹马暗恋迟钝青梅、心机竹马套路天真青梅,这一类的桥段,一个都没有! 只有,季凌被人欺负了,揪着她的衣服哭鼻子、季凌作业没写完,跑来她家里抄、季凌的零花钱,被她抢去买漫画这一类的桥段。 不过刘娜根本没听进去,捧着脸一个劲儿地脑补。 容月也没管她,自顾自地点开app听力练习。 做了一会儿题,面前忽然投来一片阴影。 她抬头看去,对上王晴晴的笑脸。 “嘿嘿,好久不见了,想我没?”**头女生晃着手,跟她打招呼。 “晴晴!” “我刚才看见你了,就想着过来找你说会儿话。”王晴晴分班前跟容月关系最好,年级上的那些风言风语她也听了不少,有点担心她,便过来了。 “新班级,还适应吗?” “挺好的,感觉比1班的人友善。” 容月扯下耳机,退出了听力界面。 锁屏前一刻,王晴晴看见了她的背景图,脱口便道:“容月!这是谁,好帅啊!” 刘娜也凑过来想看:“谁啊谁啊?给我看看。” 王晴晴不认识她,便问:“你新交的朋友?” 朋友吗? 容月抿着唇沉思。 倒是刘娜自来熟地挽住容月的胳膊,笑嘻嘻地打招呼:“是啊,我跟她可有缘了,之前就是同桌,一起被赶出1班,现在还是同桌。” 王晴晴冲她点点头,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手机上的人是谁啊?男朋友?靠这么近,肯定是啦!还是cosplay合照,啧啧啧,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我没看见,我要看。”刘娜要去夺手机,被容月藏到身后。 少女的皮肤被阳光照得几近透明,显出半分苍白的味道。 她紧抿着唇,眉心轻蹙,眼底有眷恋缱绻而过。 两人见状,都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容月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她不小心滑下小山坡,醒来便发现自己置身荒野,腿还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她一张嘴便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动静。 容月吓得闭了嘴,警惕地看着那边。 她以为会钻出什么毒蛇猛兽,结果钻出来一个更吓人的东西——满脸是血的男人! 那人强撑着道:“姑娘,劳烦送我去附近的医馆。” 他说完这话又晕了过去。 容月抖着腿肚子凑近,月光将他脸上的血照得越发触目惊心。 那是她和薄幽的第一次见面。 她救了他。 然后便和他朝夕相伴了三年之久。 薄幽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对他存了那份心思。 他现在,应该已经十里长街迎红妆,与公主拜过天地入过洞房了吧。 公主出嫁,一定隆重气派,满城都是贺喜声。 她能够想象得到,薄幽穿上新郎服高坐在马背上,那风姿卓越的模样。 那双修长的手,会牵过公主的玉手,会挑开她的红盖头,会握着酒杯与她情意绵绵地喝交杯酒,会温柔地解开她的衣裳…… 想到这里,容月心上便阵阵刺痛,连呼吸都局促了几分。 1班的人都骂她胆子大脸皮厚,她却连喜欢二字,都没敢告诉薄幽。 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她是那样的胆怯,又是那样的懦弱。 就连告别,都不敢。 只托人将锦囊转交给他,骗他说,自己要去游山玩水,让他不要来找她。 王晴晴和刘娜对视一眼,后者灵机一动,翻出微博上的几个搞笑视频给容月看,直到对方笑了,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 有些秘密,还是不要去探究的好。 ** 当一个人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上的时候,会发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容月解决完今天的作业,揉揉肩膀,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刘娜已经收拾好了书包,跟她道别:“明天见啦,我的好同桌。” “明天见。” 容月也站起身,准备去6班找季凌。 还没收拾完东西,就听见班里有人吹口哨。 “哟~容月,季老大找你哦~” 她回头看去,牛高马大的季凌已经等在了后门口,见她回头,面无表情的脸立马绽开温顺的笑容。 这小子动作真快! 赶紧把笔袋塞进书包里,容月背上包就朝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头顶一盏盏灯掠过。 容月走了一会儿,回头催道:“怎么走这么慢?快跟上。” 于是季凌便站到了她的身边,平日里无神的死鱼眼,点了光似的亮。 “晚饭你怎么解决?”季凌忽然问。 “外面吃啊,怎么了?” “叔叔阿姨不是外派出国了吗?就问问你。”季凌捏了捏拳,“要不,来我家吃?” 刚说完这话,就和从1班走出来的洛辰撞上。 容月瞟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踩下楼梯,对季凌道:“下次吧,我突然去你家,太冒失了。” “这有什么,我小时候还经常去你家蹭饭呢,阿姨都没嫌我麻烦。” “今天就算了,我想吃楼下那家牛肉粉,晚自习就想好了。” 容月最近并没有什么食欲,去了季凌家要是吃得少了,叔叔阿姨会以为是饭菜不好吃,她不想让他们误会。 “那我陪你。” 季凌将手叠在脑后,初中那会儿他就常陪着容月去吃牛肉粉,也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滑腻腻的,还是面条美味。 “别别别,你回去吃阿姨做的饭,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讨厌吃米粉。” 两人一路聊着下了楼。 身后的洛辰默不作声地听着,忽然快步走上前,肩膀撞了容月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进度太慢的亲,这个月你们就能吃到糖了,别急。吃了糖以后,离结局也就不远了。⊙▽⊙ 第43章 他单膝跪地, 行了个礼:“臣参见皇上。” 顾泽兰低眉看着他, 男子神采清越, 不卑不亢,年纪轻轻当上将军,也难怪迷得他皇妹三天两头来求自己赐婚。 婚倒是赐了, 可惜妾有情郎无意,薄幽领完圣旨就进宫求他收回成命。 顾泽兰当时便厉声呵斥:“怎么, 朕的皇妹还配不上征北将军吗?” “公主金枝玉叶,是臣配不上她,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为公主谋得良婿。” 顾泽兰不肯松口:“朕说配得上就配得上, 你是征北功臣, 替朕收复失地,击溃北国大军,对大兰国忠心耿耿, 这样的良臣,自然也是皇妹的良婿。” 薄幽却跪在地上不走,坚持道:“臣目前没有娶妻的打算,还请皇上体谅。” “征北将军, 俗话说成家立业,你二十又二,却连个偏房都没有,怎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这件事, 就这么定了,勿要再说。” 顾泽兰打发他出去,薄幽却在殿门前跪到天黑。 皇妹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风风火火就带了人过来,说他欺负人。 顾泽兰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人家来退婚,你还心疼他,愚蠢!” 五公主咬咬唇,低落地说:“是我唐突了,让皇上一声不吭地下了圣旨,他应该恼我了。” 顾泽兰见她伤心,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他最小的妹妹,也是最喜欢的妹妹,自然见不得她受一丝委屈,别说是薄幽,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若是她想要,他也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五公主沉默了一会儿,跑去殿门。 薄幽如一尊石像般跪着不动,即便他跪着,也感觉不到一丝卑微,五公主想到在宴会上初见他的情景—— 一袭素净的玄衣,腰带连块宝石都未镶,只挂了一枚月牙状的白玉玉佩。纵使如此,却也不觉寒碜,反而,流露出低调的贵气,竟叫她看痴了去。 他像是一幅常年不变的画,今日的打扮也同那日一样简约,却还是让她心动不已。 她走过去,在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眉问他:“为什么?” 薄幽盯着前方摇曳的光,一字字道:“公主千金之躯,微臣不敢高攀。” 这不过是借口! 她不想,连被拒绝的时候,都要面对他冷淡而敷衍的脸。 五公主气得掉泪,红着眼睛呵斥道:“本宫要听真话!” 薄幽紧绷着唇,久久不语。 耳畔少女的啜泣声变为了哭声,在空旷的殿门口格外响亮。 薄幽轻叹一口气:“公主何必如此?微臣不过一介武夫,不值得您垂爱。” 五公主哭得更伤心,蹲在他面前满脸泪痕。 伺候她的宫女们都用眼睛死命地瞪他,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薄幽皱皱眉,终于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臣自幼背负血海深仇,无数次死里逃生。这世上,臣早已没有了家人,所以对臣来说,未来的妻子便是唯一的亲人。若是娶了她,便会对她负责,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五公主止住哭声,抬起红通通的眼,看着他。 “臣与公主不过几面之缘,这般草率成婚,对彼此都不负责,恳请公主三思。” 面前的男子目光灼灼,眼底的光,仿佛能照亮这无边的夜色。 普天之下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 她虽然贵为公主,却也迟早要嫁作他人妇,以夫为天,悲喜由他。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未来的夫君娶别的女子,自幼学习女诫的她,也不可能做那不让夫君纳妾的妒妇,她只要保住正妻的地位就好。 现在薄幽跟她说,他会给未来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这让她,如何不心动? 又如何舍得放手? “若是本宫,非要嫁你呢?”她问。 薄幽直视她的眼,话语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那臣便即刻辞官,公主总不会失了身份,下嫁给山野村夫吧?” 五公主气得扬长而去,托人告诉顾泽兰,这婚事,她不要了。 她贵为公主,比寻常的世家小姐还要心高气傲。 薄幽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又何必不要脸地倒贴? 这天下,又不是只有薄幽一个男人,龙城里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她要嫁给比他好千倍万倍的夫君,让他后悔今日的拒绝! 顾泽兰当然由着她的性子,板着脸应了薄幽。 对方叩谢隆恩,转身离开了大殿。 薄幽倒是松了口气,顾泽兰的心情却阴霾起来。 赐婚给薄幽,虽然是为了五公主,但实际上,也存了他一分私心。 薄幽身边跟着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却发现,她的眼里只看得见那抹玄色身影。 原以为赐婚能够断了她的心思,没想到,她却直接消失了。 顾泽兰审了国师三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平身吧,将军是来见国师的?” “是。”薄幽站起身,“臣找了十日,也没找到容姑娘,多谢皇上出动兰羽军相助,微臣感激不尽!” 顾泽兰斜睨他一眼,背过手,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朕可不是为了你。” 他朝前走了两步,与薄幽擦身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朕喜欢容月。” …… 顾泽兰走了好些时候,薄幽才慢慢回过神来。 皇上,竟喜欢着容姑娘? 难怪会舍得出动宫里最精锐的军队,方才瞧见兰羽军浩浩荡荡地出城,还以为皇上要捉拿逃逸的要犯,问过领军,对方偷偷告诉他,是为了寻一个女子。 画像摊开的瞬间,他便怔住。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猜想会不会是,皇上得知自己最近在寻人,所以私下里助他一臂之力? 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 皇上相貌堂堂,又手握天下,多少女子渴求着能一朝选入君王侧,容月若是知道皇上喜欢她,为了寻她如此大费周章,会不会…… 这时前方传来低低的痛吟,薄幽的思绪被打断。 他敛敛心神,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容月,至于别的,他没有时间多想。 关押国师的牢房,萦绕着一股血腥气。 常夜面色惨白地躺在干草铺的床上,唇角还挂着血。 见薄幽来了,他赶紧啐了一口:“不用问了,本座什么都不知道。” 他堂堂国师,这些年没少帮顾泽兰分忧解难,两人的情分可以追溯到孩童时期。 现在,他竟为了一个女人,对他严刑拷打! 冷眼旁观这些日子乱作一团的龙城,他越发庆幸,自己把容月送走了。 不然,又会成就另一段美色误国的“佳话”! 薄幽走近,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放在他手边。 常夜见状,很傲娇地别过脸去。 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松口! 薄幽也不恼,在他身边站定,透过头顶小小的铁窗,望向天边遥远的孤月。 国师精通风水八卦,炼的丹药价值连城,容月进了他的书房便消失了,即便他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十天的搜索,加上今日含香的那番话,让他更加肯定国师是知情的。 “我不问你她去了哪儿,我只想知道,她安全吗?” 回答他的,是窒息的沉默。 良久,常夜说了句:“本座想喝酒,要杨家酒铺的桂花酒。” “好。” 薄幽二话不说,转身就去给他买酒。 酒给他提来了,常夜慢悠悠地喝完,咂咂嘴,又道:“本座饿了,想吃萃云楼的烧鸡。” “好。” 烧鸡提来,常夜一阵狼吞虎咽。 狱卒闻着香味寻来,为难地看着薄幽:“将军,皇上说了,只给国师馊饭。” “你觉得这样就能撬开他的嘴?”薄幽问了一句。 狱卒噎住。 这个国师可以说是油盐不进,用了各种法子都不管用。 皇上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国师了。 “既然没用,就别来妨碍我。” 狱卒默默退下,派人去禀报皇上。 常夜吃饱喝足,郁闷的心情稍微转晴。 他盘腿坐在干草堆里,嘴角还挂着油,却丝毫不影响他惊为天人的美。 薄幽看着那张比女子还要祸国殃民的脸,耐着性子等他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建了个微博群,要来玩吗?@森夏葵_ 第二条微博点击进入,目前只有五个小伙伴( ˙-˙ ) 还有就是,明天有小糖吃 第44章 “救人要紧!你们赶紧拨120, 还在等什么?” 容月觉得这帮人真是脑子被门夹了, 打架肇事和解便可, 干嘛躲来躲去, 连命都不要了。 “是季老大让我们躲的, 他说要陪你去重点大学,如果档案里有打架记过的处分,也许就不能跟你一块儿了......” 这个傻子! 容月又急又气, 问了地址,套上衣服就要往外跑。 薄幽扣住她的手腕, 没有多问,只将她拦腰抱起, 跃上了窗台:“要去哪儿?” 容月飞快地报上地址,意识到他不熟悉这里,就开始给他指路。 哪知, 薄幽竟比她还熟悉城市的路线,用轻功一路跃身而去, 只花了十分钟。 几个牛高马大的少年躲在漆黑的巷子里, 季凌靠墙而坐, 额角染了血,此刻他正闭着眼,安宁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容月掏出纸巾捂住他淌血的伤口, 厉声质问:“你们跟谁打架?伤得这么重!” 几个人面面相觑。 其实季凌很少主动跟人动手,都是有人挑事他才出面解决一下。 今天d高的人打球的时候说了句难听话,季凌抓了那人的脑袋就往墙上砸。 季凌脾气并不好, 可也不似今天这般暴戾。 d高来的人多,老大被打了脸,一群小弟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混乱中有人捡起了砖头拍了季凌一下,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得知了前因后果,容月忍不住拧了季凌的胳膊一把,虽然明知他听不见,却还是斥责了一句:“胡来!” 见她生气了,其中一人吞吞吐吐地帮季凌解释:“d高的人说你是……反正就是难听的话,把季凌勾得晚上篮球都不打了,他才跟人动手的,你别怪他。” “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 容月将那几团被染红的纸扔到路边,弯腰打算扶季凌起来,薄幽的手自她身后绕来,一直沉默不语的他,接过季凌,抗在肩上,安抚她道:“我探过他的脉,没什么大碍。” 淡色的唇以不易察觉的弧度抿了抿,然后道出后面的一句,“你…不要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这可是堪比亲弟弟的竹马啊…… 带他去了最近的诊所,医生止血打针后,扶扶眼镜说:“没什么大碍,不过醒了之后还是抽空去医院拍片检查一下脑部。” 容月谢过医生,坐在床边守着季凌。 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容月侧脸,撞上薄幽温热的呼吸,他俯身握了握她的肩头,低声道:“别担心。” “谢谢。”她抓着领口,朝里拢了拢,又将视线移回季凌身上。 从薄幽的角度看去,能瞧见她褪了血色的唇压着忧心忡忡的弧度,心底的平静被搅乱,他看向季凌的眼神就幽深了几分,带了一丝责备。 等季凌悠然转醒时,便对上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凛冽得让他昏沉的脑袋立刻清醒。 “将军?”他开口唤道,声音干涩沙哑。 薄幽示意他小声点,不要惊动了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的容月。 季凌侧目看去,少女雪玉般的脸埋在手臂下,只露出清荷似的眉目,她的睫毛安静地覆盖住眼眸,比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凛然,多了几分娇柔。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面颊,却在半途中强行停住,手指慢慢蜷曲成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森白。 她如果知晓了自己的心思,怕是不会再这般毫无防备地守在一旁了吧。 他眼底的隐忍被薄幽看进眼里,胸口就有些闷,他倾身上前,动作轻柔地将容月抱进怀里,挡住了对方炙热的视线。 他压低了声音对季凌道:“醒了就起来自己回去,以后别再做害她担心的事。” 熟睡的少女毫无防备地倚在他怀里,甚至无意识地往里拱了拱,寻求着最舒适的姿势。 薄幽托住她的脑袋,往胸口靠了靠,又抬眸对季凌说:“虽然不清楚你是因为什么事而不理她,但你最好尽快跟她说清楚,她因为你的事情,最近情绪都很低落。” 季凌身形一颤,压在身侧的拳握得更紧。 “是我不好......” 薄幽淡瞥他一眼,没有多问,抱着容月走了出去。 诊所外清冷的风迎面吹来,他将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又往上拉扯了几分,把她的头牢牢包裹住。 怕施展轻功动作太颠簸,薄幽选择抱着她走回去。 此刻是凌晨时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盏路灯和头顶悬挂的明月陪伴着他。 颈窝里是少女湿润的呼吸,将他的心也吹得潮湿了几分。 在夜安的时候,容月所有的关心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就像是冰天雪地里,一抹独属于他的温暖。 可到了这里,她关心的人就变得多起来。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因为季凌而方寸大乱,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不曾分给自己。 薄幽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声音回荡在无瑕的夜色里—— “容月,只看着我,可好?”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容月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季凌!” 抱着胳膊坐在她旁边沙发上的人,猛地掀开了眼帘。 墨玉的瞳仁迷蒙了一瞬,很快清醒过来,他站起来,安抚道:“季凌已经没事了,他醒后我让他自己回去了。” 容月掀开被子,去摸床头的手机,想给季凌打电话问问情况,被薄幽扣住了手腕。 她不解的看向他—— 凉薄的唇紧紧绷着,眼底有复杂的情绪百转千回而过,终是什么都没说地放开了她。 容月敏锐地察觉出他心情不好,她放下手机,赶紧问:“怎么了?” “无事。” 薄幽掩下自己翻滚的情绪,起身离开了容月的卧室,他走到客厅的窗前,迎着清晨熹微的光,伸出右手,低眉看着自己的掌心,神色复杂。 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她不过是给季凌打电话问问伤势,他却气闷到起了一丝无名火。 练剑,讲究的是平心静气,如今的他,倒是白费了这十几年的苦心修炼! 心烦意燥地下楼给她买早点,回来的时候,容月刚好放下手机。 薄幽见她眉间一片轻松之色,知道她已放下心来,心情也跟着明亮了几分。 容月咬着油条,含糊不清地说:“还好季凌爸妈昨晚有事不在家,不然他可免不了一顿揍,这小子,小时候是只鼻涕虫,成天躲在我屁股后面哭,现在出息了,到处打架!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可萌可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清亮,神采飞扬。 薄幽不想听她和季凌之间的事,把豆浆往她面前推了推,打断她:“趁热吃。” 容月这才收住话,悄悄打量他的脸色。 见他紧绷着脸坐在那儿,周身都散发出一阵冰冷之气,容月就有些惴惴不安。 为什么最近,大家一个个都变得好奇怪? 莫名其妙的就不高兴了...... 耷拉着脑袋去了学校,薄幽今天难得的没有送她。 容月在长街上默默走着,总觉得分外寂寞。 她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班族学生党神色匆忙地经过,人群中没有那个一直陪伴着她的人。 容月叹口气转身继续朝前走,躲在树干后面的人这才走了出来。 幽深的眼眸黑沉沉地望着她的背影,薄幽提气,跟了上去......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容月和洛辰撞了个正着。 对方的笑容似清风朗月,声音明快:“早!” 她也大大方方地回应了一句:“早。” 两人一道进了校门,洛辰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回头看去,除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洛辰疑惑地摇了摇头,回身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兴许只是错觉吧...... 隐没在不远处树上的人跳了下来,他抛着手里的灰色石子,下一秒猛地攥紧拳,再摊开手,灰色的粉末自指间流沙般淌过。 “幼稚!” 薄幽骂了自己一句,定了定神,朝附近的公园走去,他需要好好平复一下,越来越按捺不住的浮躁情绪。 …… 清晨的公园,一片宁静。 绿荫中,只望见三五个老人在锻炼身体。 薄幽在一棵树的枝干上斜倚着,望着头顶遮盖住天幕的浅绿树叶,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不多时走来一个老头,就站在这棵树下打起了太极拳。 薄幽余光扫了一眼,不由失笑。 看得出老头打得很用心,可他的马步都是虚浮的,一招一式只有软绵绵的动作,没有一丝力气。 薄幽忍不住出声道:“这样打拳是没用的。” 老头被吓了一跳,仰起头只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中窥见一抹黑色身影,他不服气地说:“那你说怎么打有用?” 薄幽跳下来,清隽的面孔暴露在老头的视线里。 略灰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惊艳——好漂亮的小伙! 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也要开窍了呀~ 第45章 他暗暗打量着薄幽, 紧接着手被拉起, 薄幽两指按在他的腕上, 蹙眉道:“你的身体太虚了, 需要先用药补气, 养一段时间再练拳。恕我直言,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你只怕活不过一年。” 老头暗暗吃惊, 这话他的主治大夫也这么说过,他每天都吃名贵的药, 却总调理不好,家里人急得团团转。 他虽然表现得很淡定, 可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家人和白手起家操持到现在的产业,要是就这么去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在商界的狂风骤雨中支撑下去。 被这个年轻人一语道破身体状况, 老头猜想,难不成是哪位杏林之手的徒弟? “小伙, 敢问你师承何处?” “自学。”薄幽松开手, 眉眼温淡, “你若是信我,大可让我来医治。” “治不好了。”老头摆摆手,“只能这么拖日子, 多活一日算一日。” “这病不难,我能治。”薄幽身上有成竹在胸的气势,老头闻言, 双目陡然间变得晶亮。 “当真?”他颤声问。 “信不信由你。”薄幽说完这话,又道一句“失礼”,飞快地点了他几个穴道,老头只觉背后出了热汗,虽然打湿了衣襟,身体却舒畅不少。 他的心底燃起了希望,失声叫道:“要是能治好我,付多少诊金我都愿意!” …… 季凌额角的伤结疤的时候,运动会也拉开了帷幕。 晴天,白云缱绻而过。 砖红色的跑道被照出艳丽的色泽,阳光带着热度铺洒在浅草绿操场上,有人仅着短袖运动衫也不觉得冷。 容月随着大部队往前走,在篮球架下和季凌遇上了。 他额上的伤疤,被短短的头发轻柔地遮盖,只隐约露出触目惊心的褐色。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相遇了。 季凌呼吸一滞,面部肌肉明显地一僵,只看着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倒是容月主动打了招呼:“去医院拍片了吗?” 这些天他都没来上课,头部受伤可没吓坏季妈妈,听儿子说是打篮球遇到了抢钱的混混,她又气又心疼,专门请假在家给他煲了几天汤,等他的伤口结疤了才放他去学校。 季凌闷闷地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前些日子他故意疏远容月,虽说她根本不计较,但他心里总归是有些别扭的。 往日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此刻彼此之间竟只剩下沉默。 容月在他紧实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就像是大人面对闹别扭的小孩时一样,笑容颇为无奈。 “蠢季季,还在跟我闹什么脾气?”乌黑的眼转了转,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容月凑近他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打架的事告诉叔叔阿姨,他们要是知道你撒谎骗他们,少不了一顿胖揍。” 季凌哭笑不得,都多大了还玩这一招。 紧绷的唇角被她逗弄出一丝裂痕,渐渐地扩散开,便有了笑意。 容月见状,稍微安下心来。 季凌什么事都喜欢自己闷着,从小便是如此,被谁欺负了只偷偷躲在小区的沙堆旁边,一个劲儿地哭。 每次都是她揪着他问了半晌,才能问出缘由。 这么多年过去,这性子依然没变。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让我乐一乐,别再莫名其妙地冷战了。” 季凌的睫毛挡住了眼眸,他顿了一顿,用带着歉意的声音应道:“以后不会了。” 这些天他除了吃饭洗澡,都躺在床上发呆,也想明白了很多。 他和她,就如鱼和水的关系。 她离了他,还能继续前行,可他却,寸步难移。 这些日子的疏远,让他恍惚中以为,自己回到了这学期以前,她总是匆忙而过,挂着浅浅的笑,还是熟悉的面孔,却仿佛早已成了陌生人。 他们明明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楼层,却遥远得好似隔着一汪海,她不过来,他也过不去。 这学期好不容易和她关系又变得亲近起来,他却犯蠢刻意疏远她,心里其实早就后悔了,却拉不下脸主动找她。 毕竟他们,已不是一束花一粒糖就能和好的年纪了。 现在容月主动来找他和好,季凌便感觉有热气涌上眼眶,少年心底最脆弱柔软的地方被蛰了一下,这阵子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化作了一声哽咽。 他别开脸,眼眸湿润,低低地说:“我错啦,对不起,我们和好吧。” “好啊。”容月伸出小指勾了勾他的,语气明快,“周末陪我去吃xx甜品店,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 就知道吃! 季凌忍俊不禁,抬手遮了遮眼睛,再放下来时,已换上平静的面容。 “知道啦,请你吃超大份的冰淇淋甜点。” 近乎一个星期的单方面冷战,就此终结。 全校学生按照班级顺序安排了活动范围,容月在3班的地盘停下,同季凌摆摆手,坐了下来。 刘娜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挨着她坐下,笑嘻嘻地掏出手机来:“运动会这么长时间,可以好好看完一本小说了!” 而1班和4班的学霸则从怀里掏出了作业,奋笔疾书地写起来。 在开幕式结束后,操场就变得热闹起来——聊天的,串班的,成群结队去加油的。 容月眯着眼睛晒太阳,昏昏欲睡。 “容月,你下午要跑200米吧?”周曼曼越过人群扬声喊她,“到时候我们去给你加油!不管能不能拿第一,气势上都不能被人比下去!” “就是,让全校见识见识高三3班的王霸之气!” 一群人笑做一团。 正说着,后方有人叫她的名字,尾音带着一丝暧昧的揶揄:“容月,有人找。” 她回头,在人群后面看见了洛辰。 琥珀色的眼眸噙着细碎的光,他挽起一只袖子揣在裤子里,另一只手轻晃着跟她打招呼。 洛辰一直是全校的焦点,此时他站在3班队伍的后面,立刻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容月朝1班的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一群人都望着这边。 这下又要招来多少讹传?估计会被黑出翔吧。 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等在那边的洛辰见状,轻晃的手停了下来,他依然挂着笑,笑容却勉强得近乎苍白,右手渐渐握作拳,随着下沉的心一起垂下去。 刘娜撞了撞容月的胳膊,小声嘀咕:“你真不过去啊?我看洛辰都快哭了。” 沐浴着阳光的少年,被染上绚丽的金色,光芒万丈,可那光,却是冰冷的,衬得他的身影越发孤寂。 容月叹了口气,在洛辰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站了起来。 她走到洛辰身边,问他什么事。 少年黯淡下去的笑容又明亮起来,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护腕,声音发紧地说:“听说你下午要参加200米,这个护腕……想送给你。” 容月的视线触到他的手腕,小麦色的肌肤,扣着印有浅蓝logo的护腕,而送给她的那只,logo是浅粉色的。 这一看就是情侣护腕! 容月眉心轻蹙,送这东西给她做什么? 斟酌了一番,她将洛辰抬起来的手按了回去:“护腕就不需要了,我只是跑个步而已。” 洛辰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郭佳就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洛辰,马上该你男子50米了吧?快过去啊,我们给你加油哦。” 郭佳身后跟着何美美,她瞟了容月一眼,也细声细气地对洛辰说了句:“加油!” “嗯,谢谢。”洛辰点点头,有礼貌地回应了她。 然后他看向容月,把护腕往她手里一塞,展颜道:“我过去准备了,你能来给我加油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担心容月把护腕还给他,洛辰说完这话转身就小跑着去了等候区。 白色运动外套,衣摆飞扬。 何美美望着他的背影,攥着的手又紧了几分,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才转过脸来,看向容月。 对方手里的护腕,是某个运动品牌新出的情侣系列,洛辰手腕上带了一个,把剩下的这个送给容月,可想而知是什么意思。 她艳羡地看着,虽然努力克制,语气却还是不小心流露出酸意:“成绩年级第一,又会剑舞又会书法,还有个护着你的青梅竹马,连曾经厌恶你的洛辰都对你刮目相看……” 她顿了顿,漂亮的面庞因为嫉妒而闪过一丝扭曲,“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换了个人了。” 记忆里,何美美对谁都温温柔柔,说话也轻若鸿羽,这番话一出口,着实让容月感到诧异。 容月握着那个护腕,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处理,就放进了上衣口袋,等着洛辰比赛完了还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评论区已经可以整理成小剧场了_(:з」∠)_ 第46章 见何美美还站在原地, 容月淡声提醒道:“不是说洛辰马上要比赛了吗?快去给他加油吧, 恕不奉陪。” 她转身时漠然的姿态, 让何美美心底的怨气越发的重。 这个学渣花痴女, 何德何能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书法金奖本该是她的, 年级第一就算不是她,那也轮不到容月,至于洛辰, 她从高一就陪伴在他身边,凭什么被半路杀出来的花痴女夺走! 何美美不甘心, 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光环一点点地将容月照亮。 “郭佳我该怎么办?”她声音凄哑, 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郭佳瞪了容月的背影一眼,拉过何美美走远了些,望着鲜红的跑道, 悄声说道:“美美你别哭,我帮你出气!” “怎么出?”何美美迷茫地看着她, “她有6班的大哥护着, 3班的人貌似也对她挺关心的, 根本找不到出气的机会。” 郭佳却高深莫测地一笑,她早就想好了法子,就等着实施了。 于是她鬼鬼祟祟地凑到她耳边, 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末了,嘀咕一句:“让她爱出风头, 我们就让风头变猪头!” 何美美惊愕地捂住嘴:“被逮住了肯定要受处分的!” 郭佳笑她胆子小:“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啊?” “可是......”何美美心里还是有点犹豫,毕竟同学一场,再怎么看不惯,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她的沉默,让郭佳变得有些烦躁:“我可都是为了你啊,我又不喜欢洛辰,他被容月抢走我也不会心痛难过,你要是想看他们俩情投意合的恶心样儿,那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见郭佳生气了,何美美赶忙拉住她,柔柔弱弱的小脸上浮出一抹坚定。 她攥紧郭佳的衣袖,咬咬牙点了头:“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 回了班级的容月并没有去给洛辰加油,虽然现在不讨厌他了,对于他过去的遭遇也深表同情,但有些嫌还是得避的。 就连何美美那样温柔的女生都能因为洛辰和她稍微多说了两句话,而变得尖锐刻薄。 其他人眼红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收在上衣口袋里的护腕就像烫手的山芋,让她坐立不安,到了中午的时候,连肚子都疼起来。 从食堂出来,容月就觉得小腹一阵绞痛,连走路都有些吃力。 周曼曼个子高,手臂一捞就把她给抗在了肩头:“没事吧?是不是刚才吃饭吃急了,胃疼?” 容月捂着肚子,只觉脑后一阵阵地出汗。 她摇摇头:“不是胃疼,有可能是例假来了……” 她体寒,时常手脚冰凉,跟着薄幽习武身体素质已经好了太多,放在以前,身体虚弱到爬楼梯都累得直喘气。 只不过前段时间貌似贪嘴吃了很多冰淇淋,导致现在痛得浑身发冷。 众人扶着她去了洗手间,果不其然,是大姨妈作祟。 给她接了热水过来,刘娜觉得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参加待会儿的女子200米了,便提议说:“我去跟夏老师说一声,我代替你跑好了。” 刘娜体育还不错,上午比赛拿了亚军,她这么提议众人都觉得合理。 “那就麻烦你了。”容月抿了一口热水,发冷的身体稍微回暖,但小腹的酸痛还在抽搐式地持续着,连走路脚底都是软的,跑步怕是要血崩吧。 刘娜摆手,直爽地笑道:“麻烦什么,你这样上场也是给我们班丢脸,不如我去拿个冠军让夏老师高兴。” “你当六班的体育生死了吗?”周曼曼推了下她的脑袋,笑着吐槽她的不自量力。 在保健室休息了一会儿,容月见时间差不多了,就随她们一道回了操场。 众人一道去了等候区,刘娜把外套脱下来,系好鞋带,摩拳擦掌地做起准备运动。 郭佳是1班的体育委员,自然要过来给同学加油,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容月,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一抹冷笑。 微垂着头站在她旁边的何美美脸色苍白,她不安地交握着双手,挣扎了好久,才拽了郭佳说:“我们还是过去把蜂蜜清理掉吧。” “嘘——”郭佳吓得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训斥道,“你疯啦?在这里说这件事。” 何美美越发不安,她惶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生怕谁把刚才的话听了去。 郭佳牵着她走远了些,语重心长地劝:“做都做了,就不要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这样害人害己,懂吗?” 六神无主的何美美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无力地依赖郭佳。 谈话间,听见一声枪响,六个班的学生如离弦之箭般从起跑线上飞奔而出。 郭佳背对着跑道,并没有看见身后的场景,她只注意到何美美的脸色越发惨白,对方颤抖着手捂住了嘴,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失声道:“不是容月!” “什么?”郭佳皱眉,顺势看去。 奔跑在3班那条跑道上的人,并不是预想的容月,而是——刘娜! “怎么会是她?!”郭佳心里一咯噔,在看到刘娜突然身形一颤,正面扑倒在地后,整个人的耳边就嗡嗡作响。 完了完了! 整错人了! 刘娜摔倒,其他班的参赛选手都停了下来,裁判老师和附近的同学也都纷纷围了上去。 场面骤然间混乱起来。 站在终点线那边的容月,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就往那边走。 跑道旁边围了很多人,夏老师也过来了。 她听见有人大喊着—— “去保健室叫医务老师过来!” “谁抬个担架过来?!” “流了好多血,纸巾!有没有纸巾!” 也有人质疑道—— “3班不是容月跑吗?怎么变成刘娜了!” “啊,相当于刘娜帮容月挡灾了啊。” 这时裁判员老师怒吼了一声:“哪个缺德的,在跑道上涂蜂蜜?!”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都散开点!”老师们驱走围观的学生们,将那一片的跑道亮出来。 阳光照射下,只有3班那条跑道上涂了蜂蜜。 “看来是蓄意伤人。” “天啊,谁这么缺德!” “容月树敌太多,防不胜防啊。” “刘娜真可怜,纯属躺枪。” “谁让她要跟容月一起玩儿呢?跟那个绿茶婊沾上关系准没好事。” “你们说,会不会容月知道有人要对付她,故意让刘娜代替她跑?参赛名单上明明写着容月参赛啊。” “哇!细思极恐哦。” 容月闻言,浑身骤然散发出低冷的气息,她挤到刘娜身边,屈膝蹲在她跟前。 刘娜满嘴是血,脸颊也被擦破了皮,伤得可不轻。 她看见了容月,忍痛咧嘴一笑,却因为拉扯到了伤口疼得直掉眼泪。 容月见状,眼眶变得通红。 “对不起。”她攥紧了手,心底恨意滔天。 头顶明明是暖人的艳阳,浑身却只有冷意。 如果不是她突然来了例假,刘娜也不会跟她换,也就不会代替她受伤。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句句扎心—— “切,装什么白莲花,刘娜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就是,以为几滴眼泪就能博得同情吗?” “真恶心,还好没跟这种人做朋友,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她当枪使。” “我觉得她肯定知道有人要阴她,所以想方设法让刘娜把她换下来,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容月就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因为这些冷嘲热讽而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她绝不要,在这些人面前示弱。 刘娜也听见了那些难听话,她抬起多处擦伤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容月的手。 她的指尖还染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别听她们胡说,我相信你。”刘娜的眼底闪着盈盈的光,她由衷地说,“我,早就把你当成是我的朋友了……” “刘娜......”容月回握住她,声线发颤。 当初在1班的时候,两人并不熟,后来成了同桌,刘娜也总冒些难听的话。 但一起去了3班后,彼此之间的误解慢慢解开,开始变得有说有笑无话不谈。 刘娜从没说过什么煽情话,却在行动上无言地表示着她的友好。 此刻她为了自己摔成这样,竟也是一句埋怨都没有。 容月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我也当你是朋友,好朋友。” 刘娜便轻轻笑了,眼尾轻扬:“既然当我是朋友就不要愧疚,不要哭,更不要听那些人乱嚼舌根的话。” 此时医务老师和担架一并赶来,刘娜松开了容月的手,被几个老师抬上了担架。 第47章 夏老师已经打了120, 等车来的期间, 医务老师负责给刘娜止血。 容月和周曼曼几人一路追着过去,夏老师瞥见她脸色发白, 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担心, 没事的。” 周曼曼也插话道:“别听那些人尖酸刻薄的话, 我们都知道你是因为痛经才换了刘娜,才没她们那么阴暗的心思。” “谢谢。”容月抿紧唇, 直到救护车接走了刘娜,僵硬的肩膀也没有放松下来。 她心情沉重地走回操场, 裁判老师正组织学生检查跑道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也泼上了蜂蜜, 刘娜摔倒的事一瞬间在全校流传开。 众人都愤愤不平, 说一定要揪出始作俑者, 让那人也尝尝脸朝地摔倒的滋味儿。 季凌也听说了这事儿, 在得知刘娜代替容月摔伤后,眉宇间便透出半分愤怒,半分庆幸。 他起身望去, 在跑道拉起的长线旁,看到了容月单薄的背影。 他想要上前安慰, 却瞧见一道身影如疾风拂过般, 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那人的肩头, 还沾着树叶,却丝毫不显狼狈。 季凌跨出去的步子,就这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他苦涩地将喉间的晦暗咽下去,这种时候, 她应该更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薄幽吧…… 薄幽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一片雪白的运动服里,他一袭黑衣显得尤为突兀。 对于四面八方用过来的目光,他并不在意。 他的目光紧牢牢锁住一人——她苍白着脸,眼眶泛红,好似盛开在风雪之中,那一朵摇摇欲坠的花。 昨天就听说她今日要参加200米赛跑,虽然并不明白意义何在,毕竟夜安没有跑步比赛,比的都是骑马射箭和武艺,但瞧见容月一脸兴奋,下午他就过来了。 只是不知为何,跑步的人变成了另一个,还摔得满脸是血。 如今见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似丢了魂儿,薄幽便忍不住从隐匿的树上跃身而下。 “薄幽?”容月机械地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哑着声音叫出他的名字。 “是我。”他抬手轻抚她的额,触到一手的凉,便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拉起她的手,发现也是冰冰凉凉的。 便低吟了一句,“手怎么这样凉?” 再探了探她的脉,发现体内寒气极重,眉心的担忧就再也散不开了。 他偷偷给她渡了真气,待她指尖变暖,才松手放开她。 只是,容月却在两人的指尖快要分离的时候,紧紧抓住了他。 少女的指尖轻轻颤抖着。 她扬起一双蒙着水光的眼,哽咽着说:“薄幽,我不知道会是这样,要是知道的话,我不会和她换……都是我的错......害她摔了那么多血……” 薄幽并不清楚前因后果,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回握住她的手,试图分担她所承受的自责与痛苦。 “已经没事了。” 他低柔的声音像是初雪落地般,在她发红的眼里轻轻化开,她抬手挡住眼睛,无声地哭起来。 薄幽看不见她隐没在袖子下的眼泪,却仿佛看见了般,心口隐隐作痛起来。 他倒是宁愿她嚎啕大哭一场,将所有的委屈都喊出来,也好过如今这般隐忍克制,把一切都憋在心底。 他瞧见被她咬出一圈白色痕迹的唇瓣,破开了皮,殷红的血珠如繁花盛开般,一刹那在唇齿间溢开。 他急道:“容月,别咬着唇,快松口!” 与此同时,伸手摁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唇齿相离。 没了手臂的遮掩,容月眼角的水痕就暴露在他的面前。 薄幽抬手,指腹摩挲而过,染上一片湿润,他盯着她唇瓣上的血,气得要命:“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要惩罚的是害你的人,而不是你自己!” 容月空洞的眼珠动了动,渐渐凝聚出冰雪般的冷意。 对,要惩罚的,是想害她的人。 她的眉眼立刻变得凛冽起来,唇瓣上再次凝聚出来的血珠使她看上去分外冷艳。 她躲在这里偷偷哭,只会让泼蜂蜜的人暗暗得意。 现在她要做的,不是顾影自怜,而是尽快揪出凶手,让对方偿债! 操场里没有监控,找目击证人也很困难。 容月就将目光放在了蜂蜜身上,学校的小卖部没有蜂蜜卖,学校附近没有超市,唯一买得到蜂蜜的地方,就是对街的便利店。 虽然不排除对方是从家里带了蜂蜜来,但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抓到凶手的可能。 定了定神,她疾步朝校门口走去。 …… 刘娜被急救车接走以后,何美美整个人越发的心神不宁。 出了事,下午的运动会就提前结束,各班班主任组织学生回教室,然后放学。 郭佳因为摔的人不是容月,脸色也很难看。 那瓶蜂蜜可花了她十块钱呢!结果没看到容月摔倒的丑态,实在是太亏了。 心里本就不爽,再看到何美美一副怕天怕地的样子,就更气了。 拉过她偏离人流,走到僻静处,恨铁不成钢地说:“美美!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这样弱!操场没有监控,更没有目击证人,不会有人发现是我们泼的蜂蜜。” “我们?”何美美重重咬出这两个字,眉心紧皱,泼蜂蜜的明明是郭佳,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郭佳一脸的理所当然:“对啊,我帮你出气,你帮我望风,不是我们是什么?我一个人又不可能完成得了全过程。” 何美美不乐意了,这事儿没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了,她的保送名额恐怕就要让给别人了。 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从小沐浴着父母的期望长大,就盼着她考上重点大学光宗耀祖,要是因为这事儿出了差池,她怎么给家里人交待? “我又没让你泼蜂蜜……”何美美急了,忍不住争辩了一句。 郭佳听着这话,觉得不是滋味儿,她还不是看何美美可怜,心疼她,才萌生这么个念头。还没被人发现呢,她就开始急着撇清关系。 她压下涌起来的怒火,语气不悦地催她先回教室。 原本如影随形的好朋友,突然之间就有了隔阂,彼此心里都埋怨起对方来。 一句无话地回了教室,各自坐回自己的座位。 李老师在讲台上清清嗓子,对今天下午的事情发表见解:“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不要搞些乌七八糟的事,你们看,三班这下就出事了吧?勾心斗角的,以为在拍宫斗大戏啊!” 扫视一眼窃窃私语的学生们,她拍拍讲桌提醒道,“你们都是尖子生,以后都是社会的精英,国家的栋梁,可不要被3班带坏了风气,自甘堕落啊!” 正说着,她口中三班的学生就进来了一位。 那人足下生风地闯了进来,众人来不及看清她的容貌,就见她如疾风般冲到了郭佳的座位前,猛地就把对方给揪了起来。 “容,容月?!”郭佳惊呼了一声,表情明显地慌乱了。 难不成,被容月发现了? 不可能!她是瞒着所有人的视线偷偷泼的蜂蜜,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除非容月开了天眼,否则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无数的念头在脑中辗转而过,还未定神,脸上就被“啪”地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伴随着众人的抽气声,在教室里突兀地回响。 郭佳只觉面颊火辣辣地疼,她吃痛地捂住半边脸,一股火气直窜脑门,她厉声吼道:“神经病啊!” 容月沉着脸,抬手又是一巴掌扇在另一边面颊上。 她打得极重,五指鲜红的痕迹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凸显起来。 全班都惊呆了,还是李老师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当下就指着她骂道:“正说你们3班风气差呢!这还打人了,不怕被处分?!” 容月扬起的眉梢,有淡淡的嘲讽。 “这两巴掌,是替我和刘娜打的,就算被处分我也还是要打!” 此话一出,全班哗然。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泼蜂蜜的人是郭佳? 被当众拆穿,郭佳心里一沉,不知如何应对。 好在李老师已经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帮忙道:“容月我警告你,别含血喷人!郭佳成绩优异性格开朗,怎么可能做那种黑心下流的事!我看你是长出息了,考一次年级第一了不起了?还打人!” 李老师非常讨厌容月,在1班的时候成绩差,结果去了3班没多久就给夏老师长了好几次脸,真是养不家的白眼狼! 有了李老师撑腰,郭佳也慢慢镇定下来。 虽然不知道容月是怎么怀疑到自己头上来的,但没有证据,饶是她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 第48章 于是她也挺直了腰杆儿, 理直气壮道:“我知道你还记我的仇呢, 所以想趁此机会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刘娜以前可没少说过你坏话,你还真是一朵圣洁的白莲花, 这么快就原谅她了, 还上演姐妹情深的好戏, 恶心谁呢!” 郭佳把肿起来的脸亮出来,好显得自己可怜一些, “我知道你有6班的大哥罩着,我惹不起, 这两巴掌只能硬生生受着, 可不敢还你。但我没做过的事, 绝不承认。” 这话一说出来, 不少人都产生了共鸣。 1班的乖宝宝都畏惧6班那群不良少年, 从不敢轻易招惹。 眼下郭佳这么一说,就显得容月像是欺凌弱小的恶霸。 再看看郭佳脸上鲜红的指印,众人看向容月的眼神就饱含了敌意。 有人忍不住愤愤不平道:“拿不出证据还打人, 学校不开除这种人,我们还怎么安心学习?” 一时间, 鸣不平的人像雨后竹笋般冒出来, 矛头纷纷指向了容月。 郭佳见状, 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她最擅长的就是煽动人心,不然怎么可能在1班吃得这么开? 容月到底是情商低了点,不会把握人心,这种时候, 示弱反而能激起大家的同情,达到扭转局势的效果。 现在所有人都忘了泼蜂蜜的事,只将注意力集中在容月打人的事上。 不知是谁说了句“容月,滚出去!滚出1班!”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有人揪住了容月的马尾,就要替郭佳打回来。 洛辰见状,赶紧站起身冲过去,把容月拉到安全的区域。 怒火顺势蔓延到了洛辰身上,原本暗恋他的女生此刻心里都充满了失望。 “洛辰,你也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帮她吗?” “是啊,洛辰,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她的吗?怎么,这学期她变漂亮了你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了?” “洛辰,你还是不是我们1班的人了?干脆追去3班得了!” 被人围攻的两人,一个面色平静,一个面露担忧。 洛辰侧头朝身边的人看去,她的眼神毫无波澜,像是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原来,面对全班的恶语相向,是这样的感觉。 想到上学期自己害她被人排挤欺负,心底的愧疚就如潮汐般铺天盖地而来,卷着他沉入深海,无法呼吸。 “对不起……”他挤出苍白的三个字,知道自己曾带给她的伤害并不是这三个字就能抵消得了的。 容月耸耸肩:“你也够呛的。” 被众人围着骂,洛辰反而好心情地笑起来,此刻的他和她,仿佛被困在一座孤岛上,四周涌动着汹涌的波浪,彼此是唯一的同伴。 容月抬手看了看时间,然后对他说:“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说。” “把电视机打开吧,马上会有精彩插播。” …… 容月所说的精彩插播,此时已在全校的电视上播放。 她方才已经拜托班里的同学帮忙去各个年级各个班开电视,6班有个同学的家长是校长秘书,被一群学生央着帮了忙,对方才松口,让他们播这段视频。 好在学校对街的便利店设备先进,还安装了拾音器,不然光凭郭佳买蜂蜜的录像,是没有足够的说服力的。 此时画面上出现了郭佳,她走到货架前,四下看了看,然后拉住何美美,让她把自己挡住,免得被其他同学看着了。 何美美有些犹豫,在郭佳拿起蜂蜜的时候,开口劝了一句:“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出事了……” 郭佳不耐烦地打断她:“胆小鬼!泼点蜂蜜摔一跤还能死人不成?洛辰可都送容月情侣护腕了,你再不下手他可就被那婊.子抢走了。” 何美美沉默了一会儿,掩护着郭佳去了收银台。 短短的一段视频,却囊括了所有信息。 众人惊愕不已,1班原本还在咒骂容月洛辰的人渐渐噤了声,就连李老师都收敛了趾高气昂的态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立在郭佳身边,有点下不了台。 何美美已经晕了过去,被几个自告奋勇的男生扶着出去了。 郭佳心理承受能力比她强,却也因为被拆穿,而羞愤难堪得满面通红。 她怎么也想不到,容月会拿到便利店的监控录像。 “郭佳,这到底怎么回事?!”李老师拉住郭佳,一双眼似淬了毒般狠厉。 她手底下的学生干了这等事,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在铁证面前,郭佳还是挣扎着辩解:“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有真的泼……”她扭头恨恨地盯住容月,“说不定当时就被她听见了,她为了嫁祸我去泼的蜂蜜,不然为什么会突然让刘娜代替她跑?” “我身体不适。” 像是抓到了翻身的稻草,郭佳立刻高喊起来:“身体不适?什么鬼借口,当我们全班都是傻子呢!大家听着,我是冤枉的,她玩借刀杀人,想害我。” 都这样了还信口雌黄,而围观群众里居然有人信了。 容月对于郭佳倒打一耙的功夫表示敬佩。 趁着现在教室里还算安静,她赶紧说:“你要怎么歪曲事实是你的事,忘了告诉你,垃圾桶里找到的那瓶蜂蜜还有这段视频会作为证据交给警.察。” 郭佳强撑着的身体已有些站不稳。 容月又在她心上补了一刀,“忘了说,这段视频全校直播,现在大家都观赏完毕了,还有就是,刘娜的医药费,别忘了全额支付。” 说完这话,她转身走出1班教室,心情舒畅不少。 “容月,等等。” 身后有人追出来,漂亮的面庞,挂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是洛辰。 容月停下脚步,想起什么似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粉色logo的护腕,递给了洛辰。 少年脸上的笑意散个无影无踪,他受伤地看向她,苦涩地说:“只是一个护腕而已,都不肯收下吗?” 容月坚持地把护腕塞到他手上,后退一步,虽然不再咄咄逼人,也不带一丝冷嘲热讽。 但,声音里却没有面对薄幽时的温婉轻柔。 她平静而疏离地说:“不该收的我不会收。” “要是我想给呢?”洛辰攥着护腕,不死心地问。 “那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她也不戳破他的那点小心思,委婉地提醒道,“你也知道,喜欢你的女生很多,你要是对谁亲近一点,谁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像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意思就是,要跟他疏远吧…… 洛辰别开脸,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暗涌。 他抿唇沉默良久,然后叹息般地应下:“好。” 长长的走廊,她的背影已消失在3班的门口。 各个班里都传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学校仿佛沸腾的热水,刹那间变得喧闹起来。 只有他一人,独自站在空寂的走廊...... 只有他…… 一个人。 …… 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容月算是见识到了。 能够抓到凶手,实属运气好。 若是郭佳没有蠢到在便利店买蜂蜜,还说了那番话,她兴许永远都揪不出泼蜂蜜的人。 此事交由校方解决,容月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小腹又开始痛起来。 等在校门口的薄幽,远远瞧见了她弯着腰脚步蹒跚的模样,扔了车就疾步走来。 “哪里不舒服?” 薄幽扶住她,眉宇间有刀刻般的痕迹,他摸了摸容月的手,又是一片冰凉。 下午在操场上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出了事被吓到了。 如今见她蜷曲着身体,便心下了然,声音如柳絮般轻柔地落下:“月事来了?” “嗯。”容月泛白的面颊,便浮现出淡淡的红。 之前在夜安,她也痛得死去活来过。第一次告诉薄幽是月事来了的时候,他淡漠如水的面容一瞬间变得通红,眼神闪躲着不知往哪儿看。 容月东翻西找,终于在背包底部挖宝般地掏出了一包卫生巾。 她找卫生巾的期间,薄幽跑出去找来一个婆子。 那婆子笑得像多菊花:“公子莫慌,小娘子只是来了月事,并无大碍。” 薄幽僵硬地走出去,将屋子留给二人。 容月注意到,他的耳根微微泛红。 想必去找婆子的时候,也是鼓足了勇气。 后来渐渐习惯了,便能做到面色如常地替她熬红糖水,抱来毯子让她保暖。 容月抬头望向他的侧颜,下颚线条优美得恰到好处,只这轻轻的一瞥,都惊艳得令人怦然心动。 她转回脸,暗骂自己没出息,这张脸都看了三年了,还是忍不住心脏暴跳,血液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觉得洛辰有点可怜。。。o.o 第49章 运动会的提前结束导致今天放学特别早, 回家的时候天还是大亮着。 容月把今日发生的事跟薄幽说了一遍, 前半段说得义愤填膺,后半段说得大快人心。 薄幽听完, 微一颔首, 赞许道:“在夜安的时候, 你没去官府当差破案真是可惜了。” “你这话到底是表扬还是嘲讽啊?”容月揪出凶手,靠的是运气和现代高科技, 跟智商没什么关系,现在听了这话, 就有些弄不明白是夸是嘲。 “你觉得, 我有这个胆子嘲讽你?”薄幽打开了门, 唇边有温淡的笑意。 只不过深想之后, 那笑意便凝结成霜, 冻住了所有的暖。 如果不是因为月事造访,那么容月会按照计划去参加比赛,也就会如郭佳所愿, 摔倒在跑道上。 想到这里,清淡无欲的眼眸就涌上了一股杀气。 容月所受的惊吓和委屈, 可不是两巴掌就能还清的! 并没注意到他忽然阴翳下来的面孔, 容月扔下书包就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 薄幽已经煮好了一碗红糖水,正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冒着淡淡的白气。 闻着空气里甜腻的味道,容月就有些嫌弃地朝后躲了躲:“我不喜欢喝红糖水。” “那也得喝。”薄幽探了探碗, 温度刚刚好,便催她赶紧喝掉,“早点喝了好吃晚饭。” 容月只好顺从地捧起碗,边喝边问晚上吃什么。 “除了辣的,想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吃花菜炒腊肉,嗯,再来个竹笋肉片。” 容月放下碗,微扬的唇边有了一圈浅色的痕迹。 薄幽下意识地抬手替她擦掉,手触到少女湿润而温热的唇瓣,强烈的悸动便从指尖细枝末节地传进了心脏。 他慌忙收回手,指尖跳动着的那团热,却怎么也散不去。 就像是,烙印在了身体里…… 他借口买菜做掩,迅速地离开了家门,只是关了门,背脊却紧绷着,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他方才似乎,又对她有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等着吃饭的容月,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班级群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她刚点进去,就看到了刘娜发来的照片。 她嘴上缝了几针,看上去惨不忍睹,却乐观地表示自己还顽强地活着,让大家不要担心。 众人就计划着晚上去医院探视,被突然冒泡的夏老师给制止了—— 【夏老师:刘娜需要休息,你们晚上出门也不安全,明天中午我会组织大家去医院探视的,今晚就都好好休息吧!】 夏老师都发话了,探视的计划只能扼杀在摇篮里。 然后夏老师又提到了今天的事。 【夏老师:容月,老师知道你很生气,但打人是不对的,现在李老师揪着教导主任非要给你处分,你看看,冲动是魔鬼。】 此话一出,整个群就沸腾了。 【都欺负到头上了,不打不是中国人!】 【李老师敢闹,我们也去闹!】 …… 对于受处分这事,容月并不在意,为了不受处分而小心翼翼,任人揉捏,她倒是宁愿被开除了,也要出一口气。 第二天一到学校,她要被处分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年级。 3班的人都在愤愤不平,反倒需要容月来安慰他们:“没事儿,一个处分而已。” “捅这么大一篓子的人是郭佳跟何美美,凭什么拉着我们容月下水!” 一群人义愤填膺,风风火火地就冲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对方扶了扶眼镜,面对学生们的轰炸也很无奈:“学校的规定就是这样的,当众打人肯定是要受处分的,郭佳跟何美美的处分已经定下来了,我要是不给容月处分,岂不是不公平?” 学生们还要闹,他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赶人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谁求情都没用。” 正巧李老师过来了,听见3班学生给容月求情,就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哟,不愧是3班,前脚来个打人的,后脚来一群威胁老师的,可真是夏老师教出来的好学生啊!” “我们没威胁老师,我们只是来请求老师做到公平公正。” 李老师闻言,夸张地笑出了声:“公平公正?你们是在怪赵主任冤枉容月吗?可笑!打了人就该受罚,别在这儿演什么苦情戏,还不快出去!” 学生们带着一肚子火气离开主任办公室,气得想打人。 “李老师真过分,嘴巴臭不说,还势利眼,觉得成绩差的学生都是垃圾,根本没把咱们当人看。” “容月这事儿怎么办啊,我可不想看她受处分。” “不知道,赵主任根本不鸟我们啊。” “要不在去求一次校长秘书?” “算了吧,她上次帮忙全校直播监控录像的时候不说了下不为例吗?这回没用了。” 一群人悻悻地回了教室,正巧夏老师走了进来,看到大家低落的表情就开口安慰:“别担心,老师会想办法的,你们只要安心学习就好,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办。” “夏老师,你可一定要帮容月争取啊!” 台下的学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夏老师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她保证尽力而为,然后提到了中午去看刘娜的事:“全班去太兴师动众了,而且会给医院谈麻烦,所以就派几个代表吧。” 容月坐直身,举起手:“夏老师,算我一个。” 夏老师知道容月是班里最担心刘娜的,就二话不说地点了头,然后又点了四个人,交代一番,开始上课。 到了中午的时候,容月挨处分的事有了转机。 洛辰走到3班的小窗户边,没在容月座位上看到人,便托人告诉她,处分的事已经解决了,让她不用担心。 午休的时候教室里很安静,洛辰压低的声音也显得格外突兀。 有人立刻帮忙道谢:“厉害了洛辰,我们全班去求情都没用,你一下就给解决了,不愧是我们学校的男神啊。” 洛辰:…… 他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今早他听说容月要被处分的事后,就给父母打了电话,对方立刻派人过来解决,若是赵主任非要处分容月的话,洛氏就不再继续给学校投赞助了。 赵主任虽然跟李老师关系不错,但拉赞助是大事儿,他要是搞砸了,校长不是降他的职,就是把他给开除。他在这所学校混了那么多年才爬到主任的位置,哪能为了一个处分的事丢了铁饭碗? 所以他最终还是取消了容月的处分,只贴出了郭佳跟何美美的。 处分就贴在校门口的大看板上,来来往往不少学生都在围观。 对于昨天的精彩校园宫斗大戏津津乐道,说是要去高三1班近距离围观传说中泼蜂蜜的凶手二人组。 只可惜,今天两个人都没来。 郭佳不知是为了避风头,还是被父母关在家里教训,总之给李老师请了一周的假。 何美美不是直接泼蜂蜜的人,只能算是帮凶,不需要像郭佳一样负全责,但她丢尽颜面,又挨了处分,怕是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想来学校了。 容月从医院探视回来后,就四处听见有人在议论此事。 “那两人真恶毒,光是处分一点都不解气!之前貌似还要给受害者处分,好多学生跑去求情呢!” “听说是洛辰家里人出面才帮容月取消了处分,这是在一起的架势?” “运动会上有人看见洛辰送给容月情侣护腕,就是最近新出的那款哦~” “其实这学期容月变化挺大的,年级第一,艺术节又拿了金奖,跟洛辰倒也般配。” 容月听见这里,不知该谢谢对方的夸奖还是该吐槽对方乱点鸳鸯谱。 路过1班的时候,她朝教室里看了一眼——洛辰正支着下巴坐在座位上,低垂着睫毛微微出神。 想了想,她点开微信界面,同意了洛辰的好友请求。 坐在教室里的人动了动,掏出手机,淡漠的唇角点出圈圈涟漪。 【容月:处分的事,谢谢了。】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洛辰侧头朝外看去,越过人群,与她对上了视线。 他本能地起身,想要走出来,可下一秒就僵住了身体,神情低落地坐回了原位。 容月她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啊...... 心情灰暗了一瞬,但很快安慰自己,如今的容月再不是以前那个对他一脸厌恶避之不及的样子了,能加他微信,能说一句感谢,就说明他们的关系早就缓和了一大步。 至于别的,以后慢慢来吧。 于是他的心上便轻松明快了几分,朝她笑了笑,回了一句【不用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薄幽:你觉得我会给你时间慢慢来? 居然被你们看穿了洛辰前女友跟他分手的原因… _(:з」∠)_ 第50章 彼时, c市的岚湖别墅。 林富全坐在客厅里等人, 他的面前沏着一壶热茶,茶香四溢, 白烟徐徐。 林宝儿坐在他身侧贴心地为他捶腿, 染成亚麻色的长卷发下面, 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她好心奉劝:“爷爷, 那人真有那么神?现在骗子可多了,专挑老年人下手, 骗得人倾家荡产还感恩戴德的呢, 你可别着了他的道!” 林富全却拍拍她的手背, 笑呵呵地说:“你爷爷我活了大半辈子, 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小伙没骗我,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比前段时间好太多。” 的确,林老爷子的气色红润了许多, 就连胃口都好起来,见他病情有所好转, 家里人脸上的愁容都散了大半。 虽说如此, 可林宝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所以今日特意翘班在家里等着看那位夸海口说能治好爷爷病的神医。 不多时传来门铃响,原本还仰躺在沙发上的林富全立刻起身,脚步飞快地迎过去开门。 林宝儿看得目瞪口呆,脑中浮现出一个戴着眼镜, 满脸胡渣,皮肤黝黑的男人,他的身上应该还带着草药的苦味儿。 正想着,就瞧见黑色裤腿跨进门来。 长裤将他的腿部线条衬得极其修长优美,视线往上移,对上一张惊为天人的清隽面容,凤目似寒星,感情极淡,漆黑如墨的长发铺叠出森冷的气息。 林宝儿顿时就惊在了原地。 她最近想要拍一组古风的照片添在她的摄影展里,无奈一直找不到符合气质的男模。 而眼前这个人,无论是从身形还是脸孔还是气质,都完美无缺到极致,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模特! 于是她一扫方才的戒备,在林富全开口介绍前,已经主动冲到玄关处,激动道:“你好,我叫林宝儿,是简影工作室的摄影师,最近我打算拍一组古风作品添到摄影展里,你有兴趣当我的模特吗?” “模特”薄幽眉心清浅一皱,脑中忽然浮现出之前国师说的一段话—— “模特就是脱光了衣服,只穿亵裤在台子上面走,给台下的人看,对了,还要放进电视机,给全天下的人看。没想到将军来了容丫头的时代,竟被人当做卖弄风骚的小倌!” 眼前闪过那张幸灾乐祸的绝色容颜,薄幽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眉目浸满森冷,他厉声质问:“姑娘,初次见面,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出口伤人?” 林宝儿一脸愕然,她哪句话伤他了? 一番交谈后,才得知他对模特这一职业有所误会,虔诚地解释并再三强调没有侮辱他的意思,薄幽才脸色稍缓,颔首道:“原来如此,之前并不知晓,冒犯了姑娘,多有得罪。” “没事啦,你能答应我的话就好了!凭你的脸和气质,我这次摄影展肯定能惊爆眼球,而你肯定会吸引很多女粉丝,可谓是双赢!而且我会给你最高价的聘请费哦。” 林宝儿已经开始展望美好的未来,精致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她引着薄幽往客厅走,把林富全给晾在了一边。 林富全的介绍之词就这么卡在的喉咙里,化为了沉默。 “女粉丝?” “就是喜欢你的人啊,你该不会这个都不知道吧?你是老古董吗!”林宝儿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林富全终于找到了出场机会,他追上前来,帮薄幽解围:“他连手机都没有,你就别为难他了。” “手机都没有?你是来自哪个偏远地区的!” 林宝儿越发吃惊,方才就觉得他说话古怪得很,一口一个姑娘,现在谁还这么称呼人呐! 这时照顾林富全的保姆拿来一盒未拆封的手机,上面贴着一张手机卡。 林富全接过,手把手地教薄幽:“之前你说没有手机,也不会用,我就叫人买来一部,现在这个时代,连我这个老头都会用,你既然来了城里,就要学着适应,不然以后办事多不方便!” 教他摆弄了一番手机,林富全顺便将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林宝儿一把夺过,笑嘻嘻地把自己的号码也加了进去,然后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记下了他的手机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落后的人,真好玩儿。” 薄幽不置可否,摸索了一会儿手机,基本弄懂了上面的功能,然后他随手放在一边,抬头对林富全说:“我先给你诊脉。” 正事要紧! 林富全点头,引着他到露台,留林宝儿一人在客厅里探头探脑地张望。 “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那几味药坚持吃,半月后我再过来看一次,若是没什么大碍,就无需继续医治了。” 薄幽说完这句话,林富全面上一喜,激动道:“当真?” “假不了。”他看一眼不再耀眼的日光,对林富全说,“要交代的就这些,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等等!”林富全拦住他,朝客厅里抬了抬手。 候在那里的助理就拿了两个a4大小的文件袋过来,一个鼓鼓的全是钱,另一个则装着一些必要的证件。 薄幽挑眉看着他:“举手之劳,诊金就不必了。” 林富全却坚持要给:“干活拿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要是不收,我心里反而过意不去。城里没有钱寸步难行,虽然你借住朋友家,可别人也是要吃饭的,怎么可能一直白养着你?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缘,我这个人俗,除了钱没啥能回报你的,这钱你拿着,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我林富全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人脉广,你不要跟我客气。” 他不过一时兴起,顺手替他治了病,没想到林富全却铭记在心。 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真的关心他,听说他没有户口簿和身份证,就不声不响地帮他办好。 他清隽的面孔上便有了一丝温淡的笑容,也不再推辞,收下东西,道了一声谢谢。 回客厅收拾好东西,薄幽便告辞了。 等了半天的林宝儿见他这就要走,赶紧拦住他:“诶诶诶,别走啊!真不考虑当我的模特?以我的摄影技术和名气,配上你的高颜值,绝对能够名震摄影界!就考虑考虑吧!” “林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对此并无兴趣,请见谅。” 林宝儿耷拉着脑袋,觉得十分可惜,但他治好了爷爷的病,深得林富全欢心,利诱失效,她又不好威逼,只能送他到了门口,呐呐地说:“你要是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吧!一定哦!” 薄幽颔首,走出门去。 他一如既往地谢绝了司机,身影迎着西落的太阳,渐行渐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林宝儿才挽着林富全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感叹:“真是极品美男,要是能答应当我的御用模特就好了。” 林富全刮刮她的鼻子,宠溺道:“他是你爷爷的救命恩人,可别用你那些古灵精怪的把戏招惹他,不然爷爷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林宝儿扭着他的胳膊,拉长声音冲他撒娇:“爷爷~你怎么能向着外人!” 林富全哈哈大笑,爷孙儿俩一起走回屋里。 身后的斜阳也在这一刻,沉入了地平线...... …… 林富全给了一百万的诊金,薄幽堆在客厅的茶几上,红花花的迷人眼。 容月瞪着那些钱,听薄幽告诉自己这一百万的来历,末了,抽出文件袋里的证件,看到上面登记的地址是岚湖别墅,顿时明白,薄幽这是遇上土豪了。 “手机还不会用吧?来来来,我教你。”容月兴冲冲地说着,开始手把手地教他。 下午就已经学会使用的薄幽也不说话,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坐在她身旁,一低头,就能嗅到少女云鬓间淡淡的浆果香。 他的眼神就变得荡漾起来,根本没看手机界面,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她的身上。 直到容月讲解完毕,回头问他一句“懂了吗?”,他才回神,眼神略略慌乱地应了一声。 “薄幽很厉害嘛,我讲一遍就会了。” 容月一边夸着,一边指着唯一的通话记录,问,“这个【请一定联系我】是谁啊?” 她方才输入自己手机号的时候,在通讯录里看到了两个名片,一个是【林富全】,另一个就是【请一定联系我】。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林富全就是他口中治好的病人,这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可能是因为很大众化吧。 至于另一个,她就完全猜不出是谁了。 薄幽瞥了一眼,不在意地说:“那是林富全的孙女,想让我当她的模特。” 女摄影师x极品男模。 这个标签在容月脑中刷了满屏的弹幕,她盯着手机,只觉得屏幕上的光刺眼地亮。 听说不少摄影师和模特,都是在拍摄过程中产生了感情。 那薄幽会不会也…… 作者有话要说:  哟,吃醋啦? 第51章 容月强忍着涌上喉咙的酸意, 努力维持着笑容。 毕竟薄幽不是她的所有物, 她根本没资格吃醋,可酸意却在胸口发酵, 满满的几乎要从身体里溢出来了。 她定了定神, 故作轻松地问:“是吗?那你答应了吗?” 薄幽很快回答:“没有。” 容月闻言, 这才悄悄松一口气,指尖在联系人那一栏停顿了很久, 然后把自己的号码设定为标星联系人。 看着自己的名字遥遥领先,心里堵着的气才散掉大半。 紧接着给他下了一堆app, 然后加了微信好友。 “喏, 这是朋友圈, 你点进来就能看到我发的照片和文字了。” 薄幽似懂非懂地握着手机, 在看到容月朋友圈里一张男人的照片后, 右手一顿,停了下来。 容月:顾然写真集到手!帅哭!开启迷妹日常!笔芯笔芯~ 照片上,是个染着栗色头发的男人, 金属配饰闪闪发亮,他的五官精致中透出性感, 上扬的黑色下眼线勾勒出几分狂野。 容月忘了还有这么一条朋友圈, 那是暑假穿越到夜安前发的, 当时因为顾然出演的一部网剧而圈了粉,赶上写真集发售,她就买了一本。 后来去夜安见识过了薄幽和国师的美貌,就对顾然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现在冷不防被薄幽看见, 别提有多尴尬了! 她暗暗庆幸自己只拍了写真集封面,并没有把里面大尺度性感照发上去,不然薄幽指不定会怎么想她呢! 她轻咳一声,打破僵掉的气氛,解释道:“这个人是顾然,模特出身,拍了好几部电视剧,颜值演技都很不错,所以有很多人喜欢他,不过这个喜欢只是一种欣赏,一种赞许。” 薄幽闻言,看向照片的眼神就变得深邃起来。 模特出身...... 帅哭…… 喜欢…… 沉默半晌,他对着兴奋不已的容月开口道:“你也喜欢他?” “还好吧,因为他是林宝儿的御用模特,这位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特别有味道,所以我就顺手买了一本。” 听到“林宝儿”三个字,薄幽微微一愣。 这个林宝儿该不会就是那个林宝儿吧? 见他沉默不语,容月心里有些没底,怕被当做沉迷男.色的花痴,她赶紧补充一句:“那本书我看完后就扔了,也就图个新鲜。” 她的话,薄幽向来是相信的,只不过,第二天容月去上学的时候,他却在她的书架上,看到了顾然的写真集。 很厚的一本,包装精美,页脚平整。 看样子,书的主人将它保存得很好,才没有看一遍就扔掉! 心里晦暗了几分,他随手翻开几页,越看越有撕书的冲动—— 整本写真集里,就只有几张是穿了衣服的,其余的照片里,顾然只着三角亵裤,几乎可以说是未着寸缕! 他古铜色的肌肤,亮得发光,就连胸肌细小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个人浑身都标记着“性感”二字,就连同为男子的他都觉得羞耻感爆棚。 他捏着那本写真集,骨节森白。 “嘶啦”一声,一条裂痕自顾然的面部蔓延至裆部,照片里的人裂成了两半,一半连着书,一半被薄幽的手攥得褶皱不堪。 他立在书架前挣扎了半晌,虽然明知道偷偷拿走容月的东西不好,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把写真集扔进了垃圾桶,又把垃圾袋拴牢,顺手放在了门口,等着外出的时候扔掉。 这样,容月就再也不会被这本写真集荼毒心灵污染眼球了。 那本写真集虽然被销毁了,但“男模=出卖色相”这一观念却难以从薄幽的脑子里抹去。 所以当林宝儿在超市把他拦下,再次邀请他拍古装写真的时候,薄幽就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林姑娘,我是不会出卖色相的。”薄幽将一盒豆腐放进购物篮,冷声冷气地说,“你可以找顾然拍。” “诶?!你看过我给顾然拍的写真集?怎么样,我拍得好吧!”林宝儿沾沾自喜,眉梢都是飞扬的,那可是她的得意之作。 哪知,下一秒就被薄幽掺了冰的眼神给冻住了。 面前的男子,眉目森然一片,只轻触他的墨瞳,就禁不住后脊一凉。 但见他薄唇微启,严词厉色道:“我是不会拍那种照片的,男子汉大丈夫,未着寸缕任人观摩,恕我无法接受。” 听他这么一说,林宝儿立刻笑出声。 ——这个人还真是老古董老封建!一本正经得有点可爱呢! 她随手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抛着玩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之前就跟你解释过了,邀请你拍的那一套是古装,里里外外严严实实套几层的那种!要是我说一句假话就叫我出门掉粪坑!” 她诚意满满地举手发誓,杏眼里倒映的全是真诚。 这让薄幽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他走到鲜肉区,选了一份肉馅儿,放进篮子里。 林宝儿趁机夸道:“你还会做饭啊,真厉害!” “嗯。”薄幽不认为做饭是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在夜安,普通人家都需自己砍柴生火淘米煮饭。 到了这里才发现,有不少年轻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煮个泡面都嫌麻烦,能做三菜一汤已属稀有技能。 也亏得如此,他普普通通的厨艺才能得到容月的夸赞和崇拜。 想到容月每天点菜时,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眸,他眉心的森冷就全散了,面目线条也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见他脸色稍缓,林宝儿找准机会又是一顿大夸特夸,像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缠得薄幽十分无奈。 他买完最后一样东西,回身往收银台走,扭头便和林宝儿笑盈盈的面孔对上。 水汪汪的眼睛,荡漾着期待。 他便停下来,问了一句:“我若是拍古装,会像顾然一样受年轻姑娘喜欢吗?” 这话的意思是,对拍写真有点兴趣了吧? 林宝儿心上一喜,连连点头:“当然会喜欢!看腻了现代美男,谁不想看看古代美男?我跟你说,古风的东西拍好了超级火!尤其是现在的年轻女性,超爱这些的。以你的身段气质配上我的绝顶拍摄技术,我保证你火遍大江南北,比顾然还火!” “是吗?” 薄幽眼眸一亮,像是幽深的古潭投进了一丝日光,顷刻间流光溢彩起来。 见他心动了,林宝儿乘胜追击道:“说不定还有导演约你拍电影电视剧呢!到时候你就是风靡全国的巨星,不愁没人喜欢!” 薄幽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低喃一句:“能受高中女生喜欢便好……” “嗯?”林宝儿没听清,朝他那边凑近了些。 薄幽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生出几分赧然之意来。 他捏着购物篮后退一步,掩饰道:“没什么。”末了,踟躇着说,“拍写真的事,我考虑一下。” “太好了太好了!请务必考虑,我会经常来这边尾随你的,直到你答应为止!”林宝儿眉开眼笑地围着他转,甚至想要帮他提购物篮,被薄幽躲开了。 “林姑娘,我只是说会考虑,不一定会答应。” 林宝儿却乐观地卷着胸前的长发,笑嘻嘻一句:“会考虑就说明有兴趣,我只要打消你所有的顾虑就行啦!” 据她观察,薄幽之所以还未松口,其实是对模特这一职业偏见太多。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灌输的奇葩观念,什么男模就是出卖色相?!那人脑子被狗屎糊了吧!她可是正经的摄影师,才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潜规则。 远在夜安的常夜,打了一个喷嚏。 因为冰雹的缘故,今年的收成很不好,这导致龙城的城门口出现许多前来求助的难民。 百姓们并不知晓突降冰雹是因为开启时空之门的缘故,众人都盼着国师能够作法乞求神明助大家渡过难关。 他倒是想啊! 可国师又不是神仙,这世上有因必有果,天灾就是开启时空之门所必须承受的恶果,他扭转不了局势,也无力改变什么。 低寒的天气一直持续着,常夜每天上朝都被一群官员花式怼,他干脆甩袖子走人,躲在顾泽兰的宫殿里混吃等死。 不该答应顾泽兰去21世纪的。 常夜悲伤地咬了一口烧鸡,一边咀嚼,一边后悔。 之前开过几次时空之门,都侥幸逃脱了因果轮回的制裁,没想到这一次,就遭了秧。 最近顾泽兰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抽不开身去21世纪。可等到一切平息之后,就是用刀抵着他的脖子,怕也是阻止不了他去找容月的。 常夜已经把雕龙紫玉藏好了,可顾泽兰的雕凤紫玉,却不知被他放在了何处,若是能偷走它,想必就能断了顾泽兰的念想。 他望着面前一簇簇的红叶,呷了一口酒,放在酒杯的那一刻,门外有人禀报:“五公主驾——到——” 他头疼地想:又来了一个超级大麻烦! 第52章 c市的红叶, 此时也开了满山。 抬眼望去, 目及之处全是烈火般的红,每一片叶, 仿佛都在争分夺秒地燃烧着生命, 企图在严寒来临前, 将所有的美都展露给世人。 薄幽倚在树下,一袭黑色锦衣, 腰间佩剑折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他站在一片火红之中,就仿佛置身火海, 有种凄美壮阔之感。 头顶的叶纷飞而落, 倒映进他古玉般漆黑的眼眸中, 像是下着一场壮烈的血雨。 林宝儿握着单反, 一时间, 竟看得有些痴了。 还是助理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甩甩头, 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摄影上。 因为工作原因,她见识过形形□□的模特, 其中不乏五官漂亮到无可救药的, 但, 都没能让她在工作过程中走过神。 薄幽,是第一个。 她的心仿佛也被周遭火焰般的红点燃,慢慢地,从伸出蹿起了欲.望的火苗—— 她想要, 得到他...... …… 拍完最后一组照片,林宝儿满意地放下了单反。 虽然薄幽不是专业模特,摆pose的时候也很放不开,但他浑然天成的气质,却是任何一个模特都比不了也模仿不来的。 可以说,古装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般,他什么都不做,仅是往那儿一站,便像是从古老画卷中走出来的英朗剑客,以凛冽的姿态,侵占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宝儿笑着收了器材,将一切后续工作交由助理,她走到临时搭建的休息棚,对卸妆完毕的薄幽热络道:“庆祝拍摄结束,一起去吃晚饭吧!” 薄幽看了一眼时间,临近六点,从这里回市中心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也就是说到家已经七点过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去超市买菜做饭,然后再到学校接容月回家,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拿来做别的事。 于是他谢绝了林宝儿的邀请:“不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能有吃饭重要?”林宝儿不答应了,嘟嘴耍赖道,“去嘛去嘛~我的好薄幽~小幽幽~” 休息棚里其他人都被林宝儿的俏皮逗笑,二十四岁的女人,却天真烂漫如少女,配上那张堪比混血儿的精致脸孔,很难不讨人喜欢。 但薄幽却皱眉,更正道:“林姑娘,唤我薄幽就好。” “切~小气鬼!”林宝儿扮了个鬼脸,“要我不叫你小幽幽可以啊,晚饭你必须去。” “我要回家做饭。”薄幽已经站起了身,绕开她,朝山下走去,那里停着几辆车,其中一辆是专门接送他的。 林宝儿不甘心地追上:“一个人吃多寂寞啊!晚上吃了饭大家还要去ktv唱歌呢,少了你会玩得不尽兴哦。” 薄幽脚步微顿,却是没有停下。 “不是一个人吃。”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有温柔缱绻而过,似浮云般淡不可寻,却使得这张凛冽的脸霎时间温润柔和起来。 林宝儿听见这话,微微一怔。 爷爷告诉她,薄幽早已没了亲人,来到c市是为了寻一位故友,想必现在与他住在一起的,便是他所寻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样,活得像个老古董。 “这样吧,不如请你的那位朋友也来,今天周五,大家聚在一起也好热闹热闹。”林宝儿一拍手,做了决定。 “不了,已经答应过她今晚做粉蒸肉,不能食言。”薄幽回头对她抱歉道,“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林宝儿就这么被他扔在了身后,她发愣地看着那抹清冷的背影消失在簇簇红叶间,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助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走过来鸣不平:“拽什么拽,吃个饭都不赏脸,以为自己是谁啊!” 林宝儿在圈子里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撇开她摄影的天赋不说,单就她林氏千金这一身份,也足以让人舔着脸巴结讨好她了。 这个不知哪儿来的乡巴佬,仗着自己有一张清贵绝艳的脸,都要上天了! “小周,你再说薄幽一句坏话,就卷铺盖走人吧。” 林宝儿被拒绝了,虽然生气,但绝不会因此说一个治好爷爷病的人坏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看得出薄幽是个很讲原则很守信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回去给他的朋友做饭,那就绝无可能中途变卦。 若是方才他抛下朋友跟她去吃饭,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兴许会大打折扣。 “怎么办,越来越想得到你了......”林宝儿摸着下巴,唇角扩散出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 高底盘的越野车在公路上飞驰着,道两旁的风景一闪而逝。 司机看一眼端坐在后面的男人,正要和他攀话,就听见他手机响了。 从后视镜里,能看到薄幽原本清冽的表情骤然间变得温润起来,他接起电话,贴在耳边,声音低沉却平和地喂了一声。 车内很安静,能隐约听见那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歉意:“薄幽,对不起!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季凌家出了点事,我可能要晚点才回去。” “出什么事了?”薄幽眉心微蹙,身体明显僵硬了几分。 容月偏头看一眼等在一旁垂头丧气的男生,委屈的模样跟小时候的他如出一辙,好似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她叹口气,对薄幽说:“他父母离婚了,就是和离,他心情很低落,我陪他去大排档吃点东西宽宽心。先不说了,我挂了啊!” “在哪儿?我好去......” 接你...... 话未说话,耳边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 司机只觉背后一凉,抬眼从后视镜偷瞄,对上一张寒若冰霜的面孔,眉心凝着郁气,好似缭绕着浓黑的雾一般,压得人呼吸困难。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惹得薄幽气场骤变。 他战战兢兢地打开广播,调到音乐台,想借此来舒缓一下后座那位锅底脸的恶劣心情。 司机的背脊僵硬了半晌,终于看见薄幽脸上的寒意有所减退,于是他把音量开得更大,整个车厢,都充斥着甜腻腻的哼唱——“goodlove,goodlove,gravitic love~” 薄幽环着胳膊,在欢快的旋律里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正随节拍扭着腰的司机这就尴尬了,在听到薄幽说“能否把音乐关掉?”后,脸臊得通红。 他再也不要自作主张了!真他娘的丢人! …… 此时,c市美食街的大排档门口也放着欢快的歌,正值饭店,一眼看去,整条街上挤满了食客,如一锅煮沸的饺子,喧闹不已。 容月点了一份的麻辣小龙虾和两杯冰啤酒,拉着泄气皮球般的季凌坐了下来。 这家大排档是露天的,空气里泛着辣辣的香气,刺激着客人们的食欲。 不过季凌却没有品尝美食的心情,啤酒一上来,他就灌了一大口——满嘴、满喉、满心都被苦涩占据。 他重重地放下杯子,粗声粗气地说:“他们问我跟谁,我说谁也不跟,你猜怎么着?两个人还真的收拾了行李,各奔东西,压根儿不管我怎么想!” 季凌想到母亲提着行李箱决然离去的背影,和父亲漠然的表情,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我觉得叔叔阿姨应该只是暂时想各自冷静一番,并不是真的要丢下你不管。” 季凌却摇头,闷闷地说:“我妈领完离婚证就飞去国外散心,我爸跟个没事人一样出差谈生意,哪里像是需要冷静的样子?分明就是提前计划好了的,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似的!他们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家里的一份子!” 他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那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容月看着他渐渐蒙上水光的眼眸,不知如何安慰。 两家因为两个孩子的关系,也算相处了十几年,在她的印象中,叔叔和阿姨的感情一直很好,怎么说离就离了呢? 她握紧酒杯,指尖触到的,是比夜风还刺痛皮肤的冰冷。 沉吟半晌,她只搜刮出干瘪的一句:“小季季,你还有我。” 闻言,季凌眼眶更红。 这句话是混了玻璃的糖,含进嘴里,糖浆和血液交融着咽进喉咙,幸福又酸涩。 他清楚地明白,容月对他只是青梅竹马的友情。至于爱情,哪怕一毫一厘,都不曾分给过他。 所以,他永远都只能以青梅竹马的身份,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看着她和别人举案齐眉。 而他心里每一分每一秒所受的煎熬,却一个字都不能向她吐露。 因为那样只会让她困扰,让她同情,让她不知所措。 他的小公主呵,应当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不为任何人任何事皱一下眉头。 季凌凝眸看了她许久,然后在她疑惑的眼神中低下头,盯着空了的酒杯,心里仿佛灌满了凉风,空虚又寂寥。 他握紧酒杯,猛地抬头对忙碌的服务员喊道:“麻烦再来一杯啤酒!” 第53章 两人是逃了晚自习来吃大排档的, 所以当季凌十杯啤酒下肚后, 时针才刚刚指过八点。 容月不住地搜刮各种安慰的话语,企图扫走季凌心头的阴霾。不过季凌似乎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只一杯接一杯地拼命灌酒, 他有心买醉, 容月拦也拦不住。 空腹喝啤酒,又喝得这样猛, 季凌喝完第十杯的时候,终于满面通红地倒在了桌上。 容月叹口气, 找老板结了账, 准备带季凌回去, 却怎么也拽不动也喊不醒这个牛高马大的少年。 她气得拍了他两下, 只换来几道“哼哼”声, 季凌把脸转了个方向,继续酣睡。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身影挡住了光, 停在她的桌前。 容月只觉得周围气温陡然降了几度,夜色下, 那张清风明月般的面容带着肃杀的气息, 直直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薄幽?!”她惊讶地张着嘴, 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薄幽扫一眼桌上几乎没动的小龙虾,和一堆空酒杯, 脸色更差。 他绷着唇,压下心头的火气,缓声道:“我弄了粉蒸肉,回去刚好能吃。” 想到是自己昨天提出要吃粉蒸肉,结果却放了薄幽鸽子,容月就有些愧疚地微垂了头,心虚地道歉:“季凌也是今天下午才跟我说了父母离婚的事,对不起啊……” 薄幽不高不低地哼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垂握在身侧发白的拳头,却无声地宣告着他的不悦。 理智告诉他,季凌是容月的青梅竹马,遇到家庭巨变,她安慰他很正常。可本能却让他,渐渐变得无法接受这样理所应当的事。 十月末的风,吹得人心都变得阴冷起来。 若不是多年练剑修心,薄幽怕是早就压制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做出他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我来扛他,你叫辆车来。”薄幽手一捞,就把季凌拖了起来。 醉酒的季凌满面绯红,呼吸都透着浓浓的酒气。 薄幽眉心的褶皱就越发的深,如果他不来,容月一个人要如何应付这个扛都扛不动的醉汉? 明明告诫过他不要再让容月担心,他竟当成了耳边风! 薄幽心里有气,出租车来了的时候,他就没有客气地一把将季凌给甩了进去。 牛高马大的少年撞到了脑袋,在睡梦里疼得哼哼起来。 容月见状,以为薄幽不喜欢挨着醉鬼,就主动走到后座来。 结果,薄幽眉一挑,眼一抬,冷冰冰地命令道:“你坐前面。” 她看一眼季凌,然后惴惴不安地走回前座。 车内的气压低得连司机都受不了,他也不打算绕远路坑钱了,抄了近道一路杀到了小区门口,微信接收车费后,一刻都不停地开走了。 ——妈啊,哪里爬出来的修罗?可怕! 容月下车后已经朝前走了几步,却没见薄幽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他正扛着季凌往前面的小区走。 她赶忙追过去,疑惑道:“不回家吗?” 薄幽拍了拍肩上人结实的肌肉,声音已恢复了平和:“先送他回去。” “可是,季凌一个人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在夜安,大多数人十七岁便娶妻生子,支撑起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我十二岁那年,接了第一个任务,第一次杀人......” 他的眉梢染上薄雪般的凉意,那双清冽的眼眸倒映着模糊的夜景,拨开层层光影,能触及到最深处的黑暗,以至于,衬得那些五色的光,越发的绚丽夺目。 “容月,他面对的只是双亲和离,而我面对的,却是生离死别。” 季凌比他幸运太多,这种时候,都有人陪在身边安慰他照顾他。 而自己呢? 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怕那些人顺藤摸瓜找过来,要了他的命。 他记得,全家被屠.杀的那一夜,下了场大雪。 雪花纷飞似柳絮,让人恍惚间看见了春回大地的美景。 但脚下,却是冰冷刺骨的积雪,那寒意浸进骨髓,直到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直到连他自己都融进了冰天雪地里。 那个时候,却没有人,像她一样在他身边安慰他,保护他。 哪怕只是简单的陪伴,都不曾有。 他停下脚步,喉结滚动,声色沙哑地低语一句:“容月,需要陪伴的人……是我。” 她睁大眼睛,乌黑的瞳仁里,是他隐忍的面容,似浮光落镜,折射出千般色彩,如数落进她心底。 她知道,薄幽自幼背负血海深仇,漂泊无依,孤寂如月。 却从不曾听他说一句,示弱的话语。 他将所受的伤、心里的苦全掩盖在那件漆黑的长衣之下,让人以为,他强大到无需任何的依靠。 但此时此刻,他说出这句话,却触到了容月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疼中带酸,让人鼻息之间有了一丝哽咽。 她回了现代只顾着关心别人,却忽略了这个一直在身旁少言寡语的他。 ——这个,她深深喜欢着的人。 ——这个,她最应该关心的人。 …… 把季凌送回家,用热毛巾替他擦过脸,又给他盖好被子,容月这才跟薄幽离开。 电梯里,灯光冷得发白,将薄幽的面庞勾勒得分外冷漠。 容月打破沉默,低声一句:“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不要小瞧一个人的承受能力。”薄幽抿唇,眸光深邃,“若是一直依赖你,他就永远无法长大,哪怕如今他打架凶名在外,内心却依旧脆弱到不堪一击。有些事,需要他一个人去面对,你帮不了他。” 容月想到以前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鼻涕虫,这些年他的确成长了许多,但很多时候,她感觉季凌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需要她来保护。 也许,正如薄幽所言,有些考验,只能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通过。 二人走出电梯,一路无话地回了家。 打开门的一刹那,粉蒸肉的香气扑鼻而来。 容月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光顾着宽慰他了,都没吃几口小龙虾。” 薄幽抬手放在她的头上,脸色比起方才缓和许多,低眉间,有笑意落在唇角:“那待会儿就多吃一点。” 他只轻揉了一下,便收回了手,转身进厨房端菜。 见薄幽摆了两副碗筷,才知道他还没吃晚饭。 容月愕然地问:“你怎么不自己先吃?这都快九点了!” 她至少还吃了点小龙虾垫肚子,可薄幽却是什么都没吃地饿到现在! “说好了一起吃晚饭,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薄幽轻描淡写一句,然后给她夹了一大块肉。 容月心上一动,然后声音低了下去,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只能轻责一句:“以后别这样了!我若是有事耽搁了,你就自己先吃。” 薄幽却没应声,只埋头吃饭。 ……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 寒意铺天盖地而来,容月不得不在秋季校服外面套上了棉服,笨重地走出了家门。 薄幽锁门的时候,她就去按电梯,默契到无需多言。 两人一并走进去的时候,他便递上一罐暖好的热可可,让她拿着暖手。 天气太冷,怕迎面刮来的风太刺骨,薄幽就没有骑车送她,改为了步行。 两人并肩走着,清晨有轻纱似的雾气缭绕在空中,让人有些看不清路。 薄幽瞥一眼容月,此时她已经把可可放进了衣服口袋,右手揣兜里捂着,左手则随着身体走动而轻轻摆动。 他心上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花瓣落入水面,轻轻飘过,虽然只点出浅浅涟漪,却让人难以平静。 短暂的迟疑后,他忽的伸手,捉住了她的。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模糊掉了,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来自左手,细枝末节的温暖——从指尖,一直燃烧至面颊。 和如鼓的心跳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薄幽的一句:“有雾,路看不清,牵着我。” 他的手暖得发烫,她原本冰凉的手心渐渐出了汗。 指尖和指尖相互的触碰,似乎连彼此的心跳都传递了过去,此起彼伏的扑通声,在耳边如八月蝉鸣般喧嚣热烈。 ——好想就这样,一直握着他的手。 去到学校的路似乎一夜之间变短了,薄幽在街口的时候松开了她的手。 两人的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分开后,凉风吹来,那寂寞越发明显。 “那我就去学校了,晚上见!”她微红着脸同他道别,没有注意到,薄幽一直盯着别处,不曾和她对上视线。 容月脚步欢快地跑进教学楼:冬天嘛!可不就是少女漫里牵小手的专属浪漫季节吗? 第54章 林宝儿的摄影展, 在十一月末召开。 粉丝、记者、同行、业界大佬, 来捧场的人络绎不绝。 会场内开着充足的暖气,林宝儿褪去大衣, 只着一袭无袖v领红裙站在台前, 娇艳又性感。 她走到古风摄影展区, 向来宾介绍她的得意之作:“这套作品可以说是我目前拍过的最满意的一套!这位模特是我无意中挖掘到的新人,气质绝佳, 有机会还会继续与他合作。” 众人朝她身后看去—— 漫天红叶中,孑然而立的玄衣男子, 满目都是凋零的绚烂之色, 有种难以言喻的壮烈之美。 立刻有导演看上了他, 想着让他去自己的新剧里当个配角试试水。 …… 薄幽接到电话的时候, 正在用容月的笔记本上网。 来到现代后, 他就不断地学习,先是利用繁简体字典摸透了这个时代的简体字,然后学习了五笔输入法, 又浏览了很多纪录片,对如今所处的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打字还很慢, 但利用网络查找需要的东西, 已经不成问题。 接起电话, 对面就传来林宝儿明快的笑声:“小幽幽~好久不见,想我没啊?” 他握紧电话,眉梢轻跳,然后漠然道:“没有。” 林宝儿就失望地长叹一口气:“怎么这样无情?我可是每天都在想你。” “林小姐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恕我挂电话了。” 薄幽并不擅于应付林宝儿, 她总是这样自来熟地给他开玩笑,顾忌姑娘家面皮薄,他也不好说重话,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她。 见他要挂电话,林宝儿慌忙叫住他:“别啊!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什么事?” 林宝儿嘿嘿一笑,又继续戏弄他:“怎么不叫我林姑娘了?终于愿意一改老古董作风了?” 薄幽沉下脸,耐着性子问了最后一遍:“到底有什么事?” “我的摄影展完美落幕!明晚工作室的人要一起吃饭庆祝,这一回我可是提前通知你了,总没有理由推脱了吧?” 她的声音得意洋洋,能够想象出她此刻上扬的眼尾,带着得逞的笑意。 要拿下这种不解风情的木头,光靠美人计等着他上钩是行不通的,需要她主动些,方可捅破两人之间隔着的薄纸,毕竟,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林宝儿向来很有自信,不仅仅是因为她结合了父母所有优点的五官让她有这样的资本,还因为她林氏千金的身份所带给她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 像薄幽这种从偏远地区来到大城市的男人,遇上她这种身份背景的白富美,无疑是网中鱼瓮中鳖,全然在她掌控之中。 薄幽沉默半晌,倒还真的找不到理由推辞不去。 林宝儿没等到他的回答,也不急,笑声依然张扬明快:“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啦!到时候我把金导介绍给你认识,他看了摄影展后对你很感兴趣哦!说不定你能在新剧里拿下个不错的角色呢!” 林宝儿说完这些,又给他发来地点和时间。 薄幽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然后他点进微信,发现容月的朋友圈有了更新—— 容月:明天晚上想吃火锅( ̄▽ ̄)~ 薄幽想了想,给她发了消息:明天晚上,我不能陪你吃饭了。 原本兴冲冲的容月,看见这条消息,半天没回过神来。 同桌的刘娜正在玩手机,余光瞥见容月石化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脸都僵了啊。” 刘娜运动会所受的伤已经痊愈了,听说用了最贵的进口药,才没在她的嘴上留下什么难看的痕迹。 郭佳赔了很多钱,等风头过了她回学校呆了几天,结果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就受不了地转了学。 据说,她刚回学校上课的那天中午,走在路上忽然就摔了一跤,摔断了半颗门牙,鼻子也擦破了皮,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众人都说是老天爷迟来的报应,活该! 郭佳却神叨叨地嚷嚷着,是有什么东西打了她的膝盖,导致她重心不稳才会扑下去。 至于何美美,因为处分的事,貌似没有办法保送去她的第一志愿,躲在家里哭了半个多月才来学校,如今形单影只,看上去消瘦许多。 1班作妖的人因为这件事安分了许多,嚼舌根传黑心八卦的人都像石头沉入水中一般,再没冒出来过。 也亏得如此,容月的校园生活变得平静祥和。 她收了手机,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看到顾然要担当金导的男一号,很震惊罢了。” “你说那部古装剧啊?我期待好久了!居然是咱们顾然当男一,兴奋死我了!”刘娜说着,便点开微博去看,果不其然看到了顾然转发的官博。 如今当红的顾然,是无数少女心目中当之无愧的男神。 原本也是迷妹的容月,因为遇见了薄幽,就对顾然淡了兴趣,那本写真集貌似也许久没翻开过了,她想着要不干脆送给刘娜好了,反正她也不看。 只不过她回了家,翻找了半天,也没看见那本写真集。 薄幽已经弄好了饭菜,唤了她好几声都没见她出来,就疑惑地去了她的房间—— 她正趴在书架前,一脸焦急。 “容月,吃饭了!”他靠着门,又说了一遍。 容月停下动作,跪坐在书架前,嘟囔着:“到哪儿去了呢?” “你在找什么?”薄幽见她把书架翻得乱七八糟,好奇地发问。 容月抬起头,支吾了一瞬,还是求助地问了一句:“薄幽,你有没有看见一本书?这么厚,封面是之前你在我朋友圈看到的顾然……” 此话一出,靠在门上的人就站直了身体,声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哦?就是你说的顾然写真集?” “嗯嗯嗯。”容月连连点头,“我不知道放哪儿去了,你可有看到?” “没有。”薄幽转过脸去,侧颜线条冷硬,唇角也不悦地压着。 容月就叹了口气,她还说要送给刘娜呢,结果找不到了,真可惜。 吸着拖鞋去了饭厅,容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薄幽就放下筷子,提醒了一句:“在想什么?专心吃饭!” 难不成,还想着顾然的破写真集吗? 容月夹了一块香菜丸子,咬了一口,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纠结了一下午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明天,是去跟谁吃饭啊?” 她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所以薄幽白日里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只能从他的只字片语中,窥探他生活的剪影。 据她所知,薄幽自从给林富全治完病后,就都在家中学习这个时代所需的知识和技能,没听他提过别的什么事。现在冷不丁听见他说,要和摄影工作室的人一起吃庆功宴,眸光就不可思议地亮起来。 “摄影工作室?”她微微噎住,急忙喝了口汤,缓了缓神,才又开口,“你答应去当模特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 “十月份的事,本就不重要,我便没跟你说。” 薄幽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垂下去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心虚。 当初在看过容月珍藏的那本写真集后,他的心里就掀起一阵暗潮,抱着想要将顾然比下去的心态,他矢口答应了林宝儿。 那套写真集很快就要在市面上出售,也不知道容月看见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会不会,也像喜欢顾然那样,喜欢他......的写真集? 容月的重点,却并不在他的写真集上,而是那位女摄影师身上,她挣扎了半天,又问:“那个女摄影师……给你拍的什么照片?” 不少男模拍的都是极其性感的照片,最不济也得露上半身,不然谁看?想到薄幽的照片被别人拿去意.淫,她就像喉咙卡了鱼刺一般难受。 听见她的气息陡然间乱了,薄幽怕她误会什么,忙开口解释:“拍的古风集,不是顾然那种照片,林小姐明晚应该会给我一本,我拿回来给你看。” “林小姐?林宝儿吗?”容月坐直身,惊讶至极。 这位摄影师挑剔得很,却眼光独到,挖掘了不少新人,如今都红了起来,没想到薄幽会被她看上,也不知道该为他感到骄傲,还是为自己感到心酸。 为何她的情敌都那么强大,不是古代公主就是现代白富美? 见薄幽点头,她就有气无力地滑下去,变成了葛优瘫,夹了一筷子青笋木耳肉片,心不在焉地吃着。 薄幽见状,眼眸里的期待也黯淡下去。 ——容月似乎,对他的写真集不感兴趣,果然还是更喜欢顾然那样的吗? 第55章 庆功宴在市中心的高级餐厅举行, 林宝儿订了最大的包间, 薄幽走进去的时候,众人正在休息区喝茶聊天。 包间暖气十足, 林宝儿退下了大衣, 仅着黑色连衣包裙, 深红色的唇彩,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一直注意着门口的林宝儿, 立刻就瞧见了薄幽。 她赶紧站起身,步伐优雅而欢快地迎了过来。 “你来啦!” 她明显热情起来的态度, 使得众人都朝薄幽看去。 工作室的人早就习以为常, 别的客人却露出不解的目光。 谁都知道林宝儿心高气傲, 是被人捧着的主, 哪儿见她这般主动过?也不知道她新挖掘出来的模特, 是什么来头。 金导也站起身,朝薄幽走来。 他递过一张名片,做了自我介绍, 然后邀请道:“最近在拍新剧,里面有个配角, 你要不要试一试?” “我不会演戏。”薄幽谢绝道。 金导微微一愣, 自己导演的剧全都火了, 多少人争着抢着想在他剧中谋个角色,他居然不为所动? 倒是林宝儿出面替他接下:“有金导在,什么样的新人指点不出来?你不要怕!古装戏跟你的气质很配哦!” 怕? 薄幽似乎短促的笑了一声,他淡漠的眼尾有睥睨众生的傲气, 从他发誓要报仇雪恨那一刻起,就未曾害怕过什么。 除了...... 容月忽然消失不见的时候...... 金导只在这一瞬间,便倾倒于薄幽的气质之下。 演技可以磨炼,但这浑然天成的气场,却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他之前仅看了他的照片,就觉得他分外适合古装剧,没想到今日见了真人,更加让人惊艳! 阅人无数的金导,此刻激动得语无伦次:“请务必考虑一下,我会按照最高的价位支付给你。” “多谢美意。”薄幽淡笑着回答,却没有应下来。 金导有些急,还想说什么,被林宝儿给打断了,她拍拍手将包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引来:“选演员是大事,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今晚是庆祝我摄影展完美落幕的,大家就不要谈工作上的事了,来来来,都入座吧!” 众人落座。 林宝儿从包里拿出一本写真集,递给了薄幽:“给!看我把你拍得多好看!” 薄幽接过,封面上是他倚在树下的照片,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他抿唇,却没有多高兴。 容月似乎对他的写真集不感兴趣,兴许拿给她,她也只是客套地称赞一句而已,并不会像买到顾然写真集时那么激动。 心情复杂地将写真集放下,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俊秀的青年,装束精致,浅咖啡色的西装,唇角带笑。 薄幽一眼看去,眸光赫然变得深邃起来。 林宝儿也注意到了他,点点头打招呼道:“顾然,你来了!快坐。” 顾然本来还有个通告,但为了他的女神,自然是什么都不顾地推掉了。 他冲林宝儿点点头,顺势朝她身侧看去,却对上一双带着敌意的眼眸。 他微微一愣,随即凛然地走过去,递上了自己的手:“这位就是薄幽吧?幸会幸会,初次见面,我是顾然。” 薄幽看了一眼他的手,也站起身,与他相握。 只不过,他微微使了点力,顾然脸上完美无缺的笑容就陡然碎成了暴走脸,顾然疼得要命,却又不能在女神面前出丑,只能绷紧了肌肉,强颜欢笑。 这人似乎根本不屑于掩藏自己的敌意,松手后,也用“炙热”的目光盯着他,看得他后背发凉。 顾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但坐下来转念一想,随即了然。 ——这个人,也喜欢林宝儿。所以面对前御用模特的自己时,就嫉妒得失了风度,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于是顾然看向他的眼神,就有了深意。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听过了,听说薄幽来自偏远地区,也算是运气好,无意中被林宝儿挖掘出来,刚拍了一套写真集,还未在市面上出售,并不知道反响如何。 所以,这个人就是一穷二白的底层**.丝。 和他相比,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顾然轻蔑地瞥他一眼,并不想同他计较方才的事。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跟他斗气。 他先是举杯敬了林宝儿一杯酒,然后掏出手机笑着邀请:“宝儿,难得聚一次,不和我拍张照吗?” 林宝儿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摆出无死角的笑容,和顾然拍了一张合照。 然后她回到薄幽身边,让他把写真集举起来:“来来来,我俩也来自拍一张,新宠小幽幽!” 薄幽并未照做,眉心紧蹙地纠正她:“林小姐请唤我薄幽。” “喊小幽幽多亲昵多可爱啊~”林宝儿不肯改口,打开前置相机,将她的笑颜和薄幽面无表情的脸一并拍进照片里。 点开美图秀秀,一阵p图后,她发了一条微博。 @林宝儿:庆功宴~和我家小幽幽的合照~写真集将于下月发售,多多支持哦!爱你们~么么哒~ 正在家里窝沙发上玩电脑的容月,一个刷新,刷出了这条微博。 她放在键盘上的手,骤然收紧,缓缓握成了拳头。 “小幽幽”这三个字,在屏幕上刺眼地亮。 容月抿着唇,一时间涌上来的情绪牵动着她的手,在下面留言—— @ry:这样亲密地称呼男模特,不太好吧? 留完言,她盯着屏幕出神。 她如今嫉妒的丑陋嘴脸,是她最讨厌的样子,可这份情绪,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她发完这条评论之后,一群林宝儿的粉丝过来怼她。 @宝儿头号迷妹:关你什么事?朋友之间开个玩笑都不可以吗? @扫尽一切黑粉:哟,这酸味儿都快透过屏幕传过来了!嫉妒我们家宝儿直说,犯不着拐弯抹角地骂人。 @宝儿萌萌哒:黑粉滚! …… 容月烦躁地扣上笔记本,抓过抱枕圈在怀里,歪头倒在沙发上。 林宝儿,传说中的白富美;容月,传说中的女**.丝。 只要不眼瞎,都会喜欢林宝儿吧。 她和薄幽相识三年,却也敌不过刚认识不久的林宝儿。果然,日久生情什么的都是毒鸡汤!爱情的来临就像一道闪电,一招击中,不喜欢,就算培养一辈子感情也不可能喜欢。 容月鼻尖一酸,轻轻一眨眼,就湿了睫毛。 薄幽放在灶台上的饭,她也没心情去热来吃,只是蜷缩在沙发上,看窗外夜色越发浓重,就仿佛深陷冰冷的沼泽,再没了挣扎的力气。 ——薄幽,是她的小幽幽啊...... ——明明是她的...... …… 庆功宴吃到最后,变成了轮流敬酒。 林宝儿作为今天的主角,自然是被灌得烂醉如泥。她举着酒杯,早就步伐虚浮,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顾然走过来扶住她,心疼地递上热茶,低哄道:“别喝了,待会儿胃该难受了。” 林宝儿却推开他,晃着脑袋说:“不!我今天高兴!小幽幽为我来了呢!” 顾然横了一眼角落里端坐着的薄幽,话语里都是嫉妒的酸味儿:“那个乡巴佬,来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也就脸好看,不知道林宝儿为什么要对他那么热忱。 薄幽冷眼旁观包间里喝醉了酒的人群魔乱舞,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拿着东西准备告辞。 他站起来的时候,顾然正扶着林宝儿走来。 面前的女人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红唇因为酒精的刺激而越发的娇艳欲滴。 她傻笑着朝他扑来,薄幽赶紧伸手拦住她,避免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声音清冽冷淡:“林小姐,你喝醉了。” “嘿嘿,我醉了,你送我回家呗~” 林宝儿一身酒气,熏得薄幽皱紧了眉,他看一眼顾然,把人交还给他:“你送林小姐回家吧,我先告辞了。” 顾然暗暗吃惊,他以为薄幽对他莫名的敌意,是因为嫉妒吃醋,结果喝醉酒的美人投怀送抱,薄幽都不为所动,难不成,是因为别的原因? 胡思乱想间,林宝儿又从他怀里挣脱了,她东倒西歪地追上去,在包间外的走廊上把薄幽给喊住了。 她嘟着嘴,声音委屈:“小幽幽,你就这样丢下我啦?” “林小姐,不要再这样喊我。”薄幽眉心浮起不耐烦的躁色,他不习惯与人亲近,就连相识多年的友人也不曾这样亲密地跟他开过玩笑。 能这样唤他的,这世上仅有容月一人。 林宝儿却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走过来,撒娇道:“别叫我林小姐,多生疏啊!叫我宝儿吧!” 说罢,林宝儿的脑袋已经瞄准他的胸口撞了过去。 第56章 朱红色的大门, 和程公公手里的明黄圣旨,将这个不普通的清晨衬托出几分喜庆来。 半跪在最前方的男子接下圣旨, 面无表情地谢了恩, 紧绷的下颚和低垂的眼眸, 将情绪克制地掩藏起来。 这道圣旨是皇上昨晚拟的,今早天还没亮就命人从宫里出发, 将天作之合的金匾一道送了过来。 将军府的下人们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门亲事先前一点苗头都没有, 皇上突然降旨, 的确是措手不及。 喜的是, 将军竟然被尚了公主, 日后在朝中, 就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想到将军这些年吃的苦,众人都为他感到高兴。 程公公在皇上还未登基的时候便伺候在跟前,主子的心思, 他自然能够揣摩出几分来。 赐婚,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不动声色地瞥一眼人群中低着头的粉白长裙的女子, 梳着垂挂鬓, 下巴纤细, 朱唇微启,似乎也被这道圣旨给砸懵了。 她的身上没有世家女子与生俱来的贵气,就连下跪这一姿势都做不出女儿家应有的乖顺和柔美。 也许是身边没个教导的婆子,又跟着将军混迹过战场, 女子便透着几分野性,像是没驯化过的小兽。 她这样子,跟宫里的娘娘们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就算皇上喜欢得紧,依她的身份,最多封个宠妃,若是肚子不争气,等皇上尝够了鲜,等待她的就是永无止境的冷宫生活。 程公公是宫里的老人,见得多了,一眼就能将她的人生望到底。比起巴结这位迟早会失宠的女子,倒不如跟平步青云的将军套套近乎。 收回视线,他拢了拢袖子,准备给将军道喜。 只是这声恭喜还未说出口,便见跪在地上的人,一刻都等不及地站了起来,扭头吩咐手下:“把我的马牵来。” 程公公离他最近,分明感觉到他的呼吸乱了。 来不及细想,便看见枣色骏马被牵了出来,马儿低头凑近,亲昵地冲它的主人撒娇。 薄幽抚着马鬃朝身后看了一眼,淡漠的眉眼,简单的黑色劲装,却掩盖不住他的风华绝代,单是这回眸的一瞥,就足以让少女们倾心。 “我去一趟皇宫。” 这话,是对着容月说的。 她刚站起身,膝盖上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拍,垂挂鬓下的眼眸摇晃出细碎的光,粉白色的长裙,衬得那张脸越发苍白。 她抬头,遥望马蹄踏着晨光而去,薄幽扬起的鞭子也闪着灼灼的光,仿佛凝聚了整个太阳。 他就像蒙尘的明珠,终于擦拭掉了灰,变得耀眼夺目,成为大兰国炙手可热的人物。 她早就明白,以薄幽如今的身份,想嫁给他的名门贵女趋之若鹜,即便皇上没有赐婚,他也迟早会三妻四妾娶过门。 这在古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对于三妻四妾是零容忍,尤其还是她喜欢的人。 这三年,她一直在薄幽的身边。 救过他的命,却也给他惹过不少麻烦。照顾过他,却更多的是被他保护。 这缘分,到了今日,也该尽了。 薄幽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宫里的马车也渐行渐远。 容月收回视线,回身也吩咐人牵马过来。 “容姑娘,您要去哪儿?” 白马踏蹄而来,嗅着容月垂下来的袖子。 她拍了拍白马的脑袋,由下人搀扶着跨上马背,她的马术不太好,坐在上面摇摇欲坠,却努力挺直了背脊,端坐在马鞍上。 “我去见一位朋友。” 回现代的背包很早就整理好了放在国师那儿,她要走,随时都可以走,却还是一拖再拖,拖了两年的时间。 现在,的确是找不到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 试问,她有什么脸面继续住在将军府,在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面前,对他怀有那份心思呢? 伺候她的丫鬟含香挤了过来,扬起脸问:“姑娘,您中午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弄,您回来就能吃到热菜热饭。” 中午? 她怕是不会回来吃饭了。 容月苦涩地压了压唇角,对含香摇摇头:“我中午不回来吃。”末了,弯腰拉过对方的手。 葱白的手指,在熹微的光影中微微颤抖。 她这一去,就算是永别了。 今后,她再也不会踏入这座气派的将军府,再也不会走在大兰国繁华的大街上,她会悄无声息地回到21世纪——原本就属于她的世界。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薄幽会不会想念她? 也许不会吧,听说公主国色天香,娶了那样的美人,自然是成天你侬我侬,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她。 容月一直不敢问,自己在薄幽心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当初的救命恩人? 或者仅仅只是,一个有趣的同伴,连朋友都称不上。 呼吸微滞,容月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咬着下唇,眼眶已泛起微红,却又压着眉,故作淡然地说:“含香,我屋子里靠窗的小箱子里留了块紫色的锦囊,等薄幽回来了,你帮我拿给他。” 含香有些不解,又不是生离死别,等将军回来了,姑娘亲自拿去不好吗? 还没问出口,就感觉手背上一烫,含香诧异地看去——逆光中,容月的眼底泛着水光,她忙抬手捂住眼睛,蹩脚地解释:“这儿是风口,眼里进沙子了。” 含香没说话,只是同情地看着她。 是因为方才的那道圣旨吧! 听说容姑娘在将军还未建功立业前便陪着他,足足三年。 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将军却被赐了公主。 容姑娘现下只怕是伤透了心。 正琢磨着如何安慰她,又听见容月说:“含香,薄幽被封了将军,伺候他的人变多了,但贴心的人却变少了。你以后若是见他不开心了,记得温上一壶酒,陪他说会儿话,劝他宽宽心。” “姑娘,爷有你,就不缺说话的人。”含香抿抿唇,“其实,依爷跟姑娘的情分,就算不是正妻……” “含香,别说了。” 容月打断她,坐直身子,叮嘱道,“将军府不比往日了,以后说话留个心。公主出身尊贵,若是不小心顶撞了,薄幽也护不了你。” 含香闻言,后背出了汗。 主子的事,岂是她一个做丫鬟的可以随口议论的? 好在姑娘提了醒,不然若真冒犯了贵人,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街口的风吹来,卷着几瓣惹眼的花,将军府前是一条悠悠长河,对面的彼岸花如火般铺到天边,将八月末的浅蓝天空染出半分血红,美得惊心动魄。 后来这个画面在含香的记忆里一直没有淡去。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会是她和容月的最后一番对话。 她只是看着那匹马消失在长街的尽头,马背上的少女仿佛被彼岸花引去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再也没有回来...... ———————— 21世纪,八月。 山间有鸟清脆的啼鸣,空灵婉转。 幽静的小坡上,一道光门凭空划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少女。 容月此刻已经换上了现代服饰,脚踩着浅白运动鞋,宽松的体恤和短裤,典型登山客的打扮。 她环顾四周——青山绿水,夕阳似火,绵延的野草长到膝盖,掩去了她滑落下来时松动的泥土。 她回来了,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瞥一眼泛着幽光的时空之门,很快,这扇门就会被关掉,链接她和夜安朝代唯一的通道,将永远地消失在这里。 低头看了眼时间:国师常夜果真没有食言,的确是将她送到了自己穿越前的那一刻。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是一个人来古镇爬山纳凉的高中生容月,除了那多出来的三年外,什么都没变过。 揪着藤蔓爬回小道,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容月追逐着夕阳下了山,背着登山包来到车站,结束她恍然若梦的旅程。 远处的山脉一点一点地缩小在她的视野里,大巴车在公路上飞快地奔驰。 容月趴在车窗上,心随着落日,一起沉沦。 再见了,夜安。 再见了,薄幽。 走了两步,在一棵常青树下,容月瞧见了倚着树干的洛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新的里程碑。 第57章 容月的目光, 便柔和了下来。 自从她喜欢上洛辰,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竹马, 就少了关心, 也淡了联系。 明明就在一个学校, 遇上他的时候,也匆忙走掉, 好多花一点时间刷洛辰的好感度。 没想到这种时候,替她出头的人, 却是快要被她遗忘的季凌。 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容月莞尔一笑:“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这不是废话吗?他怎么可能讨厌她, 永远都不会。 “那不就对了。”容月斜睨郭佳一眼, 将季凌拉走, 拍了拍他袖子上的褶皱,哄小孩般地说,“你不讨厌我就行了, 别人怎么想,我一点都不在乎。” 这话似乎没什么不对。 季凌被推出高一1班后, 才反应过来, 正要折返, 大门就啪地一声被关上了,险些没撞到他的鼻子。 容月的脸隐没在门上的玻璃后面,她冲憨厚的少年,笑了一笑, 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快回去。” 死鱼眼便耷拉下来,闷闷不乐地听话离开。 总觉得自己还和小时候一样,站在她的身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季凌几人一走,空气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 郭佳有些后怕地看了容月一眼,要是刚才季凌打她,班里几十个人,估计没一个敢上来帮她。 文科班的男生本来就不多,还怂成这样,真没用! 她是没心情继续找容月茬了,更没什么闲工夫管张小璐。一溜烟儿地跑回自己的座位,枕着胳膊装死人。 六班的大哥,她可惹不起。 郭佳都不说话了,旁的人也散了看热闹的心。 这下班里人是不敢继续欺负容月了,却也没人会跟她说话了。 容月乐得清静,摊开英语周报写起来。 一直在后门冷眼旁观的洛辰也走了进来,他很好奇,如果方才那几个不良少年没有闯进来,容月会怎样应付全班的冷嘲热讽? 是像上一次那样,挤出一抹苍白的尴尬笑容,在众人的嘲讽声中默默地垂下头。 还是,像食堂对付他那样,杀伐果决? 他的发梢还挂着水珠,随着他的走动轻轻垂下几滴,砸进他的颈窝,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为什么要花时间去想这些? 容月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花痴罢了,她要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 午休时间还未结束,班主任就走了进来,手里抱着语文课的教案。 她扫视一眼教室,值日的同学已经拖完了地,正将拖把放去阳台。 空气里有潮湿的味道。 米色的地砖折射出白晃晃的光。 班主任注意到,坐在窗边的容月,居然在预习语文! 她今天还跟其他几个任课老师提到了容月,说这孩子一个暑假不见,虽然变漂亮了,可脾气也变差了,上午还公然跟她顶嘴。 英语老师闻言,痛心疾首地说,漂亮了有什么用,成绩下滑得厉害,心思根本没用在学习上。 历史老师插话进来,夸容月第一节课挺认真的,比上学期好多了。 数学老师正在批改暑假作业,阴测测地冷哼,说她作业一看就是抄的,大题连步骤都没有。 当下她便对几个老师笃定道,容月高考无望,只有落榜的命。 此刻见她居然在认真学习,班主任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学渣逆袭的例子倒也不少,只不过,容月这样的,应该不可能蹦跶出多大水花吧。 预备铃一响,班主任便清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众所周知,放暑假前就已经提过了,开学有一场考试,检验一下你们假期的学习成果。写周一考语文数学历史,周二考英语政治地理。这几天好好复习,成绩要通知家长的。” 台下一片哀嚎。 班里的大多是学霸,可学霸也是人,好不容易有了假期,谁不想放松一下?这才刚开学,就考试,还让不让人活了? 考试的范围是高一高二的所有内容,容月捏着课本,已经做好了垫底的准备。 只是不知道,容妈妈会不会气得从国外飞回来捶死她? 班主任淡定地扫视一眼班里的人,忽然又丢出一个炸弹:“对了,这次的考试,班里的最后五名,将会和文科2班文科3班成绩最优秀的五名,交换班级。”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朝容月看来。 她的离开,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张小璐原本还在气头上,听了这样一个好消息,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让她嘚瑟,这下好了吧?要被赶出1班了,再也不能见到她的男神洛辰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班主任压压手,扬声道:“好了,翻开课本,我们开始上课了。” 虽然免不了被赶出文科1班,但容月并没有因此就自暴自弃。 周五老师都没布置作业,容月便有了时间,将高一高二的课本、试卷、练习册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 随手翻看了一下以前的作业,大多是抄的,或者机选。课本干净得跟新的似的,笔记也做得乱七八糟。 而且,书柜被漫画和小说占了半壁江山。 容月摇摇头,将它们放在书柜最下排,拍拍手,准备明天去书店买些参考书回来。 还有一年时间,不用着急,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坐在原木色的地板上,面前的玻璃窗上慢慢沾上雨珠。 雨滴越来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有力度的声响。 下雨了...... 书桌上的台灯散发出柔和的橙色光芒,在墨蓝色的玻璃窗上晕染出一片暖意。 容月抱着膝盖,忽然想起,在夜安的那场仗。 当时她和薄幽坠落山崖,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下面竟有个小平台,他们正好摔在上面,若是偏了几寸,只怕就是粉身碎骨的命运。 那一夜,也下着雨,她扶着受伤的薄幽躲进小石洞,又冷又饿,身上的擦伤也火辣辣地疼。 容月觉得委屈极了,那一刻,她万分想念21世纪的家,抱着膝盖偷偷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一只滚烫的手摸上了她的脑袋,紧接着跌进温热的胸口,他的身上满是血气,却莫名地,给她安心的感觉。 薄幽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掷地有声:“别哭,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只要活着,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的心跳,让她一夜安眠。 容月睡到第二天早上,被下来救援的士兵吵醒。 薄幽虽然受了伤,却还是立马领着群龙无首的将士们应战,最后力挽狂澜,打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胜仗。 只要活着,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容月听着淅沥沥的雨声,翻开课本,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语文她倒是不怕,先是将四本书里需要背诵的古文诗词整理出来。在夜安练字的时候,她抄了无数本诗词,因此到夜安朝代为止的诗词她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 剩下的诗词只占了三分之一,容月列出来,先背常考的诗句。 至于阅读理解,她去网上查了下答题技巧,背了几个模板,就放在了一边。 作文考的都是套路,在古代耳濡目染的,她还不会写吗? 别的基础题,她准备之后去买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分门别类的复习。 语文的资料挪到一边,容月翻出数学书来。 这是她的心头痛,从小学起她的数学就没好过,她连自己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都算不出来,每次都是连蒙带猜,大题只会做第一道。 这门课,短时间是捡不起来的。 她索性将数学放在一边,摸了英语书过来。 这门课也是需要日积月累的,她三年没碰英语,早忘光了好吗?! 英语突击,没有用,挪开,下一个! 历史。 是她的强项,但仅限于夜安朝代的历史,可惜下周不考。 中国近代现代史和世界近代现代史,足足四本书,她看着唇角抽搐。 刚整理完了半本书的知识点,就已经十二点了。 学习讲究的是滴水穿石,她也不指望熬个通宵就能全部背完,索性洗了澡,缩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解锁手机,才发现有好几条微信未读消息。 第58章 “公主金枝玉叶, 是臣配不上她,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为公主谋得良婿。。。” 顾泽兰不肯松口:“朕说配得上就配得上, 你是征北功臣, 替朕收复失地,击溃北国大军, 对大兰国忠心耿耿,这样的良臣, 自然也是皇妹的良婿。” 薄幽却跪在地上不走, 坚持道:“臣目前没有娶妻的打算, 还请皇上体谅。” “征北将军, 俗话说成家立业, 你二十又二,却连个偏房都没有,怎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这件事, 就这么定了,勿要再说。” 顾泽兰打发他出去, 薄幽却在殿门前跪到天黑。 皇妹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 风风火火就带了人过来, 说他欺负人。 顾泽兰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人家来退婚,你还心疼他,愚蠢!” 五公主咬咬唇,低落地说:“是我唐突了, 让皇上一声不吭地下了圣旨,他应该恼我了。” 顾泽兰见她伤心,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他最小的妹妹,也是最喜欢的妹妹,自然见不得她受一丝委屈,别说是薄幽,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若是她想要,他也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五公主沉默了一会儿,跑去殿门。 薄幽如一尊石像般跪着不动,即便他跪着,也感觉不到一丝卑微,五公主想到在宴会上初见他的情景—— 一袭素净的玄衣,腰带连块宝石都未镶,只挂了一枚月牙状的白玉玉佩。纵使如此,却也不觉寒碜,反而,流露出低调的贵气,竟叫她看痴了去。 他像是一幅常年不变的画,今日的打扮也同那日一样简约,却还是让她心动不已。 她走过去,在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眉问他:“为什么?” 薄幽盯着前方摇曳的光,一字字道:“公主千金之躯,微臣不敢高攀。” 这不过是借口! 她不想,连被拒绝的时候,都要面对他冷淡而敷衍的脸。 五公主气得掉泪,红着眼睛呵斥道:“本宫要听真话!” 薄幽紧绷着唇,久久不语。 耳畔少女的啜泣声变为了哭声,在空旷的殿门口格外响亮。 薄幽轻叹一口气:“公主何必如此?微臣不过一介武夫,不值得您垂爱。” 五公主哭得更伤心,蹲在他面前满脸泪痕。 伺候她的宫女们都用眼睛死命地瞪他,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薄幽皱皱眉,终于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臣自幼背负血海深仇,无数次死里逃生。这世上,臣早已没有了家人,所以对臣来说,未来的妻子便是唯一的亲人。若是娶了她,便会对她负责,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五公主止住哭声,抬起红通通的眼,看着他。 “臣与公主不过几面之缘,这般草率成婚,对彼此都不负责,恳请公主三思。” 面前的男子目光灼灼,眼底的光,仿佛能照亮这无边的夜色。 普天之下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 她虽然贵为公主,却也迟早要嫁作他人妇,以夫为天,悲喜由他。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未来的夫君娶别的女子,自幼学习女诫的她,也不可能做那不让夫君纳妾的妒妇,她只要保住正妻的地位就好。 现在薄幽跟她说,他会给未来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这让她,如何不心动? 又如何舍得放手? “若是本宫,非要嫁你呢?”她问。 薄幽直视她的眼,话语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那臣便即刻辞官,公主总不会失了身份,下嫁给山野村夫吧?” 五公主气得扬长而去,托人告诉顾泽兰,这婚事,她不要了。 她贵为公主,比寻常的世家小姐还要心高气傲。 薄幽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又何必不要脸地倒贴? 这天下,又不是只有薄幽一个男人,龙城里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她要嫁给比他好千倍万倍的夫君,让他后悔今日的拒绝! 顾泽兰当然由着她的性子,板着脸应了薄幽。 对方叩谢隆恩,转身离开了大殿。 薄幽倒是松了口气,顾泽兰的心情却阴霾起来。 赐婚给薄幽,虽然是为了五公主,但实际上,也存了他一分私心。 薄幽身边跟着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却发现,她的眼里只看得见那抹玄色身影。 原以为赐婚能够断了她的心思,没想到,她却直接消失了。 顾泽兰审了国师三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平身吧,将军是来见国师的?” “是。”薄幽站起身,“臣找了十日,也没找到容姑娘,多谢皇上出动兰羽军相助,微臣感激不尽!” 顾泽兰斜睨他一眼,背过手,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朕可不是为了你。” 他朝前走了两步,与薄幽擦身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朕喜欢容月。” …… 顾泽兰走了好些时候,薄幽才慢慢回过神来。 皇上,竟喜欢着容姑娘? 难怪会舍得出动宫里最精锐的军队,方才瞧见兰羽军浩浩荡荡地出城,还以为皇上要捉拿逃逸的要犯,问过领军,对方偷偷告诉他,是为了寻一个女子。 画像摊开的瞬间,他便怔住。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猜想会不会是,皇上得知自己最近在寻人,所以私下里助他一臂之力? 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 皇上相貌堂堂,又手握天下,多少女子渴求着能一朝选入君王侧,容月若是知道皇上喜欢她,为了寻她如此大费周章,会不会…… 这时前方传来低低的痛吟,薄幽的思绪被打断。 他敛敛心神,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容月,至于别的,他没有时间多想。 关押国师的牢房,萦绕着一股血腥气。 常夜面色惨白地躺在干草铺的床上,唇角还挂着血。 见薄幽来了,他赶紧啐了一口:“不用问了,本座什么都不知道。” 他堂堂国师,这些年没少帮顾泽兰分忧解难,两人的情分可以追溯到孩童时期。 现在,他竟为了一个女人,对他严刑拷打! 冷眼旁观这些日子乱作一团的龙城,他越发庆幸,自己把容月送走了。 不然,又会成就另一段美色误国的“佳话”! 薄幽走近,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放在他手边。 常夜见状,很傲娇地别过脸去。 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松口! 薄幽也不恼,在他身边站定,透过头顶小小的铁窗,望向天边遥远的孤月。 国师精通风水八卦,炼的丹药价值连城,容月进了他的书房便消失了,即便他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十天的搜索,加上今日含香的那番话,让他更加肯定国师是知情的。 “我不问你她去了哪儿,我只想知道,她安全吗?” 回答他的,是窒息的沉默。 良久,常夜说了句:“本座想喝酒,要杨家酒铺的桂花酒。” “好。” 薄幽二话不说,转身就去给他买酒。 酒给他提来了,常夜慢悠悠地喝完,咂咂嘴,又道:“本座饿了,想吃萃云楼的烧鸡。” “好。” 烧鸡提来,常夜一阵狼吞虎咽。 狱卒闻着香味寻来,为难地看着薄幽:“将军,皇上说了,只给国师馊饭。” “你觉得这样就能撬开他的嘴?”薄幽问了一句。 狱卒噎住。 这个国师可以说是油盐不进,用了各种法子都不管用。 皇上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国师了。 “既然没用,就别来妨碍我。” 狱卒默默退下,派人去禀报皇上。 常夜吃饱喝足,郁闷的心情稍微转晴。 他盘腿坐在干草堆里,嘴角还挂着油,却丝毫不影响他惊为天人的美。 薄幽看着那张比女子还要祸国殃民的脸,耐着性子等他开口。 时间安静地流逝。 常夜当他不存在,打了个哈欠,睡起觉来。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的卯时。 常夜翻了个身,瞧见薄幽靠坐在墙边,一双发红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心上一惊,拍拍胸口骂道:“我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国师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第59章 刺眼的金色光芒中, 走出来一抹身影:黄袍上的巨龙仿佛要飞出来一般逼真得惊人,腰带镶着祖母绿的美玉,再往上看, 月白色交领包裹着高贵的颈, 支撑着一张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 这人眉似利剑斜飞入鬓,压着一双诡谲的眸子,唇角紧绷, 看上去便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他身后的金光渐渐淡去, 身上霸道得无法忽视的气场却未曾减弱。 容月盯着那张脸愣了半晌, 终于开口, 失声叫道:“皇上?!” 来人闻言,眉心的郁色散了个干净, 不怒自威的面容竟破冰出一抹笑容,带着欣喜, 和思念。 顾泽兰信步朝她走去, 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 被人拦住了。 他不得不移开黏在容月身上的目光, 不耐烦地瞥去,对上一双不善的凤眼, 瞳仁里的每一点光, 都闪烁着防备之色。 “将军。”顾泽兰拉长尾音,表情玩味,“好久不见。” “皇上贵为天子,此地危险重重, 还请皇上即刻回夜安。”薄幽横着的手臂,铁铸般牢固,将顾泽兰死死隔住。 他没有下跪,而是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与顾泽兰对视,丝毫不显卑微之态。 注意到这一细节,顾泽兰眼底就闪过一丝杀意。 在夜安,见天子不行礼,是藐视皇权,可定死罪! 薄幽自然知晓,但他在现代已待了好些时日,早就慢慢融入了这里的生活,接纳了这里的思想,所以见到顾泽兰竟忘了君臣之礼一说。 “哼!将军怕是早就忘记自己身为夜安人的事了吧?赖在容月这里,几月不归,对得起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将士吗!” 顾泽兰的话,戳到了薄幽的痛处。 他抛下一切追来21世纪,的确对不住效忠他的属下,可世事难两全,若是非要舍弃一个,他绝不可能舍掉容月。 两人的对峙,使得气氛陡然之间变得凝重起来。 顾泽兰身后的浮光中,很快又探出一道身影——白色锦衣,长袖如风。 那人倾国倾城的脸和容月对上,竟带着一丝恍然和歉意。 常夜没能阻止顾泽兰的穿越,只能追来,以防他在现代惹什么事端来。 正要开口打个招呼,门铃响了。 在一片死寂中,门外季凌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容月!是我!忘记交网费了,过来蹭一下你的wifi。” 常夜心道:季小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容月在客厅诡异的死寂中,犹豫着开口:“我,我去给他开下门。” 她总觉得,那三个人之间流动的气场,凝重得有些诡异,虽摸不透,却莫名地让她感到心慌。 容月回身给季凌开了门,那小子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一边往里走。 他追的连载正看到男主王霸之气尽显,大杀特杀的时候,网断了!悲催的是,这个月的流量也用完了,想充值续费又没网,只好跑来容月这里。 正要换鞋,冷不丁一抬头就看见客厅里的三尊大佛,吓得手一抖,险些没把手机给扔出去。 季凌猛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指着那张出水芙蓉般的脸,失声叫道:“国,国师?!” 顾不得脱鞋了,他侧头问容月,“国师不是回夜安了吗?怎么又来了?是来接将军回去的?” 声音后知后觉地低下去,望向容月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将军回去了,你…怎么办……” 今天看到薄幽和容月在微博上的互动,他还感叹一句两人终于有了点苗头,虽然这意味着他注定的失恋,但他还是为容月感到高兴,毕竟,这才是她喜欢的人,这才是她想要得到的幸福,他没有理由为了一己私利去阻碍什么。 季凌的无心之言,却引燃了顾泽兰心里的火线,他回身猛地抓住常夜的衣领,咬牙冷笑道:“说什么根本没有找到将军和容月,常夜,你果真欺骗了朕!” “朕?”季凌注意到他一袭黄袍,死鱼眼赫然睁大,“这个人,该不会是顾泽兰吧?” 被直呼名讳,顾泽兰侧头看来,鹰一样锐利的眼眸里寒光微闪,他并不知晓容月的时代早已不是封建王朝,对于季凌这样无礼的行为,自然无法容忍。 正要呵斥,就见季凌举起他手里的石头,对着他“咔擦”几声,然后兴奋道:“我要是把这照片拿给那群历史学家,估计得惊掉他们的大牙!” “好了季凌,别玩了。”容月早就察觉到气氛不对,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闹。 客厅里的三人,并没有刀剑相向,却有种厮杀前的紧迫感,宛若暴风雨前奏,压抑得让人心里发慌。 季凌见状,也收了玩笑的心,道出了心中的疑惑:“皇上这是亲自来接将军回去?——看着不像啊!” 区区一个将军,值得三番五次开启时空之门来寻吗?据国师所言,开的次数多了是要引发灾祸的吧! 他狐疑地将视线移到顾泽兰的脸上,那双阴冷的眼睛,在看向容月时,却分明拂开了黑色的浓雾,只留澄澈如白云般的温柔。 季凌心头猛然一跳,这眼神太过熟悉,就仿佛是在透过他,看着自己一般。 这个人,对容月…… 这念头刚在脑中勾勒出轮廓,就听见顾泽兰说:“朕是来带容月回去的。” 季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如此。 “带我回去?” 被点名道姓的容月微微一愣,想起上次常夜也说起过这事儿,越发的不解。她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人三番五次来寻的价值吧? 便不解地扬起眼帘,问道,“可是民女得罪了皇上?竟叫皇上追到这儿来!” 顾泽兰展颜一笑,眸光浸着宠溺,他故意说:“嗯,的确是得罪了朕。” 不辞而别,让他寻不见她,就是最大的过错。 而这个过错,需要她回到夜安,慢慢弥补。 闻言,容月开始回想在夜安发生的事,她和顾泽兰的交集屈指可数,每次都恪守礼仪,未曾直视天子容颜,也未曾说错话冒犯他,因为她并不太懂宫里的规矩,所以赴宴之时都是躲在角落里装透明人,这样竟也能得罪他? 她为难地垂头,思忖片刻,又开口道:“敢问民女哪里得罪了皇上?我道歉便是,至于回夜安......” 抬眸瞥了薄幽一眼,嘟囔一句,“我想问过将军一些事之后再做决定。” 这话让薄幽后背一僵,他隐约猜到她要问的是什么。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竟让他慌乱得不敢回头看她。 顾泽兰可没忽略薄幽眼底一闪而过的赧然之色,再看看容月,少女的眼眸里有决然炙热的火苗,比夜空里绽开的烟火还要绚烂夺目。 她要问的问题,攸关回不回去夜安,这暗示已经明显到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清楚明了的地步,他真的很想知道,这几个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她深藏于心的感情蠢蠢欲动起来? 在夜安的时候,虽然也能察觉出她对将军的不同寻常,可将军是个木头,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还一头热地给她张罗婚事,顾泽兰从暗卫那里听说后,险些没笑出声来。 现在,这个木讷的将军,似乎开窍了...... 再见容月的喜悦,被迎面扑来的阴霾冲刷得一干二净。 顾泽兰开始后悔,没有在征北战事结束后就把她纳入后宫,不仅让她跑回了21世纪,还让薄幽钻空子得了便宜! 郁气如黑雾般聚集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凌乱起来。 然后他听见薄幽说:“容月,先不管你要问我什么,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可心悦于皇上?” 猝不及防的一个问题,让容月微愕,她木然地摇头,她和皇上仅有过几次交集,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她又怎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他? 她的否认,让薄幽心上一松,紧接着便斩钉截铁一句:“容月,不要回夜安。” 这话气得顾泽兰眉目恣睢,他挥袖呵斥道:“薄幽!你居心何在!” “臣什么居心不重要,只奉劝皇上一句,收了不该有的心思,于你于任何人都好,容月的心思,皇上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以前薄幽只是觉得顾泽兰身为帝王,霸道又无情,容月若是嫁给他,只怕难能一世恩宠到白头。 可到了这里,才发现,顾泽兰根本无法给她想要的婚姻,身为帝王,怎可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容月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可能委身和无数女人一起去侍奉同一个男人,更不可能在深宫的明争暗斗里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快乐。 更何况,方才她已经彻底否决了顾泽兰,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回去夜安,被不喜欢的人囚禁在深宫之中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都辣么讨厌顾泽兰,我都不敢吭声说其实我有点喜欢他...╮(╯_╰)╭ 都在骂他,那我应该不用担心你们为他骂我了吧...(心虚) 第60章 “不该有的心思?”容月忽然喃喃一句, 澄澈的眼眸看向顾泽兰,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信。 缄默于心的感情, 被另一个人当面拆穿, 顾泽兰有些难堪地别开脸。 他原想着,在良辰美景之时,与她相认, 再诉说衷肠。可薄幽的话却引了容月的怀疑, 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他不想在这里, 不想在这个时候, 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告诉她, 自己心悦于她。 他的沉默,让容月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薄幽身上。 比起别的, 她更关心的是薄幽是否会回去这件事。 虽然之前他曾说过, 若是她不愿意回夜安, 他就留下来陪着她。可真到了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还是胆怯地想要再确认一遍:“那薄幽呢?你要回去吗?” 侧身而立的人转过头来,笑容似春风拂过柳叶般清浅, 凤目凝着剔透的光, 他的声音在一瞬间照亮她心底不安的黑暗。 他说:“不回去。”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轻声一句,“我说过, 容月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容月的唇角,便浮出难以掩藏的笑意:“那我也不回去。” 若是要回去,本也是为了他...... 两人对视时,空气里隐约泛起了浪漫的粉色,好似周围的一切全然不复存在,眼里、心里都只剩彼此。 这让一旁的顾泽兰嫉妒得眼眶发红,趁着薄幽分神,他掀开拦在身前的手臂,直奔容月跟前。 他捏住容月的肩膀,逼迫她与自己直视,声音晦哑:“夜安于你而言,一点都不值得留恋吗?” “留恋什么的...还是有的。” 在夜安的三年,住过的小院、走过的大街小巷、结识的朋友,都是她珍藏于心的回忆。薄幽穿来现代前,他,大概是她最大的留恋吧。 “那就跟朕回去!” 顾泽兰急切的模样,让容月心里的迷惑越发的浓重,她拨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不明所以地问:“皇上为何非要我回去?这里是民女的家乡,自然是要待在这里的。” “哦?是吗......” 顾泽兰气得冷笑一声,长袖猝不及防地扫过薄幽的面庞,漠然地看着他跪地,看着那双凤目染上朦胧之色,看着他扛不住药效昏睡过去。 容月惊得心蹦到了嗓子眼儿,她疾步上前扶住薄幽,原本平静的眼波染上了怒火:“顾泽兰,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顾泽兰再次打开时空之门,俯身扛起昏倒的薄幽,神色凛然地朝门内跨去,“朕倒要看看,你会不会跟着回去!”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仿佛慢镜头般,容月的瞳仁里是渐渐消失在幽蓝浮光中薄幽的身影,她没有犹豫地,随着顾泽兰的脚步追了上去。 一言不发的常夜,在她快要冲进时空之门的那一刻,伸手拦住了她。 漂亮的狐狸眼,再没了玩笑的意味,一字字都是发自肺腑的劝告:“不要去!就让一切在这里结束。” 怎么可能结束得了! 在薄幽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在她压抑了这么久的心重燃希望的时候,她怎么甘心就这样说再见? “国师,我必须去。” 少女的眼眸,被幽蓝浮光染上决然之色,她蹲下身绕开他的手臂,利索地钻了过去。 看着空荡荡的手臂,常夜气得跳脚:“你!容丫头真是愚蠢!” 他瞥了季凌一眼,从茶几上拿起几包零食,往怀里一揣,也跟着追了进去。 客厅里只剩季凌一人,他愣了愣,不忘回身把门锁好,然后大叫一声“靠!”抬脚就冲过幽蓝浮光。 ——终于有机会去古代了! 五人陆陆续续冲破浮光,落地处,围满了黑衣暗卫,火把在夜色里泛着猩红的光,将夜晚染出鬼魅的色泽,令人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顾泽兰将薄幽往地上一扔,回首看着追出来的容月,眸光寒意更甚。 “不是说要待在家乡吗?” 他的唇角挂着嘲讽,心脏被划上深深浅浅的伤痕,痛到全然没了知觉。 她就这么喜欢薄幽吗? 喜欢到没有原则。 喜欢到,根本看不见自己! 压下喉间翻滚的郁气,他扬声吩咐道:“那两个人——扔出去!” 几个黑衣人如暗夜里的蝙蝠般飞身而来,架着昏迷不醒的薄幽和刚钻出来一脸懵然的季凌,朝着宫门外跃去。 常夜见状,忙不迭地追过去,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大个,扔在宫门口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顾泽兰瞥一眼他翻飞在夜色中的雪白衣袂,并未阻拦。 只是容月也追着过去的时候,他却命人挡住了去路。 容月瞪着眼前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心里咯噔一下,有种独身陷落困境的恐慌感。 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目及之处鎏金铜瓦,金碧辉煌,右侧的房门前挂着金匾,游云惊龙般写着“御龙”二字! 这是顾泽兰的御龙宫! “皇上,这是何意?”容月按耐住心里的恐慌,故作镇定地开口,“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皇上歇息,民女先行告退。” 说罢,她僵硬着脖子想绕过黑衣人离开。 顾泽兰眯眼看向她的背影,大步来到她身后,声音阴冷,像是毒蛇贴在她脖颈处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 “容月,你想往哪儿走?” 她不敢回头,只垂着眼,谨慎地答:“当然是回将军府。” 这话终于惹恼了他,顾泽兰长臂一捞,将她拦腰扣进怀里。 他黄袍上浸着的冷香如薄雾般袭来,容月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跳得飞快。 这是什么情况? 她愣了一瞬,赶紧挣开他,回头对上那双意味不明的眼,那里荡漾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晦暗得惊心。 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掳走薄幽,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抱住她,容月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绷不住情绪,失控地开口质问:“皇上,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泽兰轻笑一声,眉锋凛冽,却并不冷漠,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就仿佛在看一只炸毛的宠物,带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朕要做什么?”他的唇划出势在必得的弧度,信手抚过她的鬓角,然后迅速地扣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跟自己对视。 而他眼底的欲.望,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清晰地撞进她的眼里。 “朕要你,永远待在宫里,再也别想离开。” …… 国师府。 季凌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嘴里急道:“国师你怎么不拦住他?这下好了,容月被困在宫里,怎么救得出来!” 常夜瞥一眼床上的人—— 薄幽清冽的眉紧皱着,即便在睡梦中,似乎也看见了令他不安的景象。 常夜叹口气,心里烦躁不堪,赶紧撕了包辣条,塞嘴里压压惊。 他还真是低估了顾泽兰的阴险程度,居然知道抓住容月的软肋,迫使她自己跟着回来。 上次的冰雹之灾才刚结束,如今又带回两个不属于夜安的人,不知道这次等待他的又是怎样的灾祸! 皱着脸从床边站起身,常夜走过季凌,拿起桌上凉了的茶,猛地灌了两口,这包辣条可真辣! 眼见着季凌还在不停地来回走动,终于憋不住骂了一句:“吵死了!本座要是能拦,早就拦了!” 被骂了的季凌委屈地停下来,无措地问:“那现在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凉拌!”常夜瞪住这个傻大个,又是一句骂,“你跟来作甚?还嫌不够乱的。” “我,我这不是想过来帮忙吗?”季凌挠着头,面露心虚。 常夜冷哼一声,也懒得拆穿他,一屁股坐下来,真想罢手不管了! 虽说第一次无意中打开时空之门是他的错,可后面不是被将军阴差阳错找到了去21世纪的方法,就是被顾泽兰逼迫着追过去。 前前后后都破了多少次例了? 他气得要命,看着这个不该来的季凌,怒意更甚,偏这小子还在喋喋不休地问什么时候去救容月。 “闭嘴!”常夜呵斥了一声,拢拢袖子,一脸的优越,“你觉得本座是靠什么吃饭的?” 季凌没料到话题跳跃的幅度这么大,就本能地回答:“脸?” 常夜闻言就是一巴掌拍过去。 身为龙城第一美男,他自然知晓自己容貌出众,可说他是靠脸吃饭的,他就不能忍了。 “本座可不是兔爷!靠的是脑子,脑子!”他一面说,一面指着自己的脑袋,一连说了两遍。 季凌懵然地点点头,很快绕回话题:“国师说的这个,跟我们去救容月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本座已有妙计。”常夜高深莫测地一笑,唇角妖娆尽显,他提了一个人的名字,“五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国师一出场,就完全不想写其他人了_(:зゝ∠)_ 第61章 先前她就跑来打听薄幽的消息, 纠缠好些日子,威逼利诱的,终于从他嘴里挖出了薄幽的去向。 比起她雷厉风行的兄长, 五公主倒还算理智, 没有吵闹着要自己带她去现代寻薄幽。 她只是问:“容姑娘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常夜闻言,眉飞色舞地跟她描绘了现代稀奇古怪的东西, 字字句句都流露出赞许之意。 五公主安静地听着, 最后轻轻笑了, 眼尾缱绻着落寞:“是吗……难怪会养出那样的女子, 跟本宫所见过的都不同,将军抛下一切都要追过去, 也是有原因的……” 能自由出入皇宫,又知道时空之门, 能帮得上忙的, 大概只有她了。 常夜季凌等着薄幽醒来, 窗外月光比案台上跳跃的火烛还要明亮几分, 整座城,都被幽光笼罩。 宫墙内。 顾泽兰正抬头遥遥望着天幕, 银白的光, 在他脸上刻出寂寥的虚影。 那一晚,在征北的营地里,他也曾这样,遥望着明月。 新帝上任, 需要一些成就来让老臣们心悦诚服。 龙城里一片祥和,边关却战事不断,其中北国是为多年的一大毒瘤:北部极寒之地甚广,生存条件严酷,所以需要靠战争来抢夺更多的资源。 这么多年的拉锯战,若是能彻底结束,朝中群臣百将,怕是没人敢再吱一声。 带着私底下培养的兰羽军,乔装打扮一番,顾泽兰悄然北上。 和大将军见过面后,他考察了地形、分析了两军交战的优劣势、又检查了粮仓,最后来到了医女们所在的后勤处。 几百年以前,军营里若是发现有女子,皆是死罪。 但祖上有位将军出身的皇帝,就打破了这一规矩,破格让医女也能随着军队出行。 一来,能在战乱之时,为略懂医术的女子们提供糊口的机会,避免父亲兄长丈夫战死后,就衣襟见肘的困境。 二来,原本负责后勤的小兵,则专心上阵杀敌,兵力的利用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顾泽兰环视了一圈,瞧见医女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伤员,不吵不闹,安分守己,令他十分满意。 在准备折返营帐的时候,他瞥见角落里的一对男女。 男子他见过,是大将军赞不绝口的薄幽。 此人功夫了得,又熟读兵书,可谓有勇有谋,此番征北大战,一举拿下了两处据点,若是继续保持这个势头,说不定,能够替他夺回失地,击退北军。 顾泽兰向来欣赏能人,自然对他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如今瞧见他和女子并排坐在一起,略觉诧异。 这位崭露头角的新兵,在战场上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私底下也不近人情,不苟言笑,此时却对一个女子露出温润平和的表情。 果然,这世上除了他顾泽兰,任何人都有软肋。 他隐没在一片黑暗中,绯色戎装之上,是贴满胡子的脸,遮掩了五官,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对于那位女子的好奇,也很快淡去。 于他而言,女人不过是豢养在笼中的宠物,并不值得耗费太多的精力,更别提感情了。 …… 几日坐镇军营,前方连连告捷,顾泽兰龙心大悦,当下便封薄幽为征北将军,与大将军一同布阵,主持大局。 既然形势一片大好,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毕竟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于是准备动身回龙城。 他在军营里信步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医女所在的营帐。 跟着去前阵的医女走了大半,只留下一些照看伤员的人。 他瞧见一个姑娘从营帐里走出来,微一抬头,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少女一袭白裙,衬得面庞清婉动人。 她自顾自地开口,抱歉地告诉他:“大胡子,你是来找吃的吧?来晚了,早就没吃的了。” 顾泽兰:…… 见他沉默不语,看上去有些可怜,容月便动了恻隐之心。 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在21世纪,却能成天窝在网吧玩游戏、追着漂亮女生屁股后面谈情说爱,这些将士们却成天奔赴沙场,一个不注意就命丧黄泉。 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里面是她分到的窝窝头,原本是留着晚上饿了吃,却还是贡献给了这位大胡子:“拿着,下次别再来这么晚了。” 顾泽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没有接。 倒是容月拉过他,把东西塞他手里:“别不好意思,吃饱了好好去打仗吧,保护好你们的......将军。”她说这话时,眉心轻轻蹙着,带了几分担忧,“他以前没打过仗,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刀剑无眼,你们要多帮衬他一些。” 顾泽兰手里的窝窝头还温的,那热度,却不及少女眉眼里的关切半分。 在皇宫里长大,自幼便见识尔虞我诈,就连母妃,都只当他是□□的工具,从他记事起,便苛刻严厉地教导他,不满意了,就用特制的鞭子打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但皮肉却疼若针扎,一顿打,能让他难熬上半月之久。 那是他童年的噩梦:阴暗的小屋,母妃淬毒的眼神,还有下手不留情的嬷嬷。 他又疼又饿,被关在漆黑冰冷的屋子里,独自承受这剧痛。 没有人来救他,没有人关心他。 “记住,别把你自己当人,你不过是条狗,不咬死别的皇子,就会被他们咬死!” 为了让他明白死亡的恐惧是什么,母妃竟真的命人把他和一条恶犬关进笼子里,在他浑身多处被咬伤,命悬一线的时候,才把他给拖出来。 当时母妃脸上漠然的神色,他永远都忘不了...... 他隐忍着存活下来,羽翼渐丰,再无人能欺他辱他。 原本瞧不起他,骑在他身上逼他学狗叫的皇子们,早就被他用残忍的手段送入黄泉,他登基的那一天,母妃欣喜若狂,疯了一般爬上高阁之顶,又哭又笑:“姐姐啊姐姐,你我斗了大半辈子,还不是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天意呐!” 然后她抱着一架琴,从上面跳了下去。 据说,那是先皇送给她的,她念了他一辈子,却也没得到帝王的真心。 母妃死了,留在他心底的阴影却无法随之而去。 顾泽兰诡谲狠厉的性子背后,是一颗脆弱不堪千疮百孔的心,他要的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仅仅只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真心实意地关心他。 五公主备受宠爱,只因她五岁的时候,弯眉冲他笑了笑,糯糯地唤了他一声“哥哥”。 那仿佛是投进黑暗中的一点光,哪怕再微弱,也让他得到了几分救赎。所以这些年来,只要五公主开口,无论什么,他都双手奉上,将她视若珍宝地宠爱。 五公主对他亲近,其中夹杂着一层血缘关系;后宫的嫔妃讨好他,其中夹杂着微妙的利益关系。 而面前的少女,却不过是个陌生人。 从他这里,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却把只增不减的珍贵粮食,给了素昧谋面毫无关系的他。 顾泽兰愣在原地,没有注意到少女已经离去很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是空无一人。 他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心上划过一丝慌乱,他四下张望,远远瞧见她鬼鬼祟祟地去而复返,衣袖下藏着一碗兑了热茶的冷饭,撒了一把咸菜,有寡淡的香气扑来。 容月拉着他藏到树后,递上碗筷,催促他:“快吃吧,我可是冒着被刘婶儿骂的风险帮你偷来的米饭,可要好好吃完啊!” 那顿饭什么味道,顾泽兰记不清了。 只记得,空洞的胸腔内,那重新跃动的心跳。 就好像,沉寂了千年的河床,又重新汇入了潺潺流水,让人心绪澎湃,再难平静…… 鬼使神差的,他多留了几日才动身离开军营,分别前,他跑去营帐找她。 容月正坐在树下编平安结,葱白指尖,红线缠绕。 他抱着头盔立在那儿,艰涩一句:“我要出发了。” 心里有个念头蠢蠢欲动,想要把她一并带回宫去,却又理智地把它给压了下去。 容月以为他要去攻打新据点,赶紧扣上最后一个死结,将并不精致的平安结递到他面前,她虽笑着,眼眸却闪着隐隐水光。 她说:“大胡子,要活着回来啊!” 悸动像电流般穿过全身,他低头凝视着少女的脸庞,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上蔓延。但那时的他,走得太匆忙,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只是回了龙城,却总忍不出拿出那个火红的平安结,轻轻摩挲。仿佛能从那片红里,瞧见少女的笑颜。 第62章 夜凉如水, 黑云沉沉。 强风卷进来,吹得台上烛火摇曳。 薄幽被跳跃的光影弄醒,在看见头顶古香古色的帷幔后, 心狠狠一沉。再次回到熟悉的夜安, 比起亲切感,他感受到更多的却是烦躁和不安。 ——容月! 他掀开被子猛地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倚在桌边呼呼大睡的两个人。 国师和季凌都在, 却独独没有容月。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 孤月悬空, 想必已近丑时。当时他没有料到顾泽兰会直接甩他一脸迷药, 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压下心底的恐慌,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走过去抬脚踹了桌子一脚, 对着被惊醒的人厉声问道:“容月呢?” 常夜睡眼惺忪, 闻言, 懵然地站起身, 拍了季凌一巴掌,跳脚道:“容月呢?” 季凌愣愣地抬头, 对上薄幽骇人的目光, 结结巴巴答道:“她,她还在宫里。” 薄幽扭头就往外走。 果然,还是被顾泽兰给带回来了...... 常夜终于清醒过来,追在后面大喊:“你急什么?!打算就这么冲进宫里找死吗!” 顾泽兰能在后宫残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从默默无名的皇子跻身先皇跟前的红人,再一举拿下皇位,可见心思缜密,布局周到。薄幽凭借一己之力闯入皇宫,能把人带出来就怪了! 深知独闯皇宫不是易事,但薄幽的脚步却未曾停留片刻。 容月一个人被困在宫里,他又不在身边,一定被吓坏了。 他懊恼又自责,若是自己能小心些,也不至于被顾泽兰暗算昏迷。 穿过庭院,他在狭长的游廊上,和迎面走来的两个黑衣人狭路相逢。 前面的人身形小巧,鹅蛋小脸,披着黑色斗篷,浑身都捂得严严实实。 薄幽微怔,听见那人唤他一句:“好久不见,将军。” 常夜喘着粗气的声音,也在此时自身后传来:“五公主来了?” “国师。”少女扯下黑色面巾,露出清丽的面孔,她冲常夜点点头,又看了薄幽一眼,直奔主题,“进屋说话吧。” 见薄幽站着没动,五公主又补了一句,“容姑娘在皇上的御龙宫,本宫派人打探过了,皇上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你大可放心。” 闻言,薄幽眉心的褶皱却并未展平半分,现在没做什么,不代表之后不做什么。容月在宫里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让他如何放心? 五公主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的现代装束,虽然看上去有些怪异,但依然挡不住他的风华绝代,光是这一眼,就让她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心,再一次地扑腾起来。 她赶紧移开视线,知道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压下千言万语,催道:“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快进来吧。” 三人来到国师书房,商讨解救容月的计划。 五公主带来的暗卫在门外望风,季凌则在长廊处迷路绕圈,等他终于绕回方才的房间,薄幽三人已经商量完毕,开始着手行动。 五公主离开前,背对着薄幽,轻轻解释一句:“将军,我并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天下百姓,本宫不允许皇上因为一个女人误国。” 国师给她看的卦象中,有亡国之兆,而容月,是促成一切的根源,也是化解一切的关键。 她顿了顿,背脊挺拔,“本宫已与内阁首辅订了亲,他是人中龙凤,可比将军你……好得多。” 她说完这话,在原地等了半晌,却没等到他说一个字。 有些挫败,又有些不甘。 可骄傲不允许她回头,她飞快地带上面巾,快步离去。 薄幽眸光微闪,只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就回身进了屋。 有些感情,他回应不了,只能缄默。 换了黑色劲装,带上一把还算趁手的宝剑,他朝着将军府跃身而去。 …… 夜色渐深,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炸出一声闷响,电闪雷鸣间,万物在半明半暗中显出鬼魅之色。 御龙宫里的灯火被吹散了,一片漆黑中,划过的白光显得触目惊心。 坐在床榻边的顾泽兰,脸色微变。 他眼底掠过一丝惊恐,紧接着便失声大叫:“来人!掌灯!” “皇上!”程公公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带着一帮被遣走的宫女太监们冲进来,手忙脚乱地关好窗户,将熄灭的灯重新点亮。 皇上怕黑,像这样雷电交加的夜晚,更加让他惶恐不安。 耀眼的火烛,排满了整个殿堂,御龙宫一片灯火辉煌。 光驱散了无边的黑暗,却没能扫走顾泽兰心底的恐惧。 他还坐在龙榻前,浑身紧绷,握着容月的那只手攥得很紧,仿佛落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容月吃痛地朝他看去—— 光影中,顾泽兰的脸苍白如纸,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眸,此刻也写满了害怕和无助。 容月心里微愕,他竟害怕打雷? 程公公来到龙榻边,弯腰恭敬道:“皇上,灯已经点上了,奴才命人给您熬了安神汤,很快就呈上来。” 顾泽兰坐在塌前喘息良久,发麻的手脚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用力握了握容月的手,终于彻底安下心来。 “走吧。”他撑床起身,随程公公朝外走。 程公公转身时偷瞥了容月一眼,心里嘀咕着,这失踪许久的容姑娘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皇上的御龙宫? 方才皇上屏退了所有人,仅留心腹死士,才打开了时空之门。因此程公公并不知晓,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等不可思议的事。 伺候着顾泽兰喝了安神汤,洗过脸漱过口,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寝衣,程公公这才将宫女太监们又带了出去。 偌大的御龙宫,寂静无声。 容月瞧见顾泽兰去而复返,稍微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她掀起眼帘,神情防备地盯着他。 顾泽兰忍俊不禁,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抬手掀了被子就躺了上来。 容月吓得呼吸一滞。 但见他展颜一笑,柔和烛光下,眉宇间的戾气都被模糊得只剩一片深情。 她微微一怔,心中疑惑更甚。脑中所有的记忆都被她翻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出皇上钟情于她的理由。 “在想什么?”顾泽兰见她盯着自己出身,就伸手拉过她,他用力环住她的腰将头埋进她颈窝,她的身体这样暖,就仿佛寒夜里唯一的星火,抓住了,就再舍不得松开了。 窗外还有闷雷作响,但抱着她,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再可怕了。 他满足地叹息,唇瓣在她的云鬓间流转而过。 容月涨红了脸,费劲全力,却只挤出一个“滚”字。 细若蚊呐的声音,混着窗外淅沥的雨声,一道汇入他的耳里。 “真是不乖。”顾泽兰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而过,语气宠溺地责备了一句,“怎么能对你的夫君,说这种话?” 如果她没有被顾泽兰下药,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给他一巴掌,可现在却只能无力地瞪他,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这份无力,使得她的眼神,都透出一股娇嗔的意味。 顾泽兰心上一动,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容月微张的唇瓣,顷刻间褪去血色,她惊恐地看着他,落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带着极强的占有欲,和火苗般跳跃着的情.欲。 “容月,朕很想你......” 他把玩着她胸前的头发,放在唇边轻轻地吻。 “你不要再离开了......” 身下的少女,被宫女们换上了洁白的寝衣,圣洁如天山之巅那朵凝着光的雪莲,让人不禁想要亲自点下那一抹红。 他埋低了头,正欲吻她,就看见晶莹的眼泪从她发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像是窗外的雨帘,断了线地流。 “不…要…”她费劲全力吐出这两个字,眼中惊惧交织。 顾泽兰两手撑在她耳边,与她视线交汇,触到那片水光,心口针扎般刺痛起来。 “求…你…”又是一身低喃。 顾泽兰沉默地绷着唇,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从她身上下来,伸手搂过她,让她的脸埋进自己的颈窝,低声哄道:“朕不碰你,别哭了。” 这话并不能使她安心,他只觉得颈窝一片湿润,并且还在不断地泛滥决堤。 他烦躁地起身,立在纱幔间,背影隐忍。 “朕再许你一些时间,但…不会太久。”他顿了顿,微微侧头,语气不容违逆,“你注定,是朕的人。” 说罢,他抓过屏风处的龙袍,拧眉走出了里屋。 殿堂内的空气迎面扑来,冰冷刺骨,也让他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 ——对于视若珍宝的人,急不得。 第63章 顾泽兰在书房凑合了一夜。 程公公立在书房外, 指挥宫女太监们伺候他用早膳。 “不必了。”顾泽兰摆手,看也不看桌上的东西,吩咐道, “待会儿伺候容姑娘用膳的时候, 记得送盘香酥山药卷,她爱吃。” “嗻。”程公公躬身应下,迷惑得心惊。 皇上暴戾恣睢, 性情冷漠, 喜怒无常。后宫中不乏娇艳美人, 却未见他对谁如此上心过。 ——这容姑娘, 当初还真低估了她的能耐。 容月身上的药效散了,却被限制了行动, 走到御龙宫门口,被冷冰冰的侍卫给拦住了。 “皇上吩咐了, 您不能踏出御龙宫半步。” 容月站在门口, 远处是缭绕的灰色薄雾, 她怔怔看着, 期待从那里走出来一抹玄黑身影,带她逃离这里。 可她看了半晌, 看到视线开始发白, 也只等来一片清冷的风,直直地吹进心底。 “姑娘,这儿风大,您不要着凉。”伺候她的宫女撑着伞, 劝她回屋。 今早皇上吩咐过了,要仔细伺候,不能有一丝怠慢。虽然不知道容月的身份,但自皇上登基以来,从未让任何嫔妃踏进过御龙宫,更别提让谁留宿了。 这个女子,是特别的。 宫女也算是半个老人了,顾泽兰的心思,若是还琢磨不出来,早就命丧黄泉了。 容月活动了一下四肢,并没有理会她。 她回头,顺着游廊朝前走。 身后跟着一排宫女,像是长在她身上斩不断的尾巴。 她停下脚步,回首道:“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一群宫女面面相觑,想着反正门口有护卫严加看守,这皇宫似铜墙铁壁,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出不去,就安安静静地退下了。 容月踏上石阶的最高处,从这里能够看见广阔的天幕,和远处的模糊的风景,以及层层叠叠的宫墙。 她就仿佛被困在迷宫的中央,绝望得让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不多时,脚边有阴影笼罩,容月烦躁地低吼一句:“说了别跟着我!” 那人却像没听见似的,越走越近。 容月侧头,正要发脾气,看到来人的面孔后,整个人便愣住了。 墨蓝色的长衣闯入视线、黑色帽子下系着的绳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来人衣襟沾水,似是冒雨而来,衣袖扫过的风都带着些许潮湿之气。 “薄幽?!” 容月惊讶地唤了一声,紧接着,便绷不住情绪地冲进了他的怀里。 她太害怕了,一个人被困皇宫,太可怕了! 她紧紧抱着他,头埋进他温热的胸口。 “薄幽,你终于来了......”她哽咽着,眼泪混着雨珠,一并没入他的衣襟里。 他强烈有力的心跳,让她飘摇在风雨中的心,靠了岸。 虽然还未逃离皇宫,仅仅只是见到了他,都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对不起……”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薄幽就愧疚地低声道歉,“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手自她发间轻抚而过,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情不自禁地收紧了胳膊,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一个夜晚,短短几个时辰,于他来说,竟漫长如千年。 这一刻,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对容月只有恩情了! “没事了,我带你回去。”他温热的唇贴着她冰冷的头发,轻声安抚,“我们回21世纪,我会护你周全,再不让人把你抢走。” 她用力地点头,喉咙堵得厉害,竟说不出话来。 她太害怕了,害怕被顾泽兰强占,害怕永远困在这里,害怕再也见不到薄幽,害怕永远的遗憾会将她推进绝望的深渊,再也逃不出来。 她抬起头,下定决心的神色闯进他眼里。 她再也不想等了,再也不想试探了!有些话,若是不说,兴许就一辈子都说不出口了。 “薄幽,你昨天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不是你的女朋友?我不要听字面上的意思,”她的手覆着他的心口,那里炙热如火,“我想听,你的心。” 雨还在猛烈地下着,天地间都被这巨大的喧嚣声掩埋。 薄幽耳畔一阵轰鸣,他望着少女的脸庞,手控制不住地抚上她的眉眼,湿润的指腹来回摩挲。 然后下移,握住了她纤细的颈。 他轻而缓的抚摸,缠绵又炙热,被他触碰的地方,火一样地烧了起来。 “薄幽?”容月扬起眼帘,睫毛在风雨中轻轻颤抖。 她樱红的唇,微微张开,似是做着无声的邀请,让他心底压抑许久的欲.望有了宣泄的出口,顷刻间,如这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 手腕微微用力,扣住她的后颈,薄幽俯身,重重地吻住了她。 他的唇,不似看上去那般凉薄,滚烫得让人浑身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他吻得青涩绵长,低垂的眼眸,泛着清浅的光。 容月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像是溺水般无力地往下坠,她迷蒙地抓着他的衣襟,满眼无措。 在他终于摸索着探入她口中,舌尖触电般交汇时,一道声音不适宜地响起—— “快点!时间紧迫,要亲等出去了再亲!” 在角落里观摩了全过程的常夜不怀好意地跳出来,打断了难分难舍的两人。 容月吓得赶紧推开了薄幽,脸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她不满地嘀咕一句:“国师,非礼勿视。” 薄幽也如梦初醒般,迅速地站离她几分,垂下去的面庞,爬满了赧然之色。 空气潮湿黏稠,让人的心也像糖一般化开。 常夜的狐狸眼来回打量二人,面上是绷不住的得意之色。 ——将军,让你平时欺负本座,总算是找到了报仇的机会!哼! 容月定了定神,这才瞧清常夜的装束——一袭粉色宫女服,被他穿得十分别扭,他的面颊抹了脂粉,唇瓣点了红,五官妖冶得惊心动魄。 于是忍俊不禁道:“国师果真绝色!” “去去去,本座为了救你牺牲这么大,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损我!没良心!”常夜啐她一口,然后又催道,“快跟我过来换衣服!没多少时间了。” 容月敛敛心神,瞥了薄幽一眼,他正侧着头,睫毛挡住了所有神色。 ——他吻了自己,是不是代表,她可以有所期待? 容月揣着一颗跳跃得不安分的心,跟着常夜朝最近的小屋子里走。 屋内幽暗。 常夜三两下就把身上尺码过小的宫女服脱下来,递给容月,然后背过身去,告诉她商量好了的计划:“你跟本座换完衣服后,将军会带你越过御龙宫的宫墙,那儿有五公主等着,到时候你就装作她的宫女,跟着她出宫,将军会带你去郊外梅林,我把雕龙紫玉藏在那里,季凌小子等在那里,你们汇合后就回现代吧,回去后记得把玉销毁,雕凤紫玉,我和五公主会想办法毁掉。” “那你呢?”容月换衣服的手微微一顿,愕然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冒充我继续留在御龙宫吧?” “是又如何?” “皇上若是发现了,你会怎么样?”容月想到顾泽兰阴冷的眼眸,喉咙开始发紧,之前她离开夜安,为了寻她下落,顾泽兰就对国师用了刑,这一次…… 常夜眼尾轻扬,满不在乎地说:“你还有空来担心本座?放心吧,他不敢对我做什么,倒是你,不跑路就等着永远被困在御龙宫里吧!” “我们一起走!” “本座若是跟你们一起走,你便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逃出宫去。”常夜背对着她,着白色中衣的身姿,宛若云端鲛人,透出隐约悲伤的味道。 “总还有别的办法......”容月换好衣服,走到他身边,灰暗的小屋,让人心情也跟着压抑沉重。 “没有别的办法了,快走吧容丫头。”常夜拿过她手里的衣服,破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指尖点点她的眉心,笑道,“本座认识你,很开心……” “国师......”一瞬间,热气就涌上眼眸,容月回想起和他不算多的回忆,每一个细节,都在脑中清晰地描绘、勾勒,浸满悲伤的气息。 “走了走了走了,别婆婆妈妈的。”常夜推着她到门边,咂咂嘴,忽然说,“昨晚从你家客厅拿回来的那袋芥末味薯片,真好吃!” 明明是哀伤的离别,却被他逗得哭笑不得。 “若是有机会,一定送你一大箱,吃个够。”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哭腔。 常夜的眼,岑寂下来。 两人都知道,这机会,不会有了。 她吸吸鼻子,看向常夜,此刻的他虽然滑稽,却让人心上盛满暖意。她推门的手顿住,由衷地说一句:“国师,谢谢你。” 帮了她这么多次...... 作者有话要说:  薄幽: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亲到一半被人打断,国师,有种你过来,保证打死你! 其实国师说“本座认识你很开心”的时候,迷之泪目感。 第64章 从小屋里出来, 容月一眼就看见等在那里的薄幽。 他半倚着墙,正望着屋檐下串线的雨珠出神。侧颜英挺,似清风霁月缭绕雾气, 俊美得让人心止不住地跳。 听见她的脚步声, 薄幽侧过头来,神色有几分不自在,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只沉默地过来, 将她拦腰抱起。 墨蓝色的身影, 一瞬间冲入雨帘, 如一道暗影,迅速地跃过了厚重的宫墙。 落地处, 有一辆华贵的宫车。 薄幽撑起袖子,为她挡雨, 声音又轻又低:“走吧, 这是五公主的车。” 车帘被撩开, 露出一张清水芙蓉的脸。 四目相对, 神色各异—— 容月:这是要求皇上赐婚的五公主,夜安头号情敌。 五公主:这是将军抛弃一切追去21世纪、迷得皇兄失去理智的容姑娘。 “见过五公主。”容月上了车, 微微弯腰行礼。 “嗯。”五公主不高不低地应了一声, 示意她坐下。 薄幽也上了车,一袭墨蓝宦官服,却掩不住他的风华绝代,哪怕此刻衣衫尽湿, 单是端坐在那儿,都有令人倾心的魔力。 五公主扫视二人一眼,注意到容月微肿的唇,和薄幽红得滴血的耳垂,微微一怔,随即黯然地移开眼。 当初将军策马一路进宫,一袭戎装,威风凛凛。 他下马,登入殿堂,那不卑不亢,睥睨众生的气质,一瞬间就俘获了趴在角落里看热闹的她。 当时她就派人打听他可有娶亲,在听说他多年孑然一身之后,高兴得眉开眼笑。又听闻他身边有一女子,跟他情谊深厚,一盆凉水就这么浇了下来。 “公主,您莫着急,奴才打听过了,那位姑娘是征北将军的救命恩人,两人没有男女之情,不然,将军又怎会张罗着给她介绍龙城的青年才俊呢?” 她这才放下心来,央求皇上赐婚,等着风光出嫁。 却因此,使得容月离开、将军追随而去、皇上三番五次开启时空之门,导致天灾降临,惹出好些事端。 若是当初,她没有求皇兄赐婚就好了,这样,木讷的将军还是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容月兴许会喜欢上别的青年才俊,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细细想来,倒像是自己一手促成了他们俩。 五公主心上凄然,抬头怔怔地看着薄幽。 可他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容月的身上,温热的,缱绻着独属于她的柔情。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赶紧压了压翻滚的情绪,斟酌良久,对容月嘱咐:“将军去了你的世界,请好好待他。” 容月抬起清亮的眸,声音虽轻,却十分坚定:“我会的。” 这话让薄幽恍惚了一瞬,放在膝盖上的拳悄然握紧。赧然之色又爬上面庞,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这话,应该我来说。” 容月和五公主齐齐朝他看去,薄幽不自在地别开了脸,只觉脑后一阵热。 “方才的事…我会…负责的。” 一句话,将自己和容月煮成了龙虾。 五公主被硬塞了一把狗粮,郁闷地扭过头不再说话。 侍卫盘查后,宫车缓缓驶出宫门,一车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本宫就送你们到这儿了。”五公主定定神,收敛了眼底的不舍之情,一字一顿,“多保重。” “五公主出手相助,薄幽感激不尽,公主,珍重!”薄幽由衷地道。 他掀开车帘,发现雨停了,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 率先下车,薄幽回身递上自己的手。 容月扶着车框,一袭粉色宫装让他想起,她离开的那一天清晨。那一天,她也穿着粉白色的裙子,恬静如画,却悄无声息地回了21世纪。 找不到她的恐慌感一瞬间重现,让他心上一凛。 猛地捉住她的手,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将她扯入自己怀中。 “容月,再也不要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 前殿还在早朝。 顾泽兰端坐在龙椅上,听着殿下人的启奏,却有些心不在焉。 桌案上放着一卷圣旨,他示意立在旁边的程公公过来,吩咐道:“去御龙宫宣旨,朕随后就到。” 程公公双手捧起圣旨,毕恭毕敬地退下。 离开的时候,他瞥了一眼殿下群臣,最左列和最右列都少了一个人,忍不住摇摇头,在心里叹息:失踪的将军和不务正业的国师,真是朝廷的毒瘤啊! 一路走回御龙宫,程公公掀开圣旨,顿时惊住:皇上居然要册封容月为庶二品容妃?!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很快镇定下来,瞥一眼跪在地上埋着头的女子,清清嗓子一字字宣读圣旨。 末了,尖声尖气地道一声:“恭喜娘娘。” 常夜埋着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个昏君!居然这么快就册封容丫头!以容丫头在夜安的身份,封个美人都会被人谏言说不配。直接来个庶二品容妃,他看顾泽兰真是脑子进水了! 他仿佛已经看见,朝中群众跪成一排求皇上收回成命的盛况。 气呼呼地接了旨,细着声音谢过恩。 然后听见程公公阴阳怪气一句:“容妃娘娘,皇上贵为天子,您可要好好服侍,半夜将皇上赶去书房这种事,若是依照宫里的规矩,可是要挨板子的。” 赶去书房? 常夜脑子转得飞快,程公公的这番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思考,就听见有人远远叫到——“皇上驾到!” 常夜心上一凛,赶紧兜了裙子往殿里跑。 笑话!他才不要对着顾泽兰那个昏君娇声娇气地说一句“臣妾参见皇上”呢! 程公公见状,气得直跺脚。 当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市井女子,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就她这副模样,别说是容妃了,当宫女都不够资格! 一眨眼的功夫,顾泽兰已经来到了殿门口,他心情愉悦,眉宇间满是喜色。 程公公等人恭敬行礼。 顾泽兰挥袖,屏退众人:“都下去吧,朕要和容妃单独待一会儿。” 说完,他疾步跨进殿门,如今,她已是他的妃子,记入族谱,永不改变。 即便她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人又如何?她是他的妻,哪怕时光飞逝,斗转星移,他们的名字也将永远纠缠在一起。 ——容月,你再也逃不掉了...... …… 龙城郊外,一匹骏马踏水而过,马蹄踩碎了倒映在积水里的影子,溅起清冽的水花。一路飞驰至缀满殷红的梅林,薄幽勒住缰绳,吐出绵长的“驭——”。 抱着容月下马,用轻功跃身直奔凉亭。 亭中有一张石桌三张石凳。常夜说,他将雕龙紫玉藏在了石桌下的暗格内。薄幽探手一摸,果不其然摸到了凹陷进去的暗格,两指用力扣住往外拉,一个盒子应声而落。 “是雕龙紫玉!”容月先他一步拾起,盒子里躺着栩栩如生的盘龙,她只要轻轻触碰龙头,就能够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薄幽面色微霁,抬头望了一眼灰云散尽的天幕,缓声道:“就等季凌过来了。” 偌大的梅林,寂静无声。 从皇宫逃出来,又找到了雕龙紫玉,一时间两人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方才在御龙宫游廊下的那个吻,便充斥了整个大脑。 容月将盒子放在石桌上,背对着他坐下,低头绞着手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你刚才那个…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薄幽身形一僵,此刻明明天寒地冻,他却热得脑后出汗,让他觉得头顶的帽子越发的紧,忍不住一把掀开它——藏在里面的墨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他绯红的面容轻柔包裹。 他的喉结动了动,只觉干涩一片,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几分沙哑。 “就是…我,心悦于你……” 单是这几个字,就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手脚因为太过紧绷而微微发麻。 他不敢看她,只望着亭外的红梅,想驱散此刻紧张到极限的心情。 可满眼的红梅,却让他联想到她的唇瓣,娇艳而柔软,带着独属于她的味道,在唇齿间辗转而过。 薄幽迷蒙的眼,就染上了一层欲,他赶紧咬牙运气,逼迫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 “方才是我唐突了。你若是生气,尽可打我,不必手下留情。”他说着,就走过来,俯身将脸凑到她的面前。 容月哪里舍得? 她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里,扬起脸,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方才说……心悦于我?” “嗯。”他低低的声音里透着柔情,一字字认真道,“绝无半点虚假。” “当真?” “当真。” 他的尾音,被容月凑上来的吻堵住了。 薄幽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面容,又腾地烧起来。 第65章 她贴着他的唇, 语调轻扬:“你说了这话,可知道后果?” “什么后果?” “从今往后,你的眼里、心里、梦里都只能有我, 不能三妻四妾, 要永远对我一心一意,我会缠着你,生生世世。你可害怕?” 她捧着他的脸, 眸光清澈, 有一丝担心他拒绝的害怕, 却还是倔强地看着他, 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她要的不多,不用他许诺富贵荣华, 不用他为她遮风挡雨,她只愿心悦之人允她一颗忠贞不移的真心。 可同时, 她也是贪婪的, 她要了他全部的感情, 要了他的生生世世。这世上, 又有几人给得了? 可她的薄幽,却没让她失望。 他垂眸轻啄她的唇, 声线缠绵轻柔到极致, 带着一丝睥睨万物的狂妄,笑道:“何惧之有?此乃吾之所愿。” 她揽上他的颈,笑声隐没在他的发间。 “我也,心悦于君。”很久很久以前, 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她的表白,像是解除束缚的咒语,让薄幽再无顾忌。 他扣住她的后颈,轻咬住她的唇,舌抵进来,似狂风骤雨,而她,是飘摇在水面上的一叶舟,只能随着他的节奏载沉载浮。 影影绰绰的红梅中,墨蓝与粉色身影重叠,炙热的呼吸交织着,将冰冷的空气都熏出了春日的暖意…… …… “不好了不好了!国师出...事…了…”最后几个字,慢慢没了音,赶来的季凌看着亭内相拥着的人,慌忙捂住眼睛,飞快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继续…” 大个子心乱如麻地背过身去,捂住眼睛的手,隐约摸到了热热的眼泪。 ——容月终于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真好…… ——季凌,你不要扫兴!不许哭!会让她,困扰的...... 又一次被打断,薄幽眉心浮出不悦之色。 他松开容月,却并未完全放手,而是虚揽着她的腰,扭头看向季凌。 “国师出什么事了?” 定计划的时候,常夜打包票说,皇上和他之间十几年的感情,就算发现是他搞的鬼,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想到当初逼问容月下落时,顾泽兰对他用过刑,薄幽就有所顾虑,常夜却说:“那次不过是他一时冲动,他已经道过歉了,不会再那样对我。” 当时常夜一脸的成竹在胸,飞扬的眼尾甚至透出半分得意洋洋。没想到,这么快又被自己给打脸了。 薄幽抿唇,无奈地皱眉。 他就知道,一切不会这么顺利。 “皇上以私闯后宫,劫走嫔妃的罪名,将国师绑至午门口,要斩首示众!”季凌满眼焦急,直骂,“这皇帝怎么如此野蛮!动不动就砍头!还一代明君呢!” “斩首示众?!” 容月被季凌的话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以为,皇上生气,最多不过是打入天牢关上几日,且有五公主出面求情,很快就能平息皇上的怒火。 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气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要将堂堂国师赐死! 她心慌意乱地拽住薄幽的衣袖,急道:“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国师因为我的事而死。” 临别前,他岑寂的眼眸,还印在她的心头,想到这会儿他因为自己的出逃而被绑午门口,容月就觉得心乱如麻。 薄幽握住她的肩头,安抚着她的情绪。 然后他低眉严肃道:“我会回去救他,但我不能带你一块儿过去。” 他偏头,示意季凌过来,将雕龙紫玉交由他手中,“我去探探情况,季凌你照顾好她,若是遇到危险,就赶紧回去,不要等我。” 容月闻言,失声叫道:“我不要!” “容月……”薄幽微蹙的眉,有一丝宠溺的无奈。 “我不要我不要!”容月拼命地摇头,好不容易互通心意,却又要被迫分开,她接受不了,“要走一起走!” 他托住她发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良久,才投降诱哄道:“好,我答应你,一起回去。” “薄幽,你不要食言......”她不舍地抓住他的手,眸光带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当初在北国边界的时候,她也曾一次次这样盼着他平安归来,哪一次不是提心吊胆? 因为无法忍受漫长的煎熬,她任性地跟着他一块儿上了战场,结果就害他分神,坠落山崖。 这一回,她不会去做他的累赘,但也绝无可能抛下他一个人回21世纪。 人总是贪心的,当初皇上赐婚给薄幽,她死心回了21世纪,那时仅仅抱着关于他的那点回忆就能坚强地活下去。 后来他追到21世纪,再次面临分别时,便是锥心刺骨的不舍。她以为,自己会耗费一辈子去习惯没有他的日子,结果他留下来了,选择抛弃夜安的一切,陪在她的身边。那时的她想,自己也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喜欢上除他以外的人了。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心意,拥抱过,亲吻过,就像是黏在一起的皮肉,硬生生剥离,只会鲜血淋淋,痛不欲生。 她已经,离不开他了啊...... 没有了他,即便平安地度过一生又能如何?那样的自己,也不过只是行尸走肉,苟延残喘罢了,活着和死了,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四目相对,连风声都消散了,只剩无边的寂静。 薄幽握了握她的手,终于应下:“好。” 说罢,他将藏在腿部的弯刀匕首给了她,“如果皇上的人找来这里,想办法脱身,之后再来跟我汇合,不要死脑筋。” 容月接过那柄匕首,刀身泛着冰冷的光。 再一抬头,墨蓝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梅林之中。 她握紧匕首,对身旁的人说:“季凌,如果遇到危险,你就先回去吧。” “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人?!”冷不丁听见这话,一股火气直窜脑门,季凌粗着声音道,“跟我不过短暂交集的国师我都不可能放任不管,别说青梅竹马十几年的你了!你把我季凌当什么了!” 见他生气了,容月赶紧安抚:“就是知道你重情重义,才不想把你也掺和进来,这本来就是我没处理好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季凌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着头发郁闷地说,“你到底是怎么惹上皇帝的?兴师动众杀到现代,还玩什么囚禁play,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不小心变.态了?” “我也不知道......”容月垂下眼眸,盯着匕首出神。 莹莹寒光中,她忽然想起一些事。 当初和薄幽凯旋归来后,皇上除了黄金玉器外,还赏赐了好些首饰布料,当时以为所有赏赐都是这么来的,就没太在意。 那年冬天,她去山上赏雪,偶然遇见了他,当时皇上说了一句让她迷惑不已的话:“这枚玉簪果然衬你。” 那枚玉簪,是皇上赏赐的东西,按理说,都是由礼部的官员负责打点。他这句话,倒让人觉着,那枚玉簪是他亲手为她挑选的。 而后,但凡她逛街摸过的首饰布料,甚至字画书本,都会在第二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房里。 起初她以为是薄幽送的,后来发现不是,正要问个究竟,皇上赐婚的圣旨就将她砸懵,心底的疑惑便就此搁浅。 如今细细想来,便觉后背发凉。 那些东西,该不会都是皇上送来的吧? 她和皇上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薄幽胜仗归来的宴席上。 他高坐在龙椅上,她垂头在角落里吃点心,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对她有了那份心思呢? 她立在凉亭处,望着层层叠叠的红梅,心绪复杂…… …… 那一头,薄幽已经摸回将军府,换上了黑色劲装,并从库房里寻了两把趁手的剑,别在腰间。 蒙上黑色面巾,他神色凛然地奔至午门口。 那里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潮涌动,目光皆放在台上的人身上——那人一袭白色囚服,头发散乱,嘴里被塞了白布,狼狈不堪。 “呸!还堂堂国师呢!居然跟皇上的妃子搞在一起,不知廉耻!” 人群中传来谩骂声,番茄鸡蛋从四面八方砸去,在白色囚服上画出红黄色的涂鸦。 混在人群中的薄幽定睛一看,不由冷笑。 ——果真是诱饵! 此人虽然身形和常夜相似,但那张国字脸跟常夜迷倒众生的尖下巴,未免差距太大! 愤怒的百姓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还在不停地骂着。 “狗屁国师!烧死他!” “之前天降冰雹不管,原来是躲进温香软玉去了!” 薄幽听着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谩骂,心情也越发复杂。 顾泽兰当真是个揣摩人心的高手,算准了容月不可能会放任国师不管,发现她不见了,立刻就使出了这招,逼迫她回来求情。 这招虽然有效,却是个损招。 前段时间天降冰雹的风头才刚过去,就闹出国师霍乱后宫的丑闻,他不怕,失了民心吗? 第66章 被百姓骂得狗血淋头的常夜, 正在御龙宫里发脾气—— “顾泽兰你这个昏君!有种就把本座扔天牢里打死!闹得满城皆知是什么意思!身上的黄袍还穿不穿了!” 常夜身上还穿着容月的白裙子,跳脚指着顾泽兰的鼻子直骂。 顾泽兰懒懒地掀起眼帘,对着他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脸冷笑:“这一切, 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不使出狠招来, 容月怎么肯乖乖回来? “后宫那么多美人,你何苦执着于容丫头!”常夜抹一把脸,袖子上全是胭脂水粉, 他烦躁地一语道破, 想让他死了这条心, “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你眼巴巴凑上去只会惹人厌!” “她有!” 顾泽兰忽地站起身,目光灼热得让人心头一烫。 常夜的气势就这样弱下去, 低声嘟囔一句:“她没有。” “她有!她有!她有!”顾泽兰一连低吼三声,藏在袖子里的平安结滑出来, 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此刻的他, 哪儿还有半分帝王的庄重威严?活脱脱赌气的孩童, 捧着一颗脆弱不堪的心, 固执地望着镜花水月,沉迷于美好却不真实的幻影。 ——“容月心里, 有我的……” 常夜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 心里一阵无语。 目光顺势落在他手里的那团火红上:这个平安结,自顾泽兰从北国边界回来后,就时常看到,丑得不像样子, 也不知道谁这么手笨,连个平安结都辫不好! 当初他还嘲笑过顾泽兰,说他从哪儿捡来的破玩意儿,被他不悦地揍了一拳,疼了好些日子。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狐狸眼瞪圆,惊呼:“你,你该不会北上的时候,遇到了容丫头?!” 征北大战可是薄幽一战成名步入朝堂的契机,容丫头那么喜欢他,自然要跟着去。而皇上和市井女子,这两个绝无可能有交集的人,就这样机缘巧合地相遇了! 难怪,顾泽兰从北国边界回来后,一度的心神不宁,总捏着那个平安结立在窗前出神,他还以为顾泽兰是在操心战事,没想到居然在睹物思人! 被拆穿心事,顾泽兰不悦地收了平安结,敛神道:“朕与容妃如何相遇,与国师无关!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拐走朕妃子的罪人!去偏殿好好思过吧!” 方才回御龙宫的时候,他满心欢喜地拥住她,怀里的人却挣扎着转过脸来,吓得他猛然朝后退去,还打翻了上好的青瓷瓶! 顾泽兰瞥一眼常夜辣眼睛的装束,胃部就涌起不适感,常夜虽生了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不比后宫第一美姬逊色,可再美,那也是个男人!他可不像二皇子,男女通吃。 说到二皇子,就让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常夜的场景—— 那年他十岁,因为二皇子的小把戏,而被先生留下来抄书。 从国子监出来,已是日上三竿。 走过寂静的石桥,远远听见前方传来笑声,带着残忍的恶意,直直传进他的耳里。 顾泽兰停下脚步,看见霸道的二皇子将一个白衫男孩骑在身下,手里举着一朵艳红的花,往男孩的鬓角插去。 二皇子是皇后所生,金贵得很,平日里在宫中称王称霸,没人管得了,这会儿作恶也没人去劝阻。 他身下的男孩脸涨得通红,却没有哭,而是凶巴巴地破口大骂:“滚开!不然我整死你!” 顾泽兰不打算多管闲事,听见这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见他身形瘦弱,心里不由失笑,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胆子,去挑衅肥硕嚣张的二皇子。 “娘娘腔!长这么漂亮,居然是个带把儿的,太可惜了!干脆阉了你给本皇子当娈.童吧!” 二皇子小小年纪,就色胆包天,调戏宫女不说,竟把主意打在了国师独苗的头上。 “呸!满嘴喷粪!不整死你小爷我不姓常!”地上的男孩继续挣扎,却碍于力气过小,根本没法翻身。 顾泽兰站在十步之遥的地方,内心挣扎。 从男孩的衣着来看,不像是被卖进宫的穷苦贫民,倒像是哪个大臣家的公子,如果他不管的话,那个男孩兴许真的会被二皇子抓去阉了,从此命运天翻地覆。 男孩和他对上了视线,漂亮的眼睛,灿若琉璃。 他虽然看见了他,却没有求他出手相助,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继续和二皇子扭打在一起。 顾泽兰鬼使神差的,捏住鼻子大喊一声:“皇上驾到——” 二皇子虽然混,但不蠢,知道父皇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仗着皇权去欺凌弱小,平日里有皇后给他擦屁股,可若是直接被父皇撞见他欺负人的场面,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他慌忙从常夜身上下来,埋头就跑。 宫女太监们齐齐追上,一瞬间,石桥边上又恢复了宁静。 常夜从地上爬起来,十岁的孩童,辨不出性别的美,此时他发间别着花,比后宫里那些娘娘还要好看。也难怪,会勾.得二皇子精.虫上脑。 “喂!我看到你了,出来吧!”常夜拍拍身上的灰,朝顾泽兰躲藏的柳树走来。 同龄的少年,四目相对。 仅一瞬间,便擦出了友谊的火花。 “我叫常夜,我爹是国师,就是每次祭天都上台威风凛凛的那个国师!”樱红的唇,美得窒息,狐狸眼透出妖娆的媚气。 顾泽兰虽说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却早已能分辨出世间的美丑。眼前的这个人,从里到外,都美得让人心颤。 他舔舔干涸的唇,开口道:“我是顾泽兰……十一皇子……” “哦,没听说过。”常夜倒是诚实,他挽了袖子,也不在意他是否受宠、在宫里什么身份,他只知道,这个人帮了他,就诚恳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冲天地说,“今日你救了我,我定还你这份情。顾泽兰,往后你若有难,我常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孩童的誓言,却一直兑现至今。 常夜帮他一路爬到最尊贵的位置,虽然说话直白难听,却是掏心掏肺,毫无保留。 若非如此,凭他今日的所作所为,顾泽兰早就把他抽筋扒皮,五马分尸了! “本座才不要思什么过呢!” 常夜摆摆袖子,一屁股坐下来,自顾自地倒上一杯茶。 且不说容丫头不属于这个时代,单就感情方面而言,她和将军情投意合,顾泽兰这时候插一脚,棒打鸳鸯,强取豪夺,只会惹来她的怨恨,他怎么可能得到她的心? 容月可不是夜安以夫为天、乖乖接受命运的女子! “你已得天下,何苦为情所困。” 他绵长的叹息,压垮了再次聚拢的黑云,天幕突然炸响一道闷雷,白光闪烁中,有猩红的雨倾泻而下。 …… “天降血雨,亡国之兆!” 午门口,一群人惊呼起来。 薄幽抬头,只触到满眼的红,天地在一瞬间被腥风血雨笼罩,眼前的景象,在众人心中洒下阴霾。 “天灾呐!连国师都不知廉耻私闯后宫,这样的朝廷,还值得信任吗?这样的君王还值得拥戴吗?” 不满声混杂在莫大的雨声里,似涨水潮汐,一浪高过一浪。 血雨…… 这又是另一个开启时空之门的代价吗? 薄幽眸光一沉,面巾被雨水打湿,贴在面颊上,只觉一片冰凉。 他敏锐地察觉到,人群中涌动的杀气。微微侧头,就看见两个黑衣人忽然掀开了斗笠,朝着假国师跃身而去。 惨白的囚服已经被雨水染红,两道黑影架着那抹红,一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下一秒,从暗处四面八方涌出侍卫,追着那两道黑影气势汹汹而去。 薄幽认出那是兰羽军。 果真是个精密的陷阱,即便容月没有亲自出面求皇上放了国师,也肯定会想办法去救国师,而唯一能劫走国师的人就是自己。 皇上抓了他,无异于握住了容月的软肋,只需等着她自投罗网,再次回到他身边。 人群又沸腾起来,纷纷猜测劫走国师的人是谁。 ——是谁呢? 薄幽不动声色地远离人群,心下疑惑。 他奔走在龙城繁盛的上空。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血雨,整个龙城人心惶惶,混乱不堪。 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了。 薄幽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加快脚步往梅林折返而去。 …… 泥泞的郊外小道,马蹄声声响。 由远及近,声势浩荡。 薄幽屏息隐没在丛林中,清一色的褐色戎装闯入视线,让人心惊——这是,北国的军队!北军怎么会成群结队出现在龙城郊外? 心里惊疑不定,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那人高大威猛,腮边爬满浓密的胡须,他穿着绯色戎装,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雨声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耳边只剩他渐次扩大的心跳。 ——大将军,竟和北军混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国师,从小玩到大的好基友(///▽///) 第67章 军队飞驰而过, 泥泞小道上留下的马蹄印很快被雨水冲刷掉。 薄幽暗道不妙,以近乎冲破极限的速度奔走在猩红雨帘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快点见到容月。 梅林入目。 远远望见等在凉亭里的二人,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刚刚落地,就被一团粉色扑个满怀。 他稳住身形, 将她搂紧。 怀里的人将脸埋在他怀里, 双手环住他的腰, 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好似这样就能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再也不用面临哪怕一秒钟的分离。 “我回来了。”他急促的呼吸还未平复, 说话略带喘.息。 容月听到他猛烈的心跳,似是感觉到他的不安, 就抬头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季凌也插话道:“国师呢?他还好吗?” “国师没事, 斩首示众不过是引我们回去的圈套。”薄幽说完这话, 对着松一口气的二人继续道, “但,大兰国却要出事了。” “此话怎讲?”容月侧头望向亭外血雨, “可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血雨?这是……开启时空之门的第二次惩罚吗?” 薄幽没有承认, 也未否认,只神色凝重地遥遥注视远方:“我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北国的军队,正急匆匆地朝城门赶去。” “北军?” 容月皱着眉, 仔细回忆了一番夜安朝代的历史,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发生战争,可以说,自当年一战后,北军再未踏足大兰国半步,更别提逼近龙城了! 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乱了历史走向? 容月心乱如麻,她沉默片刻,对季凌道:“你先回去,我和薄幽要处理一下这边的事。” 季凌再次被气笑:“我一个人回去时间静止的时空有什么意义?”见她还要劝,他索性把雕龙紫玉的盒子往薄幽手里一塞,决然道,“别劝我了,我是不会一个人回去的,现在我们先想办法和国师取得联系吧。” 薄幽看向容月。 对方猛地摇头:“要我先回去,想都别想!” 他只好作罢,牵来马,扶着容月上去,随即跃身上马,一手握住缰绳,一手递给季凌:“上来。” 虽说季凌在21世纪的风景旅游区骑过马,但那些马毕竟温顺,跟古代的烈马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他坐上去的时候,毫无防备,被晃得显些栽下去,只能认怂地抓住了薄幽的衣襟,稳住身形。 迎面的风,凛冽似刀。 季凌望着薄幽挺拔的玄色背影,他未束的长发飘扬在血红色的雨帘中,手臂肌肉紧绷,这个人无需刻意彰显他的强大,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可靠。 毕竟是夜安第一剑客,有睥睨众生的资本。 薄幽的身上,承载着他所有的梦想:精湛的剑术、处惊不变的气度、临危不惧的英勇,以及......他怀里的容月。 季凌胡思乱想间,马已奔至城门口,入目的景象,让他喉咙发紧—— 大开的城门,尸横遍野。 蔓延在地上的鲜红,不知是血还是雨。 战争是残酷的,季凌在照片上见识过其可怕,却不比亲眼所见让人震撼。想到自己行走江湖奔战场的豪言壮志,顿时觉得,那不过是一种无知。 死亡临近的时候,只让他双腿发软,满心都是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他懵然地坐在马背上,薄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在耳边嗡嗡作响。 “你们还是先回去,刀剑无眼,城内现在定是一片混乱,我怕自己无暇顾及到你们……” “我不需要你顾及!”容月飞快地截住他的话。 一双眼望向空洞的城门,她虽然害怕,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决然:“说好了一起回去,又岂能中途变卦?再说,我可是夜安第一剑客的关门弟子,区区北军,何惧之有?” “你啊……” 他俯过身去,下巴依偎着她的云鬓,无奈得笑出来。 她看似娇弱,却固执得连他都需让步。 “那你得答应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逞能,让你跑的时候,一定要跑,知道了吗?” 他沉声嘱咐,严词厉色。 见她点头应下,他才定定神,夹紧马腹,离弦之箭般朝着城门冲过去...... …… 城中一片惨状,远处有烈火蔓延,黑色的烟雾将天幕熏出诡异的色泽,让人心头越发压抑。 北军一路杀到宫门口,声势浩荡,颇有一举拿下江山之势。 短短几个时辰,风云变幻。 此刻宫内也是一片混乱,追查容月下落的兰羽军揪回来两个北国人,拷问一番才知,是打算劫走“国师”,为北军所用。 常夜已经换了衣服洗了脸,坐在窗边卜卦。 风猛烈地刮过,扫落红雨无数,沾湿了卦象,那红,触目惊心。 “亡国之兆,却有贵人相助。” 常夜刚说完这话,就听见刀剑出鞘的脆响。 他扭头看去—— 黑压压的宫殿门口,忽然出现一抹身影,如夜般的黑色劲装,带着雨气步步走来。 保护顾泽兰的暗卫将他围住,他的身后也紧跟着一帮侍卫,宛若落单的野兽,被困网中。 那人却丝毫不害怕,在殿门口站定,雷光闪现间,他的黑色面巾飘然落下,清绝容颜在昏暗的光影中显现。 “薄幽?!” 常夜失声大叫,拨开那群人,快步冲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容丫头呢?季凌小子呢?” “他们没事。”薄幽瞥他一眼,随即抬头,与大殿之上的人遥遥相望。 “城内的混乱,皇上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顾泽兰绷着唇,一语不发。 薄幽轻笑一声,眸中寒光乍现:“皇上可知,这一切,都是你一再打开时空之门的恶果?” 顾泽兰冷哼着走下来,诡谲的眼眸盯牢他,半露杀机:“当初在天牢,不顾国师劝阻开启时空之门的人,可是你。” “是,所以我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背负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他眸光微闪,盯着顾泽兰的眼神锐利了几分,“但我希望,这一切结束后,皇上能交出雕凤紫玉,让时空之门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若是朕,不答应呢?” 殿门口的人,逆光而立,背脊挺拔,他不卑不亢地开口,清冷的嗓音掷地有声:“皇上只能答应,因为除了我,无人能击退宫门口的十万大军。” 他顿了顿,缓声开出条件,“以一国,换一玉。” 闻言,顾泽兰的眸光顿时变得晦暗起来,他不悦地压低眉,厉声呵斥:“你身为征北将军,护国是你的职责,现在却以此为要挟,和朕谈条件!” “从我决定留在21世纪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大兰国的将军。”薄幽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比初见时,还要不卑不亢,在他眼里,仿佛早就没了尊卑之分,君臣之礼。 顾泽兰心中大骇,面前的这个人,俨然这个时代的旁观者,他的牵绊唯有容月,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左右他。 “我虽已不是大兰国的将军,但我仍是它的子民,北军的染指,我怎会容许!”薄幽说这话的时候,眉目森冷,满是阴翳。 当年父亲所谓的友人,为了利益投奔北国,拉拢他里应外合,为北国卖命。 只是因为义正言辞的拒绝,就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薄幽握剑的手,骨节森白。 那个人,后来被他取下首级,千刀万剐的骨肉扔去喂狗。纵然如此,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这一次,叛国的大将军,虽是他曾经敬重的人。但他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半分。 “我只有这一个条件,皇上若是成全,薄幽立刻统帅兰羽军应战!” “龙城的军队,早被大将军操控,投身北军,如今只剩朕的万人兰羽军,凭你一己之力,如何对敌?” 薄幽和常夜对视一眼,目光蕴着深意:“我有,以一当百的武器。” …… 北军和兰羽军在宫门前僵持不下。 北国的十万大军将皇宫围住,就等着顾泽兰跪地投降了。 “大将军,今日助我夺天下,明日本王赏你半壁江山!”北国的王盯着高墙上垂死挣扎的兰羽军,不屑地笑了。 大将军也笑起来:“那就先谢过大王了!” 正笑着,就听见一声巨响,火光四溅,惊了马,一时间队伍混乱起来。 “怎么回事?!”大将军爆喝一声,揪住前来汇报的小兵质问道。 “回,回大将军,属下也不知,高墙忽然架起的黑色长杆,会,会喷火,还会爆炸,被打中的人一下子就晕死过去了......” “还有这种东西?”大将军一把甩开他,咬牙切齿地骂道,“肯定又是那个兔儿爷国师搞的鬼把戏!” 第68章 谁都知道, 国师和兰羽军于皇帝,是不可或缺的左右臂。 今早听闻皇上降罪国师午门斩首,他当时欣喜若狂, 大笑道:“昏君!为了一个女人杀了国师, 真是蠢透了!来人!去劫了国师,他的价值可大着呢,决不能就这么死了。” 国师的丹药, 价值连城, 可惜私藏的宝贝, 却从来不卖, 他垂涎已久,怎能错过这次机会。 只是没想到, 抓来的竟是个冒充国师的死刑犯! 真正的国师,还在高墙上玩鬼把戏呢! 大将军怒火中烧, 当下便指挥道:“上炮!攻进去!”不过一帮穷途末路之辈, 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耗下去了。 石炮朝着宫墙猛击。 站在高墙之上的人被震得左摇右晃。 薄幽伸手扶住身边的人, 面露担忧:“这里有我, 你还是下去吧。” “不要!”容月摇头,又上了一发炮, 语气得意洋洋, “这可是我当初介绍给你的火铳,还怕我玩不转它吗?” “你明知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薄幽说着,又抬手划开飞射而来的箭,护着她往墙后靠了靠, “北军狡诈多端,我怕箭头有毒,射中你如何是好!” “我都穿了软甲,戴了头盔了,不会有事的。”容月说着,对准墙下的军队,又是一炮。 薄幽劝说无果,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她扫去四面八方涌来的箭。 兰羽军的人数虽少,但人手一只火铳,一炮下去,大面积的敌军都倒地不起,照此下去,就算他有千军万马又如何?还不全倒在他们特制的火铳下! 容月的身旁站着季凌,头一回亲临战场就玩得风生水起,少年臂力惊人,握着粗大的火铳丝毫不费劲儿。 容月看他一眼,咬牙继续炮轰高墙下的北军。 她的眼里,落满了绵延战火,亮得惊人。 北军第一次遇见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被击得连连后退,竟被逼得逃离了宫门,躲去后方回血。 容月放下火铳,双手已酸软到麻木。 她侧头看向薄幽,他绑着护额,黑色发带在脑后翻飞,宛若展翅的猎鹰。 感应到她的目光,他也侧过头来,清冽的眸子,晃荡着独属于她的柔情。 心上,就被点开暖暖的涟漪。 哪怕在这样纷乱的时候,只要他在身边,就足以令她感到十分的安然。 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交织在一起的十指,被战火耀眼的光照亮,两人交握的,不仅仅是彼此掌心的温暖,还有生死相随的决然,和牢不可破的信赖。 ——爱是,与你共赴生死,不惧任何的并肩作战。 登上高墙的顾泽兰,一眼就看见了对视的两人。 他站在暗处,听不见炮火的轰鸣,听不见士兵的呐喊,他只听见,心底那道破碎的声音。 “皇上,此处危险,您还是回御龙宫吧。”侍卫不住地劝,却没能劝得顾泽兰回头。 他一步步走向容月,明黄的衣襟翻飞在火红的夜色中。 在离她三步之遥的时候,从远处砸来一块巨石,地面一阵摇晃。 他稳住身形,朝下望去。 去而复返的北军,架起一排石炮,炮口齐齐对准他的方向,猛地射来。 哄的一声。 高墙碎了一角! “皇上小心!” 身后的侍卫护住他,顾泽兰脚底的地面坍塌下去。 顷刻间,他对面的人也如凋零的花瓣,从塌陷处随风飘落。 “容月!” “容月!” “容月!” 三道声音异口同声。 季凌扔下火铳就去拽她,却只捞得一手空。 他身旁的薄幽跃身就跳下了高墙,如一道暗影,追随她而去。 风声在耳边划过,夹杂着利箭破空的声响。 他大惊失色,借力极速朝她奔去,可他追得再急,也赶不上她坠落的速度。 “容月!把手给我!” 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人,却抓不住她的手,触不到她的衣襟。 她瀑布般散开的长发,如同黑色的深渊,铺开在她身下。 就仿佛,无声地宣布着,他即将永远地失去她。 她努力朝他递出手,指尖被火光点亮,宛若一粒远星,那般遥不可及。 坠落的速度这样快,容月怎会不知,等待她的命运会是死亡? 可望着他的脸,一切好似没那么可怕了。 只是,却还是很不舍。 舍不得,悄悄在脑中描绘的,和他的未来。 一个温馨的小家,打开窗就能闻见淡淡的花香,风过时,会有淡樱色的花瓣卷来,落在窗台,惊扰了睡梦中的猫,也吵醒了他。 他走来,从身后揽住她。 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她。 如此寻常的清晨,却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 只因为,身边,有她最爱的人。 ——这一辈子,唯一爱的人。 ——永远,都不会腻的人。 她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他,当初和他在湖边瞭望月色的时候,他清冷落寞的身影,就已经悄然住进了她的心底,霸道极了,竟再也没有出来过。 “薄幽!”她哽咽着,唤他的名字,泪光中,是他紧绷着的苍白面容,那是他害怕极了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薄幽,对不起……” 她食言了呢。 明明说好一起回去的人,是她…… 利箭擦着他的面颊而过,划过一道血痕。 滚落的血珠和她的泪珠在空中交汇,然后轻轻散开...... 他们的指尖只有三寸之遥,却像是无法逾越的星河,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 “容月!”他低吼着,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不要……” ——不要死! 他心急如焚,苦苦哀求着上苍,让她能够安然地回到他怀里。 他的声音,似乎传到了天边,身侧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过。 薄幽余光瞥见了顾泽兰,他怀抱巨石,竟先他一步抵达容月身边! 刺骨的风中,顾泽兰松开沉重的巨石,一个翻身,将容月护进怀里。 顷刻间,漫天箭雨纷飞而至,在他的背上晕开血红的花,艳丽又凄美。 容月被他紧紧圈在怀里,她睁大的瞳仁里,有漫天的红雨,有密密麻麻的利箭,还有顾泽兰视若珍宝的眼神。 利箭刺进皮肉里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扩大,盖过了周围的喧嚣声。 她看见,殷红的血自他唇角溢出,一滴滴,染红她的眼波。 “顾泽兰......” 她声音发颤,唇色苍白。 “为什么……” 为什么要跳下来? 为什么要为她挡箭? 为什么要用这样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唇齿血红一片:“为什么……?” 他的眼波微微晃动,手指轻点她眼角的泪,浑身的力气随着血液一起流逝,暖意却从指尖涌进来,蔓进心间。 ——她为他,落泪了呢...... ——他就知道,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你是朕的......容妃......” 是他心里,唯一的执着。 所剩无几的力气,让他快要支撑不住。 他吃力地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往薄幽的方向抛去—— 箭雨中,薄幽拽住了她的腰带。 抱住她的人却无力地松开了她,纠缠在一起的衣襟,在风中翻飞,容月想要抓住顾泽兰,却只触到他温热的指尖。 两人的手指交错而过,有红色的平安结从他袖中划出。 容月不可置信地瞪着那抹红,像是忽然有了一根线,将一切都串起来,让她终于明白,顾泽兰匪夷所思的行为背后,那深藏的理由。 呼吸乱了。 头脑一片轰鸣。 她对着离她越来越远的人,失声大叫——“大胡子!不要死!” 宫墙下的兰羽军迅速铺开一张网,将顾泽兰接住。 容月悬在半空中,那样远的距离,却也能看见,那张网顷刻间被顾泽兰身上的鲜血染红。 他的身上千疮百孔,明黄的龙袍早就变成了绯红。 她的视线被涌上来的泪光所模糊,她不断地说着:“不要死......不要死......” 一声一声,低似哀求。 箭雨淋漓,薄幽护着她飞身跃上宫墙,将她带去安全的地方。 她的衣襟沾满温热的血,衬得发抖的面庞越发苍白。 “薄幽,他,他是大胡子,是大胡子......”她哽咽着,自责地将头埋进膝盖,耳边炮声阵阵,她却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样决裂地呐喊着,几乎要冲破胸腔。 ——“大胡子,要活着回来啊!” 她将平安结送给他,祈祷他能平安归来。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当时她还难过了好长一阵子,甚至在河畔为他立下无名冢,愿他来世生在没有战乱的年代,一世无忧。 却没想,他竟会是大兰国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把自己囚.禁宫中的时候,她恨不得他去死,可他满身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蜜汁喜欢这一章哦~ 第69章 只是毁了,倒也无妨。 常夜轻轻松一口气。 这一细节,没能逃过薄幽的眼睛。 他掀开盖子, 里面是一块紫色的玉, 雕成逼真的龙,龙身盘起,龙头高昂。 他试探着要去碰, 耳边炸开常夜暴跳如雷又惊慌失措的怒吼:“别碰!你动一下试试!本座杀了你!” “那你告诉我, 容姑娘在哪儿?”薄幽停下动作, 沉声问。 常夜真怕他碰到龙头, 紧张地盯着他那只手,颤声回答:“容月回了她的家乡。” “她的家乡, 在何处?” “很远的地方,你就算骑最快的马, 没日没夜地跑一辈子, 也不可能到达!” “国师, 你在耍我?”薄幽说着, 就要去碰龙头。 常夜快急哭了,失声道:“本座若是骗你, 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不得好死!” 见薄幽表情略有缓和,他又道,“容丫头是真的回了属于她的地方,她不是夜安人, 她早就该回去的!她……她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 “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 薄幽想起初见她时,那一身羞人的装扮,胳膊和腿全都□□在外,竟未有半点羞涩,好似这么穿很正常一样。 起初他以为,她是烟花之地的女子,才会大大方方地在男子面前露出肌肤。 相处了几日才知,她不小心从山上跌落,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他养好了伤,准备送她回去,她却吞吞吐吐地说,这是她第一次出家门,并不清楚家在何处,又不识字,他只好作罢。 她还经常冒一些他没听过,也听不懂的词,手里也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还问过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她忽然不见了,他会不会想她。 难不成,真如国师所言,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 所以,才会那样的不同。 所以,才会谎称是寻山访水,让他不要去找她,因为根本就找不到。 他抬手攥住国师的衣领,急切地问:“她能来,也能回去,这说明我也能够去到她的时代,对吗?” 常夜心里一咯噔,破口骂道:“她那是意外,不小心穿过来的,本座肯定得把她送回去。至于你,本来就是这儿的人,休想胡来!” 开启时空之门,有违天道,会有灾难降临。 他绝无可能,为了薄幽的一己私利,而让天下百姓遭受苦难。 容月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事,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谁知道天灾什么时候就会降临? 他身为国师,绝不能失责。 他不肯,薄幽自然想办法让他肯。 这块玉,是常夜的软肋。 薄幽毫不犹豫地摸上龙头,本以为可以威胁到他,却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一束光从龙大张开的嘴里吐出来,无数金色的文字投影在空中。 他抬头,看见左上角【开启时空之门记录】几个字。 下意识地,就伸手点了进去。 “不要!不要乱点!快放下!我求你了!求你了!!”常夜急得大叫。 薄幽手里的动作却未停下。 卷轴里,只有两行记录。 显示的都是:21世纪,c市,xx古镇。 *** 周二晚上下了一场雨。 第二天,不少学生都换上了秋季校服——长袖白色衬衣,浅杏色的针织衫,配上深灰色西装外套,男生的下装是长裤,女生则是短裙。怕冷的女生,会套上黑色长袜来保暖。 “马上就十月了。” 容月手凉,捧在唇边哈气。 季凌还是穿着夏装,一点都不觉得冷的样子。 容月想起,夜安的冬天,她裹着厚厚的狐裘还冷得直跺脚,薄幽却是一袭单衣走在外面,眉头都不见他皱一下。 便忍不住笑道:“真羡慕你们男生,体温比女生高上几度,大冬天就是个移动暖炉。” 想起少女漫的桥段,她侧头打量了一番季凌。 他个子高大,找个娇小的女朋友,完全可以敞开大衣,把她裹进怀里。 想到自己呆头呆脑的竹马做出那么苏的动作,她就有点憋不住笑。 季凌被笑得莫名其妙,无奈地看着她。 容月笑得东倒西歪,险些被身后推着自行车的同学给撞到。 季凌赶紧拽住她,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只是力道没控制好,容月一个趔趄,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少年的胸口霎时间变得滚烫,从脖子处开始发红,整张脸好似要烧起来似的。 他大脑死机地僵住原地,不知如应付面前的状况。 两人“拥抱”的画面,就这样落入了无数人的眼里。 容月稳住身形,赶紧从季凌怀里站起来,抬头瞧见竹马满脸通红,心里一阵嘀咕。 他这么爱脸红?好像从小就是如此,记得幼儿园的时候,季妈妈打趣说要给他们定娃娃亲,季凌脸红得几乎要爆炸,然后就流了鼻血,让大人们好一顿笑。 还真是个害羞的竹马。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季凌是喜欢她才会这样,两人从小玩到大,彼此熟悉到不行,她从没把他当做异性来看,季凌应该也是如此。 “你这么爱脸红,以后交了女朋友可怎么办?” 会不会牵个手都窒息,接个吻都晕厥? 容月深深地替他担忧着。 季凌的脸更红了,一路上话都没跟她说几句,到了容月小区门口,匆匆道别后,埋头就跑。 容月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她以后不能再和他开这种玩笑了,免得他生气不理她,可就不好了。 走进小区,绿化区长椅上坐了一群老太太,正七嘴八舌地聊天。 “哎哟,剧组的人都跑这儿了,可不是要来咱们小区取景?” “那人长得可真俊,早知道就问他要个签名了,说不定是啥大明星呢!” “附近不是有个广场吗?经常举办抠死普雷(cosplay)什么的,一群小年轻,穿得乱七八糟的,刚才那小伙,说不定是参加完活动回来了。” 容月从她们的聊天声中走过,越过几盏路灯,在她那栋公寓楼前停下。 门口挡了一个人,玄色长衣,墨发束成潇洒的马尾,泛着裂锦般淡淡的光泽。 他虽然背对着她,看不见面孔,可容月就是知道,他是薄幽。 化作灰,她都认得出来的薄幽。 心,猛地跳动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儿?! 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她前方三步之遥的地方。 她却害怕地不敢上前。 甚至,不敢开口唤一声他的名字。 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幻影,如镜花水月般,只伸手一触,便会消失不见。 她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抹背影,即使是幻影,也让她多看一会儿。 ——薄幽,薄幽。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唤他的名字,就像曾经那样,走在他身旁,不厌其烦地喊他。 她从没觉得,谁的名字有这样好听过,好听到无数次地从唇舌间辗转而过,却也不觉得腻烦。 前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一般,转过身来。 熟悉的眉眼,清冽却不冷漠。 那双凤目,仿佛倒映着整片星河,美得流光溢彩。 他看着她,唇角是隐忍的浅浅弧度。 他说:“好久不见。” 她望着他,眼泪决堤。 分别也不过半月之久,却仿佛,已经多年未见。 他跨越千山万水,跨越千年时光,来到她面前,与她再次相聚。 在触碰到他带着体温的衣襟后,容月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 一个人,为她跨越时空而来,是怎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动? 她看着他腰间的那枚玉佩,他果真没有食言,无论她去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她。 哪怕,隔着时空的距离。 周围的气温陡然低了几度,男生见他生气了,赶忙摆手解释,“开个玩笑,就是觉得你好像对女生不感兴趣的样子,长这么帅,却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交过一个。”洛辰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低哑。 记忆中的少女,软软的齐刘海,一副圆形黑框眼镜,像只小猫一样怯弱。她其实很不起眼,常常被周围的人当做空气,唯独那双眼眸,亮得惊人。 ——就像,以前的容月。 洛辰想到她,琥珀色的眼眸便浮起一抹郁气,看上去有点吓人。 本来想八卦的男生见他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只讪讪地笑道:“那你还挺低调的啊,我都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早在初三的时候,他们就分手了。 彼此去了不同的学校,走向不同的人生。 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可对她的恨,却在心里残存至今。 打完饭,刚坐下,就有两个女生挤过来,笑眯眯地问:“洛辰,我们可以坐这儿吗?” 他温和地点头:“可以。” 那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兴奋得不能自己。 洛辰垂下眼眸,内心毫无波动。 他旁边的男生倒是挺热络,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跟她们聊天。 其中一个女生忽然偏头看了旁边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们看,容月吃得好少,还骗英语老师说没在减肥,我反正是不信的。” 洛辰顺势看去,邻桌只坐了她一人,餐盘里仅有一份炒青菜和一只鸡腿,饭也只盛了一小勺。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别哭,本座给你跳个舞,?( ?θ`)ノ 第70章  还好现在是午休时间,走廊上没多少人,但别人瞧见她的时候, 还是少不了一声惊呼。 “看!有人穿古装!” “是要跳什么古典舞吗?” 一群人猜测着。 因为文化艺术节, 学生们都有些松散,教室里面的人听见动静,都纷纷探出头朝外面看来。 容月不想路过1班, 就走了反路。 季凌坐在窗边, 容月经过的时候, 他一抬眼就瞧见了她。 少女的面颊扫过淡樱色的腮红, 衬得皮肤越发雪白。 季凌第一次瞧见她化了淡妆穿古装的样子,整个人定定地看着她, 嘴里叼着的笔应声而落。 容月停下脚步,失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季凌嘴唇动了动, 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带着滚烫的热度, 熏红了他的耳根。 手足无措之下,他慌乱地别开脸, 不再看她。 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副德行? 第一次穿这条裙子的时候, 薄幽也一言不发地别开脸。 就这么不忍直视吗? 容月很郁闷,还想说什么,就被赶上来的刘娜给拉走:“老师说要先去后台报到,快快快。” 两人走远后, 季凌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少女远去的背影,抬手捂住脸,心跳如雷。 容月赶到礼堂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 参赛的学生坐在前面几排,听老师的安排,记下出场次序,然后往帷幕后面走去。 刘娜怀里抱着水和化妆包,跟在容月身后,不时打量其他参赛的学生。 看见低年级的学妹戴了粉红色的假发,画了小丑女的妆,道具什么的都做得完美无缺,简直就是盛装出场! 再看看梳着利索高马尾的容月,就有点没底气地问:“要不要,叫周曼曼她们赶紧过来,帮你编个好看点的发型?你这样也太朴素了,会被比下去的。” 容月也注意到了学妹们的装扮,一边欣赏,一边对刘娜说:“舞剑而已,不需要那么华丽的装束。” 刘娜见劝不动,便没再多说。 灯芯绒的帷幕外面,传来学生们陆续入场的声音。 容月的号在后面,她索性拿出手机来邀请刘娜玩一把王者荣耀。 “这时候还玩什么游戏,不是闭着眼睛多想想待会儿的舞步吗?”刘娜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套舞,容月已经跳过无数遍了,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 又邀请了一遍,刘娜乖乖地选了辅助的蔡文姬,跟在容月屁股后面往一塔奔去。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休息室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去。 然后老师进来喊了容月的名字:“下一个到你了。” 刘娜紧张地站起来,看着淡定的当事人,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加油啊!狠狠惊艳他们一把!气死1班那群狗眼看人低的!” 容月好笑地拿起软剑,不过是个文化艺术节,哪儿能起到那么大的效果? 说起这套剑舞,还是薄幽教她的。 当初她初到夜安,被薄幽一身帅气的武功所惊艳,想着若是自己也能学了这一身本事去,以后走遍天涯都不怕。 于是就央求他教她。 她被武侠剧荼毒太深,以为高手给她度个真气什么的,就能打通经脉,武力大增。 结果每天鸡还没打鸣,就被拉起来挑水站桩,苦得她无数次想要放弃。 可当初她夸下海口,说绝不半途而废,便只能咬牙坚持。 三年下来,虽说只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但至少也算学有所成。 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高三1班的人便有些哗然。 当她从帷幕后走出来时,那帮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美美盯着台上的人,难掩诧异。 坐她旁边的郭佳瘪瘪嘴道:“我听说容月今天要参加比赛,还以为听岔了呢,没想到是真的。她这学期是出息了,人漂亮了,还会跳舞了,难不成之前两年都在装吗?” 何美美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她几句,赶紧侧头朝洛辰看去。 少年从椅背上坐直身体,眼底掠过一丝惊艳,哪儿还有之前提起容月便浮起的厌恶之色? 何美美攥着裙子,心也跟着凉了。 早知道,她也去学个什么芭蕾舞古典舞,好登台惊艳他一把。 胡思乱想间,音乐已经响起了。 容月选了跟舞步合拍的《一诺情长》,古筝和萧声,女声与男声,交相呼应。 她握着剑,每一步都让她越发强烈地思念那个教她舞剑的人。 “薄幽,这套剑舞可有名字?” “……有的。” “是什么?” “叫……恋月。” 皓腕轻转,手里的剑便如游龙般自广袖间辗转而过。 剑凝着细碎的光,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波般轻轻摇曳。 “薄幽,若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偶尔想起我吗?” “不会。” “……真无情!” “有了这对玉佩,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回来。” 台上的人身姿轻盈,剑花涌动,眼眸被照得流光溢彩。 她忽然跃身而起,裙摆如昙花一现般绽开,轻巧落地后,台下掌声如雷。 她这一曲,金奖便已尘埃落定。 台下的人神色各异。 3班的同学高兴地站起来鼓掌,夏老师一脸的骄傲。 1班的人则脸色有些难看,有人自顾自地说着:“会剑舞又怎么了?还不是学渣。” 容月正要下台,就看见季凌被人推搡着上来,手里还拿着一捧花。 比花更惹眼的,是季凌那张大红脸。 她忍俊不禁,朝台边走近几步。 众人见季凌半天不动,忍不住催到:“快上去啊!季老大!别怂啊!” 季凌愠怒地扭头呵斥了一句:“别闹!安静点。” 然后梗着脖子,别扭地把花递到容月面前,视线左右闪躲,就是不跟她对上。 这花,本来是3班同学商量买的,结果周曼曼出主意说,让季凌上去献花,就有了这么一出。 容月见自己的竹马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便接过花,笑着对那些起哄的人说:“别戏弄他了,季凌脸皮薄。” 一群人哈哈大笑。 捧着花下了台,等剩下的人表演完后,公布名次。 负责摄影的女生一边取下摄影机,一边邀功道:“我可是把你拍得美若天仙,晚上把视频传群里,美死你。” 刘娜把手机拿给她看:“喏,我抓拍的,好看吧?” 周曼曼拨开众人,挽了容月的胳膊,摆出pose,对旁边的人说:“来来来,帮我跟容月儿拍张照。” 她刚拍了两张,就挤了一群人过来,都要求合照。 夏老师赶紧过来平复骚动:“都回去坐好,待会儿我们再拍。” 众人这才笑嘻嘻地散去。 几个节目过去后,终于到了颁奖的环节。 容月众望所归地拿了金奖,她捧着奖杯下来,惹来一群欢呼。 1班的人不住朝3班回望,酸酸地说:“3班拿了两项金奖,看把那群学渣嘚瑟成什么样了!” 李老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赶出去的学生,一转眼就帮别人拿了奖,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自从容月离开1班后,她代购东西也找不到人了。 有一次瞧见容月送给夏老师的礼物,差点没把她眼红死。 朝那边剜了一眼,等着周四书法比赛的时候,扳回一局。 比赛结束后,学生们纷纷离开礼堂。 3班的人因为要拍照,被夏老师给留下来,引着上了台。 “容月,你捧着奖杯站第一排中间。”夏老师指挥着,又叫了周曼曼到她身边。 周曼曼从后面走出来,在容月身边站定,眼尖地瞧见了台下逗留的少年,扬声招呼道:“季老大,你也上来吧!夏老师,让季凌站容月旁边,他可是献过花的!” 爱起哄的男生们又吹起口哨。 容月的解释又被淹没在一片暧昧的揶揄声中。 明明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这帮人到底要脑补到什么时候啊? 和容月同样无奈的,还有夏老师。 早恋这种事,她不反对也不赞成,尤其还是在高三这个节骨眼儿上。 她正考虑着要如何不伤人地拒绝掉级凌,却瞧见台下的少年飞快地一转身,跑掉了。 对于季凌的落荒而逃,众人只一笑而过,谁都不知道,一口气跑出礼堂的人,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 一个人打十个人的时候,他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却独独在这种时候,心像是要蹦出喉咙般,跳得如此强烈。 作者有话要说:  【愿我的故事,能让你感觉到幸福】o(* ̄▽ ̄*)o 我的下一本书→ 《竹马踏渣归》竹马归来虐渣护妻小甜饼5.30日开更~ 下下本书→ 《穿越带着聊天群》高三1班的古代之旅6.5日开更~ 基友的文→ 《相撩甚欢》/九野清音 论女流氓是如何改邪归正的 更新中,欢迎围观~ 再默默求个作者收藏~ 感谢陪伴至此的读者们,支持正版还给我投霸王票营养液的你们,是最可爱的小天使o( ̄ε ̄*)~ 第71章 番外合集 2班班主任陈老师和3班班主任夏老师也领了班里的学生过来,一时间,教室里的人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小说 “终于把那几颗老鼠屎赶出去了。” “这下容月见不到洛辰, 还不哭死。” “她上学期就不该被分进来的, 扶不起的阿斗嘛,凭运气侥幸进来,迟早也会原形毕露的。” 容月早就收拾好了东西, 并没有一丝留恋地, 站了起来。 班主任见状, 赶紧喊住她:“大家也相处了一个学期, 还是上来说点什么吧。” 谢柔几人随便说了两句,学渣本来就不受待见, 现在要离开了,除了玩得好的舍不得她们外, 其余的人都是一脸冷漠。 轮到容月,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什么好说的, 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有人在下面窃笑。 也不知是谁冒了一句:“不跟你的男神洛辰说点什么吗?” 班主任李老师也听见了, 眉毛跳了跳,看着容月。 台上的少女神色如常, 很淡然地回答:“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那人“切”了一声, 觉得没劲儿。 容月轻嘲一笑,补充道,“还有,他可不是我的男神, 他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高中生,在我心里还没伟大到被奉为男神的地步。” 她的男神,可是骑着骏马威风凛凛的将军。 有着临危不乱,处事不惊的从容;南征北战,视死如归的英勇。 洛辰不过是象牙塔里的普通学生,跟薄幽天壤之别,怎配得到她的崇拜? 过去的她不过井底之蛙,终日蜷在牢笼般的学校里,并未见识过真正的世界,哪怕旅游,也不过走马观花。 所以她并不知道,策马江湖的快意,马革裹尸的悲壮,生死相随的羁绊。 这些,是这个学校,这个时代,所学不到也感受不到的东西。 见识过了更广阔的世界,怎么可能继续把井底的石头当作美玉? 别人只当容月是因爱生恨,恼羞成怒才故意这么说。 文科3班的夏老师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台上的女生,下面窃窃私语的嘲讽声她也听见了,只是她觉得,也许大家都错了。 容月的眼睛清澈如水,看不出丝毫的情愫,并不像是因爱生恨而故意说出来的话,只可惜,似乎没有一个人相信。 夏老师知道,一个学渣的信誉值很低,毕竟在学校这个小社会里,大家都是凭着成绩来看人。 只是她一直都不认为,成绩是一个人的全部。 她觉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闪光点,只是缺少发现的眼睛。 容月从台上下来,走到夏老师跟前,笑容可掬地说一句:“夏老师,今后就劳烦您了。” 她的笑容很真诚,夏老师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文科3班,欢迎你。” 原班主任李老师冷眼看着这一幕,然后领了她的新学生,高高兴兴地给大家作介绍。 学渣换学霸,真划算! 容月跟着夏老师往3班走,她的身后还跟了个人,是她的同桌。 同桌凑过来:“没想到咱俩这么有缘,说不定又是同桌呢。” 这话,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走的那两个学生正好也是同桌,靠走廊小窗户边第四排的两个座位空了出来。 刘娜在文科3班并不认识什么人,只能像个小媳妇一样抱住容月的大腿,免得去了新班级被孤立。 她虽然不喜欢容月,但在陌生的环境下还是本能地去依赖唯一熟悉的人。 3班的学生活跃许多,不像1班那样死气沉沉。 夏老师很温和地跟大家介绍刘娜和容月。 有男生对着容月吹口哨:“哟,美女,以后哥罩你。” 一群人哈哈大笑。 不过,却不是1班那种带着恶意的笑。 刚调整完班级成员,这节课便留给大家自习。 容月看见,班里的人要么掏出手机来刷微博逛贴吧,要么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还有女生拿出小镜子来补妆。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在学习。 想到国庆节前有月考,容月便拿出书来看。 这一次的考试成绩会告诉家长,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母上大人气得扭曲的表情。 如果下一次的月考成绩还没有起色的话,她肯定会抛下容爸爸,回来监督她学习的。 倒也不是不想她回来,只是觉得,算上夜安朝代的那三年,她已经20岁了,因为成绩差而被父母管教,多不像话! 老老实实跟母上报告了自己的情况,并再三表示下次一定考好,恳求她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母上虽然生气,但最后还是松了口。 【太后:下次月考要是有一门不及格,我就回来陪你这个太子读书!】 【容月:遵命!太后娘娘,小的退下了。】 放下手机,容月翻出数学参考书认认真真看起来。 刘娜见状,泼冷水道:“你这是受刺激了,想发愤图强吧?没用的,学渣就是学渣,不可能折腾出多大的浪花,你看我心态多好,已经放弃了。” 容月没理她,自顾自地看书。 后面的两节课分别是政治和地理,任课老师还是原来那两个,看了刘娜和容月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拿出教案就开始讲课。 台下的学生,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根本不鸟老师。 刘娜跟后面两个女生讲小话,倒是比在文科1班的时候还要自在。 老师们也清楚这帮学生不是读书的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台下的小动作不闻不问。 甚至都没给他们布置额外的作业。 刘娜喜笑颜开:“诶,我说,没准咱们来了3班是件好事儿,至少管得松,作业少。” 容月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原班主任和现班主任,还有班里同学的态度,倒也赞同地点了头。 拿了饭卡准备去吃饭,刘娜赶紧追上来:“诶诶诶,一起啊,一起!” 她可不想变成落单狗,一个人在食堂里可怜兮兮地吃饭。 路上遇到原来班的同学,刘娜有点尴尬地走开了些,怕被人撞见自己和容月交好,被嚼舌根骂成狗。 容月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停下脚步提醒道:“如果你不想被原来的同学孤立,还是不要跟我走近为好。” 刘娜正在纠结,就听见有人喊她,是原来班上跟她关系好的女生。 她看看容月,又看看渐渐走近的好友,思忖再三,还是选择了后者。 容月没说什么,转身走到前面去了。 刘娜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这学期跟她同桌,除了冷淡了点儿,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好的。 “刘娜,你发什么呆呢?快走吧,去晚了没菜了!” “哦哦。”她含糊地应着,缺满脑子都想着容月的事情。 “你刚才怎么跟容月走在一起?她很6班那伙不良认识,私生活挺乱的吧。” “就是,我经常看到那帮人再天台上抽烟,还被处分过呢。” “容月跟季凌那天看起来超暧昧的,大哥的女人,肯定早就被那个了吧。” 几个女生肆无忌惮地八卦着,以前刘娜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嘲笑过容月花痴脑残,可现在,听见她们这样说,竟生出一丝愤怒来。 “我说,她好像没得罪你们吧?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刘娜抽回自己被挽住的胳膊,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飞快地走掉了。 她不知道,现在去追赶容月,还来不来得及。 “什么呀!都被赶出1班了,还教训我们,以前她也没少说容月坏话,装什么圣母白莲花。”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想跟她继续玩,以后咱们不理她就行了。” 几个女生手挽着手,继续聊八卦,刘娜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那一头,容月刚排起队,就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扭头一看,是喘着粗气的刘娜,笑呵呵地说:“还是咱俩一起吃吧。” 容月点点头,又转过身去用app背单词。 刘娜觉得无聊,也掏出手机刷微博。 两人安安静静地排队,打饭,吃饭。 刘娜见她盘子里只有一荤一素,忍不住问:“你真在减肥啊?够瘦了,还是多吃点吧。” 容月抿了一口汤,摇头回答:“不是减肥,是吃不下。” 刘娜猜想她是因为被赶出重点班,心情不好,便也没再劝。 她自己也挺郁闷的,还不知道回家怎么跟父母解释这事儿呢,估计少不了一顿鸡毛掸子。 季凌坐直身子,很认真地说:“没问题,不懂的数学题,都来问我好了。” “那,这道题你帮我看看?”容月往前翻了两页,那是之前问过数学老师的,他说太简单让她自己去想。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采访会过段时间放上来 本书由 拒绝.再爱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