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求放过/长史很倒霉》 作者:七杯酒 文案: 阿枣最近看了本书,男主身为不受宠皇子,俊逸无双多智近妖,冷心冷性心狠手辣,一路吊打反派,走向人生巅峰。 书里还有这么个炮灰,女扮男装吃里扒外混进皇子府当长史,被男主发现之后意图勾引不成,最后凄凉惨死。 没想到一觉醒来,阿枣成了这个炮灰长史... 阿枣:“穿成一个诱惑主上不成反被杀的长史怎么保命,在线等,急!!QAQ” 皇子挑起她的下巴,浅笑:“别怕,你已经诱惑成了。” 阅读提示: 1.架空历史谢绝考据,欢迎友好讨论,谢绝指点江山。 2.傻白甜无逻辑文,认真你就输了。 3.皮皮虾女主x前期傲娇中期病娇最后忠犬男主。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主角:阿枣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头好疼,胸好闷,脸好痒。   阿枣躺在床上,难受的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她躺在床上急急地喘息了一阵,眼皮子轻轻颤了颤,猛地张开了。   入目是青花缠枝的床帐,身边绣被堆叠,屋里的雕花红木家具摆放有序,尽显古韵,却生生把阿枣给看懵了。这,这不对劲儿啊!穿越了?重生到演员身上了?外星人入侵了?有人搞恶作剧?   阿枣急死忙活地从床上爬起来,急切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冷不丁瞄到斜前方立身镜里的脸,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飞奔到镜前细看,脑子就是一懵。   镜中人唇红齿白,棱角分明,眉目清秀,但是再清秀也改变不了这是一张男人脸的事实!!   这这明显不是自己的脸,她是真穿越了?镜中人露出跟阿枣一模一样的惊恐表情,她试着动了动脑袋,镜里的人也跟着动了动,她抖着手摸自己的胸口,硬邦邦地倒也摸不出什么来,又摸着自己的脸,觉着脸上敷了一层面膜,她突然想到古装剧里都出现过的一个名词——易容。   阿枣为了闹清以后到底是站着嘘嘘还是坐着嘘嘘,终于把羞耻的手往下伸...还怪不好意思的。   就在此时,门口的棉帘子被打起来,阿枣紧张地盯着门口,就见进来一个穿着箭袖短衣的高壮汉子,面色冷凝地走进来,一进来就看见阿枣的手在干嘛,自然而然地想歪了,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好兴致啊!”   现在还有心情干这个,脸呢脸呢?!   阿枣愣了下,反应过来,叫屈道:“我没有,我不是!”   高壮汉子目光又落在她手上,显然觉着她的辩解毫无说服力,面无表情地道:“我在门口等着,你收拾停当便随我来吧。”   你别走你听我解释啊!   阿枣苦逼的要死,面上却是不敢显露,生怕被人看出端倪,理了理衣裳就低眉顺眼地出了门,高壮汉子已经调整好表情,淡淡看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在前面带路。   两人走到一处抄手游廊上,阿枣偷偷抬眼打量着周遭环境,翠微摇落,百紫千红,翘角飞檐在万千翠缕中若隐若现,瞧着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宅院。   阿枣悄咪咪地四下打量一阵,脑补了好些剧情,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位...你...您,您是要带我去做什么?”   高壮汉子转过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有些不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还真没有。   阿枣硬是忍住怼人的冲动,高壮汉子冷哼了声:“殿下有话要问你。”   殿下?!阿枣脸绿了,那可是王爷或者皇子啊,宗室中人岂是好打发的?瞧这汉子的态度她似乎是犯了什么错,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不知道她是啥身份!   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阿枣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正琢磨怎么套话,高壮汉子脚下正踩到一片青苔,身形晃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稳住了。   阿枣为了彰显善良大度以德报怨,主动伸手扶他一把,问道:“你没事吧?”   高壮汉子显然不领情,冷淡道:“你现在倒好心起来,怎么原来就会眼睁睁看着旁人出事?”显然以为她动机不纯。   阿枣热脸贴冷屁股,脸直接黑了:“那我下回闭上眼行了吧?”   “...”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壮汉子给怼的丧失了说话的欲望,直接带着她进了一处小庭院,庭院当中放着一把红木躺椅,有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斜倚在躺椅上,身穿玉色长衣,满头乌发被松松挽住,鬓角发间还沾了几颗水珠,似乎才沐浴过。   最吸引人的是,躺椅边躺了只皮毛光滑发亮的黑豹,男人一只修长的手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黑豹的脑袋,黑豹本来享受地眯起眼,见到有人过来,立刻站起来呲了呲獠牙。   这可是大型食肉动物啊!阿枣腿一软,高壮汉子熟视无睹地欠身道:“殿下,人给您带过来了。”   男人过了会儿才动了动身子,半撑着坐起来,转过身垂眸看着她。   阿枣不由得顿了会儿,这位殿下的五官极好,恰如清辉拢月,灼灼朝阳,耀目生辉,一双丹凤眼生的尤其出众,五分凉薄五分邪气,瞳仁纯黑,神光内敛,看人时仿佛要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眼角边一颗妖冶朱砂痣,更添数分风情。   .两人对视片刻,阿枣怔了会才回神,总觉着哪里不对,学着高壮汉子的样子行礼,低声道:“见过殿下。”   殿下问道:“你醒了?休息的可好?”   阿枣觉着他语调有些怪异,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托您的福,休息的挺好。”   殿下淡色的薄唇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轻声重复:“托我的福?”   阿枣不知道是不是说错话了,闭紧嘴巴不敢吭声,殿下见她不言语了,挑眉问道:“昨日的事...沈入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沈,沈入扣?!一道惊雷霹过,险些把她的脑仁劈开,她,她好像知道她穿到哪里了!   她前几天随手翻到男频爽文,主角名叫薛见,是宠妃生的五皇子,因为一双眼睛异于常人,而且一出生母妃就难产而死,再加上宫里有心人传的流言蜚语,使得他从小就不得皇上待见,因此在宫里的待遇可想而知,这也养成了他阴沉冷漠的性格。   而沈长史呢,就是皇子府上的一个炮灰,因为没被分配到受宠皇子府里,心里一直存了怨气,于是就开始了花式作死之路,完全没把薛见放在眼里,还和薛见的对手勾三搭四缠扯不清,整个人唯一的亮点就是女扮男装,事情败露之后还想着勾引薛见,结果当然是狗带。   她联系场景拼命回想这段剧情,皇上得胜回朝,众皇子带着底下人要出城十里迎驾,薛见的几辆车架被坐了手脚,刚出城门马就发起了疯,当时这位沈长史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两辆车不听使唤撞到一处,薛见自然倒了霉,难怪刚才薛见手下说她看见别人出事而不救呢。   并且这位大佬可不止不护救君上,还在马车散架的时候拉了殿下当垫背,不过男主毕竟是男主有光环护体,哪怕当了垫背呢,只扭伤了手腕,迎驾也没迟到,倒是沈长史磕了脑袋昏迷了一天,醒来后还被打板子打了个半死。   现在阿枣,穿成了这个倒霉长史,背上了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黑锅。   小说这种东西,看看文字就好,变成声光环绕立体版的简直不忍直视。   说来话长,想这些也不过几瞬的功夫,这回好歹知道前因后果了,阿枣准备开始她的表演,她理了理衣裳站直了身子,满脸伤怀愧疚:“殿下,昨日之事,都是卑职的不是。”   薛见还没说话,那个高壮汉子已经忍不住斥道:“你把殿下拉过来给你当垫背,殿下险些断了一条胳膊,区区一句不是就能盖过去了?!”   薛见转头瞧了高壮汉子一眼:“平川,退下。”显然他并不喜欢别人贸然插话,哪怕是为自己说话。   平川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眼阿枣,这才退下了。   薛见淡然瞥了眼阿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是情急之中无意拉住了我?”   当初沈长史就是这么说的,然后被打了几板子,薛见也起了彻底除掉她的心思,阿枣当然不会走老路,她定了定神,捂着心口沉痛道:“实不相瞒,卑职是故意的。”   薛见;“...”   阿枣见他给噎住了,一脸的大义凛然:“卑职是想着,那帮人既然敢设法对您的马车做手脚,万一再派刺客来暗杀您怎么办?卑职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以身为盾,护在您身前啊!后来伤了您,卑职实在是歉疚得很,所幸您没事,卑职就放心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坦然不是装的,毕竟坑男主的事又不是她做的。   薛见直起了身,带了几分兴味看着她,长睫微动:“这么说,我反倒要谢你了?”   阿枣凛然道:“这本来就是卑职该做的,您要是说谢可就是瞧不起我了。”   薛见:“...”   阿枣见好就收,深深行礼:“是卑职护主不力,请殿下责罚。”反正就咬死了护主不力。   薛见若有似无地挑了下唇,竟也顺着她的话说:“既如此,念在你一片赤诚的份上,就扣你三个月的薪俸,下不为例,你先退下吧。”   阿枣知道他没怎么信,今天先逃过一劫再说,好感度以后可以慢慢刷,现在哪怕说她改邪归正了薛见也肯定不信。   薛见修长的手支着下颔若有所思,对她的那番话自然一个字不信,若是沈入扣有这份忠心,还会跟楚贵妃六皇子等人勾连?让他觉着的奇怪是他今天似乎学聪明了不少,沈长史是一根别人埋在他府里的钉子,往日蠢笨的时候还没什么,如今这钉子开了窍,却不是他想见的。   他面色漠然,眼底还带了几分阴冷,又把平川叫了回来,问道:“你方才去叫他的时候她已经醒了?瞧见他在做什么了没有?”   平川似是十分不愿回想,费了半天劲才想出一个比较文雅的说法:“回殿下的话,他,他在摸...脐下三寸之地。”   薛见:“...” 第2章   方才事情发生的太快,导致阿枣没有反应的功夫,她神情恍惚地出了庭院,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接受自己穿越到一本书里的事实——好在大jj是肯定没长了,书里还提过沈长史是易容的,所以原本的脸肯定不是这张男人脸。   阿枣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又擦了擦脑门子的冷汗,正好这时又有底下人过来,比了个请的手势;“长史,殿下说您既然醒了,就先回家将养着吧,后日再来当差也不迟。”   阿枣点了点头,底下人送着她一路出了皇子府,她一出门才想起来不知道家在哪,书里隐约提过在一个叫四角胡同的地方,看见不远处有轿夫,一模兜里就十来个铜板,只得靠脚走,于是打听着回了四角胡同。   她正琢磨着怎么找家门,胡同口站着的一个容貌秀丽的中年美妇,一见她立刻扑过来一把把她搂住:“你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为娘了,伤的怎么样?重不重?”   阿枣估摸着这是沈长史的娘李氏,她勉强点了点头:“伤的倒是不重,就是头疼,有些事记不清了。”   李氏听的心甘乱颤:“这还叫不重?”   阿枣怕说多了露馅,只得捂着脑袋道:“娘...我头疼,想歇会儿。”   李氏也不敢再说,半搂着她进了一间小四合院,又拉着人进了屋扶着她躺到床上:“丝丝,你先歇着,娘去给你做饭。”   原来沈长史的真名叫沈丝丝,她女扮男装当长史之后就改名叫沈入扣了。阿枣躺在床上,脸跟细针扎似的痒痒,确定李氏真的走了,用力挠了几下自己的脸,又冲到铜镜跟前细看。   脸上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皱,几处地方已经起了皮,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易容肯定得有易容和卸妆的工具啊,阿枣对原身的脸还是挺好奇的,毕竟现在这张脸自己要用了,她翻箱倒柜半天,终于在一处小木匣里找到了许多瓶瓶罐罐,每个小瓷瓶都贴了用途,匣子最底下还放着一本封皮写着《易容术》三字的书。   她伸手把标着‘去容’的小瓷瓶拿起来,又打了盆温水来,按照书上讲的步骤把脸上的易容卸了。书里并没有具体说过沈长史长什么样,只在她事败之后为了保命试图勾搭男主的时候提了一句自恃美貌,阿枣还见了亲娘李氏的长相,估摸着也就是个寻常美人。   她偏头看了眼铜镜,镜中人不过十六七岁,姿容昳丽,花颜极盛,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含着似水柔情,一转头一抬眼就能勾去人的魂魄,沈丝丝的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妖气,像尖刀。像烈酒,扎的人眼睛生疼,不光皮相美,骨相更美。这要是再长开些那还了得?   难怪敢仗着美貌去引诱男主,阿枣还没来得及感慨呢,一想到这种神级颜值薛见都能下狠手,顿时萎了。不过想想薛见那种颜值沈丝丝不也说卖就卖,看来两人都不是颜控属性。   她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又小心把那本讲易容术的书取出来翻看,书底下还压着块浑圆的玉佩,她看没什么特殊的就把目光落在书上了。   整本书大概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形似,讲的是一些具体的易容法子,第二部分是神似,教人如何模仿别人的举止神态,第三部分就比较有意思了,讲的是迷心,只要能迷惑住人心,哪怕前两条做不到也是可以的。   阿枣来了点兴致,把迷心那部分的文言文仔仔细细地读了好几遍,理解完之后就囧了——这部分说是教易容的,其实有点像催眠术,得配合那块玉佩一起使用,她拿起那块平平无奇的圆玉佩瞅了眼,犹豫片刻,还是把它塞到了怀里,瞧这易容术挺靠谱的,没准这个也能用的上呢。   研究完易容的事,阿枣摸了摸荷包里的两个个铜板,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钱,最后只在旮旯角里摸到了七八个铜板,连银子渣都没见着,也就是说她现在总资产就剩下口袋里的十来个铜板了!   阿枣:“...”她本来还觉着罚薪俸比打板子轻多了,现在她倒是宁可挨板子,总比连饭都吃不起强...   外面李氏已经在敲门了:“丝丝,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出来吃两口吧。”   阿枣忙应了声,关上箱子出了门,李氏摸了摸她后脑的包:“娘给你做了清汤面,你这些日子吃点清淡的。”   阿枣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李氏,李氏相貌只在秀丽,沈丝丝却堪称倾国佳人了,难道长的像爹?书里也没提到沈长史有爹啊。   她也不敢多问,两人进了吃饭待客的正屋,阿枣就见有个青年蹲在墙角,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我是土豆我是土豆我要发芽我要发芽...”   李氏走过去把青年拉起来,小声哄道:“阿扣,咱们先吃饭好不好?吃完饭再发芽?”   青年站起来一甩手:“我不!我是土豆,土豆不用吃饭!”   阿枣:“...”   她此时才看到青年正脸,跟她易容后的脸几乎一样,她一下子想起来青年是谁了——就是沈丝丝装扮替代的哥哥。   原本沈入扣是二甲进士,前途无量,没想到回乡的时候竟遇到了山贼,人被打成了痴儿,一家子的希望眼看着就没了,她便和李氏瞒住了沈入扣疯了的消息,自己假扮成亲哥,带着一家子上京城谋生求医。   作为炮灰,沈丝丝可以说是脑子笨心还黑,被读者百般唾弃,但她的勇气她对家里人的关护,却是书里没提到过的。   阿枣在心里感慨了会儿,她本来想问李氏借钱的,现在说这话又有点不合适,只得暂时按捺下了。   此时李氏已经把沈入扣哄上了桌,晚饭很简单,就是三碗清汤面,上面卧了个鸡蛋,撒了点葱花,阿枣确实饿了,端起碗稀里呼噜吃了一半,放下碗就清了清嗓子,想要跟李氏说说借钱的事。   没想到李氏拿着筷子欲言又止,瞧了眼儿子,再瞧了瞧闺女,最终放下筷子,对阿枣道:“丝丝,要不...咱们别给你哥看病了?”   阿枣愕然道:“为什么不看了?”   李氏叹了口气:“你哥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咱们家上下拢共就剩不到一钱银子,米缸面袋已经见底了,鸡蛋只剩下四五枚,这个月房租钱还没给人家交,哪里有钱再看病呢?”   阿枣:“...”   李氏又摸摸她后脑勺的大包:“再说你这伤也得将养着,再熬上大半夜写写画画多累啊。”   阿枣脱口疑惑道:“写写画画?”   李氏只当她现在脑子不清楚,便解释道:“是啊,你不是答应了给长风书局写书画画吗?怎么连这茬都忘了?”她说完又轻轻一拍脑门:“提起这个我才想起来,书局的人昨天来催稿了,我说你不在他们才回去,估摸着明天还要过来。”   沈入扣无论自己学过什么,回来之后都会教给沈丝丝,而且她在画画上又颇有天赋,能学成并不稀奇。   阿枣翻箱倒柜的时候看到了不少颜料和毛笔,不由眼睛一亮,这事原书里没提到过,没想到沈丝丝还会写小说呢?   她满脸愧疚地看了眼还在玩筷子的沈入扣,眼底泪光隐现,低声对阿枣道:“等书局的人明天救过来了,你跟他们说说你最近写不了了,你哥这病...咱们不治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固然想治好儿子的疯病,却也不忍心再拖累女儿。   阿枣忙道:“病还是要瞧的,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娘只管给哥哥瞧就是了。”沈丝丝千辛万苦来到京城,想必也是为了帮兄长求医,总不能才占了人家身体就剥夺人家兄长看病的权利,那也太缺德了,还是得想想法子。   李氏还想再说,阿枣忙劝道:“再说我这不过是小伤,等结痂了自己也就好了,不过是写书作画吗,不耽误什么的。”   李氏这才满面疲惫地点头应了,她吃完饭在院里转了几圈熟悉环境,然后回到屋里把颜料毛笔之类的归置归置,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残留的影响,竟然一抬手就知道哪样该归置在哪里,不过片刻各色颜料就被收拾的十分整齐。   听说沈丝丝画本画的颇不错,她又铺开草纸练了几笔,应该是这具身体天赋异禀,上辈子她倒是学过毛笔字国画,日常书写没问题,而且原来也不知道拿着手机悄咪咪看过多少小说,靠写小说为生应该没问题...吧?   她涮完笔又把易容重新练了一遍,虽然复杂但是出乎意料的十分顺手。   阿枣心里惴惴地睡下了,梦里不是被男主拿大刀砍死,就是穿越的身份被发现,被当成妖孽活活烧死...第二天一早,她才顶着两个黑眼圈穿好衣裳,李氏就来叫她,叹气道:“催稿的张师傅又过来了,你去瞧瞧吧。”   她指着赚这个钱呢,也不敢怠慢,穿好衣裳就出了屋,张师傅果然在院里等着,见着她立刻迎上来笑呵呵道:“沈先生,您的新书已经卖出了两千册了,京里不少人都十分追捧,奉您为大家呢,我是来给您送样书的,顺便问问,您的第二册 什么时候写好?不少人等着看呢。”   没想到沈丝丝还是个丹青大手,这就有意思了。   阿枣给他捧的有些飘飘然,虽然不是自己写的,但也与有荣焉,于是带着大师的矜持抖了抖衣袍,勾唇笑道:“好说好说,样书呢?能否让我瞧瞧?”   张师傅捧出两本来:“这是您新写的两册。”   阿枣为了装逼,轻飘飘用两根手指翻捻起书页,就见书页上的人物精细,还配了娟秀隽永的文字,但是...   “春春春春.宫?!”   阿枣整个人都不好了哇!为啥没人告诉她沈丝丝是写春.宫的哇!有没有点节操了嗷!   张师傅笑眯眯地递过来另一本:“是啊,还有一本龙.阳艳.戏。”   阿枣:“...” 第3章   这本书设定的故事背景是乱世,主角所在的国朝也才堪堪定了二三十年,而且也不是唯一统治者,只是其中国力最强盛的一个,由于社会阶层变动,所以很多会识字作画的王孙公子流落街头,以卖字卖画为生,朝廷也没有明确限制哪些题材不准出,这也造就了小说产业的繁荣。   书局吗,为了挣钱就会把正经书和不太正经的书一起卖,于是沈丝丝就想到这么一个快速赚钱的兼职。   阿枣喝了几口水才压下吐血的冲动,张师傅惶恐道:“您怎么了?”   阿枣虚脱摆摆手:“没事。”   张师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龙.阳艳戏已经全部出完,按照咱们红契上定下的时间,春闺秘史第二册 下个月初十就要交稿了,我怕您贵人多忘事,所以顺道提醒一下您。”   还有红契?这下想赖账都赖不了了。阿枣听了想打人,但为了五斗米不得不折腰,绷着脸答应下来:“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开始画。”不行也得抛弃节操硬着头皮上了。   她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询问道:“张师傅,润笔费...能不能提前预支些?我家里出了些事,身边又没有银钱能支用...”   张师傅听到一个钱字,一张老脸如同被寒风刮过般凛冽:“您当初跟我们掌柜的说家里困难,已经预支了一半润笔费了,春闺秘戏的下册还没着落呢,我也不好意思舔脸向掌柜的开口啊,您这就是为难我了...”   那钱想必也是用来给沈入扣看病了,阿枣听完也不好再说,张师傅又道:“您也别灰心,我们掌柜的说了,您只要把下册尽快赶出来,剩下的一半立马给您,一交稿就结钱,您可是咱们书局独一份!别的人哪个不是出了三个月之后才结账的?”   这下阿枣就是想拖稿也不能够了,张师傅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又拿出一个圆肚的白瓷瓶,笑的有些神秘:“这瓶花露叫吴越歌,是掌柜的让我带给您的,说您一定喜欢。”   阿枣伸头闻了闻,香味浅淡清雅,她估摸着是类似香水的东西,便伸手收了:“替我多谢掌柜的了。”   张师傅笑着摆了摆手,转身走了,阿枣随手把瓷瓶收到怀里,扔下节操把那本春闺秘戏上册看了看,沈丝丝还给自己起了个颇为风雅的笔名——玉瑱君。整本书其实也没什么内容,就是一个深闺妇人以各种姿势和人鼓掌的故事,每幅图下面都配有文字。   沈丝丝一个未出阁少女,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高难度姿势的啊!   阿枣怀着敬畏的心情从头看到尾,整体来说续写难度并不大,因为整本书也完全没有啥剧情,她只要构想出更新奇的姿势来就行...   她心情复杂地摆好笔墨,上辈子看过的里番不老少,自己画还是头一回,她本以为画这玩意十分困难,没想到动笔的时候还挺顺手的,尤其是胸中有料...动笔的时候就好像画过千百遍一样,两三个时辰就画了四五张,她放心之余又开始为自己的节操担忧。   阿枣画到深夜,直到李氏来催才吹灯睡觉,本来睡的饱心情也好,但一想到薛见只给她放了一天半的假,下午就要继续去男主府邸当差,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顿时浑身哪哪儿都不对了。   她吃过早饭,磨磨蹭蹭半天才出门。   尽管认识了一个全新的沈丝丝,但是对于薛见这事吧,她做的确实不地道,薛见当初也没招惹过她,她对这位不受宠的皇子却全然没放在眼里,一转头就联合别人算计男主,她可以对家人有情有义,也能对外人如此凉薄无情,人果然是复杂的生物。   她感慨完又开始回忆剧情,虽然沈丝丝已经暗算过薛见,薛见此时不仅没堤防她,反而出去办事赴宴见人都会把她带上,给她造成了自己很得信用的假象,以此利用她继续传递错误情报,以求麻痹旁人。这种情况逃跑也不是不行,但她又有公职在身,家里还有老娘和疯了的亲哥,拖家带口的能跑到哪里去?   更别说她此时已经暗害过薛见,以书里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就算她跑了,难道薛见就不会追杀吗?   所以她要利用这段时间,努力展示自己的人畜无害,打小男主的杀心。阿枣给自己捏了个忠厚老实清纯不做作的小白花形象,规划了一下未来的路线才进了皇子府。   这个架空的朝代皇子也是要干活的,长史虽然是朝廷委派的官员,但性质却有点像幕僚,薛见不得宠,幕僚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人才俊杰,他府里共有三个长史,一个是年级大到可以给他当祖宗的王长史,另一个是豪门富家子周长史,进来混个资历的,请假的时候比干活的时候多。阿枣忍不住还想着怎么让男主看到自己的清纯不做作,看了眼左边的歪瓜,又看了眼右边的裂枣,再看看比歪瓜裂枣还不如的自己,顿时觉着前路更加渺茫。   不过好在她运气不错,周长史干了还没多久就说肚子疼,潇潇洒洒地请假走了,阿枣满脸懵逼地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做什么,还是王长史颤巍巍地递给她一沓账目:“沈长史,这是最近府里修缮维护的账目,我才核对好,我走不动了,你帮我交给殿下吧。”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阿枣忍着激动接过账目:“行,我这就给殿下送过去。”   王长史叮嘱道:“殿下在西苑帮太后娘娘炫戏,你去西苑找他吧。”   阿枣点头应了,顺手拉了个下人带她去西苑,果然见薛见坐在一方水榭里,平川在他身边伺候着,隔着清浅池水便是戏台,上面有个柔眉顺眼的戏子在低吟浅唱,音调婉转悠扬,薛见似有些漫不经心,只偶尔抬眼一瞥,很快又低下头写着什么。   她想了一下,书里薛见是养了个戏班子的,而且这个戏班京城闻名,就连太后也十分喜欢听他府上的戏班唱戏,如果她没记错,戏班的班主是...   她才想到这里,人就已经进了水榭,此时湖面起了凉风,平川让人取来披风亲手给薛见披上,薛见原来差点吃过算计,因此不喜丫鬟近身,但平川到底是个男子,又是武将,做这些事手脚粗笨,前面的系带没系好不说,还把薛见前胸的衣裳弄皱了。   阿枣犹豫着该不该帮忙,薛见这时候才见到她,一见到她就想到脐下三寸那事,好奇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顿了下,微微挑眉,这才道:“你过来。”又看了眼平川:“让沈长史来。”   大概是上回掏鸟那事儿给平川留下了心理阴影,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竟也没说什么就退下了。   阿枣把手里的账本放到一边,走近看了几眼,小声道:“请殿下把身子抬起来些。”   披风是丝绸料的,十分柔滑,系好了带子稍微一动就会散开,阿枣看了眼,披风里有个暗扣,她把暗扣扣上,想到自己只会打蝴蝶结,于是把系带左绕右绕,系了个有卖萌嫌疑的蝴蝶结。   薛见看了眼也没说什么,阿枣想搭讪表现一下小白花人设,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薛见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微有不耐:“沈长史还有事?”   阿枣搜肠刮肚地找话题:“殿下...您的伤好的怎么样了?”说完才发觉自己这话头起的真不怎么样。   薛见抬头瞧了她一眼,似有些诧异,似笑非笑,眼底的朱砂痣十分灼目:“尚可。”他淡然道:“你身子可大好了?回头我命人送些枸杞沙参给你。”   莫名其妙,那不是补肾的药吗?她看起来很像肾亏吗?   阿枣只得道:“多谢殿下。”   这下又没话说了,阿枣恨不得把‘清纯不做作,单纯又无害’十个字字贴自己脑门上让他看见。   薛见继续提笔写字,虽然他只是扭伤了手腕,但手上力道控制不好,悬腕研墨的时候墨汁难免溅出来了些,又看了眼在一边干站着的阿枣,眯了眯眼,问道:“你还忙吗?”   听话听音,阿枣这点颜色还有:“不忙不忙,卑职来帮殿下研墨吧?”   薛见懒洋洋地道:“不必,我自己来就行。”   一边说一边十分自然地把手里的墨锭递给她,阿枣:“...”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蛮诚实的。   阿枣卖力给她研墨,又小心觑了眼他的神色,一边在心里暗暗叹息,瞧这位殿下神色自如,谁能想到他已经在算计沈入扣了呢?   她正在神情复杂地偷瞄,冷不丁薛见抬起头,两人正对上,阿枣讪讪地低下头,他漫不经心地道:“稠了。”   阿枣忙又加了点清水进去:“您稍等,马上就得。”为了凹人设,她又别别扭扭怯声怯气地道:“卑职第一次给人磨墨...”   薛见就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加清水,沈入扣的性格她至少看透了七八分,目光短浅,狂妄愚昧,但自从她昏过去又醒来之后,性子似乎发生了怪异的改变。   他冷不丁问了句:“长史觉着自己是什么性子?”   阿枣凹人设凹的太入神,脱口道:“清纯不做作。”   薛见:“...”   作者有话要说:  薛见:神他吗清纯不做作! 第4章   一个敢当着人面自渎的人好意思说自己清纯?!   薛见听了想打人,闭了闭眼才道:“你真是这么看自己的?”   阿枣说完也囧了,还得硬着头皮给自己挽尊:“对,卑职就是这么看自己的,打小就有人夸卑职清纯可爱,而且向来省心不做作。”   老司机何苦称自己是学前班。   薛见觉着沈入扣不是变聪明了,是变奇葩了...   他又深深地看了眼阿枣,这才提笔继续写字,写的时候长眉还微微蹙着,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份差事。他手腕本来就伤着,并不适合长时间悬腕写字,在落下最后一笔收力之时,手腕微微颤了颤,‘凉’字的最后一笔稍稍有些歪斜,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不过薛见显然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把这张随手就扔了。   阿枣本来没敢多看的,但在他扔下的那一瞬没忍住瞥了眼,见是寻常风花雪月的联句,不由得暗暗纳闷,在她心里男主每天不是算计人就是在算计人的路上,没想到还有这份闲情。   在她诧异的档口,薛见已经又重新铺了一张宣纸,以青瓷镇纸压住,站起来继续写字,这次状态更加不好,第二笔的时候就已经稍稍斜歪,阿枣又开始凹人设:“殿下不如歇歇再写?既然只是普通练笔,小心别累着了。”   这些联句其实是太后的吩咐,他虽然不得皇上的待见,但好在还算得太后疼爱,太后虽然对所有皇子都差不多,但惜他生母早逝又不得皇上待见,主要是觉着他也是个能干孩子,便多对他存了一分怜爱,知道他字写的好,有意帮他在皇上跟前露个脸,便让他多写几张,她好能挑一副最好的挂起来。   薛见虽然不以为意,但也不好拂却太后的好意,他听见阿枣说话,偏头瞧了她一眼,心头微微一动,悠悠道:“帮太后写几幅字而已。”他忽又问道“我听说你不光字写的极好,而且还会仿写大家字迹?”   阿枣心说沈丝丝点亮的技能还不少,犹豫片刻才道:“回殿下的话,卑职的字不过尔尔。”   他微微一笑:“你既然不想,那便算了。”   阿枣读出了他眼里的深意,知道他说算了肯定不会这么算了,只得逢迎道:“卑职好久没有练字了,十分技痒,再说您手腕还没好全,还请殿下让卑职为您分忧,不然卑职心里难受!”   薛见哼笑一声,把笔递给她:“既然你如此要求,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阿枣:“...”   妈.的智障!   她不得不装作一脸感激的样子接过毛笔,又把薛见的字反反复复的看了会,这才开始动笔,费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写了‘幽窗’两个字,她个人习惯在落笔之后轻轻顿一下,写完之后下意识地停笔去看薛见。   薛见低头看了会儿才道:“继续。”   阿枣写着一对儿联句,薛见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见她写完第一句才道:“已经好了。”   她做事的时候有个习惯,一旦全神贯注很难被外物干扰,别人说什么她听不见也看不见,薛见见她没反应,两指按在她手背上:“可以了。”   微凉的手指堪堪触及手背,阿枣一个激灵,忙缩回手放下笔垂手立在一边。倒是薛见有些讶异,没想到一个男人的手竟会这般滑腻,滑不溜手一般。   阿枣自己暗自把两幅字比较了一下,论相似程度大概有五六分,形似神不似,虽然模仿了字形,但是远没有薛见那种茕茕孤傲的风骨。   薛见片刻便收回思绪,目光在她最后一顿上停了一瞬,阿枣带了点期待问道:“殿下,卑职写的如何?”   薛见颔首道:“写的不错,既然写的这般好...”他悠然道:“你就拿回去挂到自己屋里吧。”   阿枣暴躁了,既然不打算用让她仿写个锤子啊!早知道她就随便打发了,写那么认真干嘛!   阿枣一口气给憋了回去,过了会儿才道:“多谢...殿下。”   他的字是一绝,比很多大家的毫不逊色,所以京城有不少文人雅士会重金求字,前几日京里有人仿他的字拿去出售,虽然不算大事,但也多多少少是件麻烦,他又知道沈入扣有仿写的本事,现在看来并不是她了。   阿枣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虽然两人相处表面上还挺和谐,但薛见心里想什么谁知道呢?总感觉怎么好感度反而降了?这也不能怪她,她交朋友从来都是随缘,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做点头交,还从没有特意讨好一个人,而且薛见这种人也不是你讨好的好他对你就能刮目相看的。   她越想越是郁郁,一脸惆怅地准备撤退,就见拱桥上缓缓行来一个丽人,丽人外罩着一身红纱罩衣,里面用金线绣了百蝶穿花图,每行一步头上的牡丹步摇便轻轻摇晃,一般人穿大金大红会显得十分俗气,但她则不然,不但不落俗套,反而显出别样的艳丽和张扬来。   美人款款行来,每走一步风韵十足,她身材高挑丰满,薛见差不多是一米八四八五的高个,这妹子比薛见也差不了多少,更别提阿枣。   阿枣一看她的装束就知道美人是谁了,她名叫申妙,书里提过薛见曾经救过她,她就死心塌地地跟了薛见,还亲自建了个名动京城的戏班,明面上是红火的戏班,内里却是替薛见收集各个权贵高门情报的组织——值得一提的是,她还是薛见的红颜知己之一,性子是妖艳贱货那种类型的。   这里不得不说阿枣其实没把那本叫《江山入我怀》的书看完,看到沈长史死了之后,她觉着男主行事有点偏激就弃文了,反正她看过的那部分两人没有正式确立情侣关系,只是互相帮扶写的十分引人入胜,只是看评论里有不少大牛分析书里的女性角色,申妙是薛见红颜之一的印象根深蒂固。   等红颜走近了,阿枣眼睛都看直了,这妹子个子真高,真特么高!   申妙笑眯眯地走过来:“殿下觉着我让他们排的这出戏怎么样?太后和后宫佳丽们会不会喜欢?”   薛见对着她说话态度就自然许多:“太后最爱神怪戏,其次便是情情爱爱的,你看着排便是。”   申妙脸上仍是带笑,嗔道:“神怪戏也有唱的好唱的坏的,殿下别不上心,我瞧您压根没用心看吧?”她又道:“我这回招了几个好苗子,个个都眉清目秀的,太后见了定然喜欢。”   阿枣没想当电灯泡,见她过来本来准备自动下线的,没想到申妙美目一转,竟落在她身上:“沈长史?”   阿枣对她不敢怠慢,应了声:“姑娘请说。”   申妙拖长了腔道:“沈长史近来...”   阿枣竖起耳朵就听她下半句:“似乎俊俏了不少。”   阿枣:“...”   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薛见,你未来红颜这么当着你的面夸别的男人长得俊真的没问题?   薛见目光也瞥过来,竟附和道:“确实,果然还是京里的风水养人。”   申妙吃吃一笑:“沈长史脸怎么红了?”   阿枣本来还想着讨好男主不成,但是可以讨好男主红颜啊,她听了这话立即打消了念头,吃不住这俩神经病,拱手告罪道:“殿下若是无事,卑职先告辞了。”   惹不起,告辞!   申妙就站在薛见身侧,若有所思地看着阿枣离去的背影:“殿下有没有觉得沈长史...”   阿枣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屁股挺翘的。”   阿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女配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女配_(:з」∠)_ 第5章   薛见:“...”   他下意识地落了一眼,发现沈长史的...不光挺翘,而且腰肢纤细,竟比许多女子的腰肢还要纤细,显得更...饱满挺翘了,就是板正宽松的官服也遮掩不住。   他收回视线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不觉微有窘然,不过很快就淡了神色,申妙还以团扇掩嘴,轻声对薛见道:“殿下觉着呢?”   挺翘的...薛见轻咳了一声,漠然看了她一眼,随即蹙眉:“胡言乱语。”   阿枣几乎是落荒而逃。   申妙轻轻摇了摇团扇,又跟薛见低声商量着等太后要演哪一折戏,商议完毕她忽然问道:“殿下觉不觉着沈长史最近有些不对?难道知道您知道了?”   薛见垂眸不语,若有所思,申妙歪了歪头:“要不要我帮您试探一二?”   薛见蹙眉:“不必,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申妙耸了耸肩,然后才福了福身准备告退,又瞧着沈长史离去的方向,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阿枣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往长史办公的东院走,没想到才走了一半就被申妙追上了,她笑意盈盈地道:“沈长史?”   阿枣看见她就忍不住皱起眉:“申姑娘究竟有何事?”   申妙优哉游哉地道:“好久没见沈长史了,想跟你打个招呼?”她笑盈盈地道:“长史原来不都叫人家戏子吗?怎么现在一口一个姑娘?我听着还不大习惯呢。”   阿枣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两件事,一沈丝丝和申妙的关系很不好,二申妙是来找茬的。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沈丝丝,申妙说话太不着边际,她听了都想暴力。   阿枣惹不起大哥的女人,只得道:“原来年少轻狂,前几日伤了一回,已经幡然醒悟,过去得罪之处还请申姑娘见谅,我他日定当摆酒赔罪。”   申妙竟然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赔罪有用的话要捕快干嘛?”   阿枣给她拍的心头火起,就见她收了满脸的戏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一说前几日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说殿下的马车到底是谁做的手脚?你把殿下垫在身下,当真是无意为之?现在殿下还伤着呢,”   她轻笑了一声:“殿下不计较,你以为我也能不计较吗?”   申妙竟然直接就问出来了,她居然直接问出来了!可是书里也没提到马车具体是谁动的手脚,这么一想沈丝丝还真是挺可疑的,不过这时候打死也不能承认!   阿枣道:“说话要凭证据,你亲眼看见我做手脚了吗?再说我伤的不必殿下重?休得信口开河!”   申妙笑眯眯地道:“看来无凭无据我是奈何不得沈长史了?”   阿枣心虚了下,她不会真有吧?   申妙猝不及防凑的更近,轻轻在她耳边吹气:“沈长史,那就得罪了。”   阿枣还没反应过来,她猝不及防地伸手直接把阿枣按在怀里,声音尖利哀凄:“沈,沈长史,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阿枣:“...”   谁别过来!你别过来好吧!阿枣愣了一下,没想到申妙为了替薛见报仇坑她一把,竟然立即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慌忙就想挣脱开,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居然挣不开!   现在的情形就是申妙一边颤声说着救命非礼你别过来,一边死死地把她按在怀里不放手,阿枣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这般叫嚷自然很快有人过来了,平川带着府里的护卫当即赶了过来,一见此情景当即大怒,这也太饥渴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殿下的手下人!但他一转头想到上回伸手掏鸟那事,又觉着沈入扣能干出这事来一点都不稀奇。   阿枣还不知道自己要在众人心中当很长一段时间的掏鸟侠,察觉到申妙手一松,立刻挣脱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听我解释啊!”   平川抬了抬手,让人把阿枣辖制住,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请殿下来定夺。”他说完真命人请了薛见过来。   薛见来之前已经听人把事情说了一遍,默然看了眼泫然欲泣衣衫不整的申妙,沉吟片刻才道:“怎么?”   申妙以手绢遮脸,略带得意地往阿枣这边瞟过来,似想看她怎么应对。   阿枣先下手为强,也不管是不是大哥的女人了,抢先一步解释道:“回殿下的话,刚才卑职正在路上正好好地走着,申姑娘不知道怎么就撞过来,然后就开始喊非礼了...”   果然是没什么新意的解释,申妙无趣地撇了撇嘴,就听她话锋一转,笑的略带恶意,随即又摆出一脸忠厚来:“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卑职既然不慎碰了申姑娘...”   她轻咳一声:“卑职愿意娶申姑娘为妻,方全了她的名声。”   薛见:“...”   申妙:“!!!”这是什么骚操作!   这提议看似不着边际,其实想想还挺有道理,沈入扣再怎么不行明面上也是官身,申妙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戏班班主,也就是说她如果承认阿枣碰她,她就得下嫁,来这么一出搞得跟她蓄意勾引似的。   申妙想着想着脸都黑了,阿枣皮了一下贼开心,老老实实地垂手恭立在一边,她才不信薛见会舍得让自己的红颜知己嫁给她呢。   申妙一时收不了场,僵着一张脸:“你,你胡说什么!”   阿枣乘胜追击:“申姑娘想要的不就这个吗?”   薛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申妙,见她脸都气绿了才淡淡道:“我相信你们二人的人品,此事想必有误会,就此没过去吧。”   阿枣没想到自己还有宅斗天赋,顿时心情大好,背对着薛见冲着申妙挤眉弄眼顶起鼻子做了个挑衅的表情,待转过脸的时候瞬间变成了正经脸:“是,卑职也觉着有误会,哪里想到申姑娘不依不饶的。”   薛见道:“你先去当差吧。”   申妙本来气的连连翻白眼,但见她做鬼脸又忍不住笑了,倒觉着她有些可爱,正欲跟薛见说话,就见他挑眉问道:“沈长史调戏你?”   申妙耸肩,痛快否认:“怎么可能,我调戏沈长史还差不多。”她见薛见蹙眉,知他是不悦自己自作主张,忙反客为主道:“殿下难道不怀疑他知道您在利用他了?方才咱们应该一唱一和,我坑他的同时你护着他,这样他才会更信您信他。”   这话相当拗口,不过薛见却听懂了,只漠然瞥了她一眼,申妙笑嘻嘻地道:“当然我自也有私心,沈长史叫我多少声戏子?对我班里的人何等不屑?殿下还不许我找一回场子吗?”   她说完又想到阿枣做的鬼脸,自己撑不住又笑了:“不过我觉着沈长史晕这几天,聪明不聪明的另说,人倒是讨喜了不少,没原来那么面目可憎了,殿下觉着呢?”   薛见长睫微动,面不改色地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最近好生安排着排戏吧,无事别回府里了。”   申妙脸色一苦,幽幽地叹了口气,薛见恍若未觉。   这是阿枣自打穿来之后头一回凯旋,像只志得意满的大公鸡,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她昂着下巴得意了会儿,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啊,申妙不是男主红颜之一吗?一般男人听到自己女朋友被调戏不应该勃然大怒上来先抽调戏那人两嘴巴子吗?怎么薛见这么淡定?   阿枣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会儿又很快跑毛了,无聊到在长史办公的地方左转一圈右转一圈。   薛见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不会交给几个不着调长史,因此长史的工作十分清闲,她晃晃悠悠到下差的点了,稍微收拾收拾就回了家。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薛见下午真的送了她许多补肾的药,搞得她揽镜自照半天,难道她真的长了一张肾亏的脸?   一回到家里,李氏看见她便松了口气,忙拉着她进了屋,给她指着桌上的几样药材补品,解释道:“今儿有个穿着打扮挺华贵的男人来咱们家给你送这些东西,我本来没打算收的,不过他硬是留下了我也没法子。”   阿枣愣了下:“是书局的人送来的吗?他说什么了吗?”   老张虽然没法给她争取另一半的润笔费,但是对她还是相当不错的,时不时送些水果蔬菜和小玩意来探望,有些盒子阿枣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李氏摇了摇头:“瞧着不像,他也没说什么,只跟我说让你好好将养着。”   阿枣仔细想了想,书里还跟沈丝丝有牵连的就是楚贵妃和五皇子那边了,难道是那边送来的?   不过她也没思考多久,刚刚入夜她还没来及吃晚饭,就有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敲响了沈家大门,阿枣忙出来迎客,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寒暄道:“沈长史,别来无恙啊,您可让我老陈好找,上头听说您受了伤咳担心得紧,特地让我给您送些补身子的药来,没想到您不在,我只得再次叨扰了。”他还以为阿枣在家修养着,没想到竟扑了个空。   现阶段不管是五皇子那边还是薛见这边她都不敢得罪,只得笑笑:“陈大人有什么事?”她以为这人是楚贵妃娘家派来的,压根没想到是宫里的内侍,固以大人称之。   她歪打正着,陈公公面露几分愉悦,目光环视一圈,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僻静之处细说。”   阿枣咳了一声:“大人稍等。”   由于沈家实在没啥好东西,她只能借花献佛,返回身把薛见给的补肾的补品拿了几包,犹豫片刻,觉着老张送的应该都是一些用来把玩的小物件,于是把其中一个没开过的盒子也抓在手里,出去塞给陈大人:“小小东西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她又道:“街口有一家茶楼,咱们去那边谈吧。”   现在先虚与委蛇,敷衍着楚贵妃这边,免得他们对她家里人,最好能当个无间道,想法子利用一下他们,以后更好向薛见投诚。   陈大人收到东西还暗暗称奇,沈入扣这个穷逼竟然舍得送人东西了!他不着痕迹地拨开木盒的锁子看了眼,随即身子僵了僵,月光打下来照在他铁青的脸上。   沈入扣给他,一个太监,送了几包补肾的药,和一个银制的假JJ!!!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叫掏鸟侠的逆袭_(:з」∠)_猜猜老张给的礼物里为啥会有这种东西! 第6章   由于沈丝丝画的龙阳秘戏十分生动传神,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所以老张下意识地觉着她是此道中人,为了拉住书局的当家作者,老张投其所好,送了不少稀奇古怪能够用来行床笫之欢小玩意给她,有的太过奇怪以至于她没认出来,只当是把玩的物件,有的盒子压根没来得及打开。   阿枣一转头看见他面色古怪,奇道:“大人怎么了?”   大部分太监对这事儿都比较敏感,陈公公下意识地以为她在嘲讽自己,羞辱完自己还装样,差点把东西砸她脑袋上,但想到楚贵妃的吩咐,硬是咽下了这口恶气,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走吧。”   阿枣还不知道自己老张被坑了一回,给瞪的莫名其妙,撇了撇嘴才带着他去了茶馆:“大人有什么事说吧。”   其实楚贵妃和五皇子不止在薛见府埋了钉子,不少已经弱冠的皇子府里也有她埋的暗线,只不过她收养过薛见几年,知道他的才干,对薛见比较上心罢了,平时也都是沈丝丝主动联系楚贵妃娘家人,娘家人再把消息递进宫里的。   而阿枣穿来之后,当然不会主动递消息过来,而薛见近来又颇入太后的眼,楚贵妃便有些坐不住了,便派了宫里人借着探亲的由头,来找沈丝丝探听消息。当然这么干的也不会只有楚贵妃一个,薛见在别的皇子府想必也有钉子,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阿枣为了不让楚贵妃看出她有反水的心思,还主动给陈大人倒了杯茶。   陈公公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往常都是沈入扣主动说薛见府上有那些异动。陈公公等了会儿见她没打算开口,只得主动问道:“近来四殿下可有什么动静?长史许久没来回话了。”他说完似乎觉着自己问的太直接,又补了句:“贵妃娘娘对殿下一直挂念着呢。”   阿枣沉了沉心,为难道:“不知道是不是前日马车出事的缘故,殿下最近似是对我生了疑心,好些事也不让我经手了。”   陈公公面色一沉,喝了口茶,缓了神色才道:“太后的生辰不到两月就要到了,四殿下可有备好生辰礼?“   阿枣听完暗暗摇头,楚贵妃到底是久居深宫太久了,眼界未免有些窄了,区区一个生辰礼还值得费心打听?难道怕自己儿子送的贺礼被比下去了?   她暗中猜测了一阵,又估摸着今儿早上排的戏就是要献给太后的,但她既然决定了要抱男主大腿,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慢吞吞地道:“前几日殿下似乎买了樽白玉观音进府。”   陈公公眼睛一亮,阿枣又补了句;“不过还有两个月呢,指不定殿下的心思会有什么变化。”   陈公公显然对她的模棱两可很是不满,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叹了声:“这么多年了,殿下身边也没个贴心人侍奉着,贵妃娘娘着实替她担心,这些年正经闺秀没找着,最近倒是跟个戏子厮混,那戏子你可清楚是什么来历?“   一个内侍敢这般直接问她皇子婚事,可见楚贵妃还是挺信她的,阿枣心里汗了下,继续打着太极:“申姑娘似乎家境贫寒,当初被太子救了之后一直帮殿下做事。”   陈公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些事他都知道,要沈入扣有什么用!   他强压着火气,又问了几个问题,阿枣要么插科打诨,要么干脆装不知道,陈公公想到那个银色的假jj,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阴测测地道:“枉费娘娘和五殿下赐下银子让沈长史的兄长看病,还特地使楚威候府帮沈长史寻医问药,无有不尽心的,沈长史就是这么回报娘娘的?”楚威候是楚贵妃娘家,这话既有提醒,更有胁迫。   阿枣这才恍然了,穿越来这忌日,她觉着沈丝丝也不是那等十恶不赦之人,最多有些娇蛮的小姑娘脾气,原来是为了给兄长治病,难怪她会跟楚贵妃合作呢。她可能一开始只是为了为兄长赚一分救命钱,但是在朝堂争斗后来越陷越深,怕也才出来薛见若是知道了她背叛之事不会对她手下留情,所以想着先下手为强,反而搭上了自己性命。   阿枣想完这些心里更加复杂,还不得不跟陈公公飚戏,理不直气也壮,昂着脖子高声道:“公公若是不信我,咱们就到楚贵妃面前理论理论,我对上头吩咐下来的事儿绝对上心,您要是再敢冤枉我,别怪我说话不客气!”   陈公公:“...”   陈公公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气的胸膛连连起伏,又怕她嚷嚷的太大声被人听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拂袖走了。   阿枣本着茶钱不能白掏的精神把一壶茶喝干净才抹了抹干嘴走了,回到家里李氏特地给她留了一份饭,最近家里捉襟见肘,晚饭是清一色的咸菜稀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碟子里有一枚白煮蛋,她草草吃完饭,满腹心事地上床睡觉。   第早上刚到东苑长史当差的地方,就看见王长史脸青纯白地坐在书桌前干呕,阿枣吓了一跳,忙走过去扶住他:“老爷子您怎么了?”   王长史青着一张脸摆摆手:“今儿早上贪多吃了四五个油糕,感觉上腹不大舒坦。”   周长史忙递了一杯茶水过来,阿枣道:“您先喝口清茶清清肠胃,我等会儿给您泡点神曲消食茶。”   王长史难受的话都说不出来,接过茶水大喝了几口,没想到这一喝反而坏了,被半凉的茶水一激,他老人家猛地弯下腰大吐特吐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心碎的味道,阿枣还是知道尊老爱幼的,忙屏住呼吸扶着王长史去一边休息,王长史白着脸坐了会儿又觉着腹中在哪吒闹海,说了一声便匆匆往茅厕赶去了,阿枣摇了摇头,回了当差的地方帮着收拾王长史方才吐出来的脏污。   周长史出身富家,难免有些纨绔习气,只在一边袖手瞧着,转眼收拾完,周长史这才掩住鼻子皱眉道:“这味道怕是一天都散不去了,咱们还怎么当差啊?”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衣服:“总觉着我身上都是一股子馊饭的味道。”   阿枣随身带着老张送的那瓶花露,先把窗子打开通风透气,然后取出花露在屋里洒了点,整个屋子的酸臭味为之一散,反而弥漫着一股清雅香气,她又给自己后颈和耳后点了点,问周长史道:“周长史可要来点?”   周长史闻到这香气,先是一怔,然后再是双眼发亮地盯着他细看,面带喜意的接过花露,笑道:“好啊。”   他接过来却不用,反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阿枣,随即笑道:“沈长史好品味,据我所知这花露名唤‘吴越歌’,不仅气味清新雅致,更别有内涵。”   阿枣顺着他的话道:“我也是觉着它别有内涵才留下的,周长史若是喜欢,我回头送你一瓶。“   周长史笑意更深:“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沈长史了。”   他还欲说话,就有下人来传话,说殿下请她过去,阿枣愣了下才跟着下人去了正院,就见正院里才撤了香案陈设,似乎是才接过圣旨。   阿枣走到薛见面前欠身道:“见过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薛见似是闻见她身上的香气,眼底略过一丝诧异,抬了抬眼,眼尾处的朱砂痣显得异常艳丽:“吩咐倒是没有,不过有东西要给你。”   阿枣怔忪道:“您,您要送我礼物?这不年不节的...”   薛见对她的自我感觉良好报以一笑:“不是我,是楚贵妃。”他慢条斯理地道:“方才皇上传旨过来,顺道捎带了楚贵妃赏下来的物件。”   阿枣就惊了,楚贵妃给她送礼,还是通过薛见给她送礼,这是什么骚操作?!   她懵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楚贵妃肯定是对她昨日的敷衍不满,明则送礼,实则敲打,为了告诉阿枣,她随时随地都能把她和自己有所往来的事情告诉薛见,让她最好安分守己点。反正她是贵妃之尊,就是薛见知道了也不能把她如何。   阿枣不由得暗暗懊恼,倒不是懊恼楚贵妃的胁迫,反正薛见早都知道此事,她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主要是替沈丝丝恼怒,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要是当初没帮楚家人办事,现在也不会落了把柄在人手里,被薛见厌恶不说,还处处受人辖制。   薛见又淡然道:“楚贵妃说你一心为我,恪尽职守,鞠躬尽瘁,十分操劳,所以特地赏赐东西给你。”   其实楚贵妃虽然想敲打沈入扣,但也不想把这枚棋子就此废了,所以没做的太明显,不止给了他一人,其他两位长史也各有赏赐,而且他在楚贵妃宫里待过几年,她给东西也算师出有名,他故意这么说只是想瞧瞧沈入扣的反应,毕竟他这些日子十分出人意表,让他觉着颇为...有趣。   他抬眸瞧着她的反应,见她有恼怒有尴尬,就是没有心虚害怕,他满是兴味地勾了勾唇。   阿枣颇为底气不足,尴尬道:“卑职...何德何能,能得贵妃娘娘青眼?”   薛见并不接话,示意下人把楚贵妃赏赐下来的东西给她,他道:“打开瞧瞧吧,我也十分好奇楚贵妃给你了什么。”   阿枣听他如此说,只得掀开乌木盒盖,见盒里的东西通体有白玉雕成,上窄下宽,整体看起来颇为圆润,所谓淫者见淫,她大概是最近春宫画多了,脑子里邪光一闪,也顾不得清纯不做作人设了,艰难道:“贵妃娘娘为什么送卑职...一根玉势呢?”   薛见:“...\"他突然想知道楚贵妃听到这话时候的表情了。   他深吸一口,尽量平缓道:“那是白玉木兰果镇纸。” 第7章   阿枣看见薛见一张漠然的脸就觉得十分委屈,长得本来就像丁丁吗,还不让人说了!   薛见捏了捏眉心:“你明日随我进宫一趟,本月十六所有宗室子弟要出京祭农,明日我要进宫商议祭农的具体事宜,你在一边把商议出的各项事宜记下来。”   他平时出门办一些不打紧的事总会带着沈入扣,也不全是让他觉着自己十分信任他,主要是王长史老迈,周长史混日子,除了他也没别人可带,算计归算计,能榨干这枚小钉子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也不含糊。   阿枣倒是受宠若惊:“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薛见颔首:“你带着玉...”他轻咳了一声,硬是把‘势’字给咽了回去:“玉...镇纸下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带偏了,他怎么看那方镇纸也怎么像...玉势。   为了防止被带的更偏,他挥手让阿枣退下了。阿枣退下之后还是难免感慨了几句,要不是她看过原书,就两人这个相处模式,她也不信男主现在会想要他的命,简直是戏精本精啊!   阿枣捧着神似玉势的白玉镇纸一直熬到下差,然后一刻没停直接跑到当铺去解救自己羞涩的口袋,当铺的伙计倒是识货,没把这玩意当玉势看,而是十分慎重地请了个朝奉来,她本来以为有门,这玩意要是能卖出去估计半辈子的生活费都有了。   没想到朝奉仔细反复看了许久,最后摇头道:“公子,这东西我们收不了,您拿回去吧,我奉劝您一句,您拿回家供着吧,也别想着卖了。”   阿枣愣道:“为何?”   朝奉把镇纸的底部亮给她看:“这是内造的东西,宫里出来的,谁敢要是不要命了不成?公子还是带回去吧。”   阿枣灵机一动:“装镇纸的盒子能卖不?”   朝奉:“...您放过我吧。”这是有多缺钱啊!   阿枣意兴阑珊地拎着镇纸回家,李氏见她得了宫里的赏还挺高兴,直嚷嚷着要把这方白玉镇纸供起来每天三炷香,阿枣想象着自己每天给一根丁丁烧香叩拜的画面...简直没眼看。   第二日早上,薛见果然备了马车——两辆,两人分别坐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皇宫去了,在皇城外下了马车,她是怀着瞻仰皇宫建筑和皇帝的心情去了,阿枣暗暗品评了一番,本朝的皇宫不如故宫瑰丽雄浑,但是别有一股粗犷古朴的封为,气势巍峨。   薛见见她只是目露欣赏,神态从容,不觉挑了挑眉,带着她从承宁门入宫直去丹元殿觐见,阿枣一想到能见到看见古代皇帝,不由得有些激动,进殿之后速度极快地扫了一眼,顿觉失望,怎么皇上长得还不如薛见好看呢...   此时其他几位皇子和一些大臣也进了丹元殿,阿枣佯做低着头,又抬眼扫了扫众位皇子,虽然没有一个比薛见出挑的,但最差也是眉清目秀,她还特地关注了一下楚贵妃所生的五皇子薛望,此人竟生了双和薛见一样的丹凤眼,不过看整体并不大像,高鼻薄唇,身材高大,面容冷清,比薛见逊上一筹,却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了。   她暗自在心里品评一番,看着其他长史都奋笔疾书,她忙也低下头开始记录,他们这些长史就相当于秘书,记录大佬们开会的一些重点。   除了这些之外,阿枣还观察出薛见是真的不得宠,虽然长贞帝面上不显,但每次有问题的时候总是不着痕迹地跳过薛见,几次下来就连她这样不走心的都发现了。   长贞帝和列位众臣以及殿下就着农祭的具体细节商议的一个多时辰,这才终于敲定完毕,使得每个人都分工明确,他这才含笑道:“既然已经商定,诸位爱卿便回去歇着吧,想必你们跟朕吃饭都吃不痛快,朕就不留你们用饭了。”   他开了个玩笑,众人都捧场地笑了笑,然后退下了。阿枣自觉走在薛见身后,小心把记录的宣纸展开,小声道:“殿下,我帮您负责的那一部分具体明细都写上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本朝的皇子们遵从太子遗训,并不是一到弱冠就能封王就藩的,弱冠之后会使其搬离皇宫,谓之‘出阁’,出阁之后只会给予国公封位,然后跟其他大臣一样,得领官位办差事,办的好了就能从国公升至郡王,再封亲王,甚至于太子之位也不是不能肖想,办的不好了...就一辈子当个国公,领一份国公的俸禄混吃等死。   薛见低头瞧了眼她的记录:“字太丑。”   阿枣:“...这不是重点!”   薛见随意一笑,刚出丹元殿,就见一个年迈的内侍走过来对着众位殿下欠了欠身,满脸笑意:“诸位殿下,太后和几个太妃在景宁宫里摸牌,正缺几个人看牌呢,太后问诸位殿下愿不愿意过去帮她看牌?太后还说,赢了赏你们每人一道好菜。”   阿枣在后面不由得咧开嘴,这位太后娘娘倒是个妙人。三殿下是众人终于年级最长的,越众而出笑道:“就算太后不说,我们也是要去给她请安的。”   内侍笑呵呵地在前面带路,薛见偏头叮嘱了一句:“我去拜见太后,你先在宫外等着吧。”   一众长史在皇城外护城河边等的百无聊赖,有人干脆提议道:“咱们干等着也无趣,不如做点别的?”阿枣是个闲不住的,感兴趣地凑过去,那人继续道:“几位殿下在景宁宫陪太后摸牌,咱们不如在外面给他壮壮声势,每人押点银钱,看哪位殿下会赢?“   这提议并不算太过,不被发现就没什么事,众人纷纷附和,阿枣也颇有兴趣,掏出兜里仅剩的五个铜板参战,在一堆碎银子里面十分引人注目。   众人下完注,难免议论起自家殿下来,有的说五殿下学识渊博,能力出众,有的说三殿下稳重老成,处事情随和,说着说着就变味了,开始互相攀比起来,阿枣本来沉心静气,给着热火朝天的气氛撩拨的没忍住也插了句嘴:“我们殿下聪慧伶俐,天纵之才。”   大概是夸的有些过头,好几个本来正在互相争论的长史立刻调转矛头,开始与她争论起来,他们自然不敢直接说薛见如何如何不好,就说自家殿下在哪件事哪桩事上帮过四殿下,再说自家殿下小时候学习如何如何快,怎么怎么被太傅夸奖,又说自家殿下干成了多少桩大事。   阿枣被一个个之乎者也名言佳句围攻的晕头转向,最终忍无可忍的大喊了一声:“我家殿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华绝代昆山片玉秀色可餐不服来辩!”   阿枣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其他几个长史都沉默了,她没想到自己一言之威力有这么强的杀伤力,正要开口说话,就见所有人直勾勾地看着她身后,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薛见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脸的高深莫测。   阿枣:“...”   她噎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挥手道:“殿下,正等着您呢。”   薛见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徐徐走过来,他和薛望并肩而行,薛望是楚贵妃之子,自然认得阿枣,不过他性子却和其母大相径庭,漠然一眼扫来,彷如不屑一顾。   阿枣也没顾得上屑不屑的,讪讪跟在薛见旁边,薛见边往停靠马车地方走,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阿枣愣了下,很快道:“我们在夸各自效忠的殿下。”   薛见似笑非笑,重复道:“效忠?”阿枣自然听出他话中深意,还没想好怎么接话,他自己先转了话头:“方才只听你说了容貌,我在你心里只是徒有其表之人?”   阿枣忙摆手道:“怎会?殿下多心了。”薛见哦了声:“原来我在你心里,连其表都没有。”   阿枣:“...”她算是看出薛见在找茬了,忙转移话题:“卑职只是太过敬仰殿下,殿下回来的这般早,想必是摸牌旗开得胜了吧?“   薛见也不打算多做口舌之争,随意嗯了声,掀开车帘就要进马车。阿枣心里一喜,心说三个月的饭钱有着落了,想着过几日问坐庄的七殿下家的长史要钱,没想到七殿下家那位长史是个颇受诚信的,匆匆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碎银,嘴里喊着:“沈长史,沈长史!”   他高声道:“你赢的银子给你!”   阿枣脸一紧,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把他骂了几百遍,心虚地看了眼身边的薛见,坐庄的长史也才看见他,面色僵了僵不敢说话了。   薛见悠悠然开了口:“既然有人给你送银子,你就收着吧。”他倒是真想看看这枚小钉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阿枣后脑勺开始冒汗,坐庄的长史把银子往她手里一塞:“我们殿下说平白欠人钱会有血光之灾的,这里一共是十五两六钱八文银子,你自己点点。”然后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溜了。   阿枣心虚地看了眼他,薛见放下车帘,平静道:“你自己说还是我请你说?”   阿枣表情苦逼,不得不照实说了:“就是,卑职闲着无聊打了个赌,赌谁摸牌能赢,我为了给您壮声势,也押了...点银钱,然后您不是赢了吗,我也就...赢了。”   薛见听了倒也没动怒,只伸出修长白净的一只手,阿枣一愣,他问道:“钱呢?”   阿枣垂死挣扎:“这是卑职打赌赢的...”   薛见缓缓道:“是拿我赢来的,我摸牌你出过力吗?”   阿枣:“我在心里为您鼓劲来着...”   他但笑不语,阿枣一脸绝望地递上了钱袋,薛见又数出不多不少五个铜板来给她:“赏你的。”   阿枣一脸扭曲地看着他。   薛见随手把钱袋扔给车夫:“回去把赌博百害无一利抄一百遍。”   阿枣:“...”   一句X你妈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捞钱计划又没成型,春.宫紧赶慢赶一时半会也画不好,阿枣回家还得吃咸菜稀饭,不过李氏宁可自己少吃点,还是坚持给兄妹俩每人一个鸡蛋。就这么喝稀饭喝到了农祭那天,阿枣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帮忙,李氏把一枚白煮蛋切成两半分给兄妹俩,自己喝着一盏温开水,解释道:“家里就剩一只鸡蛋了,你们先吃,我等会去集市买点。”   阿枣上辈子也有父母,所以对李氏母子二人只有责任,亲情也不是想有就有的,见此情景不由得心头一暖,把手里的半个鸡蛋放到她碗里:“娘你先吃,府里管饭呢,我去府里吃。”   她说完也不等李氏反对,自己喝了两口粥就往外跑,一路跑到薛见府上,急急忙忙跳上了去京郊农祭的马车。   王长史年纪大了,自己单做一辆马车,周长史家里不差钱,原也不必坐府上的马车的,不过今儿不知道怎么的,他硬是上来和阿枣挤了一辆马车。   阿枣也没在意,自己偷偷藏了本闲书看,周长史却主动搭话道:“沈长史怎么没用上回用的花露?”   阿枣只得放下书:“毕竟是当差,也不好总把自己抹的花里胡哨的。”   周长史笑道:“也是,沈长史身上本就带了股轻薄香气,倒比那些调制的花露花蜜要好闻的多。”   阿枣觉着这话十分别扭,不由皱眉道:“我一个糙汉,哪里来的香气,周长史怕是闻错了。”   周长史仰头笑道:“入扣你若是糙汉,世上怕是没有精细男子了。”   阿枣察觉道他称呼变化,更觉莫名,周长史又取出一瓶花露来:“你试试我这瓶,想必你也会喜欢的。”   阿枣道:“不必了,咱们等会儿还要办差呢。”   周长史笑意不减,甚至还伸手在她手臂上拍了拍:“入扣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周某就这般不入你的眼吗?”   阿枣越听越不对劲了,难道周长史知道她的身份了?她不由问道:“沈某最不喜人拐弯抹角,周长史有话直说吧。”   “同为男子,何必如此扭捏?”周长史更凑近了些:“咱们相识许久了,还不曾互相拜访过呢,等今日事毕,入扣不妨来我家坐坐?“   阿枣终于明白了,周长史这是来约.炮了!她琢磨着也不对啊,可是周长史家里有妾室啊,难道是双?而且沈丝丝当长史的日子不短了,怎么他早不约偏偏到这时候来约,而且他凭什么断定她是同道中人?!   阿枣想不明白,只得佯做不懂:“今晚我还有事,改日我请周长史吃饭。”   周长史凑的更近还要再说,此时正值宗室和臣子们停下来休息,阿枣猛地躲开,故意碰翻了一盏茶,弄湿自己的衣裳,忙道:“哎呀,瞧我这笨手笨脚的,我下去收拾收拾。” 然后急忙跳下了马车。   她倒不是歧视同性相恋,只要是正经相爱的她都报以祝福,但是周长史这明显是来约.炮的实在是...她摇了摇头,纠结片刻,在继续跟周长史同坐一车和求薛见调换位置之间选择了后者。   正好薛见也下了马车稍事休憩,这些皇子公主被大内侍卫团团护着,她找了个太监通传了一声才进去,急切道:“殿下!”   薛见目光从她急切的面容掠下,在被打湿的衣裳下摆处多停了会儿。   “你这是...失.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枣:X你妈! 第8章   薛见说完不由得一顿,为什么会想到如此...猥琐的答案呢,难道也被她传染了?   阿枣怔忪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薛见以为她尿裤子了!她简直要吐血,这神一般的脑洞是怎么炼成的!   薛见见她脸色忽青忽红,挑了挑眉,正好众人休息好了要启程,他道:“你跟我到马车上说。”   她忍着打人的冲动,一上马车就迫不及待地解释道:“不是!卑职不小心把茶水洒了!“   薛见意味不明地哦了声。   阿枣激动道:“殿下你要信我啊!我这真的是茶水,不信你闻!”她说着还把袍子撩起来了。   薛见:“...”   他面色微沉:“再胡言乱语就出去。”   阿枣委屈,你都能失.禁了凭啥我不能说个你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幸好薛见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啜了口茶平了平气:“你方才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阿枣就是想换辆马车,不过此时目的已经达成,她就现编了一个理由:“卑职有些地方怕出纰漏,想再来请教请教您。”   薛见瞥了她一眼,也未再追问:“你问吧。”   阿枣随意编了几个问题,就在一问一答中两人到了京郊下了马车,周长史见她从别的车上下来,便知道他对自己避如蛇蝎,眼底有些不痛快,他做事虽然敷衍,但今日农祭朝中大半权势人物都在,见到殿下只带了沈长史进去,而让自己在外面候着,难免更加不悦。薛见带阿枣进去自有用意,当然不可能跟他说。   本朝重视农力,而且给的设定就是风气开放,所以宗室里不光皇上和皇子来了,太后皇后和几个位份高的妃嫔也来了,皇上不光带人行了祭祀大礼,所有宗室中人和重臣都得换了粗布衣服,亲自下田犁地播种,以显示对农课的重视,像他们这些陪从来的小官小吏反倒清闲,不够资格下地。   农祭这段剧情她看过,大概简单地讲了一下皇子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也没她什么事。   阿枣在一边现搭的凉棚里缩着乘凉,一边看这些金枝玉叶干农活,她忍不住看了眼送她玉势的楚贵妃,高鼻杏眼,两片薄厉红唇,看着便是个不好惹的美人。这些人都是金贵人,有不少干了会儿就开始气喘的,不过谁都知道这时候不能掉链子,于是咬着牙死撑。薛见倒是气定神闲,似乎还做出手感来了,哪怕是干农活也自有股说不清道不清的风流。   突然有位小公主尖叫了一声,带着哭音颤声道:“有虫子在我腿上...”她碍于父皇的严令不敢乱动,不过泪珠却滚滚而下。   众人一愣,纷纷低头看自己的小腿,有不少人腿上都趴了正在吸血的虫子,半透明的身子一下一下蠕动着,都惊呼起来。阿枣离的不远看到了薛见腿上也趴着几个水蛭,她怕这些王子皇孙没见过这玩意直接伸手拔了,忙冲过去大声喊道:“不能拔,得用火燎下来!”   五皇子薛望已经准备伸手拽了,听她这么一说才忙停下手,众人纷纷醒悟,让下人点火把虫子烧开,阿枣不想放弃这个刷好感度的机会,拿着火折子凑过去道:“殿下殿下,我来帮您!”   她跑的太急,一脚踩到泥地里,脚下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栽倒,薛见无奈,伸手拉了她一把,却不料另一只手也从旁边伸出来,两只手齐齐用力,阿枣才避免了被摔成泥猴的下场。   她定了定神:“多谢殿下和...五殿下?”   薛望依然是面无表情地一张脸,松开手就让宫人给自己弄水蛭了,薛见侧目看了眼他,转向阿枣:“你还是...去歇着吧。”   阿枣羞愧低头。   以往农祭的田地都是提前清干净的,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好好的一场农祭闹了这么一出,皇上自然不悦,下旨让人追责,不过还是十分执着地走完了流程。   熬了两个时辰,终于完成任务,薛见俊脸被太阳晒的有些泛红,额上也冒出些微细汗,阿枣忙撑伞把她迎到凉棚里,平川已经备好了热水和干净巾子给他洗手擦腿,只不过指甲缝里嵌进去的泥确实难洗,平川拿着根银签子要帮他挑,却宛如张飞绣花,半天不敢下手。   阿枣主动道:“让卑职来吧。”平川不怎么信任地把银签子递给她,她托着薛见的手,拿了个小扫子把他手上的泥尘扫干净,然后把每根修长的手指细心抬起来,轻轻给他挑着指甲缝里的泥。   薛见本来没在意,此时却把目光落在她手上,指骨纤细,肌肤细嫩,柔若无骨,被她上下摆弄也十分舒服,比寻常男人的手要小上好几号,轻轻一握就能包裹其中。   他难得多说了句:“你的手倒不似寻常男子粗硬。”   阿枣心头一紧,打着哈哈道:“这个...您看卑职的身高就知道了,就卑职这个身高,要是长了大手大脚才奇怪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薛见似乎对她态度自然了一点,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薛见,发现她也在低头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探究和疑虑,两人对视片刻,很快又自然而然地挪开视线。   阿枣早上中午都没吃饭,此时已经饿的有些头晕,还是坚持帮薛见把手收拾干净,正要直起腰,突然就听旁边有人斜插进来一句话:“四哥!我看你印堂发黑眉梢泛青,怕是近来有血光之灾,要不要我给你仔细看看面相,消灾辟祸,排忧解难!”   说这话的是坐在一边七皇子,他这人一没有野心二没有权势,母妃也不是非常得宠,可以说是非常佛系了,唯一的爱好就是给人算卦看相,逮着机会就给人算命,听说算的忒不准,基本他胞兄都被他骚扰了一遍,不过皇上倒是颇喜他性格恬淡无争。   面对七皇子可怜巴巴地目光,薛见十分冷酷无情地吐了一个‘不’字,薛视的脸一下垮了下来,他骚扰薛见不成,开始不屈不挠地骚扰他身边人,双眼放光地定在阿枣身上:“李长史,想不想看面相?”   阿枣:“...卑职姓沈。”再说她现在用的是沈入扣的脸,看面相能看出个甚来!   她见薛见不言语,只得无奈道:“殿下,卑职的面相没什么可看的。”   七皇子脑子转的十分快;“不看面相,看手相也行啊。”   阿枣只得磨磨蹭蹭地把手伸出去,薛视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抓过她的手,轻轻咦了一声:“你这手生的倒是小巧,像是姑娘家的手。”   薛见听见这话,斜斜一眼看过来,伸手带着她的手肘把她的手从七皇子手里拽出来,蹙眉道:“成何体统。”   七皇子嘀咕了一句,看着看着就忘神了,也没跟薛见计较,连连摇头:“瞧着是个穷苦的命,一直操心劳碌却没个好下场。”   阿枣不由得点了点头,可不是,她现在穷的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就听七皇子轻轻咦了一声,连连称奇:“怪怪怪,你这手相当真奇异,竟似两个人的一般,前面一截穷困潦倒,后面一截虽然险象环生,但是却是个顶顶尊贵的命格,奇也怪哉。”   阿枣心说你这算命技术要是摆摊是要被打的,敷衍地点了点头,就听七皇子满脸疑惑道:“按手相来看,你当是个绝色无双的佳人,怎么竟是个男子。”   阿枣心里发紧,干巴巴地笑道:“这您就是说笑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她说完生怕七皇子真看出什么来,忙退到一边了。   七皇子继续小声跟薛见叨叨:“四哥,我看过你的面相,今日再看沈长史的手相,你们二人可是有莫大缘分的,你可要多多留心啊。”   薛见一向不信鬼神玄术,更何况是七皇子这个不靠谱的,他和沈入扣就算有缘也是孽缘,闻言更没当回事,随意道:“是么?”   七皇子见他不信,还要着重强调,这时农祭祀结束,皇上率领众人归去,他只得悻悻闭嘴。   薛见往自己的马车走,阿枣不想跟周长史一个马车,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准备蹭马车,她本来早上就没吃饭,估计这身子还有点低血糖,加上着一早上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刚抬腿准备上马车,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斜斜地往旁边歪过去。   薛见微微一怔,皇上就是无事也爱挑他的毛病,他自然不想再生事端,立即伸手在阿枣晕倒在地上之前把她给扶了起来,当即伸手把她拉进了马车。   他看了眼阿枣泛白的脸,以两人的关系,他原可以不理她死活,但却皱了皱眉,鬼使神差地道:“去拿些蜂蜜水过来。”   没过一会儿底下人便奉上了蜂蜜水,他倾倒下来,阿枣的嘴巴紧闭,他只得伸手捏主她嘴唇两边,将她的嘴捏开,硬是灌了些蜂蜜水进去,没想到她刚咽下去就恩将仇报,一转头咬住他的手指。   薛见微愕,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她竟然砸了砸嘴巴,像含着糖葫芦一样含吮着他的手指。   薛见:“...”   他是个有洁癖的,被这么舔着想杀人的冲动都有了,更何况还是个男人,偏偏手指又酥又麻又痒,她的舌尖又嫩又滑又软,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就是想发火都发不出来,抿了抿唇才把手指抽回来,脸色阴晴不定,见她似乎噎了下,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把她的脑袋扶正。   阿枣只晕了一小会儿,喝了蜂蜜水补充了糖分就好多了,躺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就醒了过来,一起来就看见薛见正拿着一方帕子细心擦拭自己的手指,神情比以往更为冷峻。   出于强烈的求生欲,阿枣直觉这事跟自己有关,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薛见看她一眼,既然是丢人事,他就没把这事说出来,只问道;“你怎么忽然晕过去了?“   阿枣尴尬道:“早上和中午都没吃饭...”   薛见问道:“为何?”   阿枣想了下,还是决定跟他哭哭穷,最好能把薪俸讨回来:“没钱啊,卑职没了薪俸,又没有旁的副业,最近家里已经解不开锅了,三天才能吃一顿米粥,连咸菜都吃不起了。”   薛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拎起她的手腕,两指捏着她手背上的肉,似笑非笑道:“三天吃一顿的人能长这么多肉?” 第9章   阿枣给他突然的亲近动作弄的有点尴尬,薛见也反应过来,从容地放开手,她干咳了一声道:“卑职这手看着胖,其实是饿的浮肿了。”   薛见:“...”   阿枣觉得嘴里甜滋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殿下是给卑职喂蜂蜜水了吗?”   薛见看见她舔嘴唇的动作就想到她方才舔自己的手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慢条斯理地品茶。   既然沈入扣不记得了,这种丢人事还是不说为好,不过他仍旧在心里给她记上了一笔。   阿枣:“...”   妈.的智障!   阿枣见他不言语,就乖乖地闭上嘴,偏偏嘴巴又闲不住,安静了会儿就浑身难受,主动道:“今天真是多谢殿下在卑职晕倒之后把卑职带上马车,不然怕是要被上头责罚的。”   薛见慢慢放下茶盏,挑眉道:“嘴上谢谢?”   阿枣东摸西摸,摸出老张送的另一个白瓷小瓶来,她当时闻了下,有股淡淡的梨花香和草木香,以为也是花露之类的东西,觉得比‘越人歌还好闻一些’,就随身带着了,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用。   她把瓶子递给薛见:“一件小玩意,不成敬意,殿下留着打赏下人吧。”   薛见先没接,只瞥了她一眼:“这是何物?”阿枣不确定地道:“花露?”   薛见揭开其上的红绸瓶塞,轻轻嗅闻,又抬眸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才平静问道:“你就送我这个?”   阿枣怔怔点头,他面上越发平静:“你喜欢男人?”   阿枣差点没蹦起来,大惊失色:“当然不是,殿下何出此言?卑职喜欢女人!”   难道薛见发现她的身份了?!   薛见没理会她的跳脚,大概觉着她是心事被戳穿心虚,取出一块帕子来,把瓶中液体轻轻倒了一点在手帕上。不是阿枣想象的花露香水之类的东西,而是一种粘稠暧昧的粉色液体。   阿枣愣了下:“这是什么?”   薛见沉吟半晌,才面不改色地道:“夫妻行闺房之乐的时候用以助兴之物,有催.情的功用,一般好龙阳的男子使用较多。”   他虽然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眼底还是难免露出些许尴尬,耳根处若有似无地红了下,但不想被看出来,借着喝茶遮掩。   原来是润滑剂...阿枣秒懂,她也没功夫计较老张为什么送自己这个了;“那,那也不能证明我喜欢男人啊!”   薛见半握着茶盏,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杯壁:“你上次用的香,名叫‘越人歌’,‘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讲述一个越国船夫对楚国王子的恋慕,前朝末代皇帝性好余桃,又擅调香,所以制了这越人歌,名气极广,九成用越人歌的都是此道中人,好些人就用此香辨别同道中人。”   难怪周长史突然来骚扰她,阿枣现在只想把老张掐死!   她在心里把老张拖过来打了个半死,突然想起一件事,猛然抬头道:“殿下怎么知道的这么详尽,难道您是...”   薛见敲着茶盏的手一顿,阿枣忙把后半截咽回去,他知道沈入扣身份,不想让她乱传传给楚贵妃,冷着脸解释道:“越人歌在群香谱上有记载,那助兴之物...”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啜了口茶才道:“春.宫上仔细提过其香味色泽...”   其实是他年幼被养在楚贵妃宫里时在她宫里见过类似东西,上面还贴了隐晦的小子标明用途,他多年之后才想明白,但这由头他不想跟阿枣说。   他一转念又想到自己本来是怀疑她沈入扣有没有断袖之癖的,没想到一转眼竟被她质疑了,轻哼了声,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看春.宫看的能一眼认出来?阿枣狐疑地眨眨眼,见他表情不爽,就没敢多嘴。   薛见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手帕来擦了擦润泽的唇瓣,慢悠悠地道:“本想带你去睦月居用晚膳的,现在我的心里不大舒坦,不想吃晚膳了。”   阿枣:“...”   他见阿枣一脸想揍人又不敢的扭曲,心里平顺多了,取了本闲书随意翻看着。   他说归说,等下了车阿枣还是看见了睦月居三个大字。睦月居是京城颇负盛名的酒楼之一,有几道招牌菜远近闻名,当然价钱也是远近闻名的贵,随便一盘菜基本等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花销了。   阿枣又惊又喜:“殿下?”   薛见唇角轻轻一扬:“奖励你救驾有功。”他唇角才堪堪扬起,转眼就又想到沈入扣的身份,神色很快就淡了下来。   阿枣这才想起来上午水蛭那事,乐颠颠地随他进了酒楼,此时饭馆里已经是宾客如云,不过幸好薛见有先见之明,提前订了雅间,她看见店小二带着两人走进雅间,心里难免有点感动,但一琢磨也不对啊,她最近除了作死也没干啥事啊?难道薛见就喜欢这样的?   她正琢磨的时候,薛见已经道:“把招牌菜都上一遍。”他又问道:“你还想吃什么?”   睦月居以川蜀菜闻名,阿枣看着菜牌念道:“要第二列的东坡肘子和水煮牛肉。”   薛见道:“第二列全部上来。”   阿枣:“...”   睦月居上菜慢,幸好他们点的菜多,一道一道上来也不会饿着,吃了好几天稀饭馒头的阿枣吃的顾不上说话,肘子皮肉软烂,色泽油亮发红,用筷子轻轻一夹就能夹下一块,牛肉也十分劲道却不难咀,还有几个招牌菜游龙入海,龙飞凤舞更是好吃的没话说。   等所有菜上齐,一张大圆桌摆放的满满当当,阿枣就是饿死鬼投胎的也吃不完,等吃到七八分饱了才停下筷子,然后开始观察薛见。   他吃相自然不会如阿枣这般难看,姿态优雅,每道菜都浅尝辄止,吃上一两口就罢了。   阿枣吃的差不多了就主动给他面前的白瓷碟里夹菜,薛见没碰她夹过的菜,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忽而笑了笑:“你原来从来不会留心观察我喜好。”   阿枣咬着筷头,脑子一转叹道:“人总是会变的。”   薛见微微一笑,不过笑意未达眼底:“我更想知道的是因何而变。”   阿枣听这句话暗暗反思是不是最近做的有点过头,反而让薛见起了疑心,嘴上解释道:“因为我倾慕殿下风采。”   薛见道:“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阿枣:“额...我慢热,日久生情?”   薛见:“...”   他再没说话,这一桌菜两人最终也没能吃完,阿枣知道自己送给薛见一瓶润滑剂之后,就放弃清纯不做作路线,改走猥琐流了,厚着脸皮道:“殿下,卑职家中老母兄长还饿着呢,这些吃不完的菜卑职能打包带回去不?”   薛见再不受宠也是住在宫里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打包这一说,微怔之下才道:“随你。”   阿枣就叫来小二帮忙打包,由于他们点的菜多,用了三个三层食盒才堪堪装下,不过睦月居十分大方,直接把食盒送给他们了。   她心情颇好的拎着食盒出了酒楼,薛见认真地看着这个自称清纯不做作的小钉子:“这也叫清纯不做作?”   阿枣道:“不,这叫猥琐。”   薛见:“...”   睦月居所在的街道叫聚宝街,是京里颇繁华的地段,旁边还有条金钱河,两人沿河而行,阿枣记得书里提过申妙的戏班也开在这里,提议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申姑娘?”   薛见正想说话,就听河边有人喊道;“有人落水了!”   阿枣怔了怔,也顾不得身边的薛见了,忙拉着那人问道:“在哪儿呢?”   那人伸手一指,阿枣就着月色看去,就见一个小黑点在河中心浮浮沉沉,看着应当是个小孩子,眼看着浮上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她只犹豫了一下,判断了一下从这里到河中的距离,立刻便放下食盒,脱下长衫游了过去。   薛见愕然,等她跳到河里才反应过来,走到河岸边看着。   有四五个见义勇为的也下了水,幸好这条河不太宽,几人很快游到河中央,合力把那还不住挣扎的小男孩抬起来送到另一端。   岸边有热心人指点道:“他们家大人在那边。”   幸好这孩子只是受了惊,没出什么大事,还能勉勉强强走路,阿枣搀着孩子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一个高挑丰满的身影——竟然是申妙和几个手下站在岸边,她频频往河中张望,面色极怒。   阿枣拧了拧衣服,这才想起来薛见,本来打算回去找他的,见到申妙就大惊失色:“这是你和殿下的孩子?!”   申妙:“...”这神一般的脑洞!   申妙见她浑身湿透,比她还惊讶,完全没想到救人的会是她,暂时没功夫反驳她,她一转头吩咐道:“赶紧把河里的人叫上来,兰官已经找到了,赶紧把孩子带下去煮点姜汤让他睡一觉。”   她说完又满面阴沉地盯着一座风雅酒楼的二楼,忽的朗声道:“我在这京城好歹还有几分薄面,您为何要命人把这孩子推下水?若是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怪我刻薄了。”   阿枣听的一头雾水,谁这么丧心病狂啊,连小孩都不放过?她顺着申妙的目光往二楼看过去,只能看到窗边坐着一个挺直的背影和一头乌发。   她正诧异着,就见二楼上抛下两个银锭,有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出现在窗边,笑呵呵地道:“申老板教导无方啊,我们爷想让这小鬼唱个曲他非说自己学艺不精,死活不肯,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他说完就缩了回去,阿枣听的连连皱眉:“这是谁的手下?天子脚下伤了你和殿下的孩子还敢这般张扬?”   “孩子你大爷,闭嘴吧你!”申妙听的头大,秀眉紧皱,半晌直接说了大名:“李兰籍。”   阿枣终于想起这段剧情,身上的汗毛炸起来了。 第10章   阿枣脸色十分难看,她正要细问,薛见已经从桥上绕了过来,见到申妙也不惊异,问道:“救上来了?”   申妙愣了下:“殿下也在?”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用绢子掩嘴娇笑道:“我戏班里有个孩子不慎落水了,多亏了沈长史搭救,说来有趣,她还以为这是殿下跟我的孩子呢。”   薛见:“...”   阿枣刚才是脑子一晕,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只能尴尬的笑,她见申妙并没有说李兰籍命人将那孩子推下水的事,显然没有让薛见出面收拾那人的打算。薛见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显然有所察觉,却没再追问。   申妙忽幽怨道:“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呢?”   这话说的十分暧昧,薛见听了却无喜无怒,只挑了挑眉:“你生?”   申妙:“...”她想了想还是闭嘴了,转向阿枣,饶有兴致地问:“沈长史为什么会救人呢?”   方才她下水救人毫无犹豫,可见是发自内心的善举,若是别人薛见不奇怪,但沈入扣就...于是他也感兴趣地看过来。   她水性不错,顺手捞一个孩子不算难事,上辈子的父母从小就教育她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与人为善,叮嘱久了这也成了她做人的原则,原则是人的立身之本,如果丢弃原则那么再活一世实在是毫无意义。   她想了下,还是决定继续凹猥琐流人设,拇指和无名指搓了搓:“那什么...我想着孩子爹娘能给点赏钱来着。”   薛见:“...”申妙:“...”   申妙一摊手:“那孩子父母都在乡下务农呢。”   阿枣下水之后已经浑身湿透了,方才事赶着事没发觉,现在猛地一闲下来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冻的瑟瑟发抖。申妙本来想开口,薛见蹙眉道:“先找个成衣店吧。”   申妙探究地看过来,他不着痕迹地垂下长睫,漫不经心地道:“我想买件衣裳。”   说是他自己想买,进了聚宝街最有名的成衣店之后先让店主帮着挑了一套,阿枣哆哆嗦嗦地拎着干净衣服进了换衣服的地方,正尴尬没有里衣,一只白洁有力的手就探了进来,拿着亵衣和亵裤,她认出来这是薛见的手,道了声谢接过来。   她摸了摸脸,沈丝丝的易容术还是挺靠谱的,泡了水竟然也没有脱落,只是黏合处有些刺痒。   她看了眼亵裤,这里的男子亵裤有两种,一种是神奇的开裆裤,另一种和现代内裤有的类似,前面也有一块凸起的地方,专门放...那什么的,只不过裤腿长了些。薛见给她挑的这条亵裤前面的凸起非常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她顶着她哥的名字,突然感觉受到了侮辱...   申妙在外间道:“您和沈长史用过饭了?”薛见道:“在睦月居用的。”   申妙又是一笑:“那可是您的产业,掏钱吃饭多亏啊。”薛见淡然道:“他们不知我是我。”申妙懂了,又啧道:“您总这么隐瞒身份也不是事,要是旁的皇子,哪里用得着这般藏着掖着,偏偏您...”   薛见漠然看她一眼,她耸了耸肩膀住嘴了,此时阿枣小心把亵衣撕成条状,再把前胸裹紧,穿好亵裤和衬裤子,再套上中衣和外衣才走出去。   不得不说这家店名气大还是有道理的,衣裳十分衬人,稍一收拾就是个翩翩俊秀的少年公子。   申妙亮着眼睛打量几眼,不知道从哪里取出块上好的白玉玉佩来,给阿枣挂在腰间:“我是个穷的,只能送这点谢礼了。”她又笑道:“我那戏班子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她走了几步突然侧过身,转身眨了眨眼,不知对谁说了句:“沈长史近来可是越来越可爱了。”   阿枣给她夸的老脸一红,薛见面不改色,付了账之后和她出了成衣店,她伸手扯了扯衣裳:“等我以后赚了钱再想法还您。”   薛见没说话,两人绕过河堤走到他的马车旁边,他突然看了她一眼,又拿出第三条绢子:“把头发擦干净。”他说完挪开视线,状若不经意补了句:“不擦干净别上马车。”   阿枣倒是没在意,暗暗在心里嘀咕薛见到底带了多少条帕子,她一摸头发湿哒哒的,上面还沾了好几片叶子,她忙擦干净,突然想到一件事:“我的食盒呢?!”   薛见瞥了她一眼:“我命人送到你家去了。”   阿枣松了口气,掀起车帘上了马车,薛见把她送到巷口,李氏已经早早在家门口等着了,见到她来松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殿下突然给咱们家送了好些吃食,可吓了我一跳。”   阿枣笑嘻嘻地挽住她:“我今儿见义勇为,踊跃救人,所以殿下赏我的,你和我哥尽管放心大胆的吃,不碍事的。”   李氏听了自然也高兴,女儿自打进京来性子就变了许多,如今她能有这般善举,她欢喜道:“这就好,那么多菜哪里吃的完?”   阿枣拉着她进屋:“吃不完就慢慢吃。”   真正的亲哥沈入扣不知道今天又扮演的是只鸟,伸展着两只手臂在屋里胡乱扑腾,阿枣艰难劝道:“哥,鸟也是要吃饭的,你过来吃饭吧,吃完了再飞。”   沈入扣答道:“不,我是鸡。”   阿枣:“...”   她陪着李氏和沈入扣吃完才上床睡觉,没想到老张赶了个大早来催稿了,见阿枣在吃饭,笑呵呵地道:“您画的怎么样了?”   阿枣平静道:“已经完成了一半了。”她语调温柔地道:“老张,你过来一下。”   老张不明所以地走过来:“您有什么事?”   阿枣跳起来就给了他一个脑崩:“你个为老不尊年老无节的!给我送的都是什么东西!你把我坑惨了你知道吗!”   沈入扣跟着起哄,也伸手在老张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惨了惨了!”   老张给弹的哎哎叫痛,委屈道:“我怎么了嘛我,我就是投您所好,这也有错!”   阿枣气道:“你闭嘴,我是正经人,我喜欢姑娘!!”   老张听她如此说,也知道自己办错事了,红着老脸连连作揖道歉:“这事是我办的不对,是我误会您了,还请您不要计较。”   阿枣烦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然后转身把才画好的画稿取出来,老张知道自己办错了事,也不敢多留,赔了几个笑脸就拿着画稿转身走了,她也穿好官服去薛见府上当差。   她现在见到周长史就十分尴尬,偏周长史浑然不觉,还时不时送几个秋波,他这人出身颇好,是被溺着长大的,脾性也有些骄纵,但凡喜欢的,总想想方设法的上手,阿枣越不理他他就越来劲。   阿枣给烦的只得埋头在公文堆儿里,幸好没过多久薛见拯救了她,他派了下人来通传:“晚上齐国公在春荣画舫设宴,殿下说要带您一起去,命我通传您一声。”   阿枣想了想,印象中没有这段剧情,她去了应该也无妨,于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官服:“就穿这身?”   下人忙笑道:“怎会,殿下给您预备了衣裳,您下差之后来卧霞居换就是了。”   阿枣一边答应一边感慨,原来看书的时候一目十行,可能几天几月甚至几年都可以一笔带过,现在自己参与进来了,发现很多事情都是书中不曾提到过的,真是事事具细啊。   周长史听完心情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按说他才是出身名门,为什么殿下事事都喜欢带着沈入扣呢?阿枣没理会他的心情,下午去换了身天青色的直缀,要扣玉带,显得十分潇洒倜傥,收拾停当了才去见薛见。   薛见一身紫色锦衣,三尺青丝用玉簪定住,越发显得面如美玉,衬的眼角那一点殷殷朱砂痣更加撩人。他坐在马车上,对着阿枣耳提面命:“知道你应当注意什么吗?”   别的不说,沈入扣做事倒是比那两个勤快多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场合他也乐意带着她。   阿枣清了清嗓子答道:“帮您挡开无聊之人,您说话的时候给您捧哏,多帮您留心。”   薛见淡淡道:“这倒不必,你只要别说什么清纯不做作,玉势之类的话就成。”   阿枣:“...”   薛见点了点头,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画舫,薛见带着她走上去,两人已经来的有些迟了,进去的时候酒菜已经上桌,宾客入座,有姿容曼妙的舞姬在轻歌曼舞。齐国公一见薛见就笑道:“凤楼来迟了,当自罚一杯。”   凤楼是薛见的表字,他上前清浅一笑:“路上耽搁了会儿,原公勿怪。”   齐国公笑道:“好说好说,只要你把这杯酒喝了,不光不怪你,还要夸你豪爽。”   薛见瞥了眼那酒盏,见酒色浅红,泛着一股樱桃的甜香,不觉攒了攒眉,他对樱桃过敏,这纯樱桃酿的酒他自然不能喝。   设宴的齐国公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老人了,薛见也不好拂却他的面子。阿枣见他不动,探头瞧了眼就明白了,毕竟书里提过这事,她主动道:“国公,我们殿下不爱喝果酒,嫌不够劲,您给他换成黄酒如何?未免不恭,这杯酒我就替我们殿下喝了。”   齐国公笑着把果酒递给她,果然大笑道:“好!是条好汉,拿黄酒来!”   薛见和阿枣同时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才落座,她屁股才挨着椅子,就见薛见偏头看着她,缓缓问道:“你如何知道我不能碰樱果?” 第11章   糟糕,又过了!   阿枣暗暗自我反省,边疑惑道:“原来您不能碰樱桃?难怪您迟迟不肯碰那杯果酒呢,我以为您只是不想喝果酒。”   薛见勾了勾唇,突然凑近了在她耳边轻声道:“表情和言谈都很像真的,要是撒谎的时候手不乱动就更好了。”   阿枣被热气拂的耳根泛红,下意识地看了眼周遭,见没人注意才放下心来,咬牙死撑道:“卑职有多动症。”   薛见笑看她负隅顽抗。   阿枣低头默默吃菜,就在此时,外面的下人突然报道:“李氏殿下来了!”   阿枣心里一紧,心想不会这就正式出场了吧,这,这不对啊!她小声脱口道:“李兰籍?”由于庄朝国力最盛,所以强逼着另两国送了质子来,李兰籍就是后周送来的质子,故称殿下。虽然庄朝国力强盛,但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暂时不想挑起事端,所以还给了两个质子侯爵封号,视为座上宾,百般礼遇。   薛见道:“直呼名讳?”   阿枣忙闭嘴低头,又下意识地抬眼往画舫门口看,就见门口缓缓行来一个俊美少年,少年薄唇红润,眼如秋波婉转,整个人就如同初夏堪堪绽放的小荷,潋滟中带了一分颇为诱人的青涩,他微微一笑,甚至还有些赧然。   书里他比薛见还大了一两岁,却长了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年脸,简直没天理。她难免多看了几眼这位提前出场的猛人,愣了下,又扭头看了眼薛见。   李兰籍竟穿了身跟薛见颇为相似的紫衣,样式颜色都差不多,仅仅其上的图样不同。同样的紫色锦衣,薛见穿着就是就是雍容清贵,李兰籍穿了却别有一种神秘的风情,两人同时互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看来对于男人来说撞衫也是一件尴尬事。   李兰籍撩起衣袍落座,阿枣低头眼珠子乱转,李兰籍既然出场了,那么另一个重要角色是不是也快出来了...她胡乱想了一会,其实这些重要剧情人物跟她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她见到李兰籍这个大变态的时候虽惊而不慌,没想到思考完了一抬眼就看就李兰籍正偏头看着她,见她发现,还冲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她下意识地往左右看了看,确定李兰籍目光对准的是自己,愣了下,低了低头往薛见背后一躲,幸好李兰籍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阿枣不由得头疼起来,她也没招惹过李兰籍,这张脸又不是多么出众,李兰籍没事看她做什么?   她没想到蹭顿饭蹭出这么多事儿来,用力揉着额角,却觉得后颈一阵发痒,忍不住抓挠了几下,越挠越痒,向薛见道:“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的话,卑职身子...不大舒坦,想下去歇歇,您看...”   薛见对她时不时掉链子已经习以为常,抬手召人过来,带阿枣下去。   李兰籍见她出去,偏了偏头看向自己的护卫,护卫会意地点了点头,跟着出去了。   齐国公府的丫鬟训练有素,并不因阿枣身份低微就看清她,带着她到了画舫专门用来盥洗整理衣饰的地方,丫鬟给她捧来了一盆加了花瓣的温水,还取了干净的巾子和篦子,抬手准备帮她整理鬓发。   阿枣估计是天生穷命,被人这般周到伺候还有些不习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对着水盆拉下衣服照了照发痒的地方,发现脖颈处长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疹子,撩开袖子看手臂手肘,也长了许多红色的疹子。   由于被电视剧荼毒太深,她下意识地以为有人给自己下毒,但是一想谁没事毒她呢?薛见就是要杀她也不会挑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啊。她盯着疹子看了好半天才想起另一种病症——过敏。   阿枣怔住了,她想到方才喝的那杯樱桃酒,所以不光薛见对樱桃过敏,沈丝丝这具身子也对樱桃过敏!这什么人品啊这是!   要是搁在前几天,没准她还要拿着过敏事件再薛见跟前表表忠心卖卖惨什么的,但是方才被薛见问了一句,也不敢再做的太过火,免得他又生疑。   等于她酒是白喝了,过敏是白过敏了,她两手撑着铜盆的边沿郁闷了半晌,就听见门口有人走了进来,她下意识地想起身让位,突然从后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她的后颈就往铜盆里按。   水一触及鼻尖她就反应过来,此时口鼻已经没入水中,她被呛了一下,伸手往后一抓,抓住那只手的小指用力一掰,那人吃痛,手不觉松了松,阿枣又一通反向抓挠,那人似乎被她泼妇一般的打发惊住,袖子被扯破,手臂上也被重重挠了两下,阿枣都觉得手指有些黏腻,估计是抓破了,那人痛哼了一声,她一转头,还没看清人影,就抓住那人的手重重咬了一口。   那人到底有功夫在身,一把把阿枣甩开,转身从窗子跳了出去。   阿枣只匆匆瞥了眼,觉着那身影有点眼熟,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刺客的装扮,更像是来赴宴的宾客,或者是宾客随从,可是没事害她干什么,难道认错人了?   她忙趴在窗口看,此时窗外已经空空如也,她大喊道:“有刺客,有刺客。”却只京东了两个守卫,两人笑嘻嘻地道:“画舫防守严密,咱们齐国公亲自派的人,大人是喝多了吧,我这就送您回去。”   阿枣急道:“不是,我看见刺客了,真的有人要杀我!”   守卫笑呵呵地道:“别说是刺客了,方才还有人说看见水里有水鬼呢,来来来,你小心着点,我这就搀您去正厅。”   阿枣:“...”   她气的想打人,又自己已经在他身上挂了彩,若真是宾客想找人也不算困难,脸色这才好看了点,理了理衣裳,用立领遮挡住脖子上的疹子,急匆匆出了盥洗室。   此时宴会已经过半,歌舞正值高.潮,阿枣目光乱转,想要四处找人,薛见侧目,见她眼眶有些红肿:“你怎么了?”   阿枣嘴一张就想跟他说方才被人按到水里的事,但是转念一想告诉薛见又能如何?他就算信了也未必会帮忙出头,而且心里难免不会多想,她转了几个念头就决定不说了,闭嘴摇了摇头。   薛见眯起了眼睛看她:“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阿枣故意做出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卑职...跑肚拉稀。”   薛见:“...”   自从他发现这人要给他送一瓶润滑剂之后,就感觉她身体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被释放出来了...   他再问下去估计沈入扣还会具体形容一下她是怎么拉稀的,漠然看了她一眼,终于是没再开口。   阿枣用一句话成功地将他堵死,目光又四下寻摸,终于在李兰籍身后看到一个身形细长的男子,男子的袖口烂了一截,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血痕,没想到他害了人还敢如此镇定地待在大厅里。   李兰籍的人?她和李兰籍又没有梁子他为什么要害她?阿枣拼命想了会儿,只能想到上回他推申妙戏班里那孩子入水,自己把那孩子救上来了,所以被他记恨上了?这理由听起来奇葩,但想想当事人是李兰籍这个神经病就不奇怪了,毕竟他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她又想到了书里沈丝丝和李兰籍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由得更为头疼。她下意识地抬眼往那边看过去,李兰籍那个手下见她望不过来,不但不惊慌,反而有恃无恐地与她对望,眼带挑衅。   阿枣怒了,想了想又重新低头坐下了。那人见她就这么怂了,顿时更为得意,李兰籍显然知道此事,无趣地轻啜了一口果酒。   阿枣熬到宴散,众人都顺着木梯往下走的时候,她装出才看见此人的样子,突然抄起一把椅子冲着那细长男子砸了过去:“王麻子,你这个贱人!”   此时画舫里还剩下小半人,都愕然转头看了过来,那细长男子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一手接住椅子,他防住这边没防住那边,阿枣猝不及防地冲过去,左右开弓甩了他两个嘴巴子,怒骂道:“你调戏我堂妹表妹,坑我家银钱,害的我家好几个长辈卧病在床,你丧尽天良!”   众人见她率先发难,又理直气壮,下意识地站在她那边。   他显然被打蒙了,愣了会儿才出手一把把她推开,幸好阿枣反应快,一个撩阴腿过去,被他避开了,正靠在阑干旁边,正要反击,不过她只是虚晃一招,两手使出吃奶的劲一推,直接将那男子推入水中,可怜男子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成了落水鸡。   阿枣重重啐了口:“贱人!”杠不动你主子还杠不动你,呸!   沈入扣虽说官职低微,但也是正经官身,众人看完戏也不怎么在意一个奴才的死活,看完热闹就下了船。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薛见,他眼神深邃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李兰籍,他竟十分不在意自己手下的死活,满带兴致地看着阿枣,似乎有些惊喜,面色笑意遮掩不住,她给这变态的笑容看的心里一寒。   她小步挪到薛见身边,薛见淡淡看了她一眼:“上车再说。”   阿枣乖乖地上了车,身上却因为过敏痒的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左挪右挪,耸肩勾背,薛见只好暂先把问题搁下,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阿枣痒的连认真编理由的心思都分不出,顺口道;“臀部疼。”   薛见:“...”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思绪不由得飘远,联想到她用的那瓶越人歌,现在她又说那里疼...   他沉吟片刻:“明日再给你一些补肾的药材。”   阿枣:“???”   作者有话要说:  阿枣:“你上辈子是推销补肾药的吧!” 第12章   在这段剧情里,申妙被李兰籍的手下刁难,薛见恰过来解围,不过此段剧情中李兰籍没有正式登场,只出现了个名字。   薛见见她一脸诧异,淡淡解释道:“这是看在你到了下差的点却来陪我赴宴的份上。”他又缓缓道:“我这有几瓶治外伤的膏药,也一并给你吧。”   阿枣:“???”她看起来有这么虚吗!   她的心情很沉重,假若有一天亲哥沈入扣真的恢复记忆,顶着短小肾虚的名号会不会想掐死她?   她忍不住弱弱地问道:“殿下您为什么老送卑职补肾的东西?”   薛见想给她留点颜面,就没有直说,偏头瞥了她一眼,把话题岔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倒着来,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打李兰籍的随从?”   阿枣道:“他,他调戏卑职的两个妹子,还欠了卑职家里的钱不还!”   薛见面色越冷,眼尾的殷红泪痣也艳的刺人,把两个问题一并问了:“你出去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樱桃酒的?”   阿枣低头不看他:“卑职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这些天薛见态度十分微妙,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她也不知道这好感度是升了还是降了,薛见态度未明,她自然不能信他。”   他越是追问,阿枣就越发紧张,忍不住把袖子上的疹子遮了再遮。   薛见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跟自己对视,咬字很轻,每个字像有千斤重,字字砸到心里;“我不动你,不代表我事事都会纵着你。”   他说完不觉微微一顿,似乎也觉着自己的动作古怪,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正看到阿枣拉袖子的动作,动作微顿,垂眸无声地看着她。   阿枣正跟他的目光对上,心里一虚:“殿下...”   薛见目光移到她那条手臂上,不言不语,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阿枣看着他越来越沉凝的目光,终于败下阵来,自暴自弃地伸手:“殿下看吧。”   薛见撸起她的袖子,就看见胳膊肘上布满了红疹,作为一个过敏过的人,他看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得的,蹙眉道:“你这是...”   阿枣死猪不怕开水烫:“卑职也不能吃樱桃。”   薛见动容,想到方才她抢着帮自己挡酒那一幕,事后又千方百计地瞒着自己,想必方才出去许久也是因为身上出红疹,神情复杂地瞧着她,忍不住探出手,在空中停了半晌,还是伸手帮她把袖管拉下来。   阿枣没等到他的质问,忍不住抬头看着他,见他神情复杂,心里莫名其妙的,就听他缓缓道:“难为你有心。”   话虽不多,但是含义却很明显,她琢磨了一下,他估计以为自己明知道会过敏还主动帮她挡酒,所以说聪明人脑子太多弯弯绕绕也不好。   薛见道:“你怎么不早说?”   阿枣心说话都让你脑补完了我还说什么说,当然她不敢说,干笑道:“我做好事不留名。”   薛见:“...”   他现在只有感慨,他居然被这厮帮了。   既然如此,薛见也不好再质问她为何动手打李兰籍的随从,索性靠在车围子上闭目养神。   阿枣忍不住地伸手想要挠脖挠手背,薛见就跟开了天眼似的,张口道:“别挠,仔细挠破皮伤风。”   阿枣听见他的话忍了会儿,但是身上实在是奇痒无比,正要抬手,就被薛见伸手按住了,他睁开眼拧眉道:”你是想让我把你捆起来?“   阿枣蠢蠢欲动的手顿时老实了,马车往前行驶了一会,突然顿住了,车夫在外头不悦道:“殿下,前面好像有人争执起来,把道儿给堵住了。”   平川在外立刻道:“殿下,要不要属下带人去清路?”   薛见为人淡漠,自然不爱管这等闲事,就听平川又咦了声:“中间站着的那个好像是李氏殿下?”其实李兰籍有爵位在身,他们不习惯用本朝的爵位称呼他国人,只以李氏殿下呼之。   阿枣一腔凑热闹的热情为之一熄,薛见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阿枣,忽的笑了笑;“你想去凑热闹吗?”   阿枣很想说不要,但是现在说不想又有点太刻意了,挤出一个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笑容来:“想。”   薛见让车夫停车,带着她走进人堆儿里,他风采卓绝,走过之处人们自动让道,阿枣此时已经能听见动静了,她踮脚往里看,就见一个高壮汉子和一个娇柔女子半跪着,高壮汉子被打的皮开肉绽,仍是牢牢护着身后女子,李兰籍就骑着高头大马在两人对面,神态自若,静好如少女的面容上甚至还有一抹悠然笑意。   高壮汉子身形一晃,女人伸手扶住他,哭叫道:“我已经把卖身银子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李兰籍偏头笑着,神态天真,似乎觉得此情此景很有趣,他身边的随从替他开了口,啐道:“你是我们殿下府上的宠姬,殿下没说放人,你凭什么敢跟野男人跑了?再说你一个姬妾哪里来的银子,还不都是我们殿下赏的!”   众人听说是个逃奴私奔的故事,都没了兴致,转身走开了倒是那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男子开了口:“赎身的银子,是我一点点挣回来的,跟你们没有半分干系!你们凭什么当街打人!”   随从狡黠一笑:“原来你们早就开始勾三搭四了!”汉子怒声道:“休得胡言,他是我亲妹子!你们当街打人,枉顾王法,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不然咱们公堂上见吧!”   阿枣不由得闭了闭眼,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   此时人群散尽,露出站在人堆儿里站着的薛见和阿枣,他唇边又泛起笑意,眼里闪过一抹光彩,终于开了口,声音轻柔却不显得娘气,有种别样的清朗,轻轻一笑:“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充英了,越是看见硬骨头,就越是想把他的脊梁一根一根的掰折了。”   阿枣脸色难看,深深地吸了口气,这话不光是说给那汉子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   李兰籍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阿枣原本以为男主就够鬼畜了,没想到李兰籍这个终极鬼畜超级变态抖.M横空出世,行事恣意妄为,视人命如草芥。   传说他曾经有一位容貌绝丽的异族宠妾,有一双天空般耀眼的颜色眼眸,原本爱如珍宝,宠的犹如手中日月,结果不知道是那位宠妾得罪他了还是怎么的,他说他喜欢她的一双蓝眸,想让蓝眸永生永世陪着她,于是生生挖下了那宠妾的眼睛收藏。   他的行事恣意,六分是性格使然,还有一般是演给长贞帝看,李兰籍是后周的唯一嫡子,敌国的嫡子如此荒淫无道,对于庄朝自然是件好事,长贞帝还私下吩咐过,只要李兰籍做的不太过,旁的事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越想越是汗毛倒竖,忍不住轻声道:“殿下...”   薛见转头看了她一眼,竟有些安抚之意,李兰籍已经骑马过来了,他在马上道:“四殿下?”   薛见充耳不闻,平川配合得当,重重一跺脚,厉喝了几句,也不知道他使得什么法子,李兰籍骑着的骏马突然长叫了一声,发起疯来,李兰籍一时不察,险些被摔下马,虽然及时稳住了身形,但差点半跪着下来。   薛见负手而立,这才把目光落到他身上:“看来李殿下不太知晓我们庄朝的礼仪,我们从不骑在马上和人说话。”   李兰籍站稳了身形,笑容凉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产生了见到同类的厌恶感。   李兰籍看了眼已经被边缘化的兄妹俩:“殿下是为他们求情的?”   薛见挑眉道;“路过而已,你若是能放人最好,两人身为庄朝子民,就算犯法了也自有官府审理。”   意思就是你非庄朝官府,无权处置这二人,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阿枣愣了一下,没想到现在两人竟然就杠上了。   李兰籍似是不以为意:“既然殿下求情,拿我就看在殿下...”他目光从阿枣身上掠过,笑的别有深意:“和沈长史的面子上,放人。”   薛见道:“李殿下认识我的长史?”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阿枣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李兰籍笑的无辜中带着不怀好意:“不止认识。”   李兰籍坑人根本不需要理由,阿枣皱眉:“我怎么不记得和殿下相识。”   李兰籍轻笑不答,倒显得阿枣在故意撇清关系。   他在金钱河边见到她的时候,其实没有认出来,还是薛见今日在宴会上才识得的,所以派了下属试探一二。   阿枣听了也不由惊疑起来,难道沈丝丝真的和李兰籍是旧识?看书里...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李兰籍虽说鬼畜,但倒还干脆,直接命手下把人放了,薛见淡然看着阿枣;“说吧。”   说个鬼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李兰籍明显看她不爽!   她喃喃自语:“我调戏过李殿下?”   薛见若有所悟地‘哦’了声。   阿枣反应过来激动道:“我开个玩笑啊殿下,您不会真信了吧!”   薛见:“呵。”   阿枣:“...” 第13章   阿枣心情很沉重,她,一个姑娘,费心费力地要让人认为她喜欢女人她容易吗!   她只得详细解释道:“我只记得上回我下水救人,在对岸遇到申姑娘,申姑娘告诉我,李殿下将他们戏班的一个孩子推入水中,我也只是此时见过他一眼,旁的就再没印象了。”   薛见不知是信了没信,看她一眼,阿枣想着爆了这么多件,也不在乎一件两件了,于是继续道:“今天我在画舫上洗漱的时候,李兰籍那个随从突然进来,按着我的脖颈就把我往水盆里按,幸亏我反应及时。”她又道:“不过幸好,最后场子还是找回来了。”   薛见面色微沉,显是不悦,不过这可以归咎于李兰籍动他的人就是打他的脸,不过也可以确定,李兰籍就算认识他,显然也不是什么深刻的友谊,他道:“此事你无须再管。”   阿枣应了声,又不禁问道:“殿下今日为何要惊他下马呢?岂不是平白得罪人。”   薛见淡淡道:“我不喜欢有人站在比我高的位置跟我说话。”   阿枣隐隐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很快又低下了头,他一低头看见她手臂上的红疹,对着她缓和了口气:“你这几日不用当差了,在家休养。”   阿枣抬头看他,他却没看她:“你若是在我府上出事,岂不是十分晦气?谁以后还敢来我府邸当差?”   这句纯属画蛇添足,不过阿枣有病假就很开心了,也没再多想,开开心心地被薛见送回家了。   李氏还给她留了碗饭,见她胳膊和脖子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不由得惊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吃樱桃了?\"   看来真是樱桃的锅,阿枣干巴巴地笑道:“今天陪殿下赴宴,主家酿了点樱桃酒,不留神喝了些。”   李氏虽惊而不乱,絮絮叨叨地给她拿了点膏药抹上:“你原来一犯藓就用这个药,幸好家里还剩了点,不然这个点了找大夫都不方便。”   她点头应了几声,忍不住问道:“娘,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李兰籍的人啊?”她在想如果李兰籍跟她曾经认识,会不会她家里人也认识过。   李氏皱眉想了想,皱眉道:“没什么印象,你怎么了?这人是谁?”   阿枣怕说出来她更担心,更怕她生疑也不敢多问,只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随意问了句。”   李氏拍了拍她的肩:“既然无事那就早些睡,明儿早娘给你蒸个鸡蛋羹。”   阿枣点了点头歇下了,她还以为薛见说要给她送药材过来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第二日薛见真的送了好些补品药材来,真是还派了一位大夫,她随意翻看了一下补品,发现里面居然还有许多补肾的药材...她对薛见如此执着地给她补肾感到费解。   不过好歹是送来的东西,等到大夫给她瞧了病抓了药,所有人走了之后,她偷摸把那些补肾的药材和他昨天给的那套衣裳全卖了,薛见给的自然是好东西,把这两样卖了之后伙食费又能顶一阵。   等过了几天,阿枣躲懒也躲的差不多了,最近皇上又准备带人去猎场狩猎,她也不好意思再在家里躲懒,提前给薛见递了话,下午就去了薛见府上当差。   薛见看见她,出奇问了句;“身上的伤可好了?拉起袖子让我瞧瞧。”   这回可问的比上次她才穿过来头被磕上了诚恳多了,阿枣估摸着这好感度是升了点,主动把袖子挽起来:“已经好全了。”   薛见随意点头:“下次注意。”他道:“既然你已经好了,就跟我一道去游猎。”   阿枣点了点头,又小声问道:“陛下又出宫?”农祭这才过去没多久啊...   薛见道:“我朝以武立国,太.祖为了使我们不忘当年打下庄朝的不易,不忘祖宗根本,所以订下了每年狩猎的规矩,但是这几年征战不断,皇上已经许久没有带臣下游猎了,。”他说完皱起眉:“你连这个都不知?你这二甲进士究竟是怎么考上的?”   阿枣想了一下:“脸型好吧。”   薛见:“...”   他此时正执笔写字,忍不住用笔戳了下她的鼻尖:“撒谎的话,晚上是会有鬼来带你走的。”   阿枣自觉最近跟薛见亲近了点,笑的一脸流氓:“如果是艳鬼,指不定谁带谁走呢。”   薛见瞥她一眼,她立刻噤声,见阿枣一脸懵然,不由得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这才挥手让她下去准备。   游猎要去好几天,不过阿枣是一穷二白两袖清风,把最后一点银子留给家里,自己只带了换洗的衣裳和易容的工具,她看着易容的东西又有些发愁,好些材料都是消耗品,沈丝丝的易容工具大半都是要自己动手调制的,而且价格不菲,她要是再赚不到钱,基本可以举家逃命了。   阿枣心事上了路,游猎的项目里不光只包含打猎,还有斗兽,所以薛见还把他养的那只黑豹带上了,她一见看见给自己准备的马车就苦了脸,周长史的东西也在那车里头,她悄咪咪找到薛见商量道:“殿下,卑职能不能换辆马车?”   薛见沉吟片刻,又想到了她上回昏睡之后舔自己手指的事,面无表情地道:“要么坐你原本的马车,要么和流丹待在一起,你自己选。”   流丹就是那头黑豹的名字,阿枣默默地选了一,周长史一见她上了马车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入扣兄。”要说这周长史也是贼心不死,不光在府里跟她搭话,还命人送东西到她家里,阿枣现在已经懒得敷衍了。   周长史心里也苦啊,几个馆里的小倌长的都比她顶着的这张脸好看,但是玩腻了野花也想试试更有挑战性的良家妇男,没想到这个沈入扣这般难入手,男人最禁不住吊胃口,他的兴趣是彻底被勾起来了。   阿枣不想理他,一上车就佯做困极,闭上眼睡觉,没想到竟真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竟被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她揉了揉眼才睁开,迟疑道:“下雨了?”   周长史看她似是春睡未醒,十分可爱,被冷落的气也消了:“是啊,今天怕是打不成猎了。”   虽然众人是一大早就出发的,但是等到了林中猎场,也已经到了傍晚,阿枣下车活动筋骨,几个年轻气盛的殿下开始互相较劲,准备冒雨打猎,几人商量了半天,磨着皇上答允了,又硬要把三殿下和四殿下拉上。   薛见看起来并不想冒雨打猎,还是皇上道:“你这性子太过沉静,多动多练,跳脱一些也没甚坏处。”他就是不喜老四那双眼睛,还有这阴沉的性子。   他既然吩咐下来,薛见只得应了个是,翻身上马带着几个随从去了林子。   山林面积庞大,几位殿下分道而行,众人原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过了两个多时辰几位殿下还没回来,皇上当即派人去找,就见林中许多人影若隐若现,皇上正要出声斥责,三殿下就跪下道:“父皇,四哥不见了!”   皇上怔道:“怎么?”阿枣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要是有过薛见失踪的这段原书里不可能没写啊!   平川头一个按捺不住,冲出去问道:“我们殿下怎么了?!他身边不是有随从跟着吗?!”幸好事出突然,旁人也没功夫计较他的失仪。   三殿下满脸忧色:“我们约定了汇合的地方,等了半天没见四弟过来,我们就分开四下找寻了,找了许久也没见人,所以出来请您派兵找寻!”他又怒又急,要是四弟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所有人都逃不了嫌疑。“   皇上再怎么不喜欢薛见,毕竟也是亲生的,立刻吩咐去林子里找人,平川早就按捺不住,他的骑射技艺不佳下午就没跟着殿下,没想到一下午的功夫就出事了,他越想越急,带着护卫就冲了出去   阿枣本来挺相信男主光环的,但是想到这是超出原书的剧情,也有些坐不住了,问着平川借了一把匕首别在腰间,翻身上马就要冲出去。事后想想,男主就算这次死了也白死,她还不用提心吊胆了,但是当时并没有想起这些,心里只把薛见当成不慎走失的寻常熟人。   她果然是一个高尚的人啊!   七殿下一直在低头念念有词,见她踉踉跄跄地上马就要冲出去,伸手一指:“西边,往西边走!”   阿枣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平川等人,想到七皇子神乎其神的卦,咬了咬牙,拨转马头往他指的方向走了。   她上辈子还是去几个景区玩的时候骑过马,学过一点基本技巧,不过此时就不够看的,只能任由马儿带着她乱走,她只要控制着马屁一直往西走就可以了。   她边骑边喊叫,嗓子都喊哑了,正在琢磨着七殿下靠谱不靠谱,就见马儿一拐,到了一片极偏僻的断崖,断崖边儿还散碎着一些绦子,她忙勒住马缰,翻身下去查看,高声喊道:“殿下!”   底下没回音,她看见断崖旁边有处极为陡峭的斜坡,她谨慎地扔了块石子下去,听回神觉着断崖不算太高,这才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往斜坡下走,轻声喊着:“殿下?”   底下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回应,她精神一振,仿佛鼓舞,缓缓地走到了斜坡底下,衣裳都被树枝挂成了时装秀,勉勉强强走到坡底,斜坡的底端是一片垂直的崖壁,距离地面大约三米,没法攀登,只能跳下去。   她就着月光能看见薛见一身狼狈,一手扶住右臂,皱眉看着她,眼底竟还带了几分警惕和惊疑。阿枣郁闷了,觉着她的辛苦都喂了狗,她的一向原则是,自己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于是张开双臂道:“殿下我来找你了!”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薛见一惊,下意识地躲开卸力,不过还是被冲的俯身朝下跌倒在地,阿枣一时不察趴在他身上,她顿了下,才发觉姿势有点不对...   她趴在薛见身上,两手搂着薛见的腰,两人姿势亲密无一丝缝隙,而且腰上的匕首正硬邦邦的顶着薛见的后腰,像在从后那什么...而且她还是上面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明年的今天就是女主的祭日... 第14章   凉了!   阿枣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死之前压了男主一回,不亏不亏。   薛见显然也深刻地意识到了这点,转过头面色冷厉地看着她,眼刀子把她脸皮刮到无数遍,不过他现在脸上不少泥尘,连那颗朱砂痣都被遮掩住了,所以眼刀子的威力弱了不少。   阿枣想走的是猥琐流不是猥.亵流,再说她也不敢打男主的主意啊,于是故作不知,伸手把薛见拉起来,满脸惊讶感动:“殿下您没事吧?没想到您还在底下接着卑职,卑职愧不敢当!”   薛见:“...”   他没理会她伸出来的那只手,扶着崖壁起了身,他面色冷漠,面色她腰间挂了把匕首,身下并无任何异状,这才稍稍熄了把沈入扣给阉了的心思。   阿枣没想到此时自己已经欠了薛见一根丁丁,主动伸手把他扶起来,小心问道:“您没事吧?”   薛见瞥了她一眼,眼底疑虑未消,毕竟他受了伤,若是有人想对他不利,现在就是最好时机:“你是在林中迷路了?”   阿枣郁闷道:“不是啊,我是特地来找您的。”是不是她平时表现的太猥琐了,导致干件好事都没人信。   别看薛见平时对她不差,什么赴宴农祭都带着她,可是一到这种要紧时候,那份疑虑是自然而然地生出来了。   她迟疑了一下:“您的手臂...”她又把后半截咽回去了,薛见明摆着不信她,她又何必自找没趣。   薛见静默地看她一眼,倒是比她想象的坦然得多,直接道:“跌下山崖的时候断了。”   阿枣低头看了眼他的手臂,果然肿起一大块来,忍不住多问了句:“您是怎么跌下来的?”   薛见今天出乎意料地配合,眼眸微沉:“遇到了兽潮,我们被冲散了裹挟着下来的。”   他在厉害遇到这种自然灾害也没辙,阿枣更奇了:“今天虽说下了点雨,但也不至于惊动百兽,又没有地动打雷,而且为什么兽潮偏偏冲击了您呢?”   薛见目光闪了闪,调开话题:“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阿枣吹了一下七殿下:“是七殿下告诉我的,他说让我往西边走,我就顺着西边走过来的。”   薛见又沉吟片刻才缓缓道:“这里是营地的南边。”   阿枣:“...”   他又道;“你怕是骑马的时候绕弯却不自知。”   也就是说她误打误撞还把薛见给找到了,七殿下到底靠谱不靠谱啊,这怎么时灵时不灵的!薛见似乎察觉到她心中所想,看她一眼:“老七从小就对易学感兴趣,他母妃有一次为了哄他,听了他的话下雨的时候去了东南方向,说是那里有花神,结果害他母妃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再没人信他的易术了。“   阿枣暗暗称奇了会儿,她伸手要扶着往前走,他侧身避开,用没事的左手掏出一块绢子:“前面有处浅溪,你去沾点水来。”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泥了。   他看掏出的第一块绢子也脏了,随手扔开,又掏出第二个看了看,也蹙起了眉,扔到一边又掏出第三块,脸色稍霁,递给阿枣。   阿枣:“...”   她无语地拿着绢子投到溪水里,弄湿之后小心翼翼地帮薛见擦脸,他迟疑了一下,靠在岩壁上任由阿枣摆弄。阿枣小心避开他脸上的擦伤,给他楷着脸上的泥尘。   她觉着两人都不说话有些微妙的尴尬,嘿嘿笑道:“殿下天庭饱满,眉毛修长,一看就是个大富大贵的面相。”   她平时看着流里流气的,做事倒还十分细心,小心翼翼地擦下来,完全没有牵扯到他的擦伤,薛见侧眼看着她,这张脸不算是顶尖美人,此时看起来却有种异样的舒心。如果特地来救他的人是平川或者其他手下人,他不会有觉着奇怪,但这人是沈入扣,他心里不禁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阿枣帮他擦完脸,就又拉起手来帮他擦干净手:“咱们赶紧回营地吧?”她已经疲乏的连殿下都不想叫了。   薛见点了点头:“从着底下绕过去。”不过他右臂断了,腿上也有擦伤,走崎岖的山路难免,阿枣见他走得累,礼貌性地询问道:“要不要我背您?”   薛见定定地看着她,无声地点了点头。   阿枣:“...”懂不懂什么叫客气!   但无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阿枣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下来:“您请。”   薛见慢吞吞地趴了上来,阿枣双腿打着晃儿,缓缓起身,最终还是败给了引力,‘啪叽’一声,跟摊了两层煎饼似的齐齐摔在地上在,这么一摔他刚才彻底是白擦脸了。   他看了眼阿枣,摇头叹气道:“罢了。”然后低头找了根看起来颇为牢固的树枝,撑起来当拐杖,阿枣很自觉地走过,见他右手不方便就半揽着他,薛见开始还别扭地挣动了动,后来觉着被她搂的颇舒服,就默认了。   不远处似乎有野兽嚎叫,月光朦胧暧昧,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薛见近在咫尺的脸,她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扶住薛见,估摸着已经凌晨一两点了,一股困倦和疲惫袭来,脑子也不太清楚了:“我现在倒希望我是个女子。”言下之意是不用干这种体力活。   薛见看见她疲惫的脸,皱了皱眉,嘴上却道:“你不是女人,你是我的下属,你是女人,还是我的下属。”   阿枣不由得思维发散,他杀沈丝丝也没有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和美艳绝伦的容貌而手下留情,可见是男是女在他心中并不重要,她打了个激灵,神智也清醒不少。   薛见还以为她是被夜风吹的,迟疑了一下,走在她身前挡风:“你若是累了,咱们可以坐下了歇上片刻。”   阿枣本来想拒绝,但是又一阵凉风吹过来,她鼻尖抖了抖,眼看着一个喷嚏就要出来,站在她正前方的薛见眼疾手快地伸出两指夹住她的鼻子:“不准对着人打喷嚏。”   阿枣:“...”   想打喷嚏打不出来的感觉实在痛苦,阿枣给憋的眼泪汪汪,薛见瞧着有趣,下意识地伸手把她鼻子捏了又捏,蹂.躏到鼻尖发红。   阿枣皱眉瞪着他,仿佛在看熊孩子,薛见干咳一声,转移话题:“今夜多亏你。”   阿枣吸了吸鼻子,又扶住他,假假客气:“这是卑职应该做的,更何况您还受了伤。”   薛见心思一动,偏头看满脸掩不住的疲累和困倦,竟脱口轻声:“我受伤你不该...”十分庆幸?   阿枣没听清,茫然地‘啊?’了声。   楚家人和老五有什么好的?他定定地看着她,这句话在舌尖兜兜转转几圈,最终还是没张口。   也罢了。   阿枣扶着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崖底,顺着斜坡终于到了方才过来的林中,她骑的那匹马却不见了,林中传来阵阵马蹄声,她正要喊叫,薛见冲她轻轻摇头。   林中窜出两条黑影冲两人冲过来,薛见面色沉凝,左手里的树枝轻描淡写地一辉,正抽到其中一人的腰眼,把他打飞出去,不过树枝到底不衬手,把人抽飞了之后,自己也断了一截。   另一人眼看着立刻就要上来帮忙,这时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从林子里冲出几十骑,为首的五殿下厉声道:“住手!”他又惊疑不定地看了薛见好一会,才不确定地道:“四哥?”   薛见一身狼狈被这么多人看见了,也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就不想说话了。方才对薛见动手那两人慌张跪下:“天色太黑,卑职没认出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两人对视一眼,这般脏乱被当成歹人也不稀奇,薛见不想纠缠此事:“你们自下去领罚。”两人战战兢兢地下去了,五皇子让人牵了两匹马出来,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四哥快回去让太医瞧瞧吧,再跟父皇解释解释,别让父皇担心。”   薛见和阿枣翻身上马,阿枣的马技比起他们来简直是惨不忍睹,没一会儿就被落在后方,薛见正欲说话,五皇子就先开口了:“身体放松,随着马背颠簸,别把马腹夹的太紧。”   阿枣讶异地看过去,他随意点了点头:“是你告诉我怎么把腿上水蛭弄掉。”   薛见眯了眯眼,转过头看着前方,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营地,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薛见下马去跟皇上解释,阿枣已经累极,还不得不陪着她,没想到他转过头道:“你先去歇着吧,过会儿我去看你。”   阿枣确实累的眼皮子都抬不起来,闻言连客套都顾不上,直接回到自己的帐篷洗了个澡才睡了。   五皇子看了两人几眼,似乎觉着两人的相处模式有趣,向薛见告了个罪才回自己的营帐。虽然薛见遭了难,但是皇上问完之后还是忍不住斥责了几句,看见他手臂骨折才没说什么重话,让御医过来给他诊治,又上夹板又固定的。   如此忙到天色大亮他才回到自己的帐篷,他几个兄弟又来探望,少不得应付一番,他主动起身道:“我得去探望昨天救我的属臣,见谅了。“   众人只道他是要拉拢人心,就识趣地走了,薛见偏头笑道:“怎么说昨晚也见过,五弟要不要随我一道去?”他瞧上的人,就算他不想跟楚家人断干净,他也有法子让两人不得不彻底断了。   五皇子自然跟知道沈长史和自己母妃的关系,他和这位长史有几面之缘,未免避嫌太过:“好。”   阿枣昨天身上也不少磕磕碰碰的,但他没带侍婢过来,只得派了护卫来照料,护卫和阿枣不知怎么吵了起来,护卫似乎在嘲笑什么:“...小的跟没有似的。”   阿枣为了沈入扣的尊严,怒而拍桌:“我小?!掏出来有八两重你信不信!不信咱们来比划比划!”   薛见:“...”   五皇子薛望:“...”   心疼四哥。 第15章   两人默默地退了出去,薛望第一次见着阵仗,难免惊愕,转头问薛见:“四哥,沈长史一直...这般不羁?”   薛见不答,平川沉重地点了点头,并在心里给阿枣送了个掏鸟客的外号。   阿枣在两人进来的时候就惊了一下,见到两人飞快退出又惊了下,也顾不得跟人较劲了,忙整理好衣裳走出去,平川忍不住问了句:“你真有八两?”   这问题问的...阿枣老脸一红,没好意思回答,低头欠身行礼,薛见低头看了她一眼:“你腰带系反了。”他是个洁癖加强迫症,忍不住伸出右手,不过手抬起来才就收了回去:“回去系好再出来。“   阿枣只得回去把腰带系正,五皇子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是不行,跟她说了几句就败退了,薛见垂眸看她一眼,尤其在某处多停留了会儿:“下回别说让人一下就能拆穿的大话。”   阿枣:“...是。”她小声反驳道:“也未必是大话,您又没见过...”她低声喃喃道:“八两得有山药那么长红薯那么粗吧?”   薛见:“...闭嘴”阿枣见他眼神不善,忙转移话题,低头看了眼他打着夹板的手臂:“殿下伤势如何了?”   薛见道:“大夫说无大碍,但是要静养几个月。”他转身道:“过来,我有事要嘱咐你。”   阿枣不明就里地跟着他,他带着她到了林子后面的一处宽敞空地,空地后面放了大大小小的笼子,两人走到流丹的笼子跟前,流丹正懒洋洋地趴着,见到薛见来了才甩了几下尾巴,它旁边爬了一只黄底黑斑的豹子,见着阿枣龇牙咧嘴。   薛见指了指两只豹子:“我的手不方便,这几日就由你来负责喂食。”   阿枣慌忙摇头:“您还是交给平川吧,卑职可是文臣!”   薛见丹凤眼微挑,站在猛兽面前毫无色变:“平川是杀过人的,这些猛禽看了他会更觉不安。”   这是理由吗!阿枣苦着脸道:“那也有别人在啊,卑职实在是害怕...”薛见道:“我会在旁边一直看着你的,我是它们的主人,有我在它们不会伤你的。”   阿枣听了这话,脸色也没好看到那里去...她道:“可是...”薛见悠然道:“要么当喂食的人,要么当被喂的食,你自己选吧。”   阿枣:“...卑职选前者。”   薛见满意点头,抬手招了招,让底下人拎了两大桶血淋淋的肉过来,阿枣带上皮革制成的手套抓起肉块往食槽里放,一张脸皱的好比包子皮,心里把薛见这个心理变态骂了个死去活来。   好在这份差事没有她想的那般恐怖,流丹已经习惯了和人待着,见到她平和地好比一只大猫,另一个就有点躁动了,不过有铁笼挡着,它再躁动也没用,她战战兢兢地喂完终于放下心来,也没细想薛见到底是何意,反正男主的心思你别猜就是了。   薛见手臂受伤,自然不可能跟着去打猎,他看了眼满身血腥味的阿枣:“你若是无事情,等会过来陪我下棋?”阿枣点头应了,两人又回了营帐里,有人过来帮她把外衣褪下来拿去熏香。   薛见问道:“会下什么棋?”   阿枣道:“围棋吧。”   营帐里燃着幽幽兰香,薛见漫不经心夹着棋子,趁着她落子的时候问道:“昨日你救护有功,想要什么奖励?”   阿枣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卑职说出来您不会责罚吗?”   薛见给她灼热的目光看的颇不自在,莫名想到昨晚她压在自己身上的情景,脸色淡了下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   “那卑职想请您...”阿枣神神秘秘地道:“能不能把当初扣卑职的薪俸给卑职?”都快吃土了都!   虽然答案不是他料想的那样,放心之余又有点微妙的屈辱感,难道他还比不上区区几两银子吗?他脸色更淡:“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阿枣:“...”要不要这么抠。   她无语地摇了摇头,退下了。不过自从同患难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近了些,闲来无事就把阿枣叫到自己的帐篷里来喝茶赏月,下棋谈天,除了每天都要投喂两只豹子,可以说是十分和谐了。   薛见每天来陪着阿枣投喂的时候,她就安慰自己把两只豹子当成大点的猫吸一吸...哎算了,吸不动。   好容易熬了两天,终于到了整场游猎的最后环节——斗兽,所有人都在暗暗期待。   阿枣这两天跟两只豹子混熟了,亲自看着两只被押到斗兽的地方,为了保护诸位贵人的安全,这里有一个特地建立的两丈高的高台,在古代算是颇高的建筑了,高台周遭摆了好些太师椅和案几,好方便诸位贵人观赏,底下是一片四四方方的场地,也是兽兽搏斗的地方。   听说前朝还有让人与兽搏斗的,不过如今已经全面禁了。阿枣把两只豹子送到底下,然后才上了高台,站在薛见身边。   第一对上场的是猞猁和一匹灰狼,两只几乎一上场就开始掐了,打的是血肉横飞,阵阵血腥味飘上来,薛见神情淡然地喝着茶,阿枣忍不住掩住鼻子,几欲作呕。   平川满脸不屑地瞧着她:“你这样的,也配称男人?”   难得有个主动送上门求调戏的,阿枣乐了,翘着兰花指尖声尖气地道:“讨厌啦,男人也是人,男人就不能害怕吗?!人家小心肝吓得‘噗噗噗’跳的嘞!”   平川默默地退了,薛见失笑。   阿枣又把目光放到当中的场地上,这时候那条灰狼已经赢了,灰狼的主人齐国公笑着拱手道谢,接下来被退上场的就是那条黄底黑斑的豹子,还有只瞎了一只眼睛的黑熊。   薛见静静凝视着场中,众人突然惊呼起来,那条豹子一被放出来竟没管对面的对手,而是左右嗅闻着什么,突然猛地朝着高台上扑过去。   它好比打了兴奋.剂,两丈的高台连续蹬了几下就扑上来了,众人大惊,高喊着护驾!那豹子也不看别人,竟然直奔着五皇子扑了过去。   薛见满面惊愕地起身,眼底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不惜以身设局,为的就是彻底离间楚家人和沈入扣,若是这回能让沈入扣醒悟,他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没有...   他慢慢地皱起了眉。   五皇子身手不差,在豹子扑过来的那一刻就翻身躲开了,此事事出突然,一种护卫都没反应过来。薛见设局并不是为了伤他,再说他伤了沈入扣也吃不了兜着走,带着平川走过去正准备帮忙,忽然眼眸一沉。   他看见阿枣突然冲了过去就冲了过去,其实阿枣心里也苦啊,她倒不是圣母心突然犯了,毕竟最近着豹子都是她一手照料的,要是出了事儿,首先倒霉的就是她!   她自然不知道薛见已经做了周全的准备,不会牵连到她身上,于是跑过去准备救人,她到底不敢直接上前救人,只得在一边弄出些声响来分散豹子的注意力!   没想到豹子吃秤砣铁了心认准五殿下,任凭别人怎么呼喝也只一心扑着五殿下,阿枣头皮都要炸了。   五殿下是带了急支糖浆吗!!! 第16章   薛望其实一直不是很赞成母妃在各府安插探子的事,他觉着这是妇人之见,那些拿着各府俸禄却两面三刀之辈人,他们今日可以卖他们主上,明日也可以卖他和母妃,所以他一直对这些人十分轻蔑,所以看到沈长史来救他的时候,他是十分诧异的,这种心情跟当时薛见看到阿枣特地来救他的时候差不多。   阿枣现在也功夫照顾他的心情,正在琢磨法子,薛见已经带着那只护卫赶到了,面色冷凝地看了她一眼,最后终于待人擒住了这只豹子,就听‘扑扑’两声,豹子被捅了个透心凉。   阿枣到底照顾了豹子两天,见它这么死了,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她也没时间难过了,楚贵妃坐在皇后下首,眼里满是焦急,见五皇子被救下才放了心,又生生掩下了满脸厉色,转向皇上道:“皇上!”   皇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先环视了一圈周遭的高门世家,宗室可丢不起这个人,众人收到他眼色,十分识趣地告退了。   他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问道:“这豹子是谁养的?”   薛见越众而出:“是儿臣。”   皇上看他一眼,又问道:“是谁负责喂的?”   这回回答的是五殿下身边的护卫,他上前一步,跪下答道:“回皇上的话,是四殿下和他身边的沈长史。”   楚贵妃作为一个母亲,已经被方才那揪心的一幕激的失了理智,转向皇上道:“皇上,既然是五殿下和沈长史喂养的,此时必然跟他们脱不了干系,还请皇上彻查,尤其是沈长史,不知受了谁的吩咐,又安了什么心思!”   她原本就恼怒沈入扣不若以往配合,此时更料定了她已经转投了别的主子。   皇上听毕不觉皱眉,他虽不喜薛见,但是也知道他不会愚笨到害人还得自己亲自动手,再说薛见也没必要啊,伤了老五他就能登基了?这时候只得先推个炮灰出来了,他把目光转向那位沈长史。   阿枣心说天要亡我,楚贵妃只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如命根子一般,薛见看见楚贵妃满脸恚怒,就知道目的已经打成,正要开口,薛望先一步开口,很罕见地说了一长串:“父皇,此事应当是意外,野兽伤人之事也不是从未发生过,若四哥和沈长史真存了歹心,何必又要来救我呢?还白担一个恶名,还请父皇明察此事。”他并不喜欠别人人情。   楚贵妃听自己儿子跟自己唱反调,恨的牙齿痒痒,但不好张口打自家儿子的脸。皇上缓缓道:“野兽伤人之事并非没有,但为何那豹子只追着你一个人咬?”   五殿下不觉怔了怔,薛见拱了拱手:“此事既然疑点重重,不如让御兽园的人过来查验吧?”   庄朝人好养飞禽走兽,皇室还专门建了御兽园专以用来饲养猛兽,御兽园的人很快赶到,先查验了一番豹子的尸首,查了一个时辰也没查出什么详细来,又小心道了声得罪了,开始查验薛望的衣物佩饰。   薛见全程劳神在在气定神闲,半点没有紧张之态,阿枣就站在他身后,心里有些古怪,她正在琢磨,就听御兽园那边的人大声道:“找到了!”   他问薛望身边的随从:“能否把殿下平时用的香借我一看?”   随从递了个精致的白玉小瓶,御兽园的人闻了闻,又倒出来一点仔细辨认,和旁人商量一二,神情有几分哭笑不得,向皇上拱手道:“皇上,殿下用的香料里有一位叫罗汉草的香料,此物对猫虎豹这些动物有莫大的吸引力,殿下的香料应当是蒸滤出来的,极为淳厚,寻常人可能闻不着,但却逃不过动物的鼻子,所以这畜生才会扑咬殿下。”   阿枣听完怔了下,难道罗汉草是猫薄荷?   五殿下听完,一向冷淡的面容上头回露出几分尴尬:“儿臣知道香料中有罗汉草,只是不知道它居然能招惹猛兽。”   闹了这么半天,竟然是因为一位香料,皇上也有些哭笑不得,又冷着脸斥道:“荒唐!就因为你的一时疏忽,这斗兽礼才没有行完!”把五殿下和楚贵妃斥责了一番,扣了两人一年的薪俸,这才起身去了。   楚贵妃也顾不得薪俸了,回到营帐里拉着五皇子细细查看:“望儿,你有没有惊着吓着?身上伤着了没?算了,我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五殿下拉住她,精炼道:“母妃,我无碍。”楚贵妃确定他真的没事,这才舒了口气,又冷声道:“若是你有什么差池,我这就扒了沈入扣那个朝三暮四的混账的皮!”   五殿下淡淡道:“御兽园的人已经查清,况且沈长史还救了我。”楚贵妃道:“没准就是两人联手做的戏。”她见五殿下神情冷淡,抬了抬手:“罢了,看着你的份上,我再给沈入扣一次机会,下月就是太后寿宴,她若是再敷衍了事,那就没法子了。”   她抬手拍拍五殿下的手:“我知道你重情义,她知道我的一些事,若是这人真的倒戈相向,定是不能留她了。”   ......   如果现在用一句歇后语来形容阿枣现在的状态——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她方才也不是没想过今天这是薛见设下的局为了要她的命,可是想想也没道理啊,薛见要坑她自己参合进来干什么?   她自己思索了片刻,忍不住出声问道:“殿下,今天这事是您...”   薛见无声地看着她,忽然皮笑肉不笑:“是我干的,就是为了索你小命,你待如何?”   阿枣:“...”她给薛见活活地堵死了。   今天御兽园过来的人是他的人,为了就是保证沈入扣无失,没想到费尽心机设了这么大一个套,为的就是让楚贵妃那边和她决裂,之后他就可以伸手将人收入囊中,要不是沈入扣近来对自己颇为尽心,他哪里会费这般心力?若不是她突然救老五,这些话现在已经告诉她了。   她弄出个神来之笔,让他白白设局,还是说,她压根不想回头?   阿枣见他看过来:“殿下,怎么了?”   他淡淡道:“你为何要救老五?”   阿枣拍腿叫屈:“那豹子这几天可是卑职负责饲养的,若是五殿下出了什么事,卑职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薛见:“...”   他仔细想一想,居然还十分有道理。枉费他想了这么多,居然被最简单直接的思维给坑了...   而且他不知道最坑的是,只要他问阿枣一句‘你是否愿意为我效忠?’阿枣绝对抓心挠肺感激涕零的表忠心,虽然他可能不会信...   两人各怀心思地回了营帐,这次游猎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皇上也没了再打猎的兴致,带着众人回京当差。   阿枣对游猎也没什么兴趣,回去之后又过上了混吃等死的清闲日子,唯一不同的是薛见,他对她不像是以往那般漫不经心的漠然,有时候看着她的眼底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和浅浅的探究。   最让她觉得神奇的是,薛见竟命人把她这两个月的薪俸补给她,而且还是双倍!终于能吃鸡腿子了!   最近由于薛见态度的转变,她对他也随意了些,所以阿枣感动之余决定去陪薛见唠嗑,她到的时候薛见正在用左手练字,见到她来抬眸一笑,瑰丽炫目,勾魂摄魄。   她怔了怔才道:“殿下?“   薛见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枣随意编了个理由:“想问问太后寿宴的事。”   薛见也看出来她的不经心,抬了抬手让她过来,指了指纸篓里残破的宣纸:“左手写字果真不易。”   左手和右手当然没法比了,阿枣宽慰道:“您吉人自有天相,过几日必然能好,不必太过忧心。”   薛见瞥了她一眼:“撒谎。”   阿枣干笑,他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狼毫笔递给她:“你来写几个字试试,用我的笔迹写。”   他翻了本诗集出来让她照着写,阿枣有点别扭,一般高位之人不是挺忌讳有人模仿自己的笔迹吗?怎么薛见这么不讲究?   她只想了一会儿就提笔悬腕,把诗集上的第一句抄写下来,薛见在一边皱眉看着:“只有五成。”还只是形似,神似就不不用提。   阿枣提笔皱眉,薛见伸出左手握住她的毛笔尾端:“我带着你写一遍。”   两只手的肌肤时不时挨蹭一下,阿枣紧张的手心冒汗,觉着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终于松开手,又轻轻一笑:“紧张什么?即使你写不好,我也不会打你手板的。”   阿枣心说你确实不打手板,你直接剁脑袋。   有薛见在旁指点着,阿枣的字终于有了点模样,但是每回写到最后都忍不住顿一下,薛见提醒了她好几次,她满口答应,下笔的时候还是我行我素。   薛见见实在改不了,只得放弃治疗,练习到了下午他才勉勉强强点头,递给她几封书信:“都是些不打紧的书信,你用我的字迹帮我回了吧。”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阿枣认命地拆开信封,虽然知道重要的来信也不可能让她代笔,但是她还是震惊于信的口水程度,基本类似于‘你吃了吗?你吃的啥?我吃的青菜香菇’之类的废话。   一般一个人的字看的多了,以后任她模仿的多么像,总能瞧出端倪来,薛见存的这个心思,但不知怎么的,教着教着就用心起来。   阿枣认命地开始回信,写着写着突然走了神,目光落到薛见身上。   虽然她现在稍微刷了点好感度,但是离能保命的程度还差的太远,讨好一个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但是薛见有什么爱好她还真没看出来。   ——除了特别喜欢给她塞补肾壮阳的药。   她正乱想,薛见突然抬起头:“上回狩猎皇上送了些东西,我用不上,都给你吧。”   他说完命人把两个盒子拿了过来,一个上面写着虎鞭,一个写着鹿鞭。   阿枣:“...”   阿枣的微笑中透着疲惫。 第17章   薛见又给她一本描红本:“上面是我的字,你好生练习练习,明日还要你代笔。”   阿枣一脸蛋疼地捧着鹿鞭和虎鞭还有描红本走了,回家的路上直接寻了间当铺,拐进去就把两条鞭给卖了。   她的春闺秘戏还剩下最后一张就完工,她画着画着不知道为啥想到一招贼羞耻的后入式,于是最后一张就画成了一男一女在半掩的珠帘后面嘿嘿嘿。   她回到家之后,取出笔墨来把女人发髻上的最后一点簪花添上,整本稿子总算是完了,她的节操也跟着完了。   老张取稿向来及时,第二日一早就笑呵呵地过来,认真翻看了一遍画稿之后,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竖起大拇指赞道:“比约定的时候早了十来天,还画的这般细腻,您呐,不愧是行家。”   阿枣听了想打人。   老张小心把画稿收好,十分痛快地把剩下的银子给她结清,想了想又道:“对了,我跟上头提了提给您加银子的事,但这也不是笔小数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东家想见见您。”   阿枣问道:“你们掌柜的?我不是见过吗?”老张笑着摆摆手;\"我们掌柜的也是给人干活的,那是掌柜的上头人,算是半个东家。”   阿枣奇了:“怎么是半个?”老张笑道:“这位东家上头还有两三个东家,上头的两三个东家还有一个大东家,那才是真正的主人,不过没人见过,他产业涉及各行各业,也不可能为旗下一个小小书局特意跑一趟。”   阿枣其实也有个想法,同上面人说说也好,于是点了点头;“行啊,我三天后沐休。”   老张点头笑应了,阿枣穿戴好去上班,把练好的描红本递给薛见,薛见看了之后颔首:“还不错。”他想了想:“今天暂时不用你代笔了,你去把晚上设宴的事情安排一二。”   薛见一般不轻易摆宴,这回还是事出有因,皇上带人回去之后太后听说了薛见受伤还被冤枉这事,面上就有些不悦:“老四帮你办了好些事,父子之间也不必言谢,可是他这回可手臂都摔断了,你怎么能不闻不问呢?”   她顿了下又道:“再说豹子扑人那事,这也不是老五的过失,他和楚贵妃受了何等惊吓?你能保证天下所有的药草你都认识吗?你罚他们母子作甚?”   她虽然偏疼薛见几分,但是毕竟是太后,不能太过偏颇哪个人,这般各劝一句,就是孙辈也无话可说。皇上孝顺,连连欠身道:“是儿子思虑不周,母亲息怒。‘   皇上回去思量了一阵,给五皇子赏了好些东西,连着几夜歇在楚贵妃宫里,下旨给薛见府上拨下回了银子,让他把府邸扩建一番,要知道这里的府邸可不是你有银子想建什么样就能建什么样,每人的身份阶层不同,住的房屋样式自然也不同,给薛见扩府,等于默认了他地位的提升。   既然是好事,不摆宴难免有落人口舌,倒不如摆宴大大方方庆祝一番。   一切东西府里的管事就料理妥当了,阿枣东摇西晃,一直晃到了晚上,被厨子塞了两个鸡翅,突然觉着这般日子也不错,等到成功刷开男主的好感度,安安心心地再混个一年多,努力捞点银子,然后男主继续走他的霸气侧漏之路,她安安生生地画她的小春.宫。   阿枣展望了一把美好的未来,终于闲晃到晚上,已经有客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她拿着花名单核对请帖,等把几位皇子都迎进了府里,她才去水榭落座。   最先来的就是这几位殿下,情分好不好暂时先不说,但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那点小毛病都十分熟悉,也没有,七殿下拿着几枚铜板,嘴里念念有词,六殿下拉着五殿下絮絮叨叨,五殿下一脸冷漠,眼底却分明写了痛不欲生,八殿下悄咪咪捧着个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突然扬了扬手里的话本子。   他伸手点着其中一页插画:“你们过来看,这画上面画的人像不像四哥!”   阿枣心里咯噔一声,反正没有旁人在,众人就凑过去看了看,三殿下点头笑道:“你别说,还真有几分像老四,上面讲的是什么?像老四的那个是什么角儿啊?”   薛见一只手虽然打着夹板,不过还是饶有兴致地凑过来细看。   阿枣已经看清了书的封面,上面写了《鸳鸯记》三个字,脸色被盈盈宫灯照的发绿,恨不得冲过去捂住八殿下的嘴巴。   八殿下丝毫没察觉,兴冲冲地解释道:“讲的是个名门贵女,在家境败落之后跑到边远县城经商为生,无意中就到了一个落难失去记忆的王爷,两人打情骂俏,王爷最后恢复记忆把姑娘迎娶回家的故事。”   阿枣:“...”别说了!   众人都不禁笑了,三殿下笑道:“太假太假,哪有人为了报恩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上的?更何况是王族?”   什么失忆救王爷的剧情,搁在现代肯定是扑街,但是搁在古代超前了不知道多少年,众人虽觉得不合力,但还是有意思,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剧情来,薛见在旁边含笑听着,没有插话。   八殿下道就就就:“是一位叫书外客的作者,可惜才出了一册,写到王爷记忆将要恢复了。”   三殿下细细品了一番:“书外客这名字起的到颇有意思,人在书外,情在书中,有趣。”   阿枣:...脑补过了,因为真的是从书外穿过来的!!   他顿了下,又问道:“还没说这个长的像老四的角儿究竟是谁?”八殿下笑道:“就是姑娘救的那位王爷。”他往后翻,只看图页不看字:“哎呦,这个王爷的表兄长的有些像五哥,也喜欢那位姑娘。”众人又品评一番,他飞速翻到最后一页,又招了招手让众人过来:“你们看,这位是不是有些像李氏殿下?”   几位皇子细细瞧了,纷纷点头:“还真有些像,一个两个倒还罢了,再加上这位李殿下,想必就不是巧合了。”他说完又干笑道:“不过像李殿下这位可不是什么好人。”   岂止是不好,就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不恶不做,而且丁丁还有难言之隐,简直一人间杀器!   他们开始津津有味地猜是哪位大臣,庄朝风气开放,还有敢听皇上床脚写成诗词的,几位皇子倒是没觉着被冒犯,不以为意地讨论哪位这么有才。   阿枣挠着脖子看着湖面。   这本是她写春闺秘戏第二册 双开的一本,因为文字多,只用插几幅主要人物的图就够了,所以这本完成的很快,但是出文字可比出纯图的风险大的多了,毕竟不是人人都识字,所以这本没敢先付一半的钱,由于风格不同,所以换了个笔名。   她真的不是有意的,穿来之后见到的出众人物也就那么几个——除了李兰籍,这个反派角色是她硬加上的,写的时候满脑子就是想的怎么把他往死里虐,画的时候也忍不住带入了...于是就...她是等刊印出来之后才发现跟几个大佬有点像的,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几个大佬看不见,结果天道好轮回...   人生啊,经不起一步踏错!   说曹操曹操到,众人话音刚落,李兰籍就带着请帖来赴宴了,他这回打扮的闲散许多,穿了件玄青色的广绣长袍,显出几分脱落不羁,脖颈上的吻痕若隐若现——最神奇的是,他又和薛见撞衫了。   两人一怔,同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几位殿下跟这位李氏殿下只算认识,此时见到他表情都有些古怪,下意识地往他身下瞄了眼。   李兰籍给频频看过来的目光看的笑容僵硬,坐姿也不自在起来。   阿枣低头扒了口米饭,回去就弃文完结!薛见看到她难看的脸色,若有所思。   八殿下看来是个书迷,还在拉着三殿下低声讨论,她听的坐立难安,告了个罪去偏见盥洗的地方洗了把脸,为了装样又去就如意间(厕所)逛了一圈。   她刚出来到就看见李兰籍才在如意间不远处站着,就一双上挑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沈长史?”   阿枣恶趣味地问道:“李殿下,吃了吗?”   在厕所门口问吃了吗?李兰籍握着扇柄的手一顿,漫不经心地打量她:“沈长史的身量比原来低了些。”   阿枣其实还垫了增高鞋垫,听见这话更觉不安,呵呵干笑:“李殿下原来跟我认识?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兰籍歪着头看她,像是在看什么极有趣的玩意,那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他啧了声:“岂止认识。”他慢慢道:“我这辈子就做过一件善事...”   阿枣禁不住竖起耳朵细听,就见他猛地顿住了,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似乎在看鱼儿上钩:“长史想知道吗?”   她确实很想知道李兰籍和原身有什么渊源,但是...“呵呵,不想。”   她拱了拱手:“您若是无事,我先回去了。”她说完转身就走,李兰籍在她身后不急不缓,殷红如饮血的唇瓣又弯了起来:“我迷路了,劳烦沈长史给我带路?”   阿枣只得在前面走着,两人并肩回了水榭,薛见目光淡然地从两人身上掠过:“你不是去更衣了吗?”   阿枣随口道:“在如意间遇到了李殿下,然后...我们就比了个大小。”   薛见显然适应了她的说话方式,从容接话:“谁大谁小?”   阿枣:“...”殿下,你变了! 第18章   阿枣好不容易熬到宴会散了,虚脱般的回了家里,慌忙找出来鸳鸯记的原稿,哆哆嗦嗦压到箱子底下才算安心就。   第二天就到了和老张商量好的约见时间,老张叫了辆马车,带着阿枣去了他上回去过的睦月居,大堂里那位掌柜的东家果然在等着,他主动拱了拱手:“在下姓王。”把桌上的礼盒推过去,露出个男人都懂的笑:“一点小玩意,玉瑱君拿回去泡酒喝吧。”   泡酒喝的是什么鬼?阿枣推脱了会儿,才收下来,她瞧瞧把礼盒掀开一角,就见里面躺着一个长条的东西,上面还有球状物。   那是一条...牛鞭!   阿枣真的很想问一句,你和薛见是亲戚吧!   王老板见她脸色难看:“玉瑱君,怎么了?”   阿枣深深地看了这个老梆子一眼:“没事,您想说什么?”   王老板笑道:“你还记得你上回出的《鸳鸯记》吗?现在已经卖出了近一千册,过两日我就让老张把银子送给你。好多人都盼着呢,第二册 麻烦尽快出啊。”他顿了下又道:“我也不瞒您说,虽说鸳鸯记这本不是你卖出最多的一本,但说实话,我原来也没想过许多闺房女子也会买书来看,若是女子书籍的市场能开拓,又是一条生财的路子。”   倒不是他歧视女子,这年头念书识字都是先紧着男孩,女子识字的自然不多。   他笑着拿出一张红契:“所以我们想和你签长约,不过你放心,待遇自然会更高的,就算你哪个月没写,还会有一两银子的供奉。”   这位倒是挺有商业头脑,眼界也开阔,阿枣拿起那张红契认真看了遍:“我有个想法。”她道:“你觉着润笔费按照分成怎么样?假如你们一本书赚一百文,给我八文,以此类推,如何?”   这法子倒有些新奇,王老板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拨了一阵算盘珠子,这样分成比他在红契上给出的价要高些,不过在接受范围内,他拿出了做生意的话术推脱了几句才点头答应了。   阿枣又道:“您也知道我是官身,任满了就要调任,以后还不知在哪里当差,所以也没法一次签三年,要不就改成一年吧?”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王老板皱眉想了想,又恭维了几句,这才点头应了,把红契收起来:“我明日重写一份,让老张送给你。”   阿枣点头,两人商谈完毕,王老板笑的一脸推心置腹,称呼都换了:“干喝无趣,我去给老弟叫个陪酒的佳人来。”阿枣呛了一声,连连摆手道:“真的不必了,你要想要你要吧,我让人瞧见了怕是不好。”   王老板笑劝道:“风流趁年少,你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姑娘们最喜欢你这样的风流人物,再说律法又不禁止这个,何必如此板正?”   阿枣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王老板以为她默认,隔壁刚好是个颇有名气的楚馆,他兴冲冲就去带了两个姑娘过来,一个穿杏色襦裙,一个穿青绿色褙子,剧都是肌肤白嫩纤腰袅娜,两人分别坐到王老板和阿枣身边,给两人夹菜倒酒。   杏色襦裙的姑娘见她生的清秀俊美,难免心生喜意,靠在她身边温言软语,夹菜喂酒都不需要自己动手,阿枣那叫一个别扭,深感无福消受,连连干笑道:“我自己来,不劳烦姑娘了。”   幸好这些女子都十分知情识趣,见他无意,也就不再动手,只依偎在她肩头,阿枣尴尬地动了动身子,见她不动弹也就随她去了,时不时插几句暖场。   王老板频频劝酒夹菜,忽然正厅里走进来了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王老板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打招呼,那中年男子没看见他,申请肃穆地往楼上雅间走,他也不觉得尴尬,笑呵呵地道:“我们东家走路从来不看人,我等会儿咱们吃完饭,我得上去跟他打个招呼。”   阿枣笑个不住:“你们上头到底还有几个东家?”   王老板笑道:“最大那位已经不管事了,不过人家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阿枣禁不住问道:“他既然不管事,手底下万一欺上瞒下坑骗他甚至用他的生意自立门户怎么办?”   王老板神秘一笑:“老弟啊,你以为原来没人这么干过吗?当初他手下就有个欺上瞒下的,做了假账本,年年说亏钱,其实钱都被自己拿了,后来你猜怎么着?”他狠狠地喝了口酒:“那人最后是在山郊被找到的,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被砍成四五块了,尸体上全是野狼咬过的痕迹。“   阿枣不由得抖了抖肩膀:“这未免也太过狠毒了吧。”   王老板不以为然:“我虽是商人,也知道忠义二字,若不是大东家提拔,他能有那般富贵?这等不忠不义之辈,怎么死都不为过。”他又笑道:“不过大东家大半功夫都用在马车船运上了,我们这些铺子不过是捎带的。”   阿枣膀子一抖,本朝人极重忠义,她原来看书的时候,薛见杀沈丝丝,她还觉着手段太过残忍,这么一想薛见对她够厚道了,越想越觉着前程堪忧啊。   她见王老板有些心不在焉,忙道:“您要是想打招呼就上去吧,不必管我。”   王老板告了个罪就上去了,见他东家上首还坐着一位身量修长的男子,男子脸色覆着木质面具,只能看出满把青丝,两手优雅地交叠在桌上,他只怔了一下就想起来这人是谁,深深地弯腰行礼:“大东家。”又尴尬道:“东家。”他本来只是想过来讨个巧的,没想到打扰两人说话了。   面具男子随意点了点头,中年人瞪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事等会再说。”王老板一脸尴尬地退下了。   面具男子点了点桌面:“事都说完了,结账吧。”中年人当即叫了小二过来,主动起身结账,又对着面具男子笑道:“本来就是您的酒楼,就算不好免单,怎么好让您结账呢?我来吧。”   面具男子随意点了点头,跟着他往下走,正好王老板和阿枣也带着两个行头往外走,他忽然脚步一顿,往王老板和阿枣离去的地方看过去,又偏头看了眼阿枣搂着的女子。   中年人察言观色:“您认识这人?”面具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中年人一头雾水:“我找老王打听打听,看看此人是谁?”   面具男子点了点头。   阿枣回去之后第二天早上,老张又找过来了,激动的浑身哆嗦;“沈大家,我们东家要见你。”   阿枣纳闷道:“你们东家不是见过我了吗?”老张激动地手舞足蹈:“不是那个东家,是我们的大老板,听说见过他的人没几个,您可是太幸运了。”   阿枣被他们这东家来东家去的闹的头疼,摆了摆手才道:“我这个月休沐假用完了,下个月再说吧。”老张见她敷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才走了。   ......   皇子府上,薛见继续敦促她练字,帮自己代笔回一些无聊的书信和请帖,由于她最后那一顿实在改不了,薛见也就放任自流了。   她写着写着,薛见见她手腕力薄,写一会儿就控制不好力道了,忍不住伸出指尖点了点宣纸:“这里,力道太轻。”   阿枣磕磕绊绊地写完一张,他拿过来细看就,用左手拿起朱笔在上面圈几个写的不满意的字,阿枣眼看着他越圈越多,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坐在他对面,倾身过去:“殿下让卑职瞧瞧?”   薛见左手的手指牢牢按着宣纸一角,低头看着她:“改完再给你看。”   两人一倾身抬头,一颔首低头,之间还隔着一张桌子,姿态暧昧,恍如要亲吻一般,只不过当事的两人未曾察觉。   周长史才进院子就看见这一幕,尤其薛见书房的门半掩,日光似映非映,更将两人衬的无比暧昧。   这场景让平川来看自然没事,但周长史就不一样了,他怔忪许久才反应过来,难怪他倒贴了沈长史那么久都没结果,难道他是做了薛见的禁.脔? 第19章   想着这几日薛见常把沈长史叫过来,一叫就是一下午,周长史难免在心里骂了句,这个攀高爬低的,难怪看不上他,原来早就和薛见搭上了手!   他正在瞎想的时候,平川已经通报了一声,薛见和阿枣的坐姿已经恢复了正常,阿枣取来宣纸继续改字,落在他眼里更成了掩人耳目,他不敢在脸上表露,上前行礼道:“殿下,这个月的账目已经清了,请您过目。”   底下人接过来递给薛见,他随意放在一边,周长史也不敢多待,行完礼下去了。   薛见又递给她一本描红小册:“回去记得练习。”   阿枣苦着脸接过来揣到怀里。她刚到家门口就看见上回来的那位陈公公站在门口,面有不耐,她好久没跟楚贵妃那边联系了,愣了下才认出来。   李公公见到她,脸色不阴不阳地拱了拱手:“沈长史。”   阿枣早就有反水之心,对李公公也不如以往客气了,下巴往那边指了指:“咱们茶馆说。”   陈公公哼了声,两人才进了茶馆里,他迫不及待地问道:“皇上要派人南下之事,四殿下心里有什么打算?太后的生辰礼,四殿下可备下了?”   前年南方发了涝灾,导致奸商哄抬粮价,水匪流寇横行,漕运不畅通,所以皇上想派人南下查明实情,人选在三四五之间徘徊,而皇上又对太后十分孝顺,楚贵妃是想着若是这回送的生辰礼压过其他皇子的风头,能讨太后欢心,五殿下再办几件漂亮事,南巡的差事指定就落在他头上了。   道理也不算错,只是着眼处未免太过狭隘,楚贵妃和楚威候本就是小吏出身,宫斗宅斗还行,放眼朝堂眼界就低了些。   阿枣敷衍道:“这我还不大清楚,公公容我几日,我明日定会细细打探。”   陈公公听完脸色更加难看,本来楚贵妃已经下决心除掉此人了,要不是五殿下求情,哪里能容这人到现在?所以这回也不止为了一个生辰礼,更多的是试探她现在在为谁效忠。   他紧着道:“贵妃明日之内就要听到信儿,你自己掂量着吧!”   阿枣已经打定主意趁这个机会彻底和楚贵妃那边断了,他啥时候来也无所谓,于是点了点头就回家了。   她早上才到府里,薛见忽然对她道:“太后寿宴,我打算送她一樽猫眼石赤金酒樽,你觉着如何?”心意多少也不在送礼。   涉及朝政的事阿枣一般不敢太参合,但是想让他信任总得干点实事,阿枣犹豫道:“卑职觉得不大好,贵重是够贵重了,但是总觉着不大尽心,而且这些把玩的金银宝石,太后想必也不缺。”   薛见听她第一次对这种事发表意见,不觉挑了挑眉:“你有什么想法?”   阿枣小心翼翼地道:“太后不是喜欢听戏,何不请申妙姑娘来排一出戏呢?”   薛见道:“这就是你的意见?太后不知道听过多少出戏,一般的戏怕是早都听腻了。”   阿枣吭哧吭哧半天才道:“可以现编一出戏啊,卑职有个现成的故事。”   昨天李公公过来问过她之后,她也开始琢磨这个问题,要是想让薛见信任自己,打消杀心,她还得主动出击帮薛见做点什么,于是就想到了从这次生辰礼入手,事不大,意义却不小。所以她决定发挥专长,写一部古今中外年长年幼都无法抵挡的诱惑——霸道总裁爱上我。   她现代的妈妈四十六七了,整天捧着《霸道总裁的绝色逃妻》《迷糊妈妈天才娃》之类的书看的废寝忘食,太后只比她妈大了几岁,出身不算高,想必也是这类型故事的受众者。   她构思的内容是,一个姑娘被黑心父母女扮男装顶替弟弟入宫,因为聪慧可爱独立引出了一系列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就连太监头子也倾心于她,展开了一系列荡气回肠的玛丽苏故事。   她说完老脸已经不由自主地红了,这文儿搁在现代某江估计会被人往死里拍,薛见脸上一串省略号,半晌才道:“我叫申妙过来瞧瞧。”   申妙还带了戏班子里的几个专业人士,一听这个故事的大概内容眼睛就是一亮,情节丰富而且足够新鲜,又不会太过特立独行,有什么内涵谈不上,不过吸引人却足够了。   申妙觉着有戏,又拉了两个编曲的师傅,把故事里一些太过超前的内容删掉了,又加了些别的内容,使得整个故事更加的凄美婉转,再把词儿改成柔美清雅的唱词。   毕竟在这方面申妙才是内行,薛见听她这般说,就放开让她和阿枣去做。   这么一忙活竟然忙活到了深夜,阿枣满脸疲惫地一看更漏,惊道:“都快子时了!我娘肯定急了。”   薛见正好过来瞧了眼,见她如此说,便道:“我让人备马车。”   阿枣也怕大晚上回去出什么意外,就没推拒,点头应了。等她半闭着两只眼坐上马车时才惊了:“殿下,您怎么也在?!”   薛见端坐在马车里,斜晲她一眼,漫不经心道:“用完饭想散散,你还不快上来?”   阿枣累的连分辨的力气都没有,蹬了蹬腿没上来,被薛见揪着领子给拎了上来。   阿枣:“...”   她一上车含含糊糊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就靠在车围子上小憩,薛见没叫醒她,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发顶。一头乌发柔细纯黑,就是女人见了只怕也要生五分羞愧。   他莫名地想起了小时候,楚贵妃爱自己的亲子,父皇喜欢五弟,底下的下人也围着五弟转,他只能躲在阴暗潮湿的西晒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嫉,对人人都爱的五弟的嫉。   长大之后他只觉得那时幼稚可笑,再没产生过这种无意义的情绪,而如今,一个沈入扣,竟让他再次品尝到了那种滋味,虽然远不如那时候强烈,却真真切切,像是一枚扎进心里的细针。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想跟五弟争个高下,才想把沈入扣收为己用,还是因为她外面吊儿郎当,内里竟是个颇有趣的妙人。   毕竟美人好找,妙人难寻啊。   因为这个,他才会同意了她揽下了寿礼的差事,事虽不大,但他也从来也不会轻易交之于人,以免有人心存歹意暗中做手脚。所以只盼着沈入扣...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啊。   薛见静静地凝着她的发顶,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皂角的香气。   阿枣睡的不深,马车一停她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到了?”   她住的巷子不宽,薛见的马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外面,她下了马车准备走,就见薛见也跟了下来,没等她问就道:“我要买些现做的糕点和醋粉。”   这条巷子对面是有几家买夜宵糕点的到深夜还亮着灯,但是薛见怎么会吃小门小户里卖的东西呢?她心里奇了下,她看距离不算近,主动道:“我帮您买吧。”   薛见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夜里起了凉风,阿枣看他出来的匆忙,穿的是单衣,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他,又摸出把斗笠递给他:“现做的您得在外面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她身量矮,披风在薛见身上就短了一截,不过挡风是足够了。薛见神色微缓,想瞧瞧她住的地方,就走进巷子里转了转,见一处小院上面刻着‘沈’字,料想是沈入扣家里,门口有方石凳,他撩起衣袍坐在石凳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遭环境。   沈家一侧院墙突然拐出个人来,见他在沈家门口,披风上绣了沈字,斗笠都遮住了脸,坐在石凳上又不太显身量,于是问道:“沈入扣?”   楚贵妃不能总让自己宫里的人出来,于是就让娘家人来递话,恰好这人没怎么见过阿枣。薛见隐约记得楚家人,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   这人见‘沈入扣’看见自己还敢继续坐着,又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你爹啊乖儿子!”   薛见眼神一戾,又想着她会怎么回答,慢慢道;“不,我是你爹。”   可怜阿枣什么都没干,就成了孙子。 第20章   薛见在此见到楚家人并不诧异,让他诧异的是两边接头居然没有专门的隐蔽地点,直接在家门口就直喇喇地见了,楚家人竟蠢到如此份上?   其实楚家人心里也苦啊,本来两人是有专门递话的地方的,是一家看起来不相干的茶楼,一般沈丝丝会把这些日子得来的消息贴在桌子下,来人再取出,确保万一,但是阿枣自己是不会去的,南巡在即,楚贵妃最近又急着探听薛见的消息,所以只能派人过来。   楚家人脸色一黑;“少废话,把让你打听的事说出来,只要你说清楚,你这些天办事不力敷衍了事的罪过我可以既往不咎!”   敷衍了事?薛见想到近日查来沈入扣并不大和楚家人联系,唇角扬了扬,心里隐约浮现喜意,又问道:“你让我打听什么事?”   楚家人强按捺住打人的冲动,声调冷厉:“四殿下对南巡的差事有什么打算?还有他准备送给太后什么生辰礼?”   薛见不觉笑了笑,果然楚贵妃最关心的就是这两样,他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四殿下打算主动向皇上请书南下巡查,至于生辰礼...”他轻笑了声:“他打算送一对儿凤钗。”   楚家人疑惑道:“凤钗?”   薛见道:“昔年太.祖送给太后的定情之物,当年战乱,凤钗已经遗失,太后心里一直颇为遗憾,他打算重新打造一对儿送给太后,虽不是珍品,但也能聊以慰藉。”   楚家人这才懂了,质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薛见模仿着她的说话方式:“假的,你别信。”   楚家人:“...”他对今儿收集来的消息还算满意,狠狠瞪了‘沈入扣’一眼:“别忘了你家里人的病是谁治的,欺瞒娘娘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给家里人治病?薛见微怔,他知道沈入扣兄长有疯病,却没觉着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天地为炉,众生哪人不苦?若做的好他自然会赏。   但他对沈入扣有所改观,现在听来自然心境不同。   他嘴上道:“那是自然,四殿下对我刻薄,还常常克扣我月俸,我自会一心为娘娘效力。”   楚家人点了点头,这才满意离去了。   薛见也非常满意,过了会儿阿枣才过来,奇怪道:“您怎么在我家门口?”她把他要的吃食和点心给买回来递给他:“您尝尝看,新出炉的,趁热吃。”   阿枣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薛见心情颇好,拿起切成小方块的枣糕吃了块,又皱眉道:“油,甜。”又尝了口醋粉:“这个倒还不错。”   阿枣强忍着哈欠陪着他吃,薛见见她如此,把糕点收拾停当,看她一脸疲惫,起身道:“明天许你晚到一个时辰。”   阿枣千恩万谢地目送他走人了,一回到屋里睡了个昏天黑地,也没功夫考虑楚贵妃怎么没有派人来的事。   楚贵妃听说薛见要送昔年太.祖送给太后的仿品,心里不觉一动,觉着这法子极好,怎么偏偏让老四想到了呢?她也不敢全信‘沈入扣’的话,着人打探过,薛见确实拿了图纸,命京里的能工巧匠打造一对儿金钗出来。   楚贵妃心下定了,不由得想着,薛见既然仿造一对儿金簪,她为何不能寻一对儿珍品来?既让她的望儿出出风头,也能让太后更看重她儿子。她就立即吩咐楚家人,在庄朝各地寻找太.祖遗物,还真给她找到了一样。   ......   阿枣睡了一觉起来果然精神饱满,阿枣又开始帮着申妙排戏,转眼半个月过去,也到了太后生辰,像阿枣这些外臣自然不能进入内宫,但皇上在朝阳殿摆了宴,邀请了一干重臣近臣,阿枣沾了薛见的光,也能去朝阳殿混个酒席。   几位殿下,各个宫妃还有皇上都在内宫里给太后过寿,几位殿下奉上了礼物,三殿下送的是一盆中规中矩用白玉打造的松柏,老七给太后卜了一卦,得出的结论自然是长命百岁福寿安康,老八送了一套话本子,太后笑的合不拢嘴,只要是孙辈送的,她都喜欢。   轮到薛望的时候,他没看亲娘略带得意的眼神,拿了个两尺来长的木匣子,匣子里装着一柄朴实无华的残剑,众人愕然,薛见慢悠悠啜了口茶,太后却险些红了眼眶,小心捧出这并残剑来,喃喃道:“怎么就找到它了?”   皇上见她神色不对,忙道:“母亲,您怎么了?”   太后轻叹了声:“当年你父皇只是个普通士兵,打仗的时候不留神把佩剑丢了,家里也没多少钱,我就把嫁妆当了给他重买了这把,后来和后周打仗的时候,他受伤昏过去,这把剑也丢了,没想到哀家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它。”   太后和太.祖鹣鲽情深,可惜太.祖早走一步,而且正是她生辰的那天去的,她看见着柄残剑,自然感动老五的心思,但又想到旧事,神色不禁大为伤怀。   楚贵妃脸上已经浮出了三分喜意,太后身子不大好,经不得波动,皇上见她有些难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忙劝慰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太后也缓了神色,笑问薛见:“老四准备了什么东西?要是只带了张嘴过来,别怪你祖母拿拐杖揍你。”   她其实知道薛见带了优伶来,只不过不知道表演什么曲目,这般说主要是为了和缓气氛,薛见笑道:“那恐怕祖母的拐杖要无用武之地了。”   戏台早就准备好,等他一声通报就开场,太后一见开场,黑心父母要把孩子送进宫就愣了下:“这是什么戏?我竟没瞧过。”薛见道:“是特地为您写的新戏,您看完之后给取名吧。”   这出戏走的是喜剧小虐移情路线,每个姑娘的心中都多多少少有的玛丽苏情节,这出戏用词恰当,剧情流畅,苏的恰到好处,虽然是皇宫,但是套用的是前朝,庄朝的风气本就开放,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一出戏演下来,不光太后看的目不转睛,一众宫妃都看的不眨眼,时而捧腹大笑,时而屏气凝神。   第一出正演到假太监被宫妃刁难罚跪,太后都问能不能再来第二出,薛见笑道:“能自是能的,不过吉时到了,前面众臣都等着您呢。”   众人意犹未尽的起身,太后笑问道:“这戏是谁写的?虽有些地方不合常理,但实在是有趣。”   薛见道:“是我府上一位姓沈的长史,她平时最爱看这些闲书话本。”太后拍拍他的手,赞道:“难得是个怪才,该好好赏赐沈长史。”薛见勾了勾唇:“那是自然。”   太后最喜欢谁的贺礼一目了然,楚贵妃转念一想,也什么都明白了,心里恨极,沈入扣坑了她不说,还帮着薛见大出了把风头,吃里扒外的贱人!她现在已经彻底放弃沈入扣这根线了,不过这正是薛见要的。   楚贵妃在心里还没骂痛快,就听皇上不悦道:“你明知太后一直伤怀父皇比她早走一步,居然还送了父皇旧物上来,究竟是何居心?”他不是不知道楚贵妃那点小心思,若是这玩意能让太后高兴他也不会多言,但这玩意明摆着让太后心里不舒坦,没准还要累及身体,他自然极为不高兴。   同样的事儿,结果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结果不好那就是你的锅。皇上想了想,又补了句:“还是老四体恤母亲的心意,能哄她老人家高兴。”   楚贵妃心里暗恨,但听了皇上这般质问,当即就跪下辩解:“妾一心只为了能让太后开怀,所以费了许多功夫才找到这把太.祖遗物,妾也没料到太后会这般伤怀,都是妾的不是。”   周遭还有宫人往来,她得宠之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继皇后都得退避三舍,多少年没这么丢人过了!皇上由她跪了一会儿让她长记性,这才命人叫她起来。   ......   阿枣自然不知内宫风云,她在朝阳殿安静如鸡,但是楚贵妃被罚的事很快就传进了楚家人的耳朵,看见阿枣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恚怒,楚家几个小辈还来挨个灌她的酒。   阿枣拒绝的理由只有一个,对不起,清纯不做作的人不能喝酒。   他们跟阿枣身份相若,甚至有的还不如她的官位,但是胆子倒是不小,几人围着她硬是逼她喝,大有一言不合就往要捏住她的下巴往嘴里灌的架势。   他们这边坐的大都是年轻官员,见这灌酒的架势暗暗咂舌。阿枣半点不怂,先装模作样地喝了几杯,然后随便抓起一个人来就喷了他一身,脸上头发上全是酒液。   那人勃然大怒:“你干什么!”阿枣继续飚戏,装作醉醺醺的样子:“来啊,继续喝啊!”   她边说还边干呕,几个楚家子弟吓得面无人色,生怕她真的吐出来,忙不迭跑了。   阿枣又神色如常地坐下了,掏出绢子擦了擦嘴角边的酒渍,又挑衅地看着几个楚家小辈。   年轻人,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妈耶突然觉得男主好腹黑_(:з」∠)_ 第21章   楚威候靠妹妹和外甥发家致富的,位置不算太靠前,沉稳心机实在是不足,听说妹妹在后出丑受罚就有些坐不住了,冷眼看向沈入扣。   他忽的笑了笑:“听说沈长史琴技出众,当年在琼林宴上一曲动天下,不若趁着今日太后寿宴,为太后献曲一首,也助一助在座诸位的酒兴,长史意下如何?”   若这话还算有点道理,下一句就惹得不少人变色了:“若是沈长史真能弹奏出如传闻中那边的仙纶妙音,我愿意拿点彩头给长史,以为太后祈福。”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其本质却是弹得好我就打赏你,如打发家里豢养的乐妓优伶一般,众人听了不觉暗暗皱眉。要是楚贵妃在,估计要一巴掌甩过来了,她才挨罚亲哥就在这里惹事,这是嫌她被罚的太轻?   楚威候只顾着争一时之气,也没想那么多,反正他身份地位不知高于沈入扣多少,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沈入扣能如何?他于是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回应。   阿枣倒是没想那么多,感兴趣地挑了挑眉:“给多少?”   楚威候:“...”   众人:“...”   楚威候给堵的半天才说出话来,勉强道:“就六百六十六两,为太后添个彩头。”   阿枣眼睛一亮:“成啊!”她转头左右看了几眼:“琴呢?”   楚威候:“...”这招对待要脸面的人自然管用,对待二皮脸效果基本为零1   虽然他目的也算达成了,但是受害人这么配合让他毫无成就感!   楚威候正欲再言,此时皇上被宫人簇拥着进来,他身后还跟了几位皇子,皇上淡然看了眼楚威候,才笑问道:“怎么了?”   他其实方才听到楚威候刁难那位沈长史了,心里颇为不悦,罚楚贵妃的事是他做的,楚威候一转头就仗势欺人,在别人身上找场子,岂不是故意打他的脸?   楚威候犹不知皇上已心生不悦,瞟了眼阿枣,主动起身:“沈长史琴技高超,有意趁着太后寿宴为太后献上一曲,还请皇上允准她一片拳拳之心。”   五皇子冷着脸揉了揉额角,起身道;“父皇,沈长史是朝臣,并非乐人之流,当众献艺未免有些失仪。”五皇子这情商和智商不知道超出他舅他娘多少倍了,可惜还是得被拖累。   皇上脸色和缓,楚威候笑道:“为太后祝寿,怎会不合规矩?”   皇上看向阿枣,阿枣瞄了眼面有得意的楚威候,心说有你哭的时候,同时点了点头,薛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皇上还真以为她琴技高超,就命宫人给她取了琴过来。   阿枣的琴技只在于勉勉强强知道个怎么拨弦,于是闭上眼叮叮咚咚乱弹一气,自己一脸陶醉,旁人都是面如土色,皇上闭上眼忍了又忍,用毕生的修养才没出声打断,好不容易等她陶醉完,哭笑不得地道:“这就是沈长史闻名天下的琴音?”   阿枣深深地行礼,委屈道:“哪有什么名动天下,那臣早就说自己琴技不行了,楚威候非说要给太后添彩说臣的琴天下闻名,让臣弹奏一曲,还说要给臣六百多两赏银,臣没法子,只能献丑了。‘   她又补充道:“不过虽然臣弹的不怎么样,但是楚威候该给的还是得给,不能言而无信。”   皇上放声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皇上又忍不住转头打量了她几眼,觉着此人说话虽直来直去,但一片质朴可爱,不失赤子之心,想必之下楚威候就格外面目可憎了,又忍不住看了眼薛见,没想到老四这么个阴狠深沉的性子,府上竟有这般直率的长史,真真是有趣。   他笑完之后又道:“你虽然琴音不美,但却难得有赤子之心,朕就赏你这一片赤诚。”他笑着瞧了眼身边的内侍,内侍会意,着人捧出一只一尺长的乌金雕福寿双星的执壶来:“这是九丹金液,你来品品。”   皇上赏下来的酒自然和方才楚家人劝的酒不同,不能不喝,还必须得喝干净,阿枣尝了一口,乍一入口没什么特别的,淳厚馨香,却并不辛辣,后味有种别样甘甜,她喝了两杯就有点上瘾,连着喝了四五杯,眼见着薛见在她前面落座,她舔了舔嘴唇客气问道:“这酒味道当真甘美,殿下要不要尝尝?”   薛见目光却禁不住落在她扫着粉唇的舌尖上,看了几眼才调开视线:“不必了,既然是皇上赏你的,你就自己用吧。”   阿枣又忍不住轻声在他耳边抱怨道:“楚威候是不是有病啊,没事刁难我做什么?”   阿枣此时犹不知昨晚的事,薛见低笑一声,忽然道:“你很好。”   阿枣愣了下,薛见就已经转过头去,她追问道:“殿下方才是在夸我?”   薛见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阿枣识趣地缩了缩脖子,闷头喝酒吃菜。   她本来以为这酒劲不大,没想到以上马车就上头了,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边歪倒,薛见忍了又忍,忍不住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把她扶正。阿枣依然执着地往一边倒,两人较了几回劲,无论他把人扶起多少次她总能歪倒。   薛见只能由着她去了,又看见阿枣嘴唇动了几下,皱眉沉声道:“你要是敢吐车里,我就把你拆了当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威胁起了作用,阿枣果然老实了不少,安安静静地靠在车围子上不动了,不过等马车堪堪停下,她高喊‘渴渴渴渴渴渴死了!’冲向府里的水塘,速度之快连薛见都没反应过来。   他忙道;“拦住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正要拦人,就见阿枣一边张开双臂大声道:“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一边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水里。   薛见:“...”   他头疼道:“还不把她捞上来。”   看她平时就该知道她醉后是什么德行了,而且平时还是普通难度,醉后简直是地狱难度。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阿枣拉上来,薛见见她脸色粘着几颗碧绿的水草,犹豫片刻,才掏出手帕来帮她擦脸。   不得不承认,知道阿枣能为他所用的时候,那一瞬他心里可以说是欣喜的,甚至有种卸下心中大石的感觉。   他帮她楷干净她脸上的水草,就见她突然撅了撅嘴,满脸痴汉地道;“哪里来的美人,2来亲一个,么么么么么么。”   薛见:“...”   还是打死算了。   薛见面无表情地把手帕扔在她怀里,看她一身水的半坐着,禁不住皱了皱眉,此时她歪歪斜斜倒在草地上,纤腰柔细,臀部挺翘,脊背弯成一个曼妙的弧度,只前胸空空如也,虽然那张脸跟女子绝对没有半分关系,但身形总能让人浮想联翩。   薛见回过神来的时候,觉着自己被带的也越发不成了,伸手把她拎起来扔给侍女:“带她下去洗漱。” 第22章   几个侍婢把她扶起来,她突然自己腾就坐了起来,转向薛见邪魅一笑:“对你看到的东西还满意吗?”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又十分悲伤:“呜呜呜呜,可惜我是个无屌猛汉。”   薛见:“...”   薛见转向侍婢:“还不快去。   侍婢这才反应过来,抓着她往温水池子里走,又给她备了干净衣裳,阿枣潜意识里知道不能让人看见自己脱衣服,于是又是泼水又是喊叫,终于把所有人成功赶走,自己痛痛快快在温水池子泡了许久,然后晕头晕脑地给自己穿衣服。   侍婢女见她洗完了才敢进来扶着她,她也是奇,见到别人不闹,一看到薛见就胡言乱语。   她又闹腾了一会儿,还要拉着薛见给他唱歌,薛见给她闹的无法,难得没有动怒,只是让人把她放到客院,她一沾床倒是睡了。   这人醒着的时候千般不正经,睡着的时候倒是安静,长睫弯成一道静谧婉约的弧线。   他下意识用指尖拨弄她卷长的睫毛,又在薄薄眼皮和一双长眉上来回流连,柔茸的手感极好。   薛见:“...”   阿枣就感觉有人在眼皮子上戳来戳去,一下子睁开眼,疑惑道:”殿下?“   薛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有只飞蛾。”   阿枣差点就信了,要不是没在屋里见到一只虫子的话,她猛地坐起身,突然抱着脑袋哎呦了一声,只觉着头痛欲裂。   薛见让人泡了一壶浓茶又削了一只梨:“解酒的。”   阿枣吃了半个梨喝了一盏茶才觉得好些,薛见见她神色和缓些了:“你最近最好小心些,若是能搬家,最好搬到别处去。”   阿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至于吧,不过一出戏而已,楚威候又不是山贼,再说我的差事也不涉及朝堂,他更抓不到我的把柄,若真有事,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原书里楚威候不过是个无脑小角色,没多久就被薛见搞掉了。   薛见见她毫不上心,也没再多说,心里自有计较。   此时斜斜一抹余晖射进屋里,他起身道:“走吧,你该回去了。”   阿枣掀开被子起身,薛见陪着她出了府,这回没像上回一样送到家门口,只送她出了坊市,此时小巷里有人在点着火盆烧纸,细细的纸灰飘了出来,一股烟味钻入鼻端,薛见屏息,阿枣被呛的咳嗽了几声:“后天才是中元节呢,怎么现在就开始升火盆了?”   薛见不觉一怔:“后天就是中元节?”   阿枣点头道:“是啊,殿下不知道?”她突然想到这位就是中元节出生的,似乎他母妃也是同天难产而死的,忙闭上嘴不敢开口了,毕竟生日和母亲的忌日是同一天,这怎么说都难受。   薛见神色平和,倒也没见特别伤悲,低着头走了几步,忽然问道:“我只听你提起过你母亲,你父亲呢?”   其实她的背景他着人打听过,不过突然想听她自己亲口说说。   阿枣摇头道:“不知道,反正这些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娘说就当他死了,反正都是一样。”   薛见倒是颔首道:“留个念想也好。”   阿枣察觉他情绪有些微妙的变化,不敢再多嘴,主动告辞了。回到家之后李氏叮嘱道:“丝丝啊,昨天有人跟我说,京郊那边住着一位隐居的神医,我想带你哥去瞧瞧,大概要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才能回来,我给你烙了几个肉馅饼,你要是饿了,就去西街买点咸菜就着吃。”   她回家之后琢磨着薛见最近对她不错,要不要送他点礼物,想来想去还是发挥自己的专长,于是赶了两天的功夫终于画好了一幅肖像画,琢磨着明天把画带过去,薛见明天想过生日,她就拿出来送给他,要是不想,她就悄咪咪地藏好拿回来自己烧了。   她晚上睡着之后把画和公文放在书房里,没留神沈入扣大晚上的又犯了毛病,一边嘟囔着自己是侠盗,要富济贫,进了书房把阿枣的东西乱翻一气,阿枣早上起的晚了,找了半天画像没找到,只得抱着乱糟糟地一摊带到府上。   周长史见到她就道:“府上要扩建的图纸和预算呢?殿下方才就说要看,赶紧给她送过去。”他最近倒是对阿枣正常了许多。   阿枣又抱着一堆公文和周长史匆匆跑到主院,薛见是个有强迫症的,见到乱糟糟一摊,先是蹙了蹙眉,这才让人接过来搁在他的桌案上。   他随意翻看了几眼,又从中抽出一张纸来,静静看了半晌,长而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阿枣和周长史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向阿枣:“这是你的?“   阿枣还以为他说的是图纸,就点了点头。他慢慢地抬手把画转过来给她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画中人侧身负手而立,衣带飞扬,长眉入鬓,在用墨笔勾勒的水墨画中,用一笔朱砂轻轻点就的泪痣十分明显,看一眼就知道画中人是谁了。   阿枣正要解释,周长史在一边大惊失色:“沈长史,你竟然偷偷画了殿下的画像,你果然对殿下...”他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忙地住嘴了。   薛见面沉如水,周长史吓得面如土色,慌忙告罪退下了,他又转向阿枣,眉梢淡淡扬起:“说。”   阿枣觉着自己的动机很正常,怎么这么一弄就这般别扭呢?她忙道:“这是我特地送给您的。”   薛见一脸高深莫测,阿枣觉着自己越描越黑:“我是想着您快过生日了,所以画了一幅画像给您,绝对不是像周长史想的那样对您起了色心!”   薛见脸色更难看了:“你还起了色心?”   阿枣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激动地指着自己的眼睛:“殿下我真的喜欢女人啊,不信你看我纯洁的大眼睛!!!”   薛见:“...闭嘴!”   阿枣默默地闭嘴,薛见看了那画一眼,倒是没有扔了,随手搁在抽屉里,扔给她一堆不打紧的书信:“写。”   她苦着脸又开始代笔,一口气写到晌午,只觉得腰酸背痛,抬眼就见薛见低下头,还在用左手费力地写着什么,她提议道:“若是不打紧的,殿下不如写会儿再写?”   薛见淡然道:“悼文。”   阿枣干巴巴地岔开了话题:“上回我娘听说您都来到家门口了,她却没见着,见天儿地跟我抱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见突然抬头道;“可以啊。”阿枣愣住了:“可以什么?”   他落下最后一笔,随意道:“可以再送你回家一次。”   阿枣只当他是玩笑,没想到下午下差的时候他的马车还真停在了府门口,她道:“卑职的娘去京郊求医了,您去了她怕也见不到您。”   薛见道:“无妨,只送你。”   阿枣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薛见跟她聊了些她家里的趣事,目送她进屋。   此时夜已经深了,这条小巷出奇宁静,薛见带人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突然天上兜头洒下一张揉了铁丝的大网,向众人兜了过来,几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手里持着不易反光的纯黑匕首,冲着薛见就捅了过来。   平川惊而不乱,高声喝道:“保护殿下!”拔出长刀把铁网砍出一个大洞,护着薛见冲了出去,一转身迎上了两个刺客。   薛见这回出来没带太多护卫,这帮人出手又让人措手不及,他自己也不得不加入了战团,本来就打着夹板的胳膊阵阵剧痛,表情不变,脸上却冒出细汗。平川眼睛发红,厉喝一声,长刀一劈,两个刺客身上就溅出了一串血珠。   这帮人到底是乌合之众,虽然占了人多的便宜,但是比不上薛见身边的顶尖高手,他们为首的那个见情势不对,怕暴露什么,一转身就逃了。   平川想追,被薛见喝住,他突然旋身跪在薛见身前:“您送沈长史回家不过是临时起意,旁人怎会知道您的行踪还设下埋伏?而且方才那么大的动静,沈长史离的又不远,她为什么没出现?!此事大有蹊跷,还请您彻查!”   薛见脸上不喜不怒:“你去沈家瞧一眼。”   平川忍着怒气一脚踹开门,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屋里空空如也。   他一惊,立刻转身报道:“殿下,沈长史不在屋内。”   平川的副手顺着情景推测道:“当是得知了殿下无事,所以畏罪逃命去了。”两人分析句句在理,得出的结论也无任何问题,众护卫不由得跟着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走剧情了,突然激动!! 第23章   阿枣掏出钥匙进了院子,正准备点灯去厨房给自己弄点吃的,突然一个黑影从门后窜了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   阿枣慌了,拼命用胳膊肘捣他的胸口,但手肘却被他制住,又不知他在哪里轻轻一按,她半边身子顿时麻了。她想着薛见此时应该还在外头,张嘴就想要大声喊叫,制住她的那人似乎觉着她又叫又闹的太麻烦,伸手在她后颈捏了一下,她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阿枣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还以为自己要凉,没想到一睁开眼居然能看见天光,不由得躺在床上回味了一下劫后余生的心情,猛地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了,她又打量了一下屋里,瞧出是间平房,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了,也瞧不出是在哪条街。   难道是楚家人干的?可是也没道理啊,那帮人绑架她不杀她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用她来敲诈勒索吧。如果不是楚家人,难道是沈丝丝原来得罪过的人?可是也不应该啊,人家不就画个春宫招谁惹谁了!   她想着想着脑子一团乱麻,突然踢了踢床板:“我要喝水!”   外头应该是有人守着,阿枣刚喊了没多久,就有个国字脸的男子开了门,送来了一碗水,皱眉道:“赶紧喝。”阿枣趁机瞄了眼,可惜这人关门太快,什么都没看见。   让阿枣震惊的是这人居然没有蒙面,似乎也无意遮掩自己的相貌,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他有恃无恐,料定她知道了也无妨,要么就是他已经做好了撕票的打算,根本不在乎一个死人能不能看见自己的脸。   她试探着问道:“这位好汉,我观你面相,也不是那等穷凶极恶之辈,你若是有什么困难,我倒是可以帮衬一二,也免得你背上大案,只要不伤人,一切都好说。”   国字脸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生了一张巧嘴。”说完就直接走了。   阿枣看他着态度,估摸着自己是活不了多久了,于是又开始作妖,放声大叫道:“我饿了,我要饿死了!”   这回国字脸又进来了,阿枣准备他一拿刀她就求饶,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端了碗白米饭进来,黑着脸道:“赶紧吃,撑死你!”   阿枣抬了抬自己被绑住的手:“我怎么吃?”国字脸冷笑着在她手里塞了根筷子:“不会吃就饿着。”   他说完又走了,一般人知道分寸的人也就见好就收,但阿枣显然不在此列,而且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于是又得寸进尺起来:“我不吃白米饭,我要吃肉我要吃肉!给我拿只烧鸡进来!”   这回等的时间颇久,久到阿枣以为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时候,国字脸终于出现了,手里还拿了个油纸包,这回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把油纸包往她桌上一扔就走了。   阿枣三两下啃了一只鸡腿,闭眼默数了一阵,又高声嚎道:“烧鸡太柴,我要吃带油的,给我炖碗红烧肉来!”   这回门终于没再打开,只是被重重踹了一下。   阿枣暗暗琢磨,烧鸡可以红烧肉就不可以,红烧肉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歧视它!   阿枣吃了几块鸡肉,又盘膝坐在床上等了会儿,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了,国字脸出现在门口,门又很快被关上,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抱胸道:“原以为你是个蠢货,没想到还算是聪明的,被你瞧出来了。”他顿了下又道:“我们是暂时不想杀你。”   阿枣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是你太蠢,有对受害人千依百顺的劫匪吗?用膝盖想都能想出来。   大概是她心里想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国字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不过他很快就大马金刀地坐在阿枣对面:“我们不想杀你,是因为自有人会替我们动手。相信我,你出去之后就会感谢我们把你绑在这里了。”   阿枣挑眉:“这是何意?”   国字脸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昨日薛见在你的门口被刺杀,后来又发现你不在家里,你猜以他那样多疑阴狠的性子,你出去之后他会如何?”   阿枣的脸色终于变了。   ......   薛见知道阿枣不见之后,并不急着把这件事查个彻底,而是命人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平川忍不住劝道:“沈长史早有二心,这您是知道的,这些日子做的那些不过是为了取得您的信任,您看,最近您开始信他,他就设下如此毒计要坑您,您就把这事儿报给皇上,让皇上四海通缉,他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他见薛见喝茶不说话,又道:“他既串通楚家人设下这般大的局面要害您,您何必对他留情?”   薛见还是不动声色,平川有点急了,恰好申妙也听闻他被刺杀的消息赶过来,他忙道:“申姑娘,您快劝劝王爷。”说完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申妙抚着下巴琢磨道:“这条线串起来,果然像是沈长史联合别人设计害殿下。”平川正要点头附和,她又转了口风:“不过没准沈长史也是被人陷害的。”   平川冷哼一声:“怎么可能?”   申妙不搭理他,转向薛见,笑意盈盈地道:“您觉得呢?殿下?”   薛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低头品茶,仿佛在喝琼浆玉液。   就这么一直找到第二天上午,人倒是没找到,不过平川带着人截获了一封信,他一见信的内容就脸色大变,匆匆忙忙带回来给薛见。   他拱手道:“殿下,您若还不信沈长史和楚家人勾连,看看这封信便知晓了。”   薛见伸手取出信来,信的内容荒诞却可怖,是一封给西梁国君的密信,信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信的落款是他的,笔迹也是他的。若是皇上看了这封信,就算查明不实,只怕也会对他大生疑心。   薛见神色不变,甚至还用了块点心才细细看着信封的字迹,信的字迹和他有七八成相似,只是少了风骨——而且大半字的末尾,都有轻轻的一顿。   他识得,这是沈入扣的字迹。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的,放心啦~~~~ 第24章   阿枣略一琢磨就想出这个计策的狠毒之处来了,本来两人就没有互相信任,薛见对沈丝丝的吃里扒外心知肚明,他昨日在她家门口被刺杀,她人却不见了,怎么想都像是早有预谋,而且想必楚威候还有后招,就算这帮人放她出去了,她张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她好歹也活过一世,沈入扣和李氏怎么办?   不行,得趁着他们出后招之前主动出击。   阿枣越想越坐不住了,把绑住两只手的草绳对准方桌的尖角用力磨,这招居然还颇管用,她用力磨断了三四根,两只手奋力一挣,居然真的挣脱开了,她心里一喜,还是把草绳胡乱缠在手腕上仍旧装作被绑住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丝缝。   没想到她稍稍一用力,门竟然直接被推开了,她吓了一跳,门没锁?她在原地僵了半晌,外面没有一点动静,她小心走出去,院里也空空如也。这是...走了?   但是她心里完全高兴不起来,这帮人既然敢放了她,肯定是料定她活不下去了。   阿枣的脸色很难看,这么说来这间小院反而还是最安全的了,她在原地踌躇了半晌,想到沈丝丝的家里人,还是咬牙走了出去。   国字脸竟然站在门外,她下意识地摆出个防御姿势,国字脸嗤笑了声,又‘当啷’扔给她一把匕首:“想活命吗?想法子杀了四殿下,或可有一线生机。”   他说完转身走了,阿枣追了会儿他已经没影了,她回到原处定定看了那把匕首好一会儿,才把它藏到怀里,在去皇子府在回家之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回沈家。   她被绑的地方是农庄里的一处小院,离京城大海七八里地,平川已经派出好些人手搜查她,也不知她运气好还是不好,一路上竟然没碰见薛见府上的人,一回家刚凑近院子,就有四五个人冲出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摁住了。   阿枣忙举手投降:“是我是我,轻点轻点!”   平川走出来冷笑道:“抓的就是你!”   他把那封信交给薛见之后,薛见仍是没有说什么,只吩咐他继续派人找,让他亲自在沈家等着,平川本来还想把沈家翻个底朝天,薛见也严令他不准胡乱翻动,他这才忍下来的,此时见着沈入扣,简直恨不得抽他两耳光。   他顾念着薛见急着见她,硬是忍下了这口气,带人把她抓上了车,一路到了薛见府上,又拽着她下了马车,路上阿枣被颠的生疼,硬是忍住了一声没吭声,平川本来想搜身,却见申妙出来道:“把他交给我,王爷要见他。”   平川粗声粗气地道:“还没搜身。”申妙笑道:“我你还信不过?”   平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真的直接把人交给了她,连绑都没绑。   阿枣反倒大惊小怪起来,她怎么说外表看起来也是个男人,申妙再怎么高也不是个弱质女流,平川哪里来的自信。   申妙笑吟吟地贴着他耳根道:“沈长史可别乱动啊,不然我可控制不住手劲。”   阿枣还没反应过来,她伸手在阿枣肩上轻轻一搭,阿枣半个身子就软了,不由自主地倒在她怀里。申妙看起来并无半点愤懑不悦之色,甚至还伸手在阿枣的下巴上勾了一下:“没想到沈长史的身子还挺软的。”   阿枣紧张的腿肚子转筋,没好气道:“你的身子倒是出乎意料的硬啊。”   申妙一巴掌闪在她后脑勺上:“啊!流氓,禽兽!”   阿枣:“...”   她想给她一脚!   她想了想,硬是忍下这口恶气,小声套话道:“殿下昨晚上受伤了没有?现在心情如何?”   申妙本来对她没什么好感,但见她上回出手救人,两人又有一起为太后排戏的情分,她悠悠开口道:“你知道殿下遇刺了?伤倒是没受,心情吗...不好不坏吧。”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阿枣忍着烦躁,好声好气地道:“申姐姐,昨日之事真的不是我要害殿下,我也是着人算计,我可以向殿下解释,还请你等会帮我美言几句。”   申妙不接茬,笑眯眯地道:“你放心,才智绝顶,若你真的无事,殿下不会冤枉你的。”   阿枣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薛见的智商了,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性命寄托于人的感觉,但情势所迫啊。   她满面愁容地被申妙带进了薛见书房,申妙笑着福身:“殿下,人我给您带到了,您问话吧。”   薛见的书房她常来,原来来是为了蹭吃蹭喝,现在过来却为了请罪,同一个地方,却是两种心境,她禁不住抬眼看了眼薛见,他照旧丰姿如玉,坐在那里一派清华,手边还放了装裱一半的画轴,正是阿枣送给她的那一幅。   阿枣愣了下才跪下道:“殿下。”   薛见道:“你起来吧。”他从头到尾没提一句平川一直嚷嚷的那封书信。   阿枣立刻就想解释,正对上薛见的眼睛,满腔话堵在喉咙口,半晌才出了一句:“殿下,卑职真是冤枉啊,您,您,您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害您呢...”   薛见眼波微动,忽又垂眸道:“我原来对你很差吗?若是没有,你为何要改投门庭?”   阿枣一愣,这事薛见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两人这也算是心照不宣,她却没想过薛见会直接问出来。   薛见见她若此,忽的一笑:“你果然知道我知道了。”   阿枣心里又是一凉,喉咙上下动了动,低着头不敢看他,说不出是心虚还是害怕,但有些事逃无可逃,只能直面了。   人和人的情分是相处出来的,薛见多么心狠手辣这些日子也没用在她身上,对她这个嫌疑犯称得上不错,她一想到要看见薛见脸上失望愤懑的表情,就越发不敢抬头。   薛见倒是没如她想的那般恼怒,神色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了。   她深深地垂头:“卑职的兄长疯癫,母亲身体也不好,有一天兄长又犯了病,我正愁的无法,楚威候的人突然找过来,说可以给我银钱,还帮我寻访名医,代价就是让我跟他们...互通消息,我当时急的无法,只能答应了,有这一次,楚威候那边就常常以此胁迫,我不敢不应下。”   她说完这些,突然就对沈丝丝的心酸无奈感同身受,也心酸起来。   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地毯:“后来我幡然醒悟,再没跟楚家人联系过了,他们偶有找我的,都被我打发回去了,这回确确实实不是我所做,我昨日被人绑架,根本不知殿下遇刺。“   薛见突然起身,视线越过书桌直落到她身上:“这是你的理由?”   “不是!”阿枣突然抬起头,与他对视,斩钉截铁地道:“再困难也不是害人的理由。”   薛见唇角轻轻一扬,似嘲非嘲:“你倒是明理。”   他站起来,绕过书桌站在她面前,神情淡漠:“我给你个机会,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阿枣难免在心里叹息,当初还吐槽沈丝丝没撑过一百章,她倒好,还不如人家沈丝丝呢,连色.诱的机会没有。   她摸了摸胸口的匕首,脸色满是遗憾苦恼:“我不想死。”薛见皱眉。   但是临死之前好歹还让人说几句遗言,阿枣犹豫片刻,慢慢从袖子里把匕首掏出来,薛见微微挑眉,身形未动,哪怕他右手不能动,就算她手里拿着匕首也不可能伤他分毫。   阿枣没如他想的那般把匕首刺过来,而是拿捏着匕首的柄,塞进他手里,抿唇仰头看着他,脖颈和咽喉露出来,把要害亮在他眼下。   薛见蹙眉,他从来没在沈入扣脸色见过这样的神情,让他心里并不舒服;“你这是何意?”   阿枣道:“祸不及家人,我对不起殿下,殿下杀了我之后,不要为难我的母亲和兄长。”   薛见从始至终表情平静,此时终于动容,缓缓伸手,阿枣以为他要掐死自己,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他左手搭在她肩头,又移到她手腕,一把把她拽起来,随手把匕首扔到一边:“我没说要杀你。”   阿枣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看看匕首又看看他,满面狐疑,想到那些酷刑,咬牙道:“我这人受不得刑,求殿下给我个痛快死法!”   薛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换了话头,轻轻一笑:“不想受刑是吗?”   阿枣点了点头,薛见负手而立,唇角含笑,眼尾微扬,平添数分风情:“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得立誓,以后听我的吩咐,一心只能为我,不得再生二心,做...”他顿了下:“我的人。”   三个字搅的他心弦微颤,不禁抿了抿唇,待嘴唇松开,心弦静止,回味又余丝丝甘甜。   阿枣倒是没想那么多,满心只有不用死了,忙点头道:“只要殿下肯开恩,我愿意以后一心为殿下效忠!”   薛见还算满意,又转向她:“立了誓可得做到,否则...”他嘴角微沉,轻轻在她光洁的脸颊上刮了刮:“你知道的。”   挖眼割舌断手断脚?阿枣心情沉重地点头,薛见又进一步:“以后不许再胡言乱语。”   这也管,你是风纪主任啊,要不要查个红领巾!但是阿枣为了保住小命,正要点头,就见外面有人报道:“殿下,属下前来复命!”   阿枣转头一看,脸色大变,竟然是那个绑架她的国字脸! 第25章   阿枣脑子嗡的一声,还没转过弯来,国字脸就已经走了进来,躬身道;“殿下。”   阿枣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腾的一下站起来,惊怒道:“是你着人绑的我,骗我发誓?!”   薛见面色不变,偏头看着她炸毛,气的长睫不住颤动,像是再看一只炸毛的猫,不觉得恼怒,反而觉着有趣。   国字脸看不下去了,怒道:“你怎么跟殿下说话的,殿下还不是为了救你才设下这个局的!”   阿枣气的直喘气,她只听到了前一句,立刻怼回去:“用嘴说的啊,你用脚说话吗!”   国字脸要气死:“你说的是人话吗!”   阿枣怒声道:“人都能听得懂!”   如果两人动起手来,国字脸伸伸手就能把阿枣给按死了,但是现在是动嘴,他只有气的直喘气的份儿了!   阿枣又转头愤然看着薛见,薛见十分慵懒靠着书桌,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眼底有隐隐笑意:“我本来早就想跟你说,我没打算杀你的,没想到你一句挨着一句,我根本插不进去。”   这是理由吗!呸!   他又道:“不过方才发的誓还是作数的,不然的话...”   阿枣愤怒地只剩下喘息了,薛见看了眼国字脸,国字脸不得不忍着郁闷,给她倒了杯茶。   昨晚上的惊恐和愤怒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半点不领情地推开国字脸的手,所有话堆到舌尖,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设这么大个局,不会就是为了耍她玩吧?   薛见听她气的脸您都顾不上用了,扬了扬唇角,抬手道:“你稍安勿躁。”   他缓缓道:“前几日你得罪了楚家人,楚贵妃和楚威候都是睚眦必报之辈,必不会轻易罢休,我觉着不妥,所以安插了人手在你周遭保护你。”   阿枣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保护?”   薛见微微一笑;“半是保护半是监视。”阿枣见他坦诚,只能哼了声。   他又道:“昨天下午,果然有人潜入了你们家,他们行事极隐蔽,乔装成卖货的货郎,确定你家中无人才趁着夜色进了你们家院子,本来常宁没有察觉,直到他们进了你家他才发现不对,立刻回报给我。”   常宁就是国字脸的名字了,阿枣紧紧皱着眉,薛见继续道:“我吩咐常宁,让他静观其变,我顺势要提出送你回家,后来那帮人就联络人埋伏了刺客,我又让常宁打晕原本潜在你屋中的那帮人,拷问了那伙人的首领,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常宁又假扮成那帮人,将计就计,在我被刺杀时候,敲晕你将你带到别处。”   阿枣绕了好几圈才把这个计策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一开始准备埋伏刺杀挑拨离间的是楚家人,若是刺杀成功,就把锅甩到阿枣头上,若是没成,就离间二人,借薛见之手杀了这个反水的,后来谋划被薛见发现,他打算将计就计,原本楚家派去的绑架者被杀,换成薛见的人,关了阿枣一晚。   她对薛见的脑回路感到费解:“为什么呢?”   薛见竖起三根手指:“其一,府里出了内鬼,不然我每日的行踪怎么会被泄露?我需要把此人找出来,其二,皇上宠了楚贵妃多少年,就宠了楚家多少年,没有足够的证据,轻易奈何不得他们,其三...”他食指轻轻晃着:“我想知道,他们设这个套到底是为你还是为我?“   阿枣禁不住顺着他的话问道:“是为你还是为我?”   薛见抽出一封信来给她看:“瞧瞧看,这笔迹你是否熟悉?”   阿枣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这信上的笔迹跟她仿写薛见的笔迹一模一样,这也就罢了,信上还用薛见的口吻给西梁国君去信,若薛见真的信了,她今儿真的要死在此处,毒啊,太毒了!   她想着想着又不由得开始后怕,若是薛见没有将计就计,那她怕是真的要完,想着想着怒火也去了大半,不知想到什么似的,脸色色又是一变,急急道:“我娘和我兄长...”   薛见道:“昨日已经使人拖了他们一夜,我留了人照看他们,如今应该已经到家了。”   阿枣紧紧皱眉:“殿下既然要将计就计,为何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薛见神态从容:“说了,你就演的不像了,万一楚家人瞧出什么来,我这一番布置岂不是功亏一篑?”   阿枣低头看了眼那被甩在一边的匕首:“常宁大人当时还给了我一把匕首,建议我杀了您,这也是您安排的?”   常宁脸色尴尬,薛见淡然点头:“是我安排的,我想瞧瞧当你手有利刃,而我手无寸铁之时,你会怎么做。所以我特地让申妙拦住了平川搜身。”   他这样坦诚,倒是把阿枣堵得说不出话来,气的呼哧呼哧,咬着牙语带讽刺:“殿下真是足智多谋啊!”   薛见毫无愧色:“身在朝堂,不得不小心些。”   其实他都对自己和沈入扣好声好气地解释感到诧异,别的不论,沈入扣只是他下属,他可以对下属赏罚分明优恩厚待,而底下人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他也不会事事都挨个解释。   今日平川也被算计了,他最多在心里感叹一句我们殿下真是棒棒,更别提沈入扣还对着他火冒三丈,但他奇异地没有动怒。   她嘴巴张了张,叹了口气:“殿下终究是不信我,不过我这算是通过试探了吧?”她皱眉想了想,还是出口问道:“若是殿下昨日没发现楚家人的谋算,没有将计就计,现在我是不是已经上了黄泉路了?”   薛见答的很快:“不会。”   阿枣狐疑地看他,他淡淡道:“我没那么蠢。”阿枣愣了下,他道:“破绽就在这信纸上,信纸上的字是十分像你,但若是真是你所为,未免太过刻意,生怕我不知道是你写的。”   说了半天还是没给一句准话,阿枣白被折腾一遭,难免有些发急。   薛见似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从她手里抽过信纸,放到一边:“曾经你算计过我,如今我也算计你,从今日起,你我二人的前事一笔勾销,你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我不会为难你。”   阿枣自打穿来就很逃避这个话题,如今被薛见一语道出,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惊惧难堪,她薛见伸出的手,会错了意,下意识地伸出小指:“真的一笔勾销?”   不用她砍断手脚赔上一只眼睛或者割掉一只耳朵?   薛见看她伸出小指,微怔之下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将两人的小指交缠:“我从无虚言。”   阿枣正要把小指抽回来,他用了些力道,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她一时不察,一头撞到他怀里。   薛见略有尴尬地松开手,又抬眸看着她,两人相距不过咫尺:“你没什么想说的?”   阿枣面不改色地道:“我一颗心都放在殿下身上,只可惜殿下看不见也听不见。”   薛见心头微漾,阿枣没功夫照顾他的心情,昨晚上被绑着两只手睡在冷硬的木板床上,今早上遇到的平川也是个不知道轻拿轻放的,身上不知道磕青了多少处,此时心中大石已定,顿时觉得又疼又乏,满脸疲惫痛楚掩都掩不住。   薛见蹙了蹙眉,低头捞起她的袖子看了眼,沈入扣的肤色之白皙莹润胜过女子,而且极易留下痕迹,手腕都被草绳磨的红肿发亮,他抬头,面色不善地看了常宁一眼。   常宁委屈,不是您吩咐要逼真点不要被沈长史瞧出破绽来的吗?   阿枣才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甩了甩胳膊感叹:“平大人下手这也太重了。”   薛见有些不悦,当初瞧上平川就是因为不精明且为人中心,现在看来倒似十分不知轻重,要是把人磕出好歹来,他白做局了。   幸好现在薛见没功夫和常宁计较,取了药膏来,净了手,亲自用棉纱涂在她的手腕上,一点一点地缓缓揉按,直到药膏渗入皮肤里,又问她:“还有哪些地方伤到了?”   本来火.辣辣的伤口涂上药膏之后舒坦了不少,阿枣顺口道:“后背。”   她说完见薛见竟然有吩咐人帮她解衣服的架势,忙道:“卑职自己来。”   薛见也没强求,把药瓶递给她,又道;“等会还需你帮忙,引出那个内鬼。”   阿枣就说他怎么突然礼贤下士起来,原来是有事让她做,不过她也想知道是哪个龟孙坑她,就点头应了:“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薛见道:“九成九。”   阿枣给自己胳膊肘磕青的地方上药,疼的倒吸冷气,又想到是谁把自己坑的那么惨的,转头又看了眼薛见。   薛见以为自己面对她的愤然指责不动怒就已经十分奇异了,没想到更奇异的在后面,他甚至时不时转头瞧她几眼,以确定她是否还在生气,看来自己真的很在意她到底气不气。   尤其是两人对视一眼,她眼底隐有不甘,他乜了她一眼:“还在恼我?”   阿枣收回目光:“岂敢岂敢。”主要是为自己的智商发愁。   薛见沉吟,目光落在她手臂上的青紫上,缓缓道:“以后你不论以任何法子,只要能设计成我一次,哪怕我伤身伤心或是丢人现眼,我都不会追究。”   阿枣惊了:“殿下当真?”   薛见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嗯’了声:“我允你。” 第26章   阿枣后来想想,薛见这是委婉地在跟她道歉?   不过这么个道歉法儿让常宁都惊了,要是哪天沈入扣真的起了歪心,把殿下弄伤了弄残了,那该如何是好?   薛见转向她:“你也想知道那人是谁吧?”   阿枣配合地点头。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薛见的书房里就传来了断断续续地哀求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嚎,窗棂上溅了点点血迹。   薛见拿了一方白绢,轻轻擦拭剑上的血迹,又轻叹道:“可惜了这一把好剑。”   躺在地上一脸血的尸体忍不住睁开眼冲他翻了个白眼,场面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府里人听到这般动静,难免纷纷来到薛见的正院,不过碍于薛见平时的严令不敢入内,直到薛见淡淡吩咐道:“进来吧。”   平川头一个进来,一低头就看见沈长史的‘尸体’,不由惊道:“殿下,这...”他没想到薛见竟会这般冲动。   申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薛见,又看了看‘尸体’。   薛见收剑入鞘:“吩咐人把院子洒扫干净。”   这时周长史和王长史也问询赶了过来,两人见此情形面上大骇,王长史道:“殿下,这...”   薛见垂眸,眼尾一点朱砂竟有些戾气:“沈长史联合刺客要刺杀我,还仿照我的笔迹写书信联络异族,如今已经伏诛。”   王长史还是惊愕不已,长史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也是官啊!就算证据确凿,应该由刑部审理之后再判决,怎么由皇子私下斩杀?   他问道:“殿下...此事是否存有疑点当由刑部审问,您,您怎么能动用死刑呢!”周长史皱眉附和道:“正是。”   没想到薛见竟然直接点头:“此事却有疑点。”他一指底下的尸首:“沈入扣死之前百般辩白,甚至还说了府中一人的名字,为了陷害她才冒充她的笔迹写信,当时我已经怒极,不问青红就把她杀了,现在想想,此事疑点重重。”   王长史哭笑不得,沈长史死的真是冤,他小心问道:“殿下打算如何?”   薛见淡然道:“那封信上用的墨我请专人鉴了,是杂糅了龙樟脑乌木檀香松烟多种材料制成的‘洗梅’自带着一股香气,会沾染的用墨之人的衣衫上,不过这种香气不易察觉,我借了只猎犬来,一闻便知,在此之前,委屈诸位不得离府。“   众人表情各异,周长史心下更是无比忐忑,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墨,更没敢用家里或者府里的,只随意买了一块,连叫什么名字都没敢多问。   待回了长史办公用的西苑,屋里已经点上了烛台,他把心一横,一手捧着烛台,一手拿了一叠公文过去,装模作样地问王长史:“王长史,这几个账目不对,你来瞧瞧。”   他打算用火毁了自己的衣裳,但是光毁自己的一件又怕引人怀疑,于是打算把王长史的一并毁了,也有个顶缸的。他拿着烛火凑近,正要装作不经意把蜡油倾倒下来,外面常宁带着人冲了进来,直接把他摁在地上。   薛见悠然走进来,周长史惊慌道:“殿下这是何意!”   薛见漫不经心地道:“根本没什么洗梅。”   此时阿枣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顶着一脸血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周长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设计我!”   其实这个法子不算多高明,甚至细细一想还有不少漏洞,但是谁让周长史做贼心虚,又没有专业细作的心理素质,稍稍一试探就掉马了。   周长史开始还拿出家族身份来当挡箭牌,以求饶命,后来就开始怒骂了:“...四殿下,你和沈长史那点龌龊事别以为没人知道!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了!”   薛见:“...”   阿枣:“???”   薛见皱眉让人把他拖下去审问,阿枣惊愕道:“我和殿下干了什么龌龊事让他这么疾世愤俗的?”   薛见有些明白,嘴上却敷衍道:“等会儿审完了就知道了。”   周长史细皮嫩肉熬不住,没过多久就交代了实话,他们家和楚家七拐八拐有段亲戚关系,正好阿枣反水,楚家需要一个接替的,就找到了周长史,周长史很快就答应了,还主动跟他们说四殿下和沈长史有点不一样的关系,楚家人以为这就是沈入扣反水的理由,于是想了这么个毒计挑拨。   薛见:“...”   阿枣:“...”   神他妈不一样的关系啊!她就是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坑的那么惨!   薛见若有所思:“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安排,你不必参合进来。”   阿枣点头,这两天真是过的跌宕起伏,她还不好顶着一脸血回家,把身上收拾停当才回家见家里人。   薛见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一状告到了皇上那里,人证物证俱在,皇上既惊又怒,立刻提了楚威候来问话,楚威候见无法抵赖,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罪名,只说自己和沈长史有嫌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刺杀也不是真刺杀,不过是跟殿下闹着玩,没牵连到楚贵妃身上。   皇上夺了他的爵位和官位,楚家所有官在身的都被罢官抄家,楚贵妃降了一级,连五皇子都受了申饬。   阿枣听了消息啧啧感叹:“楚威候还算是条汉子,没让亲妹背锅。”   薛见不以为然:“楚家只要有楚贵妃在,总有起复的一天,他自然不能让此事牵连楚贵妃。”   阿枣心里不忿,虽然薛见将计就计没错,但那帮人只真的想要她命的,她才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皇上对楚贵妃还真是疼爱有加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后宫里年轻貌美的妃嫔也不少,楚贵妃也算不得绝色,她能得宠...”   薛见偏头看她,阿枣自动打住,本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没想到他道:“太后昔年能独当一面,性子自然强势,说一不二,直爽强硬不输给天下男儿,听说...楚贵妃年轻的时候,性子也十分泼辣强势,与太后异曲同工,皇上恋慕不已,就连元后都不敢掠其锋芒。”   阿枣下巴都快惊掉了,恋,恋母情节,俄狄浦斯综合症?!   她惊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过可惜了,楚贵妃强势倒是够强势,只是没有太后那般的睿智与勇气。   她站在原地想了会儿,突然阴笑了几声:“卑职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掠一掠楚贵妃的锋芒。”   薛见垂眸看她,她主动道:“南河边上有一座茶馆,明面上是不相干人开的,其实是楚家的产业,专门用来为楚贵妃搜集各府消息的,若是能入此地,说不准可以拉楚贵妃下水。”她犹豫道:“就是不知道经过这连番的事情,茶馆还用不用了?”   薛见道:“茶馆是私产,就算是官员没有调令也无权进入。”   阿枣嘿嘿嘿:“咱们可以浑水摸鱼。”   ......   既然要搞事情,阿枣还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薛见对此计划不置可否,由于计划里缺一个美人,她就去找了申妙,申妙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听完满口就应下了,她为了保证申妙的安全,还想问薛见借点人手,没想到他自己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他今天穿了身玉青色直缀,里面衬着素白锦缎,腰缠玉带,乌发净颜,打扮的像个风流书生。   阿枣见到他惊了下:“殿下您怎么来了?这事儿交给我们就行,您就不必参合了吧?”   薛见不答,抬手让车夫启程。申妙笑嘻嘻地跳上了马车,斜斜飞去一眼:“殿下是舍不得我?或者...”她往阿枣这边瞄了眼:“舍不得沈长史?”   薛见压根不理她,随意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骨扇子。申妙自讨没趣,也就不说话了。   他们三个坐着马车到了楚家的茶馆,薛见一下车就把斗笠戴上了,这家茶馆走的是高端路线,布置的富丽华彩,进去的自然都是显贵人家,他们一行倒也不起眼。   三人随意点了几样茶水点心静坐在大堂里,申妙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她相貌本就艳丽,此时一打扮更是夺人视线,特别是今天还穿了件裹胸襦裙,她再时不时伸个懒腰,或是拨弄一下鬓发,拢一拢手腕间的镯子,酥胸皓腕雪臂若隐若现,这般搔首弄姿之下,很快吸引了大厅多半男人的视线。   这些人大都有头有脸,也不敢轻举妄动,倒是有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儿走过来,对着申妙调笑道:“姑娘可有什么安排,若是没有,我们能请姑娘喝一盏茶吗?”   申妙妩媚一笑,突然往阿枣这边一靠,腻声道:“你得问问我这朋友答应不答应了。”   这时候朋友俩字显然是欲盖弥彰,几个公子哥挑衅地看过来,阿枣十分配合地拍桌而起:“滚开,爷的女人你们也敢碰!”   几人嗤笑一声,显然觉着她不自量力,有个公子哥往后看了眼,他身边一个侍从过来就要揪阿枣的领子,申妙突然冲过去尖声道:“你们不许碰他!”   她这一下正中下怀,几个公子哥很快怕她团团围住,眼看着申妙就要被人占便宜,此时薛见还在悠哉喝茶,也不准备叫人,阿枣反倒急:“殿下,那可是您的红颜啊!您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调戏?!”   薛见声音古怪:“我的...红颜?”   他没理阿枣,对着申妙淡然道:“小心...”他又顿了下:“小心别把人打残了。”   阿枣:“...” 第27章   申妙不急不忙,用一双水眸瞧过这四五人,哀声道:“只要你们能放过他,让奴家做什么奴家都可以,但奴家只有一个人,怎么能陪你们四五个呢?总得分个先来后到。”   阿枣被她影帝级的演技震惊了,最先说话的那位公子哥已经按捺不住伸手要摸申妙的下巴,随手扔给阿枣几枚梅花形的金锞子:“人我带走了,明日你去木家别院接人。”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都不干了,本来绝色美人就不多见,更何况是风情万种的,有人嗤笑道:“你算哪根儿葱?我们几个就合该吃你剩下的?”   他说完转向阿枣:“那个龟.头儿,你这姑娘我要了,钱我有的是,让她多陪我几日。”   阿枣:“...”龟你奶奶个嘴!   她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帮人把她当成龟.公,把申妙当成行头了,估计还以为方才那一番是两人在做戏,好激起这些人的兴趣。不过话说回来申妙方才那做派确实不像良家姑娘,但她难道就像龟公了吗,啊呸!   薛见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几人已经从口角升级为争吵,申妙在一边不断地煽风点火,不知道谁先动的手,反正几个主子下人瞬间打成一团,大厅一惊,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还有几个不怀好意想凑到申妙身边的,她也不客气,捉住那人的手腕就是一扭,转眼她身边就横七竖八躺倒了一边,看着一张御姐的脸,没想到内里这么凶残。   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嘤嘤嘤,身子一歪就要往薛见身上靠:“嘤嘤嘤嘤嘤,人家好怕啊。”   薛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申妙身子一转,直接躺在阿枣怀里了:“嘤嘤嘤,人家吓死了,沈长史会保护人家的吧?”   阿枣:“...”   我才吓死了!   阿枣默默地往一边挪了挪:“大姐,你饶了我吧。”申妙看起来瘦,没想到分量还不轻。   申妙硬是把她的脸扭过来,娇笑道:“沈长史不保护我,我保护你好不好?”   阿枣正要说话,薛见就轻咳了一声,申妙腾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此时场面已经十分乱了,有的没参合这事儿的人,身上有时候莫名其妙地挨了几拳几脚,就不得不加入战团,就连掌柜的出来镇场都不顶用。   阿枣本来被申妙突然起来的反杀弄的大惊小怪,见到这般乱象,想到是自己出的主意,又高兴起来,举着两根筷子在一旁添油加醋:“打得好打得好,谁打赢了我就让我们家姑娘跟谁走!”   大厅里的动静也惊动了二楼雅间的人,当中的一扇门推开,李兰籍赫然在里头,他对面是一位道士打扮的男子,李兰籍一低头就看见‘沈入扣’在上蹿下跳,凑热闹凑的不亦乐乎,他来了兴致,靠在栏杆边细看。   大厅里的人已经打红了眼,阿枣腿上不小心挨了一脚,她扑过去对着踹她那人就是一顿乱揍。薛见本来还觉着没到火候,见她若此,也只得命人护在她左右,免得伤着。   阿枣三对一打的十分开心,被揍那人一脸怨毒地抬头看她:“你是哪个府上的?”   做好事不留名,做坏事要留别人的名,阿枣在这本书里最讨厌的人是...   “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李兰籍李氏殿下府上的管事,要报仇我在李府等你!”   李兰籍:“...”   薛见:“...”   薛见按了按额角,让人把阿枣拉回来,眼见着二楼的人也大半被惊动了,他退出去,低声吩咐道:“搜!”   平川带着人分别从三个门鱼贯而入,此时茶楼里的人正打的热火朝天,压根没留意进来几个人悄悄找着东西。   阿枣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先引战,再浑水摸鱼,看起来效果不错。   掌柜的一看实在打的不成,只得报官,这座茶楼颇有靠山,官差没多久就过来了,薛见皱了皱眉,立即让平川出来,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平川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把来往的字条全烧了干净,我倒是找到一处活动的地砖,里面有放过东西的痕迹,想必是册子账目之类,可惜里面的东西已经没了,想必是被转移走了。”   “想来经过上回之事,楚家人行事更隐秘了。”薛见早有所料,倒也不怒,点头道:“走吧。”   阿枣难免失望;“白折腾这一遭,看来暂时是扳不倒楚贵妃了。”   薛见转头问她:“你很想扳倒楚贵妃?”   不是,她就是想皮一下...阿枣想了一下:“这不是最近太闲了吗。”   薛见:“...”   官差进了茶楼很快控制住场面,仔细一问竟是因为几个纨绔子弟调戏别人未婚妻,这才引发的祸事,但这些人大都身份贵重,官差也都和稀泥和过去了,压根没查到薛见身上。   三人又坐上了返程的马车,申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瓶花汁,专心地给自己涂着指甲,等涂完了之后她才忽然转头看向阿枣,好奇问道:“沈长史不会武?“   阿枣摇头:“从未学过。”她说完忍不住看了眼申妙:“申姑娘居然会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申妙轻笑了几声:“出门在外坏人那么多,总得学几招防身,沈长史可千万不要就此误会我是野蛮粗鲁的女孩子啊,人家可是很温柔贤良的呢。”   阿枣:“...不敢不敢。”   申妙突然拉起阿枣的手,沿着手腕就要往上摸,边轻笑道:“我大概瞧了眼沈长史的根骨,也很适合学武,要不要我来教沈长史?”   阿枣来了兴趣,正要细问,薛见忽的瞥了申妙一眼;“你教?”   阿枣还以为他吃醋,暗暗提醒自己这可是男主的女人,一定要保持距离,忙把手抽了回来:“不不不,我想了一下,我毕生的追求还是读圣贤书。”   申妙吃吃一笑,薛见转向她:“已经到了聚宝街,你戏班还有事,下去吧。”   申妙五分不悦五分无奈,冲着阿枣抛了个媚眼:“沈长史,等着人家哦。”然后就跳下了车。   阿枣忙对薛见解释道:“我和申妙姑娘不过玩笑几句,殿下不要误会。”   薛见问道:“你方才在茶馆里为什么说申妙是我的...红颜?”不知为何,他对这句话有些耿耿于怀。   阿枣小心道:“额...殿下和申姑娘是郎才女貌,申姑娘竟不是您的红颜知己?”   薛见蹙眉:“自然不是,我身边没有所谓的红颜知己。”阿枣不怎么信,原书里暧昧的都好几个了,别以为能瞒得住她:“...殿下才华无双,俊美如天人,身边有红颜知己相伴也是乐事,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呢?”   薛见掀开三足青铜香炉的小盖,拨了拨里面的兰香:“所谓的红颜知己,不过是给不敢占有的喜欢找一个借口而已,强装风雅的庸懦之人才会给求而不得之人冠红颜知己的称谓。”   阿枣没想到一个爽文男主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来,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殿下以为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呢?”   薛见不觉抬眸看着她:“别人我自不知,若是我喜欢一个人,定会不择手段把她收入怀中,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   阿枣被他的霸气侧漏弄的虎躯一震,没想到男主竟然是个病娇款的...但是对原书里的女主也没有这样强的占有欲。她又忍不住问道:“您真的不喜欢申姑娘?”   薛见攒了攒眉心,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难道她对原书的理解有误?她颇为不甘心地嘀咕道:“申姑娘怎么说也是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又不是男人,您何必这么嫌弃她呢?”   薛见:“...”   他默默地低头喝茶。   马车行过一处闹事,阿枣道:“您在这儿把我放下吧,我要给我娘买点针线,她做绣活要用。”   薛见也下了马车:“正好睦月居就在前面,中午就在那里用饭吧。”   有人请客阿枣当然高兴,下了马车跟他并肩逛着,阿枣从袖子里抽出李氏用的单子,低头细细比对着买线,正好两人路过长风书局的门口,老张看见她,兴高采烈地打招呼,她脸色一绿,忙带着薛见快步往前走,要是薛见知道她是春.宫大手,她这长史生涯就算到头了!   薛见竟勾唇笑了一下;“那人是谁?”   阿枣不自在地低头:“好像是聚宝街上的一傻子,见谁都打招呼。”   薛见笑了,宛如春雪初融,泛着滟滟晴波。   阿枣看的一呆,两人正互相对视的功夫,人群里忽然有个貌美女子,打扮朴素,穿着粗麻衣裳,手里还牵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貌美女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阿枣,先是犹疑不定,然后变的万分惊喜,眼里甚至还泛起了泪光。   阿枣没注意,那貌美女子突然冲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哭喊道:“可算找到你了。”   阿枣一脸懵逼,薛见神情微冷,左手轻轻一抬,人群里几个穿着寻常衣裳的汉子就停住了脚步,准备着要冲过来护着二人。   她给那女子搂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那两三岁的小男孩仰起头呆呆地看了阿枣一会,也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爹!”   阿枣:“???” 第28章   路人瞧这一幕有趣,都纷纷围上来凑热闹,阿枣给那一声爹喊的心里山摇地动,有三魂没七魄,整个人僵立在当场。   那貌美女子见她不应声,抽泣道:“你不认识我们娘俩了吗?”   阿枣木木地应道:“我...我应该认识吗?”   薛见面色越发冷淡:“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寻个僻静地方再说。”   他说完带着人到了一处僻静的棋社,棋社里面别有洞天,绕进里面,是一处花草芳菲的院落,里面的小二帮着沏了壶茶就走了。   阿枣终于重启了一边,捋了捋思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找他,而且那孩子还叫她爹?这孩子肯定不是沈丝丝的,她就是想生也没有那功能,而且她现在顶着的是沈入扣的脸,难道是沈入扣原来进京赶考的时候欠下的风流债?要么就是仙人跳的。   那孩子见她走神,又扯了扯她的袖子叫了一声爹。   阿枣:“...饶了我吧,我喊你爹都行!”   薛见从那孩子喊了一声‘爹’起就神色漠然,阿枣忍不住道:“那个...姑娘,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女子突然停止了哭泣,神情凄楚:“你就真的把我忘得这么干净吗?你忘了我也罢了,怎么连咱们的孩子都忘了?”   阿枣头大如斗;“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那什么,我回家的时候遇到了马匪,好些事都忘了。”   女子突然悠悠地叹了口气:“我叫瑶洲。”   平川在后面忍不住插了句嘴:“我听同僚说过,原来枫桥画舫上有个行首就叫瑶洲。”行首就是花魁。   瑶洲双颊发烫,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我本是欢场女子,飘若浮萍,四年前无意中遇到了进京赶考的沈君,我两人互生倾慕,沈君身上的银两不多,我对着妈妈百般哀求,我把这些年积攒的积蓄拿出来,又和沈君凑了凑,才终于得以赎身...”   感觉像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高配版,要是四年前两人认识的,孩子两三岁倒也合情合理...阿枣心乱如麻,就听她继续道:“沈君在京里的这段日子,一直都是我陪着的,后来你成了二甲进士,要荣归故里,我等你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谁知,谁知...你竟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着是有点像剧本,但是穿书这种荒诞的事都发生了,生活戏剧化一些也没什么。   阿枣完全可以用一头雾水四个字概括,沈丝丝不过是书里一个小炮灰,篇幅当然不会很多,关于沈入扣本人提到的简直是少之又少。   瑶洲摇晃着她的手臂,激动道:“你知道我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竟然完全不记得我了?你现在是不是娶了新夫人,是不是就要抛弃我了!“   阿枣含含糊糊地道:“你冷静一下,我还没娶亲,这事太突然,我得理理。”   旁边一直冷着脸的薛见突然问道:“沈入扣是什么时候走的?你是何时怀胎的?这孩子是几月生下来的?”   瑶洲被问的怔了片刻,想了想才道:“沈君是十月初一走的,这孩子当是八月份怀上的,孩子生在六月盛夏。”   薛见转向阿枣:“你什么时候走的还记得吗?”   阿枣只得老老实实地道:“不记得了。”   薛见又转向瑶洲:“京城这地界说大不大说笑不小,她进京也近两年了,难道你从没打听过?”   瑶洲怔怔摇头,似乎是被他吓住了,拉着阿枣的手道:“沈君,你先送我要回家好不好?”   阿枣头痛道:“我派人送你?”   瑶洲哭喊道:“你又要抛下我不管了吗?!”   阿枣主要是有点心虚,生怕是沈入扣真的欠下的风流债,只得道:“先不说此事了,我送你回去吧。”她又转向薛见:“殿下...”   薛见冷着脸起身:“随你。”直接走人了。   不过他走归走,还是留下两个护卫来,阿枣只得道:”你们住哪里?我先送你们回去。“   瑶洲死死拽着她衣裳下摆跟在她身后,那孩子又死死跟着瑶洲,母子俩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不过在简陋的小巷里,阿枣带着她进了一间被木栅栏隔着的小院,正准备走人,突然被瑶洲一把拽住按在瞧上,她抬脚把门踢上。   阿枣:“...”这本书里所有的妹子设定都是大力怪吗?!   外面两个护卫高声喊道:“沈长史?!”   阿枣回道:“我没事,有事叫你们!”她伸手要推开瑶洲,皱眉道:“我该走了。”   不料瑶洲一下子扑过来,将她抵在门板上,含着她的耳垂轻声呢喃:“兼明,我好想你...”兼明是沈入扣的小字。   阿枣脸绿了,不是那什么,四年没见有必要这么一见面就干.柴.烈.火的吗?她真的很想喊一句,你孩子还在隔壁呢!!   不得不说瑶洲不愧是在欢场上摸爬滚打过的,调.情的手段一流,可惜再高明的手段她也无福消受`,眼看着她嘴唇就要贴上来,一只手马上就要探到下.腹了,阿枣一把拽住她的手:“够了,你自重点!”   瑶洲鼻息咻咻:“你我本是夫妻...”阿枣跟她说不通,拉开门转身走了。   她也准备回家问问李氏,没想到薛见的马车竟然在聚宝街口等着她,她手脚利落地爬上马车:“殿下,我还以为您回去了呢。”   薛见见她耳垂发红,额头冒汗,衣衫也有些凌乱,脸色异常难看,伸手捏住她耳垂:“你跟她做什么了?”   阿枣倒抽了口冷气:“疼疼疼,轻点,这是真耳朵啊殿下!”   薛见手劲稍微松了松,脸色冷漠:“你们...”他突然不想把后面的话问出来。   不过阿枣还是秒懂了,激动地拍桌道;“你要相信我啊殿下!就算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也要相信我的能力!!这一来一去才三炷香的功夫,我连脱衣服都不够!!”   薛见:“...闭嘴。”   阿枣举手道:“我就把她送回家就完了,我可什么都没干。”   薛见瞥了她一眼,又开始闭目养神。   阿枣给这飞来黑锅搅的头疼,也不是很想说话,等到了家里就迫不及待地问李氏:“娘,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瑶洲的女子啊?她好像跟我哥很熟。”   李氏仔细想了想,摇头:“你哥没跟我提过。”   阿枣又小心问着正在低头当松鼠的沈入扣:“哥...你对瑶洲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啊?”   “瑶洲,瑶洲...”阿枣以为有门,眼睛一亮,就见沈入扣突然一拍手:“啊,我要喝粥!”   阿枣:“...”绝望。   犹豫一晚上都在纠结这事,阿枣早上起来神情格外萎靡,薛见见她眼底下两圈青黛,漫不经心问道:“昨晚上去找那女子了?”   阿枣打了个激灵:“没有。”   薛见道:“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你不必遮掩。”   阿枣不知道为啥但是有种预感敢顺着他的话说一定要凉,于是忙摆了摆手道:“卑职真没有,昨天安顿好她我就再没去过了。”   薛见还算满意:“你打算怎么办?”   阿枣还纳闷薛见什么时候对这种闲事感兴趣起来,怔道:“托人查一查瑶洲的身份,若是她是个骗子,自然要送交官府,若是真的是...”她想到这点脑壳都大了:“那卑职也没办法了,随缘吧。”   薛见乜她一眼,挥手让她下去,手指轻轻点桌面片刻,叫了声为了平川吩咐了几句。   周长史一凉,薛见府上就剩下俩长史,王长史见她过来,嘱咐道:“殿下要扩府,势必得影响到隔壁府邸,你去跟隔壁李殿下打个招呼,别让两府为这事闹的不愉快。”   阿枣点头:“好啊...不对,等等,隔壁谁?”   王长史郁闷道:“李兰籍李殿下你不知道?原本隔壁住的是次辅,上个月次辅还乡,宅子就空了下来,李殿下就接手了,你不会才知道吧?”   不过虽说是隔壁,但两座府邸也横跨了好几条街。   阿枣的脸色相当难看,又想到沈丝丝和李兰籍的微妙关系,苦着脸道:“您能不能替我去一趟?”   王长史拐杖一顿:“你有没有人性啊?”   阿枣认命地叹了口气,有些事也不能一味逃避,弄清楚反倒好,取过图纸出了府门,又绕了将近一条街才找到李兰籍府的大门,她递了帖子,请门房帮着通传,李兰籍倒是没像她想的那般蓄意刁难,很快就让他进去了。   李兰籍斜靠在主院的院门前,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有只粉蝶飘飘悠悠地飞过,他伸手捏住蝴蝶的翅膀,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对她伸手:“瞧,我逮到了什么?”   他又挑起唇角:“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阿枣突然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速战速决:“殿下,我们殿下要扩府,所以特地命我来...”   李兰籍歪着头看她:“我知道,我还喝过你们殿下的扩府酒。”他伸手要携她的手:“走吧,进屋再说。”   阿枣不留神被他抓个正着,下意识地挣了挣,李兰籍又偏头看她:“你以前见过我?”   阿枣果断摇头,他又倾身细细打量着她,了然一笑:“那你为什么怕我?”   既来之,则皮之,阿枣慢慢地抽回手,直起了身子淡定道:“没什么,下官只是想起来,刚才上厕所没洗手。” 第29章   阿枣跟着他进了主院,发现一件有些奇妙的事,虽然李兰籍和薛见庭院以及屋中摆设虽然不同,但是布局和陈列的法子却有些微妙的相似。   她不禁皱了皱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李兰籍一撩衣袍坐在上首,眨了眨眼:“我上回无意中听说,沈长史屈就我府上,当了我府邸的管事,可是真的?”   阿枣愣了下才想起来,上回在茶馆里随口编的谎言,现在现世报来了,她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下官主要是想借殿下的威名吓唬吓唬那些歹人。”   李兰籍神情好似无辜:“难道四殿下的威名不足以吓唬那些歹人?”   阿枣:“...”这个问题不论回答什么都是错,她只好默默低头喝茶,过了会儿才拿出图纸来:“殿下,咱们来说说正事...”   李兰籍竟然点了点头:“好。”他突然倾身过来,阿枣不适应这样压迫性的姿态,正要转头,他忽然有凑近了,几乎贴着她的耳垂轻声道:“我想瞧一眼沈长史真容,沈长史可否应了我?”   要是一般人听到这句话,肯定觉着李兰籍脑子有病,但是阿枣则不然,她脑子里陡然炸响了一片惊雷,手心里汗湿了一片,过了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上故作惊诧:“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李兰籍用指尖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阿枣猛然躲开,他笑了:“不是听不懂我说话吗?你慌什么?”   阿枣惊恐之余又生出别样的烦躁来:“殿下多心了,不做亏心事,我有什么可慌张的?”   李兰籍把这几个字在舌尖重复:“不做亏心事?”他又笑了笑:“好。”   他突然伸手拍了拍,瑶洲带着孩子走出来,今天的她可不是昨天那副贤妻良母的神态,身穿大红织锦百花褙子,底下穿着金丝石榴裙,头上簪着红宝石金牡丹钗,眉眼间带着几分风尘味儿,盈盈一福身,神态娇媚:“沈长史。”   那孩子也面色冷漠,不见昨日的亲近。   这两人显然也不是沈入扣的老婆孩子,阿枣脸色一白,暗叫一声完了。   从昨天瑶洲出来跟她说话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入套了,如果是真的沈入扣,定然不会认识两人,肯定不会搭理,而她不知所以,又担心沈家骨血外流,所以就进了李兰籍设下的套。   不过李兰籍是不是有病啊,为了她,一个小小长史设这么个美人局,神经病啊这是!而且李兰籍凭什么觉得她就不是沈入扣!   李兰籍随意瞟了瑶洲一眼,轻声笑道:“这是我向友人借来的侍妾,沈长史应该不认识吧?”他又垂下眼眸,轻轻吹了吹茶叶:“你是不是在想,我凭什么觉着你不是沈入扣?”   阿枣心头一震,李兰籍又偏头笑了笑;“几年前,沈入扣在进京的路上遇到了流寇,是我顺手救下他的,他这人十分...有趣,我们二人同去京城,一起呆了好些天,他不知我身份,还说...”   他似乎想到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脸上含笑:“他家中有一位亲妹,极为貌美,还想把妹妹嫁给我。为什么你第一眼见我竟不认识了呢?”   如果沈入扣现在脑子好着,阿枣真的想活活抽死他!   她脸上还是强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下官脑子又曾经被磕过,不认识殿下不是十分正常?“   李兰籍一笑,并不接话:“所以我知道,沈入扣有个亲妹,昨日瑶洲用了两相欢,只要是男子用了,不可能毫无反应,你又不许她碰你身子...”他眯起眼看她:“我该叫你沈姑娘对吗?”   阿枣想退,被他一只手牢牢箍住了,他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庞:“除了五官奇怪点,你这脸庞还真是无可挑剔,看来沈入扣并没有吹嘘,是易容。”   他说完伸手,似乎想去下她的易容,阿枣大惊,身子用力往后一仰倒,连人带椅子一起栽倒在地,李兰籍伸手拉住她,目光却落于那一段白皙的脖颈上。   他不复方才装出的人畜无害,半蹲下来在她颈项边轻轻嗅闻:“乖乖的,我就不把这事儿告诉别人。”   阿枣自己站起来,面无表情地道:“第一,下官对瑶洲姑娘不感兴趣是因为下官阳.痿,这您也要管?第二,我今天来就是商议扩府之事的,您说的这些乱七八糟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顿了下:“第三,下官就算不举也不喜欢男人,麻烦您离我远点。”   她说着说着已经淡定下来,打定主意死活不承认了,李兰籍怎么说也只是别国质子,难道能把她这个堂堂朝臣扒了裤子检查?   再说李兰籍的话里不知有多少水分,以他的性子,怎么会主动救人?   李兰籍目光不离她左右,又在粉嫩柔软的唇瓣上流连片刻,竟痛快点头道:“好。”   阿枣僵着脸告辞,他声音轻慢,从后传来:“咱们来日方长。”   阿枣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兰籍反手把茶碗扣在桌上,唇角微挑,有趣。   他喜欢为他觉着有趣的人精心编制好一张网,看着他们一点点被紧束,不得不向他臣服。沈长史本身就是位极有意思的人,再加上她身上的重重秘密,更能勾起人的兴趣,她是甜美的猎物,他想收入掌中把玩取乐。   他随意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轻叹轻笑:“妙人。”   他又转而吩咐道:“去查查,有什么法子可以去易容?”   阿枣出了李兰籍的府邸,浑身脱了力一般,半晌才迈开步子。   她倒不太诧异为什么李兰籍会设局,他本来就是恣意妄为之人,难怪后来沈丝丝和李兰籍缠扯不清的,原来是被拿住把柄了!   阿枣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薛见府上,王长史问道:“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他见阿枣摇头,又问道:“李殿下答应了吗?”   阿枣摆摆手:“你们只管扩,他没意见的。”   王长史狐疑地看着她,阿枣也没心情说话了,一直闷着一张脸到下差的点,刚出府门,就见一道倩影纠缠上来:“相公。”   阿枣低头一看,就是瑶洲,她皱眉避开她的纠缠;“你干什么?走开?”   “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婆婆呢,你不打算带我见见?”瑶洲又换上粗麻布衣贤妻良母的打扮,一开口泪珠子下了一串:“怎么?你当了大官就不要我了?我辛辛苦苦为你操持了这么多年,你背着我在外头找了那个狐狸精!”   长街上有不少人看了过来,阿枣皱眉低头,就见她虽然泪眼婆娑,嘴角却略带笑意,酥胸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她的手臂。   阿枣估摸着这又是李兰籍的招数,难道他想从自己的家里人入手?她正琢磨着怎么怼回去,就听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   “就是我这个狐狸精啊。”   阿枣一转头,就见申妙莲步婵娟地从台阶上走下来,往她肩头一靠,笑眯眯地道:“沈郎,这是哪里来的丑八怪啊?”   阿枣清楚地看见瑶洲的脸扭曲了一下。   虽然瑶洲也是美人,但比起申妙还差了好些,尤其是两人的气韵截然不同,申妙再怎么浓妆艳抹,骨子里也总带了份傲然和难言的矜贵,瑶洲再怎么打扮端庄,也有几分风尘味道。   阿枣配合着道:“不知道啊。”   瑶洲怨愤地看着申妙,看起来是真入戏了,质问道:“她是谁?你就是为了她这么多年不来找我的?!”   申妙掩嘴一笑:“大婶,你年级大了就该有点自知之明,人老珠黄了,还不学着贤惠大方,难道还要跟年轻貌美的争宠吗?”   阿枣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就静静地看着两个戏精飚戏,两个人硬生生飚出一出新欢旧爱的家庭伦理剧。   瑶洲泫然欲泣,轻轻摇晃着阿枣的隔壁,凄楚无依道:“相公...”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申妙一巴掌。申妙吹了吹指甲:“你叫他什么?谁是你相公?”   瑶洲给她的半边脸红肿,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枣和申妙:“相...”   这回一个字才吐出来,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申妙仍旧满面春风,下巴却微微扬了扬:“说话注意点,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瑶洲知道今天是遇到高人了,只得含恨败退。   申妙撅嘴撒娇道;“沈郎,你看她欺负我,嘤~~”   从头到尾没插上话的阿枣:“...”   救,救命!   她生怕申妙心情不好给自己脸上也来一巴掌,于是干笑了几声,正好此时薛见闻讯赶过来,见府门口有几个人围着看戏,蹙眉道:“怎么了?”   阿枣正要开口,申妙却已经抢先一步告状道:“她刚才对着沈长史又搂又抱的,恨不能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她还有胸口蹭沈长史胳膊呢,要不是看着有人在,衣裳都能脱了。”   薛见眸光泛冷,没理会申妙,径直走到她面前道:“昨天那个?”   阿枣皱眉点了点头。   薛见淡然道;“喜欢这样的?”   阿枣忙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怎么可能!”她忙解释道:“我昨天才查出来,她是仙人跳的,跟我压根没关系,那孩子也不是我的。”   薛见脸色微缓:“她哪只手碰的你?”   阿枣一脸茫然:“右,右手?”   薛见轻轻‘嗯’了声。 第30章   阿枣不解其意,也没工夫细想,一脸疲惫地回了家,就见院里放着些粮油米面等物,李氏见她来了,忙道:“你快瞧瞧这是怎么回事吧?这些东西我都没敢收。”   阿枣心里有点不详的预感:“是谁送来的?”   李氏道:“是一个极漂亮的姑娘,口口声声说咱们是一家人了,她硬塞进来,我本来想还给她的,结果一转头她人就没了。”她忽的表情古怪:“不会是有姑娘看上你了吧?”   阿枣一听这话就知道是瑶洲,忙道:“娘不要是对的,以后遇到那人你不理就是了,也别给她开门。”   李氏点头应了,又叮嘱道:“你本来隐瞒身份就够难的了,可别再在外面招惹这些祸事。”   她不惹祸祸惹她啊,她一脸丧地点头应了,又问正在玩泥巴的沈入扣:“哥,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李兰籍的人啊?”   沈入扣头回有了反应,茫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捉蚯蚓去了。   阿枣也没抱希望,转身取了干净衣服就去洗澡了。   她每天洗漱之前都会卸了易容,让脸皮透透气,再抹点沈丝丝自己配制的花油护肤,这张脸美是美,但是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她今儿洗漱完路过铜镜,鬼使神差地对着镜子照了照。   铜镜已经上了年头,不如以往锃亮,把人的比例照的有些奇怪,可即使如此,这张脸依旧出奇的美丽,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妖冶风情,即使穿着松松垮垮的男装也挡不住,一个眼神就能谜的人忘了心智。   她低头看了会儿,又想起容貌只在秀丽的李氏,忍不住出去问道:“娘,我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李氏往她脸上瞧了眼,叹了声:“好看,别说是男人堆儿里了,就是十里八乡的大姑娘也没一个比得上他的,你照镜子看看自己,就知道他有多好看了。”   阿枣问道:“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李氏冷笑一声:“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被哪个高门显贵人家的闺女给瞧上了,我倒宁可是前者。”   阿枣见她眼里的隐痛,也就没再问了。母女俩这边正聊着,外面又有人敲门,阿枣一看是老张:“你怎么过来了?还没到交稿的日子呢。”   老张哭笑不得:“您贵人多忘事,我上回不是跟您说了,我们的大老板要见您吗?”   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阿枣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就道:“我后日沐休。”   老张想了想:“可以,大老板说到十五他都有时间。”   她第二天早上去当差,就见离薛见府上隔着两三条街的一处小巷围满了人,她是个爱凑热闹的,探头看了看却被人头挡着,只得拉着人问道:“老兄,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叹了口气,啧啧道:“一个漂亮姑娘不小心被马车给撞了,右手手臂被压断了,哎,也是命苦,漂漂亮亮的怎么就遇到这种事?”   漂亮姑娘?阿枣心里一动,奋力拨开人群看进去,就看瑶洲惨白着一张脸被人抬起来,她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   不远处皇子府里的高楼上,最近一直绷着脸的薛见,终于泛起浅浅笑意。   阿枣摇头感叹,为虎作伥的下场的报应来了不是?   作为一个爱八卦的人,阿枣进府之后难免跟薛见说了一下:“您还记得那个仙人跳我的瑶洲不?她今儿也是倒霉,右手臂被马车撞断了。”   薛见瞥了她一眼:“你心软还是心疼?”   他又有些不悦,沈入扣堂堂男儿,怎么总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阿枣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她又不是真的我老婆。”   薛见心情转好,扬了扬唇角;“上回你说你想学武功,这话可是真的?”   阿枣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他缓缓道;“我教你。”   阿枣:“啊?您这么日理万机的,还是算了吧,我找平川学,正好他上回把我扔来扔去的账还没算呢。”   薛见脸色淡了下来;“你瞧不上我?”阿枣脸一绿:“没有的事,您,您要是想教就教,我学就是了。”   薛见起身站在窗边,冲她招手:“过来。”   阿枣面有狐疑,磨磨蹭蹭地挪过去,他干脆直接把她带到身边不过一尺距离,上下打量她几眼,又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枣吓得忙要抽回手,眼神都不对了:“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薛见见她想歪了,才蹙眉解释了一句:“摸骨。”他料想她也不知道,主动解释道:“确定你根骨如何,是否有学武的天赋。”   阿枣忙环住胸口:“摸,摸全身?卑职卖艺不卖身的!”   薛见:“...”   他懒得再跟她废话,伸手把她抓过来,拉起袖子,从手腕缓缓往上不轻不重地按捏揉抚,薛见的手修长而漂亮,指尖微凉,掌心却很温软,而且力道也不重——但是再好看的手,在你手臂上乱摸也很难受了。   阿枣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汗毛一根一根炸起来,薛见指尖在她手肘处顿住,手肘内侧的肌肤最为柔嫩,她只觉得被碰触的方寸之地又热又痒,他拧眉看着她炸起的汗毛:“你在兴奋?”   阿枣:“...”   她道;“我是紧张!”   薛见挑眉:“你我身为男子,有什么好紧张的?”   阿枣:“...您请您请。”   薛见又从手肘认真摸到肩膀,疑惑道:“你今年已及弱冠了吧?怎么骨龄摸着只有十六七岁?”   阿枣现编:“我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打小个子就比别人矮。”   薛见不知信了没信,总算挪开手,又搭在她后颈处,沿着脊柱往下慢慢游移,时不时还轻轻按压几下。阿枣不禁想要是现在排气会不会被薛见直接拍死。   薛见方才摸她手臂的时候还没觉着有什么,一到后背心里就有些怪异,她的肩膀很窄,身形纤瘦,轻松就能摸到两片肩胛,后腰更是纤细曼妙,却不失柔韧,让人不禁心猿意马。   他想完暗暗提醒自己,面前这可是男人。   阿枣迟疑道:“殿下?”   薛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在她后腰上流连了许久,又不禁想起看到那女子纠缠她的时候,他心里闪过的极怒,不免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有些...不对啊。   阿枣见他许久未应,低声道:“殿下?”   薛见回过神来,散去脑海中的旖念,阿枣兴冲冲问道:“殿下,我的根骨怎么样?”   薛见点头道:“尚可,不过一般男子用的长刀□□并不适合你,要选些轻灵的武器。”他道:“你随我到练功房挑选。”   阿枣小碎步跟他去了他平时练武的地方,里面刀枪棍棒样样都有,薛见让她过去挨个试一边,最后选中了一把比剑小又比匕首长的武器。   她在手里比划了一下:“怎么有点像西瓜刀?”   薛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显然对她的幽默并不欣赏,他先教给她几个基础招式,又站到一边:“攻我。”   阿枣:“...啥?!”   薛见蹙眉;“向我出招,你不懂吗?”   阿枣:“...”   对不起她想歪了!!   阿枣不太敢动,被薛见严令之后才试探出手,薛见用没受伤的左手,轻松把她掀在地上,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从基础的学起,先扎马步。”   阿枣不知道薛见哪根筋又搭错了,给薛见操练的面无人色,一回家倒头就睡,第二日便起来的有些迟,吃完早饭才想起来和大老板约见的事。   这回约见的地点还是睦月居,不过区别在于订了雅间,她今天来的有些迟,到雅间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守着,想必那位大老板也到了。   她一边推门一边道歉:“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对不住老板您了。”   她本来以为大老板应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没想到一抬头就见一个修长孤高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太师椅上。   她不觉愣了下,一时竟觉着这背影有些眼熟,等大老板转过来的时候,她才彻底惊住了,那人脸上覆着一方木质面具,身穿黑色广袖长衣,用银线绣着隐约的山川河海。   木质面具,黑色长衣,河海纹路...阿枣灵光一闪,终于想起这人是谁,心花彻底怒放了!   她咽了口口水:“您是...河神吗?”   她说完才发觉自己直接问出来有些不妥,河神似乎顿了下,似乎诧异她为什么知道,才点了点头,不过没言声。   阿枣顿时激动的不要不要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不让自己显得太痴汉:“我一直对您非常敬仰,没想到您竟然是书局的大佬,幸会幸会,我能跟您握个手吗!”   河神这回沉默地更久,才慢慢从广袖里探出一只好看的手来,阿枣抓住兴奋地上下摇了摇,这绝对是她穿书以来遇到的最激动人心的一件事,居然能亲眼见到最喜欢的角色,总算是没有白穿来一场!   阿枣握住他的手不放:“见谅见谅,能见到您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河神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他从她进来之后一直不发一言,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落座,底下有人奉上纸笔来,他用左手写道:“你怎会认识我?”   阿枣见他这番,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名鼎鼎神秘莫测高山仰止的河神,居然是个哑巴? 第31章   阿枣一惊之下,忙细细思索起关于河神的剧情来。   他这个人物基本没有正面出场过几回,基本都是出现在人物对话中或者剧情中,却是人气最高的角色之一,神秘莫测,据说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而且能力卓越,心胸宽广,为人仗义豪迈,广交天下豪杰——简直是阿枣的理想型!   作为正面人物,他和薛见属于同一阵营的,薛见出身不显,又不得皇上宠爱,当初出府的时候身边没有多少人可用,不知怎么就结识了河神,河神一开始也不叫河神,只是帮薛见打通了南北水运陆运,又无人知道他真名,这才起了个河神的绰号。   而帮他做南北运输的生意,也不是为了赚钱,一是为了收取情报,网罗天下的消息,做什么都能先人一步,运输行业做这个再合适不过了,二是为了帮薛见寻找人才,为以后的发展做铺垫,河神也是个天才,不过几年的功夫就成了富王侯的豪商。阿枣当初看到这一段的时候,都大呼精妙。   她脑子一转又想到自己画的春宫可能被河神看过,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河神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哭丧着脸,也不打扰,只在一边坐着。   阿枣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您,您知道我画的是什么?”   河神继续提笔:“知道。”   他用左手写出来的字写的不是特别好看,间距过大,头重脚轻,而且着笔太过刻意,不过阿枣怎么看怎么顺眼。他又提笔写道;“你为什么要画春.宫?”   阿枣干笑:“生计所迫,为了混口饭吃,这绝对不代表我本人的意思,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可是个诚实勇敢勤劳善良的人!”   河神:“...”   她顿了下又问道;“您为什么特地要见我?”   河神思忖片刻,低头写道:四殿下府上长史?   阿枣点了点头:“正是。”   难怪河神要见她,他本来就是薛见那一挂的,看到她干了份兼职,询问一下也在所难免。   她又忙解释道:“我这只是迫于生计,跟四殿下无关,也不会累及殿下的。”   河神又写:四殿下对你不好?   阿枣忙道:“没有的事,殿下对我不差,我这是...爱好?”   河神:“...”   阿枣干笑了几声,又紧张道:“您可千万别告诉我们殿下,殿下他好面子,知道了肯定得勒令我停笔。”   河神又沉默许久,阿枣甚至听出了几声轻笑从木质面具里溢了出来,他抬起头,一双眼通过木质面具落到她身上,最后才点了点头。   阿枣松了口气,河神抬了抬手,命人上菜。   转眼一桌菜上齐,桌子被挤的满满当当,她主动道:“相逢即是有缘,难得见您一次,这顿我请了。”天地良心,她这话绝对说的真心实意,能请欣赏喜欢的人吃饭绝对是开心的事。   河神却摇了摇头,又写到:睦月居是底下人开的。   阿枣笑着道:“我和我们殿下也来过。”她放眼一看,桌子上大半都是她喜欢的菜,更觉着自己和河神太有缘了。   两人慢慢吃着,河神时不时问一些她的日常生活,阿枣也都小心答了,两人都吃了有七八分饱,这是有人走到河神身边耳语了几句,她识相地起身告辞,才迈出去几步,又一溜烟跑回来,掏出一方白绢:“方才忘了问,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河神的目光有些奇怪,半晌才提笔写下河神两个字。   阿枣心满意足地揣着小手绢走了。她才出睦月居,看着河堤又有些感慨,也不知道她撞了哪门子邪,总会以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和书里的重要剧情人物扯上关系,薛见就不说了,李兰籍...也不说了,河神竟然是她书局的大老板,人生啊!   她沉思了一会儿才走人,河神一直靠窗的位置凝视她的背影,等她走了才收回目光,不觉笑了笑,掏出阿枣的鸳鸯记随意翻看了几眼,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   他出声吩咐道:“把长风书局收到我的名下来。”他说完又停顿许久,还是摇头:“罢了吧。”   中年人一头雾水,河神又道:“南方水匪之事我会想办法,如果要去水匪闹的最凶的那几条河道运货,记得多派些好手。“   要是阿枣还在这儿,眼珠子都能惊掉下来。   河神不是无聊耍人之辈,为了不跟阿枣说话特意装哑巴,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让阿枣听见自己的声音。   ......   阿枣自不知那么多,回去之后用痴汉脸捧着绢子傻笑许久,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是嘴角含笑。   薛见最近对敦促她习武的热情十分之高,还特地给她准备了一套宽松些的练功服,阿枣本来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还真当回事儿,不觉囧道:“殿下,卑职是文臣,会舞文弄墨就行了,舞刀弄枪不是臣该干的活啊。”   薛见仍旧把练功服放在她手里,淡然道:“以后若是遇到刺客了,推你出来给我挡刀,练武之后还能多挨几下。”   阿枣:“...“我谢您!   她一脸郁闷换好练功服,学的内容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扎马步,扎马步和...扎马步。   这身子本来就算不得多好,扎了两炷香的功夫就大腿哆嗦,浑身直冒虚汗,她伸手擦了擦汗;“殿下,能不能挑下午再练,这也太热了。”   薛见斜晲着她:“我练功的时候,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盛夏三伏,从没有一日懈怠的。”   阿枣心说你不是男主吗...薛见见说归说,还是让人送了几个冰盆搁在屋里,总算消了些暑气,不过她还是一身一身的冒汗。   薛见本来正专心擦拭自己的长剑,随意抬头瞥了一眼,就见她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轻薄的布料贴在身上,透出隐隐约约的粉白,勾勒出细瘦的脊背,纤肉的腰肢和挺拔的臀部来。只能见她额上脖颈出汗,并没有闻见异样的味道,反而有股馥郁香气。   他嘴巴忽然有些发干,喉头上下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心里的异样,背过身不看她:“今天就练到这儿,你下去吧。”   阿枣才找着点感觉,被他这话一下子打回来了,郁闷道:“卑职明天还用过来吗?”   薛见眯了眯眼:“你不想过来,因为不想见我?”   阿枣:“...”妈.的智障!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时有人端来洗漱用具,她擦了擦身上才换下练功服。   薛见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随着轻轻水声揣测她在擦洗哪里,身子不由得一僵,又拔出长剑来一招一式地练着,力图把脑海里的旖念驱走,等练到额头出汗才停下来,发现水声已经停了,放松之余又有些难以启齿的失落。   他靠在冰盆上闭目默背着《六韬》,不期然一个画面钻入脑海,在三月烟雨朦胧的春江水上,一个小舟轻缓向前,桥头站着个人,他下意识地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那人转过身来,正是沈入扣的脸。   整个场景没有什么不和谐内容,但是薛见还是猛地睁开眼,觉得事情有点棘手了。   若是看瑶洲那女子心生厌恶,还能解释为不喜下属受骗。但对着沈入扣浮想联翩,可就有些不对头了。   薛见掬一捧凉水泼在自己脸上,洗漱完又换了身衣裳,这才觉着心里的烦躁退却了些。   阿枣给薛见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正好出门撞见来给薛见汇报事的申妙,拉着她问道:“申姑娘,你知道殿下最近怎么了吗?”毕竟是管着自己饭碗的人呐!   申妙笑眯眯地道:“沈郎,叫我阿妙。”   阿枣只好配合她飚戏:“阿...妙,殿下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   申妙用绢子拂开石凳上的落花坐下:“什么怎么回事?”   阿枣就把薛见最近的反复无常阴晴不定说了一遍,申妙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遍,秀眉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她抬眼看了看一脸茫然的阿枣,伸出纤细的手指勾了勾,妩媚笑道:“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阿枣弯腰,她不满道:“这么远不是谁都能听见了,你再凑近点。”   阿枣只得继续弯腰,直到两人相隔不过一掌的时候她才满意,申妙不易察觉地往她身后瞟了眼,红润诱人的唇瓣轻轻开合:“我告诉你,殿下是...”   她竖起耳朵听   “思春了。”   阿枣:“...”   申妙美目又往她身上转了一圈,似真非真,若即若离:“人家也有点思春了呢,好想嫁人啊。”   阿枣:“...”   申妙还要说话,薛见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过来:“调.情?”   阿枣慌忙转过身解释道:“我和申姑娘是清白的,你就算怀疑我也不能怀疑申姑娘的品味啊!”   她喜欢你这一款的!   薛见:“...”申妙:“...”   虽然薛见说不喜欢申妙,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她主动解释道:“额...最近跟七殿下学了看面相的法子,帮申姑娘看看面相。   薛见垂眸看她;“帮我看看。”   阿枣干笑了几声,又开始皮:“您这是个大富大贵的面相,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位属虎的好下属。”沈丝丝属虎。   薛见:“...” 第32章   薛见顿了下,又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命中缺你?”   申妙把两人各看一眼,脸上似有不快,眼底却意味深长。   阿枣可以说被这两人一脸别有意味搞得十分头疼了,正要问到底什么意思,薛见就已经冷下脸:“你去当差吧。”   妈的智障X2   她一脸郁闷地躬身应下了。   太后不想太过麻烦孙辈,于是定了一月只用他们请三次安的规矩,不拘早上中午,让他们错开来,也不至于太冷落谁,今天正是请安的日子,薛见换好衣服进宫。   太后见到薛见,自然高兴:“正和闻梅念叨你呢,你就过来了,快来这儿坐着。”   太后并非出身大家,哪怕成了太后她也不喜欢规矩,就穿着棉袜歪在贵妃椅上嗑瓜子,薛见坐在她身边,笑问了句:“您念叨我什么?”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现在也没什么念想,唯一就想着抱一群白胖白胖的重孙子,结果你看看,老二原来定下婚约的姑娘过世,正妃之位空悬,老三和他媳妇你侬我侬,又不急着要孩子,接下来你们一溜没一个成亲的,真怕我闭眼了也看不着重孙。”   薛见不知想到什么,神色竟有些古怪。   太后人老成精,见他神色就猜到了几分,撑起身子惊喜道:“你有意中人了?”   薛见淡定否认:“并无。”   闻梅拿了个大迎枕给太后靠着,太后笑道:“有就说,跟祖母还害羞个什么?不论是哪家姑娘,只要她品行好,祖母立刻就着人为你提亲,若是你下手晚了,好姑娘也被人挑走了。’   别的孙子都还好,就老四她最操心,长得好有才智心气儿也高,心思又让人猜测不透,真不知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他的法眼。老四没有母家襄助,她自然希望能帮老四找一位高门显贵,但关键还得看他的心意。   薛见无奈道:“当真没有,祖母多心了。”   太后闻言又懒怠下去:“哎,你啊。”   薛见陪她用了午饭才离宫,倒是太后有些发愁,问自己身边的姑姑;“闻梅啊,你说老四这么大了身边也没个姑娘,万一以后成亲了,洞房的时候露怯了可怎么办?”   闻梅失笑道:“男人对那事儿不是无师自通吗,您若是不放心,派两个得体的丫鬟过去服侍一回不就好了。”   太后想了想,忽笑道;“也罢,派两个省事的过去,试试老四到底心里有没有人。”   太后那边没吩咐多一会儿,阿枣和王长史就收到了消息,准备收拾一间院子迎接两位姑娘,薛见收到懿旨就知道太后在想什么,更觉烦闷,神色冷淡;“做好你们该做的,让她们住在下人住的地方,不必给她们收拾院子。“   反正府是他的,人也是他的,怎么安排都是他的事,两个长史点头应了。   薛见突然把阿枣叫住,遣退众人之后才斟酌着问道:“那两个侍婢要来,你有什么想说的?”   阿枣:“...”   她说什么,又不是给她送的!   她想了一下,不知道薛见是不是又在考验自己,于是一脸推心置腹地道:“卑职觉得吧,这两人您可以收下,但是您还没娶正妃,别闹出什么难堪的事儿来就好。”   薛见:“...走开。”   阿枣心里苦,她招谁惹谁了她。   两位姑娘下午就送到了,两人相貌都颇柔美却不过分貌美,但是比申妙还差的老远,太后挑的人行事颇有章法,见薛见没打算见她们,都规规矩矩地在院里待着,操持自己的事。   太后收到信儿,禁不住笑道:“还说心里没人,若是没人,这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呢?”   薛见嫌弃了阿枣几天,终于道:“衣裳给你备好了,今晚上陪我去赴一场生辰宴。”   阿枣点头应了,又见他几天都没见太后送来的人一眼:“太后送来的人,您确定不看一看?”   薛见长睫低垂:“你希望我去看看?”   关我什么事?阿枣摆手道:“您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就行,卑职只是在一边给您个建议。”   薛见不经意般问道:“你前日不是见过吗?觉着她们如何?”   阿枣道:“长的还...凑合,举止也得体,别的都一般。”   薛见脸色终于和缓:“你不喜欢她们?”   阿枣莫名其妙:“...您的人,我怎么敢喜欢?”   薛见脸色又冷淡下来。   阿枣觉着一句神经病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两人直到到了赴宴的地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摆宴的是国舅家,也是太后的亲哥,今年他过六十大寿,这家人就比楚威候低调多了,只简单在府里摆了宴,又请了相熟的人来赴宴。   太后姓冯,阿枣对冯家人的唯一印象就是能喝,真特么能喝,一口气一大碗都不带眨眼的。她只得硬着头皮帮薛见挡酒,烈酒入喉,她给呛得连连咳嗽,喝了一碗半就已经找不到北了。   冯家人笑着过来还要再劝,薛见见她喝的泪眼婆娑,步伐踉跄,心下叹了声,伸手道:“我来喝吧。”   冯家人笑道:“这就是吗,殿下亲自喝才够味。”   薛见一仰脖子喝了一碗,把晕晕乎乎满地乱跑地阿枣揽住,扶着她入了座。   空腹喝酒本来就容易醉,冯家的寿宴非常实在,桌上摆放的基本全是肉菜,阿枣坐到桌上连着吃了几块藕夹和一块东坡肉,才觉着翻腾的胃好了点,期间又有人来劝了几回酒,都被薛见挡下喝了。   阿枣又扒了半碗米饭才觉着清醒了几分,见薛见莹白的面颊上泛起绯红,歉疚道:“本来想帮您挡酒,没想到变成您帮我挡酒了。”   薛见好看的眼睛只斜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又喝了一碗酒。   阿枣讨了个没趣,默默地低头吃菜,不过冯家人劝酒实在是疯,薛见转眼又喝了好几碗,就算不醉膀胱也受不住,阿枣忙拦住;“殿下,您不能再喝了,小心伤胃。”   薛见不答,阿枣为了履行职责,只得问道:“您...额,想不想更衣。”更衣就是去厕所的委婉说法。   薛见伸手,阿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让自己扶他去,阿枣脸色有点绿,薛见不会还想让她帮着脱裤子吧?呸呸呸,太猥琐了,男主不会干这么没节操的事!   阿枣站起身把他扶起来,还在纠结裤子的事儿呢,薛见脚步突然一顿,蹙眉按着额角:“扶我回去。”   阿枣:“...”   她又默默地把薛见扶着回去。   这酒喝着劲儿大,后劲更大,薛见玉面绯红一片,面上醉态毕显,冯家人见灌倒了一个,又寻找下一个目标。   阿枣问道:“您要不要用点东西?”薛见无声地看着她,有了上回铺垫,她一下子懂了,认命地捧过薛见的碗碟,每样菜夹了几口,亲手喂他。   阿枣一口菜一口饭一口汤,幸好薛见比较方便投喂,见她筷子伸过来就自动张嘴,细嚼慢咽下去,又看着她等着下一口。   阿枣把汤勺递到他嘴边,他嘴唇稍沾即离,不悦道:“烫。”   她把这一勺倒掉,轻轻吹了吹汤碗,又舀了一勺喂给他,他这才喝下去。   如此反复了许久,她再投喂的时候薛见抬手做了个止的动作:“够了。”   阿枣放下碗筷,晃了晃酸痛的膀子,见他正常交流没问题,又问道:“殿下,咱们回去?”   薛见点了点头,阿枣扶着他上了马车,他一上马车就立刻不正常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目不斜视。阿枣伸手晃了晃他也没反应,她轻声叫道:“殿下?”   薛见完全不给回应。   阿枣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本易容术里第三部 分教了一个迷心术,配合那块普普通通的圆形玉佩就能使用,她把那一部分反复参悟了许久,但是一直没机会练手,现在薛见又醉着...而且薛见最近又这么反复无常...   那块玉佩她一直随身带着,从袖子里一掏就掏了出来,掉下来在薛见眼前轻轻晃悠,她按照书上说的法子晃悠了一阵,声音放轻,柔声道;“殿下,能告诉卑职您最近为什么喜怒无常吗?”   她说完等了会儿,薛见仍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前面,没有任何反应。   阿枣:“...”   她试探着戳了戳薛见的手背,他岿然不动。难道是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她不死心地又换了一个:“殿下,卑职对您是忠心耿耿,绝对没有旁的心思,您能不能喜欢卑职欣赏卑职,就算不能,也别老怀疑卑职,更别老这么阴晴不定的。”   天地良心,这里的喜欢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她说完细细地瞧着薛见的反应,就见他猛地闭上眼,阿枣吓了一跳,正要叫醒他,就见他眼睛又睁开了,眼底清明一片,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阿枣:“!!!”   他捏住她下巴看着她:“你究竟想要如何?”   阿枣:“...没,没有啊!卑职就是跟您开个玩笑!!卑职绝对没有旁的意思!”绝对没有用妖术害人的意思!   薛见道:”玩笑就是你趁我醉酒伺机轻薄我的理由?“   阿枣:“...” 第33章   阿枣也顾不得下巴被人拿捏着了,颤颤巍巍:“殿下多心,卑职绝无轻薄之意,您怎么会想到这个上头呢!卑职只是想借着您醉酒问问您近日的喜怒,好揣摩您的心意,以后好更好的为您效力...”   她见薛见抿唇不言,破罐破摔:“反正卑职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究竟想如何!要打要骂随您!”   薛见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猝不及防把她拉近了,她身子一晃,整个人差点跌在他腿上,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几掌:“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究竟想要如何?“   阿枣怔住,他手掌搭在自己背上,又缓缓下移,揽着一把细腰:“是想这样?”   他又倾身,几乎跟她鼻尖相抵:“还是这样?”   他目光挪到她眉眼上,以他的眼光来看,沈入扣的容貌实在算不得出众,但一双眼睛生的却好看,像是两片婉转桃花瓣,恁的醉人。   阿枣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炸开了,惊叫道:“殿下!您想什么呢!”   薛见一惊,猛地松开手,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面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他反客为主:“你就这么想让我喜欢你?”   两人思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阿枣愣了好一会儿才跟他思维接轨,激动道:“不是!卑职不是那个意思!”   薛见不会以为她为了保命想要卖菊求荣吧!靠!   薛见皱了皱眉,看起来也没高兴多少,冷脸起身道:“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就要下马车,阿枣从暴躁变成了囧;“殿下,这是您的马车。”   薛见顿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阿枣识趣地钻出马车和车夫并肩吹风。   薛见坐回原位,心里的烦闷没有消减半分,修长的手捏着银签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   他不是没觉察自己近来的异常,只是不欲细究,凡事追根究底也没了意思,但现下看来已经到了不得不细究的地步。   他意识到自己对沈入扣有别样情丝的时候,首先想的不是他是个男人,而是想到他曾经害过自己,能接受这样的人当下属当朋友已经是他的底线了,换做几个月前,他也不会相信能把这样的人继续留在自己身边,现在虽然对沈入扣的心境变了,但是还做不到接受他当自己心上人的地步。   所以以他的性子,被曾经想暗害自己的人牵绊住了情丝,实在是...接受无能。   他很清楚自己对男子毫无兴趣,但是偏偏对沈入扣动了心思,那也只代表他心悦这个人而已,所以相比之下,他跟自己同性别倒不算难以接受的事了。   马车里的香气越来越重,他皱了皱眉,盖上香炉盖子将香炉捂紧。   与其这般纠结,倒不如克制一二,他对自己的自制力还是颇为自负的,说不准冷上个几天自然而然就淡了。   所以第二日早上阿枣就听他吩咐道:“上个月南方涝灾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许多流民已经去了陪都,皇上担心流民闹事,故吩咐下来,我要去陪都整饬,大概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阿枣点了点头,自然而然道:“什么时候出发?卑职去收拾行李?”   薛见却道:“不必,最近府里正在扩修,这些事就交给你打点,我会带楚长史去的。”   楚长史是周长史下马之后,吏部那边又拨了一位过来。   阿枣愣了下才道:“好,那殿下路上小心。”   薛见颔首,低头继续看公文。   阿枣自己退了出去,又有点微妙的郁闷,原来薛见可是走哪儿都带着她的,现在冷不丁换了个新人怎么觉着那么别扭呢?   薛见的态度并没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想想前几天还颇有兴致要教自己武功的人,如今这么不冷不热的,那真是就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阿枣拓宽脑洞想了想,难道薛见真以为自己卖菊求荣,但是作为一个直男,对菊花不感兴趣,所以刻意疏远自己?还是上回答应了自己可以虐他一把,这才逃逸了?这两个理由虽然不靠谱,但是她实在想不出更靠谱的了。   阿枣想了会儿,突然又高兴起来,上回皇上给她赏的银子没有直接给他,而是给了薛见,但是被薛见以怕她出去花天酒地之名给扣下了,现在薛见要走,她是不是可以把钱要回来了?   阿枣越想越高兴,转身回去就要问薛见要钱,走到门口发现门没关,由于薛见近来对她相当不错,导致她也随意了很多,于是站在厢房探头张望,就见薛见从侧门绕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伺候沐浴的人,满头情丝半干未干,湿气使得衣裳贴在身上,勾勒出挺直的身形,肌肉分明的小腹以及修长笔直的双腿,还有裤缝处不可描述的...突起。   阿枣愣了下,薛见此时也看见了她,眉头微皱,掌风一扫,两扇门‘嘭’地一声就合上了。   她缩头缩的不太及时,就觉得鼻子一酸,鼻血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   薛见换好衣裳开了门,见她一脸血,表情古怪:“这么激动?”   阿枣:“...”   他见她这样又有点心疼,命人取了纱布和止血的药上来,总算把鼻血堵住,又把脸上清理干净,他才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又道:“若你想劝我留下,趁早把话收回去。”   阿枣:“...”这都什么跟什么!   阿枣摸了摸鼻子的纱布,理直气壮地道:“殿下,上回陛下赏卑职那些银子,您是不是能给我了?您一走就要走半个月,卑职要是有事缺银子了找谁要啊?!”   薛见没想到她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这个,眉梢微扬,很快又压了下来:“我等会儿命人把银子给你。”   阿枣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怔了下才道:“劳烦您了。”   阿枣下午果然收到了银票,薛见办事相当利落,第三期清晨就带着人手准备出发了,阿枣挥手送别:“您在外面吃好喝好,千万别委屈自己。”   薛见唇角微动,最后只轻应了一声。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薛见一走阿枣就没人管了,下午给自己下了个早班,回家同李氏商量那五百两银子的用法,李氏道:“干脆拿出四百两来在京郊边儿上买地,剩下一百两存着不动?”   阿枣想了想,摇头道:“三百两买地,二百两买个商铺吧,咱们手头的钱也够日常花销了,等赚了钱去小地方买套房,以后就算不当官也不愁没有着落。”   李氏点了点头,又笑叹道:“你现在见识比我多,都听你的就是。只是这铺子该买在哪里合适?”   阿枣正要说话,就见沈入扣在一边拿着小铲子挖蚯蚓,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一下子磕在石桌上,李氏和阿枣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哥,你没事吧?”   沈入扣茫然地摇了摇头,母女俩帮他拍着身上的土,见他没事也就放了心,李氏起身道:“我去给你们做饭。”   沈入扣拍手道:“做饭做饭,吃饭吃饭!”蹦蹦跳跳地跟了过去,忽然膝盖一软,人就趴在了台阶上。   这下把阿枣和李氏都给吓着了,慌忙冲过去扶起他,就见他额上冒出了汗珠,呼吸急促,面色发红,眼神比平时更为涣散,阿枣惊道:“我哥怎么了?”   她说着伸手摸了摸沈入扣的额头,也不像发烧啊。   李氏急道:“不知道啊,走走走,先带你哥看大夫去。”   沈入扣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两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扶起来,阿枣忙把银票揣兜里,幸好不远处有家医馆,两人忙把沈入扣架到医馆里,里头的大夫细细诊治了半晌,连连摇头叹气,阿枣给急的恨不得跳起来锤爆他狗头,拍桌道:“大夫,我哥到底怎么样了!”   大夫叹了口气:“我医术浅薄,只勉强能瞧出你兄长这病是当年受了内伤,当时没治好落下病根,此时发作起来,但是怎么治我却不大清楚。”   他主动指点道:“不过你们也别急,你去聚宝街上的白氏医馆,那家人从前朝就是太医,在大内供职多年,他们兴许知道你兄长这是什么病。”   两人又急忙雇了一辆马车,和车夫合力把沈入扣抬上,直奔聚宝街。聚宝街一向繁华,街口堵了几辆马车,阿枣也顾不得得罪人,让车夫甩开鞭子往里冲。   冷不丁有一辆华美的马车跟他们的马车迎面撞上,两边各不相让,对面的车夫冷冷道:“滚开。”   阿枣急的不行,扯虎皮当大旗,探出头来厉声喝道:“殿下府中人出来办事,赶紧让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对面的车夫冷笑连连,华美的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让他们过去。”   阿枣听那声音有的耳熟,也没功夫细想,让车夫赶紧往医馆赶。 第34章   李兰籍就坐在阿枣对面那辆华美的马车里,他见马车走远才掀开帘子,眼神幽凉,似笑非笑地吩咐道:“着人跟上那辆马车,瞧瞧是什么事。”   他身边的车夫显然也不是简单人物,也问也不多问一句,立刻就命人不着痕迹地跟了过去。   阿枣压根无心旁顾,一到了长风医馆就把沈入扣抬了进去,高声问道:“大夫呢?”   医馆里有两个小药童慌手慌脚地把沈入扣平放在榻上,又去请了一个五六十岁的白胡子老头出来,伸手道:“吵什么吵?我看看。”   这一会儿的功夫,沈入扣脸色更加难看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李氏和阿枣急的额上冒汗。   毕竟医者父母心,老大夫一见沈入扣脸色也肃了神色,伸手搭脉许久,又细细在他身上摸了一遍,转向李氏问道:“你儿子几年之前是不是受过伤?”   李氏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点头道:“是啊,他几年前被山贼伤过,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现在脑子还没好呢。”她掖了掖眼角:“当时我能找着的也只有县城里的大夫了,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什么病根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这就是了,他本来旧伤未愈,我大略摸了一遍,怕是当初骨头肺腑都伤到了,只不过年轻能扛得住,如今不知怎么了,旧伤竟然复发,毒火又旺,这么一激...”   阿枣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追问道:“究竟能不能治好?”   老大夫脸色露出些许尴尬,不过还是道:“我只有五六成的把握,不过我知道有一位...”   阿枣狐疑道:“你不会又想把我兄长推给别人吧?”   老大夫对患者家属心情能理解,耐心解释道:“我来救治的话,至多只有五六成的把握,但是那位观主就不一样了,他是治疗陈年旧疾的行家,他出手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   他不等阿枣提问,主动道:“你知道施恩观吗?昔年太.祖打仗落下的旧伤发作,疼的夜不能寐,险象环生,太后心急之下就发了帖子,广召天下的能人为太.祖治病,当时施恩观的第一人观主主动请缨,用家传秘方治得了太.祖的陈年旧疾,他又信奉三清,所以皇上为他建造了施恩观。虽然施恩观这两年香火没落,但在杏林中仍然执牛耳,享誉极高。”   他顿了下又道:“若你想留下来,我自然会尽力为你兄长医治,但我能力所限,最多也只有五六成把握,要是你要上山找施恩观,最好立即就去,一刻不要耽搁。”   阿枣和李氏对视一眼:“那就劳烦大夫为我们指路了。”   老大夫倒是热心肠,还派了下人帮母女俩带路,又递给她们一瓶丸药:“进山路远,就怕你们兄长撑不住,你们把这瓶丸药带着,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下一粒,还能拖延一阵。”   阿枣和李氏伸手接下,两人坐在车上累的快要虚脱,不过还得强撑着给沈入扣看病。   老大夫的面子倒还好使,施恩观直接放了几人进去,又请来观主治病,母女二人本来想留下照看的,不过观主却道:“你们莫要在这里扰仙尊清静,若是着急,就一人找一间静室焚香祷告。”   阿枣觉着这人神神道道不大靠谱,但是人都送上来了也没奈何,被小道童分别引入了两间静室静坐,她烦躁地转了会儿,看了眼上面供着的二郎真君像,还是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她对李氏母子俩感情自然是有的,更多的还是责任,于情于理她都不想沈入扣出事。   她正愁眉不展,忽然背后有了点响动,她正要回头,忽然身子一麻,似乎哪个穴道被人重重按了一下,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   她大惊失色,张嘴就要喊,身后人不紧不慢地捂住她的嘴,她身子不能动,也看不清身后人是谁,只能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呼声。   身后人不慌不忙,甚至还轻笑了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沾湿的帕子,动作轻缓地给她擦着脸。   阿枣怔住了,这人费了这么大劲制住她就是为了给他洗脸,这是有多神经病才能干出来啊!   不过她很快就觉出不对来了,帕子上有股怪异的酸味,她记着易容术上提过,易容虽然不怕水,但却怕有种叫杨柳醋的东西,杨柳醋用多种材料调制而成,去易容十分有效,轻轻一擦就能卸下易容。   并且随着身后人的擦拭,她脸上的易容越来越少,很快眼睛周边的肌肤就露了出来,她拼命挣扎,身后人却怡然自得,等她露出半张脸,身后人的帕子被易容用的脂粉碳粉沾的脏污一团,再不能用了。   不过身后人已经满足,通过露出的半边就能推测出整张脸是何等的美轮美奂,更难得是天生就带了一番妖丽的风华,让人难以自持,即使他见过的美人无数,眼底也难免掠过一丝惊艳。   阿枣急的‘呜’个不停,没想到身后人突然伸手又在她穴道上按了一下,她忙回过头,见身后空空如也,不由恨恨地一捶地板。   这人费这般力气为了看她的脸,肯定不会就这么完事的,必定还有后手。阿枣恨的咬牙,又深吸了口气,有些坐不住了,立刻用随身带着的易容工具把半边脸补好,匆匆走了出去。   她本来是想找李氏的,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了李兰籍和观主的弟弟说话,心里狂跳了几下,一下子都明白了。   李兰籍,果然是李兰籍搞的鬼!   罢了,反正李兰籍说什么她就死不承认!她拳头松了又紧,李兰籍偏过头,似乎才看见她一眼,眼神似乎还略带讶异:“沈长史怎么在此处?”   阿枣暗暗冷哼一声,也装作才看到他的样子:“李殿下也在此处?”   那位观主的弟弟自觉退了,李兰籍衔着暧昧幽寒的笑:“我与观主相识,听闻沈长史的兄长病了?”   他生的秀美如玉,貌若芝兰,微微一笑还有些少年人的纯真赧然。   相貌和性格的强烈反差让阿枣不禁打了个激灵,他笑意不变:“我与观主相识,倒还能帮上点忙,沈长史需要帮忙吗?”   阿枣给他笑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冷笑着问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殿下有什么条件?”   方才李兰籍话一出口她就想到了沈入扣,他和观主相熟,要在沈入扣身上做点手脚,辖制她岂不是太容易了?   她来的路上其实想过找薛见请御医帮忙的,但是薛见不在京城,留下的申妙又没这么大面子,等她送信儿过去沈入扣早就凉了。   李兰籍想到方才看见的美景,嗓音微哑;“请沈长史到我府中一叙。“   阿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是四殿下府上长史,不是李殿下府里的长史。”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能把沈入扣搁在道观里诊治,先去找申妙想想办法吧。   李兰籍似乎不意外她的拒绝,笑意未达眼底:“那就祝令兄早日康复了。”   阿枣顾不得跟他说话,先进去把观主撵走,细细打量了沈入扣几眼,见他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李氏听说她又要换地方,大惊失色,忙劝道:“别这样,我知道你一心为着你哥,可是你哥等不起了,再颠簸几回不知道他还撑不撑得住。”   要不是逼不得已阿枣也不想换地方,但是要是再待在这里李兰籍绝对会做手脚,她忙道:“娘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信我,我绝对是为了大哥好。”   李氏虽有疑虑,但也知道她对兄长的情分,见她神色焦急,点头道:“那就依你,只是你哥怎么办?”   阿枣忙道;“咱们先出去再说,我先让人去给殿下府里送信,求殿下帮忙。”   离道观不远的地方有处驿馆,她在驿馆找人给申妙送了信儿过去,自己在马车上陪着李氏和沈入扣,幸亏有那老大夫送的丸药,不然沈入扣只怕要撑不住了。   申妙虽是个女子,但比大多数男子都靠得住,一家三口刚下山,就见申妙已经带着人在山底下等着了,她驾了辆更大更舒适的马车进来,把沈入扣平放进去。   她对阿枣道:“殿下有相熟的太医,我先叫来帮你兄长诊治,不过施恩院给宫里献的方子,只有院使以上才能掌管改进,这位内医正是没有的。”   她见阿枣神色焦急,又宽慰道;“我已经着人加急送信给殿下了,应该没问题,你也别急。”   ......   李兰籍头戴细竹编织的斗笠,手握鱼竿,双足浸在水中,坐在岸边垂钓,半天没有鱼儿上钩他也不在意。   他许久才吩咐:“最近替我留意沈家。”   他身边人弯腰应是,轻声问道:“可是殿下,咱们身在异乡,能动用的人手有限,沈入扣是薛见府上长史,薛见本就不得庄朝皇上宠爱,对他也不信重,沈入扣更是平平无奇,听说薛见也不是很喜欢他。”   “会有用的。”李兰籍看起来心情不错,抬首望向西方:“这个季节,云曦应当还很凉快吧?长安却这么早就热了。”   云曦是后周的都城,他知道李兰籍不会平白感慨,难道沈家人和国都有什么牵连?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还是殿下对那位四皇子有兴致,想通过沈入扣跟四殿下搭上线?   他身边人暗暗揣测,却不敢表露出来。   李兰籍嘴角噙着笑,似乎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   ......   薛见到陪都已经有几日了,他本以为冷上几日,那段不明不白的情愫自然而然地就会没过去了,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世事没有想当然。   刚来陪都的头天晚上,他入睡的时候就做了个梦,梦中人身姿婀娜,腰肢纤细,眼中隐约有春.情流露,在他身下腰肢款摆,虽然身下人一直没露出正脸,但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人就是沈入扣。   幸好薛见在滑泄之前及时醒了过来,不过还是沉着脸,从里到外换了一套,这才安生入睡。   所以这些日子他是能睡多晚就睡多晚,尽量让自己倒头就睡不再做梦。   他今日看公文又看到了夤夜,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报道:“殿下,申姑娘派人来了,说是有事要向您汇报。”   薛见着人进来,那人忙把沈长史家里的事儿说了一遍,薛见蹙眉,当即写了封信交给来人:“把这封信交到太医院,让他们派人去给沈入扣的兄长治病。”   来人忙接过来,又小心问道:“殿下,申姑娘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薛见眼底掠过少见的踌躇,顿了下才道:“再过几日,等我处理完陪都的事就回去。”   其实陪都流民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但是他的心思还没定下来。   来人应了个是,转身弯腰把书信送到太医院去了。   没过几日,申妙又着人送东西过来,这回来人手里提了个红木盒子,恭敬捧到薛见面前:“殿下,这是沈长史托属下给您带的东西,他还说他兄长已经好转了,多亏了您及时派人医治。”   薛见饶有兴致拨开搭扣,就见里头放着黄灿灿的九个拱圆形点心,上面还洒了黑芝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他捏起一块尝了尝,外甜内咸,外皮酥脆还有淡淡的奶香,内里却十分香软:“这是什么点心?”   来人想了想才道:“沈长史说...好像叫蛋黄酥?”   薛见心头微漾,唇角不觉扬起:“沈长史近来在做什么?   来人道:“他和申姑娘待在一起....”   来人话才说了一半,薛见手里的纸就揉成了一团,他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废纸仍旧纸篓里:“跟申妙说,我明日就回。”   ......   阿枣现在确实和申妙待在一起,申妙懒洋洋靠在她肩头:“沈郎,奴家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打算怎么谢奴家?”   李氏正在喂沈大哥喝水,闻言不由得看了过来,表情颇为复杂。   这位申姑娘生的倒是极貌美,可惜她家这个是个姑娘,就算不是姑娘是儿子,像申姑娘这样...不拘一格的儿媳,她也接受无能。   阿枣接收到李氏复杂的眼神,默默地用手指顶开申妙:“沈狼是谁,你找沈狼要谢礼去。”   申妙头上金珠步摇晃动,撅嘴道:“讨厌,你真无情。”   正院使开的方子果然有用,调理了几天沈入扣终于醒了过来,不过病来如山倒,这一病他亏了不少元气,所以他每天仍是昏睡的时候多,醒来的时候少。   李兰籍那事阿枣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他本来就是个神经病,只不过真脸被人看见,她心里难免有些惴惴。   那位院使也算是个热心人,听说沈入扣害了疯病,还主动提出要帮他针灸试试,不过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就是现代也不一定保证能治的好,所以他说的试试就真的只是试试。   阿枣仔细问了,针灸只要找准穴位,对人体没什么害处,于是她和李氏一合计,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同意院使治疗。   申妙最近也借着探望之名,频频上沈家门来调戏阿枣,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反正大家都是女人,阿枣大不了调戏回去,但是申妙有可能成为大哥的女人,所以她只好...忍了。   阿枣委婉劝道:“申姑娘,已经快入夜了,继续待在这儿影响您的声誉。”   申妙锲而不舍地握着她的手,幸好这时她派去的人回来了,她走出去问道:“殿下怎么说?”   来人一字不漏地复述:“殿下问我沈长史现在在做什么?我说和您在一起,殿下说明日要回来。”   申妙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复又若有所思地往阿枣那边看了眼,笑眯眯地道:“殿下这回回来的这么早啊?”   阿枣趁机教育:“殿下都回来了,要是让殿下看见这样多不好,难免会责怪你。”   申妙一怔,随即笑道:“怎么就不好了?咱们干什么了?”   阿枣继续苦口婆心:“你以后没准可是殿下的女人,要是你和殿下真成了,他指不定得吃味。”   申妙:“...”   她表情古怪:“我是殿下的什么?”   阿枣理所当然:“女人啊。”   申妙:“...”她突然有种想把裙子掀起来给他看的冲动。   她想了想,歪头看着阿枣:“沈郎,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阿枣满脸狐疑,申妙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人家喜欢女人...”她又闲闲道:“就算是男人,我也只喜欢沈郎你这样温柔体贴的,殿下心有鸿鹄之志,奴家抓不住啊。”   阿枣:“...”   这剧情跟我想的不一样,说好的红颜知己呢!   薛见说是明日回来,其实今日夜深就已经到了府上,没多做思量就把沈入扣叫了回来。   此时阿枣和申妙正就她到底喜欢谁这个话题进行了激烈讨论,申妙最后给她问的有点恼,突然卡住她的脖子吧唧亲了口,又从袖中抽出绢子擦了擦,笑盈盈道:“沈长史现在知道了吧?”   阿枣:“...”   她恨恨地低头用袖子抹了把脸。   两人眼看着就要闹腾起来,外面又有人通传:“沈长史,殿下要见您,劳烦您去一趟。”   阿枣只得换好衣裳匆匆往外走,申妙见她离开,呆的也无趣,带人也走人了。   众人此时谁都没注意到,原本昏睡在床的沈入扣,突然睁开了眼,眼底竟有几分清明,不过很快又茫然起来,盯着天花板嘿嘿傻笑。   ......   阿枣正好也想向薛见道谢,于是坐上马车直奔他府里,薛见就在书房等着她,本来和颜悦色,没想到一看到她,面色竟然沉了沉,冷声道:“你兄长卧病在床,你就跑到外面鬼混?”   阿枣一脸懵逼:“卑职鬼混什么了?”   薛见面色冷淡地指了指她的右脸,阿枣转向铜镜看了看,脸颊上一个大大的唇印,她委屈:“这是申妙姑娘弄的...”   薛见扔给她一块半干的帕子,眯了眯眼:“申妙?”   阿枣听他语气不愉,忙道:“申姑娘人挺好的,就是爱玩笑,这回我兄长出事,还是她过来帮忙的。”要是不时不时调戏她就更好了。   申妙用的胭脂不知道是不是质量太好,擦了半天都没擦掉,薛见实在是看不下去,换了方干净帕子,绕过书桌接过帕子,细细帮她楷着脸上的胭脂印。   幸好易容的材料防水性极好,要不然阿枣还真不敢让他乱擦。   薛见忍不住偏了偏头,阿枣也恰好抬头看着他,盈盈两汪秋水似乎撞进他心里去,他下意识地用帕子遮住,不能再看那一双让他心曳神摇的眼睛。   阿枣眼前一黑,疑惑道:“殿下?”   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合,唇珠突起,看起来像是诱人亲吻采撷的花朵,他微微倾身,似乎想要靠近,又猛地直起身来,烦闷地按了按眉心   薛见伸手把绢子拿起来,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手滑了。”   阿枣假装信了,又问道:“殿下不是说要去半个月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薛见垂下眼:“太.祖诞辰不日就要到了。”   阿枣听到太.祖诞辰突然精神一振,直起身子道:“到时候街上是要带上面具,然后放花灯放河灯点鞭炮吗?”   太.祖当年还在的时候,把自己的诞辰定为了一个节日,热闹程度几乎仅次于过年,后来这项传统就保留了下来。而且最重要的是,薛见会在一场花灯会上遇见自己的真命天女!本书的女一号!   阿枣突然激动:“您会去吗?”   其实她跟申妙关系好,本来还想着为了申妙要不要搅和了薛见这段正缘呢,反正以女主的性格不愁没有更合适的,但是既然申妙明确表示对薛见没兴趣,阿枣也乐的看薛见找个好姑娘,省的整天不冷不热宛如内分泌失调。   能见证男主和女主的相遇她也激动啊!!!到时候她一定要去凑个热闹!   薛见见她一脸兴奋:“怎么?”   阿枣乐呵呵地道:“没事没事,要过节了卑职激动啊。”   薛见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还是把话头拐到他和申妙身上:“你和申妙...”   阿枣忙举手道:“我和申姑娘清清白白。”   薛见一挑眉,阿枣道:“其实在我心里,申姑娘能用四个字形容。”   薛见唇角微动:“国色天香?”   阿枣摇头。   薛见蹙了蹙眉:“倾国倾城?”   阿枣继续摇头。   “尽态极妍?”   阿枣还是摇头,主动交代:“人高马大。”   薛见放心了。 第35章   阿枣诚恳道:“方才忘了跟您说,我兄长的病这次多亏了您派太医前去诊治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如何呢?我真不知道怎么谢您。”   薛见凤眼扫来:“你当真想谢我?”   阿枣点了点头。   那就以身相许吧...这话在他的舌尖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以后再说,让我想想你拿什么谢我。”   阿枣:“...您慢慢想。”   她看了眼窗外:“卑职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卑职告辞。”   薛见突然拦住她:“这般晚了,不若在这里住一晚?”   毕竟薛见有恩在身,阿枣想了想就没拒绝:“那就劳烦您派人过去跟我娘说一声。”   薛见勾了勾唇:“那是自然。”他转身进了侧门,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银壶和两只纯银酒杯:“陪我喝两盏再说。”   阿枣点头,又先打了个预防针:“我要是醉了可能会撒酒疯,您多担待。”   薛见又想到上回她喝醉酒的样子,沉吟片刻,点头应了。阿枣十分有眼色地斟了两盏酒,主动道:“我敬您一杯。”   薛见不知怎么起了谈兴:“你今年多大了?”   阿枣道:“二十。”她报的自然是沈入扣的年龄。   薛见垂眸:“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婚约?”   阿枣摆摆手:“没有,我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好姑娘看不上我,再说我兄长还没订下呢。”   薛见自然查过她家中情况,父亲没了,母亲带着兄弟俩度日,他问道:“你兄长,他不是和你生的很像,相貌也不算太差了。”   阿枣画蛇添足地解释:“对,我哥他生过大病,脑子不太好使,所以一直没成亲。”   其实就算易容也做不到十成相似,所以她易容后的和沈入扣约有八成像,沈入扣在京城没熟人,沈丝丝就这么蒙混过关。申妙见了两人,虽然觉着有趣但没觉着多奇怪,毕竟兄弟俩长得像的多了去了。   她怕薛见再问自己露馅,反客为主:“殿下风华绝代,怎么也没订下一位高门贵女?”   她说完有点后悔,皇子的婚事实不是她能过问的。   薛见好似并无所觉,神情慵懒:“没有遇到所求之人,自然觉着成亲无趣。”他又闲闲道:“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他没过多思索就脱口而出,说完却抬眼瞧着对面人神情。   阿枣满脸不信,心说你有苗头的红颜知己就好几个了,不喜欢女人个鬼哦。但是仔细想想,薛见这脸可比他几个红颜知己还俊俏,没准就是因为这个才找不到对象的。   她想着想着看了眼薛见,俗话说灯下看美人更加三分颜色,尤其是他神态慵懒,凤眼饧涩,眼尾的朱砂勾的人心痒,平添几分风情。   她不自觉怔了会儿,看见薛见眼带戏谑,干咳了一声,嘴里胡乱问道:“难道太后陛下就没张罗着为您娶一位贤妻?”   薛见悠悠道:“其实太后为我求过亲,我当时没来得及阻拦,她就把信儿放出去了,倒是有不少应和的,要么选的是家中庶女,要么是旁支的女儿,还有拿义女充数的,有些家风不正的人家她老人家又瞧不上,选来选去没合适的,倒是她生了一通气。”   阿枣听出他话中意味,要是那几个出身高又得宠的殿下,这些权爵人家会这般敷衍吗?早就乐呵呵地结亲了。   她酒喝的有点多,忽然一股气涌了上来,伸手握住薛见的手:“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您也别灰心,那些瞧不上您的人,早晚会为您俯首的。”   薛见心里不由一软,这些日子的烦闷似乎都淡了不少,他想要说话,阿枣身子一软,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了。   薛见:“...”   他本来想叫人来把她扶到客房,迟疑片刻,竟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没想到一个男人的身子居然这般轻,薛见伸手轻轻掂了掂,阿枣被掂的难受,吧唧了几下嘴巴,自觉换了个舒坦的姿势。   薛见把她抱到客房的雕花架子床上,她倒是自觉,转了个圈就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一手紧攥被子,撅嘴哼哼唧唧。   他目光又落在她唇上,细细端详片刻,又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点在她唇瓣上,沿着唇线辗转流连,直到她眼皮颤动,他这才收回手,转身走了。   阿枣当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因此第二天早上起来神色如常。日子晃着晃着就到了君诞节,薛见要去宫中赴宴,晚上才能出来,她就自己一个人去画舫上凑热闹。   天宝画舫是双桥河上最大的画舫之一,由齐国公府所有,不过每年也开不了几次,每次开都是为了‘夸宝’,所谓夸宝,差不多就是一个小型展览会,各个高门贵第把家中珍藏的宝贝拿出来展示,让人展示,最后请人品评,选出‘奇’‘巧’‘贵’‘雅’四大魁首。   说白了就是大户人家斗富的把戏,庄朝建立没多久,所以这些权贵人家多多少少带了点暴发户的气息,少了些谦虚和内涵,不过凑个热闹还是可以的。   画舫每到夸宝的时候就会发请帖,薛见把自己的请帖给了阿枣,她拿着帖子上了画舫,就见满室珠光璀璨,宝光熠熠,照的满堂耀目。   这些宝贝都是随意放在方桌上的,但也没哪个不识趣地敢伸手。阿枣饶有兴致地挨个看过去,有什么南海白玉观音,玛瑙宝石琉璃插屏,赤金火玉蹴鞠像...阿枣乍一看还算稀奇,但是看多了又想到这东西不是自己的时候,就十分腻味了。   她意兴阑珊地往后走,突然眼睛一亮,后面摆的几样东西远不比前面的精致贵重,但是却十分奇巧,其中一个是改良版的牵线风扇,不仅省力而且更加凉快,还有什么七孔冰盆,减震马车的模型,尤其是最后一个类似于炮.弹的东西,里面加了□□铁钉铁片等物,破坏力更强。   阿枣越看越是赞叹,后面有个纨绔啧啧道;“什么破烂也敢拿到天宝画舫里?这是哪个蠢货放上来的,当这里是收垃圾的地方?”   古代对科技发展不算看重,阿枣却能看出这些小发明里的天才之处,她不悦地转过头:“你懂什么,这些东西虽不漂亮,但是绝对是实打实的好东西。造出他们的人也是少有的天才,若是遇到伯乐,那真是万金难求。”   纨绔被她反驳的很不高兴,伸手就要拽她领子,突然有个力道环住阿枣的腰,轻巧避过那纨绔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推就把纨绔推了出去。   纨绔还想惹事,不过齐国公的地盘可不是谁想撒野就能撒的,他刚喊了一声,就被画舫上的护卫‘请’了下去。   身后那人还是搂着她,阿枣回过头正要道谢,发现帮自己的人居然是李兰籍!!   李兰籍玩味地看着她,不过神情却不像以往那样暧昧不明,甚至带了显而易见的愉悦,半晌他才懒散开口:“沈长史喜欢这些东西?我送给你好不好?”   阿枣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叫你嘴贱叫你嘴贱!早知道宁可被纨绔捶一顿了!   她挣扎起来,皮笑肉不笑:“没有的事,就是觉着有些新奇。”   李兰籍突然伸手,在她下巴上勾了勾,声音压的极低:“小丫头,说谎不是好习惯。”他语调暧昧缠绵:“你明白它们,知道它们的意义,你说,你是不是我的伯乐?”   阿枣想死,为什么她的嘴要这么贱啊!!!   李兰籍见她不答,松开了手,阿枣一得自由立刻跑了。李兰籍没有伸手拦着,站在原地笑的幽远。   庄朝居然有这么一个宝贝,也不枉他白待了多年。   ......   阿枣再不敢多待,匆匆忙忙下了画舫,还是觉着心里惴惴,又随手买了个半遮面的面具给自己带上。要不是为了见证男女主相遇那一刻,她这会儿肯定回去了。   她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回过味来,看不出来李兰籍这种鬼畜有病精分变态的货居然还有搞发明的爱好,这算什么?古代特斯拉?后周爱迪生?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为什么李兰籍这么变态了,作为一国嫡子,除了治国之外,太过沉溺于别的事自然不能当一个好国君,而且环境使然,他注定不容易找到一个能理解他的人,只能说是生不逢时。   虽然这样,但是阿枣对他还是同情不起来,她更同情的是被变态盯上的自己。   阿枣唉声叹气地随着人流往前走,暗叹自己的霉运,不过看来今天老天爷注定见不得她过的太平淡,她刚离了岸边,走到一条繁华的长街上,竟然看见河神带着几个底下人从一处小巷里拐出来,他仍旧一身黑色广袖长衫,带着面具,不过今日过节,带着面具的人多了,他这样也不打眼。   在这本书的所有角色里,河神可以说是好感度最足的一个,她心里一喜就要上前打招呼,却见河神脚步一转走到了岸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转眼悠悠乌篷船在岸边停泊,船上走出一个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虽然也穿了男装,但是举止优雅,姿容柔媚,不难看出是位姑娘。   阿枣心里酸溜溜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喜欢了一个书里的角色,结果那个角色他有官配了,想想贼气!   不过她很快就顾不得气了,因为她认出那女子是谁,当然不是原书女主,而是楚威候偏支的一个话事人,阿枣似乎见过几回。   河神不是薛见手下吗,见楚家人做什么? 第36章   女子带上斗笠,低眉敛目跟在后面,河神似乎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阿枣在作死和不作死之间纠结了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睦月居旁边的一座楚馆里——就是上回她东家的东家给她找了个妹子的地方。   阿枣愣了下,带着妹子逛青楼,这么个性?她踌躇片刻,从兜里摸了几两银子扔给一边的龟.头儿,心疼地呲了呲牙,这才被龟.头引着进去了。   河神已经带着人上了二楼,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瞟了眼,阿枣连忙缩头,估摸着他应当是没看见,反正他是直接进了二楼的一间雅间。   阿枣松了口气,抬腿要往二楼走,龟.头把她拦住:“爷,上二楼得另掏三两银子。”   阿枣;“...我是官员!”   龟.头嗤笑了声:“来我们这儿的官还少吗?”   阿枣忍辱负重,只得又掏了三两银子出来,捧着心口上了二楼。这地方虽是青楼,但布置的却极风雅,大堂里有女子信手弹着琵琶,每个隔间都用华贵的珠帘挡住,珠帘后面人影晃动,她路过河神进的那个隔间的时候,还探头往里瞧了眼,可惜人家关了门的,她什么也瞧不见。   她进了河神隔壁的清波阁,正准备偷听隔壁动静,一个甜美娇小的女子走进来,娇笑着往她腿上一坐,素手托着酒盏要给她喂酒:“公子尝尝这桃花酒?才从窖里起出来的。”   阿枣十分尴尬,勉强喝了一杯,美人又斟了一盏酒,这回送到自己嘴里,脸颊被撑的微微鼓起,却不咽下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妩媚地瞟了她一眼。   阿枣:“...”   美人见她不动,主动揽住她的脖子要喂她。她一声不吭地把美人从腿上推下来:“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美人愣了下,不过她训练有素,很快就躬身退下了。阿枣又举着酒盏扣在墙壁上偷听,她是第一次干窃听这种事,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双手都止不住地哆嗦着,手里的酒盏不留神摔了个粉碎,声音极大,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隔壁果然静了一瞬,安静之后又有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她放下了心,又取了一只酒盏扣在墙壁上继续窃听。其实她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管这档子闲事,不知道是真的存了疑惑,还是想多了解最喜欢的角色一点。   她听了会儿,隔壁的声音却不大分明,她只得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趴着墙根才能听的稍微清楚一点,就听那边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隐隐提到了楚家和殿下。   隔壁突然又静了下来,她皱起眉,突然屁.股被人拍了一下,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开,爷不是说了不要姑娘吗?”   身后的动静停了会儿,一双强有力的手伸了出来按在她的肩上,硬生生地把她给板正了,阿枣正想开口骂人,一看见来人腿都软了:“殿,殿下?!”   薛见蹙眉,他身后人喝道:“殿下,就是这小子,一直跟着咱们跟到这里来了!”   他说完就想动手,被薛见伸手拦住了,阿枣一把扯下面具:“殿下,是我啊!”   薛见毫不意外,他方才看她身形,就觉着像是沈入扣,刚才进来看见她弓着细腰挺着翘臀,立刻就认出这是谁来了,男人堆儿里能找出这种身材的也没几个。   他不禁又往她臀上看了眼,饱满富有弹性,手感绝佳。   阿枣彻底糊涂了,她不是跟踪河神吗?薛见怎么会跑过来?从哪里进来的啊?   薛见见她蹭了一身的土,皱皱眉伸手把她拉起来,抬手让底下人下去,问道:“你跟着我...手底下河神干什么?”   阿枣拍腿叫屈:“卑职刚才在路上的时候看见河神跟楚家一个话事人说话,我觉着诧异就跟了过来,哪里想到您也在这里啊!”   薛见啼笑皆非,捏了捏眉心:“楚家如今式微,甚至有些举足轻重的人物都起了二心,方才那人通过河神想搭上我,她有个姐姐是后宫贵嫔,才生了一子,颇的父皇疼爱,她说她知道楚家一些事,所以邀了河神来这里商谈。”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阿枣郁闷地甩了甩胳膊,又疑惑道:“可是您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她说完又喃喃自语:“对了,您肯定是提前在这里等着。”   薛见颔首一笑,又道:“我...听河神说有人跟踪他,正巧你在隔壁又弄了动静出来,我就来瞧瞧是何方神圣。”   阿枣连连叹气:“白费劲了。”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激动地往隔壁隔间探头张望:“殿下,河神呢?”   薛见挑了挑眉:“他先回去了。”   阿枣一脸沮丧,眼睛猛地一亮,拽住薛见的手:“殿下,您能不能把我引荐给河神,能不能让我俩交个朋友,我可喜欢他了!”   薛见:“...”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一字一字柔声道:“可、以、啊。”   阿枣没听出他话中深意,兀自沉浸在兴奋中,傻笑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薛见殷勤备至,主动帮他整理衣裳:“殿下,您衣服皱了。”   薛见今儿穿了身玉青色缂丝对襟长衫,端的是高华倜傥,这些褶皱像是上面套了件衣裳被压出来的,看起来还挺明显。   阿枣细心帮他抚平,薛见面色却越发冷峻,伸手把她的爪子拿开,半晌才道:“你喜欢河神?”   阿枣开开心心地点头。   薛见冷哼了声,抬步往外走,阿枣本来想问,不过想到今天搞出来的乌龙,也没了往下问的底气,缩缩脑袋跟他出了这家名叫姑苏馆的青楼。   她见气氛实在压抑,主动搭讪:“殿下,您和河神怎么会想到跑到青楼来约见呢?”   薛见见她小心翼翼,脸色缓了缓,淡然道:“青楼鱼龙混杂,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阿枣哦了声,又旁敲侧击地问一些河神的情况:“您和河神是怎么认识的啊?河神为什么会带着面具?您要求的吗?”   她问一句,薛见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怫然不悦转身往前走。   阿枣真想说一句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她做错啥了啊!   两人脸色都不大爽,阿枣见天上突然放起了烟花,惊了下问道:“殿下,现在几时了?”   薛见抬了抬眼:“巳时。”   阿枣记得很清楚,书里提过,男女主就是巳时相遇的,相遇的原因是女主看上了一盏花灯,但是身高不够只能挨着灯底,薛见伸手帮她把花灯取了下来,两人指尖相触,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给彼此留下了美好的第一印象。   阿枣一想起这事儿来就把刚才的郁闷忘了,眼看着薛见没有去赏花灯的意思,于是一脸严肃地转向薛见:“殿下,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万一男主这段正缘让她搅和了,她多亏心呐!   薛见挑眉:“有多重要?”   你的终身大事你说重要不重要?   阿枣想了想,一脸深沉地道:“殿下您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在君诞日这天,要是有人跟您同时伸手取下一盏花灯,那人就会是您的命定之人。”你就不用再打光棍啦!   薛见:“...”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他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传闻。   他手中折扇轻转:“一派胡言。”   阿枣急了:“您信我啊,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薛见:“...”   薛见给她吵得没辙,只得往河岸边赶过去,果然树上和岸边的阑干上都挂上了盈盈花灯,映起了湖面无数星点,彷如漫天星子飘然而落。   阿枣其实挺想过去见证见证的,但有河神的前车之鉴在先,她就没敢去参合,自己走到桥头去欣赏夜景。   她欣赏了许久,估摸着男女主也差不多见面了,正要往桥下走,突然有个小孩三两步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就不撒手,瘪着小脸撒娇道:“姐姐,你帮我把树上的花灯取下来好吗?”   阿枣:“...”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大兄弟,你看清楚是谁你姐姐?”   小男孩鼓了鼓嘴巴,搂着她不撒手:“可是你身上香喷喷的,我娘说,身上香喷喷的就是小姐姐。”   阿枣差点对熊孩子暴力,幸好桥上没什么人,也没人听见。   她压着火问道:“你的花灯在哪?我帮你取下来。”   小男孩一指岸边一颗繁茂的大树,阿枣定睛看了眼,果然分出来的一根树杈上挂了盏兔子灯,不过里面的火已经熄了,这高度对小孩来说还是太高。   阿枣站在拱桥的石阶上,伸手要够那盏花灯,可惜踮脚踮了半天,也只能够得上花灯底下的流苏。   她额头冒汗,这时一只白洁有力的手伸了过来,顺顺利利地取下那盏花灯,两人指尖相抵,她转过头和那人对视了一眼。   桥头一阵清风匆匆掠过,撩动那人的檀黑长发,人一下子美的鲜焕起来。薛见一手托着兔子灯,眼底似有星光流转,闲闲笑道:“命定之人?”   阿枣:“...”   剧情你在哪里?! 第37章   阿枣把手里的兔子灯递给小男孩,满脸蛋疼,她区区一个炮灰,怎么就抢了女主的戏份呢!女主你在哪啊!   她这边默默地呼唤着女主,那边薛见就托起她的下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的命定之人?”   他若有所思地琢磨:“我在京城多年也没听过这个传闻,莫不是你现编出来的?”   这话说的,跟阿枣蓄意勾搭他似的。她拍腿:“这真是个误会,您说您放着满大街拿着花灯的姑娘美人不去找,你凑我这里来干什么!”可怜的男主啊,现在还不知道他和他老婆失之交臂了。   两人正说话间,那小男孩就走过来讨要花灯,阿枣随手把花灯递给他,薛见捏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走吧,命定之人。”   阿枣:“...”   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薛见嘴角含笑,心情十分不错。   阿枣为了解除危机,还是不死心,又问道:“话说这回君诞节,您画了花灯挂在长明树上了吧?“   这也是君诞节的一个特色项目,长明树是由皇室召集能工巧匠打造的青铜树,每到君诞节的时候就会并排摆在长街之上,供人观赏,再由宗室子弟和高门外戚亲手做好花灯挂在长明树上,让其长夜不熄,以喻庄朝长盛不衰。   当时薛见把花灯还给女主之后,成功地引起了女主的注意,女主又在去观赏长明树的时候遇到了薛见,她那时候不知道薛见的身份,却从薛见的言谈举止衣着打扮推测出了哪个花灯上的字画是他的,两人要是真成了之后,估摸着肯定会被传为佳话。   阿枣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薛见本来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的,被她看的心头愉悦,主动道:“我带你去天街。”   阿枣为了他的终身大事可算是操碎了心,闻言拼命点头:“好好好,咱们就去天街看看!”   薛见的马车停在岸边一处暗巷里,阿枣爬上了马车,还是禁不住问道:“殿下啊,您赏花灯是时候真的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薛见悠然道:“知道你是我命定之人算不算?”   阿枣愤愤拍桌,还是决定说的更明白点:“那您有没有看到...中意的姑娘啊?”   薛见挑唇:“没有姑娘。”汉子倒是有一个。   阿枣就很绝望。   她趴着郁闷了会儿,等到到了长明街才重新燃烧起了斗志,她跳下马车环顾一圈,故意大声感叹道:“今儿来的夫人姑娘不少啊。”   薛见用扇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枣笑呵呵地道:“您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她随手指了个气质颇为冷艳的,悄声道:“这位怎么样?”   薛见:“...那是辅国公的儿媳。”   阿枣遗憾地‘啊’了声,目光正欲搜寻,薛见不知想到了什么,偏头笑了笑:“这些长明树上的花灯里,有一盏是我画的,你要是能找到,我就赏你样东西。”   阿枣:“...”够了,不要再让我抢女主的戏了!   薛见危险地掖了掖唇角:“你不愿意?”   阿枣:“我...可愿意了。”   阿枣被薛见逼得,不得不挨个看着长明树,一边悄咪咪地留心看哪个姑娘像女主,最好能把这差事还给女主。但是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原书只说女主‘脸若莲萼,肤若凝脂’,又没有给画像,这也太抽象了,哪怕你写女主长了个媒婆痣也好啊!   她又左右瞧了许久,还是没看见哪个姑娘长了张女主脸。虽然薛见站的不近,但是阿枣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神情越来越高深莫测,于是故意挑了目前为止看见的最奇葩的一盏花灯指给薛见:“卑职觉着就是这个。”   为什么说这盏花灯奇葩呢?羊皮灯面上画了一只鸡,鸡站在一堆木头上。为了不抢女主的戏,阿枣拼命抹黑自己的审美。   没想到薛见唇角挑的更高:“你确定是这幅?”   阿枣肯定地点了点头,薛见目光泛起柔波:“你猜对了。”   阿枣:“!!!”   这都可以!!!   他抚着下巴琢磨:“该赏你什么好呢?”他微微一笑:“你猜上面画的是什么?”   “上面是鸡下面是一堆木头,是鸡...积木?”阿枣给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可是,您为什么要画一只鸡呢?”   薛见:“...”   他神情又深邃起来:“那是鸾凤。”   阿枣讷讷道:“底下的是...”   薛见神情淡然:“是琼楼金阙。”暗合了他的小字,凤楼。   阿枣道:“可是我怎么看它都是一只...”鸡啊。   她越到说后面声音越轻。   薛见斜晲她一眼:“你去找旁人问问看这是什么?”   她琢磨着自己和薛见的审美肯定有一个出了问题,她不信邪地拉着一个正在长明树下鉴赏花灯的中年文士问道:“这位先生,您瞧瞧这幅画上画的是什么?”   中年文士细细品了一番,抚掌笑道:“凤楼十二春寒浅,正是凤楼二字啊,妙哉。”   阿枣:“...”   薛见挑眉看她。   天街离皇宫不远,就在阿枣怀疑人生的时候,朝阳门打开,赴宴完毕的达官贵人出了宫门,天街上一时车水马龙,她探头看了几眼:“原来现在才是宴散的时候啊?您怎么那么早就出来了?”   薛见展开折扇轻轻摇着:“我觉着无趣,借口身体不适提前出来了。”   阿枣当长史这么久了,多少也知道宫里的规矩,见已经有熟人出来了,忙拉着他躲到墙边一棵柏树下,两人隐藏在阴影里:“那可不敢让人瞧见了,不然皇上又得罚您。”   薛见心头一暖,忽转过身,撑臂将她困于墙边,贴着她耳尖暧昧道:“环住我。”   阿枣愕然看着他。   薛见面不改色:“两个人干躲在树下岂不是令人生疑,御卫若是过来了怎么办?总得做点什么才不惹人怀疑。”   这理由怎么这么牵强,但是一想两个大老爷们抱一下能怎地?她伸手环住薛见的腰,悄声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边搂边感慨,男主不愧是男主,腰还挺细,宽肩窄腰长腿,倒真是一等一的好身材了。   薛见搂着她的肩,眼看着她伸手环住自己的腰,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愉悦和满足,禁不住把她搂的更紧,若是有人离近了细看,就能看到两人紧紧依偎,状极亲密。   他早就知道,他其实并不很在意沈入扣是男人的问题,唯一在意的是他曾经和敌人联手算计过他,他对自己是何等多疑善变自然了解,而且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沈入扣这种...靠猥琐度日的,所以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他喜欢沈入扣。   只是两人同取花灯的刹那,他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心里已经风云突变,再自欺欺人,也就没甚意思了。   不管沈入扣之前是谁的人,现在只能是他的人,若是他再敢生二心,那就把这人锁拿起来,观在只有他能看见碰见的地方,他一辈子都别想重见天日,眼睛只能看他,唇瓣只能亲吻他,双手只能碰触他。   薛见眼底掠过一丝光亮,陡然生出一种渴望来,忍了又忍,才强行按捺住蠢蠢欲动的**。   阿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囚禁play的悬崖边走了一圈,搂着他的胳膊不由得垂了下来,发现垂下来的地方有的不对。   不过薛见的心情显然不错,轻描淡写一挑眉:“别乱摸。”   阿枣:“...”   她从薛见怀里探出脑袋瞧了一眼,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殿下,可以了吧,人快走完了。”   薛见顿了下才松开手,阿枣从他怀里退出来,甩了甩膀子,暗叹自己真是的二十四孝的好下属,又打了个哈欠:“快子时了,卑职要回家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薛见握住她的手臂:“我送你。”   阿枣已经困的丧失思考能力了,胡乱点了点头,上了他的马车靠在车围子上就睡过去了,薛见看着她凸起的唇珠,心念一动,又克制下来,捧起她的手把玩,一根根的揉.捏着她的纤长手指,时不时在掌心轻搔。   阿枣属于睡着了就雷打不动的,只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哼哼,大腿突然一蹬,眼看着就要冲薛见小腹踹过来,他侧身避开,她一条大腿才消停了。   薛见静静看着她,确定她没有装睡之后,才收回了手,不过总算不再动手动脚了。   好容易熬到了阿枣家里,薛见晃了她好几下,她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醒了过来,跳下马车问道:“到了?”   马车停在巷口,她隐隐约约能看见李氏面带愁容,身边还放着几个箱笼,天色昏暗她没看见薛见,见着阿枣忙迎上来:“你说这怎么闹的,又有人平白给你送东西来了,说是一个姓李的殿下,这东西咱们能不能收?”   薛见才从马车上下来,轻笑了声,声音里却没有笑意:“李兰籍李殿下?”   李氏这才看见薛见,虽然没认出此人是谁,也知道他身份不凡,慌忙弯腰行礼。   阿枣菊花一紧,瞌睡虫都被惊飞了。   为什么楚家人瑶洲还有李兰籍这些大小boss都这么喜欢给她送礼啊!给她送礼有奖券还是怎么的! 第38章   阿枣先转向李氏:“娘,您先回去。”李氏正欲开口,被阿枣递过来一个眼神,又怕自己留在这儿反而要坏事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走了。   阿枣的求生欲越发强烈:“殿下,这事吧...”   薛见站在马车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怎么?”   阿枣讷讷道:“卑职不是在天宝画舫上逛了会儿吗,见到几个展示的东西觉着挺稀奇,然后就夸了几句,没想到居然是李殿下府上出的,李殿下一高兴,就说要把这些东西送给我,没想到他还真送了...“   她指天发誓:“我知道听起来很扯,但这真的是真的啊,您要信我啊殿下!”   薛见不置可否一笑:“我只是想不通他这般又送钱又送人的,究竟是为什么?“   阿枣怔忪道:“人?”她一个激灵想到了瑶洲,她记得她当时三言两语就打发过去了,听薛见这意思,他发现瑶洲是李兰籍派来的人了?   她只能开始表演,满面惊愕:“瑶洲是李殿下派来的?”   薛见闲闲地看着她表演,阿枣硬着头皮继续装:“在听您说之前卑职是真的不知道啊,李殿下为什么对我这般挂心,您应该去问李殿下啊,问我干什么?”   薛见定定看了她会儿,突然淡淡道:“这回就罢了。”   罢了是啥意思?他不追究了?还是留着秋后算账?阿枣一脸纠结,他突然伸手把他拉近,阿枣几乎靠在她胸前,他眼神淡漠:“你是我的人,以前的事已经算过去了,今后别生出向外之心。”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而且她原来不是信誓旦旦的表过忠心了吗?   阿枣犹豫了下:“那是自然。”她反客为主:“殿下啊,卑职是您的臣下,不是您的奴才,您不能光要求我如何忠心吧?您对我呢?”   薛见舒眉一笑,眼底春意融融:“你不负我,我自然不负你。”   这话就更别扭了...阿枣干干一笑,他忽然问道;“我的小字你已经知道了,你可有小字?”   阿枣脱口道:“小字没有,不过有个小名叫阿枣。‘   薛见眉眼一弯,从马车里取了一方细长的匣子给她:“阿枣,这个送给你。”   阿枣给他一阵一阵闹的头昏脑涨,晕晕乎乎地接过匣子回家。   薛见目送她完全进家门之后才低垂了眉眼,他原来跟李兰籍井水不犯河水,但不代表他不了解这个人,或许恣意妄为,但并不会行事全无目的,这种人不会平白对沈入扣的感兴趣。   同样的,他也查过沈家,一家三口都是清白之人,李氏家中也是清白人家,除了生父不详,没有哪点能引起李兰籍的注意,李兰籍关注沈家,要么是为了那个不详的生父,要么是为了沈入扣本身,到底是哪一种呢?   薛见望着沈家院门,若有所思。   ......   阿枣困的脑袋发沉,回到家还是先把薛见给的东西拆开看,发现就是那幅‘凤楼’,她还是不大死心,展开来给李氏看:“娘,你看这是什么?”   李氏眯着眼细细打量几眼:“凤楼啊傻孩子。”   阿枣:“...”   她一脸蛋疼地回去睡觉了,快到早上的时候迷迷糊糊醒来了一次,就着一点天光,隐约看见有人站在床头,似乎再给她掖被角,她吓得慌忙坐起来,就见沈入扣站在她床头。   阿枣惊住:“哥?”   沈入扣眼底泛起泪光,嗓音沙哑:“妹...”只说了一个字,人就一头栽倒在她床上。   阿枣忙扶起他来:“哥!”   沈入扣闭了闭眼,等睁开的时候又是一片浑浊,眼神更方才大不相同,举了根筷子开始傻笑起来。   阿枣一脸懵逼,这还带反复的?   她再也睡不着了,忙起身叫起来李氏,把方才的事跟她细说了一遍,李氏也满面惊疑:“不管怎么说这也应该是好事,你先去当差,我去请大夫来给他看看。”   阿枣点了点头,穿好衣服去薛见府上。   她很快就发现奇怪的不止沈入扣一个,薛见今儿的态度也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前几天还不冷不热,现在简直事事无有不关心,而且恰到好处,既让人觉着如沐春风,又不会过于殷勤,好的让人难以抗拒。   比如她工作的地方多搁了好几个冰盆,窗外新栽了几株遮阳的芭蕉,午饭伙食也有所提升。再比如现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盏西瓜汁,还放了好些适合夏日吃的消暑甜点,邀请她一同吃喝不说,还主动问道:“这些日子耽搁了,你练功可有落下。”   阿枣准备拿西瓜汁的手僵住了,一脸尴尬。她还以为薛见是一时兴起想收徒,压根没往心里去...   薛见看来也没想让她太过尴尬:“既然忘了,那咱们就重新开始练习。”   阿枣脸色发苦:“不用了吧,您还有正事要忙。”   薛见悠悠道:“放心,皇上把差事都给我卸了。”   皇上对这个儿子基本是用而不信,简直把薛见当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搬完了就扔一边。阿枣还以为戳到了他的痛处,老老实实起身扎马步。   开始的时候还没觉着太累,阿枣想到了一桩正事,主动问道:“殿下啊,扩府之后的正厅要不要修成鸳鸯厅?以共您未来的正妃使用。”鸳鸯厅从中间隔开,分为男厅和女厅,分别待客。   薛见目光不离她左右,轻声重复:“鸳鸯厅?”他一笑:“不必,修成普通的正厅。”   阿枣扎了会儿马步就开始冒汗,薛见走近帮她纠正姿势,她平时身上就有股淡淡的香气,身上一热味道就更加明显,他垂眸看着她冒汗的脖颈,几乎想要吻去她后颈上细小的汗珠。   如果阿枣现在转过头,一定能看见他眼底的志在必得。   阿枣听他不说话:“殿下?”   薛见道:“可以了,歇会儿。”   阿枣捶着腿做进椅子里,下人早就备好了凉茶,她扬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薛见也低头抿了几口。   平川走进来道:“殿下,寿阳长公主办了场蹴鞠会,过几日就举行,问您要不要过去玩玩,听说皇上也会过去捧场。”   阿枣放下茶盏竖起耳朵,想到这场蹴鞠会又突然激动起来,这段她也熟,如果说君诞日男女主只是互相打了个照面,那这场蹴鞠会两人就是正式认识了,彼此还互道了家世姓名!   薛见本来不想去,但见阿枣蠢蠢欲动,点头道:“你去回话,说我届时自会前去。”   阿枣一激动端起茶盏就喝了几口,喝完才发现好像拿成薛见的杯子了,端着茶碗尴尬道:“殿下...”   薛见好似全无所觉,还主动捧起她的茶盏啜了口:“怎么?”   阿枣讪讪:“我好像拿成您的杯子了。”   “唔...”薛见托腮:“甜吗?”   阿枣:“...”   他放下手里阿枣的杯子,微微一笑:“我觉着很甜。”   阿枣:“...那什么,有点不卫生吧?”   薛见:“...”   他直接把阿枣给撵了出去。   ......   阿枣又闲晃到下差,回家之后就问李氏:“娘,我哥他怎么样了?”   李氏头疼道:“大夫说你哥经脉滞涩,不过那针灸确实有效,才会有这种时清醒时糊涂的情况。”阿枣‘啊’了声:“那怎么办?”   李氏叹气:“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治了,但是能不能治的好就难说了。”阿枣只能好生宽慰。   没几天就到了蹴鞠会,阿枣跟着一块去,路上一直用眼神鼓励薛见,加油啊我的殿下!这是你娶老婆的最后机会了!   薛见就沐浴在她憧憬的目光中到了寿阳公主的别院,庄朝风物富饶,国力强盛,人民从上到下都能享受也会享受,蹴鞠就是庄朝人民最爱的娱乐项目之一——尤其是女子蹴鞠十分盛行,随意薛见带人到的时候,其他殿下也到的差不多,球场里由公主和贵女组成的两支球队正在热身。   阿枣坐在看台上目光乱转,她记得原书里是有个藤球往男主这边砸过来,女主主动伸手拦住了那个臭球,两人认出了彼此,然后又联手打了一场足球赛,到底这么多妹子到底哪个是女主呢?   她指着一个往这里看的俏丽少女:“殿下,那姑娘是谁?!是不是看上您了!”   薛见:“...那是延熹公主,我的皇妹。”阿枣十分失望,又贼眼乱瞄想找一个出挑的,看的不少姑娘连连皱眉。   两人落了座,阿枣这边正琢磨着,不知道是哪个臭脚踢出了一个臭球,一个藤球就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球直接往阿枣脸上飞过来了。   薛见身形一动,这时有个女子伸出纤手,稳稳地扣住了快砸到阿枣脸上的球,藤球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力,在她指尖滴溜溜转着。   女子转过来,肌肤细腻,眉眼极为清丽,她看着阿枣朗声笑道:“这位义士我记得你,几个月前你是不是跳河救了个小孩?还拉着马车给兄长看病?这两次我恰好在聚宝街上。”   阿枣吞了口口水,虽然她和这姑娘从没见过,但还是一瞬间就明白这姑娘是谁了,虽然姑娘笑的很甜很美,她还是禁不住转头去看薛见。   仿佛看到他头顶发着绿光。 第39章   原女主名叫方如是,平生最好结交侠义之辈,见她不说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义士也是官场众人,不知在哪里供职?”   阿枣开始琢磨着绿了男主生还的可能性,拆官配是要进火葬场的!   薛见主动接过话:“他在我府上供职。”   方如是虽然不认识薛见,但见他的打扮座次也知道是某个殿下之一,躬身行礼:“见过殿下,原来是殿下府中长史,臣女失礼了。”这般相貌估摸着就是四殿下。   阿枣眼睛紧盯着薛见和方如是,企图从两人脸上找出火花,不过两人只对视了一眼,一个恭谨一个冷淡,别说火花了,牵牛花都没开出一朵来。   方如是又一脚把球踢回,笑眯眯一句话就解了尴尬:“公主您等会可看准点,砸到人可是要掏药钱的。”   延熹公主虽然有些恼薛见,但方才一脚球还能说是玩闹,总不能一个外戚彻底得罪自己的皇兄,抬脚把球接住,就此作罢。   方如是冲阿枣大方笑了一下,也回到球场继续热身。   薛见面不改色地啜着茶:“美女救英雄,好一段佳话。”   他说完就发现阿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皱眉道:“你瞧我做什么?”   阿枣除了叹气还是叹气,还是不死心:“殿下啊,您觉着方才那位姑娘怎么样?”   老实说女主比书里描写的还好看,清丽俊美,比女人多了分磊落,又比男人多了分婉转,除了肌肤不像原书描写的那么白,而是一种健康的蜜色,但也十分光滑细腻,这脸堪称绝色了,不愧是当女主的女人!   薛见眯了眯眼:“你喜欢?”   阿枣瞪着他:“卑职喜欢有什么用,您喜欢才行啊。”   薛见:“...”   这种亲妈急着自己儿子结婚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薛见给她看的莫名其妙:“我喜欢她做什么?”   阿枣急了,压低声音道:“您有没有觉着,那位姑娘特别好看特别合您眼缘特别端庄大方吗!”   薛见:“...没有。”   阿枣用头撞椅子,薛见食指抵住她额头:“你到底怎么了?”   阿枣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卑职有病。”薛见:“...”   阿枣恹恹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后文里方如是的家世还有她本身的聪慧都给薛见提供了不少助力,现在好了,全没了。   底下的蹴鞠队已经开始比赛,两队妹子在场上跑起来还真有‘粉面低垂花含露,尘拂娥眉柳带烟’之感,不过可惜坐在上头的一众皇子要么是有家室的,要么是不解风情的,看了会儿就觉着无趣。   六殿下提议道:“咱们干看着忒没劲,要不我去跟寿阳姑姑说说,让她把地方借给我们,让咱们来比一场,好久没和你们玩马球了。“   三殿下和八殿下首先响应,其他几个都无可无不可,六殿下就去跟寿阳公主借场地和马匹,正好此时皇上也携着皇后和楚贵妃以及几个宠妃过来,听完笑道:“朕也确实许久没看见你们打马球了。”   他都如此说,寿阳公主自然答应,玩笑:“你们都小心着些,弄伤了我的马儿,你们就留下来给我刷马。”   六殿下自然满口答应,几位殿下加起来人还是不够打一场,于是把自家长史和几个护卫拉来凑数,抽签分成两队,很不幸阿枣也被抽中了。他们穿的都是皇子常服,穿成这样自然不可能去打马球,幸好寿阳公主家里专为马球宽松衣裳却是不缺的。   阿枣别说打马球了,就连骑马都不怎么熟练,苦着脸去偏厅的地方更衣,正巧方如是从另一头的偏厅换好衣裳出来,一身窄袖胡服颇为英姿飒爽,见到阿枣主动打了个招呼:“长史。”   阿枣硬挤出一个笑来:“是姑娘你啊,方才还没来得及谢呢。”   方如是一笑:“我同宗里排行第五,你叫我方五或者方五娘都行。”  阿枣道:“我姓沈。”   她似是看出阿枣的紧张,抿嘴一笑,比划了一个抡的动作:“沈长史,马球挺有趣儿的,把球抡圆了打出去,你若是不会,就先坐在马背上看,反正只是打着玩,别伤到自己就行。”   阿枣不管是看书的时候还是现在,对她都挺有好感的,刚要开口,就见薛见换好衣裳走过来,见到两人在一起皱皱眉。   她激动地给两人制造机会;“殿下,这位姑娘姓方!”她又介绍道:“方姑娘,这是我们殿下!”   薛见漠然:“还不快去换衣服、”   阿枣递给他一个哥们你行的眼神,留两人单独相处。   方如是觉察到这位殿下似乎跟自己不大对付,因为这茬,她看薛见也不痛快,只觉着沈长史人不错。阿枣期待中的**就这么不咸不淡了。   打马球只用换个宽松外衣就行,阿枣没过多久就走出来,见薛见在外面等着,方如是人没了。薛见没理她连连叹气:“去挑马。”   如果阿枣没记错,这段应该是他和女主联手打了一场,最后取胜,剧情还能不能行了!   薛见带着她到了马厩,帮她挑了一匹温顺的母马,蹙眉道:“老六他们胡乱起哄,输赢无所谓,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阿枣点了点头拿起球杆,翻身上马,开始打的还算友好,但从七殿下他们家长史抢了六殿下一个球之后,场面就开始混乱起来,当然大家还都算有分寸,没有真伤着谁,她就骑马在一边明哲保身。   忽然五殿下的一个长史控马不稳,一个野蛮冲撞就冲着薛见撞过去了,薛见正在抢老七手里的球,一时不察。   此时球场上尘土飞扬,除了阿枣之外场内场外没人注意,她高喊了一声:“殿下小心!”冲过去就想把那长史和薛见隔开,没想到自己身子一歪,差点摔下马去。   那边六殿下已经挥棒准备击球了,正巧阿枣被马儿带过来,他一时收力不住,眼看着就要打这位沈长史个筋断骨折。   薛见脸色微变,一只手抬起握住老六的球杆,一把拽住阿枣的腰把她拉到了自己马上,护在自己怀里,等阿枣完全坐定,他沉下来摘下拇指上的玉扳指用力捏成两半,趁着烟尘漫天,弹指打到老六马屁股上,六殿下可就惨了,半个身子都挂在马外头,幸好马师出手,终于在六殿下撞墙之前拦住了疯马。   薛见面色冷淡地举起手里的球杆:“老六不比了,我们认输。”   他又皱眉嫌弃地看了眼六殿下,让你打马球,让你抽签,让你把球杆往人身上抡。   六殿下被看的很委屈,四哥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薛见的手上回摔下山崖的时候就断了,前几天才拆了夹板,阿枣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殿下,您的手没事吧。”   她看着被震微微发红的掌心,心疼道:“这回出事的可再别是右手了,还是请个太医来瞧瞧。”毕竟右手是男人的第一个女人啊!   薛见对着她就是一派春风拂面:“无碍。”   此时阿枣还在他怀里,两人这姿态其实有些暧昧,不过在场的直男们显然没想太多。坐在皇上身边的楚贵妃就没想的那么简单了,她原来听那位周长史传过话,说薛见和沈入扣关系暧昧,她本来不大信,但是今儿瞧见这一幕难免浮想联翩,老四是个什么人她还不清楚,能这般舍己为人?做梦!而且仔细想想沈入扣为什么好端端地背叛楚家?难道真是和薛见有关系?   其实这个想法是有些逗的,但楚贵妃可不觉着逗,最近薛见步步蚕食她母家势力,楚家罢官的罢官被贬的被贬,还有不少人暗中倒戈,她现在是彻底火烧眉毛了。   原本她也不至于和薛见针锋相对,但原来她就觉着薛见这孩子实在阴,她身边有个宫女曾苛待过薛见,后来死了三天才被发现,尸体已经是残缺不全的了,她甚至不知道薛见是怎么做到的,之后她怀过两次都流了产,她心里直觉就是薛见做的,她当年甚至隐隐有种感觉,他们母子俩可能会栽在他手上。两人几回交锋,她是屡战屡败,现在觉着薛见是个断袖,当然只有高兴他自毁城墙的份。   楚贵妃不若往日意气风发,于是自己暗暗琢磨,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皇上身后,回去之后才才冷哼道:“老四装的一本正经,原来私底下竟是个好余桃的,难怪这么多年没娶亲,枉费太后对他那般喜欢,要是知道了准得生气。”   她本来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这事竟传了出去,等阿枣知道的时候,她和薛见搅基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不过此为后话,这里按下不表。   ......   阿枣扶着薛见下马,薛见低头问道:“可有伤着哪里?”   阿枣摇头,六殿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四哥,我是不是亲生的!你都没问我一句就投降了!”   薛见瞥了他一眼:“你是我亲生的?”   六殿下差点给噎死。   既然有一方主动认输,另一方了鸣金收兵。寿阳公主又叫来府里养的两只男子蹴鞠队比了一场,众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各自归去。   阿枣从马车上取了常备的金疮药,涂在他红肿破皮的掌心上:“殿下疼不疼?”   薛见歪头看着她:“你吹一下。”   阿枣被薛见的突然智熄震撼了一下,不过还是低头轻轻吹了吹薛见破皮的伤处。薛见趁机看着她眉眼,这人平时看着粗枝大叶的,有时候却别样细心。   薛见道:“中午跟我去睦月居用饭。”阿枣听到能蹭饭十分开心,忙点头答应。   薛见命马车改道去睦月居,阿枣跟他踏上睦月居二楼,不经意般地提到方姑娘似乎也挺喜欢来聚宝街逛街。薛见把她爱吃的点了几样,他听到她又在说方如是,拧眉道:“你对她一见钟情?”   阿枣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怀疑自己对方如是图谋不轨,可怜她一片丹心喂了狗啊!!   她为了表示清白,站起来大声道:“殿下您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呢!我实话告诉您吧,其实我不举啊!!所以我怎么会肖想姑娘呢!!”   薛见:“...门没关。”   睦月居楼上楼下,鸦雀无声。 第40章   阿枣恨不得找了地缝钻进去,她现在顶着的可是他哥的脸,为什么就不能克制一下!她哥要是好起来得多恨她!   薛见让人把门关上,总算是阻挡住了外面争先恐后探过来的时间,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真是...”   阿枣哭丧着脸,闷头不说话了。   薛见低头扪心自问,到底看上沈入扣哪点了?难道就看中他猥琐?!   楼上楼下安静了会才重新响起推杯换盏之声,小二端菜上来,阿枣甚至感觉到小二同情地看了自己一眼,她缩着脖子闷头吃菜。   薛见缓缓半晌才道:“不是八两吗?”   阿枣:“...”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囧道:“八两但是...不举啊。可能因为太重,就举不起来了...”   薛见:“...”   阿枣想了想方如是又想了想薛见,心里还是觉着可惜,薛见怎么能看不上女主呢,这不对劲啊!再说女主性子和书里描写的差不多,既有男子的豪爽大方不拘小节,又有女子的善解人意,是阿枣最喜欢的女性角色之一,而河神则是她最喜欢的男性角色,她曾经还站过方如是和河神的邪教。   想到河神她又想起一件事来,眼巴巴地瞅着薛见:“殿下啊,您能不能帮卑职引见引见河神?”   薛见筷子一顿,淡淡问道:“你要见他做什么?你认识他吗?”   阿枣讷讷道:“卑职听过他的传说,一直对他心中仰慕...”   薛见表情有些错杂,不知道是笑是怒,半晌才道:“看我心情。”   阿枣心说你不让我见我自己还不能想法儿了,她忍住了撇嘴的冲动,好奇问道:“那您见过河神的正脸吗?他长的俊不俊?”   薛见冷淡道:“不知道。”   阿枣颇为失望,是不是亲手下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屈不挠:“那您说河神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   薛见冷哼了声:“反正不会是不举的。”   阿枣:“...”   两人的尴尬气氛到吃完饭都没缓和过来,阿枣回去之后整理了一下文稿,《鸳鸯记》第三册 已经完成,《弃钗记》第二册写了一半,但是老张居然没来催稿,她自己还有点事想问问书局,只得整理好文稿自己送去长风书局。   长风书局是京城最大的书局之一,一楼还布置了圆桌椅子,免费提供茶水点心给客人用,掌柜的看见她过来,忙致歉道:“哎呦对不住了,最近老张生病,我本来想着亲自过去一趟,没想到麻烦你自己过来了。”   阿枣把书稿交给他:“没事,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你能帮我引见引见你们的大东家吗?”掌柜的愣了下:“你指的是哪个?”   阿枣道:“最大的那个,我有点事想跟他说说。”她这么说掌柜的也不好再多问,想了想道:“我只能帮你递话上去,至于大东家会不会见你,那我可就没法保证了。”   阿枣点了点头,把书稿交给他,此时正门走进来一位清丽少女,问道:“掌柜的,《鸳鸯记》第三册 和《弃钗记》第二册什么时候出啊?先帮我预定上。”   阿枣转过头,那少女竟然是方如是,方如是看见她也愣了下,她又看向她手里的书稿,就见封面上写着鸳鸯记三个大字。   方如是家境学历极好,出手也阔绰,还是书外客的忠实读者,一出手就买三四十套,贵的吓人的签名藏书也买了四五套。掌柜的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书外客了,您自己问他。”   方如是咽了口口水:“你就是《鸳鸯记》和《弃钗记》的作者?”阿枣尴尬地挠了挠头,方如是突然激动起来:“天爷啊!我本来一直想结识那位书外客呢,没想到竟然是你!”   掌柜的见两人居然认识,忙引着二人到了雅座,方如是看来还是个铁杆书迷,迫不及待问道:“你身为男子,写以女子为主角的小说怎么会写的那么好呢?”   阿枣干笑:“侥幸,侥幸而已。”   方如是喜不自胜,也不顾及男女之别了,握住她的胳膊问道:“我看了这么些年小说,只你的最合我胃口,尤其是《弃钗记》,最后楚瑜和陈万里的结局究竟如何?”   弃钗记是个女扮男装的故事,女主楚瑜假装男子代父从军,因为资质过人,所以一路高升,只败在敌国皇子陈万里手中过一次,不过皇子打了胜战却输了心,爱上了女扮男装的将军,展开了一系列相爱相杀再爱再杀的故事。方如是是将门独女,有才干有能力有抱负,只恨自己是女儿身,所以和女主十分有共鸣。   阿枣当然不会说女主的原型就是她,干笑着挠了挠头:“我想着...让他们都死了,在地下相遇。”   方如是的脸瞬间如寒风刮过,伸手在阿枣肩上一拍,柔声问道:“能不能通融一下,给他们个好结局?”   阿枣给她一巴掌拍桌子底下去了,为什么这些妹子都武力值爆表啊!她咽了口口水:“我要是不同意...”   方如是抿嘴一笑:“你想清楚了再说。”   阿枣:“...我改!”   方如是满意了,伸手把她拉起来。有的人认识数年都不冷不热的,有的人就见过几次就仿如无话不谈的知己——阿枣和方如是就是这种情况。   阿枣见她说剧情说的开心,趁机问道:“五娘,你昨日见着我们殿下了,觉着他人怎么样?”   方如是沉浸在剧情中,随口敷衍道:“殿下自然是龙章凤姿。”   这般明显是不上心,阿枣十分忧郁。两人又聊了会儿,方如是又请她吃了个午饭两人才告别,末了的时候还笑着说了一句:“你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最有趣的人。”   阿枣更忧郁了。太讨人喜欢也不是好事!   阿枣纠结了男女主的事几天,最后终于决定万事随缘。   京里最近倒是起了不少风言风语,先说四殿下好男风,又暗指薛见和他府中一位姓沈的长史不清不楚,两人颇为暧昧,连最近发生的好几件事都串了起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睛,连皇上都听说了。   阿枣在官场上没什么熟人,所以这件事也没穿到她耳朵里,薛见自然听到了,但是他不可能为了避嫌疏远沈入扣,因此也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只暗中命人查出这是谁传出来的风声。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子真的颇有习武天赋,阿枣学的时候就觉着十分顺畅,现在已经开始学一些简单的招式了,薛见刻意放慢了速度跟她过手。   阿枣一掌拍过去,被薛见轻松抓住手腕,他反手一拧,阿枣身子一个踉跄,人就半趴在地上,双手还被反剪到背后,而薛见就在上面牢牢压制着她,这是一个绝对臣服又无比暧昧的姿态。   薛见牢牢制住她双手手腕,半身压着她,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白嫩的脖颈和耳朵上,耳朵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敏感地抖了抖,让他不禁想含住小巧耳珠,试试它究竟有多敏感。他克制不住地伸出手,揉弄着那一点白嫩耳珠,轻声道:“你这里有只虫子   耳朵绝对是她的敏感点,阿枣打了个激灵,全身下意识地挣了挣,挺拔的臀部无意识地在薛见腰间摩擦,腰肢柔韧臀部绵软,薛见先是怔了怔,忍不住跟她贴的更近,享受这具身子的绝佳触感。   阿枣被他压的快喘不过气来了,疑惑道:“殿下?”   薛见深吸了口气,在出丑之前放开她。   阿枣得以挣脱桎梏,爬起来一看,薛见玉面绯红,呼吸比平时乱了几分,眉毛似蹙非蹙,阿枣奇了:“明明练功的是卑职,您怎么瞧着比我还累?”   薛见漠然看了她一眼:“与你何干?”拉好衣袍转过身去,幸好他换了件宽松衣裳,外面看不出什么来。   阿枣:“...”   他喝了几口凉茶缓过劲,外面有人急忙通传:“殿下,皇上来了!”   皇上来得突然,也没人敢拦着他通传,所以回话的人话音刚落,他就看见皇上一只脚踏进了院门。薛见又一眼扫过去,沈入扣和自己都是衣衫不整而且还共处一室,最近谣传又流传甚广,而且听说皇上也知道了...   他揉了揉眉心,对正整理衣裳准备向皇上行礼的阿枣道:“你先去桌下躲着,别让皇上瞧见你。”   阿枣茫然:“为什么?”   薛见面不改色:“皇上以为你狐媚惑主,欺君罔上。”   阿枣:“???”   阿枣也来不及多想,反正薛见也没必要坑她,她慌忙蹲在长桌底下。   这间本来是薛见作画练字练功的地方,所以里面方了一只长桌,长桌中空上面铺了离地半尺的桌布,里面空间太小,阿枣蹲着进不去,只能脸朝地趴在桌子底下,借着桌布遮掩。   她堪堪调整好姿势,皇上就已经进来了,薛见隔着书桌对皇上行礼:“父皇。”   皇上点了点头,见他面有薄红,走到桌案前问道:“在练武?”薛见点了点头。   皇上离书桌很近,阿枣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天子常服下摆在自己脸上摩擦,摩擦,像魔鬼的步伐... 第41章   薛见其实没觉着皇上看见他和沈入扣在一起有多大事,不过皇上这人耳根子软,禁不得念叨,若是信了沈入扣定要倒霉。他装作站起来很勉强的样子要给皇上让座,皇上果然问道:“你怎么了?”   薛见缓缓道:“练武的时候不留神伤了腿,如有失礼之处,还望父皇见谅。”   皇上听了果然不再让他起来,命人抬了把椅子过来,就坐在薛见对面。   阿枣跟他靴子只有几寸的距离,给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拼命往后缩,一不留神就倒在薛见腿上,她想直起来又怕动静太大,幸好薛见没介意,而是换了个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结果发现这厮变本加厉,屁股一挪坐在自己鞋面上,又拿他的腿当靠背。   薛见:“...”   皇上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慢慢道:“老三老六他们差不多都把功夫荒废了,难得你有这份勤勉。”   薛见道:“不敢忘记您昔年敦促。”   皇上又笑了笑:“你们别的没学会,嘴倒是一个比一个甜。”他又道:“你们身为皇子,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更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对老四殿下那事儿半信半疑,但是想到他这些年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心里难免又信了几分。   薛见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难堪与不悦:“自然。”   皇上不想为这事纠缠:“沈入扣可是在你府上?”   薛见问道:“父皇想见他?”   皇上笑着摆了摆手:“暂时不见,我只是有件事想跟你说。”他沉吟道:“你还记得甲申年那场殿试吗,沈入扣凭着一篇水利的文章得了二甲进士,似乎在二甲中排名不高。”   比起一些乱吹孔子孟子的文章,庄朝更重视文章的实用性,要么对国家的某些问题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要么能够针砭时弊,对当下社会情况了如指掌,而且宣布完名次之后,那些针对实事切实有效的建议会被选中实行。   薛见颔首,皇上又是笑又是叹:“王总督昔年被我派去治理江南那一片,前几天任满归来,直赞沈入扣当年在殿试上那篇文章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建议也是金玉之言,水患发生的时候他想起那篇文章,理解采用,这才及时遏制住了灾情。当年也是朕的问题,朕不重视水利这边,若是让朕现在来选,沈入扣只怕要位列前三。”   薛见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沈入扣当初能进他府邸当长史,一半是因为他没门路,一半也是因为他排名不高,现在发现他有这份才能,还会让他留在自己府上做长史?答案显而易见。   皇上见他若有所思,又道:“让他进你府邸当长史,对你和他都是一场磨砺,你要好好栽培他才是。”   薛见眼底阴霾更深:“自然。”   他不着痕迹地低头往下看了眼,沈入扣还舒舒服服地坐在他脚面上,他忽的起了促狭心思,手腕一碰就碰掉了一根毛笔,弯腰下去捡,趁机看了她一眼,阿枣讨好傻笑着看他。   薛见眼睛一眯,突然拽住她的两边脸,飞快揉.搓了一通,阿枣给他揉搓的眼泪汪汪还不敢吭声,别提多难受了。   他突然发现了某种乐趣,上半身纹丝不动,底下却用膝盖蹭着她的脊背,又捏起她的一缕青丝,搁在手里慢慢绕着。   阿枣:“...”   皇上道:“再过几日就是秋闱,你多费些心思应付,希望这回能把再选些贤才。”   薛见自然点头应了,皇上抬腿出门,薛见出门相送折返回来,见沈入扣脑袋悄咪咪地探了出来,他轻笑一声:“父皇?”   阿枣‘蹭’缩了回去,薛见趁机坐回去,抚着她的发顶:“头再低点。”阿枣缩头缩脑地蹲下,等了会儿见没动静,爬起来怒道:“殿下你骗我!”   薛见却没看她,皱眉道:“父皇?”阿枣冷笑,以为他会上第二次当?!   薛见正要说话,皇上走进来:“朕想起还有一事...”   阿枣:“...”   他看见屋里又平白多了一个人,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就是沈入扣,不禁面色一沉:“老四,这是怎么回事?”   薛见一顿之后就神情从容下来:“回父皇的话,沈长史武功不凡,刚才我正在跟她过招,她不小心伤了我,听说您来之后她害怕责罚,这才躲了起来,父皇勿怪。”   阿枣低着头,眼睛睁大了一圈,这么不靠谱的事薛见是怎么说到有理有据的!   虽然薛见解释得当,但皇上还是一个字都不信,怫然不悦:“你好自为之!”然后就转身走了,他本来就颇为怀疑,这下更信了。   薛见没怎么上心,皇上其实并非接受不了男风的人,不论是男是女,只要他的儿子没有非卿不娶至死不渝,对不能成为自己正妃的人抱着赏玩的心态,那就不是问题。皇上只会以为他是贪一时新鲜。   阿枣等他彻底走了才问薛见道:“皇上为什么要让您好自为之?”   薛见瞧她一眼:“京中近来有风传,说你和我是断袖。”   阿枣脸绿了。   薛见递给她一把镶玛瑙的黄金裁纸刀,又给她一打宣纸:“别急,帮我把这些纸裁成两尺长半尺宽的样式。”   阿枣心不在焉地接过来。   薛见抬眼望着她,即使到现在薛见都不认为自己是断袖,只不过恰好喜欢上男人而已。他现在没心思想皇上误会这件事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皇上方才说的那番话,沈入扣折桂的那篇文章他没看过,但是听皇上说的沈入扣,怎么跟他认识的沈入扣完全像是两个人呢?   他心念一动,忽的起了查验的心思。   薛见猝不及防问道:“皇上所言你还听见了吗?你还记着当初在殿试的时候你做的那篇文章吗?“   阿枣心脏又开始别别乱跳,手里拿着的裁纸刀微顿,佯做镇定:“这都多少年了,卑职怎么能记得?”   殿试可以说是所有读书人鱼跃龙门的转折点了,这时候做的文章也会忘?薛见淡然瞥了她一眼:“那真是可惜了,王总督怕是会叫你去问策。”   阿枣手一抖,那裁纸刀又极锋利,在她手掌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来,十来张上好的宣纸都被染的血迹斑斑,她疼的哎呦交换,薛见见她脸色煞白,也没心情再追问,给她敷了上好的止血药粉,掀开自己的衣裳,从最干净柔软的里衣里撕下一条给她止血,沉声喝道:“还不快请太医来!”   阿枣白着脸不敢看他。   太医来给阿枣止住了血,薛见本来想让她留在府中歇息,不过阿枣心虚,强行表示要回家待着,薛见没有阻拦,只叮嘱她路上小心些。   他转头便吩咐道:“想法去沈入扣的故乡,仔细查一查他家中。”   阿枣虚脱般地回了家,一进门就被李氏熊抱了一下,她喜极而泣:“丝丝,今天你哥清醒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阿枣又惊又喜;“哥现在人呢?”   李氏笑叹道;“好了一个时辰又迷糊过去了,闹腾了一阵,现在已经睡过去了。”   阿枣宽慰道:“只要人能清醒就有希望,我哥现在不是也在好转吗。”   李氏点头笑了。   ......   这事皇上本来没有太过上心,主要是担心会影响皇家颜面,不过太后也听了风传,少不得过来问上一问,皇上就照实说了,摇头道:“老四怎么这般不省心,好男风也就罢了,为什么非得和朝臣缠扯不清?传出去成何体统。”   太后道:“这事未必是真,还是先瞧瞧再说。”她把清凉油点在额角:“若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皇上想了想:“自然得把他这毛病板正过来,正好青州出了科场舞弊的案子,我打算派他去调查,儿子瞧那沈长史也不像甘于雌伏之辈,等过个几日,他心思自然就淡了。”   太后道:“这般强逼,怕是会适得其反。”   皇上笑着扶她坐下:“老四是知晓轻重的性子,要是真的,怕也是一时兴起,再说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会比他的前程重要?”   太后叹了口气。   ......   阿枣又守了沈入扣一阵,沈入扣醒来又进入的痴痴怔怔的状态,阿枣和李氏又不敢抱太大期望。   还有她想约见河神那事,本来几天没信,已经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过几天老张来跑腿传话,说大东家同意两人见面,地点在京郊附近的庄子里。   阿枣选了个休沐的日子赶过去和河神见面,河神挑的庄子是他自己的一处产业,四面环水,虽然没什么产出,但是风景秀美。她一来就看见河神负手立在船头,虽然带着面具也不掩风姿。   河神见她过来,摆了摆手让船停岸,见她步伐不稳,十分有风度地扶着她上船。阿枣见他换了张新面具,面具下巴处缺了一个圆弧,微露出精巧的下颚。   阿枣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河神不会是个妹子吧?!妈哒她不会才是真正的女主吧!反正这个世界的妹子都高的能戳天。   她不觉吞了口口水,搓了搓手臂上因为兴奋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声音极轻地喃喃道;“不会河神和我们殿下才真正是一对吧...”   河神听力极好,所以就:“???” 第42章   阿枣想完之后就发现自己的脑洞没可能的,河神不管是身高气度都跟女子相差太远,而且人家有喉结好不好!不像她连喉结都是贴上去的,她收回思绪,和河神面对面坐在乌篷船里。   河神照旧拿了一沓宣纸,提笔在上面写着:“你找我有何事?”   阿枣这才想起正事来,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写的书卖的都挺火,给贵书局带来了不少收益,而且我本人也有一定的书籍鉴赏能力,所以我想另开一个书局,和贵书局合作,专门招揽一批能写受闺阁少女欢迎的写手,销售地区也不止在京城,而是...”   河神写:想法不错,你为何自己不开?   阿枣给问的老脸一红:“手头银子不太够,所以就想着跟您合伙,您七我三,我保证好好经营...”   河神没等她说完就摇了摇头,咬了咬牙:“那就你二我八,不能再低了...”   河神继续摇头,提笔写到;四六,你四我六。   阿枣准备好的草稿和方案被活生生堵了回去,睁大了眼睛:“你想清楚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河神写:一点银子而已,你是殿下的人,我自是信得过的。   阿枣没想到薛见的面子这么好用,笑的合不拢嘴;“殿下平时跟你提过我吗?”   河神握笔的手一顿,半晌才缓缓落笔:殿下说你本分可靠。   阿枣笑呵呵拼命在河神跟前刷好感度:“是啊,我也觉着我这人特别可靠。”   河神:......   既然正事很快商谈完,河神就让船夫架起了锅子,捞了点河鲜煮河鲜锅,河神自己接过竹竿迎着水光,站在船头撑船,姿态潇洒倜傥,黑发被河风吹的微扬,衣袂翩翩,河神河神,当真不负其名。   乌篷船飘飘摇摇地从船下而过,阿枣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正好河鲜锅的香气飘来,她转眼把奇怪的感觉抛在脑后,开开心心接过船夫递过来的花甲。   花甲里加了鲜辣的酱料,还加了点细细的面条,鲜咸味美,好吃的没话说,就连面条都十分劲道,河神就坐在对面,船中摆了一个小桌,两人坐在小桌边吃饭,河神吃相优雅不逊于薛见。   阿枣笑道:“河神你吃饭的姿势和我们家殿下挺像的。”河神筷子一顿,在回味‘我们家’三个字,她小心问道:“你怕是也出身高门?”   河神一笑置之,阿枣自知失言,等吃完饭河神主动写:你觉着殿下如何?   阿枣翘了翘大拇指:“我们殿下人可好啦,对我也好...”说着开始细数薛见的种种好处。   河神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能感觉到心情越发好了,两人一直谈到下午,直到河神手里的宣纸用尽两人才上了岸,他送她出了庄子,自己静静立在水边许久,伸手摘下面具,修长好看的身形映在水中,眼尾一点朱砂痣在细细的河浪中若隐若现。   他随手把面具扔到一边,坐上马车准备出庄,底下有人来报:“殿下,皇上让您进宫去一趟。”   ......   阿枣第二天去当差的时候,敏感地察觉到了薛见有些不悦,但还是主动问道:“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阿枣点头道:“已经不疼了。”   薛见握住她的手看了眼,确认无误才点头:“府里的一应事宜你都料理清楚了吧,我要出去一阵,最近府中事都交给你了。”他顿了下又道:“我会派常宁留在府中,有什么事你跟他说,若是遇到麻烦了,也去找他。”   他说完蹙了蹙眉,皇上当时吩咐他的时候,明确表示了想让他独立完成,别带沈入扣,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他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对这事上心。   阿枣倒是没多想,点头道:“您放心去,府里的事情交给我。”   薛见本想着这几日多跟她亲近亲近,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拧眉想了想,唇边又浮起笑意:“你们家殿下要走了,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阿枣觉着有点别扭,愣了下才道:“祝殿下一路顺风?”   薛见不指望她能自己想起来,命人从地窖取了一盏果酒,又命人做了几道小菜,奉上来新鲜果子:“陪我喝几杯。”   阿枣:“只要您不介意我撒酒疯,我就不介意喝酒。”她端起酒盏喝了一杯,从菊花到天灵盖都是一阵舒爽,舒服的打了个激灵:“不亏是您的窖藏,真好喝。”   薛见含笑给她倒了一杯,事实证明酒再好喝也不能多喝,阿枣视线很快就朦胧起来,逮着一盘灯影牛肉丝死命往嘴里塞,薛见怕她撑出什么毛病来。抬手把她的筷子给夺了下来。   阿枣呆呆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双手,站起来不干了:“睡觉!”她又看了眼薛见,淫.笑着挑起他的下巴:“美人,要不要跟小爷我一起睡?”   薛见:“...”   为什么沈入扣每次醉酒都要坚持不懈地调戏他?   阿枣色眯眯看着对面的美人,美人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打横抱起来扔在贵妃榻上,她腾的站起来,兴奋地拍着身边的空位:“美人,来一起睡!”   薛见挑了挑眉坐在她身边,阿枣异想天开:“我们这算不算是上.床了?”   薛见:“...”   他强行把她按着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让她午睡,阿枣又闹了会儿才安静下来,她睡着的时候侧脸十分安静恬淡,卷长睫毛在眼睑打了一片阴影,闭上的眼睛像两片桃花瓣,眼尾甚至还带着粉色。   薛见心念一动,倾身让细密如雨点一样的吻落了下来,蜻蜓点水般从额头到眼尾再到挺翘的鼻尖,看着两片嫣红唇瓣犹豫片刻,还是没亲上去,只是在她唇角轻轻摩挲着——他更想看到沈入扣醒来之后,主动用形状好看的唇瓣亲过来,主动地跟他唇齿纠缠,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他口干舌燥。   他依依不舍地摩挲了会儿,直到她眼皮轻颤才直起身。   阿枣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在薛见的书房里,除了有的昏沉之外居然没有头疼,拉着下人问道:“殿下去哪了?”   下人愣了下道;“殿下着人打点行李去了,他明儿早就得出发。”   阿枣嘀咕道:“这么赶啊。”   她早上起了个大早送薛见出城,本来长史就是个清闲差事,薛见走了之后她就更清闲下来,本来想找河神聊聊生意经,结果得知河神也没在京城,阿枣这个郁闷哟。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沈入扣的病情原本已经好转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恶化了,这几天醒的都断断续续,大夫都束手无策。   阿枣正愁眉不展的是时候,朝中突然查出了科场舞弊的大案,探花和十来个两榜进士都牵涉其中,圣上震怒,下旨彻查此事,不查还好,一查之后发现近五年的科考,甚至包括恩科都有人牵涉其中,皇上大怒之下,直接凌迟了几个首祸,开始在朝中大规模的查验当初科考作弊之人,一时间人人自危。   阿枣本来没觉着和自己有关系,毕竟沈入扣这功名可是实打实一点点拼上来的,但是很快她就没这么淡定了,因为那位对沈入扣很伤势王总督邀请她过府一叙,讨论关于治理水患的事。   王总督是爱才之人,本来完全可以让沈入扣把治理水患的法子写好给他,但他觉着对这般干才,还是自己亲自见一见以表重视。   王总督还特地派了人找到阿枣给她下了请帖,看那架势还打算来个三顾茅庐,阿枣冷汗‘唰’就下来了,别的她还能装一装,涉及专业问题她就彻底抓瞎了,王总督要是看出什么端倪,要么觉着她当年科考的时候作弊,凌迟,要么她承认自己假替兄长做官,欺君之罪还是凌迟,能去跟王总督商讨的只有真正的沈入扣。   王总督贴心的让她想打人,阿枣只得硬着头皮对来人道:“替我向总督说声对不住,我抱恙在身,恐辜负总督的期许,十分抱歉。”   来人疑惑地瞧了她一眼,还是回去禀告了。   皇上也十分关心水患之事,听说沈入扣拒绝见王总督,难免不悦:“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旁人怎么也要抓住,这个沈入扣倒好,推三阻四,就算自己不爱惜前程,江南那么些百姓流离失所,他也无动于衷?!”   楚贵妃一边布菜一边轻声道:“有句话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皱了皱眉:“你说。”   楚贵妃道:“朝上的事妾不懂,但妾知道有句俗话,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想,一个人若是宁可错失大好机会也不愿施展才干,会不会因为,他本就没这个金刚钻呢?”   虽然她暂时奈何不得老四,但是落井下石沈入扣还是可以的,谁让沈入扣自己作死呢?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派几个人盯着沈家,就不信这回整不垮这吃里扒外的混账!   皇上联想到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科场舞弊案,慢慢地皱起了眉。   阿枣知道拒绝得了一时拒绝不了一世,在家里也在跟李氏商议对策,讨论来讨论去只得出一条——只有真正的沈入扣清醒他们才能平安脱险,但是沈入扣醒不醒就连大夫也不敢保证。   阿枣按着突突乱跳的眉心,对李氏道:“娘,我这些日子不好一直待在家里,要是我哥醒了有些要注意的事你跟他交代一下,要是他能赶在最近醒过来,去跟王总督论策,你就把这些事告诉他,免得他不知道近来我干的什么事,被别人问起来露了馅。”   李氏也知道沈入扣此时恰好醒来的希望渺茫,女儿这般其实只是找点事干,但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吧。”   阿枣就把所有事详细说了一遍,包括薛见的相貌性子喜好,还有自己的喜好行为,薛见府邸的布置,最近朝堂的要事,还有她干过的一些丢人事,不过最后一条都一笔带过了。   李氏听完沉默半晌:“你哥醒来打你,娘会帮你拦着点的。”   阿枣:“...” 第43章   时间又过了近二十天,前后加起来薛见离开了近一个月,王总督的人又来了一回,沈入扣只清醒了三五次,阿枣现在诚心诚意地盼着薛见回来给自己挡一挡王总督的热情,现在已经有留言说沈入扣当年也是靠着作弊得的两榜进士。   皇上虽然没表态,但是心里的疑窦却越来越深,因为他除了舞弊之外,想不出沈入扣拒绝见王总督的理由啊,要知道南方水患横行,一旦他对答得当,有法子解决了这桩事,很有可能平步青云!这样的机会谁会拒绝呢?还是王总督爱才,得知圣心之后主动请求再给沈入扣一个机会。   阿枣没想到自己没凉在男主手里,反而凉在这种事上,眉间的阴霾越来越重。   今天又是死气沉沉的一天,她满脸阴云回家,李氏冲到院里抱住她,满眼泪花:“你哥清醒过来了,现在在屋里!”   阿枣一激动,提着衣裳下摆就冲进了屋,沈入扣靠在床上,面有病容,神色满是大梦初醒的恍然,见着阿枣抬手招了招:“丝丝...”   阿枣忙冲过去扶住他:“哥!”   沈入扣摸摸她的脸:“这些年苦了你了,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再气娘?”   严格的说这是她和正常的沈入扣进行的第一次对话,但是身体里的孺慕之情还是让她一下子对沈入扣亲近起来。   阿枣点了点头:“都挺好,哥你没事就更好了。”   沈入扣叹了声:“若不是我出事,你和娘也不至于过的这般艰难。”   阿枣劝道:“这也不是你的错,谁想得病呢?”   沈入扣觉着妹妹性子有些变了,但是这些年他都处于无意识的状态,况且家里发生了这般大的事,她性格大变也并非不能理解。   她越想越激动,忍不住紧紧攥住沈入扣的手:“哥啊,以后当官的就是你了,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沈入扣却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行,老实说,我跟你和娘说话的时候脑子都一阵一阵的发蒙,不知道还要出什么岔子,还得麻烦你暂代一段时间了,我最多只能帮你这一回。”   阿枣的脸一下子苦了下来,沈入扣捏捏妹妹的小脸:“把你这些年遇到的重要事都告诉我,然后告诉王总督,我明日就去拜见她。”   阿枣脸色更苦,又不敢瞒着,只得照实说了,眼看着沈入扣表情越来越空白,等她说完半晌他才缓缓道:“你先出去,让我静静。”   阿枣:“...”   她默默地出了门,不过也是赶巧了,她刚出去了一会儿王总督就派人过来,说王总督要亲自登门拜访。她现在心里有底了,十分淡定:“本该我去拜访王总督的,可惜我身体不适,只能在家中恭候王总督光临了。”   下人听她终于松口,也难免长出了口气,匆匆回去复命了。   阿枣傻笑着进了屋,沈入扣没好气地瞪着她:“我算是没脸见人了,以后沈入扣这个名字谁爱用谁用吧。”   阿枣继续傻笑,沈入扣说了她一句才开始跟她商议具体细节,阿枣道:“既然在咱们家就好办多了,明天哥你要是再犯病,娘就直接说你是他们逼疯的!”   沈入扣:“...”   她又道:“然后我得假扮成现在的你,也就是沈入扣兄长的身份,而你回归本来身份。”   她说完险些没把自己绕住,不过沈入扣却听懂了,兄妹二人合计完毕才歇下。   第二日下午王总督才来,他穿了身寻常衣裳,虽然是文职,却颇有武人的豪迈之风,见着真正的沈入扣先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沈入扣把发髻梳的十分整齐,穿着干净的天青直缀,儒雅之余又别样磊落,拱手行礼道:“总督谬赞了。”   王总督道:“别娘娘气气的,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是研读过你写的几篇关于治水的文章,也算是神交了,你就当我来访友的,不必这么拘束。”   沈入扣一笑,请他进屋详谈。   两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但是阿枣冷汗都快冒出来了,王总督大概是觉着最近这事闹的有些僵,他想缓和气氛,于是把沈入扣的同僚王长史叫过来作陪,两人是同族的亲戚,王长史一开始还没看出什么,但沈入扣从始至终都没往自己这边看一眼,他难免有些诧异。   阿枣心知不好,把头发弄乱,遮住脸就冲了出去,一把揪下来王长史用来遮风的小帽:“飞咯飞咯!”   她边拿着王长史的小帽乱跑边冲沈入扣递了个眼色,用口型道:“王长史。”   沈入扣立刻反应过来,冲着王长史抱歉道:“以前一直不敢请王老来家做客就是因为如此,让王老见笑了。”   王长史释了疑,笑道:“别这样,你家里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   沈入扣从阿枣手里接过帽子递还给他,王长史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阿枣身上,心中怪异的感觉又起,阿枣的仿版沈入扣和原版八成多相似,分开来看没什么,两人站一块就能瞧出不对来了,他越发迟疑:“你兄长...”   阿枣心一紧,嘴里胡言乱语撞开他:“我要出去玩要出去玩!”然后趁众人不备冲出了门。   李氏匆匆行礼,急忙追出去:“小子无状,请诸位大人见谅。”   王长史摇了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感觉甩出去,叹气道:“想不到你兄长形如稚子,竟是病的这般严重。”   沈入扣无奈叹了声,王总督让下人在外候着,三人进了屋。   王总督是急性子,有话就说:“沈长史啊,献上治水之策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你为何一直推搪?”   沈入扣要不说怎么跟沈丝丝是一家子呢,演技也是影帝级的,一脸消沉:“下官才能有限,埋头于公文案之间四年,整理的一些治水的法子早就忘了个干净,但总督问起,下官自会竭尽所能。”   王总督当然知道官场的门道,他无权无势无钱,只怕还得罪过什么人,所以才当了区区长史。他这么想着更生了几分惜才之心,主动与沈入扣攀谈起来。   ......   阿枣就没那么幸运了,现在多见一个熟人就多一份风险,她出去之后本来打算找个地方待到王总督走,于是去了一家偏僻的茶馆,她往进走的时候突然觉着有点不对,拿起茶馆旁边小摊上的镜子一瞧,身后人来人往,没什么异常。   她还是觉着有些不自在,不敢小觑自己身为女人的直觉,又买了个斗笠遮住脸,她低头拼命想了想,对车夫道:“去城外的南山。”她说完小心掀开车帘,又往外瞧了眼,心头一颤,两个汉子就跟在马车后面,她想了想,方才在茶馆的时候也见到过这两人。   车夫应了声甩起鞭子往南山赶,而是突然回忆起一个剧情,讲的是薛见和他基友在快到国都的时候遇刺,他不得不退往南山,然后在南山一个荒僻的林子里发现了一间废弃的小屋,小屋隐蔽到可以躲过追兵,回去之后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之后那间小屋应该还有用处,不过她没看到就弃了。   她一路上胡乱指道,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见那骑马的两人越走越远,这才把心放下一半。   现在应该在那段剧情发生之前,所以她也不担心会撞见薛见,已经快被吓出神经病的阿枣估摸着那里应该没有熟人了,于是让车夫停在南山山脚,自己去找那间小屋,七拐八拐,确定彻底没人跟着了,这才放心去寻找那处废弃小屋。   她难得人品爆发,误打误撞竟然跌进一处被藤萝和小瀑布遮住的隐蔽山洞,里面桌椅俱全,放置的位置和书里薛见进去的地方别无二致,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处微缩的水帘洞,外面有流泻的清泉以及藤蔓遮掩,难怪寻常人找不到。   她抖了抖身上的湿衣服,在山洞里乱走想找蜡烛火把之类的地方,书上写薛见他们伤势不轻找到这处地方就直接睡下了,也没提具体有什么,她乱走了一圈,突然觉着脚下一晃,感觉不太对。   她蹲下来退了几步,又拂开了那一处的落叶灰尘,踢开上面的碎石,发现地上有一块用锁链锁住的木板,她犹豫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把木板掀开一线,锁链瞬间绷直,只开了半寸,不过这足够她看清里面的东西了。   地下放满了用油纸包裹着的最新制样的武器,她倒抽了口冷气,私藏军械可是要抄家凌迟的大罪,谁把这些东西藏在这里的?剧情里薛见来这里避难的时候究竟发现了没有?难道这也是原书的剧情之一?   阿枣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这地儿不能呆了,慌忙站起来准备逃难,就见水帘外有个高大影子走了进来,边走边高声道:“爷,您等会再进来,等我帮您打扫一二。”   外面似乎有人漫应了声。   阿枣全身僵住不敢动弹,不过那个高大汉子还是往这边看了过来,面色狠厉,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就往这边走。   她千算万算没料到主线剧情通关了,居然凉在支线上了。 第44章   阿枣不能再坐以待毙,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子冲着那汉子扑了过去,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薛见教的,汉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看出来她是新手,等她过来轻描淡写地拍出来一掌,她觉着自己五脏六腑都快纠成了一团,只能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汉子不屑一笑,扬起手臂就要给她个痛快,阿枣临死之前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一生来,想到临死之前连个恋爱都没谈,不由得悲从中来。   水帘外站着的人忽的问了句:“怎么了?”   汉子下意识地顿了下,高声回道:“殿下,有个人闯进来了。”   在外面人‘哦’了声,撑起伞走进来,身姿挺拔,秀美如玉,汉子的匕首已经快划向她脖子了,进来的人脸色大变,从自己腰间拽下一颗玉珠打过来,汉子手腕一痛,惊愕道:“殿下?”   阿枣现在除了想死还是想死,放置那些军械的人居然是李兰籍!比起遇到李兰籍,她被人跟踪都算是小事了。   李兰籍不理他手下,他心里一凉,见阿枣面白如纸,神情痛楚,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居然是你?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阿枣本来还能忍,但是一被他抱着就开始剧烈咳嗽了,他低头凝视着她,伸手道:“让我瞧瞧,你那里伤着了?”   瞧?瞧哪里?难道让她掀开衣服给他看?!阿枣光是脑补着脸都绿了:“我没事。”   李兰籍板过她的脸细细端详:“撒谎。”   阿枣心里大呼握草!她脸部肌肉微微发颤:“我求您了,给我个痛快死法吧!”   李兰籍歪着头:“我怎么舍得杀你?”   阿枣跟他没法交流,幸好李兰籍转移了关注点,看向他手下:“哪只手伤的她?”   他手下看见李兰籍把这人抱在怀里,心里已经觉着不好,李兰籍原来也有过非常得宠的宠妾,但像这般上心的还真没见过,听他如此问心里更是一沉,忍着牙齿打颤,勉强道:“左,左手。”   李兰籍道:“你知道的。”   汉子脸色一白,拔出匕首要往自己的左手腕上砍,李兰籍闭了闭眼:“出去。”   汉子走了出去,阿枣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她身子不由得一抖,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味,李兰籍察觉到她的紧张,把她抱的更紧,阿枣就更加紧张...简直是恶性循环。   汉子又走进来,左手已经没了,伤处滴滴答答地淌血,李兰籍让他回去。阿枣脸色忽青忽红,半晌才道:“他是你的下属啊!”   “他伤了你。”李兰籍无所谓地道:“再说他是我父皇派来的。”   虽然后周的地图还没解锁,但是提过李兰籍似乎也不得亲爹喜欢,阿枣看见门口那一串血滴,仿佛看到自己落在李兰籍手里被砍手剁脚的下场,眼一闭心一横:“你杀了我吧。”   李兰籍偏头不解:“我为什么要杀你?”   阿枣往藏匿军械的地方看了眼:“你敢说那不是你藏的?”   李兰籍笑了笑:“是又怎么样?”   他羽睫微垂:“你不会说出去的。”   阿枣语塞,她确实没法说,说了就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跑到这儿来,而且李兰籍手里还捏着她的把柄呢,她会说,难道李兰籍就不会说?她暗暗琢磨对策,闭嘴不言了。   李兰籍伸手要解她的衣裳:“让我瞧瞧你的伤处。”   阿枣拼命挣扎起来:“我没事,有事也不劳殿下操心!您要动我衣裳除非先杀了我!”   李兰籍轻轻一笑:“脱尸体的衣裳岂不是更方便?”   阿枣:“...”   他见阿枣脸色又不对了,微微一笑:“我开玩笑的。”   他不顾阿枣的挣扎,伸手搭上她的手腕,确定没受内伤才收回手,捏着她的下巴饶有兴致地问:“小丫头,趁着你们殿下不在偷跑出来吗?”   阿枣:“你猜?”   李兰籍不为所动:“我想起来了,王总督想见你,你怕了吧?”   阿枣闭嘴了,不愧是boss,这么快就推测出来了。她想了想,抱着一丝侥幸:“我只是无意中走失到这里的,殿下能不能先放我回去?今天就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这样啊...”他拖长了强佯做思考,给阿枣一线希望又很快打碎:“不好。”   他轻柔地抚着她的黑发:“捡到了就是我的!”   呸!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拾金不昧!   阿枣强忍着焦躁,李兰籍突然放开她,打开木板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勉强撑起身子想要逃跑,李兰籍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我本来不想做点什么的,别诱惑我。”   阿枣消停了。   李兰籍找出一捆绳子,开始绑她,阿枣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不过被他在穴位一按,整个人就动弹不得了,他开始极为用心地把他绑好,还轻声询问“这样绑疼吗?这个姿势你难受吗?”   他把人绑好之后,又打横把她抱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阿枣动弹不得,只能被他抱着到了不远处的一所道观,道观极小,只有三五个老道士,见到他抱了个绑着的人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由着他带人进了道观,李兰籍把她安放在一处寝室里,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亲了亲她的发尾:“我还有事,不能陪你玩了,等会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阿枣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惊怒道:“你别走!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兰籍诧异转头:“你这是在邀请我?”   妈的智障!   阿枣继续躺下装死,李兰籍轻笑了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   他一走阿枣就开始折腾,先是试图把绳子挣开,接着试着故技重施,用尖锐的桌角磨着她手腕上的绳子,结果那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是材质做的,折腾了半天也没松半点,她折腾了两三刻,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有个人高马大的婆子走了进来,要不是她没长喉结,阿枣准以为她是男人,婆子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壮的丫鬟,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桶水,婆子看着她笑道:“给姑娘擦洗。”   她说完亲手打了盆水,给里面倒了点东西,在阿枣脸上一点一点擦拭,她感觉到自己的易容又在一点点被卸去,她又努力挣了挣,婆子那力气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金坷垃,轻轻一只手就把她按住,仔细端详她相貌,啧啧赞叹:“这般谪仙妙人,难怪咱们殿下看上了。”   她说完直接让其他人把阿枣四肢按住,自己开始扯阿枣衣裳,连她的裹胸都给层层拽了下来,直到给她扯的只剩下兜衣和亵裤,又让人给她细细擦洗,她自己则笑道:“姑娘别怕,我们殿下出身尊贵,相貌俊美,才干出众,又难得能瞧上你,你只要不生二心,以后总有靠了不是?”   阿枣:“靠!”   婆子:“...”   婆子也不敢得罪她,命人把她擦洗完毕,给她随便裹了条毯子就把她抬上了马车:“你就别想着跑了,就算你跑成功了,大黑夜的你穿成这样四处乱跑,又生的这般好模样,下场会比跟了殿下惨一万倍,明白吗?”   阿枣:“明白你娘!”   婆子彻底拒绝跟她说话了,只是叫马车往山下走,阿枣趁机探头往外看,发现不是进京的路,而是往进京的反方向走了。   阿枣深吸了口气:“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记得你们殿下的府邸在京里,你怎么往外走了?”   婆子看她跑不了,倒也不惧,呵呵笑道:“殿下自然不会把你藏在京城。”   阿枣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殿下是质子,害官如同造反,他不要命了不成?”   婆子吃吃一笑:“庄朝人会让一个姑娘家做官?”   阿枣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油盐不进,她慌乱之后很快冷静下来,马车行的比较平坦,她猜测应该是在官道上,一会在路上留心着,要是有人经过,她就趁机呼救,要是不能得救...那就当被狗咬了吧,以后再想办法,反正贞.洁总归重要不过命。   此时天上淅淅沥沥开始下雨,马车也不复方才平稳,在泥地里走的有些颠簸。   她听着雨声,想想也觉着有病,李兰籍到底看上她什么了,要是因为她夸了他的小玩意几句,那她真是...活该,嘴贱的下场啊!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留神细听,竟然听到一阵急急地马蹄声,听声音还不小,似乎是一个车队,不过她聪明那婆子也不是傻子,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皱眉掀起车帘探头看了眼。   阿枣呜呜叫唤,奋力往外瞄了一眼,发现车队最前头的是个劲装女子,容色妖媚,身材高挑,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不过手腕处缠了白布,还有点点血迹,似乎是受了伤,她身后还跟着几十骑,牢牢地护着中间的马车往京城的方向赶。   虽然只是一眼,但阿枣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申妙,那女子是申妙!   马车里坐的一定就是...阿枣激动的手脚发颤,顾不得多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头撞向婆子的胸腹,探出头大声喊道:“救...唔!”   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婆子捂住嘴拽了回去,申妙一行人直接跟她们反向掠过。   阿枣心凉了。 第45章   薛见就坐在马车里,突然眉心一动,掀起车帘道:“你有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方才马蹄声雨声交织在一起遮掩住了阿枣喊出来的那一声,申妙愣了下,回想片刻也点了点头。   这里要多谢作者给薛见了一个多疑多思,一有不对就追根究底的性子,方才跟他们擦肩而过的只有一辆马车,他立刻道:“去把那辆马车拦下来。”   马车此时已经跑出老远,婆子在阿枣喊了之后就立刻让马车快跑,她又低头狞笑着看阿枣,挽起袖子准备给她点厉害瞧瞧。   阿枣怕李兰籍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怕她?她冷哼了声:“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我转头就让你们殿下砍掉你的手,你猜猜他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婆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恨恨地收回手,她突然表情一变,探头往外瞧了眼,见方才擦肩而过的那一行人居然追了上来,她慌忙道:“快快快,再快点。”   可惜马车再快也总快不过马匹,婆子一转念立刻反口道:“等等,别走了,先停下来!”   马车往前跑了一段才停下来,申妙骑马过来把马车围住,婆子掀开车帘,佯做害怕地道:“诸位壮士,不知一路追着老身所为何事?”   婆子一边说,一只手在马车里死死按住阿枣,不让她乱动。   申妙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语气淡漠,不似以往柔腻:“把马车掀开让我瞧一眼。”   婆子摆出一脸正气:“这马车是老身的,姑娘既非官差也非衙役,凭什么让我打开马车?小女就在里面,可不能给外人瞧见!”   阿枣气的直欲吐血,薛见漫不经心地掀开车帘:“一个寻常打扮的老太婆,能坐得起紫檀木马车?”而且车辙痕迹凌乱忽深忽浅,想必有人在车上挣扎乱动。   他见婆子肩膀微颤,还不得不强作镇定,又慵懒一笑:“既然是有主的马车,若是主人死了,不是谁都可以瞧了?”   婆子脸色大变,车夫按捺不住,扬起马鞭就冲着申妙挥过去,婆子也伸指成爪,向申妙咽喉抓来。   薛见不耐道:“杀了他们,瞧一眼马车里有什么,然后上路。”   申妙啧了声,她身后的几个骑一拥而上,转眼婆子和车夫的脖子上就多了两个血窟窿,马车里的几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阿枣趁机扯下马车车帘裹在身上跳下来大叫道:“救命!别杀我!我跟她们不是一伙的,我是他们劫持到马车上的!”   众人瞧见她容貌都不觉怔了怔,只觉着眼前人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美的让人忘乎所以,荒郊野岭里出现一行形色慌张的丫鬟婆子就很奇怪了,还出现一个如山鬼妖姬般的绝代佳人更是怪上加怪,难道他们是遇到了狐狸变化成的美人?   申妙先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阿枣道:“我本来好好地在佛寺进香,是她们强行将我掳走的!”   申妙只道他们是拐子,见这姑娘貌美就起了歹心,抬抬手指:“把那几个丫鬟也杀了。”   薛见见处理完,看见是一群拐子就没了兴致,蹙了蹙眉:“走吧。”   阿枣见他完全没有带上自己的意思,忙挡在他车前躬身行礼道:“求殿...求这位公子带我回京城,我家人必有重谢。”   薛见对英雄救美完全没兴趣,哪怕眼前是个超神级颜值的美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闭了闭眼,声音倦怠:“没空。”   阿枣:“...”   这下申妙都觉着他太铁石心肠,阿枣要气死,有没有点人性了!她上前不死心地道:“公子...”   大半夜又是在荒山野岭,别说遇见歹人了,就算是遇见豺狼虎豹她也受不了啊!   薛见越发不耐,忽的往外瞧了眼,见她手掌中有一道深深划痕,心思一动,这伤口形状位置都跟沈入扣上回被裁纸刀划伤的一般无二。   他缓缓道:“上来吧。”   阿枣顾不得多想,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他手下人见薛见让这美人进马车,面上都浮现几分暧昧。   申妙面有急色,催促道:“好了,别耽误了,只要没进京咱们就不算脱险,保不齐后面有人就追上来了。”   阿枣敏锐地察觉到马车行驶的很急切,刚才赤脚才在泥地里,脚掌全是泥土,一进来薛见马车铺的毯子里就多了几个黑印子,她尴尬笑道:“我回头帮您洗。”   薛见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不必。”又扔给她一块帕子:“擦。”   她身上就随便裹了块布,经过刚才一阵兵荒马乱布料早已散乱,露出莹润的肩头和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腿,雪白耀目,让人瞧得心猿意马。   不过薛见显然不在此列,略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你从哪里来?”   看这女子的相貌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当是出身高门,寻常人家就算生了这样貌美的女儿怕也护不住,只怕早就沦为权贵玩物,但他对京中世家豪门了如指掌,哪家有这样的女儿,早就艳名远播。   阿枣发现撒谎的坏处了,说一个谎话,就得不停用其他谎言去掩盖它,她为了不让薛见瞧出端倪,只得道:“我并非京城中人,此来京城是为了做生意,今日随家人去佛寺上香,无意中走散,就被这婆子掳了过来。”   薛见想到她手上的伤口,眼底掠过一丝光彩:“你家在何处?”   阿枣瞎编:“在关中。”   薛见笑了笑:“关中有座玲珑宝塔不错。”   阿枣知道他怀疑,低声道:“我只记得有座大雁塔。”   薛见漫不经心地从一些细节开始盘问,阿枣脸色忽青忽白,生怕自己露馅,装作害怕的样子不肯说话了,身子也不自在地缩了缩,身上露出的肌肤更多。   薛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阿枣倒是不担心他起了色心,毕竟他要是对沈丝丝这脸有意思,当初就不会要她的命了,所以她主要怕薛见瞧出什么来。想到能遇见薛见,她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担忧。   要是就她一个人,她倒不介意相信薛见一回,实话实说道出自己的真正身份,但她肩上还压着李氏和沈入扣的性命呢,就不敢轻易草率了。   她胸前一抹晶莹雪痕和浅浅沟壑若隐若现,里面显然没什么衣服,薛见心里有个念头缓缓浮现,面上却不动声色,拉开抽屉取出披风扔给她:“穿上。”   阿枣先用披风把自己罩的严严实实,再从里面把那块车帘抽出来扔过去,低头看了眼水蓝色披风:“我浆洗干净以后会还给公子的。”   薛见淡淡道:“不必,我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阿枣:“...”   薛见对她和沈入扣完全两个态度,强烈的反差让她难免暗暗嘀咕,难道她一个漂亮妹子,还比不上猥琐吧唧的汉子?!   薛见啜了口茶;“你的声音有点耳熟。”   阿枣脸上一僵,装作怕怕地样子缩了缩:“我娘说了,男人说在哪里见过你,或者说在哪里听过你的声音,绝对是图谋不轨。”   薛见:“...”   阿枣又怯生生地道:“不过公子看着这么面善,应当不是坏人。”   薛见道:“你怎知我不是坏人?”   阿枣讷讷道:“公子...面善。”   她见薛见还想问,阿枣又装智障,低声道:“我娘说好姑娘不能和男人说太多话,不然就要嫁给他。”   薛见:“...”   两人在车厢里一时沉默下来,阿枣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边瞧了眼,见他肩膀处微微鼓起,里面似乎包着纱布,又血迹渗了出来,他面色却分毫不变。   阿枣一下子就不淡定了,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挺直了脊背,急急问道:“你受伤了?谁干的?严重吗?”   薛见眯了眯眼:“你很关心我?”   阿枣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这智商在电视剧里连两集都活不过!她讷讷道:“毕竟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出了事,我于心何忍?”   薛见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你娘不是说不让你跟男人主动说话吗?”   阿枣给挤兑的怒了:“我中二期行不行!庄朝还有律法不让杀人呢,你看每年的杀人犯少了吗!”   薛见:“...”   阿枣忙又装出娇怯怯傻白甜的样子:“我娘是不让我跟男人说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娘呐。”   薛见:“...”他缓缓道:“你不把自己当女人就可以了?”   阿枣不解:“为什么你不让我把你不当男人呢?”   薛见:“...”   阿枣忏悔,每回说不了三句话她就暴露本性了!   这清奇的画风实在是太像家里那个了。   阿枣想着家里的亲娘和亲哥估计要急死了,主动道:“劳烦公子在这里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就行,我爹爹和娘亲肯定急了。”   薛见自然不可能在这儿放她下来,他们一行人途中遇到了刺客,一直被追杀至此,要是把她现在放下来,保不齐就要丢命。   他闭了闭眼,他才道;“你方才不是说,和男人说了太多话,就要嫁给他吗?”   阿枣:“...”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   即使被追杀,薛见的神态还是十分从容,甚至还有闲心调弄她几句。   他又忽的凑近了,两人鼻尖几乎挨在一起:“路上特意跟我说了这么多,是想嫁给我?”   阿枣:“我不是,我没有!”   薛见微微一笑,又坐回去:“玩笑而已。"   他淡然道:“天黑路远,你一个姑娘自己走不好,先在我府里住上一晚,我明日派人通传你父母。”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阿枣身子一颤,咬牙反驳道:“不成,我娘说...’   薛见声调慵懒:“听话。” 第46章   李兰籍没回京,而是在京郊的一处别庄里,他的身份敏感,在庄朝的自由度不低,只要不离开庄朝视线范围,就算是四处游山玩水也不会有人多嘴。   他坐在高台闲听雨打芭蕉,手底下编着一个蝈蝈笼子,等着那个能陪她听雨的人,不过他等到黎明将至也没等来,反倒是手下人来报道:“殿,殿下,在离京约莫六七十里的地方发现了铁云婆子的尸体,还有车夫和几个伺候的丫鬟,也死了。”   李兰籍手一顿:“她呢?”   下人知道她问的是谁,低声道:“没瞧见尸首,好像是被人带走了。”他踌躇了一下才道:“貌似是被庄朝四殿下带走了。”   他记得她和薛见的关系并不是非常好,甚至薛见还曾对她起过杀心。   “薛见...”李兰籍轻声重复,手顿了下,随手把快编好的笼子放在一边:“回京。”   .......   面对薛见的诱哄,阿枣还是很坚决:“我娘说了,好姑娘不能住在男人家里。”   薛见无所谓:“违反一条和违反两条有什么区别?”   阿枣:“...”她小声道:“气的半死和气死了的区别。”   薛见:“...”   他正要说话,申妙在外面报道:“还有四十里。”   她话音刚落,就听‘笃’一声,一直利箭穿透马车,幸好薛见眼疾手快及时把她拉到怀里,不然阿枣的脑袋都得穿个窟窿。   申妙厉声道:“他们又来了,戒备!”   又听‘笃笃’几声,驾车的马瞬间乱了,阿枣身子一晃,差点没从马上跌下去,薛见重重一脚,直接把车门踢飞,拽着阿枣骑到了马上,马儿乱跑,直接把两人带到官道旁边的林子里了,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他那一行人不留神就被冲散了。   阿枣那马技就别提了,半个身子挂在外头,薛见见势不好,用力一蹬马背挂到了粗枝上,阿枣自然也被带了上去,不过她进过一番颠簸,差点没吐出来,没忍住干呕了几下,身子一晃,险些从树枝上掉下去。   薛见立即伸手拉住她,听见一阵脚步声越来越急,本想叮嘱她别松手的,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阿枣也听见了脚步声和马蹄声,吓得脸色惨白:“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薛见对她的身份差不多十拿九稳,见她还嘴硬,眯了眯眼:“别拿刚才那些片汤话敷衍我,老老实实说实话,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稳。”   他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嘴上说着要松手,却把她的手攥的越发紧了。阿枣吓到飙泪,死鸭子嘴硬:“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薛见疑心病那么重,她现在要是说了,指不定以为她和刺客一伙呢!   薛见见她死到临头还嘴硬,故意把身子往下一低,吓得她吱哇乱叫,抿唇道:“你究竟说是不说?”   阿枣怪叫了声,仍旧嘴硬。薛见没想到两个人里最先败下阵来的竟是自己,眼看着淡淡火光越来越近,手臂一振把阿枣拎了上来,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阿枣心头别别乱跳,眼看着底下不少蒙面黑衣人四下搜寻,捂住嘴不敢发声,等他们走远了才轻声问道:“究竟是谁想杀你?”   薛见冷眼看过来:“为什么不是想杀你?”   阿枣:“...”   他挑了挑眉:“早知道把你交给那些人,没准现在就没事了。”   阿枣不敢再多话,薛见闭目细听,确定那些人走远了才跳下来,阿枣看了看到地面的距离,哆哆嗦嗦地道:“我,我怎么办?”   薛见本来想伸开双臂接住她的,听她这么一说又收回手,淡然道:“我为什么要帮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阿枣差点指天发誓:“我真的出身清白没有害人之心啊!!”   这话还是没说到点子上,薛见略感焦躁,见她一脸可怜巴巴,又熄了逼问的心思,伸手道:“跳下来。”   阿枣白着脸往下一跳,可惜位置不太对,薛见一只手正托在她臀上,绵软饱满,富有弹性,他心里暗哼一声,她还跟自己装傻,这饱满的手感除了沈入扣谁还有?   薛见强忍着捏一捏的冲动,把她放下来:“走。”   他肩上本就有伤,这么一动荡伤口裂开,又开始往外冒血,阿枣看了都呲牙,想给他包扎,发现自己身上就剩下肚兜和亵裤了,那几个老梆子连中衣都没给她,开口道:“公子等等。”   薛见脚步一顿,她从外面披着的披风上扯下一条布给他扎紧,这个动作使得里面的大红鸳鸯袔子若隐若现,虽然明知道时候不对,他脑海里还是不自觉冒出许多旖旎的念头来。   两人往林子外官道上跑,恰巧遇到正在找他们俩的申妙:“可算找着您了,那伙人也在找您,方才我们在林子里跟他们交手过几回,留了三条人命,不过摸不清他们有多少人,您又不在,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她又沉声道:“我们又发了信号,京城的巡城守备已经闻讯过来了。”   薛见点了点头:“先回京再说。”众人策马狂奔,往前走了一段之后,终于跟巡城的将士接上了头,右他们护送回京。   薛见见到她之后最上心的已经不是刺客问题了,他骑在马上垂眸想着让她自己主动交代的法子,想着想着终于平安到了京城。阿枣本来想趁机开溜,被薛见强行留下了。   阿枣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带入了薛见府上,薛见倒是没如她想的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而是着人安排了一间客房让她暂时先住下,她松了口气又一脸莫名其妙,小心探问道:“公子是宗室子弟吗?”   薛见挑了挑眉:“你又知道了?”   阿枣低声道:“我瞧见了门口的薛字,薛是国姓。”   薛见哦了声:“与你何干?”   阿枣给噎了下,闹不明白他的态度,此时马车停下,薛见先下了马车,阿枣跟着跳下车,申妙翻身下马,走过来笑问道:“殿下晚上要幸这位姑娘?”   阿枣脸色发白,薛见皱了皱眉:“我已经说了,把她暂先安置在客房。”   申妙眼里兴味更浓,薛见带回来一个貌美女子却什么事都不干,实在是值得玩味:“殿下府中也不方便,不如就让这位姑娘和我住?“   薛见瞥她一眼:“你今天话很多。”   申妙识趣地耸耸肩退下了,薛见也没再搭理阿枣,让手下一个女管事把阿枣带到客房,这个管事阿枣是常见的,行事一向规矩,今日把她带到客院,帮她收拾好床单被褥,还拿来了寝衣和干净衣裳,躬身道:“这两件都是我没穿过的衣裳,咱们身量差不多,姑娘先将就一二,我这就让绣房赶制衣裳。”   阿枣正要说不必,管事就笑了笑道:“这是殿下第一次带姑娘回府,姑娘好福气,不过也别多心,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这话的意思就是薛见对你动心可以,但是你要是起了攀高枝的歪心,那就不大好了,阿枣现在有种换个角度看世界的感觉,新鲜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然后钻被窝里怎么都睡不着,想着家里得多担心。   她睡了,薛见却还醒着,平川恭身沉声道:“殿下,您这回遇刺非同小可,那帮人敢在京城边上动手,绝非小可!要不是您及时下令放火烧船,咱们只怕回不来了,请您定要严查此事。”   薛见点头,平川又道:“我为您请太医来吧,那箭上难保不会有毒。”   薛见道:“你请太医回来的时候顺便把沈入扣一并叫回来。”   平川一愕,不过很快点头,薛见却难得踌躇起来,轻叹了声:“罢了,让她睡个安稳觉,明儿早上再叫吧。”   ......   可惜阿枣睡的一点都不安稳,李氏和沈入扣更不安稳,沈入扣一直跟王总督论策论到傍晚,脑子已经开始阵阵发蒙,眼看着就要再发病,忙对王总督告了罪。   王总督现在真信了他是抱恙在身,见他面色苍白,忙起身告辞。   沈入扣一直咬着嘴唇,等他带人走了才闭眼晕了过去,李氏暗叫不好,忙架着他上床休息,忙活了半天才想起来闺女没回来,她顾头不顾尾,出去找到半夜,急的都快晕过去,又怕家里沈入扣出事才回了家。   幸好沈入扣此时醒了,而且难得是清醒状态,自然十分焦急,陪着她一起出去找寻,还跟她说:“实在不行咱们就报官,就算被发现也比小妹下落不明强。”   两人正准备出门,平川就在门外喊道:“沈长史,开门!殿下有事找你,让你去见他。”   李氏现在只想着女儿能平安回来,哪里管什么殿下不殿下的?她不耐回道:“我家儿子病着,没功夫见人!”   平川只认薛见的吩咐,可不管你是谁,在外头喝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婆婆妈妈的,殿下说了一定要见你,指不定是有什么大事呢,病了大不了殿下给请太医!”   李氏怒了,沈入扣听他砰砰敲门,大有不进门不罢休的架势,皱眉高声道:“稍等,我这就去。”他记得亲妹跟自己讲过几个易容的技巧,他生怕出昨天出王长史那档子事,用艳红的脂粉给自己脸上点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点儿,这才出去开门。   平川见他的脸吓了一跳:“你脸怎么了?”沈入扣敷衍一句,取了个斗笠给自己带上。   沈入扣在路上想见了薛见不知能不能向他求助,此时就算被发现也不重要了,现在小妹的安危最要紧。   薛见在花厅里等着他,他昨天把那女子扣住,十拿九稳沈家再找不出一个沈入扣来,见这又来了个‘沈入扣’,面露疑色:“你带着斗笠干什么?”   沈入扣比阿枣高,不得不弯着腰跟他说话,又压低了声音:“卑职脸上长了疹子,有碍观瞻。“   他身形还是跟易容后的沈丝丝有细微差距,薛见下巴一扬:“摘下来。”   他根本没给人拒绝的余地,沈入扣手指动了动,摘下斗笠,露出一脸能把密集恐惧症吓死的红点,多的让人根本看不清脸。薛见惊了一下,一瞬间把之前种种都忘了,托起他下巴沉声道:“你脸怎么了?有人给你下毒?谁暗害你?”   沈入扣:“...”   他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直男,被男人托下巴还是头一次,脸色极为难看,这位殿下也太变态了!!   他忍了又忍:“回殿下的话,卑职犯了樱桃藓。”   “你明知自己不能吃樱桃,怎么又吃了?”薛见一手捏在他的肩上,已经从方才的惊怒状态退了出来,眯眼细细打量他:“你弓着腰做什么?“   沈入扣忍着踹人的冲动,不着痕迹地退开几步:“最近劳于案牍,腰有些不好了,一直起来就腰疼。”   薛见又坐回原处,用绢子一根根擦着自己的手指,拖长了腔:“我昨天回京的时候遇到一位女子...”   沈入扣的心提了起来,他不急不慢地道:“我总觉着她相貌轮廓和你有些相似,你要不要瞧一瞧?”   沈入扣虽然知道自己入了套,但还是没法抵挡诱惑,咬咬牙道:“卑职还真想瞧瞧。”   阿枣就被带了上来,看见亲哥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压抑住惊呼。薛见瞥了两人一眼,忽的道:“我府上这位沈长史说他认识你。”   沈入扣一惊,阿枣咬了咬牙:“实不相瞒,这位是我兄长!”   薛见面色不动:“哦?”   阿枣还能怎么办,只得继续瞎编:“其实他...是我表兄,我父母双亡家中又无亲戚,只得来京城投奔表兄,昨日就是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歹人...我不敢跟公子说实话是因为...我怕公子是歹人,知道我家中父母俱在就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她说的合情合理,但薛见却面色越发冷淡,隐隐还有几分失望:“原来如此。”   他面色冷淡,本想直说,但转念又不知道想起什么,唇角微微一挑:“既然如此,那就恭喜你们兄妹相认了。”他又瞥了眼沈入扣:“你有病在身,这几日就不用当差了,先在家歇着吧。”   阿枣没想到这样都能给自己混过去,心里一喜,双腿一软,心里又觉着十分对不起薛见,一时间百般滋味。   平川等他俩走了才一脸懵然:“殿下,我怎么没瞧明白?那姑娘是沈入扣的表妹?您叫沈长史来是为什么?”   薛见道:“为了做一件事。”   平川茫然;“您方才做了?”薛见神情转淡:“我已经知道了。”   这对话十分的莫名其妙,平川听不大懂,主动道:“昨日您让我查您不在这些日子沈长史的动向,有人传出沈长史当年科考舞弊,她又迟迟不肯见对他十分赏识的王总督,皇上起了疑心,流言四起,要不是王总督求情,皇上已经下令捉拿沈入扣,严加审理了。”   薛见只听这一段就知道背后多少牛鬼蛇神在作怪,本来还恼着她,现在又不悦起来,他才走了没几日这帮人就骑在他的人头上作威作福,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跑到荒山野岭?   他面色沉凝,忽抬头问平川:“你觉着沈入扣怎么样?”   平川犹豫了下:“说实话,对您是十分尽心的。”他原来也怀疑沈入扣是不是作秀,但作秀又作不出这样的。   昨天他见到那伤口起了五分的疑,真正让他确定八成的,就是她知道他受伤时,满脸的关切和挂怀。他这般想着心底不由得一暖,寒寒暖暖交替,不由轻叹了声。   ......   回去之后沈入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还没张口又犯病了,半昏半睡在床上,李氏见她回来的时候去了易容,衣裳也变了一身:“你昨晚是不是...”她又怕问出来惹女儿更加伤心。   阿枣哭笑不得,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得含糊过去,她在家歇了几日,沈入扣病情又开始反复,她只得继续易容去给薛见干活,不过见到他都觉着底气不足。   薛见神色如常:“听说王总督前几日过来向你问治水之策了?我跟你相识多年,想不出你竟有这等才干。”   阿枣干笑道:“一点雕虫小技而已,比不上殿下的经天纬地之才。”   他挑了挑眉:“你表妹安置的怎么样了?”   阿枣道:“额...还好,她还有个近亲,所以几天都在外面找人,我就派了个下人跟着她了,别的不大清楚。”   她提前打了个预防针,省的薛见要见她‘这位表妹’。   薛见微微一笑:“我上回无意中瞧见了你表妹身子,不过你放心...”他漫声道:“我会给她个名分的。”   阿枣:“???”   阿枣给自己捏了把冷汗:“不,不用了吧...”   薛见皱眉,拉长了腔调;“不用?”   阿枣定了定神:“那个...表妹自知高攀不起,从不敢有此念想,只求日子平安顺遂即可。”   薛见挑了挑眉:“是么?可是那日我们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可说她对我一见生情,哪怕无名无分也要跟在我身边。”   阿枣:“...”   她什么时候说这话了!你得妄想症了吧殿下!阿枣很郁闷,而且最郁闷的是她居然没法反驳。   她嘴巴张合几下才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怎么可能,我表妹家教最是严格,殿下说这话不是毁她名声吗?”   握草啊,薛见居然真的看上她了,阿枣的心态有点崩了。   薛见慢悠悠道:“所以我决定给她名分,此事自然可没过去。”   阿枣就是这么活生生给他绕进去的,半晌才道:“殿下要什么美人没有,干嘛非惦记我表妹呢!”   薛见一笑,竟也不再纠缠此事:“乞巧节申妙他们戏班要演出,晚上还有放孔明灯的,你表妹同我说她喜欢看戏,你届时让她过来。”   他改主意了,与其想法让她自己承认,倒不如陪她玩几日,逼得她不得不承认。   她又突然想到一件事,薛见在书里没看上沈丝丝,是因为她一直站在薛见对立面,但是她就不一样了,她跟薛见毫无关碍,这张脸的吸引力毋庸置疑...这麻烦可就大了   阿枣刚张嘴想要推脱,薛见目光不经意般的落在她手掌处,疑道:“前几日瞧你这伤痕不是好了,怎么现在看还有痕迹?”   沈入扣手上当然没有这道伤疤,她忙用袖子遮了遮:“一直都在呢,您昨日指定是瞧错了。”她怕薛见还要再问,忙把话题转回去:“您要叫我表妹出来看戏是吧?我回去帮您说说。”   薛见道:“我不想听到拒绝。”   阿枣讷讷道:“可是她,她要是肚子疼呢?”   薛见:“...乞巧节在五天后。”他眯起眼;“你为何百般推脱?”   阿枣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了。   乞巧节那天她卸下易容换好衣裳,幸好沈入扣醒的及时,两人的身份还能换回来一阵,她想着容貌太过扎眼,要不要戴斗笠出去呢,薛见就十分贴心地派了马车过来,她上了马车被带到聚宝街的一家戏园,戏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开锣,但是人已经坐了小半。   乞巧节就是七夕节,不过此时还没被赋予情侣节的含义,不过对于喜欢玩乐的庄朝人来说,任何节日都是他们翘首以盼的。   阿枣容色惹人注目,有不少人扭头看了过来,薛见一身宝蓝色直缀,颇有几分儒雅倜傥,他在雅间里冲她招了招手,她迈着小碎步跑上去,小声抱怨道:“我娘说了,好姑娘不能单独跟男人出来看戏,您以后别让我哥叫我出来了。”   薛见神色不改,眯了眯眼:“你这是在命令我?”   阿枣:“...”   她给薛见突如其来的霸道总裁的画风震了一下:“不敢不敢...”   实际上薛见对这张脸颇为陌生,看了会儿陌生感才淡了点,手指点了点桌面:“坐下。”   阿枣被他若即若离唬的一愣一愣的,薛见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本来以为他是瞧上自己这张脸了,现在看来也不像,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没对当沈入扣的时候好呢!   阿枣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默默地坐到薛见身边,薛见似在跟她闲谈:“你在京城还有近亲?找到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找寻一二?”   阿枣汗了下:“不劳烦殿下了,民女自己来就行。”   薛见笑了笑:“你在京城无依无靠,想过彻底安定下来吗?”   阿枣就怕他又提给名分的事,咬重二人的称呼:“殿下,民女没想到那么多。”   薛见瞧出她的想法,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了捏她两瓣嘴唇:“我不想再听到民女两个字。”他见阿枣不答,语调微微扬高:“嗯?”   阿枣:“...是。”   此时戏已经开锣,烛火微微暗淡下来,只能听见咿咿呀呀的唱腔,阿枣凝神仔细听,发现唱的就是她写的那出《鸳鸯记》,这曲调她自然是十分熟悉的,手指跟着轻轻打拍子。   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薛见的声音忽的传过来:“沈表姑娘。”   阿枣一个激灵,两人座儿本来搁了一张桌子,但是薛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她耳边,她下意识地侧开头,脸颊恰好被温润的薄唇贴住,从耳根滑到脸颊,她生生地打了个激灵。   薛见不动声色地回味,阿枣觉得十分尴尬,把椅子挪远了点:”殿下有什么事?“   薛见道:“我突然想起来,咱们也算是相识了,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枣在心里呸了声,低声道:“我小名丝丝。”   薛见轻笑了声:“丝丝,我觉着不及阿枣好听。”   阿枣身子一僵:“阿枣是谁?”   薛见一本正经:“我一个姘头。”   阿枣:“...呵呵。”姘你奶奶个嘴。   此时一曲演完,底下有几个爷们起哄着什么,本来只是几个人,但是很快就响成了一片:“让芳老板出来,我们要听她的《春江花月》,乞巧节了芳老板还不打算露个脸?!”   底下闹哄哄一片,阿枣不禁小声问道;“殿下,芳老板是谁啊?”   薛见没什么兴致:“一个歌女。”   底下吵成一片,抬手唱名的人和申妙商议一番,决定把那位芳老板请上来献艺,阿枣定睛一看,见有个姿容婉丽的女子走上来手里还抱着琵琶。申妙的美胜在妩媚,方如是的美胜在清丽,而这位芳老板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她眉间的阴郁和忧愁。   阿枣开始回忆起来,按理来说有这般出众的人物应该出现过啊,薛见见她目光一直落在芳老板身上,起身道:“走。”   阿枣忙站起来;“不看了?”   薛见神色冷淡:“没意思。”   两人出了雅间,芳老板忽的抬眼往这边瞧了眼,目光一直追随两人出去,这才把心思收回到琵琶上。   街上早已经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阿枣这小身板一入人.流就给挤的东倒西歪,薛见见状回身握住她的手:“跟在我后面。”   阿枣并不是第一次碰薛见的手,但是跟他手拉手走在大街上还真是第一回 ,那别扭劲就别提了,她手心冒汗,忍不住想抽回手:“殿下能不能松手,让人瞧见了对您的名声不好。”   薛见的名声无所谓啦,反正他以后可是要万花丛中过的,她的名声可就糟了。   薛见握的紧了紧,侧头问道;“不喜欢我牵着你?”   阿枣点了点头:“我跟殿下非亲非故...”很想哔哔几句,但是为了维持沈丝丝的人设她忍了,她已经毁了一个沈入扣,不能一错再错了!   他眉眼一弯:“好啊。”阿枣正琢磨他今天好说话的不像话的时候,就觉得手腕上一股大力传来,她整个人直接被带到他怀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贴着他胸膛,人被一阵好闻的兰香包裹住。   薛见低头看了眼她的发旋,轻拍她的肩安抚,手又下滑握住她的细腰,轻轻一笑;“不想牵手,那就抱抱吧。”   阿枣:“...”她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皱着眉拼命推拒:“殿下自重。”   薛见勾唇一笑:“我答应过你兄长今晚要好好照顾你,这里人那么多,你若是磕了碰了,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阿枣:“...”   她把这话努力理解了一下,也就是说她自己让薛见调戏她自己?!   这他妈是什么神逻辑! 第47章   阿枣挣了挣没挣脱:“殿下您能撒手了吧!我用不着您照顾!”她现在要是沈入扣就没那么别扭,但现在是沈丝丝,就十分难受了。   薛见脸不红心不跳地道:“那就当你照顾我。”   阿枣真怒了:“要不要您骑我脖子上,我抱着您把尿啊!”   薛见:“...”   薛见见她真火了,十分懂得见好就收,松开手带着她的手臂:“跟我来,咱们去看画舫游船。”   这回好歹算在接受范围内了,阿枣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要是她现在用的是沈入扣的脸,肯定没那么纠结,不过她现在顶着的是沈丝丝的脸,还是要注意一点名声的。   两人谁都没瞧见,李兰籍站在临街的二楼,生生捏碎了手里的茶盏。   薛见带着她到湖边看画舫,此时画舫上挂满了各样彩灯,将整个河面照的亮如白昼,薛见挨个指着跟她介绍,等到一艘孔雀型的画舫行过来的时候,他淡然介绍道:“这是豪商河神捐的画舫。”   阿枣不禁赞叹道:“这艘好看。”她跟河神这些日子常有书信来往,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是关系也算很亲近啦。   薛见唇角一挑,瞧她一眼,对着手下人抬了抬手,手下人递过来两个精巧的小盒子:“这是乞巧节的一点小玩意,送给你。”   她也没在意,随手打开第一个,就见是一个纯金用宝石点缀的摩罗睺,她掀开第二个,也没注意看,手伸进去摸了摸,就觉着一个毛乎乎的东西爬到手上来了,她低头一看,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幸好薛见选的地方没什么人,不然她这连绵不绝的惨叫估计就要吓倒一片了,因为她手上趴着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小蜘蛛。   有种病叫昆虫恐惧症,阿枣估摸着自己有点这个毛病,小蜘蛛爬到她袖子上,她理智瞬间丧失,一边吱哇乱叫冲到薛见怀里把袖子往他身上蹭:“啊啊啊啊啊啊!!!”   薛见:“...”   他不解道:“你怎么会怕这种小果子呢?”不过他说归说,还是伸手把人搂紧了。   他发誓她绝对没有故意吓唬她的意思的意思,乞巧节传统,逮来这种名叫‘果子’的擅长织网的小蜘蛛放在精巧的匣子里,再把匣子放在少女闺房里,若是结出来的网细而密,就寓意着女子有一双巧手,送给女子,也有祝她心灵手巧秀外慧中的意思,乃是乞巧节传统,跟过年吃饺子一个意思,他对阿枣吓成这样十分不解。   阿枣吓到精神失常:“大佬你给的是蜘蛛又不是大闸蟹!我能不怕吗!”她哆哆嗦嗦地伸手:“能不能帮我把它拿下来。”   “我也怕啊。”薛见颇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笑吟吟道:“你亲我一下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阿枣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啥子了,冲过去冲他脸色吧唧来了一下。   薛见:“...”毫无美好的感觉。   他无奈,见她真吓着了,伸手帮她把蜘蛛拿起来放到盒子里,十分费解:“有这么害怕吗?”   阿枣看见他把盒盖锁紧,确定他没有放第二只蜘蛛,这才虚脱般靠在岸边的石柱上,想了一下:“您想想,把您扔在乡下那种土肥池子里,您就能理解我的感受了。”   薛见:“...”   她才从蜘蛛惊魂里缓了口气,薛见见她也没心思赏景了,拉着她道:“去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阿枣拍了拍胸口,也没觉着他拉自己别扭了,闷头吃完饭,谢绝了薛见送她回去,薛见也没强求,一手摇着折扇悠然道:“你兄长有意将你许给我,你可知道此事?”   阿枣:“...”   她脸扭曲了一下,无数个小人在心里把薛见蹂.躏了一番,她才开口道:“不知道。”   “唔...”薛见折扇在手心轻敲:“这事我也在考虑,毕竟你相貌普通气度也一般,但我总不好对你不负责。”   阿枣每个字都从牙缝里蹦出来:“那您就慢慢考虑吧!”她肯定是脑残了才会觉着薛见对她有意思,她转头喃喃道:“我回去吃点脑残片。”   薛见见她恼了,拉住她道:“方才只是玩笑...”他倾身在她耳边道:“你讨人喜欢的要命,让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阿枣老脸一红,也拿不住他到底想什么,转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坐上马车走了。   她回程的时候理了理思路,不管薛见怎么个想法,她对薛见这种狂炫酷霸拽类型的实在不感冒,要是今天约她的是河神,她没准直接就答应了。河神在书里可是说过‘一生只会挚爱一人。’薛见吧...想想她那一长串红颜名单阿枣就头疼,所以她自己管好自己就行,大不了过几天再来个‘表妹突然消失’,难道薛见还能强逼她不成?   然而没多久她就被自己打脸了,薛见真能...   她和河神书信往来的时候,河神一直保持了高度耐心,可以说是一等一的灵慧人了,针对她的麻烦还能出谋划策,言谈并无半点轻视之意,而且从只言片语就能猜出她的心思和苦恼,简直是五好朋友。   阿枣下了马车就见家门口停着一匹枣红大马,有个清丽的身影牵着马,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阿枣愕然道:“方姑娘?”   少年转过头来,果然是方如是,她看见阿枣不觉愣了下,迟疑道:“你是...”   不少女人欣赏别的女人的时候,标准总比男人要高了好几线,更何况方如是本身就是个绝色少女,但即便如此,她眼底还是不由露出惊艳神色来,大方欣赏了好几眼。   阿枣愣了下才道:“我是沈入扣的表妹,来投奔他的。”谎话说得多了也顺嘴了。   方如是恍然:“他说要找的人就是你吧?”阿枣茫然,方如是递给她一个药瓶和几包药材:“上回我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给撞伤了,寻摸着找到这儿来,劳烦你把这些药和补品给他,我就不进去了。”   方如是说完骑马就走,阿枣一脸懵逼,回去把补品给亲哥,沈入扣想了想才道:“我想起来了,上回大早上的为了找你我租了匹马,不留神和她撞上了,她差点摔下马,她的簪子也断了一根。”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根修补过的玉簪:“你既然认识她,回头你把这个还给她吧。”   阿枣看了眼左边的补品,又看了看右边的玉簪,只想问一句剧情还能不能好了!   ......   过完乞巧节,阿枣又得装成沈入扣去给薛大佬干活,薛见看起来神清气爽,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问问我昨晚上和你表妹过的怎么样?”   阿枣只得配合问道:“您和我表妹过的怎么样?”   薛见笑意清浅:“尚可。”他瞟了眼阿枣:“你表妹还对我剖白了心意。”   阿枣:“...”忍住,忍住!   薛见抚着下巴琢磨:“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总得谢谢你。”   阿枣听到谢字脸色才好看了点:“殿下客气了。”给点真金白银最实在,最近没画春.宫她的收益又减少了一项   他笑了下:“空里流霜的温泉池子修好快一个月了,你随我去泡温泉吧?“   阿枣:“...”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给点银子吗!   她慌忙摆手道:“不必了,卑职昨天才洗过澡,再说您胳膊上还有伤,别沾水的好。”   “我已经无碍了。”薛见蹙眉:“泡温泉跟洗澡怎么能一样?”   阿枣忙道:“对我这种粗人来说都一样,您自己去享受吧,我还有活儿没干呢。”   薛见道:“你是女子吗?”阿枣咯噔一声:“殿下何出此言?”他挑眉道:“不是为何这般扭扭捏捏,你我俱为男子,难道我还能把你如何?”   阿枣嘟囔了一句:“我怕你捡肥皂...”薛见皱眉,她只得退了一步:“泡温泉恕难从命,不过卑职可以在一边帮您擦擦头发递下毛巾什么的。”   退一步海阔天空,着把她逼得狠了也就没意思了,于是颔首道:“好啊,你随我过来。”   空里流霜是扩府之后新建的一个院子,因为扩府的时候发现了一处温泉,所以特地盖了这所小院专供泡温泉,她进去之后看见薛见换了身素白的袍子,只用束带束住,越发显得他腰线劲瘦,双腿修长,被勾勒的身材极好,再加上那张颠倒众生的俊美面容,简直是人间极品。   阿枣估摸着他内里什么都没穿,只看了眼她就后悔了,当时应该拼死也不过来的。   薛见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招手道:“过来。”   阿枣被逼无奈,只得耍起了流氓,邪魅一笑;“殿下特地叫卑职过来是想比大小吗?”   薛见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道:“是啊,所以你怎么还不脱裤子?”   阿枣:“...”   薛见又微微一笑:“听说你有八两重,我很想见识见识。”   阿枣:“...”   正在她骑虎难下之时,院外突然有下人报道:“殿下,皇上请您进宫一趟。”   阿枣死里逃生,长出了口气,薛见皱皱眉,换好衣裳出来,一锤把她的退路定死:“在这儿等着我,回来继续。”   阿枣:“...”   薛见进宫之后就有点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皇上招他近前,先说起个旁的事:“刺杀皇子视同谋逆,刺杀你之人朕定不会轻饶,朕已经下旨彻查此事,你放宽心。”他说完又笑道:“还有件好事,你二哥要回来了。”   薛见适时地堆出喜色:“许久没见二哥了,不知他在秣陵待的如何?”   皇上对他及时表现的兄友弟恭十分满意:“倒还可圈可点。”他顿了下,神情又淡了下来:“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太后一直盼着抱个小皇孙,次月月初选妃,太后和朕会帮你看个合心的,你自己若有中意之人,也说出来,可别错过了。“   薛见身子一顿:“儿臣抱恙在身,暂时不想选妃。”   皇上道:“这却无妨,先选出来,昏礼还要按例准备半年,到时候你也该好了。”   薛见躬身行礼:“父皇,儿臣暂时不想选妃。”   皇上脸色一冷:“你是不想选妃,还是惦念着旁人?”他声音沉凝:“沈入扣治水有方,王总督十分欣赏他,向朕百般举荐,朕已经决定,等他任满就将他外放。”   王总督的人品他信得过,既然他选的人才肯定不会太差,而且借此能把人调开,熄了他这儿子的心思,一举两得。   薛见沉吟片刻才道:“二哥身边的柳长史是昔年探花郎,后入翰林,才能卓越,眼看着是阁老的人选;三哥的长史原来在秣陵当官,极受百姓爱戴;五弟的长史是昔年帝师之子,门第显赫,本人也颇为明理;还有老六老七老八老九,臣身边的长史是什么样的人,父皇您想听听吗?”   皇上语塞,他知道薛见定会反驳,但是没想到他会从这个角度反驳,就算是人才也会审时度势,见他不得自己喜爱,自然不会投效他。比起别的儿子身边的高官重臣之子,他身边都是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他这样说皇上确实辩无可辩。   薛见看来也是戏精级人物,自嘲一笑:“好不容易出了个沈入扣,现在也要没了。”   皇上都不知道话茬怎么拐到这上头来,头疼道:“那就问问沈入扣自己愿意不愿意调任,若是他想离职,我会另派得用之人辅佐你的。”   薛见心里一紧,他知道权势对天下人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不论男女,再说万一她想帮她兄长挣前程呢?   皇上显然是有准备的,没多久阿枣就被带到了丹阳殿,不知所措地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皇上对着她倒还和颜悦色:“沈卿,上回王总督见过你之后,对你十分赏识,又把你新做的《水经》给朕看了看,朕也觉着你在治水方面见解独到,打断等你任满就外放,你可愿意。”   薛见深吸了口气,等着她回答。   阿枣愣了下,跪下道:“多谢圣上美意,微臣不愿,微臣自知才干有限,这些年多亏了殿下教导才勉强不出错,实在没有治理一地之能,请圣上另择贤才。”她又觉着自己说话太僵,主动道:“若只是治水之策,微臣愿意把这些年的研究都整理出来献给皇上。”   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太清楚了,祸害祸害薛见还行,就别去祸害别的百姓了...再说沈入扣如今病情反复,以后要是能好,肯定还会有机会,再说什么差事能比死心塌地跟着男主强?   薛见握住椅子把手的手不觉松了松。   皇上大怒,重重一拂袖:“放肆!”   他力道不小,眼看着桌上一把裁纸剪刀冲着阿枣飞了过来,她躲闪不及,慌忙低头,薛见突然起身,伸手拦住了那剪子,恭敬递给皇上:“父皇小心,别伤了自己。”   皇上见他这样,更加恼怒:“出去!”   薛见就带着阿枣告退了。   皇上想到刚才他舍身为沈入扣挡着的那一幕就觉得头大如斗,忍不住去懿康宫跟太后商量:“儿子想着,既然把沈入扣调不走,干脆给老四选妃,再给沈入扣赐婚,看老四还有没有那个脸跟人抢有妇之夫!”   太后正想说你这样强逼只会适得其反,皇上却觉着自己想了个好主意,急吼吼地出去操办了。   太后更加头疼。   ......   薛见的心情跟太后皇上截然相反,含笑问阿枣;“皇上既然赏识你,外放定然会去富饶之地,以后你的前程不会太差,你为何要拒绝?”   阿枣给搞得有些紧张,随口敷衍道:“我不是舍不得您吗。”   她想了想又高兴起来,这位以后可是得天下的主,一直跟着他有肉吃啊!   薛见唇角扬的更高:“我带你去聚宝街吃饭。”   阿枣果然开心了:“还是去睦月居吗?”睦月居她有点吃够了。   薛见道:“是一家新开的海鲜馆子。”   阿枣屁颠屁颠坐上马车准备跟他蹭饭,路过聚宝街的一家绸缎庄的时候,她突然出声喊停:“殿下麻烦让马车听一下,我给我娘扯点布料。”   现在她手头有了点余钱,李氏却还一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她想着李氏过生日给她买点什么。   薛见去隔壁挑文房四宝,她进了绸缎庄挑花色,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方如是进来了,她眉眼一向明快,今日不知怎么的却面色沉凝,阿枣跟她打过招呼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见到她有些欣喜,转眼笑意慢眸:“阿沈啊。”   阿枣跟她也是朋友了,主动问道:“你怎么了?瞧着精神不大好。”   方如是面色淡了下来:“最近快要皇子选妃,我正当龄,又没有未婚夫,也得参选。”   书里写过,她是长房嫡女也是独女,他们家好几个亲戚都惦记着她父亲的爵位,自然想把她打发嫁人。她心又有鸿鹄志,并不甘心只当一个持家妇人。   阿枣不好说,只得安慰道:“几位殿下的品貌都极为出众,你放宽心...”   她冷淡一挑眉:“我只是不喜欢像大白菜一样让几个男人挑来选去。“   她略有踌躇,抬眼一瞧阿枣:“你定过亲吗?”   阿枣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她身上来了,摇头道;“原来定过,后来我大病一场,那家人就把亲事给退了。”   她踌躇了一下:“你和殿下...”   阿枣最近也终于知道了两人的闲言碎语,忙道:“没有的事,别听外面那些人乱传。”   方如是最近听了她和薛见不少风言风语,叹气道:“清者自清,只要你立身分明,流言蜚语传不了多久的。”   阿枣张了张嘴,薛见就已经走进来,拉起阿枣:“怎么买了这么久?”   他说完看了眼方如是,眼底满是冷意,方如是沉默以对。   阿枣道:“跟方姑娘聊了几句。”她现在已经彻底放弃撮合男女主了。   薛见带着她出门,阿枣却怔住,她和方如是擦肩而过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方如是往她手里塞了张字条。   薛见最后回首看了方如是一眼,又看了眼阿枣,最终还是忍下了什么都没说。两人吃完饭,回去之后没多久薛见就听到了皇上想给沈入扣赐婚的消息,合着外面的蝉鸣蛙噪,他更觉烦闷:“皇上还真是不死心。”   而且最烦闷的是,他还没法子直说他是个直的,他喜欢的是女人。   他长睫垂下,阴影将朱砂痣遮住,吩咐道:“传出风去,说沈入扣不举性子阴晴不定还有嗜虐之癖,我倒想瞧瞧还有哪个女人敢嫁给她。” 第48章   阿枣等薛见走了之后,就把小纸条拿出来看了眼,上面是方如是用指甲刻的字迹,写了时间和地点,想要约她过一段时间见一面,她越发好奇,方如是约见她做什么?   她这边正琢磨着,王长史就抱了一打画像给他:“这是参选女子的画像还有家境生平介绍,要是有中意的就让他挑出来,下月月初大选。”   虽说薛见在皇上面前不大得脸,但他的脸好,还是有不少高门嫡女倾心的。阿枣‘哦’了声,把这一打画像抱过去给薛见,他随手翻了翻,又让阿枣过来,悠然道:“不如你帮我挑一位?”   阿枣忙道:“这您可就是折煞卑职了,您选妃还得合您的心意才好。”   薛见把画像塞给她:“无妨,你帮我看几个就是。”   阿枣只得低头翻看,琢磨着里面有没有薛见的红颜,看见一个容貌不错的就拉开给薛见:“您觉着这位刘姑娘怎么样?”   薛见见她面色如常,没见诸如吃酸恼怒之类的神色,握住茶盏的手不由顿了顿:“不怎么样,八字眉克夫。”   阿枣只得继续低头找,看到一个样貌娇俏的,眼睛一亮递给他:“这个呢?”   这位姑娘是名叫周如素,皇上自打上回薛见说过那番话之后,觉着对这个儿子有些亏欠,所以周如素是他挑中的。薛见没有母族撑腰,周如素父亲是都转运盐使司转运使,实权人物又是肥的流油的差事,而且根正苗红深得皇上信任,虽然不算世家,但有钱有权十分实惠,不得不说这门亲事选的不错。   周如素本人听说原是不大乐意的,后瞧了薛见一眼,不愿意就变成十二万分的愿意了,还主动催促父亲商议促成此事。   薛见瞧了一眼,没言声,忽的从一打画里抽出来一张,细细看着她神情:“你觉着她怎么样?”   阿枣一见是方如是,不由咧嘴笑了:“好啊,跟您是天生一对。”在书里的时候太后就有意把方如是许给薛见,没想到两人自己成了。   薛见瞧见这张傻笑的脸就郁闷,把画像全扔在她怀里:“拿回去,不必看了。”   阿枣劝道:“皇上的吩咐,您就算应付一下,也还是选出几个来吧。”   薛见头也不抬:“你表妹。”   阿枣:“...”   她自觉闭嘴,反正薛见什么时候结婚跟阿枣也没啥关系,拢了拢就转身往回走,薛见忽然道:“方家人口多事情也杂乱,方如是本身也不是简单之人,你最好少跟她来往。”   阿枣听他就是这么评价女主的,心情复杂,嘴里含糊应了声。   薛见见她心不在焉,眉梢一挑:“早上的事还没做完,你还不跟我过来?”   阿枣茫然道:“什么事?”   薛见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地道:“泡汤。”   阿枣:“...”   自己答应的事跪着也要干完,薛见在池子里洗澡,阿枣就拿着干净巾子在外面等着,顺便叮嘱一句:“殿下您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薛见脸本来一直绷着,听到她这句话才缓了缓,抬步进了池子,等他出来的时候上身竟然是裸着的,露出分明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肢,阿枣捂住眼道:“您注意点吧,光天化日的多丢人。”   薛见:“...”他按着额角道:“我只是在屋里又没有出去。”   阿枣惊了:“您还想出去裸.奔?!”   薛见:“...闭嘴!”   他乌发半干,身上还挂了点水珠,尤其是裤子半潮贴在腿上,有处微微鼓起,阿枣看了一眼就老脸一红,挽起袖子,专心给他擦着头发,边擦边抱怨道:“按说这是下人该干的活,怎么您倒让我来干了,我可是朝廷命官,而且还不涨月俸。”   薛见突然贴近了,轻笑着在她鼻尖吹了口气:“你觉着我的身子怎么样?看的你满意吗?”   阿枣没想到他突然开始说这个,从耳根慢慢开始红了起来,脱口道:“挺,挺好的。”薛见脾气什么的先不说,身材和脸确实没得挑。   薛见脸色转瞬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你看了我的身子我都没问你要钱,你不过帮我擦擦头发,竟让我涨月俸?”   阿枣:“...”你奶奶个熊!她出离愤怒了:“您身上有什么是我没有的!”   薛见认真想了一下:“八两重。”阿枣:“...您这是嫉妒我。”   他阴测测笑了一下:“那就让我瞧瞧到底有没有八两,若是没有,别怪我送你进大内当差了。”   阿枣:“...我错了。”   她认命地低头干活,等到把薛见的发丝擦的半干,又给他擦身上,小心避开他的伤口,却不留神碰到胸前的一点,他轻轻闷哼了声,身子不由僵了僵,表情似尴尬似恼怒,抬眼瞧了阿枣一眼。   这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暧昧不尽,阿枣忙低下头转移话题:“您手上怎么多了块青紫?”   薛见以牙还牙,捏了捏她敏.感的耳垂:“还不是早上帮你挡的时候被砸的。”他说完又低头顺着阿枣的颈子往下瞧,真不知道她平时绑的是有多狠,那边婀娜曼妙竟是一点不露。   他想完才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忙调开视线。   阿枣给他擦干又给他那处青紫涂上药膏,这么一忙活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她身心俱疲地回了家里,难得沈入扣清醒,李氏正在喂他吃药,她先把选好的布匹给李氏,又想到方如是今日突然约见,问沈入扣道:“哥,你上回遇到方姑娘,有没有什么不对的事?”   沈入扣被药汤给呛了一下,脸色难得红润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阿枣无辜摊手:“就好奇问一下。”   沈入扣含糊道:“她从马上跌下来,不小心抱了她一下。”阿枣还想追问,见他死活不肯说就只能罢了。   阿枣去的第二日就听到皇上要给自己赐婚的传言,虽然未正式下旨,但她也吓了个够呛,忙拉住薛见问道:“殿下,皇上这是为什么啊?”   薛见皮笑肉不笑:“因为你狐媚惑主,入门见嫉,皇上不想看儿子被你迷的五迷六道。”阿枣一个激灵:“这谣言还美过去啊!再说这是哪有的事,卑职和您可是清清白白,单纯的君臣之情,外面那些人怎么这么能瞎说呢!”   清清白白?君臣之情?薛见神色古怪,不禁笑了下:“皇上还让我帮你物色人选,要是有合适的他直接赐婚。”   阿枣心想皇上可真能扯,展开画像看了一眼,吓得手一抖:“这是谁?!”她鼓起勇气往后看,鼻歪眼斜大小眼蒜头鼻塌嘴唇媒婆痣只有你想得到的,没有这些画像上长不出的   薛见慢悠悠道:“你未来夫人啊。”他传出来的谣言还挺有效,这几天每一个正常人敢毛遂自荐的,敢自荐上门来的都是恨嫁恨的快精神失常的。   阿枣在被皇上误会她拉着薛见搞基和给她哥娶个歪瓜裂枣回来之间纠结,毕竟前者可要凌迟处死,,最终选择了坑哥。选了一个在里面算是天姿国色的,咬了咬牙道:“殿下,就她了!”   ‘啪’地一声,薛见手里的茶盏直接碎了:“你确定?”   他捏着她下巴,低声问道:“你再想想。”   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答应了,从性别到相貌她都没有答应的理由啊。   阿枣一脸懵逼:“...”   薛见沉吟片刻才问道:“我会跟皇上拖延一二。”   流言蜚语可是会害死人的,阿枣没想到这事儿闹的这么大,大到连皇上都插手的地步了,心里难免惴惴,回家之后就跟薛见递了请假条,说要修养几日,主要是为了避嫌几天,反正这几天除了二殿下进京也没什么事,薛见本来不想批的,但是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同意了。   他批复完之后起身从乌木柜子里取了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放着一封封书信,都是阿枣写给他的,就算通篇都是寻常琐事,他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十来遍。   河神这个身份是他最开始的时候用的,当时他才出宫不久,手中无人无钱,也没有母族依靠,无奈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他担心引起什么事端,所以乔装之后戴上面具假扮成河神行走,这些年漕运的事渐渐平稳,底下的几个掌柜对他忠心耿耿又能独当一面,除非有难以抉择的大事,他几乎不用河神这个身份了。   但想知道阿枣心里的想法,河神这个身份显然比薛见好用的多,让她郁闷的是她对河神的欣赏和亲近远超过四皇子这个身份,信里几乎也是无话不谈。   他思量片刻,决定以河神的身份见一见阿枣。   阿枣在家闲了好几天,方如是家里又出了些事,她把约期推后,阿枣恰巧这时候收到河神的邀约,自然十分高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河神约见的地方还是京郊的那处别庄,离她家颇有些距离,她起了个大早往别庄赶,还是迟了一个时辰,庄子的管事尴尬笑道:“沈公子对不住,我们东家本来早来这等着了,没想到临时有些急事,这才走了。他让我好生招待你,他一办完事立刻赶回来。”   阿枣道:“无妨,本就是我迟了。”   管事先引她去吃饭,又在庄子各处转了一圈,见她面有疲倦,笑道:“我为您准备了小憩的屋子,您先歇会儿,没准午睡起来我们东家救过来了。”   阿枣本来觉着在人家家里午睡不太好,但是抵不住瞌睡虫的诱惑,盖上薄毯很快就睡着了。   薛见戴好面具走进来,见她睡的迷迷瞪瞪,也没急着叫醒她,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把她搭在胸口的手放好,拨开她额边汗湿的头发,让人再加一个冰盆过来,自己在一边坐着静静等她睡醒。   阿枣其实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睡眼朦胧间觉着他的身形竟然有些像薛见,刚准备叫殿下,河神就过来帮她把手放好,她就彻底醒了,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她有一回她信上提过手放在心口容易做噩梦,没想到河神竟然记下了...   有时候人要花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动心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阿枣现在分明觉着自己...   动心了。   河神见她醒过来,比了个手势,阿枣摇了摇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穿鞋下榻,讪笑道:“我睡的太久了...”   河神摇了摇头,提笔写道:不久,不到半个时辰。   阿枣看着他带着面具的脸,心里居然还是有种砰砰乱跳的感觉,随意道:“哦,那是不久。”她居然会对一个至今脸连都没见过的人动心?这也太不科学了。   阿枣睡的腰酸,河神及时察觉,主动写到:出去转转。   阿枣跟着他走出去,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不减,更觉莫名,慢吞吞问道:“河神啊...咱们认识久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可曾娶亲?”   河神怔了下才摇头。   阿枣迷之激动:“那你今年多大了。”   河神笔下一顿:“二十四。”   “那比我家殿下大一岁...”她嘿嘿笑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要是遇到合适的帮你留意留意。”   河神这次沉默的更久,写的比较敷衍:善解人意。   阿枣不由得跟自己对照了一下,又催促道:“具体的呢?”   河神:...没想过。   阿枣颇为遗憾,更遗憾的是自己现在还是个大老爷们。遗憾完了又开始蛋疼,她为什么会想这些有的没的啊!   河神见话题再让她带就歪的没边了,转了话头:你在殿下府上当差当的如何?   阿枣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还好,反正一共就那么些事。”   河神写到:殿下近来如何?   阿枣懒洋洋道:“还是老样子,阴晴不定不知道琢磨什么。”   河神:...   阿枣大概是被打开了话匣子,跟河神牢骚:“殿下最近行事怪里怪气的,一会这样一会又那样,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但凡不高兴了,动辄就给你脸子看,关键是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我拿的是一个人的月俸,干的是三个人的差事。”   河神:...   阿枣抱怨的高兴,没留神河神久久未动,疑惑道:“河神?”   河神轻描淡写:有点诧异殿下最近为什么会如此。   阿枣随口道:“二十多岁了还打光棍,我要是他我也急。”   河神;...   河神决定转开话头:铺子我已经帮你置办好了,在淳熙街中间,回头我会命人带你去瞧瞧。   淳熙街繁华程度不下于聚宝街,而且格调更高,多是些达官贵人云集往来,阿枣喜的摩拳擦掌:“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理咱们的店,就像对亲生孩...咳咳一样对它。”   她本来想说亲生孩子的,但是琢磨着又觉得不大对,有调戏河神的嫌疑,于是忙咽下了,瞧了河神一眼。   河神看起来毫无所觉:可要用茶?我带回来些金骏眉。   阿枣又没忍住偷瞄他一眼,心思有些烦乱,随意点了点头。河神亲手给她点茶,本来就是件风雅事,再加上做这事的人姿态又清华,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他点好一盏递给阿枣,阿枣伸手要接,忽的被烫了一下,茶盏落在地上成了碎片,她鞋面上也溅了几滴,被烫的一呲牙。   他怕碎瓷片扎到她脚里,弯腰就要捡这些碎瓷,阿枣忙一把握住他的手:“别,让下人来吧,你小心扎到手。”   河神下意识地收拢手指,阿枣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有些尴尬,但心里又暗搓搓的品评了一下,手指有力,手掌有薄茧,手心无汗,握起来十分舒服,她品评完才干笑着收回手。   两人喝完茶,又就着书店的发展探讨了一二,阿枣看天色不早了才起身告辞,河神写到:我送你回京。   她想了下,也没矫情推脱:“那就麻烦你了。”两人并肩上了马车,在马车上被颠簸的困意来袭,头一歪在睡着了,她脑袋被颠的左右乱晃,河神伸手,把她的脑袋扶正,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小憩。   阿枣迷糊了一会,进京之后人陡然增多,声音嘈杂,她一下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才睁开,含糊道:“到哪里了?”   河神掀开车帘一指,阿枣看已经到了京里,低头一看。猛然发现自己靠在河神肩头,忍不住用指关节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觉得自己宛如变态,她怎么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忘记占河神便宜!   他拉下她敲脑壳的手,轻轻摇头,阿枣耳根泛红,冲他尴尬地笑了笑,心里荡漾着轻轻一层柔波,没忍住撩了他一句,嘿嘿笑了两声,半真半假地道:“要是我以后的相...娘子有你一半体贴我就知足了。”   她说完也没给河神回应的时间,掀开车帘就跳下了马车。   她回去的路上心情颇是不错,嘴里还哼着小调,以至于路上不小心撞着一个人,她美的快上天的心情这才落了地,把那人扶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你没事吧?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   被撞的是个尖下巴精明相的男子,先是摇了摇头,突然又看见她的脸,眼睛都瞪圆了:“你...”   阿枣见他摇头,道了个歉便往家里走,尖下巴男子忍不住追了她几步,见她进了巷子才停住脚步。她回家李氏把熬好的绿豆汤端过来,又难免说她几句:“你这在家都歇了快四五天,一天到晚东游西逛的不干正事,你要再这么闲下去,仔细殿下罚你!”   阿枣不以为意:“娘您就别操心了,最近京里也没什么事,而且二殿下进京,其他几位殿下合计着准备为兄长接风,这也用不着我。”她主要是避避风头,省的再传她和薛见的绯闻。   李氏忽的沉默下来,须臾,一脸沉重:“你确定回来的是二殿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呢!” 第49章   阿枣一脸茫然:“您还认识二殿下?”   二殿下是所有皇子里年级最长,而且是最早封郡王的,听说皇上十分器重他,几年前就给了他平阳王的封号,虽然她出身不显,但自身能力出众,前途无量啊。   李氏见她不知所以,比她还惊愕,正准备说话,突然听见院外有人敲门,她只得先把话咽下去开门,阿枣跟过去,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男一女。手里拎着东西,男的就是方才阿枣不留神撞到的那位。   阿枣还以为他碰瓷碰到家里来了,正欲赶人,就见李氏一脸嫌恶:“你们怎么也到京城来了?找我们干什么?”   那位女子姿容寻常,不过眉眼有几分俏丽,赔笑道:“婶娘莫气,我哥=大伯他平阳王府上当差,王爷回京,所以我们也跟过来了,刚才我哥在巷口无意中跟入扣哥撞上了,要不是这样巧合,可见咱们两家还是有缘分呐。”   说是当差,其实就是个倒夜香的,平阳王连他们是谁都不可能知道,她说完还含羞带怯地往阿枣这边瞧了眼,可惜她姿容实在一般,这一眼没什么效果。阿枣听的越来越复杂,看来沈家和这兄妹俩还认识,而这兄妹俩竟然和平阳王有点关系。   李氏一脸漠然:“你和犬子早已没了婚约,咱们两家现在毫无干系,你这一声婶娘我担待不起,还有我儿子,别什么入扣哥的,你得规规矩矩地叫一声沈大人,不然那就是冒犯。“   这妹子还和沈入扣定过亲,她怎么没听李氏说过啊?阿枣一脸糊涂,不敢贸然问。   李氏这话说的又狠又重,女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柔弱如丝地看了眼阿枣:“婶娘,我和我哥当初也是为了丝丝妹子好,一时想差了,如今我们俩已经知道错了,特意带了礼物上门道歉,婶娘您最是心慈,求您再给我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男子也求情道:“我们家和婶娘多少年的情分,我还记得小时候婶娘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不忘我和阿妹,当初做的那事我们已是悔了...”   李氏直接说了个‘滚’,用力把门关上了。外面那兄妹俩面色都十分尴尬,想再敲门又不敢,毕竟沈入扣现在是官身。   还是妹妹先牢骚:“当年都怨你急吼吼地催着我退亲,不然我现在也是官太太,哪里拖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他今儿冷不丁见着了沈入扣,打听了才知道他现在在做官,所以舔着脸过来求原谅:“当初瞧他被打的半死那样,谁知道他能好呢?当时你不是也哭着闹着不肯嫁吗?”   兄妹俩为自己的投资眼光扼腕,妹妹犹豫了一下,她虽说人不怎么地,但到底和沈入扣青梅竹马:“我觉着沈家老大今有些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总觉着不像他似的。”   她兄长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一说我也觉着不太对,怎么像不认识咱们似的,就算讨厌也不应该啊。”   妹妹烦躁摆了摆手:“现在进京柴米油盐样样都要钱,大伯又不管咱了,咱们无权无势,还是想法再巴结巴结沈家吧,婶娘刀子嘴豆腐心。”这位大姐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双眼放光憧憬美好未来:“听说入扣哥在给殿下当差,要是搭上了他,让殿下见着我,没准还能收我当个丫鬟侍妾呢。”   李氏的回答是当着两人的面把门关上了,又抱怨阿枣:“二殿下这事你也不跟我说,现在倒好,二殿下一来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她头疼道:“我也是瞎眼,当年竟给你哥订这么一家人,可怜邹大爷那样的好人了。”   阿枣现在一头雾水,只得干笑道:“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李氏道:“你不说我更担心。”   阿枣小心开始套话,等李氏说完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丝丝生的这般貌美,李氏怕招惹事端,所以拘着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出门要么遮住脸要么乔装,所以见过她脸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可是有一回平阳王无意中瞧见过她的脸,回去之后惦记许久,还请人画了画像命人找她。   当时恰逢沈入扣被山贼所伤,奄奄一息地被人送回来,他的未婚妻兰娘——也就是方才那个妹妹,见势不好就来退亲,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反正这样的儿媳强留无意,李氏没犹豫就同意了,本来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兰娘兄长听到平阳王寻人的消息起了歹心,通过他大伯把这事传了上去,沈丝丝所以才被逼得假扮成兄长进京当官,幸好她们母女反应及时,等消息传上去的时候一家人已经离开当地。   平阳王本想留心他们的行踪,但当时他未婚妻知道此事之后不顾自己重病在身伤怀许久,闹到最后自己一缕香魂飘然而逝,未婚妻家中势力不小,平阳王被闹的焦头烂额,等这场风波平息,沈家人已经如泥鳅入海,再没踪迹,他寻了几天也就熄了心思。   阿枣恨不能拿脑袋撞墙,她原本一位沈丝丝只是个小炮灰,没想到跟她扯出关系的人居然有这么多,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李氏说完也是一脸头疼,阿枣也不好表现的太无措让她更担心,宽慰道:“我上回听殿下说,二殿下两三日后就要回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只能见招拆招,再说我只是在四殿下府上当差,寻常也见不到那位殿下。”   她暗自后悔,早知道还不如答应皇上外放呢,至少没那么多烂事,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吃。   她担忧了好几天,好在最近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河神帮她寻的那间铺子已经收拾停当,她过去瞧了一眼,跟聚宝街的那家典雅清逸不同,这家主色调用了杏黄色,不光是陈设还是器具都颇为明快,里面的书架上放的也多是闺阁读物,完全是为少女设计的书店,她瞧了十分满意,对河神的好感度暴涨,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人儿呢~~   由于是书店,开业的时候没有弄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请了几个女先弹琵琶说书,倒也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不过毕竟是新开业,客人不太多,相信以后名气打出去了客人会越来越多。   阿枣仔细看了一遍,就连一些细节都十分贴心,还有一间暗门,暗门里放着一些专门描写脖子以下的书,外面看不见里头,封皮和书名都起的一本正经,就算直接买也不会觉着尴尬,她越发觉着河神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儿~~~   她正在观看书架,就见方如是和一位柳眉杏眼打扮贵气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笑道:“可巧,又遇见你了。”   方如是一愣,也笑道:“我看这新开了家书局就进来逛逛,怎么你也在这。”她踌躇片刻,不介绍反倒太刻意了,于是跟她身边的少女介绍道:“这位是沈长史。”   少女神情自矜,本来只看了阿枣一眼,随意点了下头,但听到沈长史三个字的时候,突然转头看着她,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好。   方如是见阿枣一脸茫然,忍着尴尬介绍道:“这位是周转运使的嫡长女。”   阿枣:“...”   她一听这个这个名字就明白了,周如素啊!皇上本来有意把周如素许给薛见,但是被薛见直接拒绝,正巧那几天她和薛见的绯闻漫天乱飞,然后就有风传说薛见是为了她才拒了周如素,瞧周大妹子这表情,估计是信了。   周如素原来没见过沈入扣,在她心里沈入扣应该是个男生女相的妖孽,她此时定睛一看,发现此人也就算是个清逸秀丽,不管在男人堆还是女人堆里,都算不得拔尖。但是想到她就是败在这么个人手下,心里又格外不忿起来。   方如是还没开口,周如素就主动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沈长史,你这个点不在殿下府上当差?怎么有闲心来逛书局?”   阿枣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淡淡讽刺,笑了笑:“书局里头有我的份子,开张了几天我才有时间过来,已经向殿下告过假了。”   周如素见她四两拨千斤,挑了挑眉,随意在书局里走了几步,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扉页,不悦道:“这书局里的书怎么竟有划痕,让人如何翻阅?”   方如是实在是看不下去,接过书笑道:“摆在架子上的书天天给人翻,没有折痕才奇怪呢,你要是想买,让店家给你取一本新的便是了。”   她这么一开口就把火力吸引过去了,阿枣松了口气,听两个妹子不动声色地交锋,周如素瞧着对方如是很亲热,但她容貌不及方如是,家室底蕴也不及她,瞧着一派亲热,内里早就不服她许久了,非常标准的塑料姐妹花。   方如是应付了一阵,周如素没讨到什么便宜,手里的帕子都攥紧了,起身笑了笑:“我娘生辰快到了,我去给她买件首饰。”   方如是笑着应了,又悄悄对阿枣做了个口型‘烦死了。’阿枣笑起来,就听走到门口的周如素声音含着喜意:“殿下?”   屋里的两人齐齐一怔,转过头就见薛见立在门口,周如素边不着痕迹地整理衣裳首饰,边含蓄笑着行礼:“四殿下。”   薛见直接无视,越过她进了书局。   周如素脸上笑意僵住,阿枣才推开椅子站起来:“您怎么来了?”   薛见老虎捉肥羊似的,一把把她捉过来:“我来问问我的长史何时才能回去当差。” 第50章   周如素那脸色跟僵尸似的,方如是见状不好,拉着她道:“走走走,你不是买首饰吗?我陪你挑花样。”说完硬是把周如素给拽走了。   雅间就剩下阿枣和薛见两人,薛见瞧见方如是,面色更冷淡:“你这些日子躲着我,就是为了跟方如是幽会?”   阿枣:“...”这哪儿跟哪儿啊!   薛见见她不答,皱眉左右瞧了几眼,看见那道暗门,拉着她的手走进暗门里,将她困于双臂和墙之间:“怎么现在不言声儿了?方才和她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吗?!”   他装扮成河神的时候,只想着再给她几天时间,但又过了几天她连见他的意思都没有,他彻底不能忍了。   阿枣囧:“您冷静点好不好?”   她边提醒边琢磨着薛见要是瞧见她卖的这些小黄书,她估计就凉了,幸好薛见的注意力现在不在这上头。   薛见捏着她的下巴:“你就这么想躲着我?”   阿枣摆手;“没有的事,这不是最近卑职和殿下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的,所以想避嫌吗?、。您看连周姑娘都误会了。而且我和方姑娘只是偶然碰见的而已。”   薛见越来越不想从她嘴里听见别人的名字:“哪个周姑娘?”   阿枣更囧,他还真不记得了:“就是皇上想给您指婚的那个,没准她以后还会成您的皇子妃...”   薛见这才想起来,漠然道:“你很想让她当我的皇子妃?”   阿枣犹豫道:“这要看您想听实话还是...”   薛见凑近了,跟她抵着鼻尖:“实话。”   阿枣脸一红,果断道:“不想。”   周如素跟原本的正派女主方如是可差的太远了,就刚才那一会儿,她就看出爱听信谣言和气量狭小两个毛病来,薛见娶她实在有点...亏。   虽然不知原因,但阿枣回答速度和内容还是让薛见脸色和缓下来:“还算你有些眼色。”   暗室地界不大,两人一挤进来就不得不贴在一起,他不由得贴的更紧,恨不得把她嵌在自己怀里,一手沿着她手腕一直往上,摩挲着她柔嫩的脖颈,她几乎白皙柔嫩之极,能看到其上淡青色的经络,他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甚至能感受到指尖的脉动,。   阿枣对河神有点意思之后,对别人的亲密举动就十分抗拒,下意识地开始挣扎起来。   察觉到她的异动,薛见转了话头:“我跟你说过,离方如是远些,看来你是全然没放在心上了。”阿枣面皮一僵,薛见继续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家中人口繁多杂乱,心里不知打什么主意,对你未必怀好意。”   阿枣感觉他看方如是不大顺眼,这话肯定是参了水分的,于是含糊应了声。   薛见见她心不在焉,忽然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个龙飞凤舞的‘薛’字:“提醒你别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阿枣觉着怪怪的,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又缩了缩手:“疼,您轻点。”   薛见捏了捏她的手指,果然放轻了力道,轻轻给她吹了吹手心,斜晲她一眼:“娇气。”   他撂下笔起身,不容反驳扔下一句:“我明日要在府上见到你。”   阿枣可以说是非常懵逼,一脸茫然地回家,却见方如是在她家门口等着,她脸上笑意褪去,眉间露出难得的焦躁,歉然道:“方才人多眼杂,有些话不方便说。”阿枣示意她开口,她顿了下:“阿沈,前些天约你见面,不小心爽约,你明日晚上还有空吗?”   阿枣想到薛见的话,犹豫了下才点点头,方如是叹了口气:“那我在折桂楼等你?”   阿枣应了声,方如是转身走了,她推门进屋,沈入扣正在清醒期,她有些迷茫,干脆把方如是的事跟沈入扣说了一遍:“哥,你说方姑娘为什么两次三番来找我啊?”   沈入扣闭了闭眼,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方如是的脸,沉吟道:“我看方姑娘眉目凛然,可见是正直之人,你与她相交当不会有差,她约你却不直说,未必是坏事,更可能是人前难以启齿的事,而且还是件要事,所以得选个隐蔽庄重点的地方。”   阿枣听他说的有理有据,信服地连连点头,心里便也释然了。   早上她起早去当差,没怎么听到她和薛见的风言风语,看来避嫌还是有必要的。薛见的情绪也稳定了好些,不像昨天那么暴躁了,他瞥了阿枣一眼,随意问道:“你表妹最近怎么样?”   阿枣顺口瞎编:“听说已经有近亲的消息了,最近正在找呢。”   薛见面无表情:“是吗?”他伸手:“让我瞧瞧昨天赏你的印记洗掉了没。”   阿枣无语地把手递给他:“昨儿洗个手就掉了。”   薛见抚着下巴琢磨道:“是我的不对。”   阿枣一脸稀奇地看着他,他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处咬了下,阿枣还没反应过来,她手背上就多了个牙印。   薛见用绢子帮她擦手:“可以管久一点。”   阿枣震惊地看着他,这不是正常上级对下级的态度啊,怎么这么不对劲啊!   薛见坦然和她对视,若是说他原来暧昧的时候总会找些别的事来遮掩,现在则不加掩饰了。   阿枣心里有点发虚,不怎么敢看薛见,找借口躲着他,薛见神情更加阴郁。一下差换上常服就直奔折桂楼,折桂楼在淳熙街上,她早到了一点,直奔着二楼包间去了。   周如素正在街对面的首饰店看首饰,冷不丁瞧见她,嫌恶地皱了皱眉,随手把挑好的翡翠镯子扔到一边:“败心情。”   丫鬟劝慰了几句,周如素扶着丫鬟的手出了首饰店,定睛再一看,发现方如是也行色匆匆地进了折桂楼,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就有意思了。   她对丫鬟道:“去瞧瞧,看他们俩干什么呢?”   丫鬟没过一会就来轻声回报:“回姑娘的话,人太多太杂,不大能瞧清楚,不过能看见两人似乎进了一个雅间。”   周如素眼睛一亮,沈入扣是她最讨厌的男人,方如是是她最不喜欢的女人,两人若是搅和在一起对她简直是天大的好事,看方如是以后哪里来的脸在她面前趾高气昂!四殿下也会发现喜欢上男人是一件毫无道理的事。   可是该怎么揭露二人还能明哲保身?她思忖片刻,问丫鬟道:“你去打听打听薛殿下今儿在哪里。”   ......   今天老七过生日,请他们哥在太一楼几个小聚,薛见就没带上阿枣,他吃完酒出来已经入了夜,重重按了按眉心,正准备上马车,就见周如素带着几个丫鬟‘不经意’从街上路过。   她其中一个丫鬟小声道:“姑娘,我方才看见方姑娘和四殿下府上的沈长史进了同一间酒楼,两人还进了一间雅间,你说他们会不会...”   周如素‘斥责’道:“休要胡言,方姐姐最是贞娴自守,怎会做此事?!”   薛见脚步一顿,并不打算主动询问,没听见般的自己往前走。   就算他没有喜欢上阿枣,他也不可能迎娶周如素这样的,皇上家室相貌身份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周如素的脑子,人蠢不要紧,又蠢又坏就很成问题了,连告密都不会装的像一点。   周如素见他没反应,果然沉不住气,没敢再拿乔,追上去佯装才看见他的样子:“殿下,您也在这儿?您是要去折桂楼找沈长史吗?”   薛见静默看着她,周如素一个人的独角戏唱不下去,只得硬着头全说了:“我方才看见沈长史和方姐姐进了折桂楼的一间雅间,就他们两个人,连下人都没带,我还以为是殿下的吩咐...”   薛见神情阴郁,周如素这种智商,说的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瞧出来,就因为瞧出来了他心情才更恶劣。他抬手让底下人走开,看都没看周如素,自己翻身上马,骑马赶向折桂楼。   太一楼和折桂楼在一条街上,他没骑多久就到了,要了两人的隔壁间,挪开墙上的挂画,用内力在墙上硬生生戳出一个洞来,坐在桌边细听,又往里看了眼,见两人规规矩矩地对坐,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堕落到听人墙角。   他又听到成亲嫁娶之类的话,不知不觉已是满目阴戾,他担心的是阿枣为了朋友义气真应下来,方如是他也警告过了,没想到她还真是有作死的能耐啊。   ......   折桂楼是一座茶楼,清幽安静,只有清绝的古琴声。阿枣和方如是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一个下人也没有,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男人,迟疑道:“你要不要再叫个下人进来?”   方如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我跟你说的事不好让人听见,你放心,我已经命人守着,不会有人听见的。”她没想到说完没一会就被打脸了。   阿枣见她神神秘秘,好奇心被完全勾了起来:“你究竟要说什么?”   方如是再次跟她确定:“你家中确实并无妻妾?”   阿枣狐疑地点了点头。   方如是叹了口气:“宫中选秀马上就要开始,我绝不能参选,不管能不能选中,我都不敢赌,更何况家中几位叔伯也活动起来,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阿枣有点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   方如是深吸了口气,面上并无半点娇羞,只有满面肃然和沉重:“原因我等会儿再跟你细说,你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她顿了下,表情更加沉凝:“若是我向你提亲,你会答应娶我吗?”   阿枣:“???”   所以说原女主向她求婚了?!   剧情你还能不能行了! 第51章   阿枣宛若被雷劈了一般,坐在原地许久都不能回神,幸好方如是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她震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巍巍地道:“为,为什么啊?”   她真有那么强的人格魅力?   方如是又叹了声;“我也不瞒你说,我是家中独女,但我们家也不止我爹一房,我不甘心爵位旁落,所以一直有承爵之心,朝里也不是没有女子袭爵的先例,首先就要有位能入赘的丈夫,保证生了孩子能随家姓,然后才有资格论袭爵之事。最近选秀又在即,家里那些人不知做了多少手脚,我一旦入选,此生是再无可能继承家中爵位了。”   那是自然,嫁入皇家那就是皇家人了,怎么能袭爵?   阿枣想了想就想通了,招赘一个跟自己聊得来,人品好,根基又不深厚还尚未娶亲的朋友,总比找个陌生人托付终身强。她心里有些感慨,原书成功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女性角色都是独立而丰满的,并不是依附于男人,就算方如是前期也只是和薛见为了理想并肩奋斗。   方如是难得有一吐心事的机会,情绪有些亢奋,站起来以拳击掌,边走边说,语调傲然:“家里的那些叔伯都愚不可及,一心只知道捞银子,就连我那些堂兄一个个都是草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祖父用性命陪太.祖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   她正亢奋,脚下突然一滑,阿枣忙站起来捞了她一把,两人跌在一处,方如是的唇不留神从她脸颊滑到嘴角,她强行从亢奋状态解除,尴尬一笑,递给阿枣一块帕子:“你擦擦吧。”   她讪然低声道:“上回也是。”   薛见在隔壁瞧见这一幕,一个用力就把手里的折扇捏折了,他随手扔到一边,凝神细听。   他现在只想听听,阿枣会怎么回答。   阿枣没听清她后半句,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方如是缓了缓,又笑道:“再说你最近和殿下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连陛下都心生不满,若你成了亲,陛下自不会再记挂此事。我说了这么多,你意下如何?”   她顿了下又道:“而且殿下对你...你若是不想回应,也可借着成亲躲开。”   薛见眸光泛冷,屏气凝神,甚至连掌心出了些微的汗都不曾察觉。他一开始并不是吃酸,他知道阿枣是女子,而是恼怒她不听自己的话,执意和方如是交好,现在方如是又说和她成亲可以避开他。阿枣的男子身份在明,任何一个女人都有资格跟她成亲。如果她为了避开他避开流言答应方如是...   他面色阴鸷,突然又不想知道她怎么回答了。   阿枣正要回答,两人就听到一声唿哨,两人一惊,忙推开门看,就见薛见面色漠然立在门口,平川带着人上来,折桂楼从里封住了。   他看见阿枣,轻笑了声:“我跟你说的话,你当真没有一句放在心上的。”   阿枣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了,终于见识到了‘笑容逐渐变态’这句话的动态图。   方如是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他信手把玩着一柄□□,似是漫不经心,其上架着的箭却直指方如是要害,他悠悠叹了声:“我似乎提点过你离他远点,本想看在你祖父的面上放过你的,可你为什么非要兴风作浪呢?”   方如是面色沉凝,不觉挺直了腰:“殿下想要如何?”   薛见神情懒散,微微一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你父亲最重规矩,不知看到你这般倒贴手段会有何想法?再说他在川渝出了点岔子,你又在这里花样不断...”   方如是也没想到约见阿枣一次竟有这么多事,面色终于变了,用最后一点理智克制自己不去抽出腰间软剑:“我爹怎么了?!”   现场唯一不在状态的阿枣正在试图消化眼前的剧情,所以说现在是男女主为了她快打起来了!   这他,妈神一般的展开啊!剧情赛高!!   她消化完了才回过神来,伸手搭在薛见胳膊上,稍稍用力:“殿下您先把东西放下,没什么事,您又何必闹的这么大呢。”   薛见看了她一眼,随手扔掉弩.箭,阿枣被他阴冷的眼神刮的生疼,他就转向方如是道:“免得旁人说我欺负女流,你自己从楼上下去,以后别想着再见她,她不是用来你争权夺利的物件。”   方如是忍无可忍,沉声道:“我没拿打算用他来争权夺利!”   薛见神情阴寒:“难道你喜欢他?你们才见了几面?”   方如是冲口道:“我...”   她把后面三个字硬咽下去,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阿枣瑟瑟发抖,好像旷课被教导主任逮住。   薛见转向她,挑起她的下颔:“该怎么罚你呢?”   ......   薛见一言不发地把阿枣拉上了马车,阿枣一上马车就背靠车围子坐下,能离他多远就多远,明明就是来见个朋友,怎么就把薛见的鬼畜属性给点亮了......   她讷讷道:“殿,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薛见疑惑:“难道要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过来送贺礼?”   阿枣凭着求生欲反驳:“不是。”   薛见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不让她动弹,从乌木抽屉里抽出一条绢子,捏住她的脸把方如是嘴唇碰过的地方细细擦拭,她唇角都快被擦破了皮,忍不住喊了一声疼,他这才停手。   阿枣心里一抖,薛见平时对她可以称得上纵容了,让她几乎忘了他被设定的鬼畜属性,她想到当年原身的下场,不由得嘴唇发干,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薛见眸光微暗,阿枣身子一晃,整个人被他按在身下,张嘴正要惊呼,唇瓣就被他咬住了。   “唔...”   他想要了这个人,不止是想亲吻她,想看见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布满自己的印子,让别人不再觊觎她。   他唇舌里还带了一股茶香,开始还只是笨拙的吮吸,而后越发熟练,轻松挑开她的唇齿,勾住那条试图躲闪的小舌,逼迫它跟自己纠缠,甚至发出了令人脸红了的‘啧啧’声,阿枣想到河神,立即挣扎,却被他牢牢锢在身下。   他唇舌稍离,又一路往脖颈而去,一个个印记落下来,阿枣这回是真的吓到了,拼命挣扎了起来,薛见理智稍稍回笼,停下了动作。   阿枣舌根被吮的生疼,连气都快喘不过来的时候他才稍稍松开,不可置信地看着薛见。   男主居然真的喜欢她!而且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个男人!苍天啊!薛见怎么会喜欢男人呢,他那些红颜知己可怎么办啊!   她原来不是没有过疑惑,但是每回总是被其他的事情打断,至今才终于意识到了这点,震惊和怪异简直难以言表。那她那个‘表妹’薛见又是什么意思,还想男女通吃?表哥表妹一起收房?   薛见仍旧没松手,两人的唇瓣都嫣红如血,他看着阿枣震惊的神色,手指帮她楷去唇边的水渍,轻声问道:“我要是晚去一会,你是不是就打算答应她了?”   阿枣给鬼畜版薛见搞得毛骨悚然,说话都不敢大声:“你要是晚去一会,我,我就能把她给拒绝了...”   薛见:“...”   阿枣看着他眯起的眼,指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成亲这种大事岂能儿戏?一旦成亲就不好反悔,我是觉着她没必要为了跟叔伯争家产把两个人的婚事都搭进去,钱和爵位没了可以再挣回来,选错了人可就太耽误人生了,再说不想选秀还有别的法子!比如说得天花什么的...”   她对天发誓她说的都是实话,要不是薛见突然冒出来,这些话她现在就对方如是说了。   这话倒是她能说出来的,薛见仍是一脸阴冷,一手搂在她后腰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鬓发:“为什么不听我的吩咐去见她?”   阿枣不知道怎么回答,主要是她觉着自己没什么错,见个朋友难道算错吗?这个朋友是好是坏,也得由她自己来判断。   她正静默间,就感觉他在自己尾椎骨点了一下:“说。”   她浑身一阵酥麻,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啊...”   薛见看她眼里泛着水波,声调又酥又软,忽觉得口干舌燥。   阿枣生怕他再来一下,忙道:“我跟方姑娘算朋友,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薛见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忽的闭了闭眼:“罢了,信你。”   阿枣不知道这算不算混过去了,反正薛见暂时没有收拾她的打算,但她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再看薛见,不禁悄悄掀开车帘一角透气,薛见一直静静凝着她,手有一下没一下在她后腰抚着。   周如素一直在不远处等着看自己的战果,只听说折桂楼似乎闹了起来,又不敢凑近看,只得听个热闹,又见薛见的马车驶过来,伸长了脖子细看,才发觉跟她想的不一样。   车帘被稍稍掀起,那位沈长史唇瓣嫣红,目含水光,耳根红的异样,不过她只是惊鸿一瞥,沈长史身后很快伸出一只手来把他拉了回去。   周如素脸色微微发白,这剧情跟她想的不一样!   阿枣不解地看着薛见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细碎的吻从她的耳垂一直落到唇角,她惊慌地想躲开,薛见贴着她的耳珠轻声道:   “别躲。”   折桂楼闹出那么大动静皇上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还查到主角有三个人——他儿子,方如是还有那个沈入扣,难道是那个沈入扣和自己儿子都爱慕方家嫡女,所以在折桂楼大打出手?   听起来非常不靠谱,但他再想不出别的了。皇上很头疼,觉得自己的三观在被倒霉孩子不住刷新。而且他不知道的是,真相更毁三观。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不再喜欢男人了,他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吩咐下去:“从内造库里面取些新鲜玩意给方候送过去,告诉老四,扣他三年薪俸,让他把宫规抄三千遍。”   他想到老四这般作妖,周家那边定是不愿这桩亲事了,他虽是皇上,也没法强逼臣子嫁女,琢磨着回头跟淑妃商量一二,把周如素许给老二也不差。老二死了三人未婚妻,有克妻的名声在,若非如此,娶一位世家贵女为妻也不难。   他思量一阵就有了计较,传人过来吩咐下去。   ......   阿枣的心情很复杂,她对河神的心思还没理清,薛见就参合了一脚进来,她很确定自己对薛见这个类型的毫无兴趣,但是问题是她敢拒绝吗?!她不敢啊!   她只能宽慰自己,你喜欢我我喜欢他这种事很正常,薛见就算被拒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虽然安慰没起到什么作用。   还没等到她鼓足勇气跟薛见挑明了说,薛见却对她正常起来,好像那晚的事不过是她做的梦。   她心事重重地皱起眉,突觉得眉心一点微凉,薛见手指点在她眉心:“为什么皱眉?”   阿枣愣了下,随口道:“晚上没肉吃...”   薛见没拆穿:“正好晚上有场宴席,你随我赴宴就有肉吃了。”   薛见晚上带着她去赴宴,阿枣只以为是普通宴席,便没当回事,还没进宴客的地方,就听见几人在大声争辩,六皇子的声音最清晰:“...要我说乔家次女,乔滟才是真正美人,老七说的肖大姑娘不行,俏丽有余,柔媚不足。”   薛见和阿枣走进去落座,三殿下毫不犹豫地反驳:“你们两人说的美人只能算上等之姿,要我说方家方如是和杨眉才算是绝色佳人,而且美的各有特色,远不是庸脂俗粉可比。”   他们的口吻跟上辈子讨论哪个女明星更漂亮差不多,虽然有点失礼,但也没说什么不入流的。阿枣随意打量一圈,里面好几张生面孔,其中一人颇为出色,春风化雨,举手投足一派温润儒雅之态。   薛见落座之后也没插话,老六抚着下巴琢磨:“照你这么说,魏青岚容色也不逊于方如是他们...”他说完瞧了薛见一眼:“还有四哥家里的申老板,不比那些人差,所以她们究竟哪个更美?”   三殿下被挤兑住了,转向那温润男子:“二哥,你一直都没说话,现在就由你来下结论,看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美人?”   阿枣听到’二哥’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先是‘咯噔’一声,二殿下徐徐开口:“你们说的女子我没见过几个,但我见过一位真正的美人,绝对要胜于你们所提的女子。”   他叹气道:“几年前有幸惊鸿一瞥,可惜之后再没见过了。”   老六嚷嚷道:“我们说的那些都是京城最拔尖的姑娘了,二哥你别是在乡下呆久了,看个土妞也说美人。”   三殿下也起哄道:“是啊,有些人你都没见过,凭什么说你见过的那位姑娘比她们都美?”   二殿下不答,让底下人取了一副画轴上来,又把画轴展开;“你们自己瞧,看她到底如何?”   薛见看向画卷,拿筷子的手顿了顿,阿枣的脸色大变。 第52章   人对美的欣赏各有不同,有喜欢简单的,有喜欢浓烈的,人对美的欣赏又是相通的,只要是美丽的事物或者人,人们总会不约而同的称赞。   画上的女子姿容昳丽,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只看一眼竟给人一种无边风月的感觉,相貌媚极艳极,但丝毫不染风尘,明明妖冶至极,却偏偏有种淡雅的纯美,画师技艺高超,把这种杂糅在一起的独特气韵画了出来。   画中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已经有这般容貌风采,真不知再长大些该是何等妖孽。   薛见只顿了一瞬就恢复正常,阿枣低下头才能遮掩住眼底的惊色。   老六先道:“还是二哥运气好,有幸见到这等美人,现在看来魏青岚方如是她们也多有不及。二哥,你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千金吗?“   二殿下缓缓摇头:“不知道。”   老六失望地砸吧砸吧嘴:“可惜了,真想亲眼瞧一瞧。”   阿枣不禁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彷如看到一件隐形的马甲在摇摇欲坠。   薛见忽的端起酒盏起身走到二殿下面前,浅浅一笑:“二哥久未回京,我与二哥也许久不见了,我敬二哥一杯。”   老六嚷嚷道:“四哥你这就是在逗了,三哥的接风宴摆了没五回也有三回,你怎么这时候想起敬酒来了?”   薛见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就是前几回没想起来,今儿才要补上。”   二殿下倒是没想那么多,给自己倒满:“来喝一杯。”   薛见跟他碰杯的时候,忽然手腕一晃,一盏酒一不留神就泼在那幅画上头,美人的大半个身子就花了,他用的纸张彩墨虽然上好,但也经不起这么一下。   六殿下大叫可惜:“四哥你怎么也不小心点?!”   二殿下怒了:“老六你...”他怒哼了声:“罢了,这是拓印下来的。”   薛见:“...”   阿枣四肢僵硬地待了会儿才回过神来,毕竟当初二殿下只是瞧上了沈丝丝,沈家听到风声就跑了,古代信息又不发达,他也肯定没见过沈入扣的脸,这么一想她狂跳的心在渐渐平复下来,但是一看见薛见...又开始狂跳了。   薛见的又坐回原处,不过两人认识这么久了,她能察觉出来他心里不痛快,只得闷头混饭吃。   她如坐针毡,好容易熬到宴散,悄咪咪地观察薛见神色,薛见回头拉着她的手:“我倒是没想到,你...你表妹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阿枣真想喊冤,她自己也没想到好不好!   她生怕再把鬼畜版薛见激出来,主动道:“殿下应当是无意中撞见我...表妹的,只是没想到他还画了画像。”她以为二殿下见过的美人不知多少,怕是把沈丝丝抛到脑后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阿枣一脸蛋疼,薛见想到方才老二拿着她的画像四下展示心里就升起恼意,就好像他私藏的珍宝突然被人拿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展览一般。   他并不是喜欢吧这种事往女人身上推,心里纵然恼怒也没告诉她。他抬眼瞧着她的脸,这才觉得心绪稍稍平复。   薛见见她皱着眉一脸烦闷,不禁抬手抚着她鬓发,阿枣下意识地想躲开,不过没躲得过去,一脸僵硬地由着他摸自己头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抢救一下自己:“殿下...我好几天没洗头了。”   薛见看她想躲又不敢的小模样有些想笑,配合道;“无所谓,反正我也好几天没洗手了。”   阿枣大写的嫌弃:“咦,殿下你能不能讲点卫生。”还殿下咧!   薛见:“...”   他无语道:“你再说一遍。”   阿枣秒怂:“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   虽然薛见前日晚上没对她做什么,但想到他那样冷毒的眼神,她就心有余悸。   薛见见她一脸怂样,难免心里不愉,总觉着她胆子没原来大了。他沉默了会儿才道:“老二要是知道你...表妹也在京城,想必不会消停。”   阿枣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您说。”   薛见悠悠道:“让你表妹嫁给我,如何?”   阿枣:“...”特么昨天不才亲过老子吗!现在怎么又要娶表妹了,你到底啥意思!   她干巴巴地笑了下:“殿下,殿下别开玩笑了,再怎么说臣也是正经官身,难道二殿下还能强逼我献上妹妹给他做妾不成?”   她说着说着就有了点底气,自打沈丝丝女扮男装之后所有事都是一笔糊涂账,那就先混过去再说,等沈入扣好了再谋个外放呢,一切自然可遮掩过去。   薛见一笑:“为什么不呢?”   阿枣觉着他最近总是话里有话,缩了缩脑袋不敢接茬。   薛见没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靠在车围子上就闭目养神,阿枣也学着他的样子靠着车围子闭眼睡觉,等到了地方,她主动醒过来准备下车,被薛见一把捞住了。   阿枣目光躲闪:“殿下还有什么事?”   反正已经坦露了心意,薛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阿枣眼睛瞪大了,她拼命想抽回手腕:”殿下,殿下...操!”   在她白嫩的手腕上留下一圈整齐的印子,直起身挑眉道:“你想操.我?”   阿枣:“...”   阿枣捂着手腕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张嘴想骂又不敢,薛见满意了,伸手抚过两排整齐的牙印:“你觉着怎么样?”   阿枣干干一笑:“您没口臭吧?”感染了怎么办。   薛见:“...”   不过小流氓比不过大流氓,薛见无语一瞬之后很快道:“你要试试?”   阿枣张了张嘴,他突然凑过来,似乎是想亲吻,阿枣这回彻底忍不住,往后缩了又缩,眉头无意识皱了起来。   薛见看见她一脸抗拒,闭了闭眼,在距离一她脸一掌远的地方停下,阿枣慌得睫毛颤抖,瞪眼看着他。   薛见本想亲亲她脸颊的,忽的从抽屉里取出一块芝麻糖喂到她嘴里,懒声道:”请你吃糖。”   阿枣:“……”   阿枣鼓足勇气道:“殿下……”   薛见隐约猜出她想说什么,一手点在她唇上:“说之前先想想是不是我愿意听的,否则...”   阿枣忍无可忍:“殿下,您要是再这样,我就想皇上递状子了!”   薛见一脸无所谓:“这事传传谣言倒也罢了,要是说到明面上,皇上肯定不会再让你做官,到时候我就把你带回家天天睡。”   阿枣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想要看出他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薛见唇角一挑:“玩笑而已。”   他默然片刻:“以后你不愿意,我不迫你就是。”   阿枣可不敢信,一溜烟跑了,回家之前先整了整衣衫,把领子竖起来,然后才敲门。   李氏拿着扫把差点抽下来,阿枣猛地跳开:“娘,是我!您怎么了!”   李氏一看是她,伸手把扫把收回来:“是你啊,你也不吱一声,差点打错人。”阿枣问道:“怎么了?”   李氏眉毛紧皱:“姓邹的那兄妹俩又过来了,这回又拎着好些东西过来,话里话外都有些套话的意思,我直接把他们俩打了回去,刚你敲门我还以为他们俩又来骚扰了。”   阿枣头疼:“套话?套什么话?”怎么从她穿来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李氏正要说话,忽的敏感地往她脖子上瞧了眼:“你脖子怎么了?”   阿枣忙道:“没什么,被一只贼大的蚊子咬了一口。”坐马车回府邸的薛见突然打了个喷嚏,她转了话头:“娘,正好咱们手头有点余钱,我打算搬到城南去,正好离殿下府和我新开的铺子都近,省的他们再来纠缠。”   李氏被转移了注意力,思量一阵,点头应了。   ......   邹家兄妹俩被李氏用扫把直接打了出去,这回才真的意识到想巴上沈家再没可能,邹大哥往地上啐了口:“什么东西,当年穷的连块地都买不起,现在当了官就狂起来了。”   邹兰娘左思右想,还是觉着沈入扣不大对劲,她当然没想到女扮男装那么深远,只想着沈入扣会不会还疯着,为了做官骗人?   她瞪了一眼兄长:“说你傻你就是不聪明,搭不上沈家有什么了不起的,王爷不是还记着沈丝丝吗,咱们通过大伯把这事告诉殿下,王爷知道沈丝丝在这何愁不赏咱们?”   邹大哥连连称好。   ......   两人冒坏水的时候倒真是颇有主意,商议定了就把话递给大伯,层层递上去已经是三天后了,二殿下着实念念不忘了许久,当初找了一阵,无果之后也没再找,反正他虽然没娶妻,身边也不缺女人,但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听说有那位姑娘的信儿,当年的兴致又被勾起来,叫了兄妹俩来问话。   兰娘一见这位殿下相貌温润俊雅,她自己又能说会道,立刻向前一步把见到的和打听到的告诉二殿下。   二殿下听说那位沈姑娘就在京城,而且她的兄长就在四弟府上当差,心里大大地动了下,闭眼想了想那日聚会见兰娘含羞带怯地瞧着自己,微微一笑,淡然道:“先把这两人关起来,以后再做处置。”   兰娘先是一怔,满面不可思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   二殿下随手把玩着玉佩:“谁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万一你们出去乱传怎么办?”他也不废话,直接命人把兄妹俩带下去。   他起身取出画卷的正本,手指在画中美人的面容和细腰上流连片刻,转头吩咐道:“去查查沈家,事无巨细,只要能查到的我都要知道。”   不过一日半的功夫,沈家差不多被查了个底掉,他一听就听出不对来了,他当年在蜀地也打听过沈家情况,明明是一男一女,一兄长一妹妹,现在怎么变成两个男人了?而且当初沈入扣不是被山贼打伤害了疯病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他低头细细思忖片刻,渐渐生疑,忽的又是一笑,觉着此事真真有趣。   他能这么快起疑心,倒不是他比薛见聪明,而是他先知道的结果再推原因,自然简单许多,再说薛见也并不如何在意她是男是女,并不会因为阿枣是男人就不喜欢她了,所以知道她是女人也没有表现的异常激动。   二殿下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嘴角笑意更深。   ......   阿枣和河神的书店由她主理,不过河神还派了个掌柜的打理店铺,她今儿一下差就被掌柜的叫了过去,掌柜的拿出张单子来给她看:“东家,二殿下在咱们这里订了六百本书。”   古代的书价格极高,五百本不是小数目,要是能做成肯定是大进项了,阿枣听到二殿下心里就别别跳了两下:“虽然数目不小,但是他要什么书你看着书单准备就是了,找我过来做什么?”   掌柜的苦笑着给她展开书单:“您瞧瞧着书单...”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随意’。   阿枣越想越觉着不对劲,摆摆手道:“殿下是宗室中人,给的书单又这样含糊,未免惹什么事,这单生意咱们不做了。”   她话音刚落下,一道略显陌生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进来:“沈老板,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的道理?你这样,生意是做不长久的。”   阿枣转过头,二殿下从门口走进来。   他名唤薛盼,差不多是一众皇子里最得脸的一位,相貌虽不及薛见那般俊美,但举手投足自有股尊贵。原书里他没有正面登场过,但是薛见和申妙说话的时候用‘道貌岸然’四个字形容过这人。   阿枣已经习惯了剧情人物主动找上门,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多牢骚了,躲不过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二殿下有何事?”   薛盼十分自然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是个十分突兀的举动,他做来却没有半点违和:“你们做生意的,不是得想法满足客人的需要吗?怎么你一言不合就要拒绝人?”   他说完细细打量着阿枣,手脚都小巧,能看出身高也不高,心里开始肯定起来。   阿枣把书单递给他:“别的吩咐只要我们店里有的,自然都会照办,但是卑职的店里并没有一本叫随意的书,殿下这就是为难我了。”   薛盼看了眼书单,并没有伸手接过:“把你们店里卖的最多的书每本都给我送些来,不过我有个要求...”他笑的仍是一派温和:“沈老板等会亲自送到我府上去。”   阿枣在自己黑名单上又悄悄拉了一个,推却道;“殿下这可就是为难卑职了,卑职等会还有事,我会派最得用之人给您送过去的。”   她知道十分失礼,但也顾不得那许多,起身往门口走,薛盼一直看她出了门,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她想要侧身让开,薛盼突然抓住她手臂,压低声音道:“沈老板,我一直想问问,令妹最近过得如何?”   阿枣心意一震,薛盼还是一派君子风度,声音轻缓:“所以我想请沈长史过府一叙。”他边说边瞧着她的脸,想到当年惊鸿一瞥的绝代佳人,下腹不由得一热。   阿枣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现在全世界还有不知道她是谁的吗?!   她更不敢跟过去了,想要抽回手:“殿下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薛盼这人不管内里如何,面上大体总是过得去的,她以为拒绝就算完了,没想到薛盼突然在她后颈处轻捏了一下,她身子一软,被薛盼半强迫地拖到了马上,他冲跟出来的掌柜笑道:“沈老板要亲自把这些书给我送过去。”   他起了疑心,自然想要验证,于是说完就打马走了,身后一行护卫跟着。阿枣身子乱动想要跳下去,这么一动后领倒是敞开了点,露出后面整整齐齐地牙印来,薛盼眸色一深,想到前些天听到关于薛见和沈入扣的流言,他现在倒还谈不上什么占有欲,只是对自己不是第一个享用这位疑似他当年见过的女子表示遗憾。   阿枣真怒了,这帮皇子到底是怎么教育的!一言不合就强迫,和薛见倒真不愧是兄弟俩!   她忍不住想要踢踹马腹迫使马儿停下,薛盼强行把她压住,温和提醒:“沈老板莫要乱动,仔细摔下来。”   阿枣恼火道:“殿下到底想要如何,我是堂堂朝廷命官,并不是任你驱役的下人!”薛盼一脸无辜:“我只是想请长史帮我送书回去,你...”   他话才说了一半,一粒石子突然打向马儿臀部,他□□的骏马长嘶一声,他控制不住,阿枣身子也跟着一晃,脚下一滑就栽了下来,却没有摔在坚硬的地上,反而落在了一个稳当的怀抱里。   阿枣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以为是薛见,转过头道:“殿下。”一看就愣住了,居然是李兰籍。   李兰籍最近没怎么出现过,但阿枣还是想到了上回被他绑走之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下意识地抬手就要给他来上一拳。   李兰籍轻笑着避过:“这么想哥哥,急着投怀送抱?”   那边薛盼一脸愕然,李兰籍还没来得及笑完,突然感觉一阵破风之声,下意识地侧身避开,怀中的分量突然一轻,阿枣腰就被一根马鞭卷住,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到了另一匹马上,他转头一看,竟然是面无表情的薛见。   阿枣短短时间内三度易手,脸上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他们在的地方是闹市,不少人见三个容貌气度都宛如天人的男子在对峙,都停下了脚步观看,定睛细瞧,见风暴中心的不是他们所想的大美人,而是个带把的汉子,脸色更加稀奇。   薛见冷淡一挑眉:“我这长史犯了什么错,竟让二哥你当街挟持。”   他这话没给薛盼推脱的余地,薛盼皱皱眉:“四弟误会了,我不过想请沈长史回府说话。”   阿枣还没被人当国宝似的围观过,直觉得丢人无比,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薛见的衣襟。   薛见眼底冷光闪动,本想开口,低头瞧见她的眼神,淡然扫过薛盼和李兰籍,掩去眼底戾气,拍马转身走了。   阿枣松了口气,肩膀一垮,整个人都不好了,有气无力地道:“多谢殿下。”   薛见眼角晲着她:“我倒是没想过,你竟这般抢手。”   老二不是会随意发作的人,他今儿强行带人只有可能是猜出了阿枣就是那画中女子,可他是如何猜到的呢?薛见等会吩咐老二府里的钉子打听一二。   他顿了下又瞥她一眼:“他为何突然要强行带你回府?”   阿枣恹恹道:“殿下说笑,二殿下惦记我...表妹,您也是知道的,何必这般取笑我。”她说完稍微直起身子:“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您了。”   薛见捏了捏眉心,他不挑明,只是想等她自己开始信任她了,甚至是喜欢他,主动来说,现在瞧来真是个冥顽不灵的。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并且不知道阿枣什么时候能开始信任他。   他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语调古怪的重复:瞧上你表妹了?”   阿枣肯定地点了点头,薛见沉默片刻:”罢了,只是口头谢谢?”   阿枣脸皮直抽抽:“我回头请您吃饭。”   薛见抬手想摸她的脸,阿枣眼疾手快地侧身避开,差点从马上栽下去,薛见拉住她,把原本的话咽下去:“好啊,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阿枣转身下马,又点了点头。   薛见拍拍她的狗头,趁她不休息,又伸手捏了捏她软软耳朵:“以后小心些,有什么事及时叫我。”   阿枣没躲开,脸上蒸腾起一片热浪,皱眉退了几步。   薛见见她满脸不悦,眉梢一扬,不紧不慢地调开话头:“你的功夫和马技也改紧着练习了,别是个人都能将你揉圆搓扁。”想到方才那场景他心里就冒火。   阿枣被转移了注意力,附和点了点头,多学一样本事就等于多一种谋生技能。   薛见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日果然开始操练,阿枣□□的死去活来,偏偏她每次刚要喊累,薛见就开始描绘她因为不会武而受人欺负的惨状。   ——简直像一个操心不已的老父亲,要是老父亲不惦记着自己的就更美好了。   阿枣□□练的神魂颠倒,思维却越发发散,薛见这种到底算鬼父还是干爹呢?   薛见正在讲要领,见她思维跑毛,蹙眉道:“阿枣?”   阿枣一个激灵,脑子邪光一闪脱口道:“爹!”   薛见:“???” 第53章   薛见淡定看她一眼:“儿子乖。”   阿枣叫完了才反应过来,及时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叫错了,殿下勿怪。”   薛见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带了几分匪夷所思;“你喜欢这样的?”   他知道阿枣的笔名是玉瑱君的时候,把她的书都翻过一遍,记得有一篇特别重口的,男主就喜欢女主在床上的时候‘爹爹哥哥叔叔伯伯’乱叫一气。   阿枣一时没理解他话中深意,怔怔道:“不是啊。”   幸好薛见也没就这个话头纠缠,把她的手板正:“你方才有个动作做的不对,应该这样。”   他给她纠正完,本想继续来的,但见她一脸疲惫,主动道:“先歇歇,下午再来。”   阿枣面露踌躇,前几日她每每要拒绝薛见总能给堵回去,她今儿觉着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还是算了吧,卑职自己练自己琢磨就行了,不好总耽误您的事。”   薛见眯起了眼:“你嫌弃我?”   阿枣慌忙摆手,硬着头皮拒绝:“岂敢岂敢?卑职真的是怕耽误您的事...”   薛见目光微凝,弯腰跟她额头相抵,轻声重复:“怕耽误我?你倒是好心。”   她退后一步,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啊,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想想太后对您的期许,她要是知道您对一个男人...咳咳,她心里得多难受啊,再说选秀在即,而且我也不喜欢男人...唔。”   薛见本来不想参选,但是太后强行让他过来,他拗不过太后,太后一向不爱强逼他,这回还不是为着他和自己的事。   她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薛见捏住了,他闭了闭眼,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她还没来得及看他神情。   阿枣瘫坐在练功房里擦了把冷汗,琢磨着薛见到底喜欢自己哪点——结果发现自己身上的美好品质太多,改都改不过来,她十分扼腕。   既然想让薛见讨厌自己,就得从他讨厌的事做起,阿枣换衣服的时候故意把衣摆掖了一半,头发抓乱——一身犀利哥造型,邋里邋遢地去陪他吃饭。   薛见对她的容忍度无限高,仿佛眼里装了美颜滤镜,竟觉着有些可爱,抬手叫她过来吃饭。   阿枣见他没反应,目光一扫就落到桌上的温汤上,她知道薛见喜洁,汤水不烫,故意动作幅度很大的帮他乘汤,故意淋淋漓漓地洒了他一身,还把汤碗打了。   薛见也顾不得自己衣裳了,忙起身握住她的手:“你手可有伤着?让我瞧一眼,怎么不小心些?”   阿枣:“……”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定了定神,想着薛见也不能平白要她小命,于是沉声道:“实不相瞒,我是故意把汤洒在您身上的。”   她反正不怕挨打,甚至还在故意找揍!   薛见:“……”   她故意抖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横肉:“因为您的衣服颜色实在是太没品味了。”   薛见:“……”   薛见沉吟道:“既然如此,下回你伺候我更衣。”   阿枣:“……”这不科学!   ......   过了几日就到了选秀的时候,方如是倒真的是个狠人,在前几日硬说自己莫名发了疮疤,容貌尽毁不能见人了,宫里当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派了嬷嬷和太医去查验,阿枣也不知道她是收买还是真的给自己弄了一身病,总之成功蒙混过关,把她从选秀名单上划出去了。   阿枣早上起了个大早陪薛见进宫,薛见神色仍旧冷淡,她不太敢看他,下意识地别开脸,被他托着下巴转回来,他不紧不慢地道:“昨日你劝我的事,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有些道理...‘   阿枣眼睛一亮看着他,薛见微微一笑:“太后那边我会去说,你不喜欢男人...”他唇角一挑,:“这点我倒是没瞧出来。”   阿枣激动反驳:“错觉!”   她快别扭死了好不好!尤其是想到薛见男主的身份,想到他那些个红颜知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薛见帮她把官帽扶正。神情高深莫测:“错觉,这么说跟我待在一起你很难受?”   阿枣:“...不,我享受,享受行了吧!”   薛见见她一脸惊慌,烦躁地掐了掐眉心,直到眉心一片红才停手。两人相处光靠他吓唬自然是不成的,要是阿枣哪天能主动亲亲他抱抱他当然是极好,可惜现在她连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这般一想,心情不由得更加恶劣。   阿枣心情比他还糟糕,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语地进了宫。   选秀大典不光是给几位皇子选妃,还要给皇上选一些妃嫔充盈后宫,因此被选上来的女子不少,除了一些京中女子,还有些从外地千里迢迢赶过来的,阿枣坐在薛见身后,反正她是忍不了被人挑鸡蛋似的挑来捡去。   薛见来的较早,先去给太后请安,请完安之后才直截了当地道:“皇祖母,我近来身子不适,所以,”   太后接他的话:“所以这次不能选妃了?”她是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薛见心思,叹了口气:“阿彘,你知道祖母的心思,祖母是一心盼你娶个贤惠的太子妃,再生个重孙子,一家子过来给祖母瞧。”   薛见好久没听过太后叫他小名,面色有些尴尬,顿了半晌才道:“祖母其实我拒绝选秀是因着...”他脸上有几分难堪:“我不能人道。”   太后险些气笑了,重重一拍桌:“荒唐!就为了你那个长史,你连这话都说得出来?!”   当时皇上选的那个周如素品性不好,她没看上眼,所以那桩婚事搅和就搅和了,但今儿老四为了他竟说出这话来,她难免起了几分恶感。   薛见怡然道:“祖母息怒,这事实与她无关,您瞧我这些年身边连个侍寝的婢女都没有,更别说正妃侧妃,我拿他不过当幌子,一个皇子喜欢男人,总比不举要来的好听些。我不想选秀,只不过是不想出丑。”   太后依然不能相信,哭笑不得地喝了口茶:“好了好了,你别在我这儿显眼了,这回选秀不管你到底选不选妃,还是挨个瞧过去,万一就遇到合心意的呢?”   薛见知道这话骗得过皇帝,骗不过太后她老人家,他只是想借此跟太后表明态度罢了,见太后口气松动,就主动起身告辞。   太后点了点清凉油在眉心,头疼道:“没一个省心的。”她站起身道:“算了,先去瞧一瞧吧。”   ......   要选秀的女孩们在偏殿等着,姑娘们凑在一起难免爱聊上几句,周如素就在这其中,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来,头戴金牡丹步摇,穿着玫瑰红缂丝褙子,底下露出一截素白绣折枝梅花的裙子,不过即使打扮的再好,也遮掩不住难看的脸色,尤其是听到旁人时不时传来的几句议论,她心里更堵得慌。   皇上当初有意让她嫁给薛见为正妃,薛见为了沈入扣直接拒了,她算计没成,薛见待沈入扣还是一样亲密。皇上为了补偿周家,又有意将她许给二殿下薛盼,虽然她喜欢薛见,但觉着嫁薛盼给倒也不差,毕竟二殿得皇上重用人人皆知道。可让她一口老血喷出来的是,薛盼就当街骑马抱着沈入扣回府,薛盼回京才几天啊沈入扣那个公狐狸精竟将二殿下也勾到了手里!   周如素转眼沦为京城闺秀圈的笑柄,原本早都能定下的亲事一直拖到现在,她不得不抓住最后一丝机会参加选秀。她简直要疯,在家把能砸的都砸了,恨不得生撕了沈入扣!   两位皇子也是猪油蒙了心窍,竟喜欢上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她想着想着美目中都泛出凶光来,突的往外瞧了眼,见那个公狐狸精就跟在薛见身后进了选秀的正殿,二殿下正巧也带着人进殿,跟那只公狐狸精说了什么。她美目一眯,她只是大家女儿,沈入扣却是朝臣,她平常能算计到沈入扣的机会太少。   周如素有些不甘心平白错过大好机会,眼珠子转了转,她是淑妃的表外甥女,淑妃是五皇子的生母,听说最近也为这事恼怒得很,倒不如借着淑妃娘娘的手除了她。今儿选秀淑妃也在,她想法把话添油加醋地传进了淑妃耳朵。   淑妃果然怒极,她前日质问二殿下,二殿下也含糊过去,这般定是心里有鬼,她琢磨着怎么整治沈入扣一番,最好让皇上龙颜大怒,让她儿子绝了念想,在皇上心里,最重要的便是太后了,当年新科状元在琼林宴上不慎冲撞了太后,被皇上直接夺了功名,罚他家三代不得为官。   此事倒可以效法一二,她想着想着,眼睛忽然一亮,有了主意。   ......   阿枣现在简直觉着如芒在背,她刚进大殿,薛盼就主动过来跟她说话,看样子全然忘了上回在长街上的不愉快,还笑吟吟地道:“沈长史是哪里人?我总觉着你似曾相识。”   她没说话,薛见道:“你的错觉。”后把阿枣带走了,即使如此,薛盼还是时不时一眼望过来,他和薛见已经眉眼交锋了好几回。   她忍不下去,小声告了个罪,拉着一个小太监去了净房,净房就是厕所,里面点了熏香,她本来只是找个借口溜出来,那熏香味道奇怪,她只闻了一下,掩住鼻子也没敢多闻,她又不认得皇宫的路,随着太监走了没多久,到了一处小厅里,周遭越来越安静,她觉着不对,当机立断地问道:“这是哪里?我要回选秀的地方。”   她一个在和谐社会长大的好少年,真没想到上个厕所居然上出麻烦来了!   她立刻就要转身往回走,一边准备大声喊人,她下意识地身子一低准备还击,忽的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想到那味道奇怪的熏香,后脑勺就被重物砸了一下,那人直接把她扶到了那处小厅里。   这边巡逻的侍卫都被引开,他边走还边道:“哎呦,沈大人怎么发了暑热,我带您歇歇。”这般说更没人生疑。   阿枣双眼紧闭,说不出话来,隐约觉着自己被架着走了不远,就被扔到一处小厅里,那人还往他手里放了一把什么,又给她嘴里塞了一枚丸药。   打晕她那人不屑地在她脸上拍了拍,又‘呸’了声。   阿枣其实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只是意识模糊,但还是下意识地开始蓄力。 第54章   他们千算万算,没料到阿枣正在习武,身体素质强于以前不知道多少,所以那人走了没多一会她清醒过来了,那丸药她下意识地含在嘴里没咽下去,醒来之后连忙吐出来,但即使如此也小了一圈,她呸呸呸了几声,她不知道有什么功效,脸都绿了,又低头一看,发现手里被塞的东西竟然是一把匕首。   她左右观察了一下,见自己被扔在一处小厅的插屏后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阿枣十分茫然,但不论怎么回事起身走人总是没错的,她正要起身,就听一阵说笑声,太后带着一众妃嫔和几个已经定下名分的姑娘进了小厅,太后笑道:“你们忙活好几日也都累了,在这儿歇歇吧,等会再去前头瞧一眼。”   阿枣身子一僵,趴在地上不敢乱动了。   她终于明白抓她过来的人想干什么了,她一个外臣手持匕首在太后休憩的偏厅里待着,是想干什么?说不定那喂给她的药丸就是让她神志不清的,她要是被发现了解释都解释不来,说不定给拉下去直接就砍了,真是毒啊!   她虽然知道算计她那人必有后手,但现在她不敢轻举妄动,安静蹲在插屏后面不敢乱动。   淑妃跟太后说笑,“还是您知道体恤人。”   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插屏后面瞧了眼,她协理六宫,想算计谁并不难,而且喂给沈入扣那药是使人短暂丧失神智能出手伤人的,到时候药性发作拎着匕首冲出来,估计立刻就给侍卫乱刀砍死了,她虽说想坑沈入扣,但也不敢害了太后,那匕首是没开过刃的,大不了她再为太后挡一下,一石二鸟。   只是她没想到阿枣醒来得早,把药吐了出来,剂量不够,自然不能及时发作。   淑妃陪太后闲聊一时,见还没动静,再过一会她们休憩完就要走了,她干脆主动出击,指着插屏道:“咦,插屏后面怎么有动静。”   阿枣心里一凉,众人一愣。   这时候谁都没料到,此时被选上为七皇子侧妃的一位姑娘突然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被转移,从座位上站起来,太后倒还算镇定,起身立刻指挥道:“快去请太医。”   众人慌里慌张地正要请太医来,那浑身抽搐的姑娘猛地张开眼,开始乱扑乱抓,屋内一片狼藉,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碎瓷片子,直接冲着最晚起身的太后扑了过去,就来外面站着的侍卫都来不及救护。   太后倒退了几步,但还是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这发疯之人扑到。   阿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弄的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思考现在救人会暴露自己,身体已经抢先意识一步冲了出去,扬手把匕首砸了过去,她果然顿了下,阿枣又拦腰抱住那个突然发狂的姑娘。   淑妃心头一紧,看阿枣神色清明,哪有半点发狂的意思?   本来众人就已经吓了个半死,见这儿又冲出来一个,好悬没吓死,阿枣抱住那突然发疯的姑娘死活不撒手,姑娘眼珠子赤红,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道,阿枣险些没抱住,她突然转过头,突然‘吭哧’一口冲着阿枣的脸咬过来,阿枣用力一偏头,她这一下就咬在她肩膀上了,真是用了十成的力气,差点没把她一块肉咬下来,阿枣痛叫了声。   幸好她及时出来把人拦了一下,外面的侍卫终于得以及时赶到,七手八脚地把那发疯的姑娘给按住了,她浑身抽搐一阵,突然头一歪晕了过去。   阿枣忍不住叫唤了几声,淑妃被这一番变故惊呆了,勉强反应过来,指着阿枣沉声道:“还不把这个意图犯上作乱的贼子拿下!”   阿枣现在反应过来,也被侍卫给按住了,她终于开始后悔,太后突然一抬手:“等等!”   她话音刚落,皇上就带着人赶了进来,急切问道:“母后,您没事吧?”   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事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淑妃也绝对不能罢手,递了个眼色过去,一个在屋里伺候的公公跪下道:“这位大人不知道为何躲在插屏后面,手里还拿着匕首,后来不知怎么的肖家姑娘又冲了出来,险些伤了太后,这位大人也在这时候冲出来了。”肖姑娘就是那位突然发狂的贵女。   他这话讲述的是没错的,但却十分容易引人误会。   皇上面沉如水:“拿下。”   薛见就在他身后,突然越众而出,半跪下来挡在阿枣身前:“此事尚有疑点,还望父皇明察。”   皇上一脸阴霾,太后突然出声道:“够了!”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扫过所有人,她指了指发疯的肖家姑娘:“一件一件来,先查查她是为何会突然发疯?”   淑妃心头一凉,皇上就叫了太医过来诊脉,过了会儿便诊出有这位姑娘有癫痫,犯病的时候是会突然攻击人,她家里人见她这些日子病情稳定了许多,他们又想让家里青云直上,于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瞒下了此事,仍旧把闺女送进来选秀,也是赶巧,她没多久就犯病的。   皇上气的重重拍着椅子扶手:“蠢货蠢货!肖家抄家革职听候查办!”他又转向阿枣,面色不善:“他是...”   太后看了阿枣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方才沈长史确实躲在插屏后面,不过肖家姑娘发疯的时候,是他冲出来救了我。”   阿枣心里一松,薛见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淑妃心却提了起来,要不是肖家女突然发疯,这会儿倒霉的就是沈入扣了,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这么巧的给毁了!姓沈的还真是撞了大运!   皇上脸色和缓,又不解道:“那你为何要躲藏在小厅的插屏后呢?”   阿枣心里定了定,有了些眉目,跪下道:“回皇上的话,臣也不知为何,臣不认识宫中的路,所以请了个公公带路,没想到他引着臣到了这处小厅,臣刚觉察出不对,就被他打晕了扔在插屏后面,还给臣手里塞了匕首,又喂了臣一粒丸药。”   皇上和太后对视了一眼,能把沈长史带过来打晕,而不使旁人发现的,定然是宫中当权之人,这样人选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不过涉及宫中阴私,太后思量片刻,又把事重新串了一边,心里有了人选,细细问了那个太监的相貌,闭了闭眼:“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先下去,我自会处置。”   家丑不可外扬,阿枣知道她不想太多人知道这等丑事,主动告辞,太后把众人遣退,连皇上也打发走了,看薛见纹丝不动,叹气道:“放心,我说了处置,自然不会任元凶逍遥法外,也不能让你的长史平白被害。”   薛见躬身道:“多谢祖母。”   太后沉默片刻又道:“沈长史倒是个不错的人,你瞧人倒是有眼光。”   他那时明知自己处境危险,仍是愿意冲上来救人,品性比周如素不知强了多少,太后对他本是颇为不喜的,但今儿出了这等事,对他倒欣赏起来。   薛见不答,眉眼却分明透露出丝丝温柔,太后瞧见了,重重揉着额角:“可惜再怎么好也是个男人。”   沈入扣要是女子,哪怕身份低太后也乐意,但是个男子,这就万万不可了。太后对薛见的期许远不止区区一个皇子,薛见才干随了他祖父,就连相貌也有六七成相似,尤其是那一点朱砂痣,真是像神了,现在瞧来,就连痴情这点也极像。   太后念及此处,连连叹气。   薛见想到那个死鸭子嘴硬的,面上不由露出几分阴郁:“祖母再给我些时间。”   太后以为他是需要时间想转过来,也不忍再逼他:“最多到明年选秀,不然我也劝不住你父皇了。”她顿了下,继续劝道:“他瞧着也是个好孩子,听皇上说人也有本事,你最好能想通了防守,这样对两人都好。”   薛见默然。   太后见沈入扣也不是那等引着他学坏的,就稍放下心来,先把他打发走,沉吟片刻才吩咐身边的掌事姑姑:“你去淑妃宫里传我懿旨,褫夺封号,罚她禁足半年去佛堂思过,这半年里连老二也不许见,撤了牌子,扣三年的俸禄,也不用说因为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   这事不大好处理,轻了重了都容易伤老二和老四的兄弟情分,她又道:“皇上那边你也知会一声,让他心里有数。”   ......   薛见知道阿枣在宫里带着不自在,直接带她回了府,太医来了府上诊治,起身之后捋须道:“殿下放心,沈长史吃的丸药不够分量,身子无大碍,只不过最近可能情绪不稳,出手伤人,您多照看着些,等把这股火泄去就没事了。”   他这边才说完,阿枣就腾的坐起来,眼里闪烁着与往常不同的戾气,突然一拳头向薛见面门砸了过来,薛见等她贴近了,才轻描淡写地握住她的手。   阿枣专攻人下三路,反手一个猴子偷桃,朝他下.身掏了过来。   薛见:“...” 第55章   不得不说阿枣中毒之后战斗力提升了好几倍,不过再提升跟他还是没得比,薛见保持着高手风范,等她近身了才制住她,太医早已经退了出去,他翻身把她压制住,轻轻拍拍她的脸:“阿枣?”   阿枣不听,王八乱打拳要收拾她,薛见开始怀疑她中毒是假,想要借机打人才是真,他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阿枣?”   阿枣不但没清醒,反而一掌拍向他胸口,她也不止怎么的,见到薛见跟见杀父仇人似的。   薛见想侧身避开,又怕她伤着自己,只得张开双臂把她困于怀中:“再乱动我可亲你了。”   阿枣充耳不闻,薛见还真的弯下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冲着她敏感的耳朵呵了口气:“小丫头力道倒不小。”   阿枣耳朵一痒,禁不住打了激灵,乱动起来,香软的身子在他身上乱蹭,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是一件享受的事,他一边得压着她不让她乱动,一会又得保持距离,以免自己出丑。   薛见无法,只得把她抱到床上,弯腰按着她双肩不让她乱动。   阿枣恰好在此时睁眼,见一张男人脸近在咫尺,毫不犹豫一巴掌甩过去。   薛见及时侧头才没挨巴掌,不过脸颊被指甲刮过,留下三道印子。   他被人伤到脸还是第一次,眼睛黑如深潭。   阿枣脑子一懵:“殿,殿下……”   薛见眯了眯眼,见她清醒过来:“你故意打我?”   阿枣忙摆手:“没有的事,卑职只是一时情急…”   薛见打断了她的话,慢悠悠道:“你亲我一下,这事就算过去了。”   阿枣差点又给他一巴掌,假装没听见,薛见猝不及防凑过来,在她唇角亲了下,在她发作之前轻笑道:“好了,这事扯平了。”   阿枣气的鼻翼翕动,薛见调开话头,捏捏她脸颊:“觉着怎么样?好些了吗?”   阿枣道:“好多了,这种毒感觉像是一个人喝醉了,虽然意识还有些,身子却不受控制。”   薛见点了点头,阿枣抬头看了眼天色:”殿下,卑职该回去了,不然卑职的娘该担心了。”她又问道:“今日之事...幕后主使查出来了吗?”   薛见顿了下才答应,又道:“淑妃。”   阿枣一脸握草:“我怎么得罪淑妃娘娘了!”薛见淡然道:“勾引她儿子。”   阿枣:“...”   薛见轻笑了声:“所以你瞧瞧,勾引别人风险多大,你以后只勾引我就好。”   阿枣:“我谁都没想勾引!!”   薛见挠了挠她的下巴:“我准你引诱我。”   阿枣受不了他满嘴骚话,起身就要往外走,想了想又转头问道:“对了殿下,您今选秀挑好正妃和侧妃了吗?”   薛见眯了眯眼:“你这么想我娶亲?”阿枣干笑:“娶亲乃是小登科,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卑职自然盼着您大喜。”   薛见手指点了点桌面:“既然你这么为我着想,不如和我一起小登科,这样你大喜我也大喜,岂不是两全其美?”   阿枣惹不起了,转身落荒而逃,薛见轻哼了声。   ......   阿枣回去之后低头看了看脖颈,还好薛见这回没留什么痕迹,李氏对她早出晚归习以为常,给她捧了一晚热汤面过来,问道:“丝丝,后天你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阿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含糊道:“就照着往年过吧,要不我再去酒楼叫一桌酒席?”李氏立刻反对:“贵还不一定干净,你有那钱买点好菜,娘亲自下厨给你做。”   阿枣就没什么说法了,等到后天生日那天,她特地请了一日假好好陪陪家里人,可惜沈入扣哪天没醒过来,不过李氏还是给他也做了碗长寿面,好些朋友竟然记得她的生日,给她送了贺礼过来。   申妙送的是一根玉簪,触手温润,可见是上品,王长史送了一副字,还有书局的掌柜,平时认识的几个朋友也各有物件相送,甚至李兰籍也送了礼过来,檀木匣子里装的是一套赤金红宝头面,含义了然,阿枣拿着都觉得烫手,转头就想扔了。   她正准备扔,就看见有一张字条从里面落了下来‘三日后赏花会我尚缺一位伴游,长史要来,我必竭诚以待,若是不来,一切好说。’   这几日李兰籍没怎么露脸,阿枣还以为他消停了,没想到是技能冷却准备憋大招了。她当然不会觉着一切好说就真的很好说,而且她还有把柄落在李兰籍手里,要说李兰籍有什么把柄,那些军械倒也算一个,但是他肯定早就把那些东西转移走了。   她当然不会羊入虎口那么傻,把纸条又塞回匣子,随手把匣子扔到自己屋的角落里。   薛见和河神的礼物同时送到,薛见送了全套的文房四宝,河神却送了一幅画来,画上画着一条乌篷船,两人并立在船上,衣袂翩然,虽然只是背影,但从衣服上就能看出是她和河神。   阿枣不禁摸了摸心口,想到当时动心的那一刻,不禁有些茫然,她盯着画认真看了半晌,本想回忆和河神种种,脑子里冷不丁冒出薛见的脸来,而且挥之不去。   李氏做好了长寿面和菜喊她去吃,阿枣听到有吃的瞬间把苦恼扔回肚子里了,等到吃饱喝足回到屋里,突然怔住了,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殿下?!“   薛见堂而皇之地坐在她窗边,挑眉道:“是我?怎么了?”   阿枣忙把门关上,不可思议地道:“您怎么在我屋里?不是,您怎么进来的?”   薛见避重就轻:“推开门进来的,我怕惊扰到令堂,就没惊动她,直接来寻你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走到门口,突然就想瞧瞧她住的地方,沈家的院墙对他来说压根不是事,于是就这么...进来了。   阿枣一脸蛋疼,薛见反客为主:“我特地来帮你庆诞辰,你看起来很不高兴?”   阿枣有气无力地道:“岂敢岂敢。”薛见懒洋洋往她书桌边一坐:“我饿了。”   阿枣完全没心情招待不请自来的恶客,问道:“我们家的口味您可能吃不光,只有剩菜您吃不吃?”   薛见没让嫌弃露出来:“端过来我瞧瞧。”阿枣只得去厨房转了一圈,发现还有点剩下的面条,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又琢磨着要抹黑自己,于是给面里又加了许多辣椒和盐。   薛见趁机在她屋里转了转,瞄见角落处的檀木匣子,里面露出一角纸张,他心思一动,把纸条抽了出来,瞧了一遍,又不动声色地塞回去。   阿枣这时候端菜上来,薛见看见这三碟子菜沉默了会,最后定在看起来应该能吃的长寿面上,挑了一根尝了尝,顿了下,又继续吃了起来。   阿枣见他这样反倒大惊小怪起来:“殿下,好吃吗?”   薛见道:“左右是你做的。”   阿枣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人家到底是来给自己过生日的,这么应付也不好,于是下厨重新做了一碗。   他含笑接过,突然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阿枣心里一虚:“没有。”   薛见吃完面放下筷子,目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没有就罢了。”   阿枣转移话题:“您吃完饭还想干点什么?”   薛见没说话,四下走了一圈,阿枣心里一紧,祈祷他千万不要发现自己写的小黄文,可惜天不从人愿,他随手拿起一打放在桌边的稿纸,阿枣扑过去就想拿回来,他悠然避开:“这是什么?”   他其实知道她画过不少春宫,但是瞧见她紧张兮兮的小模样又觉着十分有趣,随手翻了翻,被里面各种颠覆人类想象的姿势震到,脸色僵了下:“有个角色名里带了见字?”   阿枣:“...是,但是跟您绝对没有关系!QAQ”这个春宫是单元剧的模式,由于最近被薛见折腾的比较惨,她就给单元剧里面一个智硬种.马的角色用‘见’字起名。   薛见挑了挑眉,扔给她:“念。”   阿枣哆哆嗦嗦地道:“不,不用了吧...”   薛见无声地看着她,阿枣硬着头皮念着上面为数不多的对白   薛见一言不发地冲她笑了笑,这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阿枣只得硬着头皮念。   “呵,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快来跟我妖精打架。”   “啊,这动人的娇躯。”   “坐上来自己动。”   “治不好她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   阿枣尴尬到头皮发麻,实在念不下去了,一脸恳求地看着薛见,他低头嗅了嗅:“这墨好像是我府上的松烟墨?你就在当差的时候干这个?”   阿枣:“殿下我错了...”薛见叹道:“沈长史,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长史。”   阿枣尴尬到手脚发麻,薛见又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些花样来的?自己试过?”   阿枣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我光棍一条您是知道的。”   薛见唇边笑意更深:“你一个作画的,没亲身经历过怎么行?可要试试?”   试完了那些姿势会死的吧...阿枣坚决道:“不用了,能画出来给人看就行!”   薛见倒也没再强逼:“你过诞辰岂能无酒?正好我带了两坛,一起喝吧。”阿枣说是不喝,但是穿过来也尝过不少好酒了,起了些酒瘾,屁颠屁颠地就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和一盘花生米来。   薛见给两人分别倒了,阿枣顾忌他在这里没敢多喝,他倒是百无禁忌,喝了一盏又一盏,转眼凤眼里有几分朦胧的醉态。   阿枣被他直勾勾瞧的浑身不自在,正要出门煮一碗醒酒汤,被他从后抱住,声音竟有些撒娇的意味:“阿枣你走什么?陪着我不好吗?”   阿枣拿不住他是不是真醉了:“殿下您醉了,还是先回去吧。”   薛见自说自话,轻声笑道:“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我要过来吗?”   他压低了声道:“我想见你了。”   他弯下腰,懒洋洋地靠在她肩头:“你过生日,为什么不叫我?我很不高兴。”   阿枣这回确定他就是在撒娇,美人撒娇事半功倍,而且他与以往的强势大相径庭,显出几分孩子气,她脸莫名一僵,喉咙发干,端起酒盏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他趁机在她唇边亲了下,笑着帮她楷去唇瓣酒渍:“好酒。”   阿枣一时不察被他得逞,恼怒道:“殿下,您快回去吧!”   薛见一脸无辜:“请你喝酒而已,怎么就是闹你了?”   他懒声道:“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阿枣跟个醉汉没法沟通,直接道“不好。”   薛见挑眉,轻笑了声:“你要是想睡尽管睡,我不会做什么的。”   阿枣哼了声,心说信你才有鬼,他走过来,毫无防备地拥她入怀,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阿枣:“???”   薛见低声询问:“要我唱歌哄你吗?”   阿枣觉着他从来她家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大写的莫名其妙,她正要拒绝,薛见就已经轻声唱了:“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   他声音清朗悦耳,显然不适合哄人睡觉,阿枣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大有她不睡觉他就唱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只好头一歪装睡,为求逼真还打了两个呼噜   醉酒的薛见没瞧出来,果然消停了,帮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又歪着头看着阿枣,虽然明知道这人小毛病不少,爱说话不相信任,又穷又抠还爱跟着混饭,但还是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欢喜起来。   阿枣有点方,虽然装睡,但身子还是不由暗暗戒备。   薛见想着想着不由有些欢喜,在她眉间轻轻亲了下:“喜乐无忧,一生顺遂。”   阿枣等他走了才摸了摸被他亲过的地方,神情茫然。   ......   阿枣醒来之后看自己身上衣衫完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薛见昨晚上过来就是为了陪她喝酒然后哄她睡觉?难道不是想睡她吗?她发现自己对薛见的认识实在太肤浅了。   不过纠结归纠结,该当的差还得当,她洗漱好去上班,薛见突然问她:“后日各府联合举办的赏花会,你可知道?”   因为庄朝人爱牡丹,所以每年各个世家都会联合举办赏花会,各府会带来自己府上养的牡丹搁在锦簇园供人品鉴,只要递了帖子谁都能去瞧,所以人数都不少。   阿枣心里‘咯噔’了一声:“知道,殿下想去?”   薛见瞥了她一眼,含笑道:“是啊,你去帮我拟一张拜帖,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阿枣心里的不情愿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卑职就不去了吧?卑职对花儿没兴致,再说府里还有好多事呢。”   薛见道:“你陪我去而已。”   阿枣眼珠子转了转:“卑职对牡丹花过敏。”薛见:“...昨日才看见你头上簪了一朵牡丹。”   阿枣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后天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薛见带去了,只求地方够大,让她遇不见李兰籍。   两人一进去,发现不少夫人小姐也来赏花,前两进院子都是一些普通品种,第三进院子才摆的是珍稀品种,一般人不得入内,所以第三进院子清静了许多。   阿枣看见一株双色牡丹十分奇特,花分两枝,一株紫红一株粉白,缤纷锦簇却不显得繁杂,璎珞满身,姿态雍容,实在是漂亮难得,就是她这种不懂花的人也难免多看几眼,而且它就被放置在最中心湖心亭里,想不注意到它都难。   她进湖心亭细看,喃喃自语:“这花叫什么名字啊?”   身后一道女声传来:“此花名叫洛阳锦,又叫‘二乔’,并蒂双姝。”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周如素,周如素也进了湖心亭,笑的异常扎人:“沈长史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她瞧见沈入扣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心里就越恼,随手拨弄着洛阳锦的花瓣,挑衅般瞧过来:“沈长史也瞧上这一株了吗?不过可惜,我也看上了,正准备跟花主买下来。”   阿枣懒得理她,薛见眯了眯眼看过去,周如素竟打了个激灵,暗自懊悔自己没忍住竟然四殿下跟前出言不逊。   李兰籍不知何时也上了湖心亭:“我不卖你。”他又含笑转向阿枣:“可以送你。”   周如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二殿下四殿下已经没救了,这后周的质子居然也对沈入扣另眼相看,简直没天理啊!   她总想做点什么把他们的注意力从沈入扣身上拉回来:“你是花主?”   阿枣脸色比她还难看,心说李大boss爱好还挺广泛,真是个手艺人呐...   李兰籍没搭理周如素,似乎觉着她在问废话,他伸手轻轻把被周如素揉乱的花瓣拨开,冲着薛见挑唇一笑:“沈长史喜欢这花,四殿下难道不想赢过来讨她欢心?“   薛见淡然看向他,李兰籍懒散道:“咱们赌一把,你赢了,这盆花归你,我赢了..”他语调带了些轻佻。   “沈长史借我几日,如何?” 第56章   周如素简直要怀疑人生,也不知道沈入扣给这些殿下下了甚迷.魂药,引得他们一个个都跟着了魔似的!她再费解也知道这里没自己插嘴的余地了,福了福身子退出去。   李兰籍唇角一挑:“上回沈长史一眼就瞧中了我的东西,这回依旧如此,你合该与我有缘。”   阿枣按了按太阳穴,焦头烂额,李兰籍知道她身份,甚至二殿下也起了疑心,可她也没法让两人闭嘴,这么一想她简直想送李兰籍一套素质三连。   薛见漠然道:“我欲借李殿下项上人头几日,不知殿下可否答应?”   这反应实在有趣。“我与四殿下井水不犯河水,不过玩笑一句,殿下何出此恶言?”李兰籍身子微顿,转向阿枣:“我只说请你过来,可没说请你把四殿下带过来。”他又冲着薛见轻轻一笑:“四殿下,不请自来是为恶客。”   他似是觉着还不够,伸手想要拉阿枣的手:“殿下自己请便,我和沈长史有话要谈。”   阿枣心头一紧,薛见已经将手里的茶盏捏碎,将手里的碎片冲他右眼打过去,李兰籍立刻侧开头,眼尾还是无可避免地划出一道血痕,他摸了摸眼角,啧了声;“四殿下想挑起后周和庄朝的争端不成?”   薛见眯起了眼:“你既然知道自己在后周,最好安分守己...”他说着,猝不及防折下一旁垂落的柳条,手腕一抖抽过去,李兰籍毫无防备脸被抽的一偏,薛见淡淡道:“这一下是代周主教训你,免得你逼得庄朝对后周动兵。”   李兰籍舔了舔嘴角的血,瞧了阿枣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阿枣看两人是要打起来的样子,忙插.入两人之间:“两位殿下稍安勿躁,我突然想起殿下府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要等着您回去处理呢,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最重要是,万一李兰籍当着薛见的面说破她的身份,薛见知道了还能有她的好处?必须把两人分开!   李兰籍当然不会听她的,身子一侧就要攻过来,薛见嗤笑了声准备还击,阿枣咬了咬牙,见势不好,一掌冲着李兰籍拍了过去,他自然不想伤她,此时卸力已经来不及,不留神跟阿枣对了一掌,直接把她拍到水里了。   湖里的锦鲤被惊的四下逃散,赏花的众人也瞧了过来,幸好池水为了防止贵人溺水,只到阿枣胸口这里,她一身狼狈,薛见也顾不得脏不脏了,跳下池水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这事传出去了皇上又难免多想,他抬眼漠然道:“李殿下,我这长史做错了什么?竟引得你推他下水。”   他这般一说,众人都以为是李兰籍和沈长史起了冲突,李兰籍此人又素来恣意妄为,所以仗势欺人把沈长史推下了水里。李兰籍本可以反驳,但是不知想到什么,竟配合着默认下来。   薛见抱着她上了岸,李兰籍那一掌留了力,阿枣倒是没受伤,但生怕两人再见面,白着脸装作十分难受的样子,他便抱着她上了马车。   李兰籍目送两人远去,这回目光落在薛见身上更多,忽的又笑了。   阿枣身上全湿,薛见也湿了大半,两人一上来,带的马车也淋淋沥沥,她见薛见想要伸手帮她解湿衣裳的样子,忙按住他的手:“殿下,我回家自己来吧。”   薛见看了她一眼,从柜子里取出里外一套衣裳递给她,默然道:“我在外面等着。”   阿枣没多想,确定马车遮掩的严严实实才速度飞快地换衣裳,薛见身量比她高了好几号,她穿上去就好像小孩偷穿大人衣裳,连领口的松松垮垮的,薛见看了一眼便就着想入非非,又担心自己管不住,再做出些强逼她的事情,主动走过去帮她把领口掩好,自己也换好衣裳   薛见上车之后伸手要帮她搭脉,被她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许久才收回来:“我现在真后悔教你习武,本想着你不受人欺负,没想到你竟变的如此鲁莽。”   阿枣赔笑,薛见忽又偏头道:“我瞧着李兰籍似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你却恰好这时候冲出来了,真是极巧啊...“   阿枣脸色一僵,薛见握住她肩头:“还有李兰籍说他邀请你之事,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阿枣摇了摇头,咬牙道:“李殿下的事,您应该去问李殿下,问我做什么?”   他拂开她一缕碎发:“那就问几个你知道的,当初劫掠你...表妹的人到底是谁?你表妹如今在何处?我在京城查过,自始至终都没这个人。”   阿枣身子一颤:“表妹只跟我说是山上劫匪,旁的就再不知道了...表妹她,她随着近亲离了京城,殿下查不到也属常事...”   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撒谎,可是薛见为了她都把自己掰弯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喜欢的对象从头到尾都是个谎言,那又该怎么办,会不会祸及她的家人?她想到那日薛见把她压在身下的情形就一阵胆寒,她现在就像一个做了坏事的人,明知道主动自首才是最好的法子,但却止不住害怕,不停用谎言掩盖自己的坏事,直到事情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薛见皱眉偏头看着她,他原以为阿枣只是一只好骗又娇软的笨兔子,就连撒谎都撒不好,现在他的小兔子撒起谎来都不眨眼,到底是谁给她这么大胆子?   若是搁在原来,他绝不会容许有人大着胆子在他面前耍聪明,但自打喜欢上她之后,他的原则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凉快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对视一眼,阿枣吞了口口水,小声道:“殿下...”   薛见见她一脸惶惶,又不想再跟她说话,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下了车突然身上一个激灵,把前后事细细思索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有不少破绽,以薛见的才智,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她慌得在家门口乱转,强压着慌乱琢磨一时,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二,要是薛见知道了五成以下,那就继续瞒着,等到大哥彻底好全再谋个外放,把这事没过去,什么李兰籍什么二殿下,离了京再也见不到了,只要她哥一好,这些事都不是问题。   如果薛见知道了七八成,她就小心坦白,争取宽大处理。这事要降低薛见好感度一事同时进行,一个没欺骗感情的骗子总归能好点。   她想好了之后才进了家门,没想到上午才下了水,回家的时候又受了惊,两下一激竟然病倒了,只得又向薛见请假,她这长史当的,三十天能请一半的假。   幸好薛见没怪她,还亲自带了太医帮她瞧病,阿枣本来准备起身行礼的,想到要招他烦,于是就没起身,靠在床上吊儿郎当地晃腿,犹豫着要不要擤鼻涕恶心他一下。   幸好薛见没注意她失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做什么了烧的这么厉害?”   阿枣有气无力地道:“回殿下的话,大概是上回落水着了风寒。”   薛见顺手把她帮脑袋上的巾子翻了个面,摸摸她的脸,只觉得一片滚烫,蹙眉道:“你好好修养,放心,不是什么大病。”   他听太医说阿枣这病主要是思虑过重所致,至于怎么个思虑过重,他心知肚明,不由暗责自己给她压力太大。   她思量着怎么套话,边坐起身问道:“殿下,我...”   薛见把她硬是按下去,帮她小心把被角掖好,不让冷风灌进来:“好生歇着,别想些有的没的。”   阿枣本来就体力不支,被他这么一按更是没了力气,迷迷糊糊间听到他说:“只要你身子能好起来,旁的都不重要。”   ......   且说周如素回家之后,自然生了好大一通气,把新换的杯盏又砸了一套,他兄长闻言问道:“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周如素趴在桌上哭道:“我堂堂转运使之女,竟还不如一个男人,今儿见着四殿下,他连瞧都没瞧我一眼,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周大哥笑道:“这有什么?四殿下再好,能好的过五殿下?前程自是比不得的,咱们娘和淑妃娘娘是表姐妹,淑妃娘娘又中意你,你还怕什么?”   周如素仍旧哭闹:“前几日的事你也听说了,二殿下当街抱着那公狐狸精,他要是有半分把我放在眼里,怎会做出此事?”   周大哥悠悠笑道:“南疆有一种毒叫雁蛊,取自大雁忠贞不渝之意,此蛊毒对身子无害,只是能让被用蛊的人对用蛊之人动...心。淑妃娘娘已经决定帮咱们了。”   说是动心有些牵强,雁蛊分为子母蛊,周如素若是服下了母蛊,二殿下服用子蛊,会对她自然而然地有所反应,当然子母蛊的作用是相互的,用了之后周如素怕是也离不得二殿下了,他隐晦地说了一遍。   周如素心思大动,迟疑道:“可是淑妃娘娘再中意我,也见不得二殿下对我神魂颠倒吧?”   周大哥笑道:“放心,我们只跟娘娘说,这蛊名叫忘情,让二殿下不对那公狐狸动心,淑妃娘娘正恨着他呢,请太医查验确定无害之后当即就同意了,娘娘总不能瞧着亲儿子和男人相好。”   周如素放下了心,想到薛见又有些不甘心,二殿下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心里中意的还是薛见,这蛊对二殿下能用,对薛见是不是也...   她咬了咬下唇,目光闪烁。   ......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阿枣在家养了好几日才算彻底好起来,不过元气却被消耗了不少,去当差的时候也蔫蔫的。   她病好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薛见:“殿下,袭击官员视同造反,李殿下如此...皇上不会过问吗,还放任他在京城待着?”   薛见没想到她问起这个来,沉吟道:“后周顾忌我们,皇上也已经顾忌后周,庄朝如今经济民生都上了正轨,自不想此时惹来争端,所以对李兰籍百般容忍。”他若无其事地瞟了阿枣一眼:“怎么?你想赶她出京城。”   阿枣想了下,倒是没隐瞒:“李殿下对卑职百般骚扰,卑职自然不想再见着他。”   薛见脸色微有和缓:“皇上恨不能把李兰籍紧紧盯着,自不可能放他离京。”   阿枣转念一琢磨,虽然李兰籍不能离京,但是薛见可以啊,他要是离京当差,她自然也能跟去,这么一想她又高兴起来。   薛见命人煎了补元气的汤药喂给她,阿枣主动接过碗:“卑职自己来就行。”   薛见瞧了她一眼,把药碗递给她,阿枣低头慢慢喝着,时不时向薛见投去一眼,思量着怎么套话,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开口,他半晌才道:“最近暑气大盛,又恰逢皇上诞辰,皇上要带人去皇庄避避暑气顺道摆寿诞,你带上公文,随我一道过去吧。”   阿枣心说这可真是心想事成,正要点头,又想到另一个煞星二殿下,动作难免迟疑。薛见似是瞧出她心事:“老二前些天已经明说了不去。”其实是他向皇上找了个由头把老二打发走,正好淑妃也想把他和沈入扣分开,他想让阿枣安生修养几日,免得她终日惶惶。   阿枣尴尬一笑,心里松了口气,可到了那日皇上带着宫妃启程,薛盼分明跟在皇上身后,冲薛见抬眼一笑。   薛见不着痕迹地挡在阿枣身前,兄弟俩对视一眼,不过很快就催着启程上马。阿枣对二殿下就没有李兰籍那般紧张了,跟李兰籍的石锤相比,二殿下最多算捕风捉影,他又不能向李兰籍一样行事毫无顾忌,能把她如何?   一到避暑庄子,皇上照旧是要摆宴,避暑不光只带了宗室子弟,还有不少重臣要员,他们也都携了女眷过来,四位公主和十几位世家贵女连起来编了一段‘洪福舞’为皇上贺寿,皇上瞧得合不拢嘴,深觉着女儿们孝顺。   周如素赫然在跳舞的阵列中,她提前服了母蛊,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二殿下桌边那壶酒上,她虽喜欢薛见,却拗不过家里人,幸好二殿下也不错。   二殿下一直没碰那壶酒,反而拎着酒壶提着酒盏往薛见那边走过去,倒了一盏酒冲薛见笑道:“我才闻见这酒是清液芳洲,记得你少年时最爱此物,还常常拉了我和老三一同偷酒喝,今儿请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沈美人再美,也只能当个侍妾,他虽好美人,但知权衡轻重,再说他昔年离京之前还曾想收服薛见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实在没必要为了一女子和他闹的那般僵,所以他想借此和缓关系。   周如素眼瞧着二殿下把酒端给薛见,心里不由砰砰乱跳,紧张之余又多了几分希冀。   薛见淡然道:“我已经好些年没碰清液芳洲。“   二殿下皱皱眉,搞不明白薛见想什么。旁的事就算重要,能重要的过权势?   他一时有些难堪,恰好王长史坐在薛见身后,主动接过他手里的酒盏,笑道:“二殿下的心意我们殿下饮了,只是我们殿下饮不得酒,还请殿下见谅,这盏酒我代殿下喝了。”   阿枣也不想二人起冲突,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见王长史接了酒盏,也主动接过一盏。   二殿下既然不想跟薛见起冲突,暂时只拿她当寻常长史待,也不打算深究她根底,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着这个台阶下了。   倒是周如素瞧见家里千辛万苦才寻来的的子蛊,被一个糟老头子和她最恨的人接过去,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就跌了下去。 第57章   二殿下那酒是淑妃特地端给他的,淑妃并不知那是雁蛊,只当是能使儿子变心的蛊,她本可以偷偷下进儿子酒水里,但是这蛊还有个奇异之处,发作之时子蛊和母蛊不能离得太远,否则会有副作用,若非如此,周如素也不想在宴席上下蛊,可二殿下对她十分不喜,除此之外,她也没旁的机会了。   这么一跌不要紧,整个舞蹈阵型就全乱了,皇上本来十分欣喜,见此不觉皱起眉,觉着十分败兴,幸好长阳公主机智,长袖一舒换了个舞步,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二殿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瞧过来,阿枣生怕两人再起冲突,忙一饮而尽王长史年迈体弱,沾了沾唇就放下酒盏,皇上为了防止众人酒后失态,特地把酒壶做的十分精巧,倒了两盏也就没了,二殿下又瞧了薛见一眼,转身走了。   周如素如丧考妣,阿枣砸吧砸吧嘴巴,觉着酒味还不错,就对薛见道:“难怪您原来爱喝,这酒味道确实好。”   薛见看着她湿润的唇瓣良久,漫应了声:“喝腻歪了。”   等宴席过半,阿枣才觉着身上有些不对,突的发热起来,王长史只喝了几滴,倒是没觉着有哪里不好。   雁蛊若是下对了人倒还没什么,但她和周如素都是女子,雁蛊只针对男女,这问题可就大了,它不会使两人生情,但子蛊和母蛊都会转化成烈性媚药,而且会吃了子蛊的人会短暂的性别模糊。   阿枣觉着小腹中犹如火烧,难受地并腿坐在一起,额上都冒出汗来了,她到底没经历过这事,开始只以为自己又开始发烧。   她强自忍了片刻,好容易熬到宴席散了,薛见察觉到她不对,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阿枣此时也发现不对了,浑身躁动不说,听见薛见的声音就觉着一阵心痒,不觉握住他的手,觉着浑身燥热都纾解了不少,彷如夏天燥热的时候饮下一盏冰水:“殿下...”   薛见一愕,扶着她回了自己宫里,阿枣若说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定力还算不错,即使看着薛见就有股把他扑倒扯开他衣服的冲动,也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等到了薛见住的殿里,她早已经鼻息咻咻,眼里好似含了一汪春水,不自觉软倒在薛他身上,勉强撑着道:“殿下...我好像中了媚.药...”她说完再撑不住,失去神智纠缠上来。   薛见一下子想到老二,可是他没事给阿枣下媚药做什么?就算下了他也定然不能让他得逞啊。   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被阿枣成功扑住,开始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不断厮磨,滋味销.魂又难捱,若是换做旁人,他自然可以推开,但却是心上人,那实在是要命。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阿枣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强行把她按在床上不让她乱动,阿枣终于抬头看着他,神色迷离,满眼委屈,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推开自己。   薛见不想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不清不楚的失了身子,更不想她被药物控制的时候才会亲近自己。   他虽然不觉着做这种事有什么不对,可以后皇子妃大婚之前是要请宫中有经验的姑姑瞧一眼的,若是阿枣被瞧出失了贞.洁,岂不是背后要受人指点?以往亲亲抱抱倒也罢了,这种事他愿意等一等,等到大婚之后。   阿枣自不知他心里已经想到两人成婚后,难受的几乎要流眼泪,薛见只好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这时候他养的大夫到了,搭着阿枣的手腕细细一诊,犹疑不定地道;“沈长史这不像是中了媚.药,倒似是有中了蛊。”   ......   阿枣只是误服了子蛊就已经这样了,周如素那边自不用说,她倒是比阿枣反应快一点,一有感觉立刻向淑妃娘娘告了罪,心知不好,立刻向淑妃娘娘告罪,命人传话问兄长要解蛊的法子。   她并非宗室,自然不能住在行宫里,幸好行宫外有地方专门给这些女眷居住,每人一处小院,并不碍着谁,这边看管不严,很快屋里断断续续地呻.吟就传了出来,周府的护卫有些诧异,在外躬身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周如素闻到一阵男人气息,将门开了半尺,一双藕臂就缠了上来,护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周如素已经扯开衣襟,胸前泻了一片春光,护卫心头乱动。   周如素按捺不住,哑着嗓子腻声道:“进来。”   周如素生怕自己出丑,把丫鬟和侍从都打发了出去,护卫探头一看,见屋里没人,更为意动。他压抑不住兴奋跳进了屋里,动作粗鲁,也顾不得美人生涩。   他抚弄了一会,正要入巷,外面探出一只手,把他硬拽了出来,周大哥一脸狠毒,伸手将他敲晕,再把自己妹妹包裹严实安置好,沉声吩咐手下人:“这护卫你给我剁碎了喂狗,今儿在这院里的,一个活口也不能留,不过在行宫不好动他们,先把他们看好了,回府之后再动手。”   他吩咐完又重新回了屋,周如素已经失了神智,不顾人.伦见着亲哥哥也胡乱纠缠,周大哥心里一痛,从冰盆里舀了杯冰水泼在周如素脸上,她这才稍稍回复了些清明,低头看自己衣衫不整,崩溃道:“哥,你明明说不会有事的!”   周大哥只得安抚她:“莫急,你又没有真个失.身...”周如素恨不能一头撞死,崩溃哭道:“身子都给人看完了,跟失.身有什么分别?”   周大哥道:“只要你不说出去,我就不会让人知道。”他见周如素眼里掠过一丝光彩,又沉声道:“你确定拿酒是沈入扣喝了?”   周如素哭着点了点头,扯着兄长的袖子,怨毒道:“哥,你去找几个人轮番污了那姓沈的,再把他丢到殿下面前,看殿下还会不会要他!”   周大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沉声道:“既然是沈入扣喝了,须得用他的血来配解蛊。”   ......   大夫见薛见面沉如水,忙宽慰道:“殿下放心,这蛊毒不会伤及身子的,只是会让人...情.欲大发,而且极容易被情.欲控制,不似寻常媚.药,一次就能解开,期间会意识模糊,不知自己性别。”   薛见:“...”   他压着火问道:“可有解药?”   大夫踌躇了一下,他既然是薛见的人,对他自然推心置腹,低声道:“卑职跟您交个实底,这蛊应当是雁蛊,若不是我当年去南疆游历过一阵,怕还认不出来。此蛊分为子母蛊,沈大人服下的应当是子蛊,若是想解倒也不难,只要再寻一个母蛊让人使用便可,沈大人就不会如此了。”   薛见听完也知道这事应当不是针对阿枣,怕是哪个女子针对老二,被阿枣不留神误服了。   大夫见他不言语,说的更加直白:“若是殿下您服用了母蛊,沈大人就会对您痴心不悔,而且沈大人就不会再有此反应,若是您愿意,我这就为您选来方子重新配一副。“   阿枣对他痴心不悔?那场景想想就异乎寻常的美好,薛见手指微微收紧,他何尝不知道阿枣心不在他这里?他半晌才缓缓摇头;“不必了。”   大夫耳闻过他和沈长史的一些事,还以为他一定会同意,闻言愣了下:“殿下...”   薛见抬手:“此事不要再提,除了母蛊之外,没有其他法子能解毒了吗?”   大夫迟疑道:“有当是有的,不过会麻烦许多,殿下若是不愿用母蛊,我这里有几味清心丸,倒可以压制一二。”幸好她中的是子蛊,母蛊解起来要更麻烦。   薛见点头应了,转身回屋去瞧阿枣,她闭着眼睛似乎在昏睡,他伸手想要摸她脸颊,阿枣突然跳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狞笑道:“小浪蹄子,被我逮到了吧?!还不快跟我回去!”   薛见:“...”   阿枣一把把他推倒在床,骂骂咧咧开始扯他衣服:“骚蹄子,背着爷勾引了多少人,爷今儿便让你尝尝厉害,愣着干什么,屁.股撅起来!”   薛见:“...”   他没理会扯他衣裳的阿枣,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了一下,好像他成了一个偷汉的王爷的未婚妻,阿枣就是那个倒霉王爷,他想起来她写的一本春宫就是这个剧情,不是说只会漫生情.欲吗?怎么还带春宫演绎的?   阿枣转眼把他衣襟扯开,淫.笑了几声,又觉着不太对劲,不高兴地道:“浪蹄子,你胸呢!胸哪去了!”   薛见:“...闭嘴!”   阿枣不高兴了,浪蹄子这是要翻天,看来她得好好整治整治,邪笑道:“来比一比,看爷和那个奸夫的玩意哪个更大。”她准备提枪上阵,突然觉着不对,惊慌道:“我枪呢?我枪在哪?!呜呜呜,我下面没有了嗷,我那八两重的长.枪没了,你那西瓜大的胸也没了!”   薛见本来还有点旖念,现在彻底消散了个干净,阿枣就是有这份能耐。他起身拢了拢衣裳,觉着得让她少写几本春宫了。   阿枣面色绯红,春意上头,不悦地拉住薛见:“浪蹄子你又要去勾引谁?”   薛见淡定道:“找胸。” 第58章   阿枣不高兴了,在床上乱翻,边儿狞笑道:“以为爷下面没了就奈何不得你吗?找一根玉势照样干翻你!”   薛见本来舍不得把她绑上的,现在觉着情况有点严重,于是取了她腰间带子把她双手束缚在床头,端了凉茶来,轻轻捏住她两腮,把丸药喂进去,再送水使她吞服,然后才解开她双手。   清心丸不是雁蛊的正经解药,药效发挥极慢,阿枣吃了药还是哼哼唧唧地念着台词,脸上的红晕总算消退了些,但神情仍旧难受,额上又开始冒汗,他只好不断喂她水,才免得她出汗脱水。   他见稍稍安静了,这才出去问话:“查到经手老二杯盏的人是谁了吗?”   平川迟疑道:“最近楚妃失了势,宴会事宜都是由淑妃一手操办的。”   薛见觉着这就有意思了,淑妃再怎么不成,也不可能给自己儿子下这等恶药,究竟是谁诓她的下药呢?   这事要试探出来倒也不难,他沉吟片刻,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回屋继续照料。   他拧看了帕子帮她擦着后脖颈,他再怎么不得宠,好歹也是宫里养大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干这种伺候人的活,而且干的心甘情愿。   阿枣觉着贴近他就能更舒服点,不住地往他怀里拱:“骚蹄子满足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   薛见无奈看着她,又被她撩拨有些忘形,咬住常让自己哭笑不得的两瓣唇,顶开她的唇瓣,与她唇舌交缠,阿枣呜呜了几声,舌尖被吮吸的生疼,眼神却渐渐恢复了清明,见自己被薛见搂住亲吻,眼睛都睁大了,在他怀里拼命扭身抗拒。   薛见瘾头被勾了上来,难免有些不悦,顿了下才退开,似笑非笑:“醒了?”   阿枣脑海里的回忆片段还没拼接起来,就被薛见压到床上亲吻,这次比上回更加强势和轻佻,不住地逗弄她舌尖,待她气急想要咬他舌尖的时候,他就从从容容地退了出来,等她稍一松懈,他又趁势攻了进去,逗弄她跟自己嬉戏。   阿枣气急败坏地重重一咬,他趁机离开,两人之间牵连出一片暧昧的银丝,他伸出食指顶进她唇齿间,她不留神就咬到了他的指腹,他叮嘱道:“小心别咬着舌头。”   阿枣这一下实打实用了力气,他指腹都被咬出牙印来,他却不以为意,仍旧逗弄着她的舌尖。她被这满含情.欲的挑逗弄的彻底火大起来,卯足了力气想给他来一巴掌,但快到他脸的时候改了方向,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怒声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薛见被打的侧了侧身,觉着还是她昏沉的时候更可爱些,于是挑眉道:“我做什么?方才不是你哭着喊着求我这样待你?”   阿枣大脑一片空白,想了下还是想不起来,怒道:“趁火打劫,非君子所为!”   薛见懒洋洋地道:“亲都亲了,摸也摸过了,还讲什么君子。”   阿枣脸颊烧红了一片,不知是恼怒还是气的,双拳攥紧了,恨不得照他面门上来几拳。   薛见本想跟她好好说的,但话到嘴边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似挑衅似调戏,他可以在戴着面具假装成河神的时候对她温柔妥帖,也能在她不清醒的时候百般照料,可一瞧见她自然就转了个弯,他原来听阿枣和王长史聊天的时候听她说过一词,什么‘口嫌体直’,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此类人。   、   他缓了神色,一撩衣袍坐在床边,斟酌着开口:“出了此事非你我所愿,但你放心,我并非无责之人,我自会给你名分的。”他原是想说娶你的,话到嘴边竟又转了,懊恼地蹙起眉。   阿枣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听到名分二字心中一警,心里有了谱。   她才想了一半就没功夫继续想了,就听薛见缓了声音:“我的心意想必你是知晓的,我...”他难得有一分赧然,不过脸上没表露出来:“我对你心悦已久,欲与你两两相知,恩爱不离,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这几日一直思量着把这事儿摊开说,雁蛊恰好给了他一个契机,他面上虽波澜不兴,但手心却微微冒汗,自打出生从未如此紧张过。   阿枣那脑子就跟被爆米花机炸过似的,噼里啪啦嗡嗡乱响,跟薛见告白相比,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算是小事了。   她仿佛被雷劈过的蛤.蟆,张嘴半晌才找回语言功能,讷讷道:“殿下怎么突然这样说...”   她心里飞快理了一下思路,她喜欢薛见吗?结果当然是否定的,她只拿薛见当恩人,为了恩人可以赴汤蹈火,但却不能把心交给他。这么一想薛见说出来反倒是好事,若是像原来一般暧昧她反倒不好拒绝。   她定了定神,弯腰拱手:“殿下厚爱,卑职感激不尽,但卑职资质鄙薄,形容粗陋,恐负殿下爱待,还请殿下另择良人。”她顿了下又道:“您对卑职的恩义,我铭感五内,除了此事,其他的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虽委婉,却分毫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拒绝就拒绝的彻底,别给别人留丝缕念想。   她,一介屁民,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春.宫写写小黄.文,最大的理想就是亲哥能好起来,然后远离京城是非之地,过着自己混吃等死的小日子,薛见的青睐她实在消受不起啊!   而且她拒绝不光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薛见,她是书外人,知道薛见将来要面对怎么样的艰难险阻,她自忖没那个能耐帮薛见享万乘之尊,能陪在他身边的还是方如是那些有远见有手腕有能耐,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子。她和薛见本来就是两个不同次元的人。   薛见手指先是一紧,再微微一松,指尖点着椅子扶手:“你喜不喜欢我无妨,我喜欢你,你陪在我身边,顺从我就够了。”   阿枣被他强买强卖的理论弄的目瞪口呆。薛见站起身,欺身压过来,俯身漠然瞧着她:“或者你别拿这些片汤话糊弄我,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   阿枣被他的气势压的几乎喘不过气,听他这般问,脑子里突然浮现河神的脸来,神情掠过一丝茫然。薛见洞悉人心,捏住她的下巴问道:“你有心仪之人?”   阿枣好些日子没见河神,她也闹不清自己对河神到底算不算喜欢,不过瞧了眼薛见,点头道:“殿下料事如神。”   薛见明知不该,但还是生出一种把那人碎尸万段的冲动来,为什么那人就不是自己呢?他淡然问道:“那人是谁?李兰籍?老二?”   围着她转的男人就这么几个,总不会是王长史。   阿枣坚决摇头:“我的口味才没那么重。”   薛见:“...”   她抵死不把河神供出来,河神可是薛见的手下,薛见要刁难她岂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真是天降黑锅。她咬咬牙道:“情爱之事自然要两情相悦才好,我是真喜欢那人的,求殿下成全。”   他默然片刻,撑开手臂把她困于床笫之间,摩挲着她被亲的红肿的唇瓣,突然笑了下,不过笑意未达眼底,几乎跟她贴面挨着,他轻声问道:“有多喜欢?他也这样亲过你了?还是摸过你?有跟你在床上搂搂抱抱过?“   阿枣本来就压着火,听到这些彻底炸了,她不知道怎么能让薛见死心,但是却知道怎么能让他恼自己,故意吞吞吐吐地道:“殿下若执意如此,我倒是有个法子...”   薛见眯起眼,直觉着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阿枣叹了口气:“我有心仪之人,不过世上也不是没有两全之法的,您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受一受这齐人之福...”   她一抬头见薛见脸色黑的能拧出水来,再接再厉地添火,争取让他看到自己就烦:“你们二人都是昆山片玉,世间难寻,若是能共侍一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薛见一巴掌拍床上去了,她晕头晕脑地刚要爬起来,薛见就欺身而上扯起她领子,一字一字地挤出来:“齐人之福?”   阿枣嘴唇抖了抖,强撑着点了点头。   薛见冷笑道:“好啊,就看这齐人之福你受不受得住?”   阿枣还没反应过来,他猝不及防在她最脆弱的咽喉处不住吮吻舔舐,这具身子的敏感点还不少,她身子一颤,拼命压抑住喉咙里的呜咽,手肘一翻就想把他顶开,薛见又咬住她脖颈上的一块皮肉,牙齿轻轻啮着,留下红肿的印子来。   阿枣又是惊吓又是恼怒:“殿下!”   薛见指尖想搭在她肩头,被她毫不犹豫地侧身躲开了。   薛见面沉如水地翻身下床径直出门,阿枣就听见他在门外吩咐道:“沈长史身子不适,这几日出不得屋,你在外好生伺候。”   阿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软禁了,勃然大怒,什么人呐这是!表白不成逼人就范!   她倒是跟他轴上了,重重踹了一脚屋门,怒声道:“有本事你一辈子别放我出来,我一出去就找十个男人轮着睡,睡到那啥尽人亡,就是不睡你!气死你!”   薛见:“...”   平川愣头愣脑地道:“沈长史这得的是...疯病?” 第59章   平川瞧见薛见脸色不大好,不敢再往下说,薛见方才真恨不得折了她的翅膀,将她永远锢在自己怀里,再见不得旁人,被平川一打岔满脑子狠厉念头才散了些,坐到偏间啜了口宁神的茶,转向平川问道:“若你喜欢一个女子,那女子不喜欢你,你会如何处置?”   平川觉着处置这个词就用的就不妥,他跟薛见一向直来直去,便直说了,又笑道:“不喜欢您您就想法讨她欢心啊,谁也不可能一见面就喜欢谁,日子还不是处出来的。”   薛见沉吟道:“若是她喜欢别人呢?”   平川又愣了下,仔细想了想:“只要两人没成亲,这都不是事,您只要能更讨她喜欢,她一准喜欢你,到时候用轿子把人往回一抬,什么都好说。”   薛见难得起了谈兴:“怎样讨姑娘欢心?”   平川茫然道:“您问这个...您是有中意的人了?”他见薛见不答,主动道:“她喜欢什么给她送什么,做些她喜欢的事,善解人意温柔小意,还得能伏低做小,自己主动些,当然还得讨好岳父岳母,当然要是长的俊有前程,肯定能事半功倍。“   他说完又咧嘴笑道:“不过您肯定没问题。”姐儿爱俏,殿下这种相貌的,想娶哪个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薛见瞧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喝着静心的茶。   待到第二日,平川就跟他报道:“您料事如神,把话传出去之后,淑妃娘娘果然坐不住了,找来了周家人质问,不过其中详细倒不大清楚。”   薛见懒洋洋地道:“周家早就瞧上了老二,难怪要用这么些手段,把这事告诉老二,买他个人情,我就不信他会放任不管。”他顿了下又道:“咱们这边也敲打一二。”   ......   阿枣对着大门吼完又有点后悔,万一薛见恼了真跟自己玩囚禁play怎么办?她要真跟薛见对上那就是蜻蜓撼柱,不由得暗恼自己做的太过,就不能先把人安抚住徐徐图之?   薛见方才也没跟她细说,她就自己瞎琢磨,暗想这什么药不会是薛见给她下的吧,那他也太没节操了,就这样还想追她,呸!   薛见虽说把她暂时关起来,但吃食上倒是没亏待她,晚上平川还端来了相当丰盛的晚饭,她也没委屈自己,吃完饭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薛见第二日中午来瞧她,见她睡到了日上三竿,躺的四仰八叉还露出一截粉白的肚皮,差点气笑,有的人天生不知道愁为何物?你能拿她如何?   他取了条毯子帮她把小肚子盖好,阿枣别的不大行,对他的警报拉的倒是挺响,一有动静腾的就坐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飞快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好。又想到昨晚上对他吼的那些话,难免有些尴尬。   薛见见她一气呵成的动作,恨不能再把她关上几天,眉头微微一挑,原本清越的嗓音渐渐低沉,带着说不出的暧昧,几乎贴着她脸颊道:“把身子给我有这么难吗?”   阿枣身子一僵,薛见试探着去亲她的脸颊,还没靠近就觉出了一片僵硬。   他不过瞧她这样防备有些着恼,想要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竟这样厌恶,他目光冰凉一片,直起身提前结束了无聊的游戏,递给她一枚清心丸:“这是能暂缓你身上蛊的丸药,每日一粒,不要忘记服用,免得你再...做些什么。”   阿枣脑洞发散开来,狐疑地看着他,她踌躇着没接,薛见看了会儿就把她心中所想猜出了七八,捏着她下巴问道:“你以为药是我下的,要借药物控制你?”   要是阿枣敢说一个是,他倒是真想把她压在身下伐挞一番。   阿枣推开他的手:“刚才是这么以为的,但转念一想您没必要非得挑这时候下药,再说...”她踌躇了一下:“您并非这样的人。”   薛见神色这才松快下来,又不禁按了按额角,觉着自己简直无药可救,竟因为她的一言一语时喜时怒。   他顿了下才把雁蛊的事跟她大略说了一遍,阿枣一脸头疼,她到底是冲撞了哪路神仙才倒霉成这样,又抬头看了眼薛见,结结巴巴地道:“昨天的事还得多谢您。”   薛见平静问道:“只是口头谢谢?”   靠,那你还关了我一晚上呢!   阿枣又不知该怎么答话了,半晌才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不敢看他的眼神:“那...要不这样,我陪您一次,您放过我,咱们以后还是寻常上下级关系,然后...”贞.操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啊!   她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抵上了:“阿枣,你这样我可就要恼了。”   阿枣脑子说是一团浆糊也不为过,嘴巴张了张,半晌才道:“既然这个您不同意,那齐人之福...”   薛见目光幽凉,只低头看着她。   阿枣一肚子话给堵了回去,低头迈着小碎步:“我出去走走。”   她还没走出门口,突然被薛见从后抱住,他声调放缓,不知是劝慰她还是劝慰自己:“我说过,你不愿意,我不会迫你的。”   阿枣低头看了眼他搂着自己的手,就想问一句你脸疼不疼?   他道:“我给你时间。”   阿枣转头看他,他弯下腰,下巴搁在她肩头:“过几日在陪都要给流民建造房屋,皇上把这差事交给我,我派你去督工,你可以暂离京十来日,好生想清楚。”   难道想个十来日她要拒绝,薛见就能答应了?阿枣撇撇嘴,不过还是答应了。   薛见转过她的下巴,让她瞧着自己:“旁人不会有我待你万分之一好。”他眼波流转,眼尾的朱砂痣显出熠熠光彩:“何况有朝一日,你我未必不能同享万乘之尊。”   威逼完了就开始利诱了,阿枣心说人家河神比你可好多了,脸上却随意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能空闲个十来天喘口气也是好的。   薛见在守信这点上倒是没话说,接下来也没再逼她,只催着府中畜养的大夫加紧配制解药,子蛊不像母蛊须得人血为药引,因此稍微简单些,但各色配药也是极麻烦的,配了大概半个月,等到皇上准备启程回宫了,才终于配好。   大夫把解蛊的药交给她叮嘱道:“这药每两日一粒,服上约莫一个月就彻底痊愈了。”   要不是薛见吩咐,阿枣可没那么大面子能请的动大夫给自己配解药,她诚恳向薛见道谢,薛见盯着她的水眸一瞧:“你叫我一声凤楼哥哥,道谢就免了。”   阿枣:“...”   要是别的阿枣没准就答应了,这称呼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她现在几乎有七八分确定薛见知道了什么,但他现在不问,她也就配合装傻。   薛见见她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也懒得再逗她,挥手让她下去了。   阿枣回去之后跟李氏说了声要去陪都几日,李氏叮嘱她到半夜才睡去,薛见说让她一个人想几日,倒也言出必行,没有派护卫跟随,她松了口气,要是薛见的人浩浩汤汤地跟着,跟薛见自己和她一起去有什么分别?   督工可是个肥差,她这回也就大手笔地挑了四个镖师,雇了辆马车往陪都赶,阿枣穿来之后第一次出远门,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她走之前莫名想见一眼河神,但又怕薛见瞧出什么,只得按捺住了。   陪都离京城大概三四日路程,等到了第二日傍晚,无人寻了个客栈歇息,客栈瞧着甚是破败,打尖的客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阿枣吃完饭略歇了歇就进屋睡了,没想到刚推开门,一阵劲风袭来,她矮身躲开,后面就伸出一只手来,把一块气味怪异的方帕捂到她嘴上。   她这点功夫对付一个人还勉强,对付两个人就有些不成,那帕子一伸来她就心知不好,大喊了一声叫醒隔壁的四个镖师,又闪躲着不让两人逮住自己,可他没想到这药的药性这般烈,她闪躲了一会儿,只看到隔壁几个镖师推门而入,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下十分颠簸,似乎在一处马车上,外面有断断续续的人语声传进来,外边人似乎没料到她会醒的这般早,因此说话格外放心:“...那四个镖师还真难缠,幸好解决了...”   她心里一警,凝神细听,外面那男声就继续道:“二殿下...四殿下...已经责问,我这回瞒着父母带人帮你取药引,你取完就将她放了,不可横生枝节...”   剩下的阿枣没怎么听清,倒是有道女声敷衍应了,她琢磨着这声音有些耳熟,脑子里灵光一闪,发现是周如素的声音,她想到上回那蛊的事,啼笑皆非,她招谁惹谁了这是,躺着也中枪啊!   她起身就要跳车逃走,一动弹才发现手脚都被捆着,外面周大少爷耳聪目明,掀开车帘一瞧,她帮躺下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继续装昏,周大少爷仔细打量她几眼,这才放下车帘。   阿枣继续闭眼,果然他没过多久又来看了一次,这回才算放心。   她趁着周大少爷两次掀开帘子的时候打量了一眼,发现他竟带了二十几日,她赤手空拳就一个人,而且还被绑着,这就有些棘手了。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随身带着的小刀,暂时按捺住了,马车又行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阿枣听见了哗哗水声,趁着他们把自己往下抬的时候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瞧了眼,发现周家兄妹俩带着自己到了岸边,不远处还停泊着一艘中号船。 第60章   周大少爷比她亲妹思虑周全的多,想着在船上只有自己的心腹,这事传出去的几率就少,若是不留神被发现了,架船更容易脱身,再说在船上沈入扣也不好逃。   阿枣本想着来个擒贼先擒王,随意挟持周家兄妹中的一人,没想到两人被周遭侍卫护的严实,她只得继续装昏,转眼就被抬到了船舱里。   周如素声音已经有些不稳,催促道:“哥,快点,要是让人瞧见可不好。”   “要不是母蛊的解药有时限,又何须你亲自过来?”周大少爷叹了口气,并不知阿枣已醒,皱眉道:“我听那给蛊的南疆人说,这种蛊既不伤人性命,也不会害人身体,被反噬的是极少数,想必是因为给错了人,沈入扣的体质怕是有问题。”   他倒是没有脑洞大到猜出阿枣是女人,只是把分析跟周如素说了一边。   周如素今日特地过来,除了求解药,还有一桩旁的事,听到大哥说话只低头不作声。   众人很快进了船舱,周大哥说道:“这迷.药效力不强,等会取血的时候他受到刺激必然会醒,你们多看着些,取完血再把迷.药给他灌些,再把人原路送回去,那药使人昏睡的时间不长,却有扰乱神智的功效,他明日想必就不记着此事了。”那护送阿枣的四位镖师,自然也灌了这种药。   众人领命称是,银针已经触及阿枣手腕的肌肤,这时候再装昏迷就有些刻意,她咬咬牙睁开眼,故作惊慌:“你们是谁?想做什么?!”她转向周如素,故意惊愕道:“周姑娘?”   周如素怨毒地瞧着她,周大少爷站出来拱手道:“我妹妹身中奇毒,有一味药就是沈长史的血,所以不得不除此下策,还望沈长史见谅,事成之后我们周家自会有厚礼奉上。”   阿枣没有戳破他漏洞百出的谎言,故意装了一副窝囊样子,小声辩驳道:“岂有此理,我乃是堂堂朝廷命官,你知道绑架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吗?”她顿了下,故作犹豫:“你们真的会放了我?”   周少爷瞧就是这么一个人打败了自己妹子,赢的薛见的喜爱,心里先生出三分不屑,连带着对薛见都看轻了几分,不过面上仍旧和气笑道:“那是自然,沈长史勿怕。”   他还真没想把沈入扣怎么地,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趁她不注意,在她手指上扎了一下,几滴血珠冒出来,手下拿着琉璃盏小心盛好。   阿枣暗暗握住小刀的匕首,面上还是故作害怕:“血你们已经取了,为何还不放人?”   反正她已经没了用处,周少爷正要开口把人送回去,周茹岁就看了一眼阿枣,低声对兄长道:“大哥,不如就由我带人送沈长史回去吧?那南疆的大夫未必可信,这边还得你盯着。”   周少爷自然知道亲妹那点小心思,只道她要借机折腾沈入扣出口恶气,他踌躇片刻,想着沈入扣明日定然什么都忘了,于是点头答应,又提点道:“他怎么说也是四殿下的人,莫要太过。”   周如素点头应了,戴好斗篷遮住面庞,带了四五个得力手下,扛着阿枣上了一艘快艇,快艇驶离了周少爷的视线,却是拐了个弯,往反方向去了。   阿枣早在周如素目光怨毒投向她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底,见到她使手段也不惊慌,低头只做不知。   周如素一扬下巴,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枚小小药瓶:“把药给她灌进去。”   她跟亲哥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叫上的这些手下都是好男风的,她自打与兄长谋划的时候就想着这么一遭,给沈入扣灌了药,由得他被这些人轮番折辱,再想法扔到薛见面前,他最是个爱洁的,到时候薛见瞧见她一身狼狈,下身流血不止,断断不可能再要他了!   说不准薛见见沈入扣是这样淫.荡无耻之人,立刻会洗心革面,想起她的好来,转头回来求娶她。周如素只想着把这些天自己丑态百出的恶气出在沈入扣身上,完全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周如素命令一下,立刻有人端了药来要灌给阿枣,旁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有心急的已经开始解腰带了。阿枣其实已经暗中把绳索割开,却故意颤声道:“周姑娘,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兄长答应取血之后就放过我的...”   周如素鄙薄道:“沈长史放心,等我办完了事,一定会把你送到四殿下身边去的。”、   阿枣抖着嗓子:“办,办什么事?!只要你们肯放过我,我就告诉你殿下的一个秘密...”   周如素一愣,薛见一向视她如无物,她自然也想拿捏薛见,一下子就上钩了:“什么?”   阿枣似是害怕,声音越来越低:“殿下他...”   周如素不耐凑近了:“大声点,若是有用我就放过你。”   阿枣等的就是这一刻,猛地跳起来,双臂一挣,捏住她的脖子:“殿下觉着你是个傻叉!”她三指捏着周如素咽喉:“你们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周遭侍卫不敢再轻举妄动,现在情势倒转,周如素不复之前的张扬,慌乱道:“你敢伤我,我父兄不会放过你的!”   阿枣啐道:“毒妇,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竟这样害我,别指望我能轻轻饶过你!”   她说完不等旁人反应过来,带着周如素一起跳了河,周家的护卫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下来,她那游泳技术只能用一般来形容,更何况周如素还在不住挣扎,她不耐烦地道:“再敢乱动就溺死你。”   周如素要给她喂药的小瓶还没来得及递给手下,阿枣毫不客气地抢过来塞到怀里,没准以后还有用。   周如素果然不敢再动,这条河直通京城,甚是宽广,周家的护卫一直在后面咬的很紧,此时周如素已经力尽晕了过去,阿枣的力气也差不多消耗殆尽,虽然现在还没被抓住,但再过一会可就难说了。   这时前面朦朦胧胧出现星点微光,她奋力往前游过去,见是个极小的船只停泊处,有一艘画舫停泊在此处,阿枣抬头瞧见画舫匾额上写着秀林二字,秀林画舫她有所耳闻,是极有名的欢场,听说里面只有十名女子,却各个身怀绝技而且容貌都美艳如花,被称为帝都十艳。   阿枣也顾不得那么多,拽着周如素就挑了上去,趁着画舫的护卫没寻到这边,找了个窗子跳了进去,屋里有个容色柔媚的女子正在对镜梳妆,身后还有小丫鬟捧着脂粉,见到有人突然闯进来,两人吓得花容失色,要放声尖叫。   她对付两个柔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一把捂住两人的嘴,心里告了个罪,将两人敲晕跟昏过去的周如素放在一边。她又探头往外瞧了眼,就着明丽的灯火往窗外瞧了眼,见老远处周家那艘船也追了上来,想必是收到了风声,她又低头看了眼昏迷的三个女人,顿时头大如斗。   她跺了跺脚,先把周如素捆起来塞住嘴巴,把三人塞到床底下,那床甚是宽大,并排躺五六个人都绰绰有余,很适合在其上颠鸾倒凤,她在屋里缩了会儿,画舫又开始启航,看样子是往京里去的,她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要是画舫能回京最好,要是不能,她就只能继续跳船了。   她正琢磨间,外面就有声音传进来:“爷,您先进去,媚儿正在屋里等着您呢。”   阿枣慌了一下左右瞧了瞧,现在跳窗已经来不及,忙躲在柜子里,没过片刻门就被推开,来人目光一转,突然瞧见地面上的水痕,不动声色地顺着水痕的方向靠过去,阿枣听到脚步声,决定先下手为强,推开柜门就冲了出去,扬手就要给他一下。   来人啧了声,轻松把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似笑似疑:“怎么是你?”   阿枣已经蛋疼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和李兰籍还真是孽缘啊!   李兰籍点住她穴道,让她四肢无力不能出手,四下走了一圈,终于发现床戏几个昏迷的人,他还记得周如素,饶有兴致地推断道:“你被周家追杀,反绑了周家小姐?”   这个名唤媚儿的女子是他按下的一枚钉子,今儿要去一个重要的宴席作陪,他过来吩咐几句,谁知道世事就是这般巧。   差不多就是实情了,这智商不愧是能当boss的人,阿枣沉默着没说话。   李兰籍慢慢道:“你抓了她,周家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来画舫搜查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点阿枣也想过,她当时是准备跳船往人多的地方跑,现在遇到了李兰籍,情况就更复杂了。   李兰籍转了一圈,从柜子里取出全新的一套广袖长裙扔给她:“穿好,我带你出去。”   阿枣才不信他有那么好心,看着那套裙子不做声,他微微一笑,手伸向她的盘扣,直接把她的外衫扯开扔到一边:“想让我帮你穿?”   阿枣手忙脚乱地护住中衣,暗骂了一句,拿着裙子一言不发地走到屏风后换衣服,不知道李兰籍这个变态在想什么,竟然真的到外面等着,她虽然手脚无力不能伤人,但换个衣服还是没问题的,飞速地换好绕出了屏风。   李兰籍就跟在屋里按了监控器似的,她堪堪换好他就推门进来了,阿枣握紧了手里的小刀冲他扎过去,他叹了口气,轻松避开,把她整个人锢住不让她乱动,把她手里的小刀扔到一边,低声笑道:“小野猫。”   他又不知道点了哪个穴道,阿枣这回除了能说话,彻底不能动了。   刚才外衫被扯开,她易容要用的那些瓶瓶罐罐掉了一地,他弯腰捡起一个写着去容的小瓶,不紧不慢地对阿枣道:“方才我瞧见周家的船已经折返回来,怕是反应过来要来搜船。”   阿枣没他那么好的定力:“殿下究竟想要如何?”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她把你怎么样了?”   差点被.日了算不算?阿枣不想跟他说这些,抿唇不言。   李兰籍见她不答也不强迫,从床底下把周如素拖出来,直接卸了她的肩膀,从窗口把她扔下河里:“是死是活看她自己的命了。”   阿枣被他的狠辣惊了下,李兰籍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用去容那瓶帮她卸去脸上的易容,他又不知想到什么,忽的轻笑了声:“跟你说件有趣的事,你知道这艘画舫要去哪里吗?”   阿枣不解地看着他,他悠然道:“齐国公想劝圣上兴兵,找了几个重臣和三位殿下商议此事,为了掩人耳目,特地叫了歌姬舞姬作陪,”他低头看着她陡然瞪大的眼睛:“猜得没错,四殿下也在其中。”   也就是说她今儿晚上被周家人追杀,跳到的一艘画舫上恰好能见到薛见,要是没有李兰籍,她过会儿可能就脱险了!阿枣都不知道该说自己人品好还是不好,但立刻坐不住了,可是身上却使不出半分力道。   李兰籍饶有兴致地瞧她挣扎:“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没有撞见我,今晚就无事了呢?”   阿枣心事被他一字不差道出,脸色微变,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可惜了。”   他歪着头瞧着她:“你们殿下对你的心思,你不会瞧不出来,落在他手里跟落在我手里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样要失了身子?”   阿枣靠了声,冷笑道:“我们殿下才不会像你这般下作。”   李兰籍无所谓地耸肩,抬手取了床钩放下层层床幔:“就是因为他下作的不彻底,才给了我下作的机会。”   他似解释似调笑:“周家人就算来探查,瞧见你我在行床笫之欢,自不会怀疑。”   阿枣见他这般动作,脸都绿了:“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我既无心,你何苦相逼呢!”   李兰籍撑着手臂瞧她:“自从那日天宝画舫相见,我就知道你定是上天赐给我的。”他瞧见那一段莹白的脖颈,眼神微暗:“今晚你合该遇着我,上天美意岂能辜负?”   所以说如果她没挟持周如素跑出来,要被.日,跑出来遇见李兰籍,还是被.日。   她千辛万苦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换个日法?! 第61章   阿枣眼珠乱转以求拖延时间:“等等等等,你要是真觉着我是上天美意,你就这么对我?那我跟你在外畜养的粉头伎女有什么分别?我当初假扮成我哥来京赴任,就是为了不给人当妾!你这样强逼于我,有本事一辈子别把我放开,不然我一逮着机会绝对会自戕以全名声!”   李兰籍没言声,似乎在静静看她表演,她硬着头皮继续道:“再说我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朝廷官员,你不过后周质子,难道你还能把我带回后周不成?我们殿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兰籍倚着床柱瞧她,忽的一笑:“四殿下赴宴的那艘画舫距这艘不过几里,他若是以后知道你在他几里之外的地方跟他错身而过,被人夺了身子,不知会作何表情?等把周家打发走,我就带你下船,咱们自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享乐。”   他帮她别开鬓边的一缕青丝:“你还是不了解男人,想着薛见事后懊恼痛悔的表情,跟要了你一样让我高兴。至于名分...”他轻笑了声,眼里却带着一丝凉意:“说不准咱们能亲上做亲。”   阿枣不解其意,正要继续问几句拖延时间,李兰籍不知从哪里倒了一盏酒,捏开她双唇喂给她:“第一次总少不了难受,你少少喝些,一会儿就不会那么疼了,我也会顾着些。”   阿枣的脸色精彩的难以形容,她正要把酒吐出来,就听画舫外面一阵骚动,李兰籍眯了眯眼,探头往窗外一瞧,发现是周家的船逼停了画舫,岸边他找过却没有踪迹,这个点周遭的船舶不多,大都是一目了然的乌篷船,能藏下人的只有这艘画舫,周少爷立即逼画舫停下,自己带人上来搜寻。   画舫的舫主能把秀林做的声名鹊起,背后自然有人,见着周少爷倒也不惧,盈盈福身行礼道:“不知这位官人有何贵干?”   周少爷面色焦急,不想废话,从腰间扯下一块牌子扔给她:“我怀疑你们这画舫上窝藏逃犯。”   舫主瞧了眼那牌子,笑道:“官人这就是误会了,这画舫我一直盯着呢,哪里有什么逃犯?”她说完又稍敛了笑意:“画舫等会还有一众贵客要待,还请官人见谅,旁的时候都好说,今儿晚上是断不行的,若是让贵客空等,咱们脸上都不好看。“   周少爷别的不说,对亲妹子是极疼爱的,冷声道:“滚开,这画舫我今儿搜定了。”   舫主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敢跟官员硬碰硬,只得侧身让开,媚姑娘这间屋子就在正数第三间,他很快搜到,李兰籍倾身把阿枣压在身下,不让她被人看见,看起来向是和女子在欢好调笑。   周少爷愣了下:“李殿下?”   李兰籍面有不耐地起身,理了理衣裳,用被褥把阿枣遮挡严实:“败兴。”   周少爷也不怕他一个别国质子,带着人进来道:“逃犯不知在何处,恐危及殿下,还请您行个方便,让我搜查一二。”   李兰籍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表情随着周少爷的言语不断变化,最后一怔:“逃犯?可是两个女子?”   阿枣在一边悄悄旁观影帝级演技。   周少爷难掩激动:“殿下见着了?”   李兰籍比了个手势,又故意瞧了阿枣一眼:“这里不方便。咱们出去说。”   周少爷还以为他有话不想被青楼女子听见,于是颔首跟他走了出去。   两人一出去阿枣就在床上乱扭,转眼一个小瓶子掉了出来——正是周如素准备给她灌药的药瓶,阿枣大喜过望,费劲地用嘴把瓶塞拔开,把里面的液体含进嘴里,一股怪异的味道直冲鼻腔,她被呛的险些掉泪,不过还是强自忍着,丝毫没敢咽下去。   李兰籍不知道跟周少爷说了什么,过了会儿竟真的把他打发走了,阿枣屏气凝神,李兰籍走到床边欲抱她:“好了,咱们也该走了。”   他有手下人接应,带个个把人从画舫出来轻而易举。   他说完才瞧见阿枣两腮微微鼓起,蹙眉道:“你...”   阿枣毫不迟疑,用力喷了他一脸,他不留神口腔和鼻腔吸了不少进去,连忙用袖子擦掉,干咳几声,面色阴冷:“这是什么?!”   阿枣翻了个白眼:“神仙水,保你一喝就升天。”   李兰籍:“...”   他伸手来抓阿枣:“想对你温柔点都不成了。”   阿枣暂时动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伸过来,心里拼命祈祷周家的药给力。   幸好周家的药是真的给力,李兰籍的手才触及她肩头,身子就有些不稳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呼吸粗重下来。   阿枣穴道冲的差不多,又低头看了眼,见李兰籍闭目躺在地上,这才放下心来,她勉强能动弹,只不过手脚依旧无力,先端起桌上的凉茶漱了漱口,把嘴里的迷药漱干净,用了吃奶的力气把李兰籍塞到床底下。   她琢磨着要不要彻底了结李大boss,但又没有杀人的胆子和能耐,再说杀了他,后周定然要兴兵,到时候她这个害两国举兵的罪魁不被凌迟处死都算好的了,她又用布条把李兰籍绑好。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没真正脱险,谁知道李兰籍什么时候清醒?或者周少爷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继续追人?她暂时也不敢离开画舫,要是遇到周家的人,还不是个死路?现在想彻底脱险只能先跟薛见碰头商议。   她拿定了主意,正要把李兰籍拖出来推下船,房门猝不及防被推开,她慌忙把李兰籍重新踹进去,拿了织锦面纱带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她身形和媚姑娘相似,媚姑娘也长了一双桃花眼,舫主更不可能天天盯着底下的姑娘瞧,就没认出来,问道:“方才那位公子呢?”   阿枣学着媚姑娘的声音,尖声道:“走了。”   舫主其实本来不想帮媚姑娘接客的,她也是被挑中今晚陪宴的人,但无奈李兰籍开价高,她就允了李兰籍一个时辰:“算他识趣,本来就只付了一个时辰谈天的钱,你快跟我过来,今儿晚上的陪宴绝不能有失,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她一瞧阿枣的狂野发型,蹙眉道:“不是让你好生梳头了吗?怎么梳成了这样?”   她边说话边拿起梳子帮阿枣梳了个弯月髻,又轻声叮嘱道:“听说二殿下最喜欢女子有一双桃花眼,你今夜若是能抓住机会,攀上二殿下,以后前途不会差。”   阿枣含含糊糊应答了一声,舫主又笑着叮嘱道:“本来贵客们是要让你们上楼船伺候的,结果不知怎么的,他们又想自己来画舫瞧瞧,你把屋里也收拾收拾,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上来了,多注意些。   阿枣生怕她瞧出什么异常来,敷衍地点了点头,把她送出去之后继续把李兰籍拖出来准备扔下船,没想到李兰籍一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面色幽凉地看着她。   ......   薛见向来对画舫楚馆的地方不感兴趣,齐国公却兴头极大,命人把楼船在岸边停泊,叫人搭了梯子,硬是拉着他上了这艘名唤‘秀林’的画舫,对他笑道:“殿下别怪我多事,我是来带你体会体会真正的温柔乡。”   齐国公宴请的不止他一人,他却有话想对齐国公说,皱着眉进了画舫,这画舫甚是清幽,厅中只有一女子信手弹着琵琶,声如流珠溅玉,倒是个极清雅的好地方。画舫外面瞧着不大,里面倒是九曲羊肠一般,弯弯绕绕十分复杂。   齐国公拍拍他的肩笑道:“殿下,如咱们这样权势齐备的男人,哪个房里没几个小星?哪个没下过楚馆?你又没得皇子妃,何必这般守身如玉的呢?”   薛见跟他说不通,懒洋洋道:“国公自得趣便是,不用管我。”齐国公还以为他动了心,冲他笑着点了点头,让他自己去找乐子。   薛见闻见浓艳的脂粉香气,看了眼大胆挑逗她的女子,不觉蹙了蹙眉,他对这等地方毫无兴趣,顺着弯弯绕绕的走廊走过去,要找个僻静的地方。   ......   阿枣手腕被李兰籍攥住之后立刻慌了,奋力一拳揍向他面门,奋力挣扎开,打着滚往后退了几步,心里把周家骂了无数遍,假药害死人呐!   其实这也并非周家的药不行,李兰籍有内力护着,跟阿枣这种才学武的菜鸡可不一样。   李兰籍捂着额头,眼神阴冷,舔了舔嘴角的血:“你自己过来,还是我请你过来?”   阿枣咬了咬牙道:“你敢过来我就喊了!”   李兰籍到底步伐不稳,扶着床柱站起来:“你喊啊,喊的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犯了欺君之罪,连累你母亲和兄长共赴黄泉。”   李氏和沈入扣是阿枣的软肋,她听完脸色就变了,李兰籍见她目露恨意,长睫微动,心里竟有些发堵,凑过来想要摸她的脸:“我若是要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阿枣嫌恶地躲开,想要往后退几步,李兰籍耐心耗尽,握住她的腰把她压住:“非逼着爷跟你动粗?”   她挣脱不得,一侧头,居然看见薛见的影子被灯映在门上。   阿枣自己都不敢相信,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张嘴就要喊叫。李兰籍自也瞧见了,及时捂住她的嘴,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薛见从她门边走了过去。   李兰籍压低声音,悠悠叹道:“一门之隔啊。”他掏出绢子不让她发声,打横抱着阿枣往窗外走,她脸色更白了几分。   薛见在门外,就听到急短的一声‘唔’,这声调有些熟悉,他往前走了几步才折返回来,站在那扇门前,毫不犹豫地推门。   他一推开门就瞧见李兰籍抱着人站在窗边,即使那人脸上带了面纱,他还是一眼认出来她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他还没来得及诧异,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抽出袖中短剑一个纵跃就挡住了李兰籍。   李兰籍不诧异他认得去容后的阿枣,抱着她边躲边笑:“君子有成人之美,殿下何必坏人好事?不若我送你四个扬州歌伎,你把沈长史送我,如何?”   薛见招式凌厉,转眼他肩膀上已经被划了两道:“四殿下知道她的身子有多香多软吗?反正人都是我的了,想必殿下也不会再要,成全此事不是很好。”   要是可以的话,阿枣真想踹他两脚!   薛见满目阴戾,手上招式不顿,却忽的唇角一挑,笑容狠绝:“以为那这些话激我我就会露破绽?她早就是我的人了,她有多美,我自然知道。”   阿枣:“...”   这下换李兰籍神色狠厉了,他却不想恋战,虚晃一招之后抱着阿枣往窗外一跃,薛见怎会让他得逞?他一剑刺了下来,从他脖颈处划过,另一只手却握住了阿枣的手臂,硬生生要把她带回来。   李兰籍自也不会轻易放手,两人窗里窗外分别过了几招,还是阿枣自己拼了老命滚到薛见怀里,李兰籍眼睛一眯,也知道现在肯定是抢不来人,他不再恋战,纵身往下跳。   薛见把阿枣放好,低声问道:“你身上可有伤?”   阿枣摇了摇头,他少有感性跑到理性之前的时候,今却是个意外,他仔细把她从头到脚瞧过去,确定她无碍之后就几个纵跃跳下窗追了出去,连手下都没叫。   阿枣想拉没拉住,急的团团转,偏偏她现在顶着这张脸没法见人,身上又没力气帮不上忙,舫主又推开门走进来,大惊小怪地道:“你怎么还没出去伺候?”   阿枣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面纱质量倒还好,经过那般颠荡都还安稳待在脸上。她正欲解释,舫主就拉着她的手道:“来不及了,你快跟我出去,贵人们都到齐了。”   她正要挣扎,没想到舫主却是个练家子,轻松就把没劲的她拽出了房间,她感受到阿枣的挣扎,方才还和颜悦色,一转眼脸就沉了下来,冷着脸警告道:“别被人给了几分脸面就把自己当成天仙儿了,要是得罪了贵人,我能把你捧到天上,也能把你踩进泥里。”   她说完居然真的把阿枣硬拖到了画舫中间的正厅,偏偏她还不能自承身份,薛见恰好这时候又不在,今天发生的事简直不能更扯!她心里破口大骂。幸好其他九艳都面覆轻纱,她才不用把面纱摘下来。   舫主笑着解释道:“媚姑娘精心准备许久,不留神迟到,还请诸位贵人宽恕则个。”   齐国公没在意,随意摆了摆手这事就算不计较了,转而问道:“四殿下在哪儿?他怎么没过来?”   客席有人笑道:“怕是在哪个美人屋里乐不思蜀吧?”齐国公哈哈一笑,也是这么认为的,就没派人找。   阿枣心里发急,方才答话那人却突然起了身,笑着瞧了她一眼,指着她调笑道:“二殿下不是最喜欢长了桃花眼的美人吗?瞧这位姑娘不就是?看来二殿下今晚上是要渡一晚良宵了。”   阿枣手指猛地收紧,舫主抿嘴笑道:“那您可就真有眼光了,这位就是‘含情凝睇’媚姑娘,不知多少人迷倒在她这一双眼睛下呢。”   薛盼瞧了眼,见这女子果然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虽蒙着面纱,却依然能看出相貌极美,他心头一动,抬手冲她招了招:“过来。”   她绝对没有如此期盼过薛见出现过,原来没遇到事还不觉着,今天过的这般跌宕起伏,这份心绪才显现出来。她故意慢慢腾腾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去。   齐国公笑道:“等等,先别急,久闻十艳的东风桃花舞冠绝天下,等她们跳完舞,你们再赏美人也不迟。”   他是做东的,二殿下听他如此便应下了。   阿枣:“...”   对不起她就会跳个海草舞!早知道还不如陪老二喝酒呢!   阿枣只得站在原地等别人先动,想着自己再跟着模仿,没成想其他九个也在等着她,她愣了会才意识到自己是领舞,随意她面临的选择是要么不跳,要么跳海草舞,苍天逗我!   齐国公见她们不动,还道这些女子拿乔,脸色有些不悦。   阿枣被身后人推了下才如梦方醒,迈着僵硬的步伐往场中走,琢磨着这些天虽薛见赴宴的时看过的舞蹈,但是想着想着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海草海草,像一颗海草~~~’   手下脚下不由自主地随波飘摇了...   阿枣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但是她真的不会别的了!其他九人反应极快,见她舞步诡异,也只得硬着头皮做,幸好她们自幼习舞,反应极快,只看了几眼就能记住,于是十个人一起随波飘摇了...   齐国公觉着这舞怎么这么辣眼睛呢...他愣了下,忙喊了停:“罢了罢了,闻名天下的东风桃花也不过如此,你们换一支拿手的来跳吧,能助兴便可。。”   方才跟二殿下说阿枣长了一双桃花眼的那人又开了口,他看来也是好色的主儿,又有六七分醉意,冲着阿枣邪邪一笑:“那就让这位媚姑娘跳一曲《笑春风》,如何?”   笑春风阿枣倒是知道,而且也不难,但是她打死也不会跳的——这是一支艳舞!虽然不用脱衣服,但动作也十分露.骨,而且她今天穿的又轻薄,她也没奔放到那个地步,再说要是一跳老沈家的人估计都丢完了...   他此言一出,不少人都跟着应和,想看些香.艳的美景,阿枣觉着不能再坐以待毙,准备拖延时间,故意拔高了嗓子:“官人这就是为难妾了,妾不会跳甚么笑春风,再加上身子不适,实不能跳,还请官人见谅。”   伎人被再多文人骚客恋慕,归根结底也是下九流,这帮人随便一个伸伸手指就能把她们按死了,就算这些贵人逼着她们去岸边裸.奔,她们也不敢不应。   阿枣连皇上王爷都没少见,还真没把一个纨绔放在眼里,舫主却唬的脸色煞白,那人彻底怒了,转向舫主问道:“你们秀林是怎么回事?究竟会不会调.教人,一支助兴的舞也不会?”   阿枣身份一时没转换过来,撇嘴正要怼人,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赔笑道:“是真的身子不适,若不然,我给官人唱个小曲。”   那人见她一双桃花眼微弯,眼底含笑,不觉怔了怔,绕出来要掀她面纱:“唱曲就不必了,把你的脸露出来给爷瞧瞧。”   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刁难一个伎人实在难看,二殿下正要起身拦,忽的也想瞧瞧这女子真容,就坐稳了没动。   阿枣躲闪不及,一只手被他拽住,眼看着面纱就要被扯下来,她这脸要被二殿下瞧见那麻烦又得扯一长串。   她脸色大变,正要伸手捂住面纱,薛见不知从哪里进来的,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在那人肩上一拍直接把他拍开,又把阿枣打横抱起来:“别碰她。”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将阿枣的脑袋微微转了转,护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帮她隔绝了周遭略带淫.邪的视线,淡然解释:“她是我的。”   二殿下不悦,怎么他先看上的老四都要抢一抢?   齐国公笑着道:“原来老四是怜香惜玉了,原来这京里还有姑娘能入你的法眼?你吃素吃了那么久,倒是难得开荤。”   二殿下没再说话,阿枣看见他心里莫名安定下来,忍不住伸手攥住他的衣襟,抬眼瞧着他。   薛见把她打横抱回原处,仔细看她眉眼,又垂眸瞧了眼她搭在自己衣襟上的素手,蹙眉似有懊恼,用极轻的声音道:“不该把你单独留在屋里的。”   阿枣轻轻摆手,小声道:“今天还要多谢殿下了。”   薛见低头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不用谢我,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没法跟你表兄交代...”他唇角一勾:“是吧表姑娘?”   阿枣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咬着下唇下定了决心:“是我。”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沈长史。” 第62章   阿枣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坦白,说完了自己都被吓着了,但她今儿晚上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一时也做不出反应来,只知道木然看着薛见。   薛见也没想到她死活瞒着的事居然在这时候承认了,定定地瞧了她半晌,不知想到什么,手指微顿,面上却波澜不兴:“我以为你会瞒到天荒地老。”   他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强拉到怀里:“让我细数你骗了我多久吗?”   他这样说肯定是早就知道了,阿枣想着这些天在他面前的表演就一阵心虚,硬着头皮地轻声道:“殿下,我可以解释的...”   现在解释也不是时候,他虽然有许多话想问,想知道她今儿晚上经历了什么,想知道她怎么落到李兰籍手里的,但都得压后,他隔着面纱捏了捏她的脸颊,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他说完才瞧见阿枣身上穿的纱衫因为出汗已经贴在身上,里面的大红鸳鸯肚兜和前胸白馥甜香的两团若隐若现,他皱了皱眉,先伸手把她揽到怀里遮盖严实,又命人取了披风罩在她身上,确定没露出一寸肌肤这才满意。   他做完又忍不住思绪发散,她这样的身子,也不知道是缠了多少道才缠的那么平,这人对自己倒还真下得了狠手。他瞧惯了沈入扣的脸和身形,缓了一时才觉着好些   阿枣上辈子见过露肩膀露大腿的都有不少,因此不以为意。旁人只道他是怕伎人冻着,不过他这么怜香惜玉倒是稀奇,齐国公笑道:“难得见殿下你这般疼人,看来你和这女子是有些缘法的,不若买回去收为妾室?”   阿枣脸色尴尬,薛见淡然道:“劳国公操心了。”齐国公讨了个没趣,讪讪地不说话了。   薛见不愿意跟旁人议论她,但自己调笑几句总难免,在她耳垂上轻咬了口:“听见了没有?今晚上好生伺候,伺候的好了就带你回去做皇子妃。”   阿枣没把皇子妃这三个字听进去,双手不觉攥紧了,瞪了他一眼:“殿下想要怎么伺候?”   薛见眯眼瞧了瞧她,又淡然道:“身为伎人不会喂酒吗?秀林是怎么调.教的人?”   他说这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遭人都探头瞧过来。阿枣没想到他打击报复的那么快,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无奈之下斟酒一盏喂到嘴边,故意掐着嗓子娇声娇气地道:“殿下请用。”   没成想薛见反倒往后躲了躲,似笑非笑看向旁人:“你喂酒是这么喂的?”   阿枣愣了下,也跟着往旁边瞧了眼,见她们都先把酒喂到自己嘴里,双手揽着身边官人的脖子,亲亲热热地以口渡过去,旁边人对这等香艳的喂酒自然含笑收了。   阿枣一脸惊悚地看着薛见,薛见定定看着她,虽然一个字没说,却没给阿枣拒绝的余地,两人目光对峙良久,她先撑不住败下阵来,咬了咬牙将面纱掀起一角,含了一口酒在嘴里,把面纱一角重新掀开给他怼上他的嘴喂过去。   薛见毫不客气吸吮住她唇瓣,却不想她被人瞧见,假借捧住她后脑勺,以广袖遮住她的脸,将整个人遮的分毫不露。   她身子僵硬,薛见却放缓了攻势,勾着她的唇舌,品尝她口中醇厚的酒液,极尽缠绵的吸吮完酒液之后,又逗弄着她的舌尖。   阿枣张口欲咬,薛见及时撤了回来,待她放松警惕之后,他才又趁其不备推入进去,等到阿枣眼里彻底泛起薄怒才松开她,亲手帮她把面纱戴好。   幸好旁边人都忙着享乐,没有顾得上往这边瞧,不然这两人唇齿纠缠发出的‘泽泽’声就要惊煞许多人了。阿枣被亲到缺氧,直到他撤身才回过神来。   薛见一语双关地点评道:“味道不错,可惜不够纯熟。”   阿枣脸又红又黑,眼珠子往旁边一斜:“旁边这么多纯熟的,您拉来一个试试啊,保准您满意!”   薛见故作讶异:“我不过是品评酒,你恼什么?”   阿枣:“...”   宴会气氛越发热烈,有几个大胆的伎人已经把手伸到身边人衣裳里了,薛见又慢悠悠地瞧了眼阿枣,她靠了声,幸好他没再提出无理要求,阿枣生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低头夹了口菜喂到他嘴里,薛见欣然吃了,趁她不注意把她打横抱起来,冲众人淡然颔首:“诸位自便。”   众人都以为他是忍不住,暧昧笑起来。阿枣还以为他要带自己下船,没想到薛见却带着她上了画舫二楼,一间招待贵宾的屋里,见她错愕,似笑非笑:“你把真正的伎人打昏了塞在床下,这事你不会忘了吧?”   阿枣心里憋着话想跟他说,听他这样讲,愣了下尴尬一笑,长腿一伸从他怀里跳出来:“还真忘了,不过她要是把今晚的事说出去,被有心人一查可就麻烦了,殿下想怎么打发她?”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握住薛见手臂:“殿下不会是要杀了她吧?”   薛见本来是这个意思,见她这样才改了念头:“帮她赎身,送她远离京城。”   阿枣放心地点头答应了,她看着薛见,心里不知不觉松了下来,却又有些惶恐,此时满身的疲惫袭来,几乎要瘫软在地,不过还是强撑着跪下来向薛见陈情:“殿下,卑职...我当初女扮男装假代兄长做官,实在是迫不得已,当初二殿下有意收我为妾,族中旁人又百般欺凌,反正左右是个死,我无奈之下才选了这条路,殿下要怪就怪我,还请高抬贵手放过我母亲兄长。”   薛见本来怜惜她昔年吃了那么多苦,听她说到最后一句眼波微动,难怪阿枣一直不肯和他坦诚,原来竟觉着他会害她!   阿枣见他不说话,也不敢贸然抬头看他神色,硬着头皮道:“我兄长的病情逐渐痊愈,待他完全好了,我自让他尽心给殿下当差...”   薛见一把把她拉起来抵在床柱上:“你敢?”   阿枣:“...”   薛见面沉如水:“你敢走,我就日日让你兄长不得消停。”   阿枣苦着脸道:“殿下何必呢...”   薛见挑眉,在她耳朵上惩罚似的咬了口:“我这里还有个法子,你要这么怕我罚你,那就嫁给我,我对自己的女人自然是百般疼爱的。”   阿枣捂住自己耳朵奋力躲开:“殿下这算是趁火打劫吧?”   “趁火打劫?”薛见见她躲开,眼底恼意微显,重重在她耳上一捏:“那你这些日子试探我,等到确定我全然知道之后才决定坦白,这又算什么呢?”因着这个,尽管阿枣坦白了他也没显得多高兴。   阿枣心思被他完全道出,尴尬到不知道脸往哪里搁,嗫嚅道:“我身兼三条人命,不得不谨慎些,不过殿下要为着这个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薛见见她一脸疲惫,也不想再逼她:“你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你。”   阿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方才已是错了一回,薛见却不饶她,摩挲着她唇瓣:“你不亲我,我就亲你了。”   她这回有了准备,下意识地偏开头没让薛见得逞,却不留神亲到他眼尾的朱砂痣上,他用长睫在她脸上撩拨了一下:“算你还了三成。”   他说完见阿枣累得狠了,决定速战速决不再闹她:“你不是去陪都当差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画舫上?李兰籍又是哪里来的?”   阿枣就把周家掳他走,她逃跑成功,却无意中上了秀林,没成想撞上了李兰籍的故事说了一遍。薛见神情狠厉,想着她二度落在歹人手里就止不住地后怕,揽着她轻拍她手背,阿枣下意识地靠在他肩上,反应过来了又有些诧异。   薛见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叫来底下人吩咐下去,阿枣困得要死,还是强撑着听完,薛见走进来之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取了条薄薄的被子搭在一边的贵妃榻上,自己斜躺在其上。   阿枣等了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他,薛见睡着之后全然没有往日的逼人气势,乌发蜿蜒流泻下来,长睫低垂,淡色的薄唇微抿,单看脸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她瞧着瞧着心情有些复杂,按说她对薛见是没什么好感的,但是为什么遇到事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不是河神呢?难道因为河神存在感太低?   她正瞧着,薛见却忽的睁开眼,跟她对了个正着,阿枣老脸一红,不等他调弄,主动道:“我是觉着我睡床殿下睡贵妃榻不太好。”   薛见诧异道:“你邀请我?”   阿枣:“...不是,我只是想跟您换换。我睡榻就行了!”她琢磨了一下:“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薛见道:“你是在嗔我没陪你睡?”阿枣见越描越黑,干脆不说话了,他掀开薄被起身,干脆坐在她床边,轻拍她脊背,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我哄你睡。”   阿枣解释不清,扭了扭身子背对着他,薛见懒洋洋地道:“你嫌弃我?别忘了谁把我当傻子玩了那么久,枉我对你千般看顾。”   阿枣在这事上理亏,听了就不好动了,任由他继续拍。   薛见微微一笑:“乖。” 第63章   阿枣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给薛见拍的,竟然真的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薛见瞧见她真的熟睡了,也躺在她身边,他看着她白皙的侧脸,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心中并无任何欲念,只余一片温软。   阿枣睡到第二日晌午才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薛见圈着入怀,她一只手不知怎么的,竟然直接伸进他衣服了,直接按在他胸口上,掌下能感受到有力的心跳,薛见的肌肤竟然出乎意料的紧实细腻,而且再往旁边就是敏感的一点。   她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慌忙想把手抽回来,又怕动静太大惊到了薛见,正进退两难,就见薛见缓缓睁眼,低头瞧着他还塞在自己衣服里的手,挑眉道:“意图不轨?”   他悠悠叹了声:“阿枣,我没想到你竟这般心急。”   阿枣一下子把手抽回来:“误会,误会!我这人睡觉爱乱动,绝对没有旁的意思!”   薛见冷不丁问道:“感觉怎么样?”   阿枣脱口答道:“又滑又弹,还挺舒服。”   阿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对着薛见揶揄的眼神十分想撞墙,硬着头皮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摸清,就是礼貌性的夸一下您...”   薛见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放,唔了声:“你是抱怨我没给你摸清楚的机会吗?这就让你摸个够。”   阿枣把爪子往外拔了拔:“我真的不是故意轻薄您的,您这就是折煞我了!”   薛见亲了亲她的指尖:“我许你肆意轻薄。”   阿枣不敢接话,把手抽回来之后就假装看窗外天气,她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一晚上的折腾纱衫都揉的皱皱巴巴,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抹胸也有些松了,斜斜耷拉下来少许,胸前鼓涨挺拔,两堆软雪露出小半碗,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下面是花枝一般的软腰,恰似初初绽放的花苞,娇嫩柔媚,让人既想捧在掌心疼宠,又恨不能压在身下恣意蹂.躏。   薛见瞧了几眼就调开视线,担心自己管不住自己,阿枣没想那么多,她昨天没洗澡直接被李兰籍逼着换的衣裳,当时又才从河里爬上来,现在周身环绕着一股水腥味,她有点受不了,穿鞋下床:“殿下,我叫人端水来洗漱?”   薛见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把她的脸埋在他前胸:“早就命人备下了。”他瞧了瞧床柱,果然有下人抬了一桶热水进来。   阿枣本来还想挣扎,见他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就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了,薛见等人走了才松开她:“洗吧。”   这些人是他的下属,就算瞧见了她的脸也不会出去乱传,可他不想阿枣以后做了皇子妃被人心里轻视。   阿枣没动,讪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薛见主动起身:“我去隔间用早膳。”   阿枣确定隔间门关严实了才脱衣裳,没想到那纱衫竟然缠在身上了,她没耐心,刷拉拉把衣服扯下来,舒舒服服地跳进水桶里。   一扇小门挡得住视线挡不住声音,薛见先听到一阵撕拉的声音,然后就是衣物和肌肤的摩擦声,他发现自己竟随着声音勾勒出一幅香艳的场景,不由捏着眉心苦笑。   阿枣洗完澡之后才想起来没多余的衣服穿,又不敢喊人,正纠结要不要把床帐先扯下来暂时裹一裹,那扇小门不知道被轻轻敲了敲,薛见像是会探人心思的妖精似的,声音从门那边穿来:“你先穿我的外衣,等会让人取了衣服给你。”   阿枣忙道:“怎敢劳烦殿下。”   薛见在那头轻笑了声:“难道你想光着身子?”阿枣刚要说话,他就悠悠道:“我等会要出去,你光着身子我倒是不介意。”   阿枣:“...麻烦您扔给我吧。”   薛见闭着眼睛把门拉开了一条缝,手里的衣裳却准之又准地扔到她手里。他穿的是件绛紫皇子常服,衣料看上去很是华贵,阿枣匆匆用干巾子擦净身上的水,用常服把自己裹好,薛见恰在这时开了门,他身上只着广袖中衣,瞧了眼常服上的水痕:“皇宫敕造的,我拢共也就几件。”   阿枣郁闷道:“您就不能换个普通点的衣服给我吗?”   薛见悠然道:“剩下就是贴身的衣裳了,你这是在向我讨要贴身物件?”   阿枣消停了。   薛见想着常服底下定是一具光着的身子,心里又浮现许多不合时宜的旖念来,干咳了一声,恰好下人拿了衣裳过来,他亲自接了递给她。   新换的这身衣裳是玫红缂丝斜襟圆领褙子,底下给配了素白绣缠枝莲花的罗裙,这身虽不若昨日的妖冶,但别有一番风情,阿枣的姿容昳丽,偏偏因年龄所限还有些许少女的青涩,这衣裳将艳丽和青涩恰到好处的杂糅在一起,她换好之后薛见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亲手帮她把面纱戴好。   阿枣问道:“那个媚姑娘,您把她怎么样了?”   薛见挑眉道:“自然是从床底下拖出来安置到别处了。”他见阿枣还想再问,淡然补了句:“等会我会帮她赎身,把人送远的。”   阿枣有点不好意思:“赎身的钱我来出吧,昨晚委屈她了。”   薛见仔细打量她几眼,看出她身上都妥当了,才起身道:“周家的事要复杂些,他们...”   他话说了一半,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阿枣起身开门,却见是昨晚那个舫主,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细细藤条的龟.公,舫主眉毛一竖:“你起来的够早的啊。”   阿枣心里恨着她把自己硬拖到大堂,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眯起眼道:“你有什么事?”   舫主昨天被她气得不轻,本想使人教训教训她,见她这样更是搓火,目光一厉:“昨儿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教你的那些伺候人的活计都学到狗肚子里取了?!别以为你同贵人睡了一觉就变凤凰了,你算个甚么东西,千人骑万人睡的,今儿给我去采风阁跪上一天,不许吃饭,要是再犯,我就把你卖到最下等的窑子...”   她话还没说话,阿枣已经一巴掌抡圆了甩过来,舫主被打的脸一偏,她又是一巴掌反向抡过去,恰好把她脸打正了:“你再说一句试试?”   舫主被打的目瞪口呆,正要张嘴,阿枣挽起袖子又是一巴掌:“说啊!”   舫主捂着脸,气的浑身乱颤:“你,你...”   阿枣气出了七成,往她脸上啐了口:“贱妇!殿下已经答应为我赎身,收我为侧妃了,以后见着我要三跪九叩口称娘娘,不然让人扒了你的皮!”   薛见等她出气出的差不多了才施施然走过去,一手揽着她的肩:“她说的极是,我正准备着人找你要卖身契。”   舫主背后势力再大也不能平白得罪皇子,见他都发话了,再不敢多说,吃了这个暗亏,捂着脸去取了媚姑娘的卖身契。   薛见等她走了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枣:“侧妃娘娘好大的威势,还没进门呢,就学会以势压人了。”   阿枣把舫主收拾了一顿,心里正暗爽,嘿嘿道:“我也就是狐假虎威。”   薛见握住她的手,小指在她手心轻轻一划:“不过爱妃,我已经在外帮你充了场面,你什么时候做些侧妃该做的事?”   他说完啧了声:“白担了个好色的虚名,连你的边都没挨着,早上还被你占了大便宜,你可有半分歉疚?”   阿枣:“...”   瞧瞧这颠倒黑白的能耐,阿枣干笑几声,转移话题:“您还没说周家到底怎么样了?”   薛见瞥了她一眼才:“周如素倒是给找着了,人在水里的时候被呛得昏迷过去,也不知道她运气好还是不好,被冲上了岸。”   阿枣撇撇嘴:“那倒是挺好运的。”   薛见又淡淡道:“冲到岸上的时候被几个庄户发现,她人还晕着没法呼救,等周家老大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薛见说的虽然隐晦,但阿枣还是听出来话中含义,不管周如素有没有被糟蹋,这名声是彻底毁了,再嫁宗室绝不可能。她本来带了人想轮番污了阿枣,没想到自己却被几个庄稼汉给欺辱了,若是她没起歹心,现在应该还在家安稳当着自己的大家小姐,世事无常啊。   阿枣迟疑道:“周家老大我是见过的,可疼妹子得紧,怕是不会放过我。”   薛见漠然道:“我更不会放过他。”   舫主这时候把媚姑娘的卖身契送了过来,阿枣唏嘘了一阵才和薛见往下走,齐国公见他下来,故意暧昧笑道:“连卖身契都要回来了,殿下昨晚想必春风得意吧?”   薛见不答,齐国公又转向阿枣,挤眉弄眼故意臊薛见:“殿下昨晚闹腾了几次?”   反正媚姑娘又不是良家妇女,他问一句也没啥,阿枣口头猥琐惯了的,倒没觉着怎么的,看了眼薛见,见他一脸高深莫测,决定帮他吹吹牛,故作娇羞:“六七次...”   齐国公从调侃变成了惊叹,薛见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六七次?”   阿枣用更低的声音回道:“一次一刻。”   薛见:“...” 第64章   薛见打发走了齐国公,把阿枣拎上了马车,咬着牙问道:“不到一刻?”   阿枣缩了缩脖子:“我就随口一说,殿下莫要当真。”   薛见捏了捏她的耳朵:“我就让你试试一刻还是一个时辰。”   阿枣大着胆子回了句:“殿下...一个时辰也太夸张了吧。”   薛见见她还敢挑衅,也不顾马车颠簸,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在她唇上咬了口:“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阿枣别过脸,认怂:“殿下我错了。”   薛见搂着她,手在她后背抚弄:“只一句认错就完了?”   阿枣身子一僵,脸色难看起来,薛见见她还是抗拒,自己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裳,挑眉笑道:“不过可惜,我原来还真想瞧瞧你那八两重是怎么个重法?”   阿枣:“...”   阿枣十分后悔,早知道当时不吹牛吹那么大了,说个二两多好。   她死鸭子嘴硬:“因为我哥他...天赋异禀,我不能报低了辱没他名声。”   薛见:“...”感觉以后没法直视沈入扣了。   阿枣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我自认易容的没什么破绽,您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对自己的伪装还挺满意,薛见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不会被发现的迷之自信,不过倒也没瞒她,握住她的手,掌心朝上:“你上回无意中割了道口子,就在这里,当时你在官道上被人救下,一上马车我就瞧见了。”   阿枣愣了下,没想到这点小细节他竟然能记住,他又点着她的耳垂:“这上面有颗痣,还有眼睛,你眼尾上挑的极高...”   阿枣忙打住了他的话:“这些您都记得?”   薛见瞥了她一眼,似乎觉着她多此一问,阿枣心情更加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更蛋疼的是她可能第一眼就被薛见认出来了,她还犹自不觉,天天在薛见跟前表演...想想殿下也是蔫坏了,静静地看着她表演也不点破。   阿枣越想越尴尬,尬的手脚发麻,又突然想起一事来:“殿下,提起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为了躲皇上的人出了城,无意中发现一处洞穴,里面放着好些军械,后来才发现那些都是李兰籍的,所以他才要派人把我带走。”   她当初一是担心李兰籍反咬一口,再说他肯定早就把东西转移走了,二是自己的身份不好解释,但现在没了顾忌,自然能畅所欲言。   薛见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他亲自把阿枣送回了家,阿枣站在原地看了薛见的马车许久,等到他完全出了巷口才若有所思地往家里走。   凭良心说一句,薛见这种霸总类型的不是她的菜,他这样的人,傲慢自负,心里又颇有主张,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意愿,想要什么喜欢什么直接强夺回来,为人又冷血狠辣,毫不留情,而且他心里存的东西太多,问鼎御极,天下江山,兄弟情义,总之女人情爱家庭永远是排在最后一位的,喜欢这样的人太累太苦。   永远只有你顾惜他的份,他甚至没有时间去体恤你。   阿枣想完这些之后,又觉着心里掠过一丝空洞茫然,等到李氏叫她她才反应过来。   ......   薛见叫上马车去了聚宝街,垂眸自语:“李兰籍...”   他才说完,申妙不知道何时扭身跳上了马车,嘻嘻笑道:“殿下当着我的面念别人,我可是要吃醋的。”   薛见瞧了申妙一眼:“你明明不好龙阳,何必故作女子姿态。”   申妙扭腰道:“这样人家才更像姑娘吗,人家这样也很辛苦,殿下你说是不是?”   薛见没理他:“有件事交给你去办。”他把昨日发生之事简单说了一遍,申妙听到阿枣被人挟持,身子一顿,眼底漫出冷光来,又看了眼薛见:“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忍了这么多年,难道这一刻忍不了吗?李殿下您现在可不能把他怎么样。”   薛见道:“你照我的吩咐去做,旁的我自有分寸。”   申妙耸了耸肩,娇笑道:“殿下准备玩的这么大,如果收不了场怎么办?”   薛见两手扶膝:“没有如果。”   薛见倒真是好手段,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先让皇上把李兰籍这个质子软禁起来,要知道李兰籍原来可是有很高的自由度的,只要不离开庄朝,皇上也不会管他,但这回就不同了,他呆的只有那一亩三分地,再不能行动自如。当然皇上对外只称保护。   然后就是周家,周家也是赶在枪.口上了,虽然旁的事牵涉太多不能说,但周家公然挟持朝臣的事引起一片哗然,而且皇上听了也震怒不已,幸好周如素还算仗义,把此事自己一个人扛下了,皇上让人把她关进专门关押犯事女眷的庵堂里,他对周家早有些不满,借着机会下旨抄了周家,革职的革职,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家还有些棋子没动用,周家老大已经闲赋在家多日,想着终身不能再见的妹妹,心如刀绞,明明使他们兄妹俩自己先想要害人的,现在却把沈入扣恨之入骨,沈入扣不仅害他妹子,还害的周家转眼败落,本来只是小仇小怨,这回真是深仇大恨了。   不过周家人的逻辑也是奇,他们先要害人,难道还不许人反击?   周家老大这时候可不觉着自己逻辑奇葩,他现在只想着哪怕是拼却最后一点底子,怎么让沈入扣也生不如死一回。   周家有几个族女在后宫,只有一个还算得用,他仔细想了想,倒是想出个借刀杀人的法子来。   ......   皇上最近听了些风传,说四殿下对沈长史山盟海誓至死不渝,为了他宁可终身不娶,传的还有鼻子有眼睛的,还说四殿下连贴身信物都给沈入扣了,甚至还传二殿下也对沈入扣十分着迷。   皇上对这些谣言没怎么放在心上,老四对沈入扣有点意思他知道,不过应当还没到那个份上。   他倒是对要把周如素许给老四为正妃还有些歉疚,周如素那样的品性,就是家室再好也不能为皇子妃,皇上有意要给他补偿,在他的亲事上就格外热心起来,可偏偏他给薛见选的名门闺秀,不是得了疮花就是有了人家,再不就是薛见瞧不上眼,要说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再加上被流言一激,他难免恼怒。   他的儿子喜欢某个人可以,但痴迷深爱绝对不行,更何况他喜欢的还是个不能生育的男人。   他对这个儿子的感觉向来复杂,一方面觉着他是个干才,未尝没有登顶之能,再说他年纪大了,对儿女就格外心软,想到当年种种,难免心怀愧疚,一方面又是日积月累的厌恶,抹杀不去,再加上他还要在每个儿子间制衡,不能让哪个过大或是过小,可以说是微妙且复杂。   他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叫来薛见问个清楚,他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府里该添一位正妃操持了,前些日子给你挑的你都不甚满意,你来跟朕说说,你究竟中意什么样的?”   薛见道:“正妃不必妾室,不得将就,儿臣暂时不想娶正妃。”   就算没有那留言,这回皇上也决心要把他板回正道上来,并无不悦之色,顺着他的话道:“这倒也是,既然不想娶妻,那就先选几个侍妾在屋里服侍着,你身边的事总得有人操持打点。”   这回薛见要还是不能回头,他就得从沈入扣身上下手了。   薛见蹙眉说话,皇上就已经拂袖起身:“虽说你身边有沈长史这样的能干人,但他任期马上就满了,也不知会调往何处。”   薛见眉眼阴沉,皇上却转身走了。   皇上办事迅速,又恰好又别的小国进献了美人上来,第二日圣旨就和美人一块到了,皇上为了把儿子拉回来也愿意下本钱,送来的是位实打实的美人,容貌比方如是和申妙还要略胜一分,而且颇有异域风情。   阿枣听完圣旨一头雾水,老子给儿子送女人,用得着措词这般严厉吗?搞得跟薛见犯了错事似的,看那意思薛见要是抗旨不尊,他就要治罪的架势。   而薛见的反应就更奇怪了,满面阴霾,竟大有抗旨的意思。   阿枣来当差自然又换上易容,她见势不好扯了扯薛见的袖子,领完旨后问薛见:“殿下,把这位美人安置在哪里?”   薛见定定瞧着她,见她没反应才道:“安置在太后原来送来的人住的地方。”   太后送来的那两人薛见没碰,等过了一阵他就把两人打发走了,阿枣唔了声,皇上送来的人她不敢怠慢,亲自把美人送到了小院里,老实说她心里也有点别扭,但是不至于别扭到脸上。   美人一路一直频频瞧着阿枣,阿枣给瞧得不耐,扭头冲她邪魅狷狂地一笑,美人给吓得一个哆嗦,扭过头不敢再看。   阿枣命人给她收拾打点好就出了院子,半路却被薛见给堵住了:“那个女人...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皇上送的人她能说什么?!   她默默地道:“殿下,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薛见:“...” 第65章   薛见双臂一撑就把人抵在墙上,重重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才无情你才无耻你才无理取闹。”   妈耶这突然崩坏的画风,阿枣突然产生一种演狗血剧的羞耻感,吞了口口水:“我无情我无耻我无理取闹,还不是因为你先无情无耻无理...唔。”   她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薛见堵住了——用嘴堵的,再这么说下去她能说一天。他托起她下巴,细细品尝着她的唇瓣,等她被亲的眼神朦胧来才稍稍离了几寸,不解气地在她腰间轻捏,轻哼了声:“我方才见你对她笑了。”   阿枣表示心很累:“殿下,我是个女人,您又不是不知道。”   薛见挑了挑眉:“女人若是不能喜欢女人,那这世上又何来磨镜这一说?”   阿枣摸了摸自己被亲的有些红肿的唇,简直服了他的醋性,翻了个白眼不做声了。   他攒了攒眉心,直接道:“那女子是皇上送来给我当侍妾的。”   阿枣撇撇嘴道:“那卑职在这里恭祝殿下百年好合喜得贵子。”   薛见眯起眼瞧着她,又低头打量着她的小腹:“喜得贵子?你给我生?”   就算是阿枣这种脸皮也不禁一红,没好气地道:“您自己生去吧!”她说完想要推开他走人:“您没事别缠着我了,我还要安置那位美人呢。”   薛见从后抱住她,在她耳朵尖轻咬了一口:“别再让我知道你想着别人,否则我就把你锁起来,没日没夜地要你,要的你哭着求我停下来,直到你给我生了孩子为止。”   阿枣被惊住,转头看着他,没想到竟他眼底看到一丝异样的光彩,那颗朱砂痣愈发耀目生辉。薛见弯下腰,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她肩头:“你当初一直瞒着不告诉我身份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   阿枣就想问现在叫救命还来不来得及!   难怪薛见当时没怎么计较这事,原来是留着秋后算账呢!   他双手揽着她的腰,人半倚在她身上,似在撒娇:“所以以后乖乖听我的,好吗?”   阿枣:“...”难受,想哭。   她本来照旧想怼一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脑海里闪出河神的身姿,就被薛见霸道地取代了,她给吓得一个激灵。   他似能瞧出阿枣心中所想,想到她心里头有的那个人,目光一戾,又换了和缓的声口:“你年纪尚轻,不知人心险恶,有的人瞧着面上是好的,但未必表里如一,要是不留神错付,终身悔恨不及。”   那个没影的人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偏偏阿枣又咬死了不说,他总不能强逼着她说出来。   阿枣把嘴角撇的更高,薛见本想问问她那人是谁的,见她这样又换了说法,笑着在她下巴处勾了勾:“再说一辈子这样长,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磨。”   阿枣瞧他这样就无比蛋疼,薛见唇角勾了勾,直起身理了理衣裳,又改口道:“开个玩笑,我怎么舍得看见你难受?“   阿枣心说信你才有鬼,薛见见东拉西扯扯的也差不多了,起身一句交代完正事:“好了,不闹你了,那女人来者不善,偏偏是皇上送来的,我不好下手,你小心些,要是不成直接叫我。”   阿枣点了点头,薛见这才满意放过她。   阿枣本来想帮那异族妹子安置一二呢,听薛见那么说,也就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交给王长史去办了。   她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想想薛见又想想河神,还是觉着心里头一团乱麻,可是河神压根不知道她的心思,贸贸然把人叫出来会不会扰了人家的生活?她回家之后琢磨一时,提笔写信,决定把河神约出来当面见一见——有些事情早点弄清楚了好,省的到时候害人害己。   要是喜欢河神,就和薛见彻底划清界限,一刀两断,绝对不能这样瞻前顾后,要是不喜欢河神...那就再说吧。   她这边纠结,薛见也没闲着,他一直对阿枣说的那位‘心上人’耿耿于怀,把阿枣身边的男男女女琢磨了一圈,恰好这时阿枣送给河神的书信,几经转手到了他手里,有些事阿枣跟他不会多谈,跟‘河神’却没那份顾忌,借着‘河神’的名头反倒好探问,于是答应了阿枣过一阵约见。   阿枣收到回信,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不过很快她发愁的事又多了一件,皇上送来的美人开始几日倒相安无事,被冷待了几天就有些坐不住了,以给她拨的院落有问题的由头来寻阿枣。   阿枣有薛见的叮嘱,对这妹子一向是避着走的,但对皇上送来的女子也不好无礼,而且人家理由充分,硬着头皮道:“南姑娘,那处屋子漏水堂屋我下午就派人去修,堂屋你暂时也用不上,劳烦稍待几天。”   她说完暗生恼怒,怎么那该死的屋子早不漏晚不漏,偏偏这时候漏,害她被人拿住了话柄。   南姑娘的父亲最爱庄朝的丝竹管弦,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南弦,南弦身后还跟了个贴身丫头,向她福身行礼,柔声道:“我特地前来就是想向沈长史提一句,不必那般麻烦帮我修屋,府里空着那么些屋,不拘哪间随便让我住都行。”   薛见府上外院没了空屋,有空院子的只有内院,内院是薛见日常起居的地方,她这般说含义再明显不过,阿枣才不会没事给人添堵,她还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位南姑娘是个省事的,现在看来愿望是落空了   她皮笑肉不笑:“姑娘这就是为难我了,府里的房子都各有用处,恐怕南姑娘暂时挪动不得。”南弦不能进内院还是薛见吩咐的。   她正要走人,南弦又出声幽幽一叹,也没在住房的事上纠缠,只是道:“沈长史当知道,我这样的女子,实在是身不由己,被送给谁就是谁的人,这些天殿下都没拿正眼瞧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犯了殿下的忌讳,沈长史教教我怎么讨殿下欢心呀?我以后定会厚报长史。”   “瞧姑娘说的,殿下的心思我们这些底下人不好揣测。”阿枣假装没听懂,又叫了路过的两个小丫头:“湖边风大,南姑娘身子弱,别吹着了南姑娘,还不把姑娘扶回去,仔细别病着。”   反正在薛见的地盘,要打发一个南姑娘还不是轻而易举?她这般说就是告到皇上那里也挑不出毛病来,小丫头自然是听她的话的,硬是把南弦半扶半拉地送了回去,阿枣等她走远了才擦了擦汗,皇上送这么个人过来,打不得骂不得,浑似多了双眼睛。   阿枣又等了几天,终于等到和河神约见的日子,她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雀跃,她收拾了李氏做的一些小点心带过去,今儿河神约见的地方是处小小的园子,在其中摆了石桌石椅,就搁置在各色奇花异草中间,百花迤地,旁边还引了活水,流水潺潺落红点点,消解了盛夏的暑气。   河神坐在池边赏景,他今儿又换了一副银质镀金的兰陵王面具,难得把那身广袖黑衣脱了,换上清爽的湖青直缀,阿枣把点心递给他,在他对面坐了,笑着打趣道:“每回见你的地方都不带重样的,你到底是在京里置了多少宅子?”   薛见见她高兴,也忍不住在面具底下勾唇一笑,想到她在自己跟前从不见这般快活大胆,嘴角又垂了下去,低头用左手写道:“见不同的人,换不同的地方。”   阿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他随口聊着铺子上的事:“书局托你的福,现在已经做起来了,不少高门小姐夫人都爱买咱们书局的书,还有不少公子哥儿买了包装好的一套书,要讨心仪的女子欢心,我最近又有新书构思,打算趁着生意火热开始动笔出手。”   薛见继续写:你办事我自然无有不信的,不过我也是沾了殿下的光。   阿枣心里存着事,敷衍地点了点头:“是啊,也多亏了殿下。”   薛见在思量如何不冒失的开口探问,毕竟这是私事,他现在又是河神的身份,第二层身份的人设不能崩啊!   他在思量的时候,阿枣也在考虑怎么张嘴,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叫他出来有点冒失了,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试探自己对河神还喜不喜欢?总不能扑过去把河神强吻了吧?河神对她无意的话,她贸然张嘴岂不是叫人家误会?   两人各怀心事的对视半晌,还是薛见先写到:“你年纪也不小,为何不开始筹办亲事?”   阿枣没想到话头起的这么顺利,忙道:“就是没有合意的啊。”   薛见也不知她竟然还有这样配合的时候,顺着道:“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遇到过不少人,你不妨跟我说说喜欢什么样的?”   他一边探问一边琢磨等会问出来,是把那个奸夫上刀山砍了还是下油锅炸了。   阿枣痛定思痛,决定把话说开:“确实有一人曾经是我心之所向,我原来听过这人的不少传闻,早已生出崇敬佩服之心,后来与那人接触之后,更觉高山流水得遇知音,遂对他倾慕不已。”   她抬头飞快瞧了眼河神:“河神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不过你放心,我虽曾倾心于你,但绝对没有给你添烦恼的意思,你...”   薛见:“!!!” 第66章   薛见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也就是说他自己打败了他自己!这事阿枣的那些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   明明都是一个人,她怎么偏偏瞧得上这个瞧不上那个呢?幸亏现在有面具遮着,不然阿枣定然能看见他的脸色是如何精彩纷呈。   而且另一个他甚至连脸都没露过,他虽然从不以容貌自夸,但也没想到他这张真脸居然败给了一张面具!   他期待已久的表心意,也确实是跟他说的,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跟他另一重身份说的!   一个只会带着面具的蠢货有什么好喜欢的?河神区区一个商贾,他权势才智样貌哪里不如河神?阿枣到底在想什么?   女人心海底针啊!   他也没心思听她后面说了什么,只听到‘倾心于你’四个字,搭在桌上的手微微用力,紧的根根泛白,一时错愕莫名,幸亏他定力好,不然这时候早都站起来了。   阿枣说着说着有些脸红,但还犹自念叨:“...我本来暂没想着说的,不过是想证明一件事,你过了今天就把我说的话忘了吧,我绝无给你徒添烦恼的意思。”   她说完见河神毫无反应,犹疑道:“河神?”   薛见这才缓缓松开五指。   薛见把阿枣身边的人轮着猜了一遍,甚至连书店里的掌柜伙计他都没放过,独独没想到是自己,一时啼笑皆非。他啜了口茶,等心里的诧异退去,酸涩烦闷嫉恨齐齐涌了上来,虽说河神也是他自己,可这是阿枣并不知道,这跟喜欢旁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他扮的河神和薛见是两种人,说来说去,她还是没法喜欢自己。   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当河神吧?   他思量片刻,还是没把真实身份说出来,站起来写到:除了我,你就没对旁的人动过心?我常年漂泊在外,非你良配,你身边定有更好的选择。   他在选择二字上重重一顿,阿枣看那纸上的字愣了下,脸上更红了起来,感叹道:“有倒是有,更好就未必了。”   薛见:“...”   薛见决定以河神的身份彻底拒绝她,断了她对河神的念头,每个字都力透纸背:“恕某直言,某不好男风,而且早已有心上之人,沈兄今日这样说,着实令我为难。”他知道阿枣是女人,‘河神’并不知道。   阿枣这才记起来自己对外的身份是个男的,忙解释道:“我没有旁的意思,今日来只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她见河神说自己有心上人了,复杂之余又有意外地松了口气。   薛见不打算在这边给她留念想,毫不留情地给自己小号抹黑,提笔道:“我一向只拿你当朋友,没想到你竟存了这样的心思,既如此,你我这朋友是做不成了,沈兄请回吧,为了避嫌,以后若是无事,你我最好不要再见了。”   他说的直白且不留情面,阿枣无地自容,红着脸起身,连连拱手道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是我的不是,以后你若是觉着为难,我再不见你了就是,但是我来真的不是为了给你添乱,你不想见我我也能理解。”   薛见见她一脸惭然,心头一软,正要劝慰,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缓缓背过身不去看她。   这样阿枣才能知道河神对她有多差,如此才能显出薛见的好来。   阿枣没想到河神反应这么大,估摸着他真是实打实的钢铁直男,告了个罪出了园子,出门之后心里五味杂陈,这种感觉不是暗恋的男神有了女朋友,而是喜欢的爱豆突然宣布恋爱了,其中还参杂了些失去好友的遗憾。   两种感觉截然不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是并不至于影响生活,阿枣心事重重地坐上马车回家,想着自己这算不算是初恋无疾而终?   她一直心事重重到第二天去当差,刚进二门的时候没留神跟人撞了个满怀,她探头一看,又是那位南弦姑娘,她不知是真是假,竟被一下子撞到地上,捂着膝盖疼的泪水涟涟,她身边的丫头一个人扶不起来,看向阿枣哀求道:“我们姑娘走路一向仔细,方才没留神您突然到这来,怕是被您撞伤了,劳烦沈长史搭把手。”   这话搞得跟阿枣有意轻薄,特地撞她似的,南弦含着泪轻斥道:“你懂不懂规矩,沈长史又不是故意撞的,我又不是没长手,自己能起来,再这般说话,就去院里跪着。”   阿枣听出话中含义,她自己不留神吃了算计,无话可说,只得从怀里抽了手帕垫在手上,把南弦给扶了起来,她见南弦脸色微变,笑了笑解释道:“南姑娘莫怪,男女授受不亲,我这般也是为了你的名节着想。”   南弦接不上话,只笑了笑,就着阿枣的手站起来,投来一个眼波,轻声道:“我正有事找沈长史呢。”   阿枣跟她离了三尺远才说话,她取了个鸳鸯戏水的荷包,红着脸声若蚊呐:“这是我连夜赶工为殿下绣的,我寻常又见不着殿下,还请沈长史帮我转送给殿下。”   阿枣正要说话,就听她又道:“若是殿下不收,沈长史就留着自用吧,我是没脸再要回来了。”   她给薛见送荷包还算正常,毕竟她是皇上送给儿子的侍妾候选人,但是给阿枣就太特么莫名其妙了,难道又是一个薛见的桃花却看上她了?   阿枣又退了几步,稳稳站定了:“南姑娘莫要浪费功夫了,殿下从不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迟疑了一下,决定把话说重点,省的南弦老来纠缠自己:“鸳鸯交颈为夫妻,要是正妃绣鸳鸯送殿下那自然是情深义重,至于姑娘吗...规矩要紧,您明白的。”   这话虽然重,但是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南弦双颊滚烫,忙摆手道:“我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想讨好殿下,谋个半生有靠。”   这位南姑娘这事上倒还算爽利,摆明了要当薛见的妾来的,也把这事大方挂在嘴边。阿枣不知道她想搞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嘴里哼哼了几句转身要走人,不料南弦似是越说越激动,脚下一个趔趄又扑进阿枣怀里,这回她有准备,侧过身让南弦摔了个狗啃泥,厉声道:“姑娘自重!”   她说完扭头就走了,南弦几次都没能成事,恨的拍了拍泥地。   她原本是后周一官宦人家的庶女,本来是给皇上为妃的,可哪天她正习礼仪的时候皇上却下了圣旨把她送到薛见府上来,教礼仪的姑姑还隐晦地暗示了一番,她一下子明白自己要干什么,要么勾搭上薛见,要么勾搭上沈入扣,总之要把两人搅和散了,就算搅和不散,也得给皇上把两人的关系试探出来,看看薛见是不是为了沈入扣连女人的边不挨。   她想着就算当不了皇子的妾,能做个两榜进士的正妻也不错,薛见不解风情也就罢了,沈入扣也是个榆木脑袋。她气的连连叹气,又不知想到什么,原本下垂的嘴角突然拉了上来,又把自己的丫鬟看了眼。   丫鬟知道她的意思,主动跑出去,逢人就说沈长史刚轻薄了南姑娘,方才两人抱作一团,她亲眼瞧见了。   阿枣想到薛见那醋劲心里就毛毛的,端了盆水来洗了脸和手才去找薛见商议事情——南弦这样热衷作妖的,再不能留在府里了。   薛见瞧见她就想到昨天河神那事,不由得眯起了眼,又闻见了一股别于她身上体香的香味,他把阿枣拽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嗅闻,松开她漫声问道:“是百花樽的味道,你去见哪个相好了?”   阿枣道:“我哪里有什么相好,您这不是没事找事呢吗!”   薛见不答,手突然伸进她袖子里,阿枣吓了一跳,慌忙要躲闪,就被他从袖口拽了一只女儿的耳坠出来,他拎着水滴耳坠似笑非笑:“还说没有?”   阿枣想到南弦撞自己那一下,擦了声,幸好薛见知道她是女人,而且对南弦没意思,不然这会早就血流成河了。   南弦不会想得到自己千辛万苦算计的竟是个女人,不过阿枣还是担心薛见醋性泛上来,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又补了句:“南弦此女不能再留,不然恐生事端,不若把她送到别院去?反正皇上也没规定必须把她安置在府里。”   薛见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她我自会处置。”他原本觉着南弦翻不起大浪来,但现在瞧着还是早点整治了好,他顿了下又道:“不过我有桩旁的事要跟你算。”   阿枣狐疑看着他,薛见磨了磨牙根,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了。”   阿枣脸色瞬间比黄瓜还绿,又怀疑他是不是诈自己,强撑着道:“没影的事,上回我是编来骗您的,您可别胡思乱想。”她同时暗暗祈祷薛见别去坑河神,否则她可真是下辈子也还不清了。   可惜薛见不为所动,轻哼了声:“河神有什么好的?她外室养了七八个,动辄就上手打人,一身毛病不说,有赌瘾爱狎妓,骗了不知道多少姑娘的芳心,你怎么会瞧上这种人?再说你连他脸都没见过,你究竟瞧上他什么了?”   阿枣:“...” 第67章   薛见说的话阿枣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看他抹黑河神不遗余力,心里暗暗撇了撇嘴,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只抬头望着房梁。   薛见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掉马的可能,毕竟河神阿枣又不能天天见,因此抹黑起来不遗余力,最后下总结陈词:“你可真是没眼光。”   阿枣:“...”   薛见见她不说话,知道她不信,不过无妨,天长日久潜移默化她总会信的。   阿枣倒是挺好奇他怎么知道的,却不方便多问,又怕他去找河神麻烦,干笑道:“原来对河神倾慕过一时,但现在已经想转过来,早已熄了心思。”   薛见不知信了没信,帮她把一缕青丝别到脑后,似笑非笑:“熄了心思?那你现在对谁有心思?”   阿枣眼观鼻鼻观心:“人又不是离了情啊爱啊活不了,卑职现在心如止水。”   薛见点了点她鼻尖:“真的心如止水?”   阿枣顿了下才点了点头,没留神他突然凑近了,在她鼻尖亲了下,揉着她的唇瓣:“真的?”   阿枣还以为他又要亲自己,一时不知道该退后几步还是该推开他,生生僵在原处,看起来倒像是等着薛见来亲吻她,觉着心也不怎么止水了。   薛见却忽的直起了身,勾唇笑道:“撒谎。”   阿枣:“...”   她恼道:“您要没什么事,卑职先退下了,我还有事要办呢。”   薛见听着卑职俩字忒刺耳,挑唇一笑:“卑职?你是我下属?”他说完仔细瞧了眼阿枣的脸:“我倒是听过易容术这一说,却没想到竟这技艺竟这般巧妙,也没见你带传闻中的皮质面具。”   阿枣听他说这个便来了兴致,得意洋洋地自夸:“也有用皮质面具易容的法子,不过那算下乘,水一泡就裂缝了,我这可是一点一点自己画的。”她顿了下又道:“不过我和我哥的脸型有几分像,才能画好,要是长的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还得借助面具。”   这种易容术其实类似于上辈子常在微博刷到的仿妆,不过要更复杂一些,画出来也更惟妙惟肖。   薛见瞧她得意的小模样不觉一笑,唔了声:“说的倒跟真的似的,可我实在想不出你竟有这样能耐。“   阿枣见他鄙视自己,跳起来就要给他瞧瞧自己的厉害本事,忽然又觉着不对:“殿下您什么意思?”   薛见自己在帽椅里坐了,突然又把她揽到怀里,不顾她挣扎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想看你穿女装。”   阿枣转头正要瞪他,薛见悠然道:“也省的我抱你像是抱男人。“   阿枣嫌去易容麻烦,正要回嘴,却被薛见半哄半骗地卸了易容,他捧着那张脸细瞧,伸手碰了碰那瓷白的肌肤,将她揽入怀里,若有所思地道:“也不知你兄长什么时候才能好。”   阿枣恢复女装不难,可身份不明的女子,做正妃宫里宫外都要诟病她,只能等到沈入扣彻底好了,她才能恢复身份嫁进来。   阿枣不知道他这句感叹从何而来,更没想到他一下子想了那么长远,用力推他却没推开,只得由他去了。   他不知想到哪里,意有所指地道:“你每天绑着就不难受吗?”   阿枣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红着脸窘了下,不过立刻回嘴:“不难受!这不是殿下该操心的!”   薛见懒洋洋地道:“怎么不是我该操心的,要是绑出什么毛病来,以后你我有了孩儿可怎么办?就算你不上心,你的夫君也是要管一管的。”   阿枣震惊地看着他的脸皮,这什么人呐,谁给他的自信以她的夫君自居?这是用了多少飘柔?   他见她一脸惊怒,又转了话头,悠悠笑道:“不过想想你是有八两重还不显山不露水的,区区这个也算不得什么了。”   阿枣再跟他没得话说,趁他不注意,一把把他推开跳下来,告了个罪正要往出跑,就被薛见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你还没易容,这是要去哪里?”   阿枣这才想起来,又掏出怀里藏着的瓶瓶罐罐准备涂涂抹抹,薛见却拉住她,将她抵在椅子上亲吻她的眉眼,又低头摩挲着她软嫩的唇角,见她眼底泛着水光,不知是羞还是怒,恰如菡萏含露,娇媚难言。   他担心自己忘形,这才松开她:“你忙吧。”   阿枣惹不起躲得起,离他远远儿地开始化脸,然后转身拂袖去了。   薛见这府邸说小不小,但传谣言也就半天的功夫,她一回到长史当差的地方,王长史就逮着她斥道:“你好糊涂啊!怎么连皇上送给殿下的人你都敢摸上手,你不要命了不成?!”   他这话出于一片好心,阿枣却一头雾水,细问了才知道传言,立刻反应过来南弦想害自己,气的想找到南弦给她两拳,她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勾引薛见就安安生生地勾引薛见,扯上她做什么,敢不敢敬业一点?!   阿枣越发觉着这人太能作妖,放在府里不能心安,她向王长史解释了几句,见他半信半疑也只得随他去了。   下差之后天色将暮,阿枣收拾东西回家,却见一行人押着南弦和她的丫鬟往偏院走,可能是要先把她关一阵再处置,南弦仗着自己是皇上送来的人,可劲作妖,府里的下人见薛见没表态,又敬着南弦是皇上送来的人,不敢苛待,因此才跟她得逞撞了阿枣两回,这下没了顾忌,抬手抬脚把她硬拽出去了。   阿枣不知道这般对皇上送来的人算不算不敬,但薛见既然敢这样干想必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摇了摇头,揣好小布包准备走人。   南弦一娇弱美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底下人的桎梏,冲着她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求沈长史可怜,我是因为你才被殿下关起来了,沈长史,我名声已毁,我愿意跟了你,哪怕是做个妾室呢!”   阿枣瞧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自己都快凉了,还要再栽赃一回,慌忙避开她:“你们还不快把人带走,仔细殿下知道了要恼!”   几个下人七手八脚地把南弦拖回去,阿枣也搞不明白她这么兴风作浪为的什么,她哪里知道南弦是得了皇上授意来闹腾的,自然有恃无恐。   阿枣摇了摇头转身走了,早上来当差果然没再见南弦,她以为这事就算了解,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薛见按例提早一天进宫陪伴太后,阿枣照旧在府里当差,没想到早上刚到就有几个内侍进了府里来寻她,阿枣道:“这位大人,我们殿下进宫了。”   内侍和气地道:“咱家知道殿下进宫了,咱家这回来是特特寻沈长史的,皇上有事要问问长史,劳烦你跟我们走上一趟。”   阿枣这芝麻小官哪里够资格面圣,皇上能有什么事要问她一个长史?但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她不敢不应,低头跟着内侍走出了,把怀里最大的银锭掏出来暗地递过去,赔笑道:“我资质驽钝,仅管殿下院里的一亩三分地还算用心,可这点小事也入不得皇上的眼。”   她本想探问一二,没想到内侍压根不接话,也没接那银锭的意思,只笑笑;“皇上圣意,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沈长史去了便知。”   阿枣坐上马车跟皇上进了宫,她猜着是不是南弦的事,这到底只是小事,她又想到庄朝惯例,在过节的时候不会处罚官员,心中稍定。   丹阳殿里头,皇上眼色倒还和悦,等阿枣行过礼之后便直接道:“王总督近来又跟我提起你,话里话外都说想提你去南方,不知你愿是不愿?”   这个问题他原来不都问过了吗?怎么现在还拿出来问?阿枣第一次都拒绝了,自然不会答应第二次,忙欠身道:“回陛下的话,微臣自知愚钝,为殿下管这府邸已经是殚精竭虑了,再不敢外放上任。”   皇上本也不是真心想让他外放,他的手重重一落,淡淡道:“可是朕瞧着你这长史,当的似乎也不如何。”他瞧了眼旁边的内侍,内侍报道:“殿下扩府由工部筹办,内库总共拨了一千七百两银子下去,可内里核对过账目,扩府拢共只用了一千五百五十两,府里的修建是您一手督造的,敢问剩下这一百五十两哪里去了?!”   其实阿枣这时候应该跪下请罪,但她没这个意识,愣了下,慌忙辩解道:“皇上误会了,这笔银子微臣请示过殿下...”   她本来以为皇上要说那位南弦的事,见他却揪着这一百五十两银子不放,心里暗暗嘀咕,这一百五十两也值当皇上放在心上?再说她请示过薛见了,薛见说无碍她才和另两位长史平分,为何光罚她?难道是借题发挥声东击西?   或者是薛见犯了什么事,皇上拿她这个长史出气?这倒是有可能,长史最大的功能可不就是背锅吗。   她话还没解释完,皇上的脸色就已经能阴沉的拧出水来,内侍厉声喝道:“放肆!沈长史是在说皇上的不是了?”   阿枣终于反应过来,忙跪下请罪,皇上没打算听她辩解。半点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绕过她径直走了,内侍等皇上走了才对着她道:“丹阳殿不是跪人的地方,劳烦沈长史跟我到殿外再跪。”   殿内铺着羊毛毯还镇着冰盆,阿枣知道皇上有心罚她,咬了咬牙跟着内侍出去跪在了殿外。   虽然已经立秋,但秋老虎比夏天还厉害些,更何况还要跪在地上,就是在上辈子家里的瓷砖地上跪一会儿也受不了啊,更何况这丹阶还是雕花的,凹凸不平,跪上半天腿都要废了。   阿枣不到一刻就疼的受不住,还不知要跪多久,只恨没有预知能力提前给膝盖里绑个厚垫子,太阳又直直晒着,她开始还不停地往外冒汗,到了后来汗都被烤干了。   她觉着就自己像块海绵,在太阳地里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烤到最后全身都干蓬蓬的,膝盖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一黑,彻底是不行了。 第68章   阿枣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身子向后一仰,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却稳稳落在一个干净清冽的怀抱里。   薛见头戴明珠冠,身穿紫色锦衣,上面绣了麒麟,看这身打扮显然是去赴宴的。他稳稳抱住她,帮她挡着灼热暑气,见她晒的满脸通红,眼神迷蒙,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又漠然瞧了眼丹阳殿:“阿枣,你没事吧?”   皇上虽然不在,但他身边的内侍却得了看着沈入扣的吩咐,皇上身边的内侍见四殿下要把人抱走的样子,连忙过来拦道:“殿下稍等,您还是问过皇上再来带沈长史吧。”   他把皇上抬出来特意压一压薛见,不料薛见却转过头,面色冷厉:“冯内侍,你在宫外的父母兄弟可好?”   内侍没想到他竟然在丹阳殿威胁自己,有个同薛见交好的内侍笑嘻嘻地把他拉走,对同僚道:“殿下就是做错了也自有皇上管教,咱们何必自找苦吃?”   薛见瞧见阿枣被晒的嘴唇发青,嘴皮干裂翻起,压根没有心思跟内侍说话,脸上难得显出懊丧来:“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府里的。”   阿枣本来一直着慌,见到他就松了口气,心头一热,张了张嘴,头回觉着被他抱着也没那么怪了,她正要说话,突然觉着鼻尖一热,两管鼻血就流了出来,她惊的差点没跳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她流鼻血的时候正靠在薛见怀里,他胸前也是一摊血渍,把他的锦衣染的一片红,那场面别提多惊悚了。   阿枣想站站不起来,薛见也是一惊:“阿枣?”幸好他办事周全,叫了太医过来,先把她扶到了偏殿,阿枣两个鼻孔血流如注,他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帮她止住血,手掌袖口都是血迹斑斑,他顾不上收拾,立刻退了一步让太医诊治。   阿枣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中暑加上体力不支,太医斟酌片刻,没给她开药,说了几味清心下火的食材补品让她好生补着。   薛见怕她脱水,托起茶盏送到她嘴边,阿枣喝三口倒是能漏两口,反正偏殿大门关了没人瞧见,他自己含了一口水,抵开她唇舌渡到她嘴里。   这番举动不带任何暧昧,阿枣却急着喝水,下意识地勾着他舌头纠缠,薛见心头微动,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硬下心稍稍退离,轻拍她脊背,再把茶盏喂到她嘴边:“阿枣,乖。”   阿枣稍稍恢复点意识,低头就着茶盏子自己喝了起来,眼底这才恢复了些清明。   薛见摸了摸她的脸,见她脸颊不烫了才把湿巾子拿开,按了按眉心,面沉如水:“皇上必是瞧我不在才发作的,早知道今天就不来参加什么宫宴了。”   皇上恼怒怕是因为南弦被他处置,他不后悔把南弦送走,只是瞧不得阿枣被人算计,恼自己做的不够谨慎。   他说完让人把她看好,自己去找皇上,阿枣给晒的脑子晕晕乎乎,见薛见要去拿药材,忙拉住他的袖子:“劳烦殿下就跟皇上说我晕过去了,等我醒了再继续跪。”   薛见听了这话更觉着窝心,不过他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你只管在这里歇着,皇上现在有自己麻烦事缠身,不会再罚你的。”   阿枣茫然看了他一眼:“皇上有麻烦?”   薛见眼底满是阴霾:“马上就会有了。”   ......   太后在后宫听说皇上在前面罚了人,先把他叫过来说了一通:“咱们一向有年节不罚官员的惯例,我愿主持宫宴主持的好好的,你偏偏挑这个时候发作,到底是想打我的脸还是老四的脸?”   太后能猜到皇上心思,但是这种事越强逼,越是起反效果,再说沈入扣到底没做错什么,他还是老四的人,选在中秋这天罚他,不是明摆着让旁人看老四笑话吗?   皇上对太后一向孝顺,听她斥责,忙起来垂手说了几句不敢,又叹了口气:“儿子也不想如此,若沈入扣是个安分守己的,儿子也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可老四实在不成样子,那沈入扣更是入门见嫉,掩袖工谗之辈,给他瞧了好几位世家女都被他拒了,前送他一个侍妾,也被整治了,沈入扣在其中难道没有唆使过?老四总得留后啊。”   他本来被传言传的就要疑心,见给他挑的正妃他也不要,给的侍妾也不要,彻底恼了。老四喜欢男人不是问题,喜欢到要绝后那就是大问题了,两个人之间他总要敲打一个,他虽然不喜老四,但那也是相对于其他儿子而言的,在薛见和沈入扣之间,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敲打沈入扣。   他也没觉着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要是他存心想要整治沈入扣,他现在早就入了大狱了。   太后跟他不是一个路数的,直截了当地道:“你要想法把老四板回正道我也没拦着你,老四最近可有出什么错?他要是没错,你罚了他的人不是存心让他难堪?更何况还是用这般不入流的法子,就连你宫里的那些才人昭仪都懒得使,皇上刻意刁难臣子,传出去好听?”   皇上自然不会想什么高端法子特地对付一个长史,听了太后的话才醒悟过来,忙诚恳认错。   太后点了点头,让他下去,不能再刁难老四和沈入扣。   皇上回了丹阳殿就瞧见沈入扣脸上和薛见身上全是血,转向薛见责备:“没得规矩!虽然你府上长史犯了错,但你也不能在大殿上打人。”   薛见:“...”   阿枣捂着鼻子还得行礼,有气无力:“回皇上的话,微臣这是自己中暑流的,不干殿下的事。”   皇上这才反应过来,见薛见一手牢牢扶着沈入扣,脸色不经意一沉:“不干老四的事,那就是朕的责任了。”   要是再让她跪一会儿那真要出人命了,阿枣心里腹诽,强撑着想要解释,薛见已经一撩袍袂跪下了:“沈长史有什么过错,都是儿臣管教不严所致,皇上要罚就罚儿臣。”   皇上最见不得哪个儿子如此,而且他要是想罚薛见还叫沈入扣干什么?他听了此言满面阴沉:“你真以为我不敢罚你?”   薛见跪下不言,皇上正欲发怒,但想到太后的叮嘱,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拂袖道:“今儿暂且饶过你,太后还等着你们陪她抹牌,还不快去?”   薛见仍旧稳稳当当地跪着,皇上那脸又黑了几分,又重重地吸了两口气:“沈长史自然也要回去过中秋的,朕这就命人送她回去。”   阿枣听说可以回去,立即要站起来,没想到双膝一软差点又跪下,还是薛见伸手把他扶稳了。   薛见这才站起来,也顾不得皇上的脸色,亲自把阿枣送到临东门,他一手还帮她撑着伞,将她的手握了握:“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阿枣看了眼手里的伞,又伸手摸了摸伞柄,伞柄还有些余温,她小心把伞收好,这才进马车等薛见回来。   他说到做到,没过多久就回来陪阿枣,他捧着她的脸瞧了好一时,见无碍才把目光落在她膝盖上:“让我瞧瞧你的腿。”   阿枣后颈火.辣辣的疼,正在同情古装剧里那些一跪跪一天的妃嫔,闻言愣了下:“不,不用了吧,应该没什么大碍。”   薛见没说话,取了药膏无声地看着她,阿枣败下阵来,幸好她夏天穿的裤子宽松,轻轻一掀就把裤子掀到膝盖以上,就见膝盖一片青肿,尤其她肌肤白嫩至极,这青紫淤痕就更加显眼,她唉声叹气:“这几天都没法走路了。”   薛见眉心紧拧,轻轻按了按,惹来阿枣的呼痛,她倒抽了口气:“轻点,轻点疼!”   薛见摸了摸她的脸,又把药膏倒在手上,缓声安慰:“得把淤血揉散了才好得快,你忍着些。”   阿枣疼的死去活来,哆哆嗦嗦地道:“要是忍不住怎么办?”   薛见瞧见她这样也不好受,故意逗她分散她注意力,佯做思考:“疼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亲一下。”   阿枣听完白眼都快翻到后面去了,薛见趁她不注意,把药膏涂在她膝上用力揉按,阿枣立刻叫唤的跟杀猪似的,车外惊走行人无数,他哭笑不得,还真凑过去在她粉腮唇角亲了几下,柔声哄她:“乖,亲亲就不痛了。”   阿枣见他风姿无双的俊脸慢慢放大,吞了口口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居然真的...没那么疼了。   ......   皇上在晚辈和臣子的面前不好表露,但是回丹阳殿之后拂袖砸了一套茶具:“不识好歹!”   他自问对薛见无有不尽心的,就连上回薛见遇刺,他都费心查出那些人是薛见势同水火的死敌,不论再高的官他也没放过,就连一个太.祖那辈的功臣他都抄家流放,薛见怎么就半点不知感恩呢!   他也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把两人搅和散,正琢磨着怎么把两人南北调开,思绪一跑毛,突然又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薛见为何对这个沈入扣如此依恋,跟他的性子大相径庭。   难道薛见是下面的那个?!   皇上要被吓死了! 第69章   皇上给自己的脑补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中,还是他旁边的内侍端了一盏茶上来,低声道:“皇上请用。”   皇上啜了口茶,郁闷了会才想转过来,随意问道:“德成,你说老四这事该怎么处置?”眼看着用强没用,他现在想要一个温和的法子。   德成笑了笑:“殿下还年轻,等年纪大了,稳重些,自然会明白您的苦心。”   他本事随意一说,倒是让皇上心思一动。   ......   那边薛见小心把阿枣的腿搭在自己腿上,细细给她揉按,纤长五指握着这纤细柔腻的小腿,阿枣虽然不大疼,但还是有些别扭:“殿下,让卑职自己来吧。”   薛见不动,阿枣只得转了话头,莫名其妙地道:“皇上今天为什么罚卑职?”   为了五十两银子太扯,为了南弦,可南弦又不是她送走的,要是为了她和薛见搞基那事,这也过去那么久了,皇上到底图什么啊?   薛见知道她能收集朝中消息的渠道太少,也不以为意,跟她解释了皇上最近的作为和用意,搂着她轻拍道:“是我连累你了。”   阿枣还没见过这人说软话,愣了下也想明白了,笑道:“今跪在这里的不是我就是殿下了,我这也算是帮殿下挡灾。”   薛见微微叹了声。   他也不想让皇上以为阿枣是想罚就能罚的,能任由他揉圆搓扁,回去之后就说自己无才无德,把皇上派的几个活都撂挑子不干了,背地里还动了手脚。   皇上自然知道他为什么撂挑子,但是不信没了他就不行,另把差事派给老五,但是他没想到离了薛见还真的...不行,薛见行事自有章法和套路,老五又是一个行事风格,中途没法无缝衔接,干了几天就全乱套了。   而且以薛见的能耐,想使几个绊子轻而易举,皇上听完回报也甚为头疼。   皇上这才真的头疼起来,想着跟薛见好生谈谈,正好他心里对薛见和沈入扣的事也有了注意,就把他叫到殿里问话:“原以为你是可造之材,没想到也是个争一时意气的,那沈入扣就这般得你的心?让你为了他连朝政都可以不顾了,简直荒唐!”   薛见垂了眉眼:“儿臣自知德行不够,所以辞了差事,与旁人无关。”   皇上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切换成知心老爹模式:“你经手的这几样差事并无半分错处,何来德行不够一说?你我是君臣,更是父子,你心里有什么话儿但说无妨。”   薛见沉吟片刻,起了个看似无关的话头:“儿臣听说楚长史在吏部上下打点,准备任期满了就调任。”   皇上一愣:“这又如何?”   薛见唇角一挑,似嘲非嘲:“楚长史跟人说了,说儿臣护不住自己的人,明明没做错事,还要被人罚跪,哪个人敢给我用心当差?”   这话便是抱怨他明明有功,皇上不赏也就罢了,还无端罚他底下人,让他下面的人跟他离心。   皇上本以为他这般闹腾是为了沈入扣,听他这样说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歉然,不过他也不可能道歉:“有功必赏,有过就罚,朕明日会命人当着众人的面儿嘉赏你和沈入扣。”   薛见应了个是,皇上啜了口茶,叹了口气:“你过几日去咱们和后周的边界一趟,后周虽说最近还算老实,可殷勤的有些过头了,反倒惹人生疑,再说那边驻守的军伍也需要有人看着,朕会给你刺史的官位,让你行事便宜。”   这官位是绝对的肥差,而且对皇子来说政治意义极大,二殿下就是去边关当了两年刺史,捞了不少功劳回来,这才受封郡王,但是一旦任职,短期之内怕是不能返京。   他顿了下,不经意般道:“沈长史在治水上颇有心得,王总督留他在京想跟他商讨,他你就不要带去了。”   这个法子算是故技重施,却用的更为彻底,一来薛见和沈入扣分开两三年,再深的情分也早都忘了,二来以郡王之位也能弥补他对薛见的亏欠,再说以薛见的才干,必能打点的井井有条,三来老二最近风头正劲,捧出老四来能制衡一二。   这法子看着简单,实际上颇有效果,就是现代有各种通讯工具,也有不少情侣因为异地恋分手——更何况两人还不是情侣。   皇上以前程相诱,不怕他不答应,情.爱再重要能比得过权势,更何况老四又不是什么痴情人。   他这回没想到自己却料错了,薛见躬身,但是分毫不让:“沈长史是儿臣的左膀右臂,请皇上允准儿臣将她带上。“   皇上愣了下,觉着越发看不透这个儿子了,他顿了半晌才拂袖冷笑:“好好好,沈入扣还是刺史之位,你自己选吧!”   薛见拧眉,离京在他的筹谋之内,就算皇上不说他也要向皇上主动请缨,但是不带上阿枣他如何放心的下?按照他的布置,他离京之后京里怕要乱上一阵,阿枣的安危怎么办?   他正要出声,皇上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怕他开口:“你想清楚了再说,我奈何不得你,难道还奈何不得把你迷惑成这样的沈入扣?!”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下大礼所在,在他没有御极问鼎之前,皇上自然有资格处置臣子。   薛见的面上还是一片平静,躬身谢道:“儿臣愿领刺史之位。”   皇上见他终于答应,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念一想有觉着不对,人人都抢的差事,怎么搞得跟他求着薛见手下似的!   薛见没功夫照顾他的心情,出了丹阳殿就眉头紧皱。   得想法把阿枣带上才是。   ......   阿枣过了一阵才知道薛见去当刺史不带着自己的消息——而且一去就是两三年,她听完消息之后心里别提多凌乱了。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要是搁在一月之前,薛见走了她肯定十分庆幸,但知道他两三年不回来,心里竟意外的焦虑,打点的时候放了三四次才放对。   她同时还在琢磨着怎么薛见突然就要走了呢,简直接受无能啊!   等到薛见走的那天,她特地赶到城外送别,薛见趁无人注意,握住她的手亲了亲:“记着想我。”   阿枣撇撇嘴,心说等你回来她没准都包养了好几个小白脸,就说薛见,没准都娶了老婆纳了妾,她想着想着嘴角撇的更大:“有空就想,没准什么时候就忘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竟生出一股让他把自己也带走的冲动来,摇了摇头才把心里的念头甩开,薛见却刮了刮她的鼻子:“小没良心的。”   阿枣不悦道:“难道殿下不打声招呼,一去就是两三年,这算是有良心了?”   薛见不但没恼,反而笑意更深:“恼了?”他在她耳垂处咬了口:“我会一直想你的。”   阿枣见再说下去怕要让人发现,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殿下保重。”   薛见一笑,命护卫动身。   由于薛见走的太让人措手不及,以至于她缓了两三天才认清这个事实,他走的一个晚上,她心情复杂地下差回家,没想到路上撞到一个小奶娃娃,他把一封信塞到阿枣手里:“大官人,那条街有个大叔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阿枣怔了怔,下意识地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却空空如也,她拉着小孩问道:“你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吗?”   小孩道:“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耳朵...”   阿枣:“...你走吧。”   她不死心地追到小孩指的地方看了一圈,见真的没有踪迹才死了心。   她有寻到隐蔽处拆开看信,细读了之后发现信是河神送来的,也没有什么内容,只约她今晚在城郊别院见面,这可就稀奇了,上回河神不是信誓旦旦地跟她说再不见她了吗,怎么又自打嘴巴了?   她正奇怪,把信又细读了一遍,忽又瞄到信的左下角有个暗记,这暗记是薛见走之前和她商量好的,旁人绝无可能知晓,难道是薛见出了什么事?   阿枣这么一想就待不住了,找了个闲汉塞给他几文钱让他跟李氏说自己要晚点回来,自己叫了个马车径直往河神的别院赶。   别院里有下人收拾打点,见到她忙迎了进来:“沈官人请进。”   阿枣径直去了后院,却没见河神人,河神一向都是守时的,她正觉着有些不对,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忽然见十几个黑衣大汉跳了进来把她团团围住。   阿枣不可置信,她压根没想到薛见会害自己,见到这么多人进来懵了会儿才晓得反击。   她那功夫实在是没眼看,对付一两个都吃力,更何况还是十几个人一拥而上了,转眼她就招架不住,被人制住压在地上,她垂死挣扎:“你们是...谁派来的,知道我是谁吗?”   这帮人每一个搭腔的,却也无意伤她,就连举止都十分客气小心,更没绑人下药什么的,阿枣一脸迷茫,眼看着马车从后们出去了,正要挣扎,忽然见河神骑着马,带着五六骑在后们的河边等着,见到马车微微颔首,两行人并到一处往河道赶。   阿枣彻底凌乱了,河神绑架她干什么啊! 第70章   阿枣在心里算了一下,居然算不出这是第几回被绑了...   阿枣看到是河神,反而放下心来了,反正河神是薛见的人,那封信上又有薛见的暗记,想必不会有差池,她沉了沉心,等了会儿却见河神仍旧一言不发地闷头往前走,她等不及,直起身子厉声问道:“河神,你究竟想干什么!“   河神不答,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阿枣这下坐不住了,立刻就要掀开车帘跳车,忽然觉着腰上一紧,河神甩开马鞭缠住她的腰,用力一拽,让她稳稳当当落在自己马上,两手搂住她的细腰,控制住缰绳不让她乱动。   阿枣感受到他两手搭在自己腰间,更怒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薛见带着河神的面具,是极想张嘴解释的,但可惜自己装着的逼,跪着也要装完,因此不能言声,只定定地看着她。   阿枣这才想起来他不能说话的事,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强自按捺住。   一行人奔骑了半个时辰到了河边,有几艘商船停泊在岸边,薛见这才拉着阿枣翻身下马,众人依次上船,阿枣瞧着不对,心急火燎地抓着河神不放,又怒又急:“你究竟有什么事,不说清楚我不可能跟你上船。”   薛见拍了拍她的手,命人取了纸笔来,写道:“殿下命我带你出京去见他。”   京里他早有布置,只怕不久就要乱起来,他怎么放心把阿枣待在京里?当然更受不了这么些天见不到她,索性想个法子把她一并带上。   他寻了个身形相貌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假扮成他,然后再以河神的身份把她绑来,皇上就算查出来阿枣也是被贼人劫走,他大可说是他中途把阿枣给救下来的,就算皇上怀疑也不能说什么,更不会怪到阿枣头上。   阿枣狐疑道:“殿下有什么事非要你把我绑来?再说我家里人怎么办,我总不能莫名其妙就走了吧?我还没来得及和家里人说一声,他们得多着急!”   河神继续写:“你母亲兄长殿下自会派人照管,我也已经派人通传过,说你有个紧急的差事,紧赶着出了京城...你放心,用不着多久你就能回来了。”   这话还是没说到重点,阿枣焦躁道:“殿下究竟有什么事竟然让你绑我过来?!简直匪夷所思!”   他倒是有正经理由,只不过现下不好说,笔尖微顿才写到:“殿下只让我把你带到地方,旁的没有交代,我也不知。”   他是派替身先往寻阳赶,自己中途折返回来带阿枣走的,他一行人现在就在京城附近,要是他露出真容难保不会生事端,只能用河神的身份先把阿枣带走,等到和替身汇合的时候再恢复身份。   他在告诉她和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之前选了片刻,还是觉着没必要告诉她,免得节外生枝影响两人关系——薛见现在依然对自己不会露出破绽不会掉马充满了信心。   他转眼思量完这些,继续写到:“先上船再说。”   阿枣将信将疑,踌躇片刻,又怕薛见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还是跟着他上了船。   商船外面瞧着简陋,里面却另有乾坤,地上铺了上好的羊毛毯子,墙上挂了山水画,门窗都是用黄花梨木做的,上面雕了全本的鸳鸯记,清雅中不经意流了份儿尊贵,这风格倒跟薛见十分相似,不知道是河神还是薛见布置的?   阿枣边瞧边琢磨薛见到底有什么事非叫自己不可,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瞧见船舱内的陈设却渐渐安定下来,又看了眼身边的河神,对他今日强绑自己来的事有些不爽,哼了声,揶揄道:“阁下不是说自己再也不见我了吗?怎么今儿个自打自脸了?”   薛见觉着她这模样实在有趣,歪着头欣赏了会,才写着回答:“情势所迫。”   阿枣原来居然没觉着河神这人怎么这么难交流呢!她随手推开一间房门正要进屋,薛见突然拦住她,低头写道:“别住船头船尾的屋,容易晕船。”   他写完直接带着她到了中间那间屋,阿枣原来对他心动,就是心动于这些小细节,她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推开门进了屋,整理了一下衣帽,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薛见到底有什么事,难道是想她了?她给自己的念头弄的有些脸红,此时外面有人唤她用晚膳。   阿枣发现桌边只坐河神一人,她在他对面坐下,问道:“不叫你手下来吃?”   薛见摇了摇头,低头给她乘了一碗汤,阿枣看着他的动作举止,依稀觉着有些熟悉,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心意的疑惑有泛起来。薛见一抬头和她的目光正对上,他眼睛眯了眯,写了句:“沈兄,你还对我有那种心思?”   阿枣拿着汤碗的手一顿,原本有些摇晃的心思也不对定了下来,鄙夷道:“你又不是玉皇大帝的儿子?我能惦记那么久?再说我看起来像是那般死缠烂打的人吗?!”   薛见放心了,仗着自己开小号就不遗余力地抹黑:“如此便好,我外室宠妾加起来有三十余人,实在无暇把心思分给沈兄了。”   阿枣:“...”   她还以为原来是薛见故意抹黑,没想到河神居然真是这个熊样,对他的印象登时跌入谷底,这人设崩的没眼看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比之下薛见简直是坚贞自守了,她撇撇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不耐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殿下?”   河神悠然写到:“你就这么想殿下?”   阿枣见他语调轻佻,眉毛皱的更紧,觉着他跟以往大相径庭,心里的疑虑也更深:“难道你连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殿下都不知道?那殿下叫你来究竟是做什么来的?我三番四次问你,你次次都避重就轻,究竟是何居心?”   薛见在面具里唇角微勾,见她对‘河神’越不满他就越高兴,写的话却更加敷衍:“有可能两三天,也有可能七八天,总之不会太久,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   阿枣气的差点摔了筷子,推开椅子转身走了,薛见见她真恼了,拉住她写到:“你信我,很快会让你见着殿下的。”   这话还是没什么说服力,阿枣对他更加怀疑,面上点了点头,假装信了,不禁出言试探道:“殿下走了也有四五天了,他现在到了哪里?他是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她这点小心思还是不够看,河神一概不答,只请她早些休息,阿枣悻悻回屋,回到屋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耳朵好使,上整艘商船拢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躺在床上却听见隐约的人语声,她心里对河神正狐疑着,闻言蹑手蹑脚地披上衣服从窗户跳出去,循着声音往前走了几步,将自己掩藏在夜色里,就见河神立在自己屋门边,薛见的手下常宁站在他身边说着什么,常宁神态毕恭毕敬。   薛见一直没说话,由得常宁低声回报,她心里疑惑,凑过去听了几耳朵,隐隐约约听到‘帮沈长史来,殿下...隐秘...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   哪怕此时除了薛见和常宁无人在,他依然把河神这个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由着常宁说话,他只偶尔点一下头,不得不说薛见对自己不会掉马的自信还是有道理的,瞧瞧这敬业的演技!   阿枣听完这些话,心头别别乱跳,由于最近薛见拼命给她灌输河神是个恶人的观念,再加上他今天所作所为,她本来以为河神要做什么对薛见不利的事,甚至要背叛他,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她想着想着呼吸有些不稳,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薛见耳力极好,眼睛一眯转过头,就是现在也没忘记河神是个哑巴,一声不吭地看着常宁,常宁立刻反应过来,厉声道:“谁?!”   阿枣来不及多想他究竟是有意对薛见不利还是怎么的,踮起脚飞快跑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在船上跑不脱,现在也来不及跳回自己屋,她随手推开一扇窗跳了进去,抬手把窗户掩好,然后一个滚地葫芦就钻到了床底下,心头砰砰乱跳。   也不知道她命好还是命苦,竟然绕了一圈绕到了河神的屋里。   ......   薛见听到声音之后立刻沿着动静追了过去,那里却空空如也,正好这时河面上起了大浪,常宁宽慰他道:“许是风浪声,您可能是听错了。”   偷听的阿枣此时就躲在薛见床下,捂着口鼻尽力不让他们听到动静,她能看见河神的靴子,眼看着她往床边走过来,她只得拼命往床里缩。   薛见摇头,显然要弄个明白,常宁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叫人起来搜查整条商船,没过多久就有底下人来报:“东家,别处没倒有什么异常,就是沈长史没了踪影,没见她在屋里,如厕的地方也没人!”   薛见身形一顿,不如之前从容,也忘了继续演戏,他沉声道:“搜,把船凿沉了也要把人找出来。”   阿枣张大了嘴,一脸错愕,不是因为河神突然会说话了,而是因着那声音竟然是薛见的声音! 第71章   薛见遇事都十分冷静,独独阿枣能让他轻易失了方寸,他方才瞧见床单一角有些乱,正要凑过去细瞧,听完阿枣不在,也顾不得旁的,立刻出门跟着找人了。   阿枣此时说是受到了晴天霹雳也不为过,脑袋被河神那声音搅成了浆糊,等到人都走了才从床下爬出来,动了动僵硬的四肢,理了理衣裳,蹑手蹑脚地翻窗出去。   她刚走出来没几步,迎面撞上来寻她的护卫,护卫见到她忙高喊道:“找到了,沈长史在甲板这边!”   薛见几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她几眼,正要出声问话,才想到自己现在是个‘哑巴’,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写到:“你没事吧?方才去哪里了?”   阿枣脑海里他方才说话那声音还在不断回响,她把和河神的种种,从相识到现在仔细想了一遍,已经猜到了五六分,心里震怒不已,又是羞耻又是恼怒,还夹杂着两分不确定,正要质问,想了想又把话咽回去,解释道:“我方才想起夜,起完夜想起来有件事忘了问你,所以去你房里找你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薛见见到她理智就回笼了,微微眯起眼,常宁在一边解释道:“方才我和殿下听到了一些响动,又恰好你没在,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命人起来找你。”   阿枣笑着拱了拱手:“劳烦各位了,我真的无事,诸位回去歇息吧。”   常宁虽有疑惑,见薛见点头,他就带着人手下去休息,阿枣瞧见河神暗暗冷哼,心说要是真的有你好受的,面上却笑嘻嘻道:“河神还不快下去歇着?”   薛见瞧了她一眼,取来纸笔写到:“方才船上寻人这般大的动静,难道你没有听见?”   阿枣一脸无辜:“我还以为你们晚上要干什么,哪里知道你们是在找人。”   薛见若有所思,写了个‘好梦’就回去睡觉了。   阿枣誓要让他摘下那张面具,冲着他背影咬牙切齿,又得意地奸笑几声,转身也回了屋。   薛见早上还未全醒,就听见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大有一言不合就闯进来的架势,他穿着中衣起身开门,发现阿枣端着托盘站在门外,乐呵呵地道:“河神醒了?我方才下厨给你做了些小菜,不知道你爱吃不爱吃。”   她本来想来个突然袭击,没想到薛见反应更快,外衣还没穿就戴上了面具。   薛见往托盘上瞧了眼,上面一碗粥一块饼,两碟子下饭的小菜,他看了她几眼才侧身让开。阿枣恨的牙根发痒,却笑吟吟问道:“你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带着面具?难不成晚上睡觉也戴着?你的脸上长了花儿不成?”   薛见轻轻一笑没接话,阿枣见他不接茬,又想到薛见前些日子说过的河神坏话,背过他唇边勾起一丝坏笑,清了清嗓子道:“河神啊,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想问你。”   薛见示意她直说,阿枣托着下巴,一脸同情:“我们殿下说你爱狎妓赌博,家里养了十七八房小妾,还不留神染上了花柳,以至于不能人.道,这些可是真的?”   薛见:“...”他什么时候说河神有花柳而且不举了!   别的他都能忍,这个实在不行,可怜他才抹黑完自己,就得开始洗白,写到:“殿下误会了,我爱眠花宿柳小赌怡情倒是不假,不过花柳不举全是无稽之谈。”   阿枣拖长了声音道:“这样啊...”   她突然攥住他的手,眼神诚恳:“河神,我昨日仔细想了想,发现我还是忘不掉你放不下你,我昨天对你不客气只是言不由衷,只要你能从了我,就算没得名分也行,你随便狎妓赌博我都不会管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薛见在面具下的脸完全黑了,恨不得跳起来敲一敲这个榆木脑袋,阿枣还不死心,握着他的手继续扇风点火:“河神啊,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家殿下一直对我有点那个意思,但是为了你一直没答应,你要是不从我,我就答应我们殿下了。”   原来他只是备选?!薛见差点把手里的笔捏断了,写出来的字力透纸背:“休想!”   阿枣笑嘻嘻地一托他下巴,加大调戏力度,在作死的大路上一去不复返:“别说的那么无情吗,人家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啊,我要样貌有样貌,要官位有官位,要才干有才干,怎么说也配得上你。”   她说完撅起嘴凑过去,痴汉脸:“来,摘下面具,咱们香一个。”   薛见的回答是一巴掌拍开她的爪子,在她嘴上重重捏了一把,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扔出去。   阿枣不甘心就此落空,在外面喊道:“你一天不答应我,我就天天在外面喊‘河神我爱你!’,喊到你答应为止!”   薛见想把她的嘴给黏起来!   他方才被她激的恼怒,缓了缓气才想转过来,阿枣实在是...反常啊,好像在故意惹他似的。   ......   阿枣一击落空,心有不甘,调整了方针之后决定再次挥出重拳,下午有问常宁要了两壶好酒,嬉皮笑脸地凑到正在甲板上的河神身边:“河神,晚膳用了没?咱们喝两杯。”   薛见不动神色地看着她,写到:“不喝。”   阿枣愣了下:“为什么?”她记得薛见是挺爱品酒的。   薛见在下面继续写:“怕你酒后失德。”   阿枣:“...”   她郁闷道:“放心,我酒量很好的,哪怕失德也是你先失,再说我是那样下作的人吗!”   这话说的,跟早上噘着嘴要亲嘴的人不是她一样。   薛见漫不经心接过酒盏,两人对酌了几杯,阿枣比较心机地每次只喝了几口,却硬逼着薛见喝完,她见薛见脸上毫无醉色,不由暗暗发急,站起身伸手道:“你身上趴了一只虫子。”   她说的是身上,手却往他面具上伸,薛见眯了眯眼斜身避开,酒盏重重一顿。   阿枣怕做的太过引起他的警惕,一拍脑门故作恍然:“原来是我瞧错了啊,咱们继续喝。”   薛见瞥了她一眼,却没再喝酒,此时恰好一阵大风刮来,将船刮的上下颠簸,动静极大,桌上杯盏摇动,阿枣站立不稳,身子一晃就要跌在地上。   薛见怕她摔伤,站起来稳稳当当地把她护在怀里,阿枣大喜,心说天赐良机啊,身子一用力,一把把薛见扑倒在地,嘴里胡乱喊道:“哎呀,河神你怎地摔了呢!”   她一边喊叫一边毛手毛脚地在他身上乱摸,看着是在拉人,其实是在扒他衣裳,她记得薛见前面脖颈和锁骨交接处有颗小痣。   薛见见她手下不停地吃着‘河神’豆腐,脸色又沉了下来,伸手要把牛皮糖阿枣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没想到阿枣察觉到他的意图,反而将他搂的更紧,嘴上还不依不饶地道:“河神你这么轻薄我做什么?太无礼了!”   薛见等风浪停了才得以把她从身上摘下来,此时两人已经满身狼藉,阿枣见他那面具跟502黏上似的居然还没掉下来,不由暗暗懊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恶人先告状,趁他不注意一巴掌冲他脸上招呼过去:“下流!轻佻!不自爱!”   薛见:“...”   他那面具也是神了,被打的歪了一歪,只露出脸上白皙的一小片肌肤,还坚挺地罩在他脸上,倒是阿枣手疼的够呛,疼的不住甩手。   她又先告状,顺带拉了一波仇恨:“河神,你这样下流无耻跟殿下有什么分别!”   薛见:“...”   她这一口气黑了一体俩人,薛见面色已经十分不善了,恨不得把她按在床上狠狠惩戒一番,不过他已经有些明白阿枣想干什么了,虽有些讶异,但怒气却和缓了,变成了若有所思,瞧见她一脸惴惴,写到:“你要是再无理取闹,就出去别再找我。”   阿枣还指望着他酒后吐真言呢,忙赔笑道:“方才一时情急,误会了,咱们继续喝酒,喝酒。”   幸好颠簸的时候酒壶没事,阿枣给他倒了满满一盏,又给自己倒了一口:“来,干了,一笑泯恩仇!”   薛见:“...”   她本来想让薛见阵亡,没想到先歇菜的竟然是自己,本来还没觉着有什么,一站起来就天旋地转一阵腿软,幸好薛见把她扶稳了。   阿枣闭上眼嘿嘿傻笑,两手随意比划着,露出一弯雪白的手臂来,薛见凑过来细瞧,见她真的彻底醉过去,才一脸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脸:“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目光又落到两弯雪臂上,食指忍不住沿着幼嫩的肌肤上下滑动,见阿枣仍旧咧开嘴大笑,好气又好笑:“笨蛋,被人占了便宜还笑。”   阿枣仍旧闭着眼,嘿嘿傻乐:“把薛见...按在地上,当马骑,再享...齐人之福...”   薛见:“...”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想到阿枣那晚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归来,抚着下巴一脸思量,阿枣难道是瞧出了什么,或者猜出了几成?   在他心里这事不算什么,他摘下面具,亲了亲她带着酒香的唇瓣,轻笑道:“看看你还有什么鬼把戏。” 第72章   阿枣没想到坑人终坑己,本来想灌醉河神呢,结果被灌醉的居然是自己,醒来的时候忍不住捧着脑袋直‘哎呦’,她缓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就睡在河神旁边,他一只手还垫在自己身下,似乎是沉沉睡了过去。   阿枣先是一惊,又是一喜,苍蝇式搓搓手就要掀他面具,没想到手刚触及,就被他一下子按住,面具底下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定定地瞧着她。   阿枣还就不信了!她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问道:“你是谁?”   薛见岂会被她这点小伎俩蒙蔽,微微挺起身子,无声地看着她。   阿枣气的直咬牙,不过她脑子里的骚操作还不少,突然扑上来开始扯他衣服,咬牙切齿地道:“河神,咱们同床共枕过一晚,你的清白已经是毁了,不如咱们这就成了好事吧!”   薛见:“...”   她不过是装装样子吓唬他,见他没反应,又故意凑过来要亲她,她这边只是假意,薛见却不打算放过送到嘴边的美味,稍稍一抬头就贴住了嫣红的两瓣唇,舌尖扫过她的唇瓣,又长驱直入,在她的唇齿中不断挑逗翻搅,引得她追逐自己。   阿枣没想到他这么主动,在心里靠了声,舌尖顶出想把他推出去,没想到他假意退出之后,又趁其不备攻了进来,她张嘴要咬,他又逗着她不让她得逞,两人你来我往几回,阿枣累的气喘吁吁,还是薛见占了上风,一翻身将她按在身下,辗转亲吻,又挑逗着亲亲她的下巴。   阿枣已经瘫软在床上,勉强撑起身子来用力把他推开,她撑起身子来重重喘气,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占什么便宜!”   河神低头写道:“小试一次倒也无妨。”   他似笑非笑,又写道:“我本以为龙阳之风有些怪异,现在瞧来倒也不错,沈兄可还要试试?”   阿枣:“...”   阿枣连着几击都落了空,气的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了,不过瞧他这样心里更确定了几分,撇撇嘴道:“好啊,不过你先把你那花柳病治好,省的给我染上。”   薛见:“...”   他面无表情地写:“在下身体康健,并无疾病在身。”   阿枣故作疑惑:“可是我们殿下说的啊,他还说你不能人.道,咱俩要是好了,只能劳累我在上面了。”   她拍着胸脯笑道:“放心,我可是有八两重的人啊,保证满足你!”   薛见:“...”   薛见第二次把她扔了出去。   他正琢磨着阿枣的反常,常宁敲门进来,低声报道:“殿下,平川刚递话过来,假扮成您往寻阳赶的那人,最近不大安分。”   那个假扮成他的替身?那人身姿脸型都和薛见有几分相像,所以他才选了这人,让他模仿自己举止说话一年多,这回是第一次派上用场,薛见自然敢让那人顶替自己,自然有完全准备,听说他不安分,不由蹙了蹙眉。   他问道:“怎么个不安分法?”   常宁哭笑不得:“您让他在青州以船舶损坏为借口逗留了几日,当地不少官员宴请他,还送了不少美人来,听说他都照单全收了,还去青楼狎妓。”   薛见:“...”   这事要是让阿枣知道...他皱眉道:“平川没拦着?”   一般男人狎妓也不算什么,他却不一样,他可是很在意自己名声的。   常宁叹了口气,也觉着好友糊涂:“平川觉着男人狎妓不是大事,就没怎么拦着。”他顿了下,又道:“听说那人不仅狎妓,还被一个行首给迷的神魂颠倒,这可就麻烦了。”   薛见点着桌面的手指用了些力道,常宁立刻道:“殿下,我去信跟平川说说?”   薛见颔首,又淡淡道:“跟平川说,若是不行就不要留那人了,大不了称病说我这些日子出不得门。”   常宁点头应了。   阿枣连接受挫,还被他白占了便宜,不过她显然是越挫越勇型的,转眼又琢磨出了一个外招,兴冲冲地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飘着油花的凉鸡汤来,河神门口叫唤:“河神,我给你送汤来啦!你快开门!”   薛见:“...”   他颇是无语地摇了摇头,起身开门,阿枣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碗鸡汤尽数泼在薛见身上,幸好她特意盛的凉鸡汤,不然薛见这会儿已经毁容了。   油腻腻的鸡汤顺着他下巴往下滴,幸好他现在带着面具,不然阿枣指定能看见他爆出的青筋。   阿枣故作惊讶,从怀里抽出绢子来要帮他擦脸:“哎呀,本来好心给你端鸡汤来的!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把面具摘了我来给你擦擦!”   薛见:“...”   薛见对她的持之以恒十分佩服,如果阿枣在朝政上有这份执着,她现在没准已经封侯拜相了。   薛见面无表情地挡住她的手,自己掏出绢子来把面具擦了擦,又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和领口,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按,阿枣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他在她掌心里划字:“擦。”   阿枣脸色一下子苦逼下来,帮他擦着脖颈上的油滴,又想到薛见前胸那颗小痣,立刻又兴奋起来,刚想拽他衣服,兴冲冲地道:“你领子也脏了,我帮你擦擦。”   薛见毫无防备地被他一下子扯开了领子,阿枣就看见光致致的肌肤和紧实流畅的肌肉,她愣了下,还没来得及找那颗小痣,手指却无意中擦过他胸前那一点,薛见身子微僵,立马伸手把领口拢好,拢的严严实实,让自己比圣女还贞洁,又在她手上划道:“自重。”   阿枣:“...”这不科学!   ......   就在薛见跟阿枣斗智斗勇的当口,皇上也知道了沈长史被人挟持的消息,他一开始没想转过来,过了会才意识到八成是自己那个倒霉儿子干的,后来再命人探听薛见的消息,回报说他人在青州修整,他又琢磨半晌,想他应该是派手下劫的人,不由暴跳如雷。   这么一耽搁薛见已经快到青州和自己的人接上头了,而且这怎么说也不是光荣的事,皇上总不能宣布捉拿他,但也不想轻易饶过,立刻下旨:“封锁从京城到青州的河道关口,看到可疑的船只立即扣下!”   他说完怒哼了一声,不悦道:“见到沈长史把他给我带回来,老四真是反了天了!”   底下人领命传旨,皇上这才觉着一口气平顺下来,没想到又有内侍急匆匆前来报道:“皇上,不好了,李殿下府里的人传来信,说李殿下他,他,他...”   皇上心里先起了不好的预感,李兰籍可是用来牵制后周的质子,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庄朝和后周只怕要大战一场,皱眉道:“好好说话,他究竟怎么了?”   内侍哭丧着脸道:“他自戕了!尸首才从井里抬出来!”   皇上的脸色变了。   ......   阿枣和薛见斗智斗勇几天,已经是心力交瘁,事情没成不说,还被他占了不少便宜,彻底熄了心思,原本的确定也渐渐动摇起来——她有时候觉着河神就是薛见,有时候又觉着完全是两个人,再这么下去她自己都要精分了。   她正在坚持就是胜利和放弃也很治愈中纠结,突然船身一顿,她晃了下,差点从座椅上摔下来,忙稳住身形推门问道:“怎么了这是?”   薛见也开门出来,常宁解释道:“已经到青州了,管河道的船舶司让我们停船检查。”他迟疑道:“不过咱们这几艘船打的是四殿下的旗号,一般官府都会给几分薄面,今儿怎么这般不客气?直接用快艇围船了,瞧着倒像是要逼停的架势。”   阿枣听他说完也探头往窗外瞧了眼,此时已经入夜,河道上的船舶不多,一眼就能瞧见十来艘蜈蚣快艇把河神的商船围住了。   薛见拧眉不语,常宁知道沈入扣在这儿他不方便说话,于是向阿枣拱手道:“劳烦沈长史到船尾帮忙看着。”   阿枣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薛见这才道:“冲过去。”   常宁愣了下,为难道:“咱们这几艘是商船,怕是比不过蜈蚣快艇。”   薛见道:“我已经吩咐平川今晚在前面禾丰码头处接应,在往前两里就是禾丰码头。”   常宁一喜道:“到时候您就能名正言顺地恢复身份,让官府的几艘快艇退下了。”人人都知道四殿下如今在青州,他现在就是露真脸也没人信,只能先去青州跟手下汇合。   他喜完又皱眉道:“只盼着那替身别出什么问题,不然可棘手了。”   薛见找的那个替身最近没少生事,狎妓完又勾搭良家女子,还调戏官宦小姐,搞得薛见在青州的名声惨不忍睹,连平川的话也不大听了。   薛见眯起了眼,常宁见他答应,去找船工加速准备硬冲过去,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就冲出了一里地,不过后面的蜈蚣快艇也跟的极紧,后面的快艇眼瞧着他们要走,突然架了炮台,一言不合就开始开了几炮。虽说皇上下令不许伤人,但真到了关键时刻也顾不上那么多。   阿枣正站在船尾,就觉着商船剧烈摇晃了几下,然后船体整个往河里倾斜,她下意识地想抓住栏杆,不过还没等她抓稳,人就跟下饺子似的落进了水里。   她情急之下呛了好几口水,幸好水性不错,及时保持了平衡,她一边往商船的地方游,一边眯眼观察着周遭情况,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被河水冲到了哪里,商船和船上的人也看不见了。   她正在心慌,忽然就见一艘楼船从禾丰码头那边往商船这里驶过来,船头上还远远站着个人,阿枣大声呼救,楼船似乎听到了她的呼救,往这边行驶了过来。   阿枣心里一松,又抬眼一看,发现船头立着的人竟然是薛见。   她见着薛见,心里大喜,觉着算是得救了,又大声喊了几句!   薛见也看见了她,眯起眼睛似乎在辨认,确认了人之后,他半蹲下来冲她伸出手:“上来。”   她愣了下,脑子还没转过来,本着对薛见的绝对信任,身体先一步有了动作,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却忽然顿了下,觉着有些不对劲。 第73章   阿枣已经几乎确定河神就是薛见,眼见着这个薛见,身上的着装和船上的那个完全不一样,她不由得愣住了,总不可能薛见在这一会的功夫换了身衣裳吧?   难道她误会了?河神和薛见是两个人?那她这些天在河神面前的表演真是丢人。   她还没想转过来,楼船上站着的薛见就已经用力把她拽了上来,阿枣被凉冰冰的河水泡的瑟瑟发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殿下,你,你怎么在这儿?阿嚏!”   薛见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在等人。”   这时船头一阵夜风吹来,阿枣浑身都在滴滴答答的淌水,也没注意到他眼神如何,抱着膀子冻的直哆嗦:“对,对了!河神他们的商船方才被官府追击,殿下你赶紧去接应,应该就在前面一点,他们应该也落了水,殿下快去救人吧!”   薛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自然会去。”   阿枣又打了个喷嚏,薛见递给她一块帕子,低头帮她擦着脸,阿枣的主要问题又不在脸上,她哆哆嗦嗦地道:“殿下,殿下,你这儿有多余的干衣服没?先借我穿一下?”   薛见让人把她带到了船舱里,阿枣觉着有些不对,等进了船里才想起哪里不对了,虽然举止没什么问题,但好像眼神有些不像薛见平常的样子,真是奇了。   她进了楼船里,四下一打量,本来想找平川说话呢,却没见着薛见的几个心腹,只有神情肃穆腰配长刀的护卫来回巡视。   这就更古怪了,阿枣一边思忖一边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等换好衣裳之后她就到了甲板上,薛见还在那里立着,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几艘翻了的商船,还有河神的十几个手下在商船旁边,准备往岸上游,那些官府派出的蜈蚣快艇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被引到其他岔道上,还是见逮不着人回去了。   她四下环顾了一圈,却没看见河神,不由得暗暗心急,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找一圈:“殿下,河神他们呢?”   薛见全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可能是被水冲到别处去了。”   阿枣焦急道:“河神怎么说也是你的下属,对你忠心耿耿,殿下岂能如此漠然?”   薛见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莫要以为我对你不漠然,对别人也一样热情了。”   这话倒也没问题,十分附和薛见的人设,但她心里奇怪的感觉又升了起来,勉强定了定神,轻声问道:“殿下还急着您走之前我跟您说过什么吗?”   她心里往下一直沉,又看了看周遭的护卫,把手里的匕首塞了回去。   薛见正欲回答,这时候楼船已经贴近了那几艘商船,他就不再说话,抬手往前点了点:“放箭。”   在阿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楼船的几个护卫就往河面上倾倒了数桶火油,十几个护卫手持火.箭,对着商船上幸存的十几个薛见手下激射过去,转眼河面上就成了一片火海,惨叫哀嚎不断传出来。   阿枣惊怒地抓住薛见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薛见把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来,本不想说,但想到二人的关系,还是解释道:“河神背叛了我,欲改投门庭,还违抗我的命令将你接过来,想要用你来挟持我。“   其实这也是阿枣前几日心中所想,不过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她攥紧了袖中匕首,面沉如水地道:“就算河神有什么问题,你也该叫他来问话,岂能无缘无故就夺人性命?!”   她说完就要跳下水救人,被薛见一把拉住,他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叹了口气:“他们打着我的名号挟持你,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你别被歹人蒙蔽了。”   ......   戴着河神面具的薛见见阿枣落水,毫不犹豫地跳水救人,但此时风高浪大,阿枣一进到湖里就没了踪影,薛见找了一时,还是常宁拖了艘小艇过来,小艇上还有五六个顶尖的好手,高声叫道:“殿下,您快上来,上来更快些!”   薛见按捺住心焦爬上船,常宁道:“殿下,咱们的人分出一半来去引开官兵了。”他说完面有喜色:“我看见楼船过来接咱们了,殿下,咱们这就过去,先和平川他们汇合再行事。”   常宁顿了下,又宽慰道:“我方才问过船工,按照河水流向和风速,沈长史一落船必定会被吹向楼船,平川定会将她救起,沈长史水性又好,必然不会有事的。”   薛见默然片刻:“那楼船方才打出旗号了吗?为什么咱们这边出了这么大乱子,楼船还不赶过来接应?”   常宁一下子反应过来:“您是说...”   薛见摇了摇头:“怕是不好。”   像是要印证两人的话似的,离这里约莫一里地的河面上扬起了冲天的火光。   薛见想到可能在楼船上的阿枣,立即道:“往楼船那边赶。”   他又道:“咱们人手不够,动静弄的大点,把官府的蜈蚣快艇引过来。”   常宁一愣,随即点头应是。   ......   阿枣正跟‘薛见’并肩站在船头,她被薛见拉着不能跳下去,她两手抓着栏杆,听见底下的哀嚎,手指根根泛白:“你做事未免太绝了!”   薛见把她的手从栏杆上拉起来,反唇道:“我做事什么时候不绝过?”   阿枣想抽手,不过没抽回来,薛见道:“这些事你不该管,只要一心向着我就行了。”   这话倒像是薛见能说出来的,阿枣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听前面一阵嘈杂,河神驾着快艇从破火而出,船上的薛见忽的一笑,抬手道:“放箭!”   阿枣一把拉住他的手,用力把他推开:“不行,谁都不准放!我必须要把这事问个清楚!”   那帮人自然是听‘薛见’的,齐刷刷一排箭雨过去,幸好河神船上的都是高手,勉强躲过密集的箭雨,‘薛见’还要命人再放箭,后面又有十几艘蜈蚣快艇紧跟了过来,这些朝廷的水军本来是奉了皇命,扣下河神的船的,他们一路被引了过来,本以为能直接抓人立功,没想到竟看到一艘楼船和一艘小艇对质的场面,齐齐愣住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戴着面具的薛见瞧见被贼人抓在手里的阿枣,不能轻举妄动,深吸了口气,漠然道:“你挟持区区一个长史,难道以为我会因她就范?”他心里急的好似有把火在烧,偏偏面上还得装出一脸漠然,免得这人对阿枣不利。   阿枣这回听了个真切,这就是薛见的声音!没想到船上的薛见道:“什么叫挟持?沈长史本来就是我的人,我为了保护她才把她带到身边,为了防止被你这奸人戕害。”   薛见眯了眯眼,直接把面具摘下,头发衣裳湿透也难掩风采:“我不知道你有何目的,但想必是为了而来,她不过区区一长史,你放开她,我用自己换。”   阿枣定睛一看,果然是薛见的脸。   常宁大惊失色:“万万不可!”   船上的薛见面无表情地道:“沈长史是我的人,别以为你装腔作势就能骗取她信任,好借机挟持她。”   阿枣已经一脸懵逼,恨不得跳到河里醒醒脑袋,她咬了咬牙,突然发力,在船上的薛见腰眼处捣了一拳,等他吃痛松了力气,她才纵身一跃就往下面跳。   不过她没直接跳进河里,而是挂在船头的装饰麒麟头上,让船上的薛见够不着自己,瞧瞧船上又瞧瞧河里。   她记得她原来看过一个恐怖故事,俩妈妈都说自己是亲妈,没想到这么吓人的事真让她遇到了!   站在小艇上的河神见阿枣暂时脱险,突然沉声道:“我是四皇子,楼船上这贼子冒充我,意图不轨,还劫走了我的长史,我以刺史的身份命令你们,诛杀此獠!”   别说是阿枣了,就是追来的官兵都一脸懵逼,船上的薛见轻轻一笑:“好个颠倒黑白的奸人,明明是你叛了我,竟然如此理直气壮地假扮我。”   他转向官兵道:“你们可想清楚,我是宗室皇子,若是我有什么闪失,你们株连九族都不够。”   官兵面露踌躇,河里的薛见取出一方金印和玉佩来:“这是内造的金印,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辨别真伪。”其实真的绶印颇大,他当然不可能带在身上,而是放在了船里,他拿的是自己的私印,不过对于没见过绶印的官兵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河里的薛见转向阿枣,伸手道:“阿枣,我就是薛见,有些事等会再跟你解释,你过来。”   船上的薛见道:“你若是真的薛见,为什么当初不摘下面具直接跟她说?不过是心虚罢了。”   薛见现在对自己不坦白的事悔到了极点,深吸了口气,不过他虽悔而不惊,正要说两人才知道的事,就听船上的薛见伸出手道:“阿枣,我不会害你的,底下那个才是不安好心,你不要被他蒙蔽,我的好些心腹手下都被他蒙蔽了,你听了他的才会悔恨终身。”   跟来的官兵已经看的满脸蚊香,下意识地望向挂在船上的主角。   阿枣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转向了船上的薛见。 第74章   船上的薛见面色一喜,伸手就要拉她,没想到阿枣一手用力拽住他的手,一个翻身就冲着他脖颈捅了过去,下了死力气把他往水里拽,同时大声道:“你们还不快动手?!”   薛见担心她的安危,所以迟迟没能动手,此时趁着众人分心的功夫,几个纵跃就挂上了楼船的船舷,正在底下一脸蒙圈的官兵终于如梦方醒,想着她是薛见的身边人,必定不会认错,于是立即引弓对准船上的‘薛见’射了过来。   ‘薛见’眯了眯眼,反手想要把阿枣反拽过去,幸好阿枣反应快,在他发力的时候立刻松了手,不过一只胳膊却被假薛见扯住了。   真的薛见几个纵跃跳上楼船,抽出袖中短剑刺了过来,一剑直取假薛见咽喉,假薛见前襟被挑破一道,他忙着招架,果然没功夫在搭理阿枣,阿枣又重新趴回船头。   看来船上的护卫和船工也是这个假薛见的人,见假薛见被险些被刺,立刻赶过来帮忙,不过薛见身手了得,轻功也十分厉害,在船舷和甲板之间辗转挪腾,如谪仙上下翩飞,身轻如燕,那几个护卫完全够不着他,他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他绕着船舷转了一圈,趁着假薛见的一个护卫不注意,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阿枣看的暗暗心急,薛见厉害是厉害,但是这楼船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是一拥而上,他再厉害也招架不住!   幸好这时候蜈蚣快艇上的官兵也取来了绳索准备登船,假薛见是当机立断之人,见要是再不走,就要被缠上,到时候绝对脱不了身,他于是一声命下,楼船就立刻往岸边行驶,阿枣就趴在船头,吓得哇哇大叫,薛见单手勾着帆绳,大声道:“跳!”   阿枣抱着对他的迷之信任,手一松就跳了下来,阿枣安危要紧,薛见也不再恋战,随手把短剑塞回袖子里,比她先跳一步,轻轻一跃就在半空中接住了她,两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船上,拉着她上下打量:“你无事吗?”   他这回假扮河神回京没带太多人手,不然哪里由得假薛见在此。   阿枣点了点头,看了他几眼,现在也没功夫跟他纠结假扮河神的事了,驾着蜈蚣快艇的官兵也围上来,确定薛见这个四殿下没事之后,才敢去追楼船,可惜那楼船正是薛见的船,他请人特殊设计过,一艘楼船比快艇还要快上几分。   他原是为了保险起见,没想到今儿把自己给坑了。   蜈蚣快艇虽然奋力追击,但还是晚了一步,楼船停在岸口燃起了熊熊大火,假薛见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还给自己留下了退路,这处口岸是青州颇为繁华的一处地方,就是夜里也有不少人出来赏景游船,这大火一起,连着旁边的几艘游船都烧着了,岸边游人也受了牵连,一时间尖叫声惊呼声交织成一片,河上河下乱做一团。   官兵见楼船如此,也就没心思搜船了,只忙着疏散游人,给游船楼船灭火,救助被烧伤的百姓。   阿枣见如此情形也没心思再追究那假扮薛见的人到底是谁了,也跟着一块疏散游人,还背了几个和家里人失散的小孩找到他们父母。   幸好青州在游人多的地方设置了水龙局,灭火及时没造成什么人员伤亡,等游人疏散完毕,楼船上的大火熄灭,余热散尽,官兵和薛见的护卫才能进去搜寻尸体。   等搜了半个时辰,常宁趁这个功夫买了件衣服让薛见把湿衣服换下来,有人来报道:“殿下,船上共有尸首五十二人,但是独独没找到那个假扮您的,想必是方才趁乱跑了。”   这人汇报完也为假薛见的狠毒咋舌,五十多条人命都交代了,就为了他一个人能逃跑。   薛见显然早已料到这些人会留后手,他们又毫无准备,因此什么并无意外。阿枣也想到这点,眉头紧皱,闷了会儿才转向薛见:“既然没一个活口留下来,咱们就是想审问都无从审问,他估计也存了灭口的心思。”   薛见点了点头,阿枣脸色相当难看:“究竟是谁设了这么大一个局要算计殿下?”   要不是有阿枣这么一打岔,薛见这时候估计已经凉了,当然如果薛见以为假薛见只是自己的替身,然后上了楼船,现在估计也凉了,真是毒啊!所以到底是谁干的呢?   她想着想着就问出来了,薛见闭了闭眼,面沉如水:“我这回被皇上委任边关刺史,不知动了多少官员的根本利益,就连后周只怕都会有异动,有由头下手的人太多,反倒猜不出是谁。”   阿枣愣了下,他面色更见阴霾:“先去找平川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见为了反身回去找阿枣,借着修船的名头在青州滞留了几日,他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租了一处别院,叮嘱那个替身深居简出,让平川随时看管着。   薛见带着剩下的人去了别院,没想到刚到街口,就遇到了急急出来的平川,平川一脸焦急愧疚,见到他平安无事,神色先是一松,嘴唇又抖了抖,流泪跪下道:“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薛见面如古井无波,阿枣知道他这是真恼了,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他脸色这才缓了缓,不过仍是冷的如冰霜一般:“说。”   平川流着泪开始讲述,那个替身沉迷于狎妓玩女人,他虽然觉着这人私德有亏,但对男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就轻描淡写地没过去了,谁知后来这替身被一个行首给迷住了,他这才觉着不好,急忙给薛见回报,把替身看管严密。   不过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替身可能这时候已经反水,除了他和几个心腹,别的人都以为替身是真的薛见,他今夜给他们酒里下了迷.药,将他们迷翻在地,平川醒来急忙要来找薛见,却在院外发现了替身的尸首。   阿枣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尸首?那他们今儿晚上见的又是谁?   还是智商担当薛见分析出了因果,跟她说了一长段:“那个替身被行首迷的神魂颠倒,甚至于起了反心,他瞧了我给平川的信,知道我今晚会在禾丰码头,连攥在我手里的亲娘老子都不顾了,被那个行首唆使着给他们下了药,本想自己来做诱饵引我上钩,没想到那背后之人却信不过他,杀了他自己另派人做饵,还有可能为了保险自己亲身上阵,至于那个行首,自然也是他们派来的。”   而且这个替身一死,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   他蹙了蹙眉:“是我疏忽了。”   阿枣道:“这不怪你,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知道?”   薛见低头问道:“那个迷惑他的行首叫什么?”   平川愣了下:“好像叫什么芳...”   薛见淡淡道:“我知道了。”   平川惭愧地不敢抬头,薛见显然不打算轻轻放过他,命人把他先带下去,容后发落。   阿枣茫然道:“到底是谁干的呢?”   薛见垂眸细细思索,轻轻吐出一字:“查。”   他闭了闭眼,心里已有了几个人选,又按照这些人的能力划分了一遍,李兰籍也赫然在怀疑目标内。   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又是泡水又是打架,阿枣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薛见取来披风给她裹好:“先回去休息吧。”   阿枣却眯起了眼睛,趁着这时候没事干,问道:“殿下,我该叫你殿下呢还是河神呢?”   薛见脸色掠过一丝不自在:“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他顿了下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那个假扮的就连我也觉着极真的,举止相貌无一不像,你是怎么瞧出不对来的?”   阿枣嘿嘿笑了两声:“这有什么难的?我在水里他把我拉上来的那一刻我确实被唬住了,后来我越看越不对,但是碍于他船上护卫不少,再加上我看出他也是个练家子,就没敢动作,后来我假意跟他周旋拖延时间,等到你来,我怕他一时冲动撕票,所以仍旧装了一脸不知所措,趁他不注意才跑出来的。”   再说她都猜出薛见是河神了,一开始确实愣了下,不过立刻想转过来,但这话不能跟薛见说。   她顿了下又道:“其实我也想知道这人是谁,所以就没急着跳船,想逮住他,后来过了几招发现我不是他的对手才不敢妄动。”   “还以为你真的没认出来呢。”薛见说完轻叹了声,摸了摸她的头:“你原来从不关心这个的,如今也开始学着算计了。”   阿枣不满地推开他的手:“我有那么傻吗?”   后半句她没回答,只有薛见她才能那么快认出来,要是换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薛见像是有读心术似的,亲了亲她的脸颊,自答道:“也是,你整天亲我抱我,自然能认出来。”   阿枣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殿下,别以为耍流氓就能掩盖你的罪行,你骗了我这么久,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薛见:“...”   他的心里其实和当初阿枣当年死鸭子嘴硬不承认的心里差不多,都是迷之自信自己不会被发现,结果两人都被啪啪打脸了,这么看来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他握住阿枣的手:“先回别院,我跟你慢慢解释。”   阿枣才不吃这一套,想着想着脸又黑了,尤其是想到字当年跟河神吐露心声,尴尬的恨不得跳江!她撇撇嘴道:“回什么别院啊,您还是去您那十八房小妾那里吧,仔细他们深闺寂寞。”   她又道:“再说您不是这辈子都不见我了吗,可不要说话不算话啊!”   薛见:“...”   李兰籍坐在一间暗室里,静静地看着佛龛出神,室内檀香缭绕,让他的面目模糊不清。他就藏身在离青州不远处的一座楚馆里。   他前胸包着白布,白布渗着血迹,他时不时咳嗽几声。   他假死查逃出京城的事皇上已经猜了出来,但是他就是有那个胆子在逃回后周的路上算计薛见,薛见任了刺史,后周不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倒不如放手一搏,反正他们一时也猜不出是谁,他紧赶慢赶,终于赶到薛见之前着手布置。   这事说来也要感谢皇帝,皇上为了不让后周有由头挑起争端,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把他死的消息捂严实了,一边命官府暗地里查找他的行踪,甚至连薛见留下来的探子都没法往外通传,薛见压根不知道李兰籍诈死,当然更不知道他有这般布置。   李兰籍本想着若是不行,把沈家的小丫头带走也好,结果没想到一样失了手,这两人还真是有大气运护身。   他轻轻念道:“阿枣...”   他又念了几声,把这个名字留在舌尖回味,又抿了抿唇,似乎想把名字的主人一并吞进去。   他凝视佛龛半晌,外间才有人报道:“殿下,芳老板求见。”   薛见嗯了声,过了会儿,一个身姿纤瘦,脸带面纱的女子袅娜走了进来,芳老板一眼看见了他腿上的佛经:“李殿下还雅兴。”   她说完不禁把目光落在李兰籍脸上,虽然不是第一回 见,心里也难免感慨,这般狠毒的一个人,居然长了一张青涩少年的俊美脸蛋,可见老天爷也是不长眼的。   芳老板见他不吭声,主动问道:“殿下可得手了?”她把替身迷住之后就走了,之后的事儿她没参合,因此也不知道结果。   李兰籍缓缓摇头:“功亏一篑。”   芳老板极为不悦:“李殿下,我是听你说你一定能要了薛见的命,我才顶着要命的风险帮你的,为了你这一盘棋,我把京城所有的人脉都舍弃了,你就轻飘飘一句话算是交代了?”   李兰籍饶有兴致地瞧她:“我查过你的底细,你不过一名伎,薛见又素来不去烟花柳巷,你是怎么跟他结仇的?”   芳老板对李兰籍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道:“不用你管,你只给我个交代便是。”   李兰籍伸展一双长腿,悠哉道:“可惜了,这回动手之后,他们肯定会暗生警惕,暂时是不能动手了,而且我要赶着平安回后周,这段时间也得安生些。”   芳老板拍桌怒道:“你...”   李兰籍笑了笑:“我和你有共同的敌人,你若是不信,大可跟我回后周,看我是怎么筹谋的。”   芳老板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拂袖去了。   李兰籍轻轻扣了扣桌面,立刻有人躬身道:“殿下有何吩咐?”   他问道:“京城那边准备好了吗?”   底下人点头道:“已经准备好了,过几日就能把人给您送过来。”   ......   李氏站在井边打着水,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她吓得急急忙忙丢下了手里的水桶,冲进屋扶住了沈入扣:“入扣,你小心点!”   沈入扣不留神打翻了一只小碗,揉了揉脑袋:“刚才不知怎么的晕了一下。”   李氏忙给他抚胸顺气;“幸好没摔着。”   沈入扣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现在发作的时间也渐渐短了,他笑了笑,拍了拍李氏的后背以示安抚:“娘,你买个小丫头回家帮着做活吧,也免得你这般累。”   李氏叹了口气道:“咱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买到拐子拐来的那就有麻烦了,本来我想和你妹一起去买的,谁知道她突然出去办差,只能先搁下来。”   沈入扣歉疚道:“要不是我这身子不行,也不用你和妹妹这般劳累了。”   李氏嗔道:“说的什么话。”她抚慰了沈入扣几句才出门,她一出来却见到门缝上插.着一封书信,她擦了擦手,展开书信仔细读了一遍,脸色终于大变了。   李氏打小到现在都是安静平和的性子,这世上能让她脸色大变的只有儿女——信上写着阿枣在外出当差的时候被山贼挟持,让她不得报官,拿着银子按照他们说的走法,去郊外送银子赎人,否则就撕票。   她把信仔细又看了几遍,攥在手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上半辈子都待在小村小户,就是进了京城,为了照管儿子也不怎么出门,凡事都听儿女的,一时没了主意,又不敢告诉沈入扣,怕他再加重病情。   李氏慌乱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敢报官,幸好劫匪要的银子也不多,她在家里凑了凑,凑够钱准备明日按时去交赎金。   早上她按照绑匪说的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京郊的一座小土山,她正要按照绑匪说的把挖个小土坑把银子埋进去,忽然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眼前就是一黑,人事不省了。   她一动不动躺在树下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有两个人走了出来,脚尖在她身上踢了踢:“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啊。”   他细细看过,连一些细节特征,诸如伤疤小痣之类的都没放过,确认无误之后才松了口气。   另一个道:“只是女人,不值钱,未必能威胁的动,得想法把她儿子也绑出来才行。”   先出来的人道:“她儿子怕是个机灵的,只能强行绑了。”   另一个道:“那就让你的人想办法再拖久一点。”   薛见做事周全,留了人暗中看护沈家,不过这两人也瞧出来了,于是想了个万全的法儿把薛见留的人调走。   两人对视一眼,把李氏扛了起来,塞进装满菜蔬的马车里。   两人此时都没注意到,李氏的手指竟然动了动,虽闭着眼,但脸上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神情,与李氏以往的表情大相径庭,她闭着眼伸手把袖子拢好,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头一歪晕过去。   ......   阿枣这一晚过的真是筋疲力尽,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挤兑完薛见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别院休息,这一觉睡的悠长,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   不睡还好,一觉起来全身都是酸疼的,她忍不住哎呦了几声,扶着床柱子下了地,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被惊醒了,忙扶着她坐下:“您醒了?我去通知殿下。”   她还没来得及叫人,小丫鬟已经跑了出去,薛见端着姜汤走进来:“你昨晚受了寒,先喝一碗姜汤驱寒。”   阿枣觉着脸皮痒痒,反正薛见瞧她的脸不是一回两回,她就在他面前放心地卸了易容,涂着护肤的花油,薛见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瞧着,把姜汤放在她手边。   阿枣闻了下味道就觉着酸爽的不行,也不好辜负薛见的一番好意,转移话题道:“当时问您您一直不说,您为什么硬要把我带过来啊?”   个中原因薛见不好解释,但阿枣话里的牢骚成功引起了他的不满,他似笑非笑地吻过她的粉腮,轻声道:“怎么?跟我分开两三年你很高兴?”   阿枣:“...没有,我快难受死了!”   薛见颔首道:“我知道你难受,所以特地接你过来,免得你害相思之苦。”   阿枣:“...”   薛见眉眼一弯:“玩笑而已。”他缓声道:“我舍不得你。”   阿枣耳朵发红,端起药碗捏着鼻子喝了,被呛的直咳嗽:“这也太辣了。”   薛见亲了亲她的额头:“亲亲就不苦了。”   阿枣为他鼓掌:“您那十八个小妾造就了您今天的哄人技术。”   薛见:“...”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本来不想对你这样的。”   阿枣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阿枣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抛在床上,然后欺身压了上来,捏着她的脸颊:“十八个小妾?有你一个就够了。”   阿枣撇了撇嘴,正要推开他爬起来,薛见含住她的耳珠,轻声问道:“你究竟喜欢河神还是你们家殿下?”   阿枣浑身一麻,膀子抖了抖:“都不喜欢,我喜欢我们家隔壁的王二麻子。”   她说完又想推薛见,不过这回却没推开。   薛见:“...”   他眯起眼瞧着她:“你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原来那个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叫殿下的小长史呢?   阿枣还没意识到危机就要降临,仍旧不知死活地皮着:“主要是一个叫梁静茹的人给了我勇气。”   薛见:“...”   他陡然听到她嘴里说出另一个人的名字,顿了下才样了声调:“那是谁?”   阿枣:“...”这话没法接。   薛见见她还是一脸不着调,决定给她点颜色看看,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又蜻蜓点水般的吻下去,在唇瓣处逗留了片刻,沿着下巴一路吻到脖颈,薄唇贴着脖颈上的一点脉动,他沿着那里亲吻吮吸,十分享受这种完全拥有她的感觉。   阿枣愣了下,很快在他身下挣扎起来:“殿下...”   薛见本来还能忍,但她鲜焕的身子贴着他蹭来蹭去就难以忍受了,他似警告似抱怨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声音低哑:“别动。”   阿枣还真不敢动了,因为她感觉到有个坚硬滚烫的东西,搁着衣料危险地顶在她小腹上。   她脸都绿了;“殿下...”   薛见呼吸不若往常平稳,在她脖颈间乱啃:“嗯?”   他停下来见阿枣面如土色,恶趣味地把她搂的更紧,两人身子紧紧相贴,让她把那挺立坚硬的触觉记得更深,他勾唇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个问题阿枣不管回答还是不回答都很不好,所以干脆地闭嘴了。   薛见自问自答:“也对,毕竟你是有八两的人。”   阿枣:“...”你还有完没完了! 第75章   阿枣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该为一时嘴快说什么八两重,估计得被薛见笑话一辈子。   她黑着脸想把薛见推开,不料顶着小腹的那处越发灼热,阿枣不敢再乱动,闭上眼装死。   薛见搂着她揉弄了一会,才轻喘息着松开她,板过她脸颊:“我前几日离开京城,你可有想我?”   阿枣给他揉弄的颊似桃花,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假装没听见,瞧着床顶的帷幔,薛见贴着她耳珠道:“你不说,我来说。”   他声音越发低沉:“我每晚做梦都在想着你,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阿枣:“...那可能是因为你该吃药了,殿下。”   薛见轻轻笑道:“只要你不在身边,吃什么药也不管用。”   阿枣脸色微红,整理好衣服翻身下床,顾左右而言他:“殿下还没吃饭吧?您下午想吃什么?”   薛见瞧见她身上出了汗,薄透的寝贴着玲珑纤细的身子,甚至连微微凸起的脊柱都分明可见,他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哪里还想吃饭?   阿枣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身形僵了僵,侧身避开,端着水盆出去洗脸,临走之前还咳了声:“您也该洗澡了,身上一股子味道。”   薛见跟在她身后微微蹙眉,身形顿了顿,挑眉道:“你帮我洗?”   阿枣趔趄了一下,继续装聋子,自去打了水洗漱,等她擦完脸回来,就见屋里摆了个大好黄花梨木浴桶,薛见堂而皇之地坐在浴桶里,她头疼道:“殿下你自己屋里没有地儿啊?跑我屋里洗的哪门子澡?”   薛见没接这个话茬,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巾子:“帮我擦背?”   阿枣没好气地道:“殿下,找你那十八房小妾去帮你擦吧。”   薛见是个很少后悔的人,但上回那随口抹黑的几句话真是让他开始后悔,扶额道:“当时是我无心之言。”   阿枣本来想再挤兑他几句,但一转头瞧见他胳膊上一块青紫,又把话咽了回去,取了干巾子帮他擦背,低头一看他竟然穿了亵裤,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头回干这搓背的差事,手下难免有些笨拙,时不时把他身上擦出一片红痕,薛见竟然也闷不吭声地忍了,还一脸享受的表情,搞得阿枣还以为自己真有搓背的技能。   两人一时无话,薛见突然道:“抱歉。”   薛见道歉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阿枣愣了下:“殿下抱什么歉?”   薛见垂眸:“没能护的好你。”   阿枣道:“哪有的事,您又不是神仙,再说靠人不如靠己,我还能自救,总不能次次等着您来救吧?”   她顿了下又道:“不过想想也是奇怪,您那替身为什么突然背叛您?您不是说他老子娘都在你手里吗,他为了个花魁这样也太不值当了吧?”   薛见闭了闭眼:“平川说那人这几日有些迷怔,我让仵作验尸之后发现他伸手并没有蛊毒一类的东西。”   阿枣也是一头雾水,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那本《易容术》上记载的最后一部分——迷心,她当时看的时候就觉着是跟催眠术差不多的东西,她还给薛见用过,不过当时是没得逞,书上说如果此法能成,就能让人六亲不认,只听命于自己。   她是想把这本书当成底牌来着,犹豫片刻,掐头去尾简略跟薛见说了一遍。她说完也有点奇怪,要是那个替身真的是被迷了心窍,可那本书是沈丝丝的,哪个叫什么芳的花魁如何得知?这也是沈丝丝保命的本钱,她肯定不会轻易告诉别人,难道这书不止一本?   薛见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着人去调查此事的。”   阿枣大概是想的太入神,巾子无意中擦过他前胸的一点,他闷哼了声,身子微僵,引得背后的阿枣也跟着轻颤,缓了缓才斜晲她一眼:“撩拨我做什么?”   阿枣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他前胸,怎么看怎么像耍流氓,忙收回手,被薛见一把按住了:“轻薄完了就想走?”   阿枣:“...您还想轻薄过来是怎么着?”   薛见似笑非笑:“你不知道一不做二不休的道理吗?既然轻薄了,就要轻薄彻底。”   阿枣吞了口口水,还没来得及分辨,手就被他拉着一路往下,她还摸到了饱满解释的腹肌,一时吓得忘了挣扎,直愣愣地看着他。   薛见带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往下游移,等到快到最关键的部位却停了下来,眯眼笑道:“阿枣卿卿,你流鼻血了。”   阿枣忙抽挥手,摸了摸鼻子,却是干干净净,薛见靠在浴桶里失笑,阿枣跳脚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薛见揣着明白装糊涂,挑眉道:“我怎么?难道你嫌我没让你轻薄彻底?”   阿枣气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用一捧水泼在他脸上:“你无聊透顶!”   薛见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你什么时候见我对别人无聊过?”   阿枣道:“我举双手赞同您也对别人无聊一下。”   薛见眯起眼瞧着她:“别说这些不着调的了,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阿枣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他要听啥,她不由叹道:“其实原来我一直拿您当朋友的,后来我也没...”   薛见伸手带起一片水花,食指点在她唇上,似笑非笑:“朋友?你有这种想在你身上亲满了印子的朋友?还是想把你压在身下行床笫之欢的朋友?”   这场景描述的还真羞耻...阿枣实在背不住,用铜盆遮住脸跑了。   薛见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一扬,这次却有些自嘲:“自欺欺人。”   他说完穿好衣裳起身,常宁却匆匆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封黄帛:“殿下,后周最近异动频生,在寻阳边界不住试探骚扰,寻阳彻底乱了,咱们该如何应对?”   薛见垂眸想了想,讥诮地笑了笑:“咱们这就动身去寻阳。”   常宁正要点头应是,薛见又想了想:“兵分三路,咱们大张旗鼓地走正道,引人注意,再分出一条往山林里绕,让沈长史带着人乔装成,绕一圈走平县那条路,大概会比咱们晚上五六天到寻阳。”   常宁一愣,这么一布置,所有的人包括薛见自己,都成了给沈长史打掩护的,他在心里把沈长史拔高了好几层,但他踌躇片刻,还是劝道:“殿下,您的安危...”   薛见看了他一眼,常宁立刻不说话了。   薛见想到阿枣的表现,难免暗暗蹙眉,但还是转回去和她说了,他还没提兵分三路的事,阿枣就主动道:“那我和您分开走吧。”   虽然薛见也是这意思,但听她主动要跟自己分开还是难免有些不愉:“为何?”   阿枣道:“我对兵法什么的又不熟,万一这一路要动兵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又帮不上您的忙,万一再拖后腿就不好了。”   这话有理有据,薛见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青州别院修整了两天就再次出发,按照布置阿枣是最早走的,薛见把身边最顶尖的好手都给她了,一行人装扮成行商出城。   阿枣临走之前忍不住薛见一直瞧着她,她被瞧得受不了,正要主动问一句,薛见拉着她进了夹道;“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他见阿枣皱眉一脸纠结,也不忍逼她太狠,却还是把她拉进怀里,不解气地在她脖颈上咬了口:“小坏蛋。”   阿枣捂着脖子哭笑不得:“殿下...”   她早就知道薛见是什么意思,但她不觉着两个人能走长久,两人的情分本就是开始在无数的谎言上的,她有很多事不能告诉薛见,而且她知道,薛见也有很多事不能告诉她,这样的情义一戳就破,太不着边际,明知虚无缥缈,又干嘛迈出那一步呢?可是不迈又舍不得。   薛见松开她:“你走吧。”   阿枣又瞧了他一眼,这才闷不吭声地从一处隐蔽的侧门走了。   薛见等她低调出发一个时辰,也带着人高调从大门出去。   薛见走的这条路离寻阳最近,可是没有她在身边,怎么都不对劲,常宁再怎么插科打诨也无用之后,也开始闷头赶路了,直到第二封信送来,他才一脸惊叹地捧着信递给薛见:“殿下料事如神,李兰籍想法跑了之后,果然对沈家母子二人下手了。”   薛见随意嗯了声,又沉默下来,常宁笑了笑道:“李兰籍他们用的法子倒还新鲜,骗李氏说沈长史被绑架了,幸好李氏还算聪明,同儿子商量了,咱们派去保护的人又联络了沈入扣。”   薛见点了点头:“假扮的人送过去了?”   常宁笑道:“李兰籍的人还觉着自己聪明,没想到您棋高一着,让咱们的人乔装成母子俩,反倒把他们给骗过去了,等进了后周才有好戏看。”   他说完又迟疑道:“不过李氏的反应却有些怪了,知道李兰籍要绑架他们也没有多么惊慌,只央求咱们不要把这事告诉沈长史,一般妇人就算不大惊失色也该惶惶不安啊,她倒是只一心瞒着沈长史,好像咱们说一句沈长史就会没命似的。”   薛见闭了闭眼,把稀稀疏疏的线索串联了一二,又淡淡道:“不说便不说吧。”他顿了下,又道:“李兰籍想要回后周,比得经过寻阳,到时候留他一只手下来。”   常宁道:“不直接诛杀?”   薛见摇头:“他还有用。”   除了替身那事由于皇上的隐瞒,出乎他的意料,别的都没差错,李兰籍是他先想法让皇上软禁的,为的就是激怒他,让他逃回后周,宠妃当权,庶皇子势大,这么个嫡长子在,后周的戏一定很好看。至于沈家,究竟为什么那么引李兰籍注意呢?以他对李兰籍的了解,他强掠李氏和沈入扣,不可能只是为了阿枣。   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很想知道,所以他命人假扮成李氏阿枣当人质跟李兰籍返回后周。   他低头看着道旁的一丛枯草,阿枣,你们家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第76章   阿枣走的第四天,到了一片山林里,她抬头看了看遮天蔽日的枝叶:“走了快半天了还没出去,咱们不会迷路了吧?”   她身后有人笑着答道:“沈长史放心,属下别的本事没有,辨路倒还有些心得,带着咱们出去不是问题。”   阿枣笑道:“我也就是牢骚一句,咱们歇一歇,吃点干粮再走。”   众人都点头应了,有人掏出一副‘鹰镜’来瞧着周遭情况,他仔细看了会,迟疑道:“奇了,咱们走这条崎岖山道是为了安全,怎么有人带着个马车也走这条路。”   阿枣随口道:“说不准也是为了保险。”她接过镜片看了几眼,见是个平平无奇的车队,正要放下镜片,这时候风吹起车帘一角,露出里面坐着的两个人来,不过只是一瞬,就被车队里的人忙忙按下遮掩住了。   阿枣握着镜片的手一顿,脸色不觉变了——车里的人居然是李氏和沈入扣!   他们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被人带到这里来?   ......   薛见只用了四天的功夫就到了寻阳,寻阳这边已经爆发了小规模战争,他自然知道为什么后周早不打晚不打,偏偏挑这个时候打,为的就是掩护李兰籍顺利回城。   他虽然想要放李兰籍回后周,但李兰籍先挑衅在前,他也不是以德报怨之人,着手布置了一番,亲自率人追击李兰籍。   李兰籍罢手之后就相当低调,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能出来是薛见故意为之,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就被大队人马追赶到狼狈逃窜了。   又躲过了一波追击,李兰籍面有疲态,胸口被薛见刺伤的伤处不住冒血,眼底血丝密布,不若往日神采飞扬。他略歇了会儿,身边的副手咬牙恨道:“薛见也太阴毒了些,这几天猫戏鼠一般逗弄咱们围着咱们,咱们的人手已经没了一半,再这样下去怕是回不去后周了!”   李兰籍倒是很能理解,眼神却泛冷:“要是他先前算计了我,我也会如此。”   他说完又不住咳嗽起来,咳嗽完了展开手一看,手心果然点点血迹。   他的副手十分慌急,劝慰了几句,见他摆手才叹道:“要是沈家母子俩咱们带在身边就好了,这两人是薛见姘头的家里人,听说薛见对他姘头宝贝的跟命根子似的,要是有这两人在,说不准能辖制一二。”   李兰籍当初逃离京城的时候没对沈家母子俩下手,而是留了人在京城,让他们伺机下手,他的目的是要把母子俩带回后周,那样才有大用,但是两边一起走太过引人注目,所以他分了两拨人,一拨偷带沈家母子回京,他们自己则走寻阳这条路。   李兰籍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笑:“不能以后总会有用的。”   副手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道:“殿下,可是咱们若是回不去后周,何谈以后?“   提到这个,李兰籍也面色微沉,翻身上马:“走吧。”   他拍马跑出没几步,后面放哨的斥候又呼喝道:“殿下!庄朝的人又追过来了!”   薛见这些日子率了人马却不捉人,总是不远不近地跟他们保持着几十丈的距离,宛若逗鼠之猫。李兰籍回头一瞧,果然又见薛见一身朱红箭袖戎装,带着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还放上一箭,逼着他们快点跑。   他不是冲动之人,但此时也被戏弄的满面阴戾,副手突然觉着后背一轻,背上的□□就被李兰籍取了过去,他架好了箭,瞄准薛见眉心,扣动扳机一箭射出。   薛见原本淡然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轻蔑,轻描淡写地抬手接住监视,拉弓射箭还了一监,李兰籍堪堪避开,肩膀上却被带去了一块皮肉,那场景真称得上是血肉横飞了。   副手劝道;“殿下,您小心别伤到了骨头,咱们不能恋战!先想法回去再说!”   李兰籍没言声,一言不发地拍马向前。   这次薛见追的时间稍久,直到把他们逼到一处谷底才佯装被甩开,常宁再次跟他确认:“殿下,您真的要放李兰籍回后周?”   薛见转而问道:“他是太子吗?”   常宁愣了下才道:“自然不是。”李兰籍虽然是皇后所出,但性子一直不得后周皇帝喜欢。   薛见淡淡道:“一个不是太子的质子有用,还是一个能回去和另个皇子你争我斗的皇子有用?”   常宁顿悟。   李兰籍带着人马跑进了谷底,副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殿下,他们咬的这般紧,寻阳这条道怕是走不了了,咱们改道吧!”   李兰籍点头道:“改道荣县。”   副手点头答应,又传令下去,副手终究还是咽不下去这口气,脑筋一转就把注意打到了李氏母子俩身上,又叫来自己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寻个机会传话过去。   ......   阿枣自打那日见到‘李氏’和沈入扣就心神不宁,还派了人跟踪那一行车队,看他们要去往哪里。   她也不是没怀疑过自己看错了,但单个认错李氏或者沈入扣都有可能,两个一起见到恐怕就不是认错能解释的了的,她急的好两晚上都没睡好,这时候派去的人终于来回话:“沈长史,我们悄悄打听过了,那些人...”   他皱了皱眉,顿了下才道:“是李殿下的人。”   李兰籍派去绑架母子俩的人也没想到自己能遇到薛见的人,就连阿枣自己也没想到,阴差阳错啊!   阿枣一颗心直往下沉,李兰籍为什么要绑架她娘和她哥?李兰籍是怎么逃出京城的,会不会对薛见不利?薛见知道不知道此事?   她问题塞满了脑子,回报那人扶住她劝慰道;“沈长史您先别急,咱们先传话给殿下,殿下定然知道该怎么处置。”   阿枣点了点头,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薛见,李兰籍说不准是想拿她的父母胁迫薛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你们派人速去传话,我在这里先瞧瞧有什么动静!”   底下人点头下去准备了,阿枣勉强稳住心神,又派人去盯着那一行车队。   她就这么熬过了一天,盯梢的那人终于回来了,神情却有些躲闪,阿枣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了?那两人是我娘亲和兄长吧?他们有什么事没有?”   那人点了点头:“我在山野客栈乔装成小二偷听他们的言谈,那两人正是沈长史的母亲兄长,还有...”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直到阿枣催问他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我看他们要派人送信给殿下,我觉着不对,带了几个弟兄把送信的两人拦截下来灭了口,在他们身上搜出一封书信,你瞧瞧吧。”   阿枣看书信上血迹斑斑,先起了些不好的念头,勉强接拆开,就见着半截手指和一枚拇指大小的翡翠寿桃,两样东西一起从信封里调出来,她一眼就看出那是沈入扣的手——手指一侧有道小口子,是他上回被裁纸刀切的。那翡翠寿桃是沈入扣过生日的时候她送的,底下还刻了个小小的沈字。   她眼前一黑,满脑子都是沈入扣和李氏的惨状,手抖得连信封都拿不住。李氏和沈入扣对她好的没话说,她也渐渐接受两人成为自己至亲之人,她瞧见这一截手指,几乎连心跳都停了。   那人忙扶着她坐下,见她脸色惨白,主动拆开信封跟她重复了一遍:“沈长史,上面写着收到了李兰籍身边护卫统领的命令,所以切了他一根手指送给...殿下,要逼殿下退兵。”   阿枣不知道听进去没听进去,那人拍着她的肩头劝慰道:“沈长史先别急,他们还要利用你母亲兄长,虽然断了一截手指,但至少性命无碍,咱们不妨先商量商量如何把人救出来,再帮殿下拦住李兰籍的人。”   这也不能怪阿枣没看出来,她当时只离远用鹰镜瞧了一眼,就算细看一会也未必能看出来,两个替身易容的又极为逼真,连手指的一些小细节小伤疤都注意到了,甚至还带了持有物,阿枣不信才稀奇。   阿枣勉强沉了沉心:“不管是真是假,或者李兰籍究竟有什么目的,咱们得自己去看一看。”   她虽然命人传话给薛见,但薛见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赶过来的。   那人点了点头:“极是,总不能不明不白就被坑了,殿下正在寻阳调派兵马,咱们这边可不能出事。”他又迟疑道:“他们那边的人是咱们这边的好几倍,在的地方又是荣县,那地方不归咱们大周管辖,是个三不管的地方,调兵调差役都难。”   阿枣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凉茶,低头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个法子。”   她先让那人下去,把自己易容的家伙全掏出来,先写了易容,又闭眼想了许久李兰籍的模样轮廓,以及一些细节特征,然后取了图纸先勾勒出脸部轮廓,又用易容的东西把轮廓改了,再画上眉眼五官,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描绘。   这得感谢上回那个替身,让她想了这个李代桃僵的法子。   她看着镜中的脸,让自己的笑容逐渐变态,她看了一会,做了一些调整,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不错,够变态。 第77章   和薛见分开的时候,阿枣自己心里都颇为烦乱,但这事她事后想想,要是薛见能多说一句,或者她多问一句,或者多信任对方一点,也不至于这样。关心则乱,她关心李氏,关心沈入扣,同样关心薛见,所以才决定这般冒险。   阿枣易容完之后取出许久没穿的增高鞋,走出去给别人瞧,有个没看清的直接拔刀了,方才跟她回报的伸手拦住:“别别别。”他问道:“沈长史?”   阿枣点了点头:“是我。”   她听回报之人说,似乎李兰籍和这帮绑架沈入扣和李氏的人没走在一起,所以她才敢假扮李兰籍试一试。   那人松了口气,围着她啧啧感叹:“究竟是怎么办的,这也太像了。”   阿枣苦笑道:“你觉着像,是因为你跟李兰籍不熟。”其实差不多有七八分像,但是她仓促之间也没法易容到十分,不过糊弄一会足够了。   她顿了下又道:“虽说做这事的人是李兰籍,但究竟是我家里人,你们就不要跟去冒险了...”   他坚决摇头道:“殿下吩咐我们要把你保护好,我们决不能放心你一个人冒险,而且此事也事关殿下,你也是为了殿下用了险招,我们就更不能袖手了。再说你假扮成李兰籍,身边没几个护卫怎么成?要扮就扮的像一点。”   阿枣感激拱手道:“诸位高义。”   众人知道不能耽搁,略收拾了一遍就往那帮人那边赶,阿枣愁眉不展,既担心沈家母子,又担心薛见,与那人道:“后周频频来扰,也不知殿下在寻阳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对阿枣和薛见的事也知道些微,劝完之后踌躇片刻:“沈长史既然这般上心殿下,为何原来不直接跟他说,让他也高兴高兴?”   阿枣愣了下,表情有些错杂:“先把这边的事解决了再说,我现在没有心情想旁的。”   一行人骑马赶到那帮人住的地方,那是一个破旧的庭院客栈,护卫首领先去敲门,用急促地声调道:“快开门,殿下回来了。”   里面的人低声道:“净水出芙蕖。”   阿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对暗号,她哪里知道什么暗号!她只得竭力模仿着李兰籍略显阴柔的声调,不耐道:“快开门,爷没心思对暗号,后面有人追着!”   不得不说沈丝丝的嗓音条件非常好,大部分人的声音她都能模仿出来,倒是个易容的好材料。   里面的人听见这声音明显静了静,又低声商议几句,这才开了门,略带迟疑地道:“殿下,您不是说明日才能回来吗?”   阿枣本想作答,但想到李兰籍的尿性,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也是阿枣运气好,这人名叫吴勇,虽然是李兰籍随从之一,但这些年都在外办事,也没敢仔细看过李兰籍长相,竟然就这么给他混过去了。这人果然不疑有他,又往她身后看了眼,见她身后的护卫都颇为眼生,表情又狐疑起来:“殿下,护卫统领呢?”   阿枣不耐道:“这一路赶来没了不少人,这些都是我临时提上来的,你还有废话就一并说完。”   他忙道不敢,阿枣随口问道:“沈家母子二人呢?”   吴勇愣了下:“在底下关着呢,您要见他们?”   阿枣也不解释:“带我去瞧瞧。”   她这样冷漠强横,吴勇反而更加信了,带着她一路往下走,他们大概是把客栈整个包下来了,沈家母子俩被安置在客栈最拐角一间,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神情昏昏沉沉,沈入扣食指短了一截,被草草包扎上,还往外渗着血,她看的又是难受又是愤恨。   她只注意沈入扣手上的伤,没把目光落在沈入扣脸上,只看了一眼,见两人面如金纸,憔悴无比就不敢多看了。   她缓缓道:“这两人还有大用,你好生伺候着,若是出了什么事,你知道下场。”   吴勇点头应是,阿枣琢磨着有什么说法让他放人,默了会才道:“你们先把这两人交给我,我先带着人回去,你们先候在此地,我还有差事要交给你们。”   吴勇还想再问,但是见他的神色已经十分不耐,就没敢再问,命人去了要是开了锁在床脚的镣铐,要把钥匙和镣铐一起交给阿枣。   阿枣没想到居然这般顺利,心里的喜悦还没浮出来,就听门外有人问道:“吴勇你搞什么鬼?殿下回来了你还不来迎着?”   吴勇一脸错愕,下意识地转向阿枣,把钥匙和镣铐下意识地收了回来。   阿枣心里‘咯噔’一声,估量了一下两边的人数,咬了咬牙先撑一阵拖延一下时间,到时候见机会跑路。   她正想动手抢钥匙,就见一个方面阔口的男子已经扶着受伤的李兰籍走上了游廊,众人此时也见到了阿枣假扮的李兰籍,都没反应过来,齐齐怔了怔,老实说比起现在一脸狼狈的李兰籍,阿枣这个更像是真的。   阿枣先发制人:“混账,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帮我脱险,可也不能用冒充我的法子,这让人看去了岂不误会!”   吴勇虽然没记清李兰籍的长相,却认得他身边的副手,正要使人拿下阿枣,听她一说又迷茫了。   李兰籍先是一怔,然后不顾伤口崩裂,低低地笑出声来:“有趣。”   他瞧了眼阿枣和他身后的护卫:“杀了他们。”   阿枣面沉如水:“谁敢动我?我才是真的李兰籍,要是杀错了人谁负责!”她说完才发现现在的场景和当时真假薛见何其相似。   吴勇的懵逼脸也跟当时一样。李兰籍收敛了笑意:“你有何凭证?”   阿枣道:“我有宗室的玉印。”她随手掏出个印章,边不动声色地靠过去。   这回的场景和当时还是不同,当时的人手里有大半是那替身的人,这客栈里几乎都是李兰籍自己人,而且他们还彼此认识,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她要和自家护卫合力擒下李兰籍,拿他当人质保证他们平安脱险。   李兰籍似乎没觉察到她的靠近,阿枣见离他只有一尺来远,兴奋道:“动手!”   李兰籍嘴角一翘,猝不及防地伸手要拽她衣领,阿枣没想到他受了伤还有这么大力道,慌忙躲开,李兰籍跟认准她似的,几步就追了过来,客栈中人这才如梦方醒,开始动起了手。   李兰籍的人手多,基本是四五个围殴一个,就连阿枣也被三个人围着,就算这些人是顶尖好手,也架不住这么多人,被围着更跑不出去,没多久就落了颓势。   李兰籍没认出她来,单手已经掐住阿枣的脖颈,正要拧断她的脖子,阿枣没想到居然要绝命于此,临死之前也要坑他一把:“你个冒牌货,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自然没人信,但她不留神用了原声,李兰籍一怔,手里的力道松了松,平滑的脖颈上果然没有喉结,他又托起她的脸细看:“阿枣?”   怎么李兰籍叫这个名字就这般膈应呢?阿枣低头不语,跟阿枣交好的那个千户见她遇难,立刻就想冲过来救人,身上还挨了一刀:“沈长史!”   李兰籍不耐道:“杀了他。”   阿枣腾的站起来:“不行!”   李兰籍笑了笑,原本阴郁的神色明朗起来:“我为什么不敢,你母亲兄长甚至包括你都攥在我手里,你有命令我的资格?”   阿枣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要能屈能伸,好声好气地道:“你杀了他们除了拉我的仇恨值也没什么用,不如卖我个人情,你吩咐什么我照办就是了。”   李兰籍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忽的凑近了低声道:“让你脱光了躺在我的床上你也照办?”   阿枣脸色简直没眼看:“...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我现在顶着这张脸,你居然也能发.情?!”这可是李兰籍自己的脸啊!   李兰籍:“...”   李兰籍瞧了她一眼,抬手让他的人停手,不过还是把阿枣带来的人捆了个严实。   阿枣见暂时脱不了身,也很光棍地举手认输:“你想怎么处置?”   李兰籍不知想到什么,又是一笑:“送你回后周,让你们一家四口团聚。”   阿枣注意到他说的是四口,错愕地看着他,李兰籍又瞧了她一眼,不顾她的挣扎,强行伸手把她拉到怀里:“罢了,还是三口吧,我舍不得你。”   李兰籍四下瞧了一眼,吩咐道:”此地不宜久待,走。”   他的人说行动就行动,立刻收拾残局准备启程,还把客栈的掌柜和小二全杀了灭口,饶是阿枣知道他狠毒也一脸愤然。   李兰籍在她脸上摸了摸:“别这么看我,要怪就怪你的四殿下,若不是他步步紧逼,我也用不着这般防范。”   阿枣嫌恶避开:“他跟你可不一样。”就冲李兰籍砍她哥手指这事,两人已经是深仇大恨了。   李兰籍又笑了:“你信不信,他手上的人命只会比我多。”   阿枣不想跟他说这个,被他握住手臂带上了马车,她才堪堪坐稳,被李兰籍环住腰肢揽了过去,他声音微低:“阿枣...”他并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只是想叫着这个名字。   他沉默许久,又笑道:“你总能给我惊喜。”   阿枣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拒绝,但还得问道:“你说的一家四口,是什么意思?” 第78章   李兰籍听她这般问居然怔了下,又若有所思地瞧着她:“你居然不知道,不过想想也正常...”   他说到这里就顿住了,靠在车围子上闭目养神。阿枣恨不得撬开他的嘴逼着他往下说,沉了沉心冷笑道:“说的语焉不详,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说来哄人的?”   李兰籍闭目一笑,仍旧不答话。   阿枣跟他同坐一辆马车都觉得异常难受,她眼珠子乱转,正琢磨着怎么跑路,李兰籍就跟开了天眼似的,睁开眼瞧着她:“你要是想跑也无妨,想想你那几十个手下,你忍心让他们为你丧命?”   阿枣皮笑肉不笑地道:“殿下想多了,我几时说过要跑?”   李兰籍突然伸手把她拉近了些,一手搭在她衣襟的盘扣上:“让我瞧瞧你方才可有伤着。”   阿枣脸色难看至极,下意识地伸手拍开他的手:“别碰我,我没伤着。”她费解道:“你瞧着这张脸,干这种事不觉着别扭吗?”   而且看他身上的伤处,都快残废了还不忘占便宜,真是身残志坚啊!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李兰籍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带离自己更近,细细瞧着她眉眼:“把易容去了。”   阿枣冷笑数声:“你是皇帝老子啊,你让我去我就去。”   李兰籍把她的一缕青丝卷在指尖:“你非得惹恼我吗?”   他说完点了阿枣的穴道,从马车的柜子里取出一方拇指大小的瓶子,给她细细擦着脸,阿枣不能动弹,只能拿眼珠子斜他。   他给她卸完易容就解了她的穴道,凑近了在她粉腮上嗅闻,又忍不住碰了碰她冰凉柔滑的脸颊:“你身上很凉,要我帮你暖暖吗?”   阿枣僵着身子:“不用,你离我远点我就谢天谢地了。”她心里默念了几声怀柔怀柔,硬是挤出一个笑来:“再说你身上还伤着,我怎么好劳动你?”   李兰籍反而凑的更近,几乎跟她贴在一起,他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她小腹上:“你知道我是被谁所伤?就是你那好殿下。”   阿枣在心里默默为薛见鼓掌,正要说话,李兰籍又往她小腹处瞧了眼:“要是你肚子里揣了我的孩子,薛见的表情定然会很有意思。”   阿枣听了这话就把怀柔政策抛到脑后了,忍不住鄙夷道:“因为你干不过薛见,所以拿我出气?这是男人该干的事?“   李兰籍眉眼微沉,却不想和她解释,淡然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一试就知。”   他伸手又碰了碰她的唇角,极暧昧地低声道:“唇也这般凉,我帮你暖热了吧。”   阿枣见他是要亲自己的样子,忙捂着额头哎呦叫唤:“哎呦,我好像是中暑了,怎么头这般疼,我这身子一日离开冰盆都不得活啊。”又摸了摸被他方才掐住的脖子:“脖子也好疼,我怕是要死了!”   李兰籍动作一顿,就没再逼她,瞧了她一眼,命人取了两个冰盆上来,又取出竹扇给她轻轻打着。   过了荣县再走一段就是后周,阿枣心急如焚又想不出法来,不知道是不是忧心太过的缘故,下腹酸麻胀痛。今儿晚上在客栈住宿的时候她被直接押到了李兰籍屋里,李兰籍似是才沐浴过,一身素色中衣,长发微湿,端坐于床上,见到她招了招手:“过来。”   他穿的不多,阿枣猝不及防就看见他身下的隐约凸起,绿着脸死撑着不过去,李兰籍直接起身要扯她衣襟,又把她打横抱起来,一低头却突然见她裤子上一滩红印,她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大姨妈来的也太及时了!   李兰籍兴致被打断,不觉蹙了蹙眉,仍旧把她抱起来扔在床上,见阿枣眼睛都瞪大了,他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才道:“睡吧,我暂时不碰你。”他说完就走到旁边的一处贵妃榻躺下了。   ......   阿枣瞧见那半根手指,虽然等不及带着人去找沈家母子俩,但也派人去给薛见通传,只不过两地相隔甚远,薛见听到传话已经是几天后了,他立刻起了身:“阿枣...沈长史现在何处?”   来传话之人道:“沈长史带着人去寻母亲兄长了,现在不知是否归来。”   薛见一听就心知不好,起身道:“前面带路。”   他直接带着人去了荣县,那里果然没了人,薛见指尖发凉,在那一瞬间竟然感觉不到心脏跳动,不知该悔自己当时没跟她多说一句,还是该恨当初竟然放了李兰籍。   常宁劝慰道:“殿下,李兰籍当初逃离就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他带着一群残兵败将想必也跑不远,咱们快马追上去,说不定能追上。”   薛见听说带着阿枣的人是李兰籍的时候,竟然松了口气,至少李兰籍贪慕阿枣的颜色,阿枣在他手里必不会有性命之忧。   阿枣这时候定然已经被带回后周了,他听完常宁的建议摇了摇头:“你着人准备东西,我要见周后主。”   ......   阿枣因为大姨妈躲过一劫,心里难免后悔自己鲁莽行事,又担心李兰籍对沈家母子俩下手,整日脑汁都快熬干了。   李兰籍命人买了贴巾给她换上,见她似乎在思量什么,唇角浮现一抹笑意:“你主动陪我睡一晚,我就放过你的母亲兄长。”   阿枣信才有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李兰籍歪着头道:“你要是应了我,他们就是我舅兄和岳母。”   阿枣低头啃着柿子,李兰籍也不再言语,转身走了,过了会儿竟然真的有人带阿枣去瞧李氏和沈入扣,她愣了下才跟着去看人,这回却瞧出不对来了,虽然两人的相貌细节都跟正主一样,但她就是有种怪异的感觉,尤其是沈入扣转醒之后看她的眼神也不大对,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李兰籍在客栈略休整一阵,依照原样屠了客栈上下,阿枣暗暗把拳头攥紧,又强自忍下了。李兰籍之后就没怎么拦着她见母亲兄长,只不过不让她见薛见派给她的那些人。   他照旧让阿枣先上马车。自己去找手下问话,阿枣这回出来带了些迷药防身,一见李兰籍不在,暗道天赐良机,把腰间的一方玉佩从中间掰成两段,又下到李兰籍的茶盏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啃着柿子,只等着李兰籍被迷晕了之后,她好挟持他脱险。   而且她最近尝吃些会拉长经期的事物,比如柿子辣椒浓茶等等,为了不被强逼她也是拼了。   过了会儿李兰籍就上了马车,也没跟她说话,摸出一把小刀和一块尚未成型的木雕,低头继续雕刻起来,神情专注认真,这时候他才像一个普通人。   阿枣神情自然地啃着柿子,木屑纷纷而落,马车里充满着木头的清香,他吹了吹木屑,突然头也不抬地问道:“你不好奇我做的是什么吗?”   阿枣能屈能伸,嘴角不自然地扬了扬:“好奇啊,怕你不肯说。”   李兰籍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点头道:“不告诉你。”   阿枣:“...”   他道:“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等做好了送给你。”   阿枣不想接这个话茬,目光不动声色掠过那盏茶。   李兰籍刻了一会,甩了甩手腕,见手上一层木屑,就用茶盏冲了冲手,阿枣的脸色微变,马上低头掩住眼底的惊怒。   李兰籍似笑非笑:“我原来有个宠妾生了二心,后来被我查出来,我就命人挖去她的双眼,将她流放到蛮荒之地,去那儿之后怕是比死更可怕十倍。”   阿枣心里一寒,低头不语,李兰籍继续雕着手里的木块:“就算装,也最好装出顺从的样子来。”   阿枣沉默片刻:“殿下这话我着实听不懂,我难道还不够顺从。”   李兰籍摸了摸她的脸:“你是个聪明姑娘。”   没头没尾的对话到此戛然而止,阿枣忍着小腹的异常酸痛,继续一口一口啃着柿子。   ......   没多久就到了后周的平城,在离城五里远的地方有两队军士列阵相迎,为首的是个披着大红披风,身穿甲胄的高挑男人,离得太远阿枣瞧不见他的脸。   转眼马车驶近了,李兰籍从从容容地下了马车,为首的大红披风的中年男人行礼道:“参见殿下,殿下这一路远道而来当真辛苦。”   李兰籍脸上又挂起一副和和气气的笑:“劳烦姑父出城迎接,我明晚要摆酒庆贺,还望姑父赏脸到场。”   中年男人面上如千年的磐石,冷硬漠然:“殿下盛情,臣愧不敢当,这一声姑父臣受不起,还请殿下收回。”   阿枣在马车里听着都觉得不大对劲,李兰籍和这人的关系怕是大有龃龉。   她正想着能不能利用一二,李兰籍就意味不明地一笑,回身把手伸进马车里,扶着蒙着面纱的阿枣下了车。   阿枣不知道李兰籍发了什么神经,硬逼着自己戴上面纱遮脸,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李兰籍拉下车,但第一眼就瞧见那个一身银亮甲胄的中年男子,目光不由得顿住。   这中年男人实在委实俊美,俊美到近乎妖异,虽然眼角的纹路减损了他的容貌,但却更增添了他成熟男人的性感,若是再年轻二十岁,只怕与薛见也只在伯仲之间,不同的是薛见俊美如天人,他的俊美却更像是妖孽鬼魅。 第79章   阿枣瞧得愣了下才回过神来,那中年男子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不过一瞬的功夫他就转过身,原本古井无波的脸色显出一抹深思一抹厉色,不过很快就收敛了。   李兰籍又坐上了马车,两行人沉默无声地去往后周的平城,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经年之后回到故国的喜悦,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阿枣的头发,忽的问道:“你觉着霍将军生的俊美吗?”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她迟疑片刻,很快点了点头:“俊。”   跟薛见有的一比,比李兰籍还好看上好几分。   李兰籍又问道:“你还有别的感觉吗?”   阿枣神情恍了一下,随口敷衍:“能有什么感觉?难道我还能看上他不成?”   李兰籍笑了笑:“十多年前他到了后周都城,被我父皇的长姐——寿阳长公主一眼瞧上,寿阳姑姑对他一见钟情,痴迷不已,不顾宗室的反对欲招为驸马,原本宗室几个长辈都不同意,觉着此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两人大婚之后,霍珏渐渐显露出带兵打仗的才干来,他和寿阳姑姑也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我父皇对他渐渐改观,甚至视他为左右手,比对我们这几个儿子还信任。”   阿枣脑海里又浮现出霍珏的脸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透过轿帘瞧了眼,心不在焉地道:“这世上绝世貌美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霍将军不但俊美还有才华,更是凤毛麟角,长公主能瞧上并不稀奇,皇上倚重他更不奇怪,说明他们都能慧眼识珠。”古代看脸可比现代还严重得多。   李兰籍又是一笑,这次却别有深意:“慧眼识珠啊。”他笑完了又取出木块精雕细琢。   阿枣总觉着那霍珏的相貌跟她有些像,她想到李兰籍说的一家四口,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来,生生把自己吓住了。   她正心神不宁,李兰籍吹了吹漂浮的木屑,把手里的木雕递给她:“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阿枣往木雕上瞧了一眼,一个女子婉约而立,眼若桃瓣,眉如弯月——木雕刻的是她。   木雕是相当栩栩如生,要是别人雕的她肯定喜欢的不得了,勉强扯了扯嘴角:“差强人意。”   李兰籍眯起了眼,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说谎。”他轻笑了一声:“你明明就很喜欢,这世上果然只有你才懂得欣赏我。”   阿枣嘴角抽了抽:“我说的真心话,这玩意真的一般,我们庄朝大街上三问钱一个,殿下,牛不喝水你不能强按头啊。”   李兰籍定定地瞧了她一会,突然起了个无关的话头,握住她的胳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薛见比我强在哪里?”、   阿枣别扭的要死,友善度也不要了:“至少他不会无缘无故挖掉我的眼睛或者砍掉我的手脚,你...”   李兰籍突然过来压住她,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跟她们不一样,她们是玩物...”   他顿了下又,脸上原本的轻浮之色尽去,竟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你是知己。”   他本来就有一张青涩秀美的少年脸,说情话的时候更加动人,但是阿枣并没有被感动到。   在原书里头,李兰籍发现了沈丝丝的真实身份,以此要挟她为自己办事,后来李兰籍要逃出庄朝,也是逼沈丝丝帮助自己,但是他回到后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丝丝给卖了,他给庄朝的皇帝送书信,说什么多亏了沈长史的帮忙,皇上震怒,沈丝丝此时已经没了用处,所以薛见就势除了她。   所以说两人一个算是杀死沈丝丝的直接凶手,一个是间接凶手。但是李兰籍完全没有杀沈丝丝的充分理由啊!所以说还是因为变态,不过想想她也是够倒霉的,俩凶手都让她给招惹上了。   阿枣硬生扯起一丝笑:“谢谢殿下,我很感动。”   李兰籍岂能看不出她眼底的敷衍,不觉蹙了蹙眉,强压住心底的焦躁,又换了个坐姿,遮掩住蓄势待发的**。   没多久众人就进了平城,阿枣往外瞧了一眼观察地形,为逃跑做准备。庄朝的道都是平直的,富丽恢弘,而后周的路细长窄小,七拐八拐,有种沉积的美。但是这种地形绝对不利于逃跑,阿枣不由蹙了蹙眉。   外面的霍珏道:“殿下,咱们先进守备府住上几日,等你身上的伤彻底好了再赶往国都,皇上吩咐过,让我务必照料好你。”   他说着在守备府门前停下,李兰籍随意点了点头,拉着阿枣下车,霍珏又往阿枣这边掠过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殿下,楚侧妃听说您要归来,一路跟随我到平城准备迎您,现在就在守备府住着,您要不要见他一面?”   李兰籍皱皱眉,看了阿枣一眼,他已经有最好的东西了,别的注定只能沦为陪衬,他低声对着阿枣解释道:“过几日我会打发她走的。”   阿枣巴不得有人分散李兰籍的注意力,忙道:“殿下说这个可就是挤兑我了,我岂是那等不贤之人?那位楚姐姐巴巴等了您好几年,可谓是痴心一片了,您不如先见她一眼,以全了她的相思?”   霍珏听她声音,握住马缰的手指更是颤了颤,淡声道:“殿下若是不想见楚侧妃,可要找几个宫婢伺候?”   李兰籍瞧了眼霍珏,终于连温和样子都懒得装,冷厉地看了他一眼,突的想到沈家母子在自己手里,又笑了笑,抬步迈进了守备府,顺道把阿枣拽了进来。   李兰籍在守备府待了两三天,每天也不出门,只是上药养伤,就连那个楚侧妃要看他都被他拒绝了。   阿枣越待越焦躁,她虽然每日吃一些寒凉的食物拖延经期,但这也脱不了多久,她明显能感受到李兰籍越来越忍不住,每天摸摸抱抱已经不能满足他心里的渴望。   直到第三天晚上事情却有了转机,李兰籍伤好的差不多,于是摆了宴请人相聚,守备府地方宽阔,还有唱戏的高台,他还让霍珏请了戏班来唱戏,又转头与霍珏闲话:“庄朝什么都不好,只戏曲这一样强过咱们。”   霍珏嗯了声:“所以守备特地请了庄朝的戏班。”   李兰籍低头瞧着阿枣:“你写的《鸳鸯记》他们也会,等会让他们给你唱一曲。”   阿枣扯了扯嘴角,随意应了声。坐在一边的楚侧妃见李兰籍余光都不往这边落,想到自己多年的等待,心里酸涩无比,禁不住道:“沈姑娘好容色,就是我瞧了也喜欢得紧,不知道你出身在庄朝哪里?吃不吃得惯后周的菜肴?回府之后我好命人给你准备。”   这意思是告诉阿枣她才是有身份的人,她不过是个宠妾。   阿枣不想在她身上浪费心思,更何况她压根没打算和李兰籍走,低头道:“随便。”   楚侧妃见她敷衍,脸色僵了僵:“沈姑娘可会弹琴?听说庄朝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庄朝的乐伎一曲价值千金,沈姑娘不若弹上一曲为殿下助兴?”   阿枣懒得细想她话中的讽刺,懒散道:“价值千金?”   李兰籍面色微沉,楚侧妃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阿枣道:“我弹一曲,你就给我一千金吗?”   楚侧妃:“...”   阿枣撇撇嘴:“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我弹一曲你给我一百金。”她说完伸手要拔楚侧妃头上的孔雀簪:“先拿这个当定金。”   楚侧妃估摸着是没见过这么清奇的人,吓得花容失色,一杯酒洒在身上,尖叫了一声匆匆退席。   李兰籍笑意更深。   戏台上,正在敲锣的戏班班主忽的抬头瞧了过来,目光落在阿枣身上,也是鬼使神差的,她竟也抬头和班主对视了一眼。   一出戏唱完,守备叫别的节目登台,阿枣更加焦躁,低声道:“殿下,我想去更衣。”   李兰籍点了点头,阿枣在园子里乱走,忽然密林里钻出一个高挑男人,他趁阿枣还没反应过来,冷不丁冒出一句:“四殿下的小字叫什么?”   阿枣脱口道:“凤楼。”   她说完了才发现问话的竟然是那跟她对视的戏班班主,她定睛一瞧,这居然是个极清俊的男人,眉眼偏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华美。   她警惕道:“你是...”难道这班主是薛见派过来的人?   班主表情忽然一变,冲她抛了个媚眼,翘着兰花指掐着嗓子道:“人家是申妙啦!”   阿枣:“!!!”   ......   等一场宴会散了,李兰籍已经有些微醺,正要去找阿枣,却被楚侧妃的丫鬟引着到了她屋里,他自然能瞧出楚侧妃的意思,却也懒得点破,趁着这个机会让她走人也好。   楚侧妃身穿素色薄纱,里面衬着鲜艳的抹胸,低头咕嘟咕嘟喝干了一碗红糖水,见着李兰籍进来,面上三分娇羞七分妩媚,起身攀上他的肩,吐气如兰,娇声道:“殿下...”一手往他胸膛探过去。   李兰籍侧身避开,随意喝了几口清茶,正要开口,目光却落在白瓷碗里残留的红糖姜茶上,他觉着这味道有些熟悉,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楚侧妃面上有几分羞怯:“妾...快到换洗的日子了,所以提前喝红糖姜茶,省的到时候肚子疼。”   李兰籍让厨下给阿枣煮了一碗,不顾楚侧妃发青的脸色,问道:“换洗期间有什么忌口的?”   她心下恼恨,又不敢不答:“柿子,浓茶,辛辣的吃食,这些都不能吃,还有不能做剧烈运动,更不能行...房.事。”   李兰籍想起了阿枣抱着啃的柿子,‘啪’地一声,手里的茶盏被捏了个粉碎,额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她真是好得很啊,   ......   阿枣震惊地看着这个自称申妙的大兄弟,抖着手道:“你你你...”   从泰国回来也整不出这样的啊!她不可置信地道:“休要胡说,申妙明明是个女子!”   申妙又抛了个媚眼:“沈长史,谁说穿女装的一定是女人,你穿男装也不见得是男人吧?”   他提前一个月就被薛见派来,就是为了能在后周搞事情,前几天却又收到薛见的书信,把沈长史被李兰籍带走的事情告诉申妙,让他寻找机会救人,薛见做事素来周全,他猜测李兰籍可能会去了阿枣的易容,于是把她女装的肖像也手绘了一副交给申妙,方便他辨认。   阿枣带着面纱,申妙一开始没瞧出来,后来一见这人画风实在是...标新立异,除了沈入扣再找不出这样的了,这才认了出来。   阿枣一听这话就信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道:“你怎么证明?”   申妙啧啧道:“人家这样天生丽质妩媚动人还需要证明?”   阿枣:“...我确认了。”没有什么比困难的时候遇见熟人更让人振奋了:“你是殿下派来的?但是我这怎么走啊?”   申妙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完,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我跟这间宅子的主人王守备交好,宅子里我也渗透了几个下人,让我来想想法子。”   他本来是想让阿枣扮成他戏班里的戏子,但是考虑到要是李兰籍发现她不见了可能会扣押搜府,就转了念头,俯身在阿枣耳边低语了几句。   阿枣跃跃欲试:“我觉得行!”   申妙两人呆久了会被发现,速战速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件小厮的衣服来:“快换上,你不是会易容吗?画个不起眼的脸。”   阿枣点了点头,又迟疑道:“可是我易容的家伙全被李兰籍收走了,这也不难,大部分都是一些化妆用的东西,你戏班里有吧?”   申妙转眼的功夫取出十几个瓶瓶罐罐:“这些够不够?都是我平常用的,”   阿枣:“...够了。”   两人商议既定,申妙先出去通过守备拖住其他人,阿枣找了块大石头在后面换了衣服,然后涂涂抹抹,危急关头她下手极快,三两下就画好了,先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丢进池塘里,自己悄悄进了下人的厨房里,闷头生柴。   ......   李兰籍知道她最近常吃一些会加重经期状况的食物,立刻回身去找人,他本来以为阿枣在院子里闲逛,他命人找了一圈,副手来回报道:“殿下,沈姑娘不见了。”   李兰籍手指一顿。   他这些日子百般纵着她,却没等的她回心转意,反而纵大了她的胆子,可惜了...要是她不这么自作聪明,他们俩本可以有个好好的开始。   他笑了笑:“传信给平城的官府,就说我的宠妾丢了,还偷了我的东西,让他们好生找寻,找到了有赏。”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副手一抬眼,却看见他攥紧的双手,他不敢再多留,躬身下去了。   李兰籍想了想又命人叫来了霍珏:“劳烦姑父派兵马帮我找个人。”   霍珏不悦道:“殿下,我手里的兵马不是为了找你区区一个姬妾的。”   李兰籍笑了笑,面上却满是阴霾,轻轻叹了声:“我只担心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冷又这么黑,万一遇到坏人可就不好了,姑父,你说是不是?”   霍珏面无表情地道:“殿下跟我说这个究竟是何意?”   李兰籍拢了拢腰间的玉佩:“想让你帮我找人啊。”   霍珏静默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李兰籍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   要搜查得先从守备府搜查,李兰籍果然扣留了戏班,一个一个瞧过去,盯着每个人的脸细细端详,确定她不在里面才放人,他又把府里的下人叫出来挨个辨认。   阿枣是第五拨被叫过去的,她本来想给脸上抹点煤灰,又觉着太过刻意,只得素着一张脸出去。   十个下人在李兰籍面前一字排开,阿枣深吸了口气才压制住不正常的心跳,装出痴傻的样子盯着一棵树,口水流到衣襟上都不自知。   李兰籍也是精通易容的高手,认真看过去,目光终于在阿枣身上顿住,阿枣在那一刻心跳都快停止了,他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枣按照和申妙的吩咐继续装傻子,只目光散乱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嘴里哈喇子乱流。   李兰籍瞧见她滴在胸前的口水,皱皱眉,两手重重地握住她的肩:“说话?你是什么时候来府上的。”   阿枣仍旧只瞧着他嘿嘿傻笑,旁的一概不说。   李兰籍伸手要托她的脸颊,管厨房的管事低声道:“殿下,他叫大力,是我们厨房的一个小厮,脑子前年磕了,出了点毛病,也不会认识人,话更是说不利索,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您见谅。”   李兰籍目光又在她脸上凝了片刻,这才收回目光:“下一拨。”   可惜他去容的东西用完了,不然倒是可以给每人脸上一抹,一下子就知道真假。   阿枣转身走了几步,他忽然绕到她面前:“等等。”   阿枣抬头,脸上还是痴痴怔怔的。   薛见瞧不出破绽来,这才终于抬手放行。   阿枣宛如虚脱地回了厨房,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听前面的动静说李兰籍带人出去找了,而且带走了府里大半的人手,她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敢立刻就走。   她等了一会儿,果然李兰籍没有真的离去,而是蛰伏在暗处等她自己现身,幸好阿枣没中招,她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鼓掌,等到李兰籍真的走了她才悄悄溜出下人的厨房。   厨房就建在角门边,她一出来就摸到了角门,申妙办事果然靠谱,守门的护卫已经被李兰籍带走,小厮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取钥匙开门。   阿枣激动的险些飙泪,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跑。   申妙的身份特殊,不好直接帮她,但是按照薛见的吩咐,事事都帮她打点好了,两人的计划是让阿枣先在守备府里躲藏一阵,等他们把李兰籍引开,她好趁机逃跑,两人天亮之后在城外的观音庙见面。   阿枣自己是个超级大路痴,幸好申妙给她塞了一张地图,她按照地图的方向,尽量隐蔽身形走偏僻的路。   她走着走着瞧见有队人马从巷口迎面过来,她吓了一跳,正好手边是一间废弃的空屋,她不管不顾地跳了进去。   ......   霍珏带着人骑马拐进一条小巷,脸上满是心不在焉,他的副将愤愤道:“虽说殿下是堂堂皇子,但是大晚上派您去找他的侍妾未免也太过了!按说您还是他的长辈,他就算不敬着您,也不能把您当奴才使唤吧!”   霍珏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住嘴才收回目光:“抱怨什么?又没有让你见天儿找,点个卯就是。”   副将嘿嘿笑了,一行人继续往前,霍珏又不知在思量什么,抬头看着漫天星斗。   副将有一双夜视眼,突然一勒缰绳:“将军,前面好像有人!”   霍珏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哪里有什么人,你瞧错了吧?别是只夜猫。”   副将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绝对是人,看身形还是个女子,不信您自己去瞧。”   他说着就要往前走,要把人揪出来给霍珏看个究竟,两人几乎走到废弃房屋门口,霍珏拍马拦在他身前:“我去瞧一眼,你不要轻举妄动。”   副将不解道:“为何?”   霍珏淡淡道:“你唐突了他的爱妾,难保他以后不会找你茬。”   副将觉着有理,点头道:“那您小心点。”   霍珏道:“一个女子能把我如何?”   他说完翻身下马,推开门走进去。   阿枣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大骇,偏偏仓促之间进的废弃屋子也没有躲藏的地方,她只能缩在昏暗的墙角处,手里捏了块碎石,暗暗祈祷自己一击能中。   霍珏推门而入,阿枣起身正要动手,两人对视一眼,霍珏看着她,他的神情极为复杂,阿枣的手也不由得顿住了,他似乎想说话,不过又闭上了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霍珏终于反身出去,还细心地帮她掩好门。   “你瞧错了,进去的就是一只野猫。” 第80章   阿枣靠墙听着外面马蹄远去的声音,瘫坐在地上长出了口气,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脚,等彻底听不到声音了才慢慢站起来。   她懵了会儿脑子才恢复思考能力,霍珏为什么要帮她遮掩呢?难道他真的是...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家又娶了公主呢?   阿枣甩了甩头发,她其实没卸易容,不过任谁看见一个穿着守备府下人衣服的小厮出现在这里都能猜出来是她,她踌躇片刻,抬手把身上的小厮衣服脱下来,换上刚才随手在晾衣杆上扯的外衣。   后周的宵禁严格,她刚才一路跑过来没遇着晚上巡城的士兵多亏了申妙送的地图,现在她也没把握不碰到巡城的人,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到天亮乔装之后再出城。   她几乎一夜没合眼,大脑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虽然现在已经有些疲倦,还是睁着眼熬到天亮,抖擞了一下精神搓了搓脸,随便画了个普通妆容,然后就往城门口赶,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排队准备出城,阿枣一言不发地跟在队伍后面,幸好这边搜查不严格,只大略看一眼就让放行,因此进进出出十分迅速,还有一个就轮到她了。   这时身后一阵呼喝声响起,伴随着哒哒马蹄声,阿枣心里一沉,悄悄往后一看,果然见李兰籍策马而来...她觉着自己上上辈子肯定是毁灭了整个银河系,不然这倒霉程度肯定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她蛋疼归蛋疼,还是提溜起精神小心应付。   李兰籍看来也是一夜未眠,神情略显疲倦,他四下环顾了一周,问:“四个城门都找过了,没人?”   副手点了点头,李兰籍轻轻叹了声,语调异常轻柔:“小丫头不乖,总是乱跑。”   副手听他的语调心里就是一寒,他一抖马缰,策马出城。   阿枣见他竟然没多留就直接纵马出城去了,她心里先是一松,很快又是一紧。城是肯定要出的,但她为了保险绕了个大圈,走了西城门,然后才往和申妙约定的观音庙走去。   观音庙离平城不远,她用从李兰籍哪里摸来的火玉换了一匹马,顺着小道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她不敢贸然进去,她翻身下马,在周遭观望着,见四下鸦雀无声,心里一提,又等了会,见李兰籍那个副手从庙里走出来,不多一时就走了进去。   阿枣心里一提,不敢再往观音庙里走了,趴在草地里略听了几句,隐隐约约听到副手说:“...殿下...方才...又回城里继续找人了。”   她又听了几句,确定李兰籍真是回城了之后才站起来,往平城相反的地方策马,只要能跑回庄朝的地界她就得救了!   她拍马跑着跑着,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条长鞭,正打上马的屁股,她一时站立不稳,勉强撑着坐在马上,又是一鞭挥来,她背上挨了一下,顿时觉着火.辣辣的疼,这回却没撑住跌跌了下来,却没摔到想象中的石子地上,而是落入一个怀抱里,她低头一看,。   李兰籍低头,马鞭轻轻扫过她脸颊:“又逮到你了。”   靠!   阿枣毫无疑问地被又带了回去,李兰籍帮她在背上上好药,她瞧见李兰籍脸上的鬼畜笑容心意一阵一阵的发毛,低眉顺眼地解释道:“我原是想跑的...”   李兰籍起身,和她额头相抵:“哦?”   阿枣咬着牙继续瞎编:“但是晚上逃出来的时候我觉着好黑好害怕啊,我就开始后悔了,然后就遇到了您,您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李兰籍捏起她的下巴:“有多高兴?我怎么没瞧出来。”   阿枣硬是扭出一个笑来:“心里太高兴了,脸上反而没什么表情。”   李兰籍笑了笑,声音更加柔和:“那你吃的那些会使经水不止的药材呢?也是因为见着我很高兴?”   这都被拆穿出来,阿枣见再编不下去,索性破罐破摔:“我为什么吃那些东西殿下心里没点数吗?!我跟你拢共才见过几次,你就强掳我会后周,让我背井离乡颠沛流离,我凭什么跟着你?!”   “所以归根结底就是...”他轻叹了声:“你不喜欢我。”   阿枣恨恨道;“对!要是咱俩掉个个你能喜欢我?!”   李兰籍淡淡道:“我不需要你喜欢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够了。”他又低头看向她的小腹:“我说了,只要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这事就由不得你了。”   阿枣正要说话,这时下人端了一碗黑色的汤水上来,她愣了下,还没来得及躲闪,李兰籍就端起汤碗走过来,封住她的穴道,捏住她的下巴,把药强行灌进去:“这是让你暂时停经的药物。”   她脸色大变,拼命想要挣扎喝骂,李兰籍丝毫不为所动,仍旧一滴不剩地给她灌进去,又用帕子擦了擦手,从贴身的荷包里给她取出一枚红色的丸药,又强心塞进她嘴里,她本来想含着不咽的,被李兰籍抬了抬下巴就滚了下去。   “这是燃情丸。”   无须解释,只听这名字阿枣就知道是干什么的,脸色大变。   李兰籍笑了笑:“燃情丸几个时辰才会发作,到时候你的癸水已经止了。”   他起身摸了摸阿枣的头发:“放心,燃情丸不仅会伤你的身子,还会让你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能享受。”   阿枣脸色发白,身子微颤。   李兰籍还想说话,突然被人叫了出去,副手在门外低声道:“殿下,皇上微服来了平城,让您去接见。”   他微微眯起眼,并不会傻到认为皇上是来见他的,果然,副手继续低声道:“一道来的还有庄朝薛见,皇上似是有话想说。”   李兰籍面沉如水,他往里瞧了眼,离燃情丸发作还有数个时辰,也罢,就先去跟他们周旋一二,以薛见喜爱的性子,他碰过的人薛见定然是不会要的,庄朝美人多的是。   ......   平城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郊外皇上还建了避暑的别庄,他快马赶到别院,猝不及防听到‘铮’的一声琴音,琴音大气磅礴,饱含杀意,只这一声就让人脖颈发凉,仿佛利刃加身。   李兰籍脚步微顿,又若无其事地走进去,但弹琴的人显然不想让他如愿,琴音时急时缓,扣着他的心跳,里面的杀意显露无疑,很快他的心跳也不若往日平和。   ——这几步走的当真艰难。   他极缓慢地迈进了院门,就见薛见坐在侧首,垂眸抚琴,身姿如玉,修长十指拨弄琴弦,明明是当世少有的风流人物,原该鲜衣怒马,却弹出一幕铁血交织的杀伐场面。   李兰籍一步一步进了屋:“薛殿下。”   他顺道看了眼那古琴,是后周宗室的藏物‘爱妻’,他父皇的心头爱。   薛见过了会儿才弹完了一曲,指尖摁在琴弦上,‘嘣’地一声,琴弦断了。   李兰籍一进来就落了下风,但又想到阿枣还在自己手里,他赢了又如何?他唇畔微勾,两人视线交织,无声无息。   李兰籍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但此时屋内空气凝滞,他嘴唇微动,还是先一步开了口:“薛殿下,我和沈姑娘琴瑟和鸣,恩爱不疑,薛殿下这一趟怕是要落空了。”   薛见收回目光看着断弦:“不可能。”   他唇角扬了扬:“她不会喜欢畜生。”   李兰籍指尖微微一颤:“可惜我这个畜生却让她知道了做女人的美处。”   她跟了薛见这般久居然还是姑娘身子,薛见简直不是男人。   李兰籍收回思绪,正要再次开口,就见后周皇上带着霍珏从二门外走了进来,抚掌笑道:“好琴,好琴啊!四殿下果然是一等一的风流人才。”   李兰籍阴沉地想,自然是好琴,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琴音能不好吗?   李兰籍转过身叩拜行礼,后周皇上笑着拉他起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薛见:“薛殿下此次过来是为了和我后周互通友好,所以我特意把这所避暑山庄借给他。”   他说完又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薛见,目露几分欣赏,原以为霍珏已经是绝品的美男子了,没想到庄朝这位四殿下也不逞多让,后周这人也算是真性情,要不然也不会这般信重霍珏了,说白了他就是颜狗。   他欣赏了几眼,见两人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得示意三人先左右入座,内侍垂首在周遭候着,他这才开口道:“薛殿下这次前来本是为着两国友好,但我听他说,你们二人有些误会,不若现在说开,以后咱们还是衣水临邦。”   略长脑子的人都知道这话有多假,后周国力大不如前,庄朝却日渐强盛,他要不是为了接李兰籍回后周,也不愿此时兵戎相见,所以薛见过来,是个修复两边关系的大好时机。   李兰籍喝了口茶稳定心神,手指却微微收紧:“我什么时候和薛殿下有过误会,我怎么不知道?”   他倒是没料到,薛见竟然能有手段把他父皇请过来,这倒真是步好棋,后周唯一能逼他交人的只有皇上了。   薛见手指轻轻点着面前的桌案,后周皇上咳了声道:“你把薛殿下的未婚妻误带回了后周,这事你可知道?你怕是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现在既然知道了,就赶紧送还给薛殿下。”皇上其实挺同情李兰籍的,这事搁在哪个男人身上不是奇耻大辱?   他还特地给李兰籍搭了个台阶,可惜李兰籍却不领情:“儿臣并没有见过什么未婚妻。”   皇上愣了下,下意识地转向霍珏,霍珏卖队友卖的很给力:“未婚妻什么的微臣不知,但是殿下带回一貌美女子臣倒是瞧见了。”   皇上不悦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还不快速速把人还给薛殿下。”   李兰籍懒洋洋地扬了扬头:“怕是不行。”   他看向薛见,看着一派温和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刀:“那女子我已经受用过了,就算还给殿下也未必会再要,不如我再还你二十个扬州歌姬,如何?保证个个都是绝色佳人。”   薛见对此事已有心理准备,听完之后也没见恼怒,只要她人平安就行:“被恶兽所伤非她所愿,只要她能平安回来,别的事都不在话下。”   李兰籍面色一沉,后周皇上听薛见这般形容难免有些不高兴,但他更恼怒的却是李兰籍的态度:“荒唐!强夺人.妻岂是君子所为?!我请太傅教你读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跟庄朝皇帝一样,他也见不得自己儿子对哪个女人这般痴迷。   李兰籍皱了皱眉,正要说话,皇上已经起身道:“要么你自己把人送还给薛殿下,要么我派御前侍卫去你府上拿人,你自己想清楚。”   他今儿过来一是为了和庄朝修好,二就是为了此事,给李兰籍下了最后通牒就转身拂袖而去。   屋里剩下薛见李兰籍和霍珏三人,霍珏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走了,李兰籍微微抬了抬下巴:“薛殿下好手段。”   薛见漠然道:“不敢当,只是比起你只敢对女子下手,确实高明了几分。”   李兰籍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薛见面色不变,眼底多了几分轻鄙:“李殿下快去放人吧,免得去的晚了惹你父皇不痛快,现下后周最得意的皇子可不是你。”   李兰籍默然看他,他擅长易容,倒不如交个赝品打发薛见走,这般想着她才转身走了。   薛见起身道:“他必然不会安生交人,咱们过一会跟过去。”   常宁愣了下:“后周皇帝同意?”   薛见摇了摇头:“他不会阻拦的。”   他多看了几眼霍珏离去的地方,阿枣的具体位置和是否安全,居然是这个后周驸马隐晦地透漏给他的。   ......   阿枣白着一张脸被李兰籍关在屋里,很快就觉着不对了,燃情丸倒是没什么反应,但她小腹又开始阵阵酸痛,疼的跟来大姨妈有的一比,她伏在桌上,额冒虚汗,腰软的站都站不起来。   她正要强撑着站起来,门就被突然打开,她先是用手遮了遮眼,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个楚侧妃。   楚侧妃身后跟着大小丫鬟无数,递了补品过来,笑意盈盈地道:“听说你身上不爽利,我给你带了些补品过来。”她因为生的貌美,原来颇得李兰籍宠爱,是以副手也不敢拦着她进来。   阿枣突然脑子一转,顾不得身上难受,冲她扯了扯嘴角,假装没看见她眼底的嫉恨。   楚侧妃悠悠叹了声:“今后你我就要共同伺候一个男人了,我自会和气待你,但是有些规矩,你须得知道...”   阿枣忙打断她的话:“姐姐,我有话想跟你私下说。”   楚侧妃愣了下,迟疑片刻才让丫鬟门下去:“你有什么事?”   阿枣突然开始垂泪:“姐姐是我到这里来的第一知心人,我也不瞒着姐姐,我其实是殿下强带来的,我在庄朝还有未婚夫,我们二人两情相悦,我,我想回庄朝...姐姐这样的才适合待在殿下身边...”   楚侧妃果然上钩:“你...真的想回庄朝?”   阿枣见她上钩,又忙陈了几句情。   她同时在心里暗暗骂娘,申妙都跟她说了,沈家母子俩是假扮的,而薛见居然一句都没跟她提过。   她要是能回去,就把薛见吊起来S.M! 第81章   阿枣一边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边道:“我何尝不知道殿下待我是极好的,可按照我们庄朝的规矩,女儿许了谁就得跟谁走,好女不侍二夫,我又如何能跟殿下呢?求姐姐助我。”   楚侧妃听她说这一长串已经十分不耐,问道:“你想我怎么助你?”   阿枣略带羞涩:“殿下回来怕是要幸我...我略懂些易容之术,届时姐姐装成我,我再乔装成姐姐出门,姐姐这般貌美,又和殿下伉俪情深,想来殿下也不会责怪姐姐。”   伉俪情深这四个字说的楚侧妃颇为得意,她细细一想,李兰籍这些天大有不要她的意思,她查过医书,女子癸水前后正是受孕的好时候,她再吃些助孕的药,要是能和殿下行房,怀上孩子便是十拿九稳,就算李兰籍责怪她,她也大可说姓沈的心里恋慕着别人要跑去找情郎,自己好心来探望,姓沈的却趁她不注意强逼她如此做,到时候哪里会记得怪她?要是她有了孩子,地位便也稳了,想来殿下也不会轻易送走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楚侧妃觉着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最重要的是她要是见事不好,随时可以把姓沈的给卖了。   她想完之后问道:“你真要趁机跑走寻你那未婚夫婿?”   阿枣肯定地点了点头,楚侧妃假意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难得你这般重情重义,我也不好不成全你,少不得要在殿下面前为你周旋一二。”   阿枣心里大喜,没想到这什么侧妃这般好骗,她喜的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多谢姐姐了。”   楚侧妃道:“那就开始吧。”   阿枣在两人脸上捣鼓了许久,楚侧妃满意地看着铜镜中的脸,恨不得自己是真的长这般模样,两人又换了衣服,大略说了些彼此的脾气秉性,她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裙带着丫鬟起身出门,她路上还细心留意了一下丫鬟的神色,见她们并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楚侧妃也多了个心眼,用力往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又重重地掐了几下,造出被胁迫的假象。   她随意编了个要买胭脂水粉的借口,随意带了两个丫鬟出了二门,李兰籍恰在这时赶了回来,她忙低头退到一边,他果然眼尾都没扫她一眼,径直去找‘阿枣’。   阿枣心里松了口气之余又难免有些得意,李兰籍也算是易容高手了,两次都没认出她来。她想归想,半点不敢掉以轻心,抬腿冲了出去,走到一处暗巷把两个丫鬟敲晕并排放在一起,她自己匆匆往反方向走。   .......   李兰籍直接进了第三进院子,一进去就瞧见床幔层层放下,床里影影绰绰躺着个曼妙的身影。   他以为她燃情丸发作,慢慢走进去,隔着帷幔抚摸她的脸:“阿枣,明日我就带你回后周都城,你喜欢庄朝的景致,我就命人修建一所园林,然后每日陪你赏景,好不好?”   楚侧妃心里酸涩,但没敢开口。   李兰籍动作更轻,眉眼温柔:“我会把府上的其他女人都遣散,以后一心一意陪着你。不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薛见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我还会以后位相迎,让你母仪天下,与我同享御极之尊。”   楚侧妃心里又酸又痛,身子微微颤抖,李兰籍一愣,用力把她翻过来,仔细打量一番,满面阴戾地道:“是你?”   楚侧妃慌忙跪下,颤声道:“殿,殿下,是她逼我的,跟我无关,您看我脸上的印子...”   李兰籍根本不想知道到底是谁的过失,推开她出了门,取了自己的爱马出门追人。   ......   阿枣跑出去没多远就觉着身上不对了,小腹一阵灼热袭来,双腿虚软无力,差点跪在地上。她伸手掐了把后背上被马鞭抽出来的伤痕,用剧痛保持清醒,勉强辨认了方向。   她跑的地方根本没多远,老远就看见李兰籍策马飞驰而出,撞伤了一地百姓也没管,她慌忙往反方向狂奔。   她估摸着自己跑出去得有二里地,前面又是一行骑手策马过来,她现在见到马条件反射转身就要跑,为首的一匹枣红大马稳稳在她身侧停住,马上的人飞速翻身下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阿枣,是我。”   阿枣听见这声音,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反手搂住他:“殿下...”她鼻子一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见见她面色苍白憔悴,唇色都淡了许多,心头闷痛,忍不住轻拍她的脊背:“我在,我在,别怕了,凡事都有我。”   阿枣却倒抽了口冷气,他立时反应过来:“你背上受伤了?”   阿枣点了点头,薛见把她打横抱起来,努力不碰着她后背:“先回去再说,阿枣,没事的。”   阿枣眼眶一热,两人分别不过十来天,她却觉着有几百年那么久。   薛见把她侧放在马上,又小心翼翼护在怀里,阿枣开始还能忍,一闻到他身上的淡香和男子气息就有些难受,面颊绯红眼波迷离,他低头帮她把鬓边的青丝拢好,又伸手探了探他她的脸颊,虽然滚烫但是并不像是发烧,那就是......   薛见恨不能把李兰籍挫骨扬灰,但知道阿枣这样不能耽搁,沉声吩咐道:“走。”   常宁点了点头,把两人护在中间,准备出平城,一行人走出没多久,李兰籍却带着人从斜刺里出来了,他目光阴柔地瞧了眼薛见怀里的阿枣:“薛殿下,来主家做客,却带走主家的东西,这样不大好吧。”   薛见听见自己心尖上的人被他形容成物件,面沉如水,嗤笑了声:“你是想动手?”   李兰籍道:“这是后周的地盘,可不是庄朝,我犯不着跟你动手,只要传令一声,你们就别想回去。”   薛见唇角一勾,眼底的讥诮更为明显:“传令一声?别忘了你算什么?你是后周的皇帝?”   阿枣的身子已经滚烫,他不能让她的媚态被别人瞧见,从马上拔出长剑:“要找死就赶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回 输了。”   两人都是笑里藏刀的性子,就是心里再如何也不会直接撕逼,这般言辞犀利刀刀见血还真是头一遭,李兰籍目光一戾,正要动手,又杀出来一个程咬金,霍珏策马而出,用盘龙红缨枪架住李兰籍的短刀:“殿下,皇上叫微臣带您回去。”   李兰籍双目赤红看过去:“你到底是庄朝人还是后周人?”   这话可谓是诛心了,不过霍珏面上还是表情全无:“我只知效忠皇上。”他到底是手握兵权的人,说完也不再给李兰籍留脸,直接命人把他团团围住:“殿下莫要让我们为难。”   薛见见他当不了路,就不在搭理他,调转马头出了城门。   李兰籍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却跟他渐行渐远了。   ......   薛见顾不得旁的,带着阿枣出了城,又换了一辆较为舒适的马车,紧紧搂着阿枣往城外走。   常宁道:“殿下,咱们是打着使节的名号来的,这般走了会不会引人非议?”   薛见道:“我留了人跟后周皇帝说明,先找家舒适的客栈住下。”   常宁踌躇道:“咱们是冒险前来,还是先返回寻阳再修整吧?”   寻阳到这边最快也要近三天,薛见低头看了眼神情痛苦的阿枣,摇头。   常年灵光一闪:“咱们的楼船不是停泊在河边吗?殿下可以先带沈长史上船,我再请大夫来给沈长史瞧病。”   薛见这才点了点头。   楼船比客栈远不少,但却安全许多,薛见抱着阿枣,被众人簇拥着登了船,常宁随手带了大夫来,大夫还以为是遇到了水匪,生怕一家老小性命不保,发挥平生最高水平来给阿枣医治,皱眉捋须道:“这位小姐的身子原本是十分康健的,但是大概来癸水的时候吃了不当的食物,又吃了停经的药,再加上这几日心中焦虑烦闷,内火紊乱,阴阳失调啊,怪哉怪哉。”   薛见只听个大概就知道阿枣做了什么,忍不住把她搂得更紧:“怪在哪里?”   大夫瞧了眼帘子里的人,尴尬道:“倒也不是怪,只是十分矛盾,这位姑娘似乎被人下了淫.毒,但是她现在内腑紊乱,却不大好行房事,否则轻则体恤,重则影响子嗣,当然也有可能无事,但最好别冒这个险。”   他低头道:“我开几幅温养的药给你,你切记不要让她内服,而是煮好了水让她沐浴。”   李兰籍...薛见把这个名字反复在嘴里嚼烂了,才点了点头,大夫提笔开药方,薛见吩咐人抓药,自己小心看护着她。   阿枣一开始只是昏昏沉沉,后来就开始了哼哼唧唧,在自己大腿处乱摸。   薛见估摸着她这又是再找自己的八两重......   果然,她找了一会没找到,冲着薛见就扑过来,一手已经探入他衣服里:“给我给我。”   薛见在她肩头轻轻一拍:“先去洗澡,洗完澡要什么都给你。”   恰好这时药浴的浴桶抬上来,薛见把所有人打发去了二楼,他亲手给她宽衣解带。   她穿的是楚侧妃那一身,一套衣服相当的奔放大胆,他用了好半天力气才克制着自己不要乱动,目不斜视地给她解着围在腰间的诃子,无可避免地瞧见了两汪动人的温香软玉。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女人身子,更何况还是心上人,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深深吐纳一口气,一边瞧着窗户别开脸一边给她解腰带,手指无意中碰到她大腿内侧最柔嫩的肌肤,阿枣闷哼了一声,更觉着身上犹如火烧。   薛见指尖微颤,仍旧坚持地给她褪完衣裳,搂着她放进黑漆漆的中药药汤里。   阿枣又哼了声,这次声音略带痛苦,薛见这回终于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大半个雪背露在桶外,一道红肿发紫的鞭痕从蝴蝶骨往下延伸,他旖念顿时消散了不少,只心疼她这些日子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苦。   她突的脚下一滑,跌靠在浴桶里,薛见忙伸手扶住她:“摔着哪里了?让我瞧瞧?”   阿枣猝不及防地揪住他领子把他往下拉,一抬头狠狠地吻着他。   薛见:“......” 第82章   薛见的衣裳都被她身上的水珠沾湿,又怕她跌倒不好躲开,只得揽着她承受这个亲吻,阿枣一边亲他一边哼哼唧唧又要扒他衣服,哼哼唧唧地道:“可算被本王逮到了,你那奸夫已经死了,你好好伺候本王,快脱快脱,本王要临幸你。”   薛见:“...”这剧本还带跟上个衔接的。   他哭笑不得,强行把阿枣按回浴桶里:“王爷先洗完澡,旁的事等会再说。”   大夫说这药浴必须泡够三刻才有效,他对阿枣的事一向不会马虎。阿枣不高兴,哼哼唧唧地又要站起来,被他强行镇压按在浴桶里。   这药浴果然有效,阿枣泡了会儿,等药物缓慢渗透进肌肤,她才觉着身上没那么灼热,小腹也没那般酸痛,虽然仍是桃花满面,但已经比刚才强多了。   薛见并非急色之人,方才被她逗弄起了火气,喝了几口去火的凉茶也渐渐熄了,他看着更漏觉着时候差不多,用一块大的干巾子把阿枣包裹好,从浴桶里捞出来,小心避开她的伤口,把她侧放到床上。   阿枣眼睛微睁,眼底似乎有春.意流泻,像一条美人蛇在被单上乱动,竟是认出他了,细声道:“殿下...”   薛见见她终于从剧本里脱离出来,握着她的手:“阿枣。”   阿枣下一句就让他彻底不能忍了,她带着哭腔问道:“你,你是不是男人啊!”   薛见:“...”   他捏了捏眉心道:“原是顾忌大夫的叮嘱,既然你这样说...”   他轻巧地欺身压过来,一手搭在她肩头,在精巧的锁骨处流连,又缓缓绕到背后,沿着脊柱不紧不慢地往下摸,又顺着脖颈亲吻下去,又沿着一点点往下,看似漫不经心,心底却涌着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的念头。   阿枣觉着浑身的滚烫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满足地喟叹了声,薛见却撑起身,不让她轻易得逞:“阿枣,我是谁?”   阿枣又开始难受起来,哑着嗓子道:“殿下!”   薛见不紧不慢地逗着她:“这世上有不少殿下,你说的是哪个?”   阿枣福至心灵:“凤,凤楼!”   他满意了,拉下薄被,埋首于两弯温腻之间,从顶端到底部一寸没落下的亲吻,阿枣捂着嘴,身上却一波一波颤栗起来,他拉下她的手:“专心受着就是,我把他们都赶下了二楼,你有什么响动也没人听见。”   阿枣眨了眨眼,她不知听明白没,睫毛上睫毛上挂着泪珠——那是因为过分愉悦落下的。   薛见抹去她长睫上的泪珠:“这就受不住了?”   他一边瞧着她一边把指尖的泪珠含进嘴里。   这,这人...阿枣脑子‘嗡’了一声,他趁着她被蛊惑的档口,手指逗弄着圆小可爱的肚脐,阿枣眼神转眼又乱了,又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扯过薄被给自己裹好,又并拢身子。‘   薛见毫不留情:“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说我不行的时候你不是还挺得意?”   阿枣抱着被子不说话,又有燃情丸的刺激,又架不住十分的紧张,双腿止不住地打颤。   薛见哄她:“别怕,没事的,你伸手的药一日不纾解,就一日不能好。”   阿枣抱着被子的手松了松,他趁着她不注意,伸手挑破春水勾缠了进去......   就这般反复折腾了三四次,时间已经到晚上,阿枣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累的一根手都不能动,裹着被子瘫在床上,神情呆滞。   薛见还记着大夫的话,不能真要了她,却用旁门左道帮她纾解许久,她是没事了,他却有些难熬,用凉水净了手又洗了脸才算好些,回屋见到她一脸饱受欺凌的样子,不禁好笑道:“你硬拉着调戏我我都没说什么,你这样倒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阿枣有气无力地道:“你就是欺负我了!”   薛见道:“我欺负你?谁硬拉着我的手...你凭良心说,究竟谁欺负谁?”   阿枣给他这话说的脸上更红,拉被子过头,薛见摸了摸她烧红的耳朵尖:“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看来那些春.宫都白写了。”   阿枣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仍旧强行辩解:“那些都是瞎编的,怎么能作数?”   薛见故意逗她:“我看也不像瞎编的,反正我的路数都是从那上面学来的。”   阿枣给他堵到没话说,薛见强行拉下她的被子,捧着她的脸,神色认真地问道:“阿枣,你讨厌我这样碰你吗?”   阿枣拒绝回答这么羞耻的问题,别开脸就是不看他。薛见似乎对这个问题非常执拗,捏住她的脸转过来:“告诉我。”   阿枣一张老脸红了又红,点了点头,敷衍道:“不讨厌成了吧?”何止不讨厌,简直是...咳咳,不能往下想了。   薛见继续问道:“那你快活吗?”   阿枣忍无可忍,一把拍开他的手,把头缩在被自己,薛见正要把人挖出来,就见她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薛见唇角一舒,他并不想阿枣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迎合他,醒来却厌烦甚至害怕,隔着被子拍了拍她:“先洗澡,洗完澡再睡。“   阿枣终于把被子拉下:“不洗了,今天不是洗过一次?”   薛见意有所指地瞧了她一眼:“你确定?”   阿枣愣了下,才反应身上黏黏腻腻的,想到这般的原因,原本好点的脸色又以肉眼可见的变了,强做镇定:“那你出去,我自己洗。”   薛见张了张嘴,转了话头笑道:“你能站得起来?”   阿枣的脸色简直精彩到难以形容,薛见见好就收,起身出门,她披好衣服,没多一会就有人送了一桶热水来,又把方才弄脏的床单换了。   她见着那床单上的...痕迹,脸色简直没眼看。   她匆匆洗完,才发现自己逃离李兰籍府上换的衣服已经被扯的支离破碎,她寻摸着翻出来一件薛见的衣服才穿上,又找了一条腰带缠住。   过了会儿薛见进来,一件她这打扮就知道她底下什么都没有,他掩嘴不自在地咳了声,翻出一件自己寝衣来:“船上都是我的护卫,你晚上先穿这个,明天再帮你找一件合身的。”   阿枣点了点头,又道:“我看你护卫里有个个子挺矮的,他的衣裳我应该能穿,你帮我借一身?”   薛见蹙眉:“你觉着我会让你穿别的男人的衣服?”   阿枣:“...”   她已经累的连话都不想说,换好衣服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薛见就躺在她身边,他其实有许多话想问,不过都得等到明天,取了条被子给她盖上,又皱着眉低头瞧见她背上狰狞的伤口,皱了皱眉,拿了治外伤的药品给她涂药。   阿枣晚上睡觉不老实,时不时还要蹬腿,薛见低头看着她露出来雪白的小屁屁,久久不能言语,只能发扬柳下惠的精神,重新用被子把她遮掩严实。   两人相安无事地睡了一晚,早上的时候阿枣小腹又开始酸疼,捂着肚子在床上直‘哎呦’,大夫临走的时候还留了一副调理的方子,却叮嘱是药三分毒,要是不难受的话尽量泡药浴,薛见见她额头冒汗,只得命人煮了药来,亲自哄着她吃下。   阿枣喝了一口差点没吐了,嫌弃道:“这也太难喝了吧。”她以为藿香正气水就已经是噩梦了。   薛见这回没惯着她,捏着她鼻子一口给她灌进去,在她拍桌怒骂之前给她嘴里塞了块蜜饯,却不能抒怀,眉心紧皱:“要我看再苦点你才能长记性,来癸水也是能马虎的?你的身子要紧,为什么要在经期吃寒凉之物?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怎么办?”   阿枣给他这一连三个问句问的直撇嘴:“我为什么你能不知道?”   薛见伸手进去给她暖胃:“贞.洁都是小事,什么都不能比你全须全尾更要紧。”   阿枣想到李兰籍靠近自己的情景,以及他身上的淡淡兰香,头皮都要炸了,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宁可落下病根也不要他碰我!”   薛见不好戳她难受之处,调笑道:“我碰你便无所谓了?”   阿枣额角抽了抽没接话,此时他一手已经伸了进去,正要给她暖胃,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要推他的手:“你干啥!”   薛见挑眉笑道:“羞什么?也不想想昨天谁那般热情,两条腿往我腰上...”   阿枣忍无可忍地捏住他的嘴:“我那是被下了药!”   她本来想竭力忘掉昨晚上的尴尬,但是薛死人头偏偏要提起来。   薛见暂时放弃了调弄:“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知道你单枪匹马地去救人,我心脏险些停了。”   阿枣怒道:“还不是你没跟我说他们是你找人乔装的!我看见我哥的手指脑子都懵了,哪里能想的那般周全?”等她好了一定要把薛见吊起来抽打!   薛见伸手把她揽入怀里:“是我的不是。”   阿枣愣了下,反手揽住他:“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不信你的。”   她抱着薛见半晌,就听他声音里带了些古怪:“昨天怕你生气,一直没告诉你,那燃情丸药性极大,不是一次能解的,之后还会发作数次。”   阿枣:“...” 第83章   如果现在切换慢镜头的话,阿枣的脸就是一点一点变成黄瓜色的,半晌才吐出一个‘擦’。   薛见听不懂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捏住她的嘴:“燃情丸没有解药,只能慢慢泄出去。”他故意用眼神调弄她:“再说我这个出力的人都没抱怨,你这只管享受的有甚可埋怨的?”   阿枣捂着脸,想死的心都有了。薛见其实也没多痛快,尤其是想着自己要是晚来一天,她就只能躺在李兰籍身下任由他亵玩,这么一想他恨不能把发明燃情丸的人一并拖出来碎尸万段。   他说完表情又有些古怪:“一般有两个条件燃情丸才会发作,一是情绪不稳,大喜大悲,或是劳累过度,致使血液快速流通,二是...”   他捏了捏眉心:“不能离男人太近。”   薛见见她一脸生无可恋,拉开她的手,轻轻摸着她的脸:“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阿枣叹了口气:“委屈倒还罢了,就是整天提心吊胆的,那天我假扮成李兰籍被他带走,却没想到正主也过来了,然后我就被他带走去了平城,他本来想...幸好癸水来了,我吃了许多寒凉之物,但是不知怎么的被他发现了,硬是灌了停经的药物,我...”   薛见察觉到她身子微颤,掩住她的嘴:“阿枣,不想说就别说了,你已经安全了。”   阿枣摇了摇头,继续说完,禁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我跑了几回都没成功,他...太可怕了。”   她是真的觉着李兰籍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这种人,爱你的时候你就是天上的明月,不爱你了就对你挖眼割舌,哪怕李兰籍表现的再深情,她也半点没动心。   薛见揽住她的肩头轻拍:“我在。”   阿枣恍惚了一会才说起了正事:“你帮我分析分析,那个霍珏将军你见过了吧?我有一回逃跑被他发现,他还帮我遮掩,就是这回,没有他咱们也不能顺利出平城,而且李兰籍为什么要带我母亲兄长来?他,他会不会真是...”   薛见心头微动,他其实早有猜测,现在差不多确认了七八人,却摸了摸她的脸:“你娘说的对,你不知道为好,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李氏这般害怕儿女知道,想必是怕他们知道了祸及性命。   阿枣鼓了鼓嘴巴,她其实也有些猜测:“好吧。”   她突然又挺直了脊背:“申大姐...大兄弟他们逃出来了没?还有你派来的几个高手,他们怎么样了?”   薛见道:“上回李兰籍带人往城隍庙搜索,申妙见势不好带着人先撤回,现在已经无事了,那些人我也寻后周的皇上要回来了,就在一楼。”   阿枣心里一松:“那就好。”   她抬头又瞧了薛见一眼,正要说话,突然船身一晃,她差点从船上栽下去。   薛见扶稳她,立在窗前一瞧,转向靠过来的阿枣道:“只是寻常风浪,你先去睡一觉,等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阿枣不信,趁他不注意往外瞧了眼,发现几艘快艇向他们的楼船包抄过来,李兰籍一身黑色劲装立在船头,面无表情。   她开始只是惧怕,现在简直头疼,把脑袋往船板上磕了磕:“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薛见道:“都让你别瞧了,放心没事的。”   他胸有成竹,阿枣也定了定心,经过上回的事他再不敢让她离开自己视线,见她已经看见,索性带着她站上了甲板,薛见唇角勾了勾,却无损眼底的狠厉:“李殿下这是还想随我去后周做一回质子?”   李兰籍自打阿枣出现目光就一直锁着她,好像天地之间就剩下他们两人,他秀美如玉的脸上满是执着狂乱,对薛见的话充耳不闻。   阿枣跟他对视了一眼,很快又烦闷地别开目光,可以预见,李兰籍将会成为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梦魇。   很快几艘蜈蚣快艇靠近,薛见竟然吩咐属下按兵不动,等蜈蚣快艇已经靠在楼船边,快艇上的人已经开始登船了,他才重重敲了三下栏杆,常宁让人放了七道颜色不同的烟花。   薛见并不如阿枣诧异,他一早就猜到李兰籍会纠缠过来,所以早有准备,他甚至存了一网打尽的心思,果然信号发出没多久,几队庄朝的水师就赶到了,蜈蚣快艇已经离楼船极近,一时想脱身也难。   薛见张弓搭箭,瞄准李兰籍射了出去,被他侧身避开。   李兰籍要是在薛见发信号的时候立刻走人应当也来得及,但他偏偏不走,借着属下的掩护翻身上了船,一步步向阿枣靠近。薛见神情看似漫不经心,但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剑尖斜指地面。   李兰籍盘发的玉簪断了,三尺青丝在河风中张扬,已经受了重伤,嘴里不断有鲜血溢出来,秀美绝丽的面庞因为这一点红显得格外凄艳,他手下动作不停,目光却仍是地望向阿枣。   阿枣有薛见在,并不担心,只沉默地看向他。   他突然虚晃了一招,稍稍侧开避过薛见刺向要害的长剑,拼着离心脏一寸远的地方挨了一剑,伸手要抓阿枣,阿枣反应极快地退后了一步,他指尖触及她的一片衣角,目中的执着让人心惊肉跳。   “阿枣,跟我...走。”   薛见漠然道:“你把她害成这样,竟还故作深情?”   李兰籍毫不顾忌汩汩冒血的伤口,仰头一笑:“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与她做了十多日的夫妻,怎么能不深情?”   薛见不打算和他缠斗,让他有可乘之机,而是退后几步护住了阿枣。   他见计策被薛见瞧出,眯了眯眼,又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鲜血从指缝里冒了出来,直直地看向阿枣,语调异常轻柔:“跟我回后周,庄朝虽美,后周也不差,你不喜欢我那些姬妾,我把她们全都杀了,你要是喜欢庄朝景致,我就给你修园子,我会每天都让人给你做许多衣裳首饰,把你打扮的很好看...”   他不是不知道这回来带人九死一生,但还是孤注一掷。   阿枣打断他:“我喜欢薛见!”   薛见和李兰籍齐齐一愣,阿枣毫不犹豫地道:“我爱锦衣华服,也喜欢珍馐佳肴,但我更喜欢薛见,比这些加起来乘以一百倍都喜欢。”   她深吸了口气:“后周再好,只有你这一样,就十万个不好了。”   李兰籍握住短剑的手硬生生顿住,薛见毫不犹豫地把他踢下甲板,阿枣就看他从船身上滚落,手指想要抠住船板,却没握住,直直地掉进了青碧色的河水里,血迹一点一点漫上来,很快又被涛涛河水冲散了。   李兰籍浸在水里,却透过粼粼波光的看着她的脸。   她要回庄朝,那么这会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什么时候如此疯狂地想要得到她?   不记得了。   ......   阿枣见他掉入水中都愣了下,李兰籍带来的手下,见自己主子已死,也都没了斗志,发疯似的冲进水里想把人捞出来,薛见蹙眉道:“全杀了。”   阿枣摇了摇头,抬手一指,远远地又有几队水师赶来,上面的旗号确实后周的,薛见对李兰籍嫌恶至极,一时失了冷静,这才吩咐道:“走吧。”   常宁又打了旗号,所有船开始撤退,后周的水师显然也没有打仗的想法,只是来抢救李兰籍带来的残兵败将。   薛见等彻底走远了,才揽着阿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阿枣愣了下:“我早上起来忘洗脸了。”   薛见:“...\"   他捏住她的下巴:“少装傻,你知道我问的哪一句。”   阿枣撇撇嘴:“我喜欢你,睡都被你睡了还能喜欢谁?”   她虽然说的痛快,但薛见听着却毫无成就感,不满道:“敷衍了事。“   阿枣禁不住看着他,原书的作者创造了两个相似的角色,李兰籍和薛见的风采气度,心机性格,乃至喜欢的衣服摆设都有些一致,有时候阿枣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喜欢薛见不喜欢李兰籍。   但她现在明白了,两人其实截然不同,上回李兰籍硬给她灌下停经的药物我,他不是不知道对身子有害,但觉着自己快活更重要,他也知道阿枣喜欢薛见,但一个玩物的心思重要吗?   在李兰籍心里,她和那些姬妾玩物没什么分别,只是一个喜欢的多,一个喜欢的少罢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看薛见简直浑身都闪烁着圣父的光辉,她心里很是感慨,抬头认真地瞧着薛见:“我喜欢殿下。”   薛见满意地唇角松了松,就听她感叹道:“你比李兰籍强太多了。”   薛见:“...”   她没注意到薛见的脸色,又问道:“你说李兰籍死了没?”   薛见缓缓道:“八成没死,两成死了。”   阿枣不禁点了点头,那可是要当boss的人,死的那么容易主角怎么打怪升级。   薛见摸了摸她的脸:“从今以后,你的欢喜就是我的欢喜,你的忧愁就是我的忧愁。”‘   阿枣脸上红了红,却仍旧坚定地推开他:“擦你说归说离我远点,我快把持不住了!” 第84章   最了解一个人的永远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对手。这句话套用在薛见和李兰籍身上可以说是十分贴切了,李兰籍当真没死,他落水之后被底下人救了上来,后周皇帝得知他为了女人这般不要命了,气的把书房里能砸的都砸了个遍,命人强行把他押送回都城,禁足了好些时候,直到皇上寿诞他才被放出来。   李兰籍低头看着自己亲手雕的肖像出神,他打小就喜欢做这些小玩意,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不务正业,只有她能明白这些东西的心血和意义,人生得一知己却不能常留身边,可以说是平生恨事。   两人相处的这十来日,没过一日他就更喜欢她一些,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么诱人。   他把雕像收好,抬腿出了门。   后周皇上性子好动,不爱在宫里窝着,借了外戚的楼船设宴款待朝臣。李兰籍收拾整齐,一身紫色皇子常服,衬的他面白如玉,还有种别样神秘。皇上见他这般隆重打扮气就消了不少,训斥了几句就让他入座,他无视了几个皇兄幸灾乐祸的目光,径直就坐,坐下之后看了霍珏一眼。   寿阳长公主以强势著称,现在她温顺地靠在霍珏身边,时不时向他投去仰赖的目光,哪有半分强势的模样?   李兰籍勾唇一笑,等宴散了,他才起身拱手道:“父皇,儿臣有一礼物要献给您。”   皇帝点了点头,李兰籍命人推了囚车上来,里面是‘李氏’和‘沈入扣’,霍珏的脸色微变,很快又垂下眼抚着酒盏。皇帝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兰籍并不知这两人是替身,唇角一勾,也不卖关子:“我在庄朝的时候无意中碰见这两人,后来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两人分别是霍驸马的原配和嫡子,霍驸马,你不是后周云梦人士,一直未曾婚配吗?这两人你如何解释?”   霍珏当然也不知道这二人是替身,面不改色地放下酒盏:“殿下疯了不成?”   寿阳也极为不悦:“老三你怎么能无凭无据乱说?”   李兰籍又是一笑:“我在庄朝查过,确有其事,要不这样,劳烦驸马一件事,你要么杀了这二人,要么滴血认亲?如何?”   他当年去庄朝之前就怀疑过霍珏身份,但是霍珏反应更快,把他算计到庄朝做了质子。他原本想私下以此威胁霍珏为他做事,但近日看霍珏表现,这事必不能成型,也罢,与其与狼共舞,不如直接挑明。   他垂下眼,他虽然没了阿枣,但是还有后周,只要后周落在他手里,未尝不能强过庄朝。   霍珏重重一拍桌:“荒唐,殿下做出如此滑稽之事,凭什么要让我配合?!”   李兰籍唇角高扬:“这么说,驸马是执意不答应了。”   滴血认亲自是不能,但他更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骨血,他顿了下才道:“我为什么要配合殿下演一出闹剧?我虽不惧杀人,但也不是嗜杀之人,不可能凭殿下一句话杀害无辜之人!”   寿阳公主也道:“是啊,皇上过寿诞见血,多么不吉利?”   当皇帝的一般来说疑心病都比较重,虽然霍珏说的也算有理,但皇上还是忍不住转头瞧了他一眼,面露疑惑。   薛见选的两个替身都是他的心腹死士,而且为人灵变,他们知道薛见选自己就是为了知道李兰籍为什么对沈家这般关注,现在看来就是因为这位霍驸马了。   演沈入扣的那个忙在囚车里磕头道:“草民叩见皇上,皇上明鉴,草民是真的没见过什么霍将军,草民原来在山里种地,李殿下过来说草民和霍将军生的相似,然后强行绑架了我帮我易容,我今日才得以重见天日,不信皇上可卸去易容一看。”   李兰籍错愕,皇上也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命人取了卸容的东西来,果然易容底下的是另一张脸,只是脸部轮廓和沈入扣有几分相似罢了,乔装李氏那个也是如此。   李兰籍心念一转就知道是谁做的,五指根根收紧,不过他也算光棍,立刻跪下:“父皇恕罪,儿臣知错,儿臣不该受歹人蒙蔽,险些坑害了霍将军。”他说完抬头看了眼后周皇帝,面有深意。   后周皇帝却目露深思,方才李兰籍那愕然神情不似佐伪,说不准其中有隐情,他沉声道:“老三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躬身退下,李兰籍心中稍定,既然父皇留下自己,说明还是起了疑心。   霍珏带着寿阳公主出了宫,寿阳公主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劝慰他:“老三去了庄朝几年,性情大变也是难免的,你别往心里去。”   霍珏漫不经心地答应了,带着寿阳公主进了一处风味馆子,她捂嘴笑他:“可是方才没吃饱?”   霍珏笑着点了点头,他趁着寿阳公主不注意,把两张极细的纸条放在了烛台下——一封给离得最近的薛见,一封给庄朝皇上。   两人吃完了之后,他扬头看了眼后周的夜色,不若庄朝繁星璀璨。   终于到了动手的时候。   不过此是后话,暂时说到这里。   ......   阿枣虽说快把持不住,但还硬是忍住了,不到十二个时辰已经嘿嘿嘿了四回,虽然没有真正入巷,但也够要命的了。   她方才动了下又觉着背上的伤疼了起来,薛见拿了伤药,不顾她的抗议,三两下把她的衣服拉下来,碰了碰那条红肿的鞭痕:“还疼吗?”   鞭痕昨日肿的发亮,今天已经好了许多,但阿枣还是倒抽了口气,薛见瞧的更是心疼,用纱布沾了药给她一点点抹上,伤药估计还有镇痛的功效,涂完之后就没那么疼了,她苦中作乐:“幸好天气转凉了,不然化脓发炎可就麻烦了。”   薛见捏住她的嘴:“闭嘴。”   他上完药又笑问道:“真的不要我帮你?”   阿枣当然知道他是哪种帮法,翻了个白眼作为回答,薛见挑唇笑道:“若是觉着身上不对就说出来,我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想看你难受。”   阿枣:“...”   接下来过了风平浪静的两天,众人终于抵达了寻阳,阿枣终于踏上庄朝的土地,心里说不出的踏实,想着想着她不禁一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居然把庄朝当成故乡了。   她抬头对薛见道:“一个月没见我娘和我哥,有点想他们,要不我先回京城?”   薛见可不会让她再离开自己的视线,摇头道:“你回了京城怕是不容易再过来,再说你身上的残余的药性还在,要是发作了怎么办?”   阿枣:“...”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他又笑了笑:“不过你也别怕,你要是想他们,我就让你帮你捎书信回去。”   阿枣点头答应了,薛见在众人的簇拥下下了船,他就带着她住进了寻阳的刺史府里。   薛见一到寻阳就忙的脚不沾地,每天天刚亮就出去,晚上月上柳梢了才回来,两人有时候话都说不上,唯一的好处就是阿枣离薛见远了,那药性就不怎么发作。   阿枣被薛见带来寻阳之前新开了一本,秉持着只要有口气在就不能坑文的心念,她最近也开始提笔继续更新。   薛见进了主院,瞧见屋里灯火通明,进去问道:“你又发作了?”   阿枣放下笔鄙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正盼着我发作呢?”   薛见笑而不答:“有没有按时吃药?”阿枣点了点头:“我让人给你留了宵夜,你吃点吧。”她又随口问道:“你最近究竟忙什么呢?每天披星戴月的。”   薛见也不瞒她:“剿匪,最近常有匪徒骚扰庄朝百姓。”   阿枣道:“剿匪至于那么大动静吗?”   薛见随意转了转调羹:“剿匪不至于,要是那匪徒有大半是后周人就至于了。”   阿枣现在学着自己思考:“你是说,后周的假扮成匪徒作乱?骚扰咱们边界?”   薛见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不管是不是,这是个发兵的好由头。”   这回阿枣就听不明白了,不过还是道:“那你就剿啊。”   薛见斜了她一眼:“寻阳泱泱十万大山,毒虫瘴气遍地,他们对山地熟悉,往山里一躲就没事了。”   阿枣大大咧咧地道:“那就想法子把他们勾出来呗。”   薛见懒洋洋道:“这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他们首领听说极好美色,美人计定然有用。”   阿枣点头道:“还必须得是绝色美人,你打算选谁?”   薛见道:“大户的嫡女他们不舍得,庶女又拿不出手,小户人家美人不多,绝色更难寻,要是不能临危不乱,那计策必然要落空,反倒打草惊蛇。”   阿枣指着自己的脸,调侃道:“你看我怎么样,我好看不?”   薛见脸色一沉:“你想都别想。”   阿枣给他的黑脸吓了一跳,目光在屋里左右乱扫,突然瞧见自己新做的衣裙,又看着薛见俊雅如天人的脸以及眼角那一点泪痣,猥琐地嘿嘿嘿嘿嘿起来,扑过去揽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薛见:“...\"   写小说的人太可怕了。 第85章   阿枣兴冲冲地问道:“你觉着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薛见皮笑肉不笑:“不怎么样。   阿枣拍着大腿道:“哪里不好了,正巧申妙不在,既然是你要剿匪,那你出面简直不能更完美,还不用累着别人!”   薛见瞧了眼她脸上的坏笑:“我手下不缺人才。”   阿枣开始在床上打滚:“我都可以女扮男装你为什么不能男扮女装!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薛见:“...”   阿枣其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要是能见薛见穿一次女装那她这辈子就值了!她滚了会儿见薛见没反应,既然威逼不成就只能利诱了,她直起身握住薛见的手,冲他抛了个媚眼:“也不让你白出力,只要你肯穿女装去剿匪,我就好好犒劳你,怎么样?”   听着还不错。薛见:“...你为什么坚持让我穿女装?你未来的夫君做下这种事你不觉着丢人吗?”   阿枣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她想看热闹,再说虽然她没有八两重,但是可以让薛见扮成女人她一展雄风啊!   她诚恳道:“我是为了寻阳的民众和你的前程着想,再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指定不会说出去的。”   她说完又扭腰道:“再说你不觉着这很有闺房之乐吗?”   他只听说过画眉添妆这等闺房之乐,为什么自家这个的闺房之乐这么...惊世骇俗。   他没说话,只斜晲了阿枣一眼,她为了骗薛见试一回女装也豁出去了,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说实话,男人穿女装会让我特别亢奋,没准一高兴我就准你...”她忍着脸红说了几个字。   薛见听说有这般福利,神色才松了松:“当真?”   阿枣拼命点头,他沉吟道:“空口无凭,你得立个字据。”   阿枣为了一展雄风也是拼了,低头写下了丧权辱国的十来条条约,最后还被薛见逼着按下了手印,他这才淡淡道:“让绣娘赶着做衣裳吧。”   阿枣喜笑颜开,忙不迭让绣娘准备去了,薛见虽说为了福利答应她,但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换做一年前,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这一天,这么看来果然是被阿枣洗脑了。   阿枣一口气让绣娘赶制了好几件,选了一套最花里胡哨的递给他:“试试呗!”   薛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套衣服,阿枣极力怂恿道:“快穿上试试,你穿肯定好看。”   薛见在心里已经把阿枣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无数遍,全靠福利支撑,他面沉如水地接过衣裙,阿枣兴冲冲地帮他换上。   他虽然好看,但却并不女气,这身衣裳他穿上就好像灭霸带了个蝴蝶结卖萌...当然他长的可比灭霸帅多了,总之画风相当不搭。   阿枣围着他打量了几圈,取出妆奁来给他涂涂抹抹,平日就算再威风凛凛的人这时候也没有了威风,薛见瞧得闹心,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她也没怎么给他涂抹,就是稍微修了下眉毛,再把脸部轮廓柔化了一下,又给他换了个发型,然后痴痴地托腮瞧着他。   薛见本就生的极俊美,女版的他不若往日俊挺,但多了几分慵懒的风情,唇红齿白,凤眼含情,宛如天上神人,让人不敢轻亵——阿枣看的幻肢都有反应了!   他过了会才睁开眼,阿枣捧过来铜镜:“你要不要瞧一眼?”   薛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阿枣也不再强逼,看着他苍蝇式地搓手,扑过去搂住他嘿嘿笑道:“小美人,你就从了少爷我吧,我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银的戴银的!”   她低头瞧了眼:“美人你怎么没有胸!”   薛见:“...”   不能直视写小说的人的节操。   薛见头疼归头疼,但还是接住飞来的艳福,两人就势倒在床上,阿枣正在努力调戏:“小美人,你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啊,怎地就生的这般水灵,小爷我...啊~~~~”   她吃了燃情丸最近身子敏感,薛见稍微一碰就受不得,他一手探进去抚着她的腰窝,阿枣立刻软了,也没法调戏人了,鼻息咻咻地瞪着他,但在薛见看来这一眼和邀请无疑。   他随手取了根用来做装饰的孔雀翎,轻轻搔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小爷?”   阿枣秒怂,幻肢也没了:“我错了...你先放开我。”   薛见瞧了眼桌上她签下的条约:“自己签的契你忘了?我要做什么你不能拒绝。”   他说着已经挑开她衣襟,孔雀翎的前段在她身前打转,尤其是在两堆软雪处逗留了许久,她吃不住刺激,药力很快又发作起来,脸色涨红。   他不紧不慢地移到小腹:“少爷觉着可还满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穿着一身女人的衣裙,脸上还带着妆容,却脸不红气不喘。   阿枣想躲,他手里的羽毛就跟长了眼睛似的,随时都能追踪过来,她苦着脸道:“满意,满意。”   薛见随手拉下床幔,让她无处可逃,俯首含住娇嫩的一点,绵软香甜,阿枣没多久就丢盔弃甲开始嘤嘤嘤了。   两人不知道纠缠了多久,阿枣前面两点的皮差点给他吮吸破了,薛见也险没克制住,幸好念着她身子还没养好,及时踩了刹车。   阿枣就是嘴巴厉害,行动起来却没什么力气,给他折腾了几回就躺在枕头上直喘气,薛见在她耳尖咬了下:“小坏蛋,自个爽快完了就不管我了?”   他穿着女装说这话还真有点祸国妖孽的意思,阿枣听话听音,忍不住往他身下瞄了眼,就见裙子处鼓起一块——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这算是标准的大**萌妹了吧!   阿枣看了一看神情都有点恍惚,被薛见硬拉着手,他烦躁地扯开自己的绣花腰带,拉着她的手硬按在那里,咬了咬她的唇瓣:“少爷可还满意?”   好烫好大好粗...平时瞧薛见的脸真看不出来他居然这般...天赋异禀,裙子底下是野兽啊。   阿枣:“...”   她喃喃道:“满意,要是长在我身上就更满意了。”   薛见:“...”   帷幔外就听见几声细细的惊喘,久久没有响动,过了良久阿枣求饶的声音才传出来:“殿下,我的手要断了...”   又过了会薛见才彻底没了动静,阿枣红着脸,满面痛不欲生地去洗手了,他换了寝衣,命人换了单子被褥,见阿枣的手腕直抖,拿着她签的条约调笑道:“这才完成了一条你就这样了,剩下的可怎么办?”   阿枣一点不后悔:“累死之前能看一眼你穿女装也值了!”   薛见:“...”   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薛见既答应了,第二日早上就得换了女装去完成剿匪,阿枣私心觉着薛见女装给她看就好了,就没让他再穿花裙子,只是给他挑了一件比较中性的衣裳,又稍微处理了一下眉眼和面庞才让他出去,坚持没让阿枣跟过去,即使如此,薛见还是铁青着一张脸,除了常宁都没叫自己的嫡系部下。   薛见冒充城中大户人家的孩子,去山里为父母祈福,他坐在马车里全程黑着脸,不过马车布置的十分张扬,谁瞧见了都要回头看一眼。   这般动静很快引起了山里匪徒的注意,这阵仗一瞧就是有钱人家,薛见就端坐在马车里,只能透过纱帘看见侧脸,黛眉凤眼,鼻梁挺直,嘴唇微抿,别样诱惑,仅仅是侧脸就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探路的山匪立刻回去,给自家山匪头子眉飞色舞地讲述那家大户小姐有多貌美,头子是好色如命之辈,一听有个谪仙妙人进山,而且还没带多少护卫,心里痒的不得了,连可能是个圈套都顾不得想,先是带人远远地瞧了眼,果然是个天仙,而且还是少见的冷美人,他立刻带着人在隐蔽之处埋伏,准备把美人掳回来给自己当压寨夫人。   薛见靠在车围子上闭目养神,用尽全力忽视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前面一阵嘈杂,他往外瞧了眼,路上设了路障和绊马索,山匪头子料想她一弱女子也伤不着自己,大大咧咧地带着人骑马到美人车前:“不知姑娘芳龄几何?我今年刚过而立,尚未婚配,对姑娘有倾慕之心,你不若随了我去,咱们去山上做一对快活夫妻。”   站在马车边的常宁扮作丫鬟,他本来还十分不愿意,现在戏瘾也上来了,掐着嗓子道:“大胆,你知道车里的是谁吗?!”   山匪头子被喝了一句,也懒得扮作斯文人,伸手进去道:“知道,是老子未来的夫人,夫人快出来,让老子瞧瞧你的脸,然后亲亲你的小嘴。”   薛见:“...”   常宁:“...”   常宁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烛。   薛见唯一庆幸的是没让阿枣跟过来,不然她一辈子的笑料就有了。   山匪头子从纱帘瞧见美人唇角微抿,还道美人是害羞,身上就要把人拽出来。   薛见面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用阿枣给的去容的东西擦了脸,脱下骚里骚气的外衣,披上大氅,抬手捏住山匪头子的手。   山匪头子还道美人害怕,要从了自己,大喜过望,正要捏一捏美人的软手,却突然痛叫了声,手腕处一阵大力传来,他手臂直接被拧断了,接着被一脚踢出几米远,薛见面无表情站出来,漠然看着他。   山匪头子:“???” 第86章   山匪头子也没想到心心念念的的妙人竟成了个大老爷们,懵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被下了套,捂着手臂跳起来:“后退后退!”   薛见并不女气,但他俊美之处,女子都望尘莫及。他疼的哆哆嗦嗦,还是不死心:“你,你是女生男相?”   薛见拢了拢大氅下了马车:“动手。”   随着他一声吩咐,几十个好手从山崖上纵跃下来,把这些山匪团团围住,山匪头子大概是觉着自己的初恋就这般丧失了,急怒攻心喷出一口血来,一边招架一边哀怨深情地看向薛见:“你可是老子这辈子唯一看上眼的女人,没想到,没想到...”   薛见:“...”   他恨不能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随手拗断了一个冲过来人的脖子,擦了擦手皱眉道:“只留几个活口,剩下的都杀了。”   薛见带来的都是顶尖高手,并不是这些悍匪可比的,转眼就占了上风,他看局势出不了什么岔子,就不再多看,又吩咐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威逼也好拷打也罢,我要从他们嘴里听见他们是后周派来扰乱我庄朝边境这句话。”   常宁紧接着道:“不光他们是不是真的从后周来的,都得有签字画押的供状。”   他说完转头问道:“殿下真的要对后周兴兵?”   薛见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总不能由着他们白白骚扰寻阳那么久,若是丢开不管,庄朝岂不是成了软柿子?”   但是发兵也得有个合理的由头,不然他哪怕打赢了都得跟李兰籍一样被禁足,到时候真是得不偿失,所以他想到拿这些有不少后周人的悍匪作伐,不管他们是不是后周派来的,嘴里都不能吐出一个‘不’字。   他说完转头随意瞧了眼,见常宁一身丫鬟装束简直辣眼睛,不能直视地转过脸。   薛见把这边的事打点停当已经是傍晚,阿枣不见他还好,一见他简直笑到生活不能自理,捶桌笑的腰疼:“压寨,.,压寨夫人你回来了?”   薛见:“...”   他一把把阿枣掀在床上,咬牙捏着她的两腮:“谁告诉你的?”   阿枣仍旧不知死活地大笑:“常宁啊,我吓唬吓唬他就什么都说了!哈哈哈哈薛美人,被人调戏的感觉可好?”   她笑的浑身乱颤:“不过说实话,常宁的女装扮相跟你可没法比,差了有一条黄河那么远!”   薛见面无表情地要让她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调戏,一手已经探进她衣服里,一手扯下了床幔,等阿枣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给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了。   他拉着她很是折腾了一阵,到了半夜止了动静,这时候屋外有人有事要回报,他取过被子盖住熟睡的阿枣,出门去问话。   常宁先是道:“殿下,那些山匪已经招认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薛见点了点头,常宁又递出一个蜡封的信封:“这是从后周送来的秘信。“   薛见轻轻挑眉,展开信一看,唇畔含笑:“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这晚薛见收到信之后就格外忙碌,要说前几日他还能在府里待些时候,现在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只大略跟阿枣说了一下他要干嘛,阿枣知道皇上难得放他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出来,他自然要趁机大展拳脚,再把兵权收归掌中,她能理解他的忙碌,只是暗恼自己不能像书里的方如是一样给他出谋划策。   他一走阿枣再没了事情做,就在家勤奋码字,然后再飞鸽传书给掌柜的。   转眼到了入冬,薛见又有近一个月没回府上,这差不多是他离开最长的一次了,阿枣正犹豫要不要给他捎带些东西,就是这日深夜,薛见突然回来了,带着一身风雪寒气。   阿枣腾的惊醒了,见他手上脖子上血迹斑斑,额角还有一块擦伤,身上的大氅也破了一块,她好悬没吓死,慌忙跳下床赤脚跑过去抱住他:“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薛见忙轻拍她的背道:“没事的,这血迹都是别人的,我没受伤。”   他又笑了笑:“本是急着来见你,早知道你吓成这样我就先处理伤口再回来了。”   薛见惯常情绪不外露,但是今天眉梢都带着淡淡喜意,她问道:“你立功了?”   薛见唇角一勾:“怕你担心才一直瞒着你,我这些日子是出去带兵了。”他顿了顿道“直到今日,连下后周三城。”   连下三城的功劳不可谓不大,更何况还都是重要城市,当初二皇子不过居中指挥了几场战役都得了郡王的封号,薛见这样封赏想必更厚。   阿枣却没听见后一句,听到带兵两个字就跳起来踹了他一脚:“君子不立危墙,你居中策应不就行了?一个皇子,跑去捣什么乱啊!”她倒是知道寻阳在打仗,却只以为薛见在外统筹筹谋,没想到他自己竟然也上了战场!   他这次回来,一路上都是问战况如何,就连常宁等人都不能免俗,她是头一个问自己安危的,薛见心头一暖,握住她的脚捏了捏:“放心,我敢去自然是有把握的。”   阿枣还是完全不能放心,气的抡圆了拳头锤了他几下,他看上去心情真的极好,还玩笑道:“看来我不在家,你的功夫也没落下。”   阿枣没理他,脑补了一下血肉横飞刀剑无眼的场景就心惊胆战,一屁股坐在床下生闷气,薛见也陪着她坐下:“你也别想的太严重,我跟去只是为了便于指挥,笼络军心,又不要我亲自上前打仗。”   阿枣本来还恼着,见他神情倦怠心里又软了:“我让人给你烧热水再准备夜宵。”   薛见一把拉住她:“那些自有下人准备,你只管留下来陪我。”   阿枣撇撇嘴,斜晲他一眼:“你很高兴?”   薛见勾了勾唇角:“自然不会有你我大婚的时候高兴。”   阿枣给他扔了个白眼,薛见突然搂住她,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阿枣,我真的很高兴。”   阿枣一直以为他的心思只有神仙才能知道,听他这样说不觉愣了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你这匹千里马终于有机会跑一跑了。”   薛见道:“也不全是这个。我是想有朝一日庄朝必能一统天下,称霸四海。”   阿枣愣了下,薛见也自知失言,正好此时热水桶抬上来,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起身去洗漱。   她跟在他身后要看他身上的伤势,等到身上的血泥被冲刷干净之后,他身上果然只有几处擦伤,阿枣忙取了药膏来给他涂药,难免又絮叨他几句,薛见一概含笑听了。   阿枣一边忙活一边问道:“我虽然没打过仗,也知道不是个轻松活,打个三年五年都不稀奇,你怎么三个月就下了三城,这也太顺利了些。”   因为有霍珏里应外合,..薛见沉吟片刻,霍珏的身份暂时还没公布,他也只笑了笑:“我放下话去,要是他们三日之内不投降,我就进军屠城,他们没过一日就开门相迎了。”   阿枣想到屠城之后尸山血海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寒颤:“要是他们过了三日期限...你真的会屠城吗?”   薛见闭目躺在浴桶里,没有接话,阿枣心里沉了沉,不大想说这个话题了:“我离家也快半年了,还挺想念家里人的,你这刺史要任三年,我不会真的三年后才能见到我哥我娘了吧?”   薛见微微直起身子亲了亲她的下巴:“别怕,离回京不远了。”   薛见料事一向准确,果然不到十天宫里就来了信,让薛见先卸了差事,回京听候封赏。   阿枣就算想回家,听了这样的圣旨也愤愤不平:“这三座城池是你辛苦打下的,凭什么让你现在回去?这不是明摆着要夺你的功劳吗!”   薛见眼看着就要当一方诸侯,结果被这一道圣旨硬召回去,他只笑笑:“是你的东西,旁人也抢不走,早晚会回到你手里来的。”   阿枣一想这位以后可是要坐拥江山的主儿,于是也笑了:“你都不急,我也不急了。”   皇上那边催的急,薛见辞别了寻阳的官员就登船回京,急死忙活赶了半个月,这才到了京城,他带着阿枣摆着仪仗进程,就见城门口也摆了全套的仪仗,阿枣见这架势还以为皇上亲自来接人了呢,没想到定睛一看,居然是二殿下。   阿枣这时候自然易容成沈入扣,她随着薛见下了马车,就见二殿下摆了三把曲柄九龙伞、四把直柄龙伞、二把直柄瑞草伞,还有什么龙旗豹尾香盆等等,竟然大半是皇太子的规制,他区区一个郡王,凭什么用这样的仪仗?   她转向薛见,薛见似是没瞧见,神色如常地和二殿下见礼,二殿下笑了笑:“父皇有事在身,不能亲身来接你,所以赏了我仪仗让我来迎你。”他又佯做亲热地在薛见胸口顶了一拳:“行啊你老四,短短半年的功夫,竟然立下了汗马功劳,我这个做哥哥的倒是落在你后面了。”   前面的话听着是捧薛见,实际上却是变相的炫耀,阿枣皱了皱眉,薛见神色如常:“一点小事,跟二哥自然是不敢比的。”   兄弟俩互相吹捧着进了京,阿枣听的叹为观止,二殿下把薛见送到家门口才告辞,临走之前道:“父皇让你先收拾打点一二,明日再回宫复命。”   阿枣等二皇子走了,迫不及待地跟薛见咬耳朵:“二殿下就是一张嘴说得好听,用什么皇太子仪仗接你,摆明了就是要给你下马威吗。”   薛见笑着把玩她的青丝:“你瞧出来了?”   阿枣有意卖弄,得意洋洋地道:“他原本是几个皇子中最出众的,现在你后来居上,他那点战绩一下被比的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给你来了个下马威,告诉你他才是最得宠的,我说的对不?\"   薛见啧了声:“连你都瞧出来了。”   阿枣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个‘连’字,别以为只有你会算计,我也是很厉害的!”   薛见失笑道:“是了,我家阿枣卿卿最是聪明不过。”   阿枣用手肘把他撞了一下:“殿下,你说你这回回来皇上会怎么封赏你?会不会也给你个郡王?”   薛见一笑:“这可说不准。”   阿枣道:“我就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薛见表情有些神秘:“不光是我有喜事,你们家的喜事怕是也要近了。”   阿枣追问了几句,见他笑而不答也就不跟他扯,最主要的是她心里隐约有了预感,她帮他安置了一下就要回家:“我得先去看看我娘和我哥。”   薛见理解她的心情,命人备下快马送她回家。   阿枣迫不及待地跑到巷子里,却瞧见李氏和一个富态的中年女子在吵架,李氏素不爱跟人相争,愤愤撂下一句:“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转身就要回屋,那富态女子却不依不饶,扯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走,仍旧叫骂不休,看样子还有些喊人来打架的意思。   李氏脸色难看,那女子仍骂着‘贱妇!□□养的...好不讲道理的东西...’,看那样子怕是要上手,阿枣一瞧就炸了,立刻翻身下马,握住那富态女子的手腕一推,劈手就赏了她一耳光。   要是搁在原来她也不敢说打人就打人,现在她出去一趟长了不少见识,也不怕一个泼妇。那泼妇扬手就要还击,被阿枣又在另一边脸上赏了一掌:“叫什么叫?!我乃堂堂朝廷命官,赶在官员院子门口叫嚣,你不要命了不成?!”   泼妇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好不喜庆,正欲撒泼,薛见派来的几个护卫就见机极快地站在她身侧帮她助威,泼妇见势就是一怂,撂下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回头叫人来收拾你们!”   阿枣和几个护卫都笑了,她转身扶住李氏:“娘,你没事吧?哥哥呢?他怎么也没来帮忙?”   李氏见她回来,竟欢喜的愣住了,半晌才搂着她:“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娘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她又解释道:“你哥上街买纸笔去了,你快进来,咱们好好说一说。”   虽然阿枣经常寄家书回来,但李氏仍把她看了又看,确定闺女无碍之后才放下心来,摸了摸她的脸:“怎么瞧着你瘦了?”   阿枣笑道:“哪有的事,我明明胖了,娘,刚才那女人是谁啊?怎么这般张狂?”   李氏嫌恶道:“谁知道,隔壁新搬来一家人,整日打人骂狗的不消停,行事也嚣张跋扈,神叨的不行。”   她气道:“我看咱们院后面有块空地,按说这空地就属于咱们家的,我就把空地垦了一遍,准备种些菜蔬,还能省下一笔开销,谁想到他们就凑过来,非说那块空地是他们的,他们要留着搭下人住的屋儿,还要我赔偿他们钱,有病。”   她骂着骂着自己也笑了:“这伙人还说自己是什么皇亲国戚,说是什么国舅爷,真笑死人。”两任国舅都出身公府,他是哪门子国舅?   阿枣也笑了,原来是一群脑残:“娘别担心,我回头想个法子整治他们一番他们就老实了。”她没把这群蠢货放在眼里,顿了下又道:“这半年您和哥哥怎么样?”   李氏喜笑颜开,跟她絮絮道:“你哥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的假扮他,我在京里也挺好,有位姓方的姑娘常来帮扶我,还有个叫‘阿寻’的,也经常来帮咱们。”   姓方的她知道,肯定就是方如是,她对沈入扣一直有点意思,但是另一个是谁?阿枣奇道:“阿寻是哪个?”   李氏道:“上回她的马车不小心把我带了一下,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没少来帮忙,一来二去我跟她就熟了,见她这样送东送西的,我反而过意不去了。”   阿枣笑着劝慰了几句,又把一路的惊险减去,说些路上的风光给她,她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下:“娘,你知道霍珏这个名字不?”   李氏愣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阿枣见她神情不似作伪,猜测霍珏可能是换了名字,她正要说话,正巧沈入扣这时候推门进来,阿枣高兴的不行,跳过椅子给亲哥了一个熊抱:“哥,你回来了!”   沈入扣见着妹妹也很是惊喜,拉着她说个不住,一家人叙话叙到半夜。   阿枣休息了一天就得去薛见府上当差,才准备换官服,突然想到她哥现在已经好了,就把洗好的官服给他送过去:“哥,你好几年没当差了,今儿先去殿下府上练练手吧?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就回来问我,再不成我顶你一阵也是可以的。”   阿枣告诉母女二人薛见发现她是女子的事,不过他不但没有责罚,反而还帮她遮掩,母子俩都觉着四殿下真是大好人呐!   沈入扣也不想让妹妹太过劳碌,点头答应了,他刚到府上就被薛见叫过去。   薛见正在看公文,头也没抬地就想把人搂到怀里,沈入扣看见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殿下?”   薛见愣了下,这才抬起头来,他原来看阿枣假扮的沈入扣和真的沈入扣还要区分片刻,现在一眼就能瞧出来,笔尖微顿:“沈入扣?”   沈入扣知道他的意思,拱手道:“正是卑职。”   薛见眯了眯眼,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好干。”   沈入扣更觉着他人品极好,连连道谢。   结果就是这位人品很好的殿下,活生生挑了他一天的刺,他抄录公文某个字多了个部首,也不知道薛见怎么就能瞧出来,直接给他打了下来:“重新抄一遍。”   沈入扣只得又重新抄,顺道还把账目算了请薛见过目,他只瞧了一眼:“装订歪了,拆了重新装。”   沈入扣又可怜巴巴地拆了重装,薛见却又指着一间院子:“你为什么没安排人洒扫?这个月的月俸减半。”   沈入扣:“...”   他一脸懵逼地挨到下差,薛见叫住他,不冷不热地问道:“令妹在家呆的可好?”   沈入扣怔怔地点了点头:“挺好的。”   薛见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让她好好待着。”有本事待到他亲自上门拿人!   沈入扣生无可恋地回了家里,正要问问他做错了哪里,突然见街口摆开了仪仗,有个内侍手捧圣旨老远地骑马而来,不少邻居都探头瞧热闹。   沈家一家子齐齐愣了下,就见那内侍往沈家这边走过来,他对着沈入扣微微一笑:“劳烦沈大人行个方便,让咱家入内宣旨吧?”   沈入扣连忙让开,内侍抬腿走进去,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御前侍卫抬了五六个大号的箱笼,沈家人更是满脸茫然无措。   其实按理来说宣旨应该摆香案截止的,不过沈家没那个条件,内侍也不刁难,就站在院中宣旨,骈四俪六云里雾里地说了一通,最后才道“...封夫人李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封长子沈入扣为侯府宗册世子...”   沈家人眼睛险些没瞪出眼眶,这可不是寻常封赏啊,不光是侯爵和侯爵夫人位份,而且这爵位还是世袭罔替的,可不是那些降等袭爵可比的,就是京城这等世袭罔替的爵位也不多见,可谓是无上荣宠了!   尤其是李氏,给惊的三魂没了七魄,内侍小声催促:“还请李夫人接旨。”   李氏怔怔地双手接过圣旨:“这...”   内侍笑着拱手道:“沈大人...哦,现在该称侯爷了,侯爷多年不在家中,您诧异也是常理,过几日等侯爷归京让他跟您细说吧,侯爷这回立下大功,福泽家人,这些都是皇上亲口赏赐的。”   他一指地上摆着的几个箱笼:“这里面是诰命的霞帔和文书玉册,里面还有两份房契地契,圣上赏了两座宅子,他知道您家放置不便,所以那些金银珠宝古董玩物都放在宅子里,您选个时候去清点清点。”   他再说什么李氏都没有听见,只听到‘归京’二字,神情就恍惚了起来。 第87章   阿枣也是震惊的不能回神,她起身谦和地送走内侍,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霍珏真是卧底,那当初李兰籍八成是怀疑了霍珏的身份,到了后周之后蓄意接近沈入扣,想要从他口中探听霍珏的事,后来沈入扣疯了之后,他又想法接近沈丝丝,而当时霍珏远在后周并不知道此事,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当时原书里李兰籍回到后周之后,直接把沈丝丝给卖了,想必也是为了害霍珏,而且沈入扣被打成痴儿,怕与李兰籍也脱不了干系,她甚至猜测,在她没看过的剧情里,霍珏回来之后发现女儿被薛见杀死,李氏和沈入扣也被害的极惨,必然要发作,绝不会轻饶了薛见,可能会投到其他皇子旗下,怕又是一段剧情。   阿枣想着想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抱住李氏的胳膊:“娘,您...”   李氏好似才回过神来,神情宛如大梦初醒:“他,他真的要回来了?”   阿枣点了点头,和沈入扣对视一眼,两人本以为李氏要哭起来,谁知道她又站在原地发起了愣。   这个男人,给过她最甜蜜的幸福和最深切的苦难,是他给了她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多年恩爱两不疑的日子,也造成她十多年颠沛流离。   霍珏走的时候沈入扣已经很能记事,他甚至能毫不费力地想起来父亲手心的温度,但也怨恨过父亲一声不吭地抛妻弃子,却没想到他是为国效力去了。沈入扣的眼神一时也极为复杂。   倒是阿枣这个穿越的旁观者清,扶着李氏坐下:“娘,这个侯府夫人的位置您要是不想坐可以不坐,反正我和哥哥都长大了,也不用靠父亲的荫蔽,您要是不想认他可以不认,我和哥哥只不管他叫爹就是了。”   李氏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猛然收紧,忽的冷笑了下:“认,自然要认,我总不能白等了这么多年,这侯府夫人的位置我坐得住,也坐得起,眼看着就要锦衣玉食了,凭什么我辛苦大半辈子一点好处都没有?”   阿枣这是见她第一次露出这样愤恨的表情,听出她话里的一股子怨气,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一时不知怎么劝她。   李氏见儿女脸色为难惶然,缓了缓神色,摇头道:“你们别多心,我是想着,你们也大了,有侯府的身份在,你们的亲事陡然能拔高好几层,以后出了什么事也有倚靠,你哥的官运也能更顺遂,再说咱们娘三辛苦了这么些年,难道咱们反倒要让位,让他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候夫人,再生儿子当世子,女儿做侯府嫡长女吗?那你们又算什么?这是你们该得的。”   她说着说着倒是冷静下来:“再说丝丝顶替你哥女扮男装当官是死罪,一旦被发现了就要抄家灭族,有这个身份在,就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也能护得住你们。”   她现在已经年近四旬,在寿命普遍不高的古代,这已经算活了大半了,若是她年轻个十来岁,肯定是一刀两断,再不跟那人有任何牵扯,可她现在更在意实际的东西,只想为儿女谋好处,什么情啊爱啊都不过一场云烟,大不了以后各过各的,逢场作戏罢了。   李氏淡淡道:“再说圣旨都下了,诰命霞帔也都送过来了,不答应岂不是抗旨?”   再说她也很想问问,那人到底有没有长心肝。   李氏才是最大受害人,既然她都同意了,阿枣和沈入扣也都不再好说话,对视了一眼退下了。   沈入扣出门之后神情有些涩然,阿枣禁不住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哥。”   沈入扣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去宽宽娘的心吧。”   阿枣踌躇道:“爹他...”   沈入扣叹了口气:“别的我不打记得了,只记得我小时候,爹是极好的。”   两人齐齐叹了声。   李氏第二日就跟没事人似的,让沈入扣告了一日假,一家三口带着地契去看京里的那栋宅子,宅子七进七出还带了东西跨院,里面有三个园子,每个风情都不同,但处处透着精心,而且这宅子离皇城极近。   阿枣连皇宫都去过,这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李氏和沈入扣却有些讶然,她宽慰道:“娘,你放宽心,要是爹的功劳真跟圣旨里说的一般大,这处宅子真的不算什么,甚至连爵位都不算太重。”爵位可能只是个开始,以后只怕还有高官厚禄等着。   不说那三座城池的事,原来庄朝只比后周强上些许,现在却远超于庄朝,这里头难道没有霍珏的一份功劳。‘   这人对家人确实凉薄,对国家却称得上无私伟大了,一个人的好与坏,果然不能单方面评价啊。   李氏走了不到一半就累了,三人就又去瞧箱笼,皇上大概知道沈家困难,送的多是些金银等实在东西,还有一些彰显身份的陈设。   李氏既然打算坐定了这侯夫人的位置,也不做那矫情姿态,同两人商量道:“这宅子是极好的,不过咱们家一个下人也无,就算是现在采买也来不及,该怎么收拾呢?”   兄妹俩也发起愁来,薛见倒是真的善解人意,正在三口人一筹莫展之际,把自己府里的人手派了大半过来帮着打扫宅子,解决了一家人的燃眉之急,李氏不住赞道:“四殿下真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人了。”   阿枣不自在地抬头看着天花板,要是李氏知道这个大好人快把她闺女吃干抹净了该有什么表情。   薛见这般倒是给京中不少人家提了醒,眼看着沈家就是京中新贵,这帮人心思活络起来,见天儿地往沈家送人,阿枣除了薛见给的人,哪个都不敢收。   这天一家三口还在大宅里规制东西,突然听见门口一阵骚动,李氏似有所感,抬眼一望,就见霍珏带着人从院门口走来,步伐沉稳,身形高大,如同沉渊峙岳。   他和李氏一眼对上,站在原地怔忪半晌,走进来伸出了手,似乎想抱她,但是手悬在空中半晌,还是落在李氏肩上,他轻轻拍了拍:“阿杏,我回来了。”   李氏沉默半晌:“回来了就行。”   两人如同陌路人一般擦肩而过,留下两个子女面面相觑。   ......   大宅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收拾好,三口人仍旧住在原来的小院里,霍珏,哦,现在应该叫沈珏了,也在他们对面租了间屋,从律法上说他们是一家人,实际上却比陌生人更陌生,就是迎面走过都不打照面的。   其实李氏的心情也颇为复杂,按说她既然想要子女得侯府的实惠,这般冷待沈珏自然不该,她也不是故意如此,但是一想到他抛弃自己数年,又和别的女人结为夫妻,心里更犯难受,而且也不知跟这个已经陌生的男人说什么。   李氏这般态度,子女俩就更不好置喙,沈珏有心腹下属,也不缺下人伺候,但他没用,每天提水做饭都亲力亲为,还每天准时打一桶水来送到这边。   李氏去上午正要去井边洗菜,正遇见沈珏在打水,她顿了下,想走又觉着太刻意,便随便说了句:“你如今是万金之身,不该做这些。”   沈珏笑了笑,没说话,李氏不想多待,却见他打水的时候左手手腕有些发颤,袖管落下一截,左手手臂上一道深深的伤疤,看样子是被箭矢洞穿的,虽然影响未必大,但终身残疾怕是已经落下了。   李氏沉默片刻:“你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吧。”   沈珏道:“忍过去倒也罢了。”只是想你,也想孩子。   李氏又往他手臂上看了眼:“这伤,是打仗的时候留下的?”   沈珏把水倒进桶里:“不是,是,..”他本想寻个理由遮掩过去,一抬头却看见李氏的眼睛,心中满是涩然,脱口说了实话:“是寿阳长公主着人弄下的。”   这答案跟李氏想的不一样,她愕然道:“你们不是夫妻吗?”而且听阿枣说,寿阳长公主对他颇为痴迷,爱的不能自拔。   沈珏自嘲地笑笑:“公主和额驸罢了。”   李氏还是不解:“这是怎么个说法?”她素来温柔和顺,就是恨着沈珏,也没想过要害他,更何况两人在后周还是蜜里调油的夫妻。   他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臂,轻描淡写地道:“我刚到后周的时候,她就瞧上我了,我有任务在身,岂能再招惹这等风流债,她就命人...”他顿了下才道:“下的手。”   其实原不止于此,但他只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没过去。   他看见李氏的愕然神色,又笑笑:“丝丝跟你说了什么吧?她想的也没错,我那时确实是驸马。”   李氏沉默片刻:“把你所有的伤...给我瞧瞧吧。”   ......   这几天家里的气氛十分讶异,沈入扣在薛见府上频频被挑刺,他知道亲娘心烦,也不好打扰她,就偷偷给亲妹诉苦,虽说他现在是侯府世子,但只要任期没满,依旧是薛见府上的长史。   阿枣不知道薛见搞什么幺蛾子,恰好这天是薛见的受封仪式,她跟薛见约好了要陪他去,于是换好衣服跑去问话:“我哥他怎么招你了?”   可怜的沈大哥,后年的月薪都给扣完了。   薛见见她过来了,唇角一翘:“沈长史说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哥与我有什么干系,这些日子来的不一直是你吗?”   阿枣屈指敲了敲桌面:“你少装样,我哥快给你坑死了。”   薛见着人关门,阿枣毫无危机意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抵在桌上,重重地亲住了她的唇瓣,半晌才抬起头有些气喘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了?谁给你的胆子一来就跟我拍桌子瞪眼的?”   他眯了眯眼,捏了下她的腰:“你换了我哥来,问过我吗?”   阿枣双唇微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理亏,赔笑道:“一时太欢喜,混忘了吗,再说这官位本来就是我哥的,我让给他难道不是正常?就是以后,也得他...”   薛见面色不善:“你敢?”   阿枣忙转移话题:“最近我娘心情不好,我在家里陪她呢。”   薛见这才松开她,敲了敲桌面:“一品诰命,鲜花着锦,怎么才算好?”   阿枣叹了口气道:“爹很多年没回来,娘原来很伤心,现在也不大能接受他。”   薛见除了阿枣,对其他人都漠不关心:“接受不接受倒无妨,候夫人的位置得占住了,不然白操持那么多年。”最重要的是,她要是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嫁进来,就是宗室也不敢小觑。   阿枣怔道:“你这话倒是跟我娘说的差不多。”她其实并不是很关心这件事,她已经不是依靠父母的年级了,只是担心李氏收到伤害。   薛见在她脸上咬了口,嗓音微哑:“别说旁人的事了,你夫君还饿着呢。”   这句话槽点太多,竟无处可吐,阿枣无语地看着他,身子乱动要躲开他的桎梏,身子难免在他身上蹭了好几下,很快就觉出顶着她小腹的某处起了变化。   薛见恶人先告状,不悦道:“你老惹我作甚?”   阿枣:“...你走开。”   薛见学着她上回调戏自己的话:“你惹出来的火你负责熄了。”   阿枣忍不住自己身上和他身上各看了眼,阿枣自己穿的是极为板正的官服,他穿的也是受封大典要穿的锦衣玉带,头戴冠冕,不若往日风流,但显得格外端庄华贵,乍一看还真有些制服play的意思,她差点没没把持住从了他,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咳,受封的吉时就快到了,你不想迟到就赶紧准备着。”   薛见只不过逗逗她,闻言起了身,整理了衣裳,却仍旧调笑道:“还有一个多时辰,怎么都来得及。”   阿枣随口道:“谁让你那般久...”   她说了一半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薛见低低笑了,语气暧昧缠绵:“那真是辛苦卿卿了。”   阿枣:“...”   两人闲话一时才上了马车,阿枣看了眼他的衣裳:“你这回立功不小,怎么才封了郡王?”   因为老二最近势大,皇上想用他压一压老二,却也不想他过分厉害了。   薛见挑眉笑道:“有一半是你爹的。”   他挠了挠她的下巴:“以后得靠你照拂了,沈千金。”   阿枣却没多开心,摆摆手,又叹了口气:“你说要是你是我娘,遇到这事该怎么选?”   薛见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茶叶沫:“把你绑起来,让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半步。”   阿枣:“...”   薛见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老一辈的事他们自然能解决好,你都是要嫁给我的人了,何必管那么多呢?”   阿枣:“...”   正好这时候进了皇宫,她就不再说话,任由马车往进走,整个受封的流程复杂,她在一边时不时递个跪垫香盆,虽然事情不多,但两个时辰下来也累的腰酸背痛。   一向寡言的齐皇后温声道:“瞧你也累了,先歇歇吧。”命内侍搬了座儿给他。   薛见行礼之后坐下,阿枣也沾光有了个小座,齐皇后膝下无子,对几个皇子都一般般,不知怎么今日竟起了谈兴,和薛见闲话良久才放他出宫。   薛见懒洋洋地道:“无趣。”   “说明皇上看重你啊。”阿枣也替他高兴,等出宫以后,笑呵呵地打趣:“卑职给郡王请安了,不知郡王有何吩咐啊?”   薛见乜了她一眼:“我说什么你都照办?”   阿枣戏瘾上来,掐着嗓子道:“那是自然了,你可是郡王啊!”   他把她强拉到怀里:“侍寝。” 第88章   李氏头回让沈珏进了屋,两人到底是多年夫妻,沈珏毫无障碍地脱衣裳,倒是李氏有些尴尬,等看到他背上的伤的时候,忍不住捂住了嘴:“你这是...”   他身上只有几道是新伤,大半都是陈年旧伤,虽然有的痕迹浅了,但仍是密布在背上,仔细一瞧还是能瞧出来,他道:“新伤是回庄朝,路上被追杀留下的,旧的伤...”   他讥诮地笑了笑:“是寿阳长公主使人做下的。”他撩起裤子,膝盖处一道深深伤痕:“这也是。”   李氏帮他放下裤腿:“你说吧,我听着。”   沈珏一件件讲述,他初来后周,本想以武入仕的,没想到比武场上寿阳惊鸿一瞥,就对他生了情意。他虽然是细作,但也不想利用女人成事,再说娶一个公主好处远比麻烦要大,要是有了孩子更是不成,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噩梦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的。寿阳大胆示爱,被拒绝之后也没显露什么,他没放在心上,更没想到寿阳是如此疯狂之人,正要再寻机会,路上却被人截杀,硬是带回了公主府,寿阳一身薄纱走出来,款款抱住他,他从没见过这样寡廉鲜耻并且心狠手辣的女人,急怒攻心喝骂她几句,寿阳当时仍是没反应。   “,,,后来寿阳长公主打算废了我的双手,再砍断我的双腿,让我成为一个供她玩乐的废人,但任凭她怎么动作,我对她都...毫无反应,她觉着玩弄一个纯正的废人也无趣,就另想了法子。”   因为那人不从了她,她就要把他弄成废人,李氏被这般大胆毒辣惊住,不禁捂住嘴,她知道霍珏是个极骄傲的人,被人当成玩物恣意践踏,那种痛苦光是想一想就如坠阿鼻。   沈珏慢慢地穿着衣裳:“她见我没反应,就给我下了烈性的药物,这回她如了愿,甚至怀了我的孩子,她大概是放了心,又问我愿不愿意当驸马?”   他又笑了起来,眼底满是狠绝:“我答应了娶她,娶了她之后就再没碰过她,晚上我宁可睡在军营里也不想看她一眼,你猜她做了什么?她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当着我的面掐死了。”   他从没期待过那个孩子,但也并不代表他乐意见那个孩子惨死,他觉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一幕,寿阳一边狂笑一边流泪,双手还紧紧掐着那个婴孩的脖子,一边对他大笑嘶吼:“这是你造的孽,都是你害的他!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不能忍受这个疯子,立刻提出和离,寿阳又是下跪又是哭求,还威胁要将他五马分尸,甚至自残了闹到皇上那里去,又联合皇上给他用药,说自己有了第二个孩子,又抱着她求他不要走。   他还记得寿阳从后搂住他,声音犹如梦呓:“你不要走好不好?那个孩子没了就没了,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咱们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沈珏答应了,寿阳既然执意要这样,那就这样吧,总有她后悔的那一天。   他再不想见识她的歹毒,就顺了她的意当一个好驸马,驸马温柔体贴,公主贤惠大方,两人转眼就成了后周第一神仙眷侣,他又展露了带兵的才能,后周皇上对他也青眼有加,直到李兰籍带人来,引得皇上起了疑心,他和皇上薛见商议之后,决定再干一票大的,重返后周。   他说的平平淡淡,李氏说完之后却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世上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人?竟舍得害死自己的亲骨肉。”   沈珏心里涩然:“若不是见过她,我也不会信。”   阿枣要是知道,定要感慨一句,寿阳不愧是李兰籍的亲姑姑,行事做派更为狠绝。   两人沉默片刻,他又继续开始讲述。   朝廷不会空让他去当细作,所以后来寻上了他的家人,暗中盯着,一分是为了保证他无后顾之忧,九分则是怕他生了二心,好拿他家人做人质。   沈珏忠于庄朝不假,却也不想以牺牲自己家人的自由为代价,那时恰好有一次蜀地地震,他派人帮着娘三个逃了出来,又指引他们去投奔了一位远房表亲,朝廷震后没找着他们,就以为这三人死了。   恰好表亲的二老无儿送终,就留下了李氏三人,沈珏不能明着给她们送钱,只得命人假扮了商人,让表亲的几个铺子红火,他们就待李氏母子三人更好了,但后来有平阳郡王那事,当时沈珏又快被寿阳缠的发疯,两边就这么断了联系。   沈珏面上颓然,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老态:“我好几回都想过自尽,但我又想再见你和孩子一面,我...是我对不起你们。”   李氏听完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也是良久无语,半晌才道:“咱们都快四十了,再谈什么谅解不谅解当真无趣,你有你的抱负,我却只想护好我的孩子,咱们...就这样吧,你我不是一路人。”   两人谁都没有错,只是踏上了不同的道,早知道道不同,当初就不该相遇,相遇了便造成今日种种悲剧。沈珏这样的,就该找个深明大义以国为先的女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珏也知道这点,苦涩一笑:“就...这样吧,我会好好帮衬孩子的。”   他整理好衣服出去,李氏揉了揉眼。   沈珏是落难贵族的后裔,她是小门小户,举人家的孩子,后来爹欠了赌债,她娘又去得早,一个得宠的妾室哄了她爹把她卖婚嫁人。   沈珏恰路过她门口,跟她对视一眼,掏出身上所有钱做了彩礼,对她伸手笑道:“我买了你,你以后就是我媳妇了。”   李氏闭了闭眼,还是禁不住流下泪来。   ......   二殿下虽说在受封大典上一脸为薛见高兴的样子,但出了大殿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他转向去丹阳殿找皇上,皇上正在批阅折子,他仗着自己得宠就先跟皇上拉了拉家常,又问道:“父皇,那沈珏真是咱们派去的人?”   皇上点头嗯了声,沈珏的身份,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沈珏连家里人也不敢告诉,皇上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沈珏的功劳他都记在心里:“他是难得的干才,这些年没少帮朝廷出力。”   这话已经是极难得的赞赏了,二殿下原来不跟觉着争沈家女是觉着没必要,但现在她身份不一样,眼看着沈家要成为京中望族,他就成了非争不可了,就算他得不到,也不能让老二得到,否则他就是如虎添翼。   皇后膝下无子,薛见如今成了郡王,瞧皇后今日的殷勤样子,怕是有意把薛见记在自己名下,这就更让他处境艰难了。   他跟皇上提了一句,皇上心不在焉地没听清,以为他就是讨要个女人,从鼻子里敷衍地哼出一声。   二殿下就拿着这根鸡毛也要做令箭了。   ......   阿枣听到侍寝两个字脸就黑了:“你脑子里就不能想些别的?”   薛见歪头想了想:“临幸?”   阿枣:“...”   马车已经到了郡王府的街口,薛见却叫了停,拉着她下来,两人手拉手慢慢走着。   阿枣嘴里嫌弃,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把他的手缠的更紧,这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她不抗冻,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上更凉了几分,薛见让人从马车里取了白狐皮的围脖给她围上,又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把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罩好。   他摸了摸她的脸:“殿里不是生了火炉吗?你怎么身上这么冷?”   阿枣瑟瑟地拽着披风:“我就在风口站着,还不敢乱动。”庄朝地处南边,国都也是四面环水,还不是北方的干冷,而是带着潮气的湿冷,风一吹真正体验了一把刺骨寒。   薛见双手把她的手拢在掌心,他手指修长,恰好能把她包住,他对着掌心轻轻呵了几口气,小心给她捂着,阿枣的手这才有了些温度。   阿枣渐渐地也觉着身上不冷了,薛见侧身走在她身前给她挡风,两人慢慢地进了他府上,屋里烧了地龙还生了炉子,温暖如春,里面还放了两盆水仙花,散发着宜人香气,她身上一暖和,顿时觉着整个人活过来了。   她边烤手边念叨:“可冻死我了,以后家里也要安置地龙。”   薛见握住她的手拿开:“忽冷忽热容易生冻疮,等会再烤。”   “皇上赐给你们两座大宅,你想怎么安都行。”他把大氅挂好,随意问道:“你们决定认他了没?”   阿枣点了点头:“我是无所谓的,娘说为了我们的前程还是认了为好。”她能理解李氏,也能理解沈珏,但她不是受害人,只能旁观。   薛见满意地点头:“你父亲在家里如何暂且不论,但确实是有本事之人。”等宅子建好他也方便去提亲。   阿枣见他倒是对沈珏有些欣赏,不由撇撇嘴,活动了一下四肢:“你以后别欺负我哥了,我哥人老实,还真以为自己哪里有问题呢。”   薛见道:“先约法三章再说。”   阿枣茫然道:“约法什么?”薛见懒洋洋地道:“让你哥过来也不是不成,但你得保证两天见我一次,就算人没来也必须得有书信...”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串,阿枣听着听着脸色黑如锅底,断然拒绝:“你想都别想!”   薛见无所谓道:“不同意就罢了,我不会再刁难你哥的。”   一般这话是反着听的,阿枣又被迫签下了另一张丧权辱国的条约,她想到上一张才完成了两条就心痛的无法呼吸,撂下笔:“我回家去了。”   薛见斜靠在贵妃榻上把条约看了一遍,见她要走,握住她的手道:“急什么,忙了一上午了,你不歇会?”   阿枣穿的厚,行动也比较笨重,被他轻轻一带就带到了自己怀里,揽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   阿枣见挣脱不得,也就舒舒服服地在他身边躺下,薛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燃情丸的劲儿已经彻底过了吧?”   阿枣:“...为什么你听起来有点遗憾?”   薛见略动了一下,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肩头:“只是有点想念你吃了燃情丸的时候,见天儿地缠着我,一声一声叫我名字,我真是...”他顿了下,低笑道:“喜欢极了。”   阿枣反击道:“赶明也喂你吃点那东西,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薛见道:“寻常的时候你都已经直喊累了,怕你受不住,还是算了吧。”   阿枣:“...”   她见不惯他的嚣张嘴脸,趁他不注意挠他痒痒,她这一下可是挠对了,薛见什么都不怕,但是怕痒。   他身子颤了颤,阿枣宛如发现了新大陆,变本加厉地要咯吱他,一边狞笑道:“不收拾的你服服帖帖,爷的沈字就倒过来写,看你还敢不敢张扬了!”   薛见:“...”   他痒到无法,只得使用**,握着她的手压过头顶,玉面泛红:“还敢不敢再乱动了?”   阿枣道:“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薛见:“...你胆子越发大了。”   他见她冥顽不灵,干脆以牙还牙,阿枣果然也就打嘴仗行,被他挠到浑身瘫软,身子不住乱扭,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得认怂求饶。   两人都是衣衫不整,阿枣露出胸前的一抹雪痕,正落在薛见眼底。   她闹的累了,半闭着眼随口问道:“皇后娘娘我见过几回,对谁都是淡淡的,怎么今儿对你这般热络?”   薛见漫不经心地道:“她膝下无子,只有一位公主,她和楚贵妃淑妃等人素来不睦,要是老二或者老五登基,她以后不能自处,就连她女儿也无人可靠,我正好无生母,又得了郡王的封赏,她瞧着自然是好的。”   阿枣觉着这是件好事:“要是皇后想把你记在名下,你答应吗?”   薛见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光彩。   薛见自有一腔抱负,阿枣很能理解他,于是点头道:“你也算是雄起了。”   薛见挑唇一笑,边轻咬她的耳朵调弄她:“卿卿知道我雄起了?哪里?”   阿枣:“,,,你最近越来越不忍直视了。”   她恍惚中觉着面前的这个不是正剧男主,而是□□小黄.文男主! 第89章   薛见隔着衣裳,沿着她清瘦的脊背往下抚,阿枣半闭着眼拍了他一下:“别动。”   他不知想到什么似的,半撑起身子问道:“如果你是你娘,你会如何选择?”   阿枣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愣了下:“我说真的,假如我是我娘,在他走的那么多年被安置的没受半点苦,又跟他情分没那么深,我可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但换成我爹这样的,我不拿刀剁了他都算好的。”   薛见一笑重新搂住她,阿枣随口问道:“那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你...…”   要是你是我爹,你会走吗?   朝政跟我哪个比较重要?   她话到嘴边突然怯了,薛见对一腔抱负的追求有目共睹,他也从没遮掩这点,她低头思量,两人未必会遇到这种艰难抉择,再说这事就跟‘我跟你妈掉水里了,你先救哪个’一样没意思。   她想着想着又释然了,但终究还没没问出来,另换了个:“你喜欢吃蛋白还是蛋黄啊?”   薛见:“...”   他自觉被戏弄,继续呵她痒,阿枣腿一抬用力压在他身上,学着他平时逗自己样子去挑逗他的两瓣唇,又是捏又是戳,手指还探进唇缝里,神色却极其冷淡不屑,高贵冷艳地一笑:“呵,男人,你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我,就是专门为了勾引你而来的妖姬,束手就擒把男人!”   她随时随地能切换剧本这点薛见还是挺佩服她的,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抬头将她的唇瓣一咬,勾出兰舌细细品了会儿,又将整个人翻过身来,亲吻她的后颈,双手绕到前段,一颗一颗解她的扣子,从后一点点亲着她的脊背——他早就想在她背上烙下自己的印记了。   他还十分配合地道:“让我瞧瞧你是怎么勾引我的,要是没本事,就不要出来显眼了。”   阿枣由着他折腾,甚至在他解自己扣子的时候还微微配合,又低头咬了咬他的指尖,故意逗弄他,等到他解开三颗的扣子的时候,一下子跳下贵妃榻不让他得逞,得意洋洋地整理衣裳:“郡王,卑职我得回去了。”   薛见:“...”   男人这时候被打断,真是满腹的火气,他双腿交叠才没让自己出丑,阴沉着脸道:“过来。”   阿枣义正言辞拒绝:“我不,凭自己本事逗的你,为什么要过去?!”   她嘿嘿笑道:“你难受不?”   薛见正要把她抓回来惩罚一番,阿枣整理好衣裳就一溜烟跑了,临出门之前还撂下一句:“你自力更生吧。”   薛见:“...“   阿枣调戏成功,心情极好,一路哼着小曲回家,却见家里已经开始搬动了,愣了下问李氏:“娘,您和...和好了?”   李氏已经没了神色,缓缓摇头:“什么和好不和好的也说不上,情分早已磨没了,以后在一个府里,就当寻常人处着吧。”   她顿了下又道:“我跟他已经没什么了,他们总归还是你们爹,以后该当世子的当世子,该做嫡长女就做嫡长女,咱们庄朝将就孝道,当爹的再有不是,做儿女的也不能甩脸色,否则传出去就有人说不孝的闲话,要是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你们前路可就艰难了,所以也别冷眼对他,该孝敬还得孝敬,不用想着为我出气什么的,我也不稀得那个。”   她也没想过改嫁的事,改嫁的必然要跟夫家走,以后就不能时时见她这一双儿女了。   以后他们也不是夫妻,只是侯爷和侯夫人。   这话全然为儿女考虑,没有半点私心,阿枣叹了口气:“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四人在第二日早上搬到了圣上赏的宅子里,李氏和沈珏虽住了一个院子,却没有住一个屋,彼此来往都是客客气气的,果然也只剩下这样了。   阿枣对沈珏还算熟悉,沈入扣倒是和沈珏熟悉,他这些年一直有李氏遮风挡雨,所以没对沈珏有那么强的怨愤,只是恨他狠心抛弃母亲这么多年。   沈珏同他们商量道:“四殿下送的人我已经打发回去了,我这里还是二十来个下人,虽然忠心耿耿,但肯定是不够用的,咱们找靠谱的伢子再采买一批。”   李氏不大懂这些,随意点了点头,还是沈入扣见冷场,打圆场道:“爹看着办就是,我们不懂怎么买人。”   沈珏似乎想说话,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看得出他极想和儿女说话,却不知怎么开口。   沈入扣和阿枣给二老请过安之后就出了正堂,阿枣现在是彻底过上了豪门千金的生活,不能像以往有事没事就出门,她跟沈入扣道:“哥,我昨日已经跟殿下说过了,他无事不会再刁难你。”   沈入扣脸色却不大好看:“丝丝,哥问你一件事。”阿枣点头:“你说。”   沈入扣那脸更黑了:“沈八两是怎么回事?”   阿枣:“...”   沈入扣黑着脸继续问道:“掏鸟客又是怎么个说法?”   阿枣转头撒腿就跑,李氏在正厅里喊道:“阿诺,你别追你妹妹!”   ......   薛见所料不差,皇后果真是起了将他记在自己名下的心思,这些日子嘘寒问暖的,连皇后所出长临公主这些天也时不时地来找他出去玩,他静候了几日,皇后果然沉不住气召他进宫了。   薛见躬身行礼,齐皇后见他姿容清华,长身玉立,心里越发满意,觉着自己这步棋没走错,面上又带了几分唏嘘,命人给他上茶和一些精致点心:“你小时候还在我宫里养过几日,虽然后来被楚贵妃要去了,但总归情分还在,你也别这样生分。”   薛见微微一笑:“皇后对我百般照拂,我自不敢忘。”   齐皇后虽说没有百般关照,但也没冷待过他,总归就是待普通皇子的样子,她见薛见还记得,脸上笑意更甚,略寒暄了几句就进入正题,欲认他为子,让他记在自己名下。   薛见低声道:“皇后爱惜,儿臣本不应推辞,但父皇他...”   齐皇后笑了笑:“你若是愿意,皇上那里我去说。”   薛见起身道:“多谢皇后。”   齐皇后吹了吹茶叶:“我也不瞒你,我如今年级渐长,膝下却还是无子,怕是命里注定没有皇子了,我收养你,你是喜欢你的人才,二也是以后老来有靠...”   薛见一哂:“皇后放心,我并不是那等不知恩义的。”   齐皇后这才满意,她心里还有些顾虑,薛见并不是自己亲生,与她也没有血缘关系,她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也不能全指望自己的良心,两人之间就算有母子的名分,也得有更关系厉害的联系才是。   她想着想着往隔壁屋瞧了眼,她今儿邀了几位贵女来说话,她的嫡亲侄女齐然就在其中,要是能撮合二人,齐然到时候再诞下子嗣,那她和薛见才算是真正有了牵绊。   她对自家侄女颇有信心,齐然的举止礼数比公主也不差到哪里去,她相貌也是在京城贵女圈也是一等一,还曾被戏称为京城第一美人,虽然没有公认,但私底下却是人人都认同,再加上出身高贵,真正的天之骄女,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侄女心气高,没瞧上薛见。   她顾忌着礼数,没让两人直接见面,又留薛见吃了午饭,好让自己侄女全方位的把人瞧清楚,等薛见走了,他才让几位贵女散了,只留下齐然问她,也不跟她客套,直接问道:“阿然,你觉着四殿下如何?”   齐然粉面微红,含羞点了点头:“我只几年前瞧见过四殿下一眼,然后就随爹爹出京赴任了,没想到几年不见,四殿下的风仪直如天人一般。”最重要的是本事也过人,如今还有了郡王的身份,不然就是薛见生的再俊美,她最多只会春心萌动,不会想着嫁给他。   这便是也有意思了,齐皇后笑一笑:“是,我也这样说,每隔一段时间不见他都更俊俏些。”   齐然害羞垂头,又迟疑道:“可是听是四殿下对他府里的长史...痴心不改,还为了他了解了周家一家,姑母觉着他会答应吗?”   齐皇后道:“休提周家,他们竟想法要给皇子下药,还不顾律法当街掳人,这样没规矩没王法的人家,老四如何能瞧得上?”   她又摇头道:“再说周如素的品貌人才家世身份,又如何能与你比得?”周如素连她这侄女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得,皇上也是,给老四选妃之前也不打听打听,险些坑了孩子。   齐皇后虽说存了私心,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薛见考虑,乔家世代簪璎,薛见娶了乔然,再有她的帮衬,问鼎之日可期也,至于沈入扣一个生不了孩子的男人,她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   齐然心里也是这样觉着的,但仍旧垂首不语。   她拍了拍侄女的手:“好孩子,我回头找机会帮你提一提,老四那样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只怕过不了几日就会来提亲了。”   齐然面上羞意更甚。   ......   薛见原来整日期待阿枣恢复身份,现在她真的恢复了身份,成了深宅大院里的闺秀,薛见不能时时见着,再说聘礼一时又没准备好,于是他又开始烦扰起来,恨不得把沈入扣赶回去。   他今日借故要请沈入扣品茶,不经意般的道:“令妹在任长史期间,帮了我不少大忙,我对她十分感激,劳烦沈兄把令妹叫出来,我以茶代酒敬她一杯。”   傻哥哥沈入扣没有多想,笑道:“殿下盛情,我这就叫她出来。”   薛见已经好几日没见着阿枣了,他在心里把那个不守承诺的小混蛋抽打了无数遍,状似无意地问道:“令妹最近在家可好,做什么呢?”   沈入扣道:“被家母押着学绣花,她过完年就十七了,母亲想尽早把她的亲事定下来,如今我们家也算过得,母亲想趁着这次秋闱,给她挑一位人品学问出众的学子招为东床。”   ‘啪嚓’一声,薛见手边的茶碗掉了,沈入扣愕然道:“殿下您怎么了?”   薛见微微一笑:“我好得很。”一点都没有把那些学子五马分尸的念头。   沈入扣长舒了口气:“那就好。”   正到了下差的点,薛见带着沈入扣去茶楼提前占位,为了和缓和未来大舅的关系,他还邀请大舅哥同坐一辆马车。   两人才下马车,沈入扣趔趄了一下,薛见就随手扶了她一把,这时候不知道哪里就飞来一个鸡蛋,砸了沈入扣个满堂彩。   有女子的声音骂道;“不要脸的公狐狸精!”   沈入扣:“???” 第90章   沈入扣那个凌乱啊,他到底招谁惹谁了,他妹到底干了啥!   薛见见沈入扣久久不能回神,忙掩住唇边的笑意,对常宁吩咐道:“去看看是谁干的。”   他又让人打了盆水,帮怀疑人生的沈入扣擦脸,常宁下来回报道:“是几个女子,她们说看见沈长史,心有不忿,所以砸了东西下来,她们还说现在已经知错了,求殿下恕罪。”   薛见本来就是国民男神那一型的,这回立功回来之后身价更是水涨船高,多少女子放话,只要能跟了四殿下,哪怕做个洒扫的丫鬟都知足了——所以她们对于勾引沈入扣的公狐狸精当然更加看不顺眼。   沈入扣气道:“为什么瞧见我就不忿了?我几时得罪过她们?!”   薛见只道不知,又问道:“你若是不甘心,我就使人惩戒她们一番。”   沈入扣也不好跟几个女子计较,叹了口气自认倒霉:“罢了,好男不跟女斗。”   薛见一笑,引着他进了茶楼,茶楼里又有议论之声,沈入扣着意细听,断断续续地倒也听进去几个字‘勾引...四殿下...’‘公...狐媚子...’‘不知廉耻...”   沈入扣:“...”   他简直不能理解啊,他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勾引四殿下的狐媚子了!以后他还怎么娶媳妇啊?!   薛见宽慰道:“他们不过胡言乱语,你不必挂怀。”   沈入扣见他言语温和,嘴角含笑,一下子想歪了,犹豫片刻才道:“殿下,在下实没有龙阳之好,殿下何不寻同道之人呢?”   薛见:“...”   他总不能说我想追的不是你是你妹吧,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道:“沈兄想太多,我只喜女子。”   沈入扣这才松了口气,阿枣没一会就赶到了,她头戴金珠步摇,披着大红色吉祥纹镶毛边的斗篷,艳丽妖冶宛如绽放的芍药,一进茶楼就有人目不转睛地顶着。   薛见伸手想帮她摘下斗篷,看见沈入扣才作罢,阿枣见她哥愁眉苦脸的,奇怪道:“哥,你怎么了?”   沈入扣这老实人也难得生气,连连拍桌;“有起子人说我勾引殿下,我堂堂正正读书人,怎能干这等事,简直有辱斯文!等会我下去非要和他们理论理论!”   怎么会有这些传言阿枣最清楚,她心虚地咳嗽了声:“...估计是嫉妒你长得俊跟殿下关系又好,人一旦有了嫉妒心,什么话说不出来?”   沈入扣仍旧黑着脸,阿枣把几样点心推到他面前:“来,吃几口点心压压惊。”   她手刚触及盘子,薛见的手指就状似无意地划过她手背,她手背一痒,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他不紧不慢地拿了块点心慢慢吃着,阿枣也跟着吃了一块。   等到两人都吃完,阿枣就觉着自己搭在膝上的手被握住了,薛见不紧不慢地在她手心轻搔,面上还是无比正经:“最近在家里做些什么?你我共事多年,虽然你骗了我,但我心里还是惦念着你的,尤其盼你有桩好姻缘。”   他在后三个字上加了重音,阿枣又是一阵心虚,呵呵干笑,傻哥哥沈入扣还火上浇油:“是啊,我娘瞧中了好几个人品样貌都不错的,还把画像给了我妹妹,只等着看明年秋闱了。”   只要做父母的没有不操心儿女婚事,李氏也不能免俗地加入了催婚大军。   薛见眼睛眯了起来,阿枣恨不得把他的嘴缝起来,左顾右盼道:“我来之前还没用饭,殿下,哥哥,你们想吃什么?这顿我请客。”   薛见看着她轻哼了声,这才道:“贤士搂里的茶点虽然颇负盛名,但饭菜却一般,不如隔壁七味楼的,我去着人叫一桌来。”   沈入扣压根没注意到两人眉来眼去,起身道:“卑职去就行了。”   他倒是没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反正常宁等人都在屋里伺候着呢。   他一走薛见就挥退了屋里的众人,把阿枣抵在椅子上,头上的步摇碰在椅子上,发出沉闷地一声‘咚’,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狠狠亲了下来,阿枣愣了下之后很快回应,两手搭在他肩上,唇舌抵着他不让他轻易得逞,两人奋力纠缠,转瞬屋里都就是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声。   阿枣几乎尝到了铁锈味,他俩痴缠了许久,她终于吃不住投降,又被薛见抵在椅子上狠狠亲了一阵,这才慢慢分开,她摸了摸嘴巴,郁闷道:“我招你惹你了?”   他不冷不热地道:“你那几位如意郎君现在如何了?”   阿枣:“...”   她理亏道:“这事也不能全赖我啊,我娘非把他们的画像塞我屋里,我看都没看直接扔了,我娘还逼我去相亲,我也抵死不从,就差没跟我娘说我是磨镜了。”   她说完又觉着不对,她要是磨镜,薛见不就成了女人吗!   她想着想着把自己给逗乐了,薛见不咸不淡地斜了她一眼,阿枣醒悟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王爷,你就饶了奴家这一回吗,奴家再也不敢了~~~~”   薛见:“...”   一个姑娘画春宫已经很奇葩了,这些淫词浪语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他被她逗弄的脸色一滞,反手捏了捏她的脸,唇角一挑:“谅你也不敢...”他故意在她耳尖咬了下,慢悠悠抛来一道眼波,秋水盈盈:“摸你也摸了,亲你也亲了,要是你敢负我,我就把你绑在床上没日没夜地要你,要到你抱着求我...”   这场景还真有画面感,阿枣给他的媚眼迷得晕头转向,愣了会才感慨道:“外面还说我哥是公狐狸精呢,我看你才是真的狐狸精啊。”   薛见对她语出惊人相当习惯,抬了下眼皮:“不敢当,这么久了还没把你拐上榻。”   阿枣:“...”   两人腻歪了一会,常宁在外面通风报信,重重咳嗽了一声,阿枣连忙跳开,沈入扣走进来笑道:“席面已经叫好了,我这就让人抬进来。”   三人吃完之后,薛见又对阿枣道:“有人给我送了几张关外的狐狸皮,你挑两件。”他看沈入扣神色错愕,笑了笑对他解释道:“一件给令妹,感谢她这些年的帮忙,另一件给令堂,聊表心意,当然,我给沈兄和令尊也有物件相送,毕竟当时在寻阳,令尊帮了我大忙。”   他原想等年后再说亲事,但瞧沈家人这般,只得先下手为强把亲事订下,所以送东西过去,既是为了讨好岳母岳父,也是为了暗示二人。   沈入扣这才释然,薛见命人捧了狐狸皮上来。他趁着沈入扣不注意的时候,轻笑了声道:“虽说银狐皮最贵重,但我觉着红狐狸皮最衬你。”   他笑看着她:“你畏寒,穿这个再合适不过。”还是他亲手挑的。   阿枣脸上红了红,取了那件红狐皮斗篷,穿在身上一试,果然耀目生辉,趁着她肤色雪白,艳丽无匹,她给李氏挑了件紫狐皮的,正要告辞,薛见忽的握住她的手,声音放低:“我明日会去你家登门拜访。”   阿枣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撩大氅先一步下了楼梯。   兄妹俩到家之前,薛见送的礼物就先到了,家里沈珏收到的是一把宝剑,沈入扣收到的是吴道子的画,这般合心意的礼物,显然是下了心思的,李氏摸了摸怀里的紫狐皮,也十分喜欢,却犹豫道:“无功不受禄,咱们怎好无端收殿下的礼物?”四个人收的东西都堪称上品了。   在所有的收到的东西里,就数她的最为贵重,薛见讨好丈母娘还是有心思的。   阿枣忙道:“殿下说了,是感谢爹当时在寻阳给他递信帮忙。”   李氏半信半疑,倒是沈珏若有所思地看了阿枣一眼,事关儿女,李氏难得主动跟沈珏说话:“你说殿下为何要送如此厚礼?”她顿了下又道:“还有咱们这宅子,也多亏了四殿下派人帮忙打点,我当时还没觉着哪里有问题,现在越想越不对。”   沈珏笑了笑,又皱眉叹道:“我回来之后也打听过四殿下,京中有传言,说他和沈入扣有些干系,那时候正是丝丝假扮入扣的时候。”他早就想跟李氏说一说此时,让她多注意写,不过这几日两人被陈年旧伤弄的筋疲力尽,他也无暇顾及。   他说的比较委婉,京中传言相较之下可难听多了,李氏是过来人,一听就明白,操心道:“四殿下人品如何?”   沈珏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伤怀:“才智卓绝,有雄心壮志,前程可期。”   这四个字套用到年轻时候的沈珏身上也完全可以,李氏面色一沉,喃喃道:“雄心壮志啊...”   沈珏也关心女儿,又低声道:“我上回听皇上说,皇后也有意把嫡亲侄女许给四殿下。”这事皇后瞒的严实,甚至连薛见自己都不知道,只稍稍跟皇上透了点口风。   李氏的脸色越发难看,沈珏见她这般,不由宽慰:“殿下也不一定就是瞧上了丝丝,你也先别急,你这个做母亲的得先稳住才是,反正四殿下总不能强抢臣女。”   李氏叹了口气,她担心的是女儿自己动了心。 第91章   两人也没担心多久,第二天薛见就给了答案——他上门说亲事来了!   庄朝的提亲规矩除了三书六礼,还有一个毕竟奇葩的风俗,叫‘让婚’,就是第一次去女方家说此事,必须得成亲的男子自己去,也不要一开始就说亲事,而是先隐晦地暗示女方父母,当然女方父母就是再满意未来女婿也不能立刻答应,否则自家姑娘会被人笑话,要先推拒三次,等到第三次的时候才能松口,这个流程就是为了抬自家女儿的身价,也是为了让男方和岳父岳母套近乎。   所以薛见上门来就是要先提一提此事,为表郑重,他还叫了齐国公来作陪,等他暗示了来意之后,李氏的眼睛都瞪圆了,沈珏楞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殿下对我们家姑娘有意?”   薛见今天特地收拾庄重,微微一笑,更显得风姿过人,他虽跟沈珏说话,但瞧得却是李氏:“令媛聪颖活泼,蕙质兰心,韶容极妍,我倾慕已久,愿聘为妻,托付中馈,恩爱白头。”   他知道李氏才是能做主的,于是边说着边站起身,目光恳切看向李氏,绝对是丈母娘最喜欢的贤婿模样。   沈珏微微皱眉,他经历过寿阳那个疯子之后,对宗室都要有心理阴影了,再说齐大非偶,他正要说话,李氏就已经站起来,先开了口:“殿下,我家女儿个性顽劣,为人也不甚机敏,与殿下所言相去甚远,还请殿下另择贤妻,我们家实不敢高攀。”   李氏虽不善言辞,但是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却分毫不让。   这般说显然不是为了给女儿抬身价推拒,薛见微微蹙眉,正要开口,李氏已经极其委婉地开口送客,薛见就这么被人送了出来。   一边的齐国公本来是做说客的,但一句话没说也给撵了出去,他瞧得叹为观止:“本来我以为殿下的才貌地位想求娶任何女子都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居然会在沈家碰壁。”   薛见也是蹙起眉,他以为丈母娘是最容易对付的,现在看来讨好丈母娘也是门技术活啊。   好在他现在先开了口,就没那个不开眼的再打阿枣主意了。   ......   阿枣一开始没明白薛见那句登门拜访的意思,现在才明白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思量,前面院子就传来了薛见登门说亲事但是失败的消息。   她吓了一跳,衣裳也没穿好就跑到前院,李氏忙握住她的手道:“这天寒地冻的,你跑出来做什么?冻着了怎么办?”   阿枣不是古代女子,不会一提起亲事就害羞脸红,问李氏道:“娘,四殿下过来提亲了?”   李氏目光微闪,点了点头:“已是叫我给回绝了。”   阿枣深吸了口气:“娘,为什么?”   李氏叹了口气,她听女儿这样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最怕的是女儿对四殿下也有意,现在这事还真发生了。   沈珏在一边缓缓叹了口气:“四殿下虽然出众,现下瞧着也对你有情意,但在他心里,更重的是江山社稷,我说一句诛心的,你嫁给他之后,倘他有朝一日逐鹿问鼎,要是败了,你自也难以独活,难道让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话果真是一针见血,阿枣被问住了,缓缓摇头,十分笃定地道:“他不会败的。”   她说的虽然笃定,其实心里也不大确定了,毕竟现在剧情就跟脱缰野马似的,该薛见开的金手指他好多都没开上,谁知道结局会如何呢?   沈珏不知道他怎会如此笃定,摇了摇头,继续问道:“就算他有朝一日真能主江山浮沉,那后宫佳丽三千你可受得了?或者你不妨再问问她,他更喜你还是更喜江山社稷?对于他这样的人,注定要在江山和情爱之间二选一的,一个英雄人物多半不是一个好丈夫,若时间久了,他是否还会对你初心不改?”   阿枣给质问的恼怒:“爹怎么就知道的这样清楚了?”   沈珏顿了下,语调发涩:“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李氏在一畔轻叹了声:“你要是当真喜欢四殿下,娘也不会拦着你,只是你再等些时日,看看他的为人,好吗?”   她紧紧握住阿枣的手,声音低哑:“娘受过的苦,再不想你受一遍了。”   沈珏面色惨然,阿枣看见她眼底的隐痛,一时说不出话。   ......   阿枣有些心烦地回了屋,她是相信薛见的,但也不能完全不顾李氏的意思,该如何协调两边呢?   她发愁到半夜才躺下,幸好现在不用早起上班,她就是睡到下午也没人管,正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黑影立在自己床前,她一下子惊醒了:“谁?!”   她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在,就没让丫鬟值夜。   薛见捂住她的嘴:“是我。”   阿枣看清是英挺的轮廓,摸了摸砰砰直跳的心脏,怒道:“你有病啊!我还以为是贼!”   薛见脸色比她还不好看:“你们院里的护卫也太疏忽了,我进来只废了些微功夫。”   阿枣差点气笑:“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薛见神色从容,半点没有深夜进入女子闺房的紧张:“你忘了你们安置的下人是谁派来的?”   阿枣跟他说不动,有气无力地道:“你这时候来干什么?”   薛见避重就轻:“最近有一伙人打着我外戚的名号欺男霸女招摇撞骗,我查到此时才过来。”   “还有这等人?你抓到人了吗?”阿枣想了想又发觉不对,摆手道:“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干嘛呀?”   薛见声音里难得带了丝烦闷:“你母亲今日拒了我的事你当知道,我是来问问你究竟是什么原因?”   阿枣囧:“那你也没必要这时候问吧!”薛见一撩衣袍坐在她床边:“我递了帖子,你父母却不让我见你。”   阿枣正想告诉他,突然问道:“我先问你一句,要是你遇到当初我爹那种事,你会如何选择?”   薛见一顿,夜色里瞧不清他的表情,语气却很肯定:“我自然不会让你吃这等苦头。”   这样说合情合理,但跟她想的还有些出入,阿枣叹了口气,抱着被子跪坐起来,雪一样的手臂搂住他,头靠在他背上:“我爹怕你要是夺皇位失败死了,我跟你一起死或者守寡。”   这话也就她敢跟他一说了,别人谁敢轻言?   她大概是睡糊涂了,突然迸发出一个念头来:“你现在郡王的身份也不低了,等皇上封了封地,你要不就在封地拥兵自重逍遥快活,也别费心费力地争皇位了,我好怕你将来出什么事。”   这是她头回这般跟他说,薛见微微一怔,阿枣自知失言,忙道:“我就是随口说几句,你别上心。”要怪就怪该死的原书作者,谁让他给了薛见一个争雄天下的设定呢?   薛见问道:“沈夫人就是为了这个拒绝我?”   两人同时回避了方才的话题,阿枣道:“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我娘还觉着齐大非偶,她本来就想找个普通读书人家,好拿捏。”   薛见转过身搂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来想法子。”   阿枣推了他一把:“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赶紧走人,不然我爹知道了估计宁可让我磨镜都不要你。”   薛见舒了口气;“没良心的小混账,枉费我费那么大劲翻墙过来看你。”   屋里暖和,阿枣就穿了件寝衣,一动弹莹白馥郁的胸口露出小半,薛见余光扫过,差点被阿枣一脚踹脸上,他捏了捏她粉软的脚趾,轻轻一啧:“不闹你了,反正成婚后自然能瞧见。”   阿枣:“...”   她不甘示弱地扑过去:“你来我往,你的让我也瞧一眼!”   薛见:“...”   薛见的身材很有料,而且小腹上几块腹肌排列整齐,她礼尚往来地看过来,这才挥手让薛见滚蛋。   薛见:“...”   他又按照原路出府,这么一折腾天也快亮了,他只得回府继续处理事,没过一会沈入扣也来当差,他作为长史,自当给他拿主意:“殿下,那伙打着您的名号招摇撞骗的人是该尽快找到,但是还有一件,您既认了皇后为母后,她在深宫未必知道详细,听说一伙外戚打着您的名号作威作福,心里要是以为是您放纵的,那岂不是伤了母子情分?”   这事他自也有考虑,没想到一向比较蠢萌的沈入扣也想到了,他瞧了他一眼,命人把那块最贵重的银狐皮围脖送到宫里,又着人解释一二。   皇后本有些不悦,但见着这块银狐皮围脖就只剩下欢喜了,她虽然高兴薛见有孝心想着她,但是自己却不用,把乔然叫进宫来,又把这块银狐皮转送给她,乔然欣喜地迟疑道:“娘娘,这样怕是不妥吧?”   齐皇后笑了笑:“你们年轻小姑娘正适合戴这样鲜亮的眼色,我戴着就不大合适了,你要是戴着他送的这块银虎皮围脖,再配上合适的衣裳首饰,他在人群中必然能一眼瞧见你。”   齐然含蓄地笑了笑,又有些黯然:“听说殿下前日又和沈长史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对旁人瞧都不瞧一眼。”   齐皇后皱了皱眉,心里也烦这沈入扣狐媚。   可怜的沈哥还不知道,自己已然又躺枪了一回。 第92章   阿枣跟薛见说完话,自己思量了一宿,她既然不想改变薛见,只能改变自己了,怎么样才能成为原女主那样的贤内助呢?   这是她最近唯一思考的问题。   沈入扣知道薛见求娶自己妹子的时候也愕然了好久,不过很快就想透了,他对薛见感觉不差,但是父母不想让四殿下当沈家女婿,他就只当不知,只拿薛见当上级待。   再说外边,齐国公是个大嘴巴,再说薛见向沈家提亲的事又不是什么机密要闻,他就这么把这事儿传了出去,一时间全京城哗然,四殿下这朵高岭之花居然被人采了?!   而且薛见不是爱慕沈入扣吗?怎么就又瞧上他妹了?他对沈家是有多大执念呐?!   齐皇后和齐然原本的心思落了空,都有些焦急,要是薛见还喜欢沈入扣,她们反而不用担心,左右是个男人,两人有不能结婚生子,但议亲可是大事,而且沈家如今算是京中新贵,沈姑娘要是嫁给薛见,难道齐然要拉下脸来为侧妃?   她们后又听到四殿下被沈家拒绝的消息,心里松了口气之余难免有些不安,齐皇后想着干脆借过几日宫宴的由头邀她过来,见见这位沈姑娘是何等人才,又宽慰齐然:“你也莫要多想,殿下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亲事未成就是好事,她人才品貌未见得有你出众了,殿下又没正经见过你,你怎知你就比她差了?”   齐然长的这么大,容貌胜过自己的还没几个,就算有容貌比自己强的,在家世品貌也远不如自己,她对薛见是越了解便越喜欢,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闻言才重拾了自信。   她生了一张巧嘴,笑吟吟道:“有女随姑,我就是有一二分像娘娘,才白得了这些虚名。”   齐皇后听罢十分欢喜,方才那点烦闷也散了。   沈家一家都收到了宫里的传话,李氏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出丑给孩子们丢人,阿枣随薛见出入过多回宫宴,看着就淡定多了,反而宽慰李氏:“娘别紧张,咱们国朝才建了不过百年,宫里没那么多礼数讲究,您看别人怎么做,您也照做就是了,谁要是笑话大不了不来往就是,怕他们作甚?”   李氏这才稍稍释怀,等到那天阿枣换了身朱红印着浅金暗纹的广袖褙子,底下的素白裙子也用金银线揉在一起,绣了凤穿牡丹的图样,打扮的十分隆重,阿枣是挺想给皇后留一个好印象的,毕竟从礼法上她算自己未来婆婆。   按照宫里的规矩,命妇要先见过皇后才能参加宫宴,齐然陪着齐皇后说话,她一抬头,甚至不用细瞧,就看见了人堆里的沈丝丝,仿佛鹤立鸡群这词就是为她生的一般,即使穿着最难驾驭的大红大金也不显得俗气,硬生生压住了满室的衣香鬓影,容光照的满堂生辉。   齐皇后也是讶然,自家侄女的长相皎洁清丽,这样一比,完全被沈姑娘的艳光所慑,齐然迎面被人扇了巴掌一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强撑着全了礼数,原本的自信都被比到爪哇国去了。   既然容貌比不过,别的地方总有胜过她的,齐然很快调整了心态,挺直了脊背竭力展现自己的风仪,她又不紧不慢地拢了拢自己脖颈上的围脖,三番四次动作下来,阿枣终于把目光投向她。   ——发现她脖子上的银狐皮围脖是薛见的。 第93章   阿枣仔细看了几眼,发现银狐皮围脖上有一枚小小玉扣,玉扣的样子特殊,她肯定不会认错,瞧着瞧着脸就沉下来了,过了会努力和缓了神色。   皇后给各人赐座,和几个相熟的命妇谈笑风生,李氏瞧见阿枣心不在焉的,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齐然,她虽然不知道银狐皮围脖的事,但也叹了声,压低声音道:“有件事因为不大确定一直没告诉你,皇后听说有意把侄女许给四殿下...”   她神色更加郁然:“皇后既是国母又是四殿下的母亲,齐家也是大族,皇后侄女相貌礼数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娶了她好处是明摆着的,殿下有理想有抱负,就算喜欢你,也是自己的志向放在第一位的。”   她神色悠远,长长地出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你爹心里有我?就是现在我也敢说,我在他心里分量是极重的,可那又如何?他还为了自己的志向远渡别国,十年不归,又娶了别国公主为妻。男人吗,你永远别指望他们能设身处地地替女人着想,他可能觉着就算娶了寿阳又如何,他心还是在我这里的。”   李氏轻轻嗤笑了声,阿枣本来想反驳,听到这话就不好说什么了。   齐皇后跟相熟的几个命妇闲话几句,对众人道:“你们会养孩子,孩子们都一个赛一个的鲜嫩水灵,我瞧着喜欢极了,不如把她们留在我这里聚一聚,等会必给你们原模原样地送回去,如何?”   她既然吩咐了,众人自然不会驳她面子,都点头称是,皇后就命人端了瓜果点心上来,让姑娘们聚在一处吃喝说笑,她自己起身去迎太后了。   阿枣头回以女子的身份跟出席这种社交场合,跟姑娘们没有共同语言,因此格外怀念女扮男装的时候,倒是有不少姑娘频频看向她,眼里掩不住的惊艳,暗忖,难怪四殿下那样眼高于顶的人能看上沈家姑娘,果然是个极貌美的。   每个人的座次都被安排好了,阿枣坐的地方正对着窗口,窗户为了透气开了一条两寸宽的缝隙,屋里地龙烧的热乎,开始她还没觉着冷,等吹了一会寒风就觉手脚冰凉了,在宫里当差的下人能这么不小心?要是冻着了主子,怕是早都死多少回了!   她既然察觉有人坑她,她并不是在宫里就肯怯手怯脚,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闷蛋,客客气气地问身边的宫女:“这位姐姐,我前些日子不慎着了风寒,经不得寒风,能把窗户合上吗?多谢了。”   宫女不敢得罪贵人,讪讪地去关门了。   齐然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见她如此便知不是没主意的软货,她心里的愁绪更添了一重。   这时候齐皇后反身进来了,向等着给皇后请安的众人笑道:“太后身子不大爽利,禁不得叨扰,你们的心思她领了,还送了几样小物件过来,你们拿着赏玩吧。”   齐皇后倒是不知道有人开窗户放冷风的事,她神色如常地说完,就叫身后的宫女拿了满满一盒子钗子宫花等物,挨个分发下来,就属阿枣的最为精致,别人的都是小玩意,就她是一对赤金的对钗,上面还镶嵌了红艳如火的火玉,这般明显的厚待,让阿枣不由愣了下。   她还为穿越者的光环沾沾自喜了一下,觉着太后在深宫里也被她的魅力辐射到了,她可真是个万人迷啊!   其实太后前些日子一直在发愁薛见喜欢男人的事,听说他终于开了窍,向沈家说亲事,欢喜的不行,感激她终于把自己孙子从同行绯闻中拉上岸了,只要她是个女人,别管长的美丑,太后瞧着都顺眼!   阿枣瞧着对钗乐了会儿,倒是把见着那银狐皮围脖的事情给忘了,齐然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宫花,又瞧了瞧心里的金钗,她倒不是羡慕一对钗子,只是在想,要是太后也瞧上沈丝丝了,那她还有什么优势呢?   她心眼可比周如素那样没脑子的多多了,将自己的族人和跟班各瞧了几眼,几人会意,就开始坐在她身边尬吹了起来,摸了摸她脖子上软滑的银狐皮,问道:“阿然,你这围脖是哪里做的?真真是好看,尤其是你生的清丽宛然,这颜色把你衬的更好看了,赶明我也做一个去。”   阿枣对这个话题也感兴趣,抬头看过去,齐然余光见她看过来,嘴角一翘:“这围脖做工倒还不算难得,就是这样完整的银狐皮却少有,你们喜欢,我也不是小气人,要是别的物件自然就送你们了,这块围脖意义却非同寻常。”   那齐家族女笑道:“我也是说这银狐皮难得,是谁送给你的?”   齐然含羞道:“不大好说。”   阿枣本来正搓火,听她这样说反倒镇定下来,要是薛见真跟她有什么,反而没必要这样夸耀了,一般来说人最缺什么,就越喜欢炫耀什么。   齐然见她眼底已经冒出了几点火星,本想再接再厉地惹她,最好让她不顾颜面地在皇后宫里发作,结果等了会儿她反倒沉静下来,齐然见她这般,也不好做的太过,丢了女孩家的矜持,便只得罢了。   齐皇后让她们用了些茶点,眼看着时候快到了,这才带着她们往摆宴的清河宫走,阿枣终于逮到反击的机会,让宫女把薛见送的那条红狐狸皮斗篷给自己披上。   齐然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在心里劝慰自己,红狐狸皮没银狐皮值钱,正要展颜,但又细细一瞧,发现她那条斗篷虽然毛皮没自己的值钱,但手艺却堪称巧夺天工了,可见是极用心的,她这心里又开始泛酸。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宫宴,皇上这才吩咐众人宴席散了,等人都走了之后他才问皇后:“皇后可瞧见了沈家姑娘?”那般倾国家人,就连坐拥后宫的皇上都看了好几眼,好在他不是好色之人,不然怕也要心动。   齐皇后点了点头,尽管心里不喜,但还是得赞一句:“沈姑娘模样当真是极好,我见过的姑娘,竟没几个比得上她的。”宫里的妃嫔不是没有皮相胜过她的,但骨相却远远不及。   皇上叹了口气:“是啊,若是生的不好,也不能让老四神魂颠倒了。”想想沈珏当年初进后周,迷倒了半个城的女人,就连公主都对沈珏痴迷不悔。他这闺女,样貌是随了他,这么一想迷倒了两个皇子还算少的。   他又皱眉道:“就连老二,都跟我说过想要求娶她的事。”   皇后掩嘴愕然,皇上的神色却渐渐和缓下来,老二和老四算是他几个儿子中最得意的,都开始显露锋芒了,他虽然不喜欢自己两个没出息的儿子喜欢同一个女人,但若是加以利用,他这皇位才能做的安稳,在他活着的时候大权才不能旁落。   儿子们大了,有了能耐,他也得防着些了。   他这边正思量怎么利用沈家女,内侍就传话来:“皇上,二殿下中途转了个弯,往沈家离开的方向追过去了。”因为皇后提议,这席面是男女分开的,皇上只最后的时候在女席上露了个脸。   皇上难免在心里骂了几句不争气,还是道:“不用管他,下回也不必特特报给我。”老四过一阵总能知道的。   ......   阿枣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要去找薛见跪搓衣板。   一家子刚走出宫门,突然被二殿下策马拦住了,他伸手就拿出一个珠光璀璨的荷包,看着是跟沈珏说话,目光却落在阿枣身上:“沈大人,我方才在后面捡到了一只荷包,不知是你们谁掉的?”   阿枣没用过这么骚气的荷包,厌烦地撇了撇嘴。   他看向目光不禁带了几分痴迷,仿佛又回到当初怦然心动的那一刻,而且沈家姑娘的样貌比当年更美,眉眼也多了股说不出的活泼,越发动人起来。   沈珏脸色一黑,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就听二殿下道:“我瞧着这荷包倒像是女子用的,想必是沈...”   沈珏横跨出一步,把荷包拿过来:“是臣用的,多谢殿下。”   二殿下愣了下,很快反应:“可是上面的图案精致小巧,一瞧就是女子的...”   沈珏不悦道:“喜欢用什么样的荷包是臣的私事,臣就是穿着肚兜呢,想来也跟殿下无关。”   中年大叔就不能有少女心了?   二殿下的表情变的相当精彩:“...:   沈珏行了个礼,带着一家人告辞,方才在宫里有许多话阿枣不好跟薛见说,她正要去找薛见,却突然打了几个喷嚏,身上发起烧来。   她身体一向好,陡然一病把李氏吓了一跳,忙把她塞回被窝里不让她乱走,阿枣闲不住:“娘,我没事的,就是吹了冷风!”   李氏又是心疼又是怒其不争:“你本来还好好的,见着那齐然就病了,还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阿枣哭笑不得:“您也太小瞧我了,区区一个齐然就能把我气病?”   她说归说,银狐皮还是在脑海里不住转悠。   薛见!你给我洗干净菊花等着吧! 第94章   阿枣在家养病的时候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本来设定的就是男人能三妻四妾的古代背景,皇上还坐拥三千佳丽呢,原书里薛见固然敬爱原女主,方如是的正房地位也稳固,但是也没见他少收妹子啊,你看申妙...申妙就算了,其他各色美人也不少,大环境又允许,可见在他心里娶个个把妹子不算事,虽然周如素他没看上眼,但齐然的段数不知道比周如素高了多少。   阿枣这边,她和薛见心意相通,也知道他心仪自己,可薛见会不会觉着喜欢一个人跟同时娶两个女人不矛盾呢?况且娶了齐然的好处又是实实在在的,一来能跟皇后更亲近,二来也能得到大族齐家的支持,两人都娶好处更是能翻倍,薛见那样心有鸿鹄之志的,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她回忆原书内容回忆的整个人都不好了,躺在床上咳的撕心裂肺,李氏急的不行,不住给她拍背:“你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你把身体气坏了,反倒如了他的意!我当年要是像你,早都给气死了!”   阿枣不好跟她解释,吃了点润嗓子的枇杷露,转了话头问道:“娘,我没事,你别老骂殿下了,这事跟他又没关系。”   她觉着薛见还是能比她爹强一点的!   李氏脾气一向好,听到这话气的戳了她一指头:“随你。”   沈珏特地去宫里请了太医来给阿枣瞧病,太医搭脉一诊,道:“无妨的,只是最近天气太冷,屋里的炉火又太旺,忽冷忽热之下,沈小姐这才病了,不过她身体底子好,吃两幅药就没事了。”   李氏见阿枣吃了药之后果然好了不少,私心里觉着带着儿女回到侯府还是明智之举,要是以他们家原来的水准,哪里请的了太医给女儿看病呢?   阿枣喝了几天要就彻底好了,等好了之后的头一件事就是找薛见算账,敢送给那女人东西就罢了,她病这么久他问都没问一句,这是要分手的节奏啊!   李氏听她说完,在这事上也没瞒着:“你病的时候他来过三四回,都被我给拒了,我也没让他见你。”   阿枣气道:“娘,您怎么能这样呢!就算是普通人,人家好心好意地来探望我,您也不能直接把人撵走吧!这样岂不是故意下人面子?!”   薛见那样高傲的人,说亲被拒了心里必然不痛快,更何况是怀着好心三番四次被拒。   李氏不想让她的历史重演,在这事上半点不手软:“你放心,我没有伤着他颜面,再说你也想想你生气的由头,见他难道要病上加病吗?”她本来就不看好这桩亲事,又何必给薛见留念想,不如断个干净!   李氏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如今这样蛮不讲理,阿枣险没给气死,掀开被子道:“我跟您说不通,我先得出去一趟。”   阿枣急匆匆穿好衣裳往外赶,准备跟薛见说道说道,李氏瞧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了好声气:“四殿下不在府里,今儿陪皇后去大昭寺进香了!”   ......   皇后叫薛见陪同进香,主要是为了让他和齐然正式见一面,其次也是为了瞧一瞧这个记在自己名下的儿子对自己是否孝顺,她见薛见果然放下手里的差事陪她来进香,心里颇为自得,对薛见也更添了一重喜爱,觉着这儿子没白认。   要是让阿枣知道了肯定得感慨一回,没想到皇后这把年纪了还挺能作。   皇后自然也叫了齐然来,进香祈福之前,皇后先拉着她的手对薛见介绍:“这是我外侄女,单字一个然。”   齐然特地把薛见送的银狐皮围脖给戴上了,又穿了一身素色的挑线裙子,虽不若阿枣艳丽,但看着干净剔透,整个人宛如皓月般皎洁,很能引起男人的呵护欲。   她冲着薛见盈盈福身:“臣女见过殿下。”   齐然还是第一次离薛见这般近,抬眼悄悄打量着这位俊美如天人的殿下,想着他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脸上不知不觉满是红晕,心里又羞又喜。   薛见正为丈母娘瞧不上自己的事烦着,随意一看扫过去,瞧见她脖子上的银狐皮围脖,蹙了蹙眉,又瞧了眼齐皇后,随意点了点头算是还礼。   皇后今儿是组了个相亲团,见两人不怎么来电,起身道:“大昭寺后面的梅林梅花开的极盛,难得今儿过来,不去瞧瞧倒也可惜。”   她说着自带了人往前走,把齐然和薛见两人留在后面,想多给他们相处的时间。   齐然瞧了眼枝头迎着寒风挺立的白梅,轻声道:“这花开的可真好,乍一看像是枝头的一抹新雪,却比新雪多了一段暗香,‘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殿下觉着呢?”   要是个懂美人心意的,必要折梅来送给她,但薛见却没那份心思,就是有心思也不会用在她身上,又扫过她脖子上的围脖,问皇后:“母后,儿臣上回送您的围脖您怎么没带上?”   齐皇后不解其意,瞧了眼齐然,笑道:“我火力壮,禁得住寒,阿然身子弱经不住寒气,你那围脖御寒正好,我就转送给他了。”   齐然冲薛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薛见不想多待,就借着这事发作,眉头轻拧:“银狐皮难得,御寒又好,母后常说自己脖颈酸疼,儿臣就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周皇商手里有一块,费了大力气求来给母后,如今看来,母后是不需要此物了,是儿臣多事。”   齐皇后听完怔了怔,难免自责起来,暗悔不该把薛见行孝送来的东西随意送人,忙道:“我自知你孝顺,这围脖我也极喜欢的,只不过瞧着阿然是小姑娘,她带这样的围脖正合适,所以才转送给她,这回是我疏忽了。”   薛见轻叹了声,叹的齐皇后越发觉着自己做事不当,齐家母女在一边瞧得叹为观止,三言两语竟让皇后觉着自己错了,真高人也。   齐皇后见他神色有些郁郁,只得先放他回去,想着以后找机会弥补弥补,她惦记着这茬,上香也上的不痛快,没多久也回去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齐家母女二人。   ......   阿枣听了李氏的话,忙叫车夫往大昭寺赶,没想到去的时候薛见早已走了,就连齐皇后也带着人回宫,她又扑了个空,正锲而不舍地要去薛见府上,就见齐家母女俩被下人簇拥着从大昭寺走出来,齐然眼尖,一眼瞧见阿枣,忙喊了句:“沈姑娘。”   阿枣转过头,齐然和母亲撒娇道:“娘,我跟沈姑娘十分投缘,我过去跟她说几句话好不好?”   齐夫人也知道他们家和沈家的龃龉,但她对女儿的手腕一向放心,于是点头允了。   阿枣这时候走显得太小气,就在原处稳稳站定了,齐然一过来就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臂,笑道:“昨日我就寻机会想和沈姑娘亲近,不过一直没找着机会,今儿你可算让我逮着了。”   这做派,不知道的准得以为两人是一对儿好闺蜜。   阿枣心里也佩服齐然的段数,不过她涵养还是有的,竭力耐心道:“齐姑娘也来大昭寺进香?”   齐然含羞一笑,竟然直说了来意:“是姑母让我过来...她说四殿下也在,让我们...认识认识。   阿枣眼里窜起的火快把大昭寺烧了,齐然吓了一跳,她虽然心眼多,但动手就是个战五渣,生怕沈姑娘要动手,忙后退了几步,看了眼身后的下人,这才找回些安全感,继续道:“所以我才想寻你亲近一二。”   阿枣挑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然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叹了声:“我爹娘是京里有名的和睦夫妻,但我爹也三妻四妾的,更别提宗室了,看我姑母便知,皇上后宫没有三千,也有几百了,所以打小我就做好了跟其他姐妹共侍一夫的心理准备。”   阿枣:“...”   她明白齐然的意思了,她想和自己共侍一夫!阿枣穿到古代这么久了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奇葩思维,都不知道该上去给她两巴掌,还是该同情她被荼毒的这么深!   齐然见她不说话了,又垂头低声道:“咱们生为女人,一向身不由己。”   阿枣无语道:“明知身不由己还要随波逐流岂不是更可悲?”   齐然叹了声,眉宇间颇有些忧郁:“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握住阿枣的手,诚恳道:“我以后待你,必如待我的亲妹妹一般。”   阿枣:“...”她觉着自己三观都要炸裂了!   齐然又道:“既然这是咱们的命,不能反抗,还不如好好相处,沈妹妹你说呢?”   阿枣才不管什么命不命的,她现在就关心薛见的菊花会不会洗干净等着她!   齐然见她久久不言语,轻声问道:“沈姑娘在想什么?”   阿枣脱口道:“四殿下的菊花。”   齐然:“...”   四殿下的菊花是什么东西?难道四殿下送了她一盆菊花?!   齐然还要说话,她跟齐然话不投机半句多,不等她说话就转身走了,齐然在她身后皱起眉,她有一半说的是真的,她并不介意薛见纳妾,她也不用将那些贱籍放在眼里,但沈丝丝就不一样了,她出身新贵侯府,势必会成为自己的劲敌。   所以齐然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   阿枣虽说恼怒,但一转身也回过味来了,却没了找薛见的心思,郁闷地纵马回了侯府。   但是麻烦这种东西,要么一个不来,要么一窝蜂拥上来,阿枣回家之后气哼哼地睡过去,第二天早上气消了些,正要去找薛见,就听前院传话——二殿下也上门说亲了!   阿枣头大如斗,为了控场还是坐在前厅的屏风后听着,她怕老爹老娘万一被鬼遮了眼答应了,那她可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其实这是她多心,沈珏和李氏连薛见都看不上,就更看不上薛盼了,毕竟薛见还算有些真心,但二殿下一看就知道不是为了权,就是为了色,沈珏如何能瞧得上眼?再说李氏也没忘他当初要纳丝丝为妾,逼得她女扮男装,一家三口远来京城的事,会把女儿嫁给他才怪了!   二殿下还在阐述理由:“...当初我在蜀中惊鸿一瞥令媛,便对她一见钟情,一直念念不忘这许多年...”   他也听说薛见提亲的事,生怕沈家哪天动了心,所以才急了起来,也急吼吼地过来了。   李氏保持礼貌听他说完,然后客客气气地道:“殿下天纵之才,又出身天潢贵胄,我家家底薄寡,小女又秉性顽劣,高攀不上殿下,还请殿下回去吧。”   二殿下皱皱眉,见沈家这样不识好歹,口气稍稍放硬:“沈夫人不用自谦,令媛贞娴淑德,沈家如今也是京中新贵,哪里用得着高攀二字?”   沈珏拱了拱手:“回殿下的话,臣不**儿高嫁,只想给他寻个门当户对的便成。”   二殿下脸色微沉,理了理衣袍:“可是皇上口谕,已将沈家女儿许给我,沈大人想抗旨不成?”   其实就是他上回跟皇上提起这事的时候,皇上听都没听清,随口嗯了声,他也扯虎皮当大旗了。   沈珏往他身后看了眼,淡然笑了笑:“抗旨自然不敢的,不过臣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得谨慎些。”   二殿下面色一冷:“沈大人这意思是说皇上不够谨慎,给你家女儿胡乱许亲吗?”   沈珏见他这样不好打发,有些心烦,二殿下就听见薛见的声音从后传来:“父皇下了口谕,我怎么不知道?二哥不如请父皇写一道圣旨来,再说抗旨不抗旨的事儿。”   沈珏听下人汇报说薛见今儿也上门来了,干脆把他也放进来,来一个驱虎吞狼,让薛见想法把二殿下打发走。阿枣见着薛见,在屏风后就有点坐不住了,但转念一想,她可是个傲娇的人,不能主动出去,于是又稳稳坐住了。   二殿下皱了皱眉:“老四?”   薛见微微一笑:“二哥。” 第95章   二殿下见薛见来,知道这话是说不下去了,沈珏见他被薛见压住,微微挺直了脊背:“二殿下,结婚本是成两姓之好的意思,殿下若是拿出圣上来压着我们家嫁女,就是求娶到了又有何意义?”   薛见紧随着唱白脸:“或者我随二哥进宫问问,看父皇是否下了圣旨许婚。”   二殿下硬生生被他撅住,他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知道今日必不能成行了,皮笑肉不笑地道:“父皇操心儿女婚事,跟我提过一回,当时我没直接应了,想着先来沈家说一通,方显诚意。”   他说完拱拱手告辞了,沈珏在她走后才摇了摇头:“听说二殿下原来订过几次婚,但女方家里都出过意外。”这么个克妻命,别说是郡王了,就算是皇帝他也瞧不上!   李氏也深以为然,薛见含笑接过话头:“沈大人所言极是,宗室皇子大都是十六七就会有侍寝姑姑伺候,等到弱冠恰好说亲,二哥也是时运不济,每每女家都要出事,这一辈只有我是例外,从没说过亲事,更谈不上克妻。”还顺道夸了一下自己。   请神容易送神难,沈珏打发走二殿下,又开始琢磨如何让薛见滚蛋,闻言道:“既然宗室惯例如此,殿下为何不遵从?”   他当初在宫里自保都是难的,哪里有心思叫女官侍寝,再说他也不可能跟不信任的人做那样的亲密之事,不然在那时候下手不是很容易?   他润色了一下才道:“因缘际会,我大抵是在等托付一辈子的那个人吧。”   沈珏起身道:“那殿下可得认真找着,我还有事,殿下请回吧。”   薛见:“...”   他今日是又碰一鼻子灰,连阿枣一面都没见着,偏偏不能发作。   阿枣昨日被气的够呛,想到那个围脖就牙根痒痒,但看薛见吃瘪也挺解气.   她在屏风后面轻轻咳嗽了声,示意让她说话,薛见听见这轻轻一声,立刻往屏风这边瞧了过来,跟长了透视眼神似的,沈珏虽然不想让薛见见她,但也不好完全不尊重闺女的意思,拉了李氏一把,李氏往身后瞧了眼,觉着两人把话说开,绝了薛见的念想也好,就也起身走了,算是允了两人的见面。   薛见几日没见她,心里自然是十分挂念的,恨不得把自家的小阿枣搂在怀里厮磨一时。   没想到阿枣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想说的字就只有两个,她重重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渣男!”   薛见:“...”   阿枣一口气总算顺了,转身就走,被薛见攥住手腕拉到怀里,他蹙眉道:“你是不是听说什么没影的事了?”   阿枣没挣脱,哼了声啐他:“你那围脖都围到人家脖子上去了,你还好意思问我,这叫没影的事儿?”她没好气地道:“你放开我,这是在我家,仔细我喊人揍你!”   她又把自己那条红狐狸皮斗篷摘下来塞给薛见:“你给别人送的东西,我不要。”   薛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就是官府断案也得给人伸冤的机会,怎么到你这里就直接给我定了罪?”   他不等阿枣说话,就主动道:“那东西原是我送给皇后的,我并不知她转送他人。”   阿枣没多高兴,反把眉毛扬的更高:“昨日皇后叫你去陪齐然逛大昭寺,你就去了?”   薛见蹙眉道:“自然没有,我刚到那里就回来了。”   原来阿枣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但齐然这事一出,她不由得就想起他在书里左拥右抱的事,就算他没瞧上齐然,以后说不准也会看上什么李然王然,他越想越觉着搓火,偏偏还没法说!   她总不能跟薛见说,虽然你现在孑然一身,但以后一定会妻妾成群的吧,薛见说不准要以为她疯了!   阿枣重重地哼哼几声:“齐然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薛见眉头拧的更紧,眼底掠过一丝阴郁:“你见着齐然了?”   齐家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一个道理,他只是把名字记在皇后膝下,并不是卖身给他们齐家了。他眉间止不住的厌烦,得先想法让齐皇后和齐家离了心,再腾出手料理齐家。   阿枣撇撇嘴:“昨儿我听我娘说,你在我生病的时候来过几回,我娘没叫你进来,我就想着找你解释解释,没想到一去大昭寺就碰见齐然了!”   薛见低头细瞧她的脸,虽然大病初愈,但脸色也没见红润,就连唇色也淡了几分,他食指抹过她的唇瓣,被阿枣一口咬住。   阿枣咬的用力,他却毫无所觉一般,指尖又被兰舌含的酥麻:“只要你心里能痛快些,随你咬,你也是,大病初愈的乱跑什么?”   他顿了下又道:“就算你不找我又如何?我还能误会你?”   阿枣松开嘴,嘴硬道:“少给你脸上贴金了,我那是尽待客之道!”   薛见不觉笑了,悠哉道:“既然沈家的待客之道这般热枕,你皱眉瞪眼地瞪我做什么?难道不该笑脸迎人?”   阿枣:“...”   他指尖触了触她檀红色的唇角:“要我做什么才能搏你一笑?”   阿枣给他堵得没话说,翻了个白眼道:“你跳河去算了。”   薛见在外一向是浑身冒仙气儿,今儿为了哄心上人,倒也是豁出去了,沈家花厅边儿就是一方已经结冰的小河,呼啦呼啦地冒着寒气。   阿枣眼见着他去了那边,吓得扯住他:“你干嘛?”   薛见唇角虽泛着笑意,但凝望于她的怒光却认真专注:“不是你说我这样你才会一笑吗?”   阿枣给硬生生气笑,但她看薛见那眼神,没准她一松手他还真能跳河:“真是疯了!”   此时恰好李氏不放心两人,转回来一看,就见两人拉拉扯扯,惊怒道:“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所以说是亲妈,明明是阿枣拽着薛见不撒手,在李氏这里就成了薛见的锅。   阿枣道:“娘你快来帮忙,殿下他要跳河了!”   李氏也吓了一跳,忙劝道:“殿下,男子汉大丈夫总得心胸开阔,你要是因为娶不到我闺女就要死要活的,那可真让人瞧不上眼!”   薛见对阿枣还能说几句,对未来岳母却是没辙,转过身来道:“李夫人误会了,我是...”   李氏才不管他是我为了什么呢,只要他不在自家跳河,怎样都行,见他没事便吩咐道:“殿下,我们家还有事,请您先回去吧。”   薛见瞧好不容易把阿枣哄的稍稍展颜,岳母又杀了出来,只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告辞离去。   他回家让几个手下先停下差事,专心去打听丈母娘的喜好,奈何李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物事,只对儿女十分上心,他决定从沈入扣下手,不仅把他扣的两年薪俸都补回来,还给他另加了些,又夸他做事勤勉,处置得益,夸的沈入扣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尤其是这位四殿下还疑似断袖呢!   他回家把这事给家里人分享了一二,李氏听说儿子被夸奖当然也高兴,不过在女儿的事情上却坚决不松口。   薛见费尽心思送去的礼,也被沈珏和李氏给原样退了回来,说句良心话,他对皇后都没有这般尽心呢,李氏还是防着他跟防贼一般,半点不带松懈的。   过几天他终于又等到一个机会,李氏想着快到除夕了,就带着闺女去买新衣裳,却不想马车半道上坏了,薛见就亲自送马车过去了。   李氏狐疑地瞧着他:“四殿下?”阿枣一看见他也愣了下。   薛见一笑:“太后喜奇石,听说物华馆里有人拍卖南海奇石,所以我过来看一眼,想帮太后拍下。”   他又道:“瞧天色怕是快黑了,夫人不妨先上我的马车。”他见李氏似有不愿,就抬出沈入扣来:“我与入扣虽是上下级,更是好友,夫人落难,我自然得帮扶一把。”   李氏瞧了眼天色,发现确实快黑了,又摸了摸闺女冻的通红的脸儿,生怕她再发烧,这才答应了,不过她也不打算欠薛见人情,拿出一只锦盒递给他,里面装着原本给沈入扣买的笔洗:“劳烦殿下了,这点东西算是谢礼。”   薛见见自己不收她是决计不会做的,于是便收下了。他准备了两匹马,本来想让阿枣共骑的,李氏坐进马车里却唤道:“丝丝,进来坐吧,小心冻着。”   阿枣道:“不了,我好久没骑马了...”她看见薛见正要扬起的唇角,咳了声道:“您和殿下坐马车吧,我骑马。”   薛见:“...”   李氏:“,..”   李氏一想这也成,反正她就是不想让两人共处一室,就同意了。薛见趁李氏不注意,把毛护手给她套上:“仔细冻着手。”他趁机捏了捏她的指尖,语调无奈:“还在生我的气?我根本没理过齐家女。”   他没搭理过齐然,但却是第一回 见阿枣为自己吃醋。   阿枣没接这个话茬:“你要是穿女装去齐然面前跳个舞,就能永绝后患了。”   薛见:“...”   他摁着眉心上了马车,但是俗话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啊,马车刚走出聚宝街,就见齐然和她的几个闺中密友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第96章   薛见正在马车里一意奉承未来丈母娘,没在意车外的事。薛见这样的情商和颜值,要决心讨一个人欢心还是很容易的,李氏原本冷硬地花岗岩的表情都有了一丝松动。   齐然和几个闺中好友说话的内容就是四殿下,有个跟她格外亲近的一直赞她好福气,四殿下不光前程远大,而且长相俊美,齐然以后必然是有大夫妻的,说的跟两人的婚期已经定下了似的。   齐然一概含笑听了,虽嗔了她几句,但是到底没反驳。   阿枣心说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她不大想扯是非,正要吩咐车夫绕道,齐然却已经先一步瞧见她了,笑意盈盈地招呼道:“沈家妹妹。”   齐然这称呼也是挺与时俱进的,前儿还是沈姑娘呢,今儿就成妹妹了,阿枣生疏地回道:“齐姑娘。”   薛见为了不引李氏生厌,没用皇子的尊驾,特地选了辆寻常马车,齐然目光一掠,不知车里坐的是谁,正要同阿枣说话,车帘却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一只白皙好看的手,骨节分明,白洁有力——分明是男人的手。   齐然瞧得心砰砰乱跳,难道沈丝丝和人私相授受,私下偷会?这么一想也有可能,听说二殿下前日也上门提亲了,她怕是有了意中人,这才拒了四殿下的提亲。那这事对她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要是沈丝丝名节有亏,她是绝不可能再嫁入宗室了。   她以己度人,压根没想过里面的会是薛见,要是薛见肯陪她出来闲逛,她巴不得拉着他走到大街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两人亲近了,肯定不会让他藏到马车里。   阿枣见她往后看的目不转睛,不耐道:“齐姑娘还有事?”   齐然笑了笑,温声细语地道:“我只是觉着奇怪,大冷天妹妹为什么不坐马车,骑马多累啊,万一冻病了可怎生是好?”她目光往马车那边扫了又扫:“莫非马车里人坐满了?令尊令堂都在车里吗?”   阿枣瞧她那样子就烦的不行:“我娘在车上,齐姑娘连这个也要管?”   “既然是候夫人,那我得拜见一二了。”齐然走过去,冲着车帘盈盈一福身:“上回得见夫人,却未曾尽了礼数,我被家母训了很久,今儿说怎么也得亲身拜见伯母。”   阿枣不知道齐然在转什么歪脑筋,只冷笑着看她过去吃瘪,李氏一把打开车帘:“齐姑娘一番美意,我心领了,天寒地冻,姑娘请回吧。”   齐然也不曾想李氏竟然真的在里面,更惊诧的是薛见竟然就坐在李氏对面,她怔了怔,忙不迭福身道:“殿下。”   薛见面色漠然的一抬眼:“你是谁?”   这话可比什么都伤人了,齐然脸涨得通红,方才她那些闺中密友说笑的内容就是四殿下和她的婚事,还有他送给自己的银狐皮围脖,如今薛见明摆着不认识她的样子,可真是太打脸了。   齐然脱口问道:“殿下怎会和侯夫人...”   薛见漠然地低头,驾车的常宁忍不住道:“姑娘,我们家殿下做何事,想必跟你无关吧?”   齐然双颊红的几乎发紫,常宁叹了口气:“姑娘莫要挡路,咱们还赶着回去呢。”   齐然沉默退至一旁,薛见瞧了常宁一眼,常宁道:“齐姑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指的是她和齐家这些日子的算计。   齐然等薛见走了,再忍不住,捂住脸抛下几个小姐妹跑开了,眼泪从指缝里不住渗出来。   她递了话进宫,到皇后面前狠哭了一场,齐皇后神色为难,她虽然喜欢自己这内侄女,但以要后要指望薛见养老送终,当然不能太拗他的意思,眼瞧着薛见无意,这可如何是好?   齐然聪明远胜当初周如素,洞悉她的心思,低头抽噎道:“姑母,我只担心您和殿下,您想一想,沈家先是拒了这门婚事,今日又亲亲热热的和殿下坐在一辆马车上,如此朝三暮四,实在引人生疑,倘沈家真有什么歹心,殿下已是被沈姑娘蛊惑,您又该如何自处?。”   齐皇后不大喜欢她说的这样难听,皱了皱眉,又叹道:“那你要如何?”   齐然哭道:“求姑母怜惜。”   她低头咬了咬牙:“宗室子弟哪有不三妻四妾的,我愿自退一步,只做侧妃,我们家也自愿鼎力相助四殿下。”只要她能先嫁给他,以后有的是机会笼住他的心,再不成让沈丝丝出点意外,那还不是她一家独大?   这对薛见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了,但齐然的身份,就算嫁亲王家也是做正妃的,齐皇后也没想到她竟然对老四痴心至此,心里又是后悔,又很是怜她:“哎,,.你啊,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你怎么就这般糊涂呢?早知道我就不牵线这桩婚事了。”   齐皇后见她良久不言语,轻叹了声:“好吧,我帮你说一说,不管成与不成,这事就这样吧。”   齐然恭敬磕头,指甲却陷进肉里,暗暗盘算怎么让沈丝丝闹出个大事来,最好让四殿下对她绝了念头。   齐皇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第二日就叫了薛见来,先把齐然夸了一通,从她的针线女红说到为人处世,总之没有一样不好的,最后又隐晦地说了一下他能享齐人之福的事。   薛见对齐家自有打算,但现在不能显露出来,只含笑听了。   齐皇后从心里觉着,沈家齐家都收归旗下这般好事他定然不会拒绝,除非他是疯了,见薛见这样,齐皇后自动把他这样的表现划归为默许,转头把他的反应告诉齐家。   齐夫人和齐然都十分欢喜,齐皇后叮嘱道:“没几天就是除夕了,咱们庄朝的惯例,宗室公府和重臣必是要好好玩乐一番的,你届时好生收拾,也好让殿下更看重你些。”   齐然柔顺地应了,她也想借着除夕前的百戏会成事。   齐皇后知道这个侄女素来有主意,拍了拍她的手,这才转身走了。   百戏会算是庄朝人.民心里最大的一场盛会了,是万人空巷的好光景,家家户户都要走出门来放烟花,看舞龙舞狮,就连宗室也会热闹一阵,皇上带着朝中要员及其家中女眷去京郊玩乐,男子玩骑马射箭比武和马球,女子则是跳舞投壶和蹴鞠,每个项目都有比赛,每场比赛都有奖品,虽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但足够让人玩的痛快了。   沈家作为京中新贵,一家四口都收到了邀请,阿枣翻了翻帖子,兴致盎然地道:“还有蹴鞠呢,那我要报名!”蹴鞠跟现代的足球类似,她上辈子就是铁杆球迷。   李氏硬把她按住:“你可消停点吧,虽然这蹴鞠是女子蹴鞠,但每年鼻梁断了,眼眶肿了,脸上青了,甚至筋断骨折的都不在少数,你凑的又是哪门子热闹?”   阿枣颇为遗憾地叹了声。   百戏会定在腊月二十八,拢共持续三天,皇上带着所有人浩浩荡荡地往京郊走,京郊的场地早已经围好,各色玩乐的器具也备下了。   不知道礼部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把沈家和齐家安排着坐在一块了,齐然举杯端着果子酒,笑道:“我敬沈家妹妹一杯。”   阿枣也不缺风度,举杯跟她对饮了一盏,就把目光投向场中。   宫里还特地圈了一片林子出来,方便众人比箭,齐然今儿不知怎么的,谈兴甚浓,频频和阿枣搭话:“沈家妹妹,你说今儿谁会摘得金雁翎呢?”   金雁翎是射箭比赛的奖项,阿枣正瞧的兴起,被她一问很是不耐,随口道:“我爹吧。”   沈珏老当益壮,也报名参赛了。齐然闻言愣了愣,掩嘴一笑:“我却觉着是四殿下呢。”   阿枣道:“四殿下自然也是厉害的。”   薛见原来对这样的比赛一向不怎么上心,今儿却跟打了鸡血似的,把一行人远远甩在身后,倒是沈珏勉强跟上了,两人看着都是奔着金雁翎来的。   沈珏见薛见又射出一箭,正中靶心,也射出一箭,微微笑了笑:“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薛见不紧不慢地张弓搭箭:“旁的事都可以让给沈大人,独独金雁翎不行。”   沈珏道:“那就各凭本事了。”   场外的人屏息等了近半个时辰,薛见才头一个出来,皇上见自己儿子出风头自然高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把一只檀木锦盒亲手交给他,里面放着一只三寸来长,用赤金打造的雁翎,每一根轻羽都纤毫毕现,称得上是精致无比了,既可以佩在腰间当佩饰,也能簪于发间当首饰。   皇上玩笑道:“你难得这般积极,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大雁是忠贞之鸟,因此庄朝还有个不成文的习俗,男子赢了金雁翎之后,要是有心仪的姑娘,就把金雁翎簪于姑娘的发间,以此表白心意,示意一生一世,忠贞不渝。   薛见笑了笑,没接话,取出金雁翎捧在手心,缓缓下了高台。   齐然见他竟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走,心砰砰快跳了几拍,她想着薛见向沈家提过一次亲,已经被沈家人不识好歹地给拒了,就算他心里有沈丝丝,为着颜面也肯定不会再给她,大庭广众之下万一被拒了岂不是丢人?依着四殿下之心高气傲,想必不会再由着自己丢丑,而自己和他心照不宣,当是上上之选。   她觉着自己这步棋还是下对了的,四殿下就算不在意她,总归也会在意齐家,而且她觉着自己这样貌美,出身又高贵,四殿下对她也未必无情,上回那样无情怕也只是更在意沈丝丝,怕她多心,瞧他对着皇后就直接默许了此事。   随着薛见越走越近,齐然忍不住挺直了脊背,含情脉脉地瞧着他那张俊美面容,见他离自己不过几尺远的距离,也失了寻常的冷静,心里一急,竟然双手撑着桌案,袅娜地站了起来。   不料薛见压根眼尾都没扫她一眼,也不等李氏反应过来,直接把金雁翎簪在阿枣的满头乌发间,衬着她莹白的面颊更加耀目生辉,引得全场瞩目。   薛见缓缓直起身,眼底深情流转:“这就是我心仪之人。” 第97章   阿枣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过来帮她簪上了金雁翎,两人此时离得颇近,她甚至能闻见他身上的若有似无的兰香,又听见那段心仪之人的剖白,耳根不由得红了一下。   类似的话他在私底下已经说过不少,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是头一遭,这可比在女生宿舍楼底下摆蜡烛弹吉他浪漫多了,她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眼睛却斜向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他一句。   李氏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脸色骤冷,正要开口,被沈入扣死命拽住了,这事儿若是不答应,私下拒绝就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了,两边就得反目成仇。   众人一瞧这位沈家小姐的玉容,顿时觉着理当如此,此等佳人,怨不得殿下动心。等所有人从薛见突然告白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又下意识地看向方才突兀起身的齐然身上,不禁面面相觑。   齐家姑娘莫不是以为殿下要把金雁翎送给她?这是自作多情啊。   齐然在薛见把手里的金雁翎簪在阿枣发上的那一刻,就已经脸色煞白,差点站立不稳,头脑一片空白,先恨自己这般不谨慎,又恨沈丝丝狐媚,将四殿下牢牢勾住!   场面对阿枣和薛见来说,当然是粉红泡泡乱冒,对齐然来说,简直尴尬的恨不能让一道雷下来劈死自己,她又羞又恨,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强撑着才没晕厥过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才颤声道:“我,我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你这时候站起来做什么?不少人都在心里撇了撇嘴。   齐夫人也愣了许久,忙起身解释道:“然儿身子有些不舒服,正要起来告罪去歇息片刻,不留神打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她也觉着无比丢人,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也不管众人信不信,说完于是亲自把齐然扶了下去。   齐夫人气道:“原来都怎么教你的?你就这般沉不住气?!”   齐然捂着脸哭道:“沈家已经拒绝过殿下一回,我哪里想到殿下他...”   齐夫人道:“没骨头,白教你一场了!”   她拽着齐夫人的手晃了晃:“娘,我原也只是为了姑母的嘱咐,但现在是真的喜欢殿下,您帮帮我吧。我哪里不如那个沈丝丝了?天长日久,殿下总会知道我的好的!”   齐夫人气的头疼,又心疼女儿:“你啊,真是不争气。皇后叫你本是想让你拢住四殿下的,你倒好,被四殿下迷了个神魂颠倒!”   齐然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上了心...娘,您答应我的布置好了吗?”   齐夫人皱眉点头,又笑了,劝慰闺女:“娘办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早就预备了,你放心,只要这事一发作,别人都要道那沈丝丝的丑事,再不会有人记着你这事了。”   她摸了摸女儿娇美的脸:“不光如此,到时候她名声尽毁,殿下自然就知道你的好儿了。”   齐然这才稍稍开怀,依偎在齐夫人怀里笑了。   ......   薛见对此彷如毫无所觉,目光只凝在阿枣身上,她给瞧得脸色更红,似嗔似怒提醒他:“殿下...”   他像是才回过神来,再一次倾身帮她把金雁翎扶正,凝声成线:“你真好看。”   这话只有阿枣听见了,脸色更红,皇上先笑道:“朕以为老四要一辈子孤芳自赏,想不到今儿也落入凡尘了。”   皇上说完下意识地瞧了眼老二,见他面沉如水,眉间罩着阴云,心里更有了谱,沈家姑娘倒是一枚好棋,最好能用她挑唆两人争斗,他这皇位才能做的安稳。   庄朝民风开放,旁人见皇上都发话了,也跟着凑趣几句,不过顾忌沈家姑娘名节,玩笑开的都极有分寸。   薛见又瞧了阿枣一眼才起身回自己的座位,太后倒是真高兴,尤其是看见薛见终于从龙阳的绯闻中上岸了,还特地命人把沈家一家的座次都提了提,就安排在自己的座位旁,她与阿枣和李氏闲话:“我瞧你父亲就是一等一的钟灵毓秀之人,你竟比他还灵秀,原来庄朝的好风好水,全是生在你们家了。”   太后此时就跟普通的操心孙辈婚事的长辈一样,笑眯眯地把阿枣打量了好几遍,阿枣长相虽然是妖冶型的,但是眸光清正,举止有度,她瞧一眼就知道沈姑娘并非轻浮之人,又觉着老四的眼光真好,两人生的重孙,得好看成什么样啊!   她想着想着又笑道:“这孩子,我瞧着以后是有大福气的。”   李氏谦逊道:“我们家的境况太后想必知道,不瞒太后说,丝丝不过是乡下野丫头罢了,哪里当得起您这般盛赞。什么福气我也不想,让孩子平平安安的就是了。”   太后笑容微收,倒不是恼怒,而是想着上回薛见说亲被拒的事儿,沈姑娘是什么意思暂且不知,她听薛见说,沈姑娘的爹娘对这桩亲事好似不大满意,她方才出言一探,李氏果然一派要和皇家撇清关系的意思。   俗话说低头娶媳妇,抬头嫁闺女,就是到了宗室这里也不例外。   太后在心里把薛见骂了一通,先按下此事不提,和李氏攀谈起来,又不着痕迹地把话头拐到阿枣身上,问她平日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她虽然是套话,但态度亲切和蔼,李氏没一会儿就被套进去了,觉着太后虽然出身高贵,但为人真是慈蔼,半分架子也没有。   太后还命人赏了一套赤金红宝翡翠头面下来,瞧着阿枣笑道:“一点小玩意,让内造随意造的,给孩子戴着玩儿吧。”   阿枣不着痕迹地看去一眼,见整套头面璀璨非常,流光溢彩,就连细处都无比精致,肯定不是随意造出来的,她一转念就想到了薛见,脸上不觉带了笑意。   李氏推让了会儿,见太后执意要给,就命人收下了,再次叩谢之后,太后笑着让她们起来:“前几日就想叫你进宫,我年纪大了,正爱和你们这些小姑娘说话儿,你若是得闲,就进宫陪我闲话几句。”   阿枣自然答应了,又忙不迭地福身行礼:“早就想拜见您的,只怕您嫌我闹呢。”   太后笑道:“怎会?”   她又跟沈家母女俩闲话几句,这才让两人归去,身后的姑姑走上来给她按着额角,太后头疼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哀家就得帮着讨好老四未来丈母娘了,这没良心的混账,该让他过来给我使唤几天。”   姑姑笑道:“要是这桩亲事能成,您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太后也缓了神色:“倒也是,瞧着沈姑娘是个好的。算了,反正也就操劳这一回,以后我是再不管这档子事儿了,真能累死人。”   ......   射箭已经比完,到了中午休憩的时候,城郊有宗室建的行宫,沈家在这行宫里也被分到了一处小院,李氏带着阿枣往回走,阿枣道:“娘,我想四下逛逛,熟悉熟悉蹴鞠场,你先回去吧。”   李氏上回没拗的过阿枣,就同意了她保命蹴鞠比赛的事,闻言瞪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   阿枣随意打发走了丫鬟,正沿着蹴鞠场转圈,就见一颗参天古树后面影影绰绰站着几个窈窕女子,几人正在闲话,有个梳着流云髻的义愤填膺地道:“...说不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住了四殿下呢!你瞧她那狐狸精的样子!”   然后是齐然的声音,这位猛士上午脸被扇的啪啪作响,这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出来和人唠嗑。她低声道:“也别这样说,沈姑娘确实生的十分美貌,方才就连太后也把她叫去说话了,可见也是喜欢她的。”   这话听着是帮阿枣辩解,其实是火烧浇油,流云髻果然更怒,愤愤道:“太后定也是被迷住了,谁知道她有什么妖法呢!我听我爹说,她爹当初去后周当细作,把个公主迷的要死要活的,看她如今也不成多让!”   齐然心里大为痛快,细声道:“沈大人是咱们庄朝的英雄呢,不要妄言。”   流云髻又哼了声,声调放高:“今儿早上殿下得了金雁翎的时候我就觉着不好了,果然是送了那个狐媚子,我瞧给你都比给那狐狸精强!”   流云髻声调越来越高,想着最好让流言传开,让人人都知道沈丝丝是个娼妇狐狸精!   齐然今儿早上被打了脸,恨不得找一颗歪脖树吊死,又庆幸自己亲娘早就把布置好了,过不了多久沈丝丝就会比她还丢脸,她这般想着,心里才畅快了些,找自己的姐妹团来说几句闲话。   阿枣在树后听的眯起了眼,这样嘴贱的要是搁在原来,她早就两巴掌把她抽地上去了,可惜现在要保持淑女形象,她哼了声走出去,笑眯眯地道:“你们说什么这么热闹,倒是让我也听听啊。”   齐然没想到这般隐蔽还能撞见沈丝丝,又一想自己说的话并无不妥之处,反倒是帮着她说话,便放下心来。   流云髻也没想到正主出场,慌的忙闭上了嘴,阿枣撇撇嘴,欺身一步靠近了她,才留的指甲从她脸上划过,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方才不是挺开心的吗?”   齐然正要打圆场,流云髻心里一慌,却为了颜面强撑着,叫嚣道:“说你跟四殿下早就有了首尾,不知做了多少回野鸳鸯了,你...”   她正要一口气说个痛快,薛见的声音就冷冷地从树后传来:“我怎么了?”   流云髻慌乱转头,就见薛见正立在一边,她忙跪下行礼道:“殿下。”她一指阿枣:“是沈姑娘先动手的,我是气急了才说了这些话!”   薛见看也不看她,越过她立在阿枣身侧:“背后议论宗室,处以割舌之刑。”   流云髻脸色煞白,齐然也微微白了脸,流云髻吓得涕泗横流,再没方才说人闲话时候的眉飞色舞,哭着求饶。   阿枣也吓一跳:“割舌就算了,掌嘴就成。”她又低头警告那流云髻:“以后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下不为例!”   薛见握住她的手腕,对着她一派春风和煦:“都听你的。”   两个教养姑姑过来,先是赏了几巴掌,再把她拖走处罚,齐然原想辩白几句,见此也闭了嘴,原本说的兴起的几人也不敢再瞎比比,抖着身子告退了。   等周遭没了人,薛见才露了大灰狼的本来面目,一把把她抵在树上,不满地咬着她的唇瓣:“小祖宗,气儿消了吧?” 第98章   阿枣本来还在暗暗搓火,听见这话禁不住笑了:“殿下,你祖宗可在宗室家庙里供着呢。”   薛见见她笑了,神色不但没有松快,反而蹙了蹙眉,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这些日子事情多,我会一一处置的,很快就会过去了。”   阿枣拉下他的手,认真问道:“齐然自愿嫁你为侧妃的事我也听说了,你真的不动心?”   要是薛见敢答个‘是’字,她转头就让她爹给她找个好人嫁了,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原来她还在纠结这个,薛见勾住她的手指,微微一笑:“你知道雁翎是什么意思?”   阿枣愣了下,他继续道:“一个人,”他眉眼一弯:“一辈子。”   阿枣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簪的金雁翎,还是对他不怎么有信心,主要是对原书设定没信心,喃喃道:“那我多谢殿下了。”   杀千刀的原书作者,你说你要是设定女人能纳面首不就好了,现在该操心的就不是她,而是薛见了!或者老老实实地设定一夫一妻也成啊!   薛见见她说着说着就走了神,托起她的下巴问道:“你又想什么呢?”   阿枣脱口道:“纳面首。”   薛见:“...”   他眯了眯眼:“我送你金雁翎,你却想着纳面首?”   阿枣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略带神往地道:“想着各色各样的美男子为了讨好我用尽浑身解数,为我拈酸吃醋,争奇斗艳,我...”   要是她穿的是本女尊文就好了。   她话还没说完,唇瓣就被覆住了,薛见这回毫不留力,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奋力纠缠着她的兰舌,阿枣觉着自己灵魂都要被吸出来了。   两人曾经做过最亲密的事儿,薛见很了解她哪里最不耐受,从肩胛骨一路向下,轻抚着她的腰窝,阿枣果然闷哼了一声,像一汪春水软在他怀里。   阿枣上回中的燃情丸药效早就过去了,但身体的敏感度却没有因此降低,双眼含雾看着他,薛见被看的下腹一紧,双手往下,托着她的臀瓣往下一提,他方能尽情亲热,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不在她肌肤上留下印记。   阿枣给他勾引的放弃了抵抗,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双手把他推开:“不成!要是让人看见了我就完蛋了。”这块虽然人少,但不代表没人。   薛见也及时抽身,他的腿方才顶入她的双腿之间,此时轻轻一蹭,阿枣轻哼一声,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被他及时搂住了。   薛见挑了挑眉:“这点手段就吃不住了,还敢找十个八个面首?只怕你骨头渣都剩不下。”   阿枣从暧昧的余韵中久久不能回神,双眼迷茫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声嘀咕:“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如狼似虎...”   薛见似笑非笑,阿枣咳了声,舔着脸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这么清纯不做作的人怎么可能找面首吗,真是的!”   薛见:“...”   阿枣说完又不悦道:“话说回来,凭什么你们男人能纳妾,女人就不能养几个男宠,真是世道不公。”   薛见手指跟她缠紧,缓声道:“别人是别人,你我是你我。”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阿枣心头一动,反手搂住她,觉着此情此景下,那些纠结也不那么鲜明了。   两人无言相拥了一会儿,阿枣才道:“先不跟你扯,我得回去了。”   薛见握住她的手腕,语调缠绵,故意逗她:“别忘了你在寻阳拿我当解药那段日子,我的清白可是毁在你手里了,你要是不嫁我,我可绝不会轻饶你。”   阿枣一口老血堵在喉头,谁毁了谁的清白啊!   她给薛见这肉麻的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你不就穿了回女装,怎么性子也跟怨妇似的。”   薛见牵起唇角,在她下巴上一勾:“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女装是为谁穿的?没良心的。”   阿枣搓了搓手臂,哆嗦了一下,薛见瞧逗她也逗得差不多,在她脸上亲了下:“罢了,放你走。”   他顿了下又道:“我向你保证,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阿枣转头走了,薛见心情不差,踱步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嘴角还是含着笑。太后见他这样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撂下一句:“我已经跟沈夫人和沈姑娘说,让她们无事就进宫来,到时候我再潜移默化地告诉她们你的好处,若这样还是不成,那你就另请高明吧。”   薛见道:“您出手,怎会无功而返?”   太后笑道:“你少给我戴高帽了。”她说完面露愁容:“我瞧着沈夫人半点没有与宗室结亲的意思。”   都是做母亲的,她其实能理解沈夫人的心思,换位思考一下,她也不乐意把宝贝闺女嫁入宗室,寻常公府明争暗斗都不在少数,更何况宗室了,孩子以后得操多少心,但私心里,她这孙子被人瞧不上眼,她又有些微妙的郁闷。   薛见一笑:“我如何不知,但这事也没有取巧的法子,只盼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太后点头道:“想结秦晋之好,最重要的就是心诚。”   太后和他又闲话几句,这才放他出去,薛见回到自己住的院落,问常宁道:“都准备好了?”   常宁点头:“自然,我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他应答完难免咋舌:“不过齐家女也太狠毒了些,要不是咱们有暗桩在齐家,怕也难觉察。”   薛见目光如寒风凛冽:“下午就等着瞧好戏吧。”   他也不想把事情闹的这样难看,偏偏齐家人不识好歹。   ......   下午比的是女子蹴鞠,阿枣早早地就换好了衣服,齐然那样柔弱袅娜的居然也报名了蹴鞠,她走过来歉然道:“沈家妹妹,中午的事儿着实抱歉,我还帮着劝了几句呢,早知道陈怜她是那样的人,我再不能跟她来往的。”   阿枣不经意拂了拂腰间的坠饰:“多大点事儿,还值当齐姑娘特地过来说一回。”   齐然下意识地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就见那金雁翎被她又挂在了腰间,明晃晃地扎眼,她瞧的心里暗恨。   阿枣才不是那等以德报怨的人,见她嘴唇微颤,心里暗爽,仍旧道:“我生的这样颜色,从小到大还是喜欢我的人多于讨厌我的人,被别人议论几句倒也不算什么,齐姑娘想必也是喜欢我,才频频与我搭话,可是如此?”   齐然气了个仰倒,还得强撑着笑了下:“那是。”   阿枣还要气她几句,这时候后面一道声音传来:“你们还不换衣裳?可快迟了啊。”   阿枣转过头,却见是许久没见的方如是,齐然冷怨地看了阿枣一眼,想到家里的筹谋,心情又愉悦起来,转身去取衣裳了。   阿枣对方如是的感觉还是颇好的,冲她笑道:“许久不见方姑娘了。”   方如是也是个有些怪脾气的,她对沈入扣很有好感,在阿枣离京的半年里对沈家颇为照拂,但方家觉着沈入扣前程背景皆不如意,非要拦着方如是见沈入扣,后来沈珏回京,沈家水涨船高,方家又提点女儿和沈家继续来往了,但他们这样势利眼,方如是又傲气,反倒不乐意过来了。   她没怎么跟这位沈家姑娘接触,听她语调熟稔自然,也不禁笑了笑,大概是爱屋及乌,她看这位沈姑娘颇顺眼,于是笑了笑:“沈姑娘赶紧换衣裳吧,蹴鞠快要开始了。”   蹴鞠要用的衣裳是宫里统一准备的,每个人都量好了尺寸,再在衣襟内侧上写了各人的名字,不存在拿错的可能。   阿枣接过小丫鬟捧上来的衣裳鞋袜换好,蹴鞠服是一身简便的素衣,腰间用红色绣金线梅花的腰带勒住,让她多了几分清新秀逸,就连皇上皇后都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二殿下身为裁判,借此机会正大光明地看过来,眼底毫不掩饰的渴望。   对面的腰带是绿色绣松柏纹的,两队人凭腰带辨人,十多个貌美女子在场地奔跑传球,实在是赏心悦目。   齐然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向阿枣这里瞧过来,她是负责守住风流眼的,这般走神已经漏了好几个球了,引得队友斥责了好几句。   等过了半个时辰,齐然见阿枣还是神色如常,心里不觉有些焦急,身上发起痒来她也无暇顾及,等过了会儿她才发觉身上不对,对众人道:“我头有些晕,想先去歇歇。”   众人正踢得兴起,见她这样都十分扫兴,不过还是点头答允了,二殿下就做了个休息的手势,示意众人停战,没了守门的当然也没法玩了,去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如此又歇了许久,见齐然还没出来,她妹妹齐悠站起来道:“我姐怎么还不过来?我去瞧瞧她。”   姑娘们都点了点头,也跟着过去了。   齐悠推开更衣室的门,就见齐然双颊赤红,双眼紧闭躺在地上,衣襟大敞,双腿微微分开,姿态不雅,齐悠吓了一跳,忙扑过去搂住齐然:“姐,你怎么了?!”   阿枣还以为齐然中暑了,正想凑过去细看,却被方如是拉住了,方如是用眼神暗示一下,阿枣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就见齐然脖颈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疹子,还在往上蔓延着。 第99章   阿枣心里一惊,也知道瞧出此事并不简单,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出去。   齐悠却突然扑上来死死掐住她的胳膊:“是你!是你害的我姐姐!”她在家常听齐夫人和齐然念叨,所以下意识觉得这狐媚子勾了四殿下,又来害她姐了。   阿枣觉着此人脑子简直有问题,齐家人脑回路怎么一个比一个清奇啊?!   她毫不客气地一把把齐悠拂开:“齐二姑娘,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了。”   方如是也觉着齐悠脑子有点秀逗:“方才沈姑娘一直都和咱们在一起,你是怎么瞧见她过来害你姐姐了?”   齐悠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蹲下身抱着齐然哭个不住,方如是很瞧不上这样万事不懂只会哭的人,于是叹了口气:“二殿下是负责蹴鞠赛的,赶紧禀告了二殿下,然后请太医来吧。”   齐悠这才如梦方醒,匆忙出门忙活去了。   阿枣对齐然没啥好感,见她倒霉也没觉着同情,左右跟自己无关,她就跟方如是出去了。   齐夫人既然敢下手,当然不会毫无准备,左等右等却不见动静,正在心慌意乱,却突然听到了蹴鞠场上,齐然出事的消息,她心里一沉,带着人匆匆忙忙赶过去,果然见齐然躺在更衣间里,可怖的红疹已经蔓延到下巴上了,她虽然在昏迷中,还在无意识地抓挠着,在身上留下一道道印记。   齐夫人自然知道这症状意味着什么,心跳都快停止了,强撑着一口气没晕厥过去,手忙脚乱地指挥众人把齐然抬走,又怕被有心人察觉出什么,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解释道:“然儿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想必是犯了藓,回去歇一阵就好。”   犯藓是过敏的意思,阿枣自己是过敏过的,瞧齐然这症状确实像过敏,方如是却一脸若有所思:“怎么瞧着有些不对。”   阿枣琢磨着她没准就是自己未来嫂子了,主动搭话道:“怎么不对了?”   方如是同样有心跟她结交,就笑一笑:“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见惯了勾心斗角,所以瞧见谁出事难免往深处想。”   阿枣自嘲道:“要是往深处想,现在最有动机害她的只有我了。”   能说这话的都是心胸磊落之人,倘若心里有鬼,也不敢这样说。方如是一笑:“怎会?四殿下明摆着对你有意,对齐然无心,你要是有心,只管应下就是,何必多此一举呢?”   阿枣听的不由点头,觉着这世上还是有不少条理分明逻辑清楚的人,对她越发亲近起来,蹴鞠比赛是比不成了,两人手拉手回了看台,李氏听说后面出事,难免又是一通挂心。   再说齐然那边,齐夫人寻的药倒真是灵验,被下药的人不管是外面瞧着,还是请大夫诊断,都是寻常犯藓,但是实际上却比犯藓严重的多,甚至会溃烂流脓,难以痊愈,让人生不如死。   这药要是用在沈丝丝身上她们只有额手称庆的份,但用在齐然身上,齐夫人就哭天抢地不迭,请了好几个太医院的圣手来都只诊出了藓症,开了几味调养的药让她先吃着,偏偏齐夫人还不敢说出实情,搂着女儿哭的肝肠寸断,这时候才真真正正后悔起来。   齐然昏睡到下午才悠悠转醒,这时候她的脸是彻底不能看了,她对着镜子自照一眼,惨叫了一声,又昏死过去,这回一直晕到天黑,才算是彻底醒过来,搂着齐夫人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娘,娘...”   齐夫人搂住她安慰道:“别怕,娘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治好你的。”   齐然抽噎道:“可是,这药明明是给...为什么会到我身上了?”   齐夫人听罢也止了泪,面露沉思,齐然摸着自己的脸想了会,美目中突然露出凶光来:“娘,肯定是沈家,沈家发现了掉包的!他们好歹毒啊!”   瞧瞧这神逻辑,她害人就没毛病,别人反击就成了歹毒了。   齐夫人也不禁点了点头,又低声道:“说不准是...殿下做的。”   齐然已然失去了理智,紧紧攥住她的袖子:“娘,只要沈丝丝在一天,我就没有好日子过,您帮我除了她吧!她没了我才能好过!”   齐夫人看见她的狠毒神色,不觉怔住,齐然又摸着自己的脸,抽泣道:“娘,我的脸好疼啊娘。”   齐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齐夫人见她如此,心如刀绞,立即点头应了。   ......   齐然这事对外只称是中暑和犯藓,所以没掀起多大波浪,皇上只派了御医过去,第二日玩乐照旧。   第二是上午比的是斗兽,仍然是庄朝人最爱的玩乐项目,皇上派了薛见负责斗兽的场地。   薛见大早上就带人来瞧各府带来的猛兽,沈府送过来的是个貔貅,也称为猫熊或者熊猫,圆滚滚的甚是可爱,他瞧见它就想起阿枣来,不觉一笑,这才放下棚子。   隔壁是齐府带过来的野兽,是三只外形凶狠的猞猁,他好似没看见猞猁笼子上的锁松动了一点,仍旧掀开篷子瞧着,猞猁被日光一刺,顿时睁开了双眼,低吼着身形矫健地扑了上来。   为了防止贵人受伤,这些笼子都是成人手腕粗的精铁所制,猛兽绝不可能逃出来,偏偏三只猞猁居然直接撞开了门跑了出来,冲着薛见就扑了过来。   常宁反应迅速,大吼一声:“护住殿下!”   薛见面色看着惊诧,眼底却异常平静,说来这三只猞猁的药还是他下的,自然没什么可惊慌的。   他之所以把齐家的药掉包,而不是把此事告诉皇上皇后,毕竟戕害臣女虽然严重,但算不得大罪,齐然最多被关进庵堂里,再过几年等影响消了齐家有的是法子把她接出来,但是戕害皇子就不一样了,怎么说齐家也得伤筋动骨。   他昨日掉包是给齐家一个警告,没想到她们还是执迷不悔,当真是自己往死路上走,他也不介意成全她们。   他着意要把动静弄大,袖子都让扯破了一块,不一会儿周遭就聚集了不少人。   齐然以轻纱遮面,也匆匆走了出来,瞧见薛见被三只猞猁围堵,和齐夫人对视一眼,面上都带了惊恐。   他们府上的猞猁是经过训练的,她们想法儿从昨日的蹴鞠服上取了一片衣角下来,按说这三只猞猁一被放出来应该会直接扑沈丝丝的,怎么会伤害殿下呢?!   母女俩急的团团转,齐夫人慌忙叫人过去帮忙,齐然目光一扫却见沈丝丝也赶了过来,左右是个死,还不如在死之前搅和了两人,她在心底冷冷一笑,迎上去道:“沈家妹妹,你还是别过去了,那里有三只猛兽追殿下呢,妹妹花容月貌,伤着了可怎生是好?”   男人吗,付出三分总指望女人回报十分,更何况是四殿下那样的男人了。她就是想让薛见看看,他情深义重以对的究竟是什么人!   她就不信沈丝丝会为了殿下舍身,要是沈丝丝见他落难,袖手旁观乃至吓得落荒而逃,四殿下的表情想必会很有意思。   以己度人,她就是个自私之人,这样想也不奇怪。   齐然连自己脸上的伤的不顾了,暗自期待好戏,阿枣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见三只猞猁伸手敏捷,动作行为竟跟人似的,不光躲开了常宁的长剑,还能左蹦右跳地挥舞利爪,薛见在三只猞猁的利爪底下周旋。   阿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手把齐然推开,抄起一根驯兽师用来驯兽的长竹竿就要过去帮他解围。   齐然面上的得意一下子转为错愕,这怎么可能,沈丝丝她怎么会...?!   薛见余光见阿枣过来,生怕伤了她,一个纵跃跳到一边,把她护在怀里,持剑皱眉道:“你过来做什么?”   李氏瞧见阿枣举着竹竿冲进去,吓得双腿一软,幸亏被沈珏扶着没摔倒,见闺女被薛见拉开才松了口气,心里由衷地感激起薛见来。   他给常宁打了个眼色,常宁会意,联合赶来皇宫护卫,合力砍死了几只猞猁。薛见把她拉到安全的地方,紧紧捏着阿枣肩膀:“你没事吧?为什么不当心些?!”   阿枣比他还气:“你跑猛兽堆儿里做什么?!你疯了啊,我快吓死了!”   两个人不甘示弱地互相瞪眼,皇上御驾过来才打断了气鼓鼓的阿枣,他瞧见薛见虽然衣衫不整,幸好没什么血迹,这才点了点头,面色凌厉地问道:“怎么回事?!”   常宁口齿伶俐地讲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殿下正在寻看,齐家养的三只猞猁就扑了出来...”   他三言两语说完,皇上的脸色已经沉的不能再沉,他问完又瞧了眼沈家女,和缓了神色,他刚才亲眼瞧见沈家女救护薛见,救没救另说,有这份心就难得,也不枉老四对她一片痴情了。   他原本不满薛见被个女人迷的神魂颠倒,但现在到觉着没那么不堪,和颜悦色地转向沈家女:“你救护有功,论律当赏。”   至于齐家,不管有意还是无心,险些害了皇子的罪名齐家却是逃不脱了。   “把齐家所有人带上来,一一问话!” 第100章   齐皇后听说薛见出事,自然也急忙出来看着,她不知那三只猞猁是齐家的,见薛见被救下来才松了口气,于是瞧了眼匆忙冲上去的沈丝丝,又看了眼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齐然,心里颇为复杂。   平心而论,她自然希望嫡亲侄女嫁给薛见,好让他和自己联系更紧密,但她也是以倚靠儿子的普通女人,同样想让薛见娶一个一心一意待他的,家庭和睦,夫妻恩爱。不出事的时候齐然瞧着千好万好,一旦出事了,高下立现。   齐然口口声声说喜欢老四,现在看来,不是喜欢他的才貌就是喜欢他的地位。将心比心,换做让她来选妻子,她肯定也选沈家女。转眼她心里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喟叹一声,让齐然做皇子妃的心思也渐渐熄了。   她在心里叹息了几声,走过去关切道:“你怎么了?可有伤着?谁把猞猁放出来的,我定要禀告皇上严加惩处。”   薛见道:“让母后挂心,我已经无事了。”   齐皇后对他还颇上心,在他身遭细细打量了许久,确定他真的无事才松了口气,感激地向阿枣点头:“多谢你了。”   此时皇上匆匆过来,也是瞧了薛见几眼,问话常宁,齐皇后只听的一个‘齐家’,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求情,但看见薛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心乱如麻。   齐夫人立即跪下陈情,不过事关宗室,任她一个妇道人家说破大天也没用,还是被人给带了下去。   李氏也扑过来抱住阿枣就不撒手了。   场面乱作一团,齐皇后被宫人扶回了行宫,她这个做薛见母亲的,顾忌着他的面子,没有当面为齐家人求情,私下却按捺不住,要劝慰薛见两句,再跟皇上陈情。   她这边刚起身,外边就有人报说四殿下到了。   齐皇后松了口气,给薛见看了个座:“太医可瞧过了?没什么事吧?”   薛见一笑:“回母后的话,我没事。”   齐皇后颔首:“没事就好,也多亏了沈姑娘救护。”她斟酌着开口道:“齐家既是我的娘家,也是你的母家,今天这事他们是有不对,你要是...”   她话才说了一半,薛见就先出声道:“母后请听我一言。”   齐皇后怔了下才点头道:“你说。”   薛见神色淡然:“皇上命人查了,那三只猞猁是提前训练好的。”   齐皇后脸色一变,心慌不已,薛见两手优雅地交叠,漠然继续:“不光今日,昨日我也发现了齐家给沈姑娘下的药,但我为着母后您的面子,并没有声张,只暗中警告了齐家人,没想到她们却还不知悔改,今日又生了毒计。”   齐皇后脸色难看:“这怎么可能?你别是弄错了吧?”   薛见垂了眼:“猞猁那事儿皇上自有决断,下药之事,我也已经查的清楚了,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叫人上来对质。”   他知道了那恶药的药性之后,心里已经腾起了一片杀意,且齐然不光只想毁阿枣容貌,还想利用老二毁了她名声,说一句蛇蝎心肠都抬举她了。   齐皇后深吸了口气,已经信了七八分,同时也猜测出当时的事,齐家母女俩怕是想害沈家女,结果第一回 被薛见发现,第二回更没成事,却险些伤了薛见。   她却没法相信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侄女居然如此歹毒:“然儿怎会如此...”   她猛地想到齐家悄没声儿没的几个庶女,后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她取了点清凉油点在眉心,没什么说服力地道:“这...然儿少不更事,才做下如此毒辣的事...”   薛见讥诮地扬了扬唇:“毒辣母后说准了,少不更事却未必,母后不妨猜猜她为何挑百戏会的时候发作?”   齐皇后低头一想,变了数变,他道:“母后已经猜着了,整个宴会是您一手操持的,她们又和您是近亲,要是她们出了什么事,您自然脱不了干系,到时候您就不得不出面帮她们兜揽着,从一开始,她们就把您也设计进去。”   这样一来齐皇后也得跟着倒大霉,她如何想不明白,只是一时难以相信心爱的侄女居然这般算计自己。   薛见再不多说,由着她自己想。   皇上还算给皇后面子,下午让齐然和齐夫人来瞧皇后一眼,母女俩一见着齐皇后就哭求不止,齐然俯在齐皇后膝下,哭的凄楚婉转:“求姑母出手相救啊,我和我娘当真是无辜的,都是那沈家女做的,姑母莫要中2了歹人的毒计啊。”   她一把扯下脸上的轻纱,露出满脸惨不忍睹疹子:“姑母您瞧,我这脸也是沈家女害的,她害了我还不够,还要还我们一家。求姑母怜惜,还我们一个清白。”   饶是齐皇后不怎么喜欢沈家女,也被齐然这般颠倒黑白气的身子乱颤,原来过分宠爱一个人真的可以使人蒙蔽双眼!她原来怎么没瞧出自己这侄女竟是这样的人!   齐皇后虽说有些糊涂,但三观倒是比齐家母女俩强上好多,她心中怒极,拂落一个茶盏砸在齐然脚边:“你们还好意思来寻我,真当全天下都是傻子吗?!那药还有那猞猁,究竟是谁要害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今儿老四问我的时候我简直无地自容!”   齐然没料到她全都知道,吓得身子不住瑟瑟,抱着齐皇后的腿哭求道:“姑母恕罪,我也是一时糊涂,可,可终究罪不至死啊!”   齐皇后面色更冷:“你糊涂?我看你清明得很!连我都算计上了,撒谎骗人没有一样不会的,你哪里糊涂?还骗我说沈家女害你,我再问你一次,到底谁害谁?!”   齐夫人和齐然身子抖的如风中飞絮,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是,是我,可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沦为京中笑柄?!”   齐皇后见她这样死不悔改更觉厌烦,不再留情:“把齐夫人和齐姑娘带下去,怎么发落都听皇上的。”   ......   薛见这边先稳住齐皇后,使得她再不会阻拦处置齐家,这才和皇上商议怎么处置。   说来齐家母女俩虽造孽,但齐大人却比较冤,他为了保全齐家,一开始就不同意和皇子结亲,要是卷进夺嫡之争一个闹不好就要粉身碎骨,却架不住皇后亲妹的要求,就把嫡长女送过去,他自己去外放当官了,哪里想到会扯出这么大一桩丑事?   皇上也知道他冤,不过过错就是过错,他斟酌了半晌:“齐长春虽然人不在京城,但到底有督导不严之过,罚俸半年,撤职查看吧。”   这惩罚不轻了,薛见带:“全凭父皇做主。”   皇上瞧了他一眼,又皱眉道:“齐夫人到底是妇道人家,还有诰命在身,量刑轻了重了都不大好,就把她送到铜锣庵里让她做活吧。”铜锣庵跟女子监狱差不多,不过由皇家专门修建,进去了就得日夜做活,九成进去的不出半年就活活累死,成立到现在还没有人出来过。   皇上是不想留下两个心狠手辣,还能左右皇后的女人,以后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所以也不打算让齐夫人活着出来,他说完见薛见不置可否,又头疼道:“齐家女身为未出阁女子,更不好处置,交给齐家处置未免太轻,要是宗室插手处置齐家女,却不大体面,你有什么章程?倒是拿一个出来。”   薛见笑了笑:“儿臣倒是有个体面周全的法子...”   ......   说起来阿枣才是最幸福的那个,救完薛见之后就被李氏和沈珏拎走了,不但没被伤着,皇上的赏赐没多久就抬了过来,送的东西嫁个宗室女绰绰有余了。   阿枣虽然觉着这几件事颇为蹊跷,但一时没琢磨透其中的复杂,只知道这场百戏会是摆不成了,果然下午皇上草草收了尾,意兴阑珊地带着所有人回京,再没看见齐家人。   她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沏了两杯茶,等茶香缓缓溢出的时候,窗棂被叩响了,薛见施施然进来,半点没有翻窗的自觉,瞧见桌上两杯茶,挑眉笑道:“在等我?”   阿枣示意他坐下,不满道:“你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了吧?我就不信你没参合。”   薛见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污糟事,简明扼要地提了几句,阿枣还是连连咋舌,皱眉十分厌烦:“齐家人未免太过狠毒了吧?不过到头来自作自受,也算因果报应了。”自己惹不起薛见,就拿她这个软柿子撒气,太恶心人了!   她说完又颇为感慨:“不过想想为了个男人闹到这个地步,作为女人也挺可悲的。”阿枣难免感叹了几句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什么的。   薛见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对她的说完不满:“什么叫为个男人?”   他淡淡道:“再说她有什么可悲之处?这世上也有自立自强,封侯拜相的女子,她这样心术不正想投机取巧的,不论男女都有,你感叹什么?”   阿枣听的连连点头:“有道理,还是你看的深远。”   她说完郁闷道:“我本来想留下来瞧瞧你伤着了没,被我娘硬是打包带回来了。”   薛见道:“打包?”   阿枣撩起额前的碎发让他看:“额头两个包,后脑勺一个包。”   薛见:“...” 第101章   薛见伸手碰了碰她额头泛红的一处,虽然发红但到底没伤着,可见李氏盛怒之下仍留了力道,他指尖沾了点消肿的薄荷油,轻轻帮她揉按着一处泛红的地方:“沈夫人倒是狠得下心来。”   阿枣连连吸气:“我娘说她都快吓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火儿,回来我给她赔了好半天不是她也没露个好脸。”   薄荷油一触到温热的肌肤就化为了液体,渗进了红肿伤处,转眼阿枣觉着额上一凉,他帮她上好了药,她突然觉着臀尖一痛,原来是被他重重捏了下。   阿枣忙躲开,黑着脸道:“你干啥!”变态啊!   薛见随手把薄荷油放在一边,理了理袖口:“你该庆幸是你娘动的手,要是我,下手只会更重。”阿枣张嘴刚要反驳,他就斜眼地看过来:“非得打的你屁股开花才饶了你。”   阿枣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屁股,却见他眼带揶揄地笑看过来,她红了脸,讪讪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揽在怀里,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下回做事别那么冲动,多想想你自己的安危,我也不用你救我,没了你又有什么意思呢?”   阿枣自觉帮薛见一个大忙,不光连谢字儿都没捞到,还发现自己是自作多情,人家早布置好了,心情指数降为负值:“谁让你不提前跟我说一声那是演戏?早知道我才懒得理你。不过我冲上去之后,信的人应当更多了。”   薛见捏捏她的耳垂:“不是多大的事,没得扰了你清静,本是想做完之后再跟你说的。”   阿枣想开口,他倾身贴在她耳边,轻轻把三个字送进去。   “谢谢你。”   她耳尖染上了淡淡红晕,不过听到了想听的,终于是满意了。   她过了会儿才问道:“齐家母女俩都是女眷,又跟齐皇后有牵连,怕是不大好处置,皇上说怎么办了吗?”   薛见随意道:“齐家夫人被送进铜锣庵看管,至于齐然...”他笑了笑,偏头瞧着阿枣:“正好后周三殿下还没娶皇子妃,我本来想建议皇上把她送给李兰籍的。”   阿枣低头琢磨了一下,也笑了:“本来我觉着两人风马牛不相及,不过仔细一想,这两人一个狠一个毒,还真是天生一对。”   她又道:“本来?后来没成?”   薛见唔了声:“后周礼数习惯和咱们相差不大,以她的身份,去后周做皇子妃也算厚待了,皇上有意惩罚,又不是让她去享福的,正好年后要和胡羯人和谈,皇上决定先派人治好她的脸,后要打发她作为媵妾去和羯人和亲,也算体面了,以男子犯罪类比,这和充军流放差不多。”   阿枣捋了捋头发:“那边可是苦寒之地,而且听说他们的习俗是子承父妾,齐然可有的受了。”   不过她想到齐然那一脸疹子长到自己脸上的样子,瞬间释然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正琢磨天道好轮回的事呢,肩头突然一紧,又被薛见搂进怀里:“百戏会玩的开心吗?”   一提这个阿枣就来了精神:“开心啊,没想到百戏会能玩的东西那么多,我还结交了好几位公府和侯府的千金,寻常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才发现意气相投的人这般多...”   她浑然不知一脚已经踩进了套儿里,被薛见一把抵在椅子上,融融笑意中带着几分危险:“开心到都忘了我?回来之后连话儿也不给我递一句?”   阿枣全然不知死活:“这才多久你就念叨起来了,闺怨啊你,唔...”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薛见堵住了嘴,他含吮了会儿,才把她打横抱起来,搁在闺房的罗汉床上。回来之后两人别说亲热了,就是见面的机会都少了许多,阿枣都快忘了他在床上是怎样折腾的,见他慢慢靠过来,心中警铃大作:“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薛见眉梢一扬:“随你喊,到时候岳母不想嫁人也得嫁了。”   他说归说,还是伸手轻轻捂住阿枣的嘴,倘被人知道了,他身为男子倒是没什么,不过担个风流名声罢了,但阿枣名声却要受很大的影响。   很快阿枣就被压在湖蓝色的缎面被子上,他在她耳边低低一笑:“每回来见你,这里都没有丫鬟伺候,可是你嫌碍事,打发出去了?”   阿枣在他胸口重重一戳:“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是不爱有人跟我待在一间屋里。”   薛见摩挲着她细腻脸庞:“这个习惯你怕是要尽早改了。”   他声音不若往日清朗,喑哑中带了几分欲念:“成亲之后,你我不光会待在一间屋里,还会睡在同一张床上,紧密相连。”   阿枣被他的声音撩的有些忘乎所以,又听他说的那些话,脸上更蹿红,带着几分崇敬地看着他脸皮,一个古人居然比她这个现代人的脸皮还厚,谈起那事好不变色。   在她正怀疑人生的档口,前胸的扣子已经给薛见解开几颗,隐隐约约能看见前胸的馥郁雪白,阿枣反应过来就要推拒:“先别...”   薛见最了解她身子的敏感之处,在她腰间来回抚弄几下,她就软了身子投降了,眼看着衣裳被解开大半,罗裙也被拉高堆在膝盖处,他正要继续,就听外间有人敲门:“小姐,夫人过来看您了。”   薛见:“...”   阿枣一下子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匆匆忙忙整理衣服,指着薛见道:“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薛见蹙眉道:“我跟沈夫人说。”   阿枣一脸鄙夷:“你真以为我娘不敢打断你的腿?再说我上回还为了你钻桌子底下呢,你怎么就不能为了我躲一回?”   薛见:“...”   他这时候觉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实在是至理名言。   李氏的脚步声渐渐近了,阿枣左右瞧了瞧,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匆匆拉下床幔遮掩,幸好她怕冷,床帐都十分密不透风十分厚实。   李氏前儿收拾了她,没多久就后悔了,过来要安抚安抚女儿:“丝丝,还睡着呢?”   阿枣这才佯装醒过来,从床幔探出个脑袋:“娘,您怎么过来了?”   李氏面上有些懊悔:“娘也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昨儿娘险些吓死了,你也是,殿下有那么多人救护,哪里就用得着你了?”   阿枣讪讪干笑,敷衍道:“我这是一时情急,就算是个普通人落难,我也...啊~~~”   李氏吓了一跳:“丝丝,你怎么了?”   薛见这个得寸进尺的,竟然在她跟她娘说话的时候摸上了她的腰!阿枣在心里把薛见踹了一脚又一脚,脸上还是得强撑着笑道:“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李氏过来要摸她的额头:“你脸也红了,难道着了风寒?”   薛见就藏在帐子里,从后亲吻她的脖颈,阿枣险些软下去:“没,没有,就是睡迷糊了。”   李氏皱眉道:“怎么这样瞌睡?”   她咬着压根告诉自己要撑住,薛见从后和她紧贴着:“跟一个大傻子置气,晚上没怎么睡,现在想补觉来着。”   薛见:“...”   他听的唇角一扬眼睛一眯,拨开她的黑发,让白嫩的后颈露出,凑过去舔舐着她脖子上的青色经络,她闷哼一声,眼底泛起水光来。   李氏听罢也就不再多问:“那好吧,我把丫鬟都打发下去,你再睡会儿,等会叫你起来吃饭。”   她听见阿枣轻哼了声,走过来要探探阿枣额头,薛见不过是逗她,不是真想让李氏瞧见两人私会,待到李氏过来他就安安静静地躺下去了。   阿枣见李氏走了,心里大松了口气,等到李氏彻底走了,才一脸狰狞地转过身,拿起个枕头就要把他砸死:“薛见,你个不要脸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薛见墨色长发也有些凌乱,衣裳半敞,半撑着身子调笑道:“欲.仙.欲.死那种死法吗?”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这样也别有一番慵懒随性的风情,但阿枣完全没心情欣赏那天仙儿的一张脸,举起枕头就劈头盖脸地砸过去,薛见硬生受了,见她气儿消了才把她搂过去:“都是我的错儿,幸好沈夫人没发现,不然我怎么舍得你挨罚?”   做那样的事儿也是要有气氛的,阿枣虽然给他逗的浑身发软,但是却坚定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别以为你说几句好话这事就能没过去!”   薛见搂着她低笑道:“下回你也这样对我,找个有皇上在的时候,你再当着他的面把我...”   最后几句话轻轻灌进她的耳朵里,她又一次被薛见的厚颜无耻震惊了,薛见见她惊愕瞪眼的小模样有趣,在她脸上亲了下才道:“沈夫人瞧着对我还是颇有成见。”   “不光是我娘,我也有。”阿枣看了他一眼,决定把话摊开说:“谁知道走了齐然,会不会来个李然孙然,没准哪回就中招了。”   薛见听完轻轻一笑:“你这些日子纠结的,无非我会不会娶侧妃纳妾之事。”   阿枣破罐子破摔,索性当个妒妇,酸溜溜地道:“是啊,你人缘好,齐然还跑来跟我说要和我称道姐妹,人家还自愿为侧妃呢。”   薛见握住她的手:“我是想行动总比言语有效,所以把这事处理干净了再告诉你,你大可放心...”   他摸了摸她的脸:“我不会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第102章   阿枣狐疑道:“你舍得...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这是什么怪说法?”薛见皱眉一笑:“你我在一起的时间虽不算长,但你认识我也许久了,你何曾见我迎侧妃或者纳妾?既然没有,何谈舍不得?”   阿枣嘀咕了几声,他淡然道:“我在宫中待了十多年,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出府另居,我最清楚,所谓的妻妾和睦都是男人编出来维护体面的谎话,内闱厮杀惨烈程度不亚于战场上兵戎相见,你瞧齐然就知道...”   他指腹拨弄她卷长的睫毛:“我怎么舍得将你置于这样的危险中?”   阿枣被他拨弄的有些痒,下意识地侧了侧头,半靠在他肩头,用发烧搔着他鼻尖:“你倒是明白。”   薛见躲开她的骚扰:“说不明白的,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阿枣连连点头,薛见被她闹的又有些异动,反身把她按在身下,挑唇笑道:“你答应要让我欲.仙.欲.死的。”   阿枣想到他刚才那番折腾,又怒了:“我什么时候...你,啊~~~轻点...”   薛见一手已经探了下去,在花泽淋漓处轻拢慢捻,然后倾身含住那一点不住拨弄,少女身子敏感,阿枣很快就不成事了,软在他怀里任由他施为。   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新招数,把她翻过身,让她面朝下趴在床上,沿着微微凸起的脊柱向下亲吻,痕迹一个挨着一个,烙在莹白的肌肤上。   阿枣经不住这样的刺激,很快交代在他手上,迷茫着双眼,许久才回过神来,趴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怪招?”   薛见把她从枕头上搂起来,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跟你学的啊。”   这句话阿枣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勉强撑起身子:“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薛见挑了挑眉:“你画的那些春.宫,敢说不是?”   阿枣:“...”   他笑着咬了下她的耳朵:“别怕,咱们有的是时候一个一个试。”   阿枣:“...不试!走开!”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画的那些春宫竟然会用在自己身上,世事难料啊!   她身上还是软的,说完这些话就没了声息,在极致快乐的余韵中久久不能平息。   薛见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脊背,强忍住了已经挺立起来的**。看着她被自己弄的浑身发颤,快乐到不能自己,比他的**得到纾解还要有趣。   阿枣失神了许久才找回了神智,匆匆穿衣服,原来两人亲热还能说是因为燃情丸的药效,现在可说不通了。她一边穿衣裳一边嗔怒:“你以后老实点,没事别来我家...这样了,要是被我爹娘发现咱们都要惨了。”   她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再说做...这事,成...咳咳以后有的机会,现在怎么着都得憋住!”   薛见很快抓住她话中重点:“成什么?”   阿枣嘴巴瘪了瘪才答道:“成,成亲!”   薛见继续调弄她:“成亲之后有机会做什么?”   阿枣:“...不知道!”   “不知道?让你的夫君来告诉你。”薛见凑过来轻声道:“记住,这叫周公之礼,也叫鱼水之欢。”   她给他调戏的有点怀疑人生,说好的高贵冷艳的男主人设呢!阿枣开始怀念薛见经常被自己堵的哑口无言的那段岁月了,薛见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流氓程度已经远超过她了。   阿枣索性转过头不看他,扭曲着脸专心穿衣服,突然轻哼了一声,诃子擦过前胸,引来一阵敏感的难受,她想摸那痛处,瞧见薛见又收回手。   薛见可敏锐的多:“伤着了?在哪里?让我瞧瞧。”他顿了下,反应过来:“那里...破皮了?”   阿枣:“...”   他伸手想要扯开她的诃子,瞧她前胸娇嫩的两处,被阿枣伸手拦住,她捂着胸口:“赶紧走人吧我的殿下,我好着呢。”   薛见衣裳虽然也凌乱,却比她整齐多了,他随手拢好,下床道:“再说一声。”   阿枣愣了愣:“说什么?”   薛见定定地瞧着她,她一下子悟了:“我的殿下?”   薛见满意地在她额间亲了下,从后窗跃了出去,阿枣站在窗口怔怔瞧了一时:“家里的护卫确实太松懈了。”   她刚回过神,用冷水洗了脸,确定脸上红晕尽褪,李氏又出现在门口:“丝丝,你做什么呢?”   李氏大概就属于反应迟钝的那种人,回到自己屋里越想越不对劲,这才过来再瞧一眼,她走进来仔细一打量,狐疑道:“你屋里有别人?”   阿枣道:“没有啊,娘你是不是眼花了,你可别吓我啊。”   李氏见她没什么异状,这才道:“走了,咱们该吃饭了。”   一下人围着如意圆桌用饭,沈珏难免也要说一句她冲出器救护薛见的事:“四殿下是宗室不假,可你在我和你娘心中,更是独一无二的重要,下回做什么事多顾着自己。”   阿枣心里一紧,低声道:“多谢爹提点,殿下他...不止是宗室。”   她原本对薛见不满,主要是齐然那事儿搅和的,但如今心结消去,她难免在言辞上维护他。   沈珏皱了皱眉,和李氏对视一眼:“不是宗室,那是什么?”   阿枣低头瞧了眼腰间的金雁翎,虽然没回答,但含义很明显。   沈珏和李氏心下齐齐一沉,沈入扣打圆场道:“爹,娘,明日就是除夕,咱们怎么布置?”   沈珏也有些话想跟闺女说,他思量着找个合适的时候,于是配合着转了话头:“除夕宫里自然会摆宴,咱们一家都要进宫,至于其他的事,我已经着人安排好了。”   沈入扣点了点头,李氏突然问他:“方家姑娘当初没少帮衬咱们,她那里你要不要备份儿礼回去?”   李氏虽然瞧薛见很不顺眼,但是却颇喜欢方如是,觉着还是儿子的眼光好啊!   沈哥比较悲催,当年伤了一回脑子,虽然现在彻底好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当年事故的原因,考上进士的智商还在,在男女之事上却十分迟钝。   沈入扣愣了下:“自然,我按照规矩备下了一些年货。“   李氏恨不得跳起来敲他:“按照规矩?你自己没想法子?”   阿枣在一边瞧得深深叹息,一个人,当了二十多年单身狗,绝对是有原因的!   ......   除夕夜,沈家一家按照规矩进了宫里,命妇得先去拜见皇后,皇上有意挽回百戏会上失的颜面,除夕宴摆的颇是盛大,且要摆到子时之后,阿枣觉着颇是无趣,恰好齐皇后又赏了果酒糕点下来,她就开始闷头吃喝了。   设座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又把齐家和沈家安排在了隔壁,齐然的二妹齐悠因沈家失了母亲和长姐,因此颇是不忿,忍不住出言讽刺:“沈姑娘可是在家没用过饭?”   她损阿枣吃得多,阿枣也不甘示弱,慢悠悠放下酒盏:“皇后的一番心意不可辜负,所以我硬撑着也得吃完呀。”   齐悠给堵了回去,宫女怕两家小姐又吵起来,忙上前端了一盏甜汤,却不料手没稳,一盏甜汤全泼在阿枣衣裙上了。李氏吓一跳,忙拿出绢子给阿枣擦着衣服:“怎么这样不小心?烫着没?”   宫女慌忙跪下请罪:“沈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让奴婢带小姐去换一身吧?”   阿枣正要拒绝,冷不丁瞧见那宫女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起身道:“娘,我换身衣裳就回来。”   那甜汤甚是浓稠,李氏瞧了眼她身上的糖渍,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宫女引着阿枣七拐八拐,拐到一处小院里,果然见薛见在那里等着,他约莫是为了配合过节气氛,穿了身大红的锦衣,非但不俗气,反而异常撩人,让人觉着莫名惊艳。   阿枣调侃道:“今年你本命年?里头穿大红内衣裤了吗?”   薛见斜了她一眼:“要我脱下来给你瞧吗?”   阿枣闭嘴了,又问道:“你鬼主意还不少,这样把我带出来,我娘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薛见道:“我已经想法让方夫人和方如是陪她说话了,你娘现在怕是在思量你哥的婚事,无心旁顾。”   阿枣:“...你别老用我哥了成不?”薛见不解道:“你哥能娶妻不是好事?”   阿枣撇撇嘴:“他凭本事单的身,为什么要结婚?!”   薛见:“...”   他揽过的阿枣:“今年让你陪我守岁怕是不成,陪我放除夕烟火吧。”   阿枣这才注意到地上堆了大大小小的烟花若干,此时已经有朵朵烟花在天际炸开,宫里的宫灯摇曳,映他的神情温柔,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现在放吗?”   薛见一笑:“等子时。”   两人静静等了会,阿枣趁着这个空挡问道:“你怎么命人把我带到这儿来?”   薛见帮她把大氅拢紧,低头一笑:“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他声音渐低:“却是第一次有人在这儿陪我赏烟火。”   阿枣反握住他的手:“咱们成亲以后,我每年都陪你来这里过除夕,好不好?”   薛见一笑,正要说好,却不知是哪边先放的第一朵烟花,紧随其后的就是万千烟火,在夜空中连绵成一连串的响声,将宫闱照的如同白昼。   他取了火折子,正要点火捻,袖口却被阿枣扯住了,他转过头看她。   阿枣踮起脚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我想亲你。” 第103章   薛见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喜悦,温热的唇瓣就已经贴了上来。阿枣一向是被动方的,头回这样主动还颇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扫过他的唇瓣。   幸好薛见是个有耐心的好师傅,引导着她一步步深入纠缠,阿枣比他矮上不少,有些使不上力,只得努力踮脚,环住他的腰让两人贴的更近。   薛见干脆把她托抱起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微微倾下身,由得她舌尖时深时浅逗弄。过了会儿他又觉着不尽兴,忍不住探手到她的大氅里,一小撮冷风灌进来,她瑟缩了一下,唇齿稍离,喘息道:“冷。”   薛见干脆张开自己的斗篷把她拥了进来,一手搭在纤腰上上下摩挲着,愉悦的难以自持,甚至想把眼前人拆吃入腹,不得不用力克制自己。两人又痴缠了许久,直到阿枣快喘不上气的时候,她才主动撤开。   薛见眼底满是喜悦,跟她额头相抵:“怎么今儿这样主动?”   阿枣环住他的腰,懒洋洋地靠在他肩头,吸了几口冷气平复心跳:“就当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薛见仍旧和她挨的极近,全然舍不得离开她,一笑道:“是我这二十四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方才那一番痴缠,阿枣的前襟已经敞开了不少,墨绿色的前襟衬的肌肤更加莹白,他轻而易举地就回忆起吸吮她肌肤的滋味,那样颤巍巍的丰盈,莹软的几乎要被含化了似的。   他想着想着眼神微黯,还是帮她拢好衣襟,喃喃道:“好像又大了些。”   阿枣脸立刻就烧起来了,鄙视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龌龊呢?!”   薛见淡定道:“再龌龊我也没吹嘘过自己有八两重。”   阿枣:“...”   她气的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这事儿你还说个没完了?!我就是有八两重怎么样,你羡慕嫉妒恨啊!你几两你倒是说!”   薛见对她的言语攻击已经产生了高度的免疫,他握住她的手,挑眉道:“那你不妨自己伸手掂一掂,瞧瞧我究竟如何?”   阿枣奋力收回手:“你少哄我那什么...”   薛见亲了亲她的耳垂:“什么?”   阿枣咳了声,转移话题,摸了摸有些发肿的双唇:“别肿了吧,回去让我娘瞧出来可怎么办?”   薛见突然伸手,握了一团枝头的新雪,等新雪在指尖融化,他再把手指搭在她微红的唇瓣上,慢慢摩挲:“帮你消肿。”   阿枣促狭地舔了一下他冰凉的指尖,薛见斜晲着她:“再招惹我,仔细我把你吃了。”   她调侃道:“怎么吃?红烧清蒸还是油炸?”   “装傻,你说怎么吃?”薛见唇瓣抵住她耳尖:“摁在床上,一点一点地吃掉你,从耳朵到脚踝,让你身上的每一处都有我的印记,再狠狠地深入你,折腾你,把你蹂.躏出声,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要瞧着你流泪求饶,却怎么都不肯停下...”   他声调一向是清越的,但此时放低了声音说话,带着性感的喑哑,能拨动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他的魅力对任何女人都是致命的。阿枣脸红的不能再红,双腿一软,现在差点脱口求饶,半晌才磕磕绊绊地道:“你...你从哪学的这些胡言乱语?哪个臭不要脸的想出来的?!”   薛见直起身,不在逗她,却禁不住笑了:“你竟然忘了?这是你夏天的时候画的那本春宫上的词儿,我改了几处。”   他唇角一勾:“这样你就受不住了?以后可怎么...”   阿枣忍无可忍地把他的嘴巴捏住:“你别说话!”   她翻着白眼看了眼天色:“行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娘要着急。”   她瞟了眼薛见准备的各式各样的烟花:“可惜了,光顾着跟你闲扯,烟花都没来得及放。”   薛见勾起她的下巴:“你比烟花好看。”   阿枣握住他的手:“殿下,新年快乐。”   薛见眉眼一弯:“新年快乐,阿枣。”   薛见命人早备下了合身的衣裳,她换好衣裳正要往外走,手却被薛见握住了:“我送你走一段。”   两人并肩出了他的院子,还没走出多远,一个小太监低头经过,看样子是才当差回来,他见到两人眼睛都瞪大了,他也不敢看两人交握的双手,慌忙跪下请罪:“殿下,奴才什么都没看见,殿下饶...”   薛见蹙眉,伸手已经捏住了他的脖颈,阿枣吓一跳,眼看着那倒霉小太监的脖子都快被捏断了,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殿下!”   薛见瞧见她脸色才稍有和缓,他派来在附近放风的属下匆匆赶来,跪下请罪道:“殿下,是卑职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小太监已经吓晕过去,薛见随手把人丢给放风的护卫首领:“你自去找常宁领罚,这人你也一并处置了。”   阿枣硬是忍着,等他的护卫走了才开的口:“你打算...怎么处置?”   薛见沉吟片刻:“自然不能让他把这事穿出去,损你名声。”   阿枣作为一个现代人,对这种名声本就淡漠,她穿过来也是当男人的时候居多,闻言不以为然:“名声值个什么?无非是给人背后说几句嘴罢了,你大过年的要是杀人,以后没准会遭报应的。”   自从穿越之后,她也开始对这些神神鬼鬼敬畏有加啦!再说她也受不了薛见这样视人命如草芥。   薛见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有时候简直怀疑你是不是庄朝人?名声对女子何其重要,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他说完不觉蹙了蹙眉,阿枣眼珠子乱转:“我肯定知道啊,只是大过年的见血多不吉利。”   薛见不知道对她这个说法信了没,点了点头,送她出了西宫,让人领着她回了摆宴的地方。李氏正被方夫人哄的喜笑颜开,见她来了反应过来:“丝丝,你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   阿枣故意抱怨道:“可别提了,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件合身的,别的不是长了就是短了!”   李氏笑着听了几句,又忙不迭地引荐道:“这位是方夫人,你方如是姐姐的母亲。”她又跟方夫人介绍道:“这是小女。”   方夫人瞧着沈家人都不错,沈入扣天生好人脾气就不用说,而且还聪明有能耐,沈珏才干卓绝,李氏也大方和气,沈家姑娘看着也是个聪明人,方夫人在心里不住点头,和李氏说的热火朝天。   阿枣又吃了会儿,才有宫人宣布宴散,李氏和方夫人出了宫还说个不住,沈珏却突然叫阿枣上了自己马车:“丝丝,你过来一下。”   阿枣不明所以地上了车,沈珏问道:“听你娘说,方才摆宴的时候你出去了许久?”   阿枣点了点头:“我被宫女领着去换衣裳了。”   沈珏沉吟道:“去哪里换的?”   阿枣噎了下,正要随意编一个宫殿名,沈珏就一眼瞧出她心中念头,定定看着她那张光彩辉煌的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语重心长地道:“你年级尚幼,又是这般容貌,不知人心险恶。也许有的人现在喜欢你,但假设有一日你韶华不在,或者我们沈家垂垂危矣,你能保证他那时候还喜欢你吗?”   阿枣听他这样说薛见,心里十分不悦,冲口顶了句:“那也比十数年不回家强。”   她说完才后悔了,有些话李氏能说,他们做儿女却不好说。沈珏果然顿了下,又淡淡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现在看你对四殿下用情至此,罢了,我告诉你...”   他闭上眼,似是在回忆往事:“多年前,往后周和西梁输送细作的建议是四殿下提出的,当初跟我同去的有十余人,回来的却只有我一个。他原本极不得皇上喜欢,经此一事,总算入了皇上的眼,皇上也渐渐把差事交给他去做。”   他顿了下又道:“当然了,他只是提了个建议,具体施行还是皇上着人办的,去后周也是我自愿的,他并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派的人,也不知道派去的人有谁,甚至他可能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阿枣手指不由收紧,薛见虽然只是无意,但他先间接导致沈珏背井离乡,后又杀了沈丝丝,沈家上辈子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   她却出声为薛见辩解:“殿下当时也不知道...”   沈珏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我知道,这一切是我自愿的,我这么说也不是为了让你怨恨四殿下,只是想告诉你,四殿下还是少年时就有此奇智,至今城府自然更深,这样的人就如天边的云彩,凭你是抓不住的。你觉着他献上此策是为了天下太平?无非是让皇上对他稍加重视尔,对四殿下来说,旁的事自比不过逐鹿御极。”   阿枣心里一沉,但仍然抬眼直视着沈珏:“爹,我年级渐渐大了,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于一个人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并不会别人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沈珏心下一叹,正要再说,他手下突然打起帘子:“参将。”   阿枣正好不想再跟他说话,见他有正事要说,她就自觉下了马车。   沈珏的护卫这才低声道:“参将,咱们才收到风声,后周的使团年后就要过来,大概有半月,届时...”他犹豫片刻才艰难道:“寿阳公主可能也会随使团一起过来。” 第104章   沈珏脸色极为难看,沉吟许久才道:“她是后周长公主,为何会到庄朝来?”   护卫看了沈珏一眼,没有做声,沈珏冷淡一笑,脸色有些沉戾:“我知道了,她还能为了什么?”   护卫不敢说话,沈珏低头思量片刻,他虽然对寿阳十分厌烦,但到底不是在后周的时候,因此不觉得棘手,皱皱眉抬头道:“你们退下吧,帮我把夫人叫来。”   李氏提着裙子上了车,抬头问道:“你怎么了,有事吗?”   沈珏就把方才护卫说的话复述一遍,又道:“她的为人我同你说过,并不是良善之辈,等使节一走,我自然会腾出手来处理她,你多留心些。”   他说着说着也颇为歉疚,他当初做下的事儿,现在倒要来遗害家里人。   李氏叹了口气,又略带艰涩地问道:“那位公主不难处置,但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沈珏面色更加沉郁,那孩子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生的,且那孩子性子又像寿阳,他对他的感情就越发淡薄...他半晌才沉声道:“我不能让他影响到入扣和丝丝,自然不会让他归宗。”   李氏面带犹疑,显然不是很信他,沈珏见她如此,重重一叹:“你就算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朝中政事吗?寿阳的身份非比寻常,就算皇上也不会由着一个留着后周宗室血脉的孩子,认祖归宗,成为朝中重臣的嫡子,他也怕以后横生枝节。”   李氏这才点了点头,声音放低:“我并非信不过你,但寿阳跟你相伴多年,你对她和孩子...总归是有些情分的吧?”   沈珏心下涩然:“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到时候你瞧着就知道了。”   李氏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沈珏开始还想跟李氏说说阿枣和四殿下的事呢,现在也没了心情。   回家之后沈家兄妹俩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兄妹俩听到父亲在外另娶的女人要回来,心里都颇为愤然,既恼怒亲爹,又心疼亲娘,尤其阿枣忍不住把沈珏瞧了又瞧,他老人家自己还欠着一大堆烂账呢,倒好意思批评她了。   阿枣其实一直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嫁不以为然,但按照庄朝规矩,这门婚事要是父母不点头,就算嫁了人也不过是妾室,世情如此,她也没辙。   等出了正厅,她已经忍不住了:“娘,爹他怎么能这样?当初在后周虽说是逢场作戏,但也够让人心寒的了,怎么这女人还追到家里来了?”   李氏疲惫地摁了摁额角:“毕竟是一国公主,来都来了,难道还能把人赶回去?”   她逮着话柄教育阿枣:“瞧娘这一辈子你就知道有多辛苦了,以后找夫婿,就不要找像你爹一样心怀天下的,找个寻常人家就罢了。”   阿枣给噎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到薛见,也不知道在他心里哪个更重要?   一家人听完这个消息都没了精神,草草洗漱了一下就回去睡了。   沈珏的线报果然准确,十来天之后,元宵佳节前夕,后周的使节团果然来了庄朝,那位寿阳公主安顿了没几天,就提出要见一见沈珏,皇上思量片刻,同意了寿阳的请求,却也体恤沈家的难处,于是带着人到京郊的马场骑马玩乐的时候,顺道把寿阳公主和沈家一家叫过来,也给了两人说话的机会。   阿枣对那位公主八分敌意二分好奇,他们一家到的时候寿阳公主还没到,阿枣骑马骑的也心不在焉,频频往外张望,她马技本来就挫,这么一走神差点从马背上被颠下去,薛见伸手把她扶稳:“沈姑娘小心。”   阿枣瞧他装的一本正经,没忍住笑了声。薛见乜了她一眼,眼尾的朱砂耀目:“沈姑娘笑什么?难道觉着我很好笑?”   阿枣忍笑:“不敢,殿下风华绝代,我一瞧见殿下就难以自己。”   薛见唇角一勾,很快又淡淡道:“沈姑娘这是在调戏我?”、   他眼神一转:“姑娘自重。”   阿枣:“...”   薛见伸手握住她的缰绳:“沈姑娘马技不精,可要我指点一二?”   旁人都知道这位四殿下倾慕沈家殿下,见两人说话就自动走远了,阿枣正要应答,沈珏突然纵马插了进来:“四殿下,臣的马技也不太好,还请殿下指教。”   薛见:“...”   要是旁人这般没眼力价,早就被他收拾了,无奈这人是未来丈人,薛见只好保持微笑:“沈大人谦虚,我自是指点不了沈大人。”   沈珏见阿枣走开,才跟他客套:“殿下才是真正自谦,谁不知道殿下骑射冠绝天下?”   他话音刚落,那边内侍就报了一声,沈珏一怔,就见后周使节团簇拥着一位身穿锦绣胡服的丽人向殿下行礼。   丽人身后还跟了个约莫五岁的孱弱男孩,男孩眼神满是戾气,紧紧跟在自己母亲身后,眼神饱含敌意。皇上瞧了沈珏一眼,才对那丽人道:“公主请起。”   寿阳公主被侍女扶着缓缓起身,低声道:“多谢陛下。”   沈入扣骑到小妹身旁,两人抬头看过去,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单以相貌而言,这位寿阳公主的样貌身姿远胜李氏,肌肤白嫩,眼神明亮,青丝如瀑,胸前仍旧挺拔巍峨,跟多年操劳的李氏相比,寿阳公主看着不过双十年华,就连言谈举止都十分优雅得体。   就算不说样貌,寿阳再怎么也是后周的公主,要是她执意想跟沈珏再续前缘,李氏也只有让位的份,皇上和沈珏纵然不会让寿阳生子,但为了安抚后周,嫡妻的位置也会给这位公主。   阿枣越瞧脸越黑,忍不住转头看了李氏一眼,李氏神色如常,但阿枣已经开始脑补貌美如花的白莲花心机婊复仇上位的故事,还没等她脑补完,寿阳公主不知何时跟皇上见礼玩,纵马到了兄妹俩身边,盯着两人认真瞧了起来。   阿枣被沈入扣扯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两人冷淡地在马上对寿阳公主施礼,寿阳公主不在意地笑了笑:“这般客套做什么?我与你们虽没见过,但也不算外人。”   兄妹俩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寿阳公主又转向阿枣,微微一笑,轻声道:“你生的很像你爹,难怪我那侄子对你念念不忘,哪怕你被带回了庄朝他也没忘了你。”   说来他们姑侄俩也是可笑,竟然都栽到沈家人身上了。   沈入扣一愣,阿枣脸色一沉:“公主,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祸从口出,说话要讲凭据,堂堂一国公主,要是随意胡言乱语,和那市井妇人有何区别?”   寿阳公主又把她反复看了几眼,又笑了,这回笑的前仰后合:“真不愧是他的女儿,除了迷惑人心之外,伶牙俐齿这点也是一模一样。”   沈入扣这老好人脸色也异常不好:“公主自重,第一,我们兄妹俩都不认识公主,第二,我亲妹是未出阁的姑娘,公主莫要在她跟前说这些污言秽语。”兄妹俩总得拿出态度来,好让人知道他们和李氏不是好拿捏的。   寿阳公主嘴角轻轻一撇:“未出阁?”   论年级寿阳也算他们长辈了,一般长辈顾忌身份都不会和小辈动嘴,这位寿阳公主倒真是个例外。   沈入扣还要说话,沈珏的声音就横插进来:“入扣,带你妹子去找方家姊妹玩。”   这事儿兄妹俩不好参合,点了点头就退了。   寿阳公主把目光转向他:“我还在想你能忍多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怕我欺负你的宝贝儿女?”   沈珏厌烦地看了她一眼,没做声。寿阳公主掩嘴吃吃一笑:“说来锦儿也是你的骨血,从不见你这般上心?锦儿怎么就惹你厌烦了?”   沈珏直白地让人受不住,直言道:“因为他是你生的。”   寿阳公主的笑意终于敛去,眼底一点点露出怨恨和疯狂来——这样的表情才是他熟悉的。   “那女人身份相貌样样不比我,凭什么她让你惦念了这么久?”   沈珏不耐道:“我的事与公主无关。”   他说完就要拍马走人,寿阳声音发沉:“你抛弃她这么多年,有和我有了孩子,你真以为她心里没有一点介怀?还能如当年那样真心对你?”   她见沈珏不说话,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媚眼如丝:“霍郎,这世上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的,我为了你不远万里到了庄朝,为了你忍受后周所有人在职责,只要你肯娶我,这些都是小事,只要咱们还能好好的,我也不会怪你当初骗我,咱们还像原来一样,好不好?”   沈珏忍不住转头看她,眼底竟有几分匪夷所思。   说句实话,虽然他这些年有意整垮后周,但见寿阳这样还是得同情后周皇帝,他的嫡亲姐夫坑了整个后周,他的姐姐却称这事为小事,他听着听着都开始心疼起后周皇帝了。   沈珏淡淡道:“不好。”   寿阳公主脊背一僵,连道了三个‘好’字:“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沈珏道:“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我奉陪就是。”   寿阳嗤笑了声:“你真以为后周使团来庄朝只是为了送我?老三早惦记上你那宝贝闺女了!” 第105章   沈珏不动声色:“哦?那又如何?两人相隔岂止万里,他不过想想罢了。”   寿阳冷笑一声,不再继续,抬了抬下巴:“我知道你闺女曾经被老三掠走的事,她现在已非完璧,宗室血脉何等重要,要是皇上知道了此事,还会让你的女儿嫁与四殿下?你想清楚些,那女人重要,还是你的闺女重要?”   沈珏轻蔑道:“你以为能拿这个威胁我可就想错了,我本来就没打算把丝丝嫁入宗室,我准备在我手下将领中择一年轻有为的,将丝丝嫁给他。”   其实女儿贞洁的问题也在他的考量之内,当初李兰籍把丝丝掳去他是亲眼见过的,他也不认为以自己女儿的美貌,李兰籍能不碰她,要是嫁入宗室之后发现她已经失贞,皇上有权把她直接赐死,或者贬为侧妃妾室,要是嫁给他部下他也好拿捏。   寿阳有些着慌:“不管是谁家,哪个不讲究媳妇贞.洁?”   沈珏不想再理她,转过身要走,寿阳这人也是颇有些怪癖的,慌忙握住沈珏的手臂:“霍郎,是我的不是,我没有拿你女儿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提点你几句,霍郎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珏受够了她的阴阳怪气喜怒无常,一用力就挣脱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皇上看似在跟儿子说话,其实目光一直关注这边,遣散了众人对沈珏道:“辛苦沈卿了。”   沈珏低头道:“臣甘愿为皇上分忧。”   皇上听出他声音里的怨气,一笑:“寿阳长公主这次前来,朕并不知晓,但如今后周使节团仍在,咱们总不好失了礼数,等后周使节一走,长公主要是跟着肯回去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不肯,沈卿也自有计较,你再忍耐些时日。”   沈珏最了解寿阳秉性,一刻都不想让她待在庄朝,但是皇上既然说了,他也不能如何,低头应了个是。   皇上有些不自在,掩嘴咳了一声:“朕已经把长公主安置在上回赏你的别庄。”   沈珏脸色一沉,强忍着怒气:“皇上...”   皇上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劳沈卿再忍些时日,朕自有重赏。”   沈珏只得沉声应了个是。   皇上等沈珏走了才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时候有内侍过来,低声在皇上耳边道:“陛下,后周使节团还提了个要求,与沈侯爷家有关,邀您私下一叙。”   皇上又看了眼沈珏,缓缓点头。   方才寿阳公主过来的时候,把她和沈珏的孩子也带过来了,那孩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瞧着李氏和兄妹俩,眼底毫不掩饰地恶意,看的人毛骨悚然,沈入扣皱皱眉,想问他几句,阿枣和方如是顾不得人多,齐齐把他拽住了。不是阿枣心狠,要是这孩子有什么事,谁也说不清。   沈家人也没了玩乐的心情,沈珏告了个罪,让家里人先回去,自己则被皇上留下了。   阿枣正在心烦,忽然木窗被人轻扣了几声,她推开窗,薛见提着个食盒轻松跃进来。   阿枣见到他心情才好些,调侃几句:“这食盒怎么瞧着像是我们家的啊?你说你人来了不算,还开始不问自取了。”   薛见卸了她一眼,把食盒放在桌上:“父皇赏下来的,皇庄上新产下的牛乳,御厨用存下来的茉莉花去了腥气,你应当会喜欢吃。”   阿枣掀开木盖子,里面放着一碗双皮奶一碟奶糕和几盘精致的点心,闻起来甜香扑鼻,尝一口也香浓软滑,甜味恰到好处。她取了两个木筷子给薛见,两人面对面坐着吃点心。   她难免跟薛见抱怨了几句今天的事:“你是没瞧见那个寿阳公主颐指气使的样子,我爹怎么招惹这么个人。”   她说完又疑神疑鬼的:“你说我爹不会真要把寿阳公主带回府里吧?那我娘怎么办?”   薛见凤眼懒洋洋地扫过来,用筷子点了点她的鼻尖:“别胡思乱想了。”   沈珏那样不是像要把寿阳迎进门的,再说沈珏要是真有那份心思,他头一个要拦着,要是寿阳进府,阿枣就变成庶出女,他自然不会允许她身份平白矮人一截。   阿枣擦了擦鼻尖:“怎么叫胡思乱想?说不准就是真的呢,我娘多可怜。”   她说到可怜两个字的时候不知怎么又想到自己了,想到薛见对江山的执念也难免在心里叹气,这件事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只不过最近被挑明了而已。   薛见夹起一块奶糕塞进她嘴里,堵嘴。   阿枣三两口吃完,见他这般淡定,料想事情应该不大,就没再纠结。薛见帮她擦着嘴角的奶渍:“好吃吗?”   阿枣点了点头:“好吃。”   薛见道:“以后让宫里的御厨天天做给你吃。”   阿枣狐疑:“你能天天派遣御厨?除了皇上谁也不敢这么说吧?”   薛见唇角一扬:“以后未尝不可。”   这话把两个问题都回答了,阿枣被他笑的心里七上八下,薛见凑过来在她唇角亲了口,尝到了她嘴角清甜的奶香:“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呵,”阿枣自动进入剧本模式,邪魅狷狂地一笑:“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又在勾引我了。”   薛见:“...”   阿枣喝了口醇香的乳牛,贴在他唇上渡了过去,一边咬住他唇瓣一边含含糊糊地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满足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及时行乐吧。   薛见:“...”   他本来想让她亲手喂他的,不过...他还是把话散了去,专心致志享受她略显生涩的亲吻。   他的唇瓣绵软丰润,亲起来很是舒服,阿枣含住就不松嘴了,时而吮吸时而轻咬,薛见竟也由着她闹腾,甚至还直起身子微微配合。   阿枣亲了会儿,看见他玉面绯红才满意地退开了,她摸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伸手搭在她的喉结上,正要说话,突然发现又有异样的东西顶着自己小腹,她立刻跳开,颇是无语:“殿下,你也该克制一下了。”   薛见强拉她到自己怀里,眯眼笑道:“克制什么?你每回情动的时候我让你克制了吗?”   阿枣对他的脸皮甘拜下风:“...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薛见捏了捏她的脸:“脸皮薄的不像你了。”   两人痴缠了会儿薛见才回去,刚进府邸就有宫人来传话,皇上要让他进宫一趟,薛见想到那几位被皇上单独留下的使节,心下已觉出不好,垂眸思量一阵才进了宫。   他一进嘉明殿,就看见沈珏带着阿枣在殿外候着,沈珏神情沉重,阿枣则是一脸茫然,薛见手指收紧,隐约猜出了皇上的意思。   他和父女俩点头打过招呼,就被内侍引进了后殿,皇上对薛见招了招手:“老四过来了?朕有话问你。”   薛见欠身行礼:“见过父皇。”   皇上笑了笑,旧事重提:“上回你母后为你选的齐家女,原本朕和皇后都瞧着不错,可没想到竟是个蛇蝎美人,可你年纪也不小了,朕得问问你,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郡王妃?”   薛见起身道:“儿臣以为自己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   皇上静默下来,指尖轻点桌面,父子俩静默许久,还是皇上先开了口:“后周皇上病危,他的几个儿子争斗一时,后周国力正虚,朝中大权八成落到三皇子李兰籍手里,朕才收到消息,他命使节传来密信,甘愿用两座城池和永世交好换沈家女为妻。”   薛见慢慢挺直了脊背,虽然并不明显,眼底一点点冷了下来:“父皇究竟想说什么?”   皇上手指一顿,指尖重重按在桌面上,指尖泛白,语重心长地道:“朕知道你中意沈家女,但两座城池非同小可,还不用你的姊妹远离故土和亲。于公于私,都是件好事,沈家女若是深明大义,自然也会应下。”   薛见眼底似乎毫无波动,冷漠到了极致:“父皇好考量。”   皇上微有怒意:“你以为朕是为了自己打算?要是此事能成,朕打算把这两座城,连着你打下的三座城和寻阳一并给予你作为亲王封地,你这样是不咸不淡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你母家单薄,又把齐家得罪狠了,无所倚靠,朕,是为了你!”   有封地的亲王之位,离太子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他若应下,不说十拿九稳,至少赢面已经有了七成,真正称得上是前途不可限量。   薛见沉寂地看着他,两人分别站在丹阶上下,高低互视。   皇上不等他继续惹怒自己,放重了语调,却压低了声音,闷雷般在殿中回响:“你的前途和沈家女,你自己选。”   ......   外殿阿枣也是一头雾水地被叫到皇宫,但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她本能地开始心烦意乱,正要悄声问薛见,就听见内殿的一声晴天霹雳。   虽然只有几个字穿墙而出,但还是刺的她耳膜生疼,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的脸色现在有多难看。   ——皇上这是逼薛见在她和他的未来之间选。   她以为至少还有几年她才用操心这颗地.雷,没想到它猝不及防地就要炸了。 第106章   沈珏见阿枣又是错愕又是惶然,心下一叹,瞧了眼殿内的内侍,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就再阿枣身边耳语了几句。   阿枣不可置信问道:“李兰籍要用两座城池换我?”   沈珏面色沉凝:“皇上是这么说的。”皇上事先已经跟他说过了。   他一直希望儿女的日子能过的坦荡顺遂,就算没有大出息,至少有侯府保着,一生至少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就是女儿生的这样貌美,他也从来没起过什么歪心,想把女儿培养成妲己褒姒一流,只盼着她找一安稳人家,万事顺遂。   阿枣现在都不知道开始先纠结自己要被送走,还是先纠结薛见如何选择,心不在焉地回道:“李殿下要献出两座城池,后周的臣子百姓能同意吗?他不怕引起内乱?”   沈珏叹了口气:“他自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的。”   阿枣登时心乱如麻,自己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在薛见心里她肯定比齐然周如素等人要紧得多,但是跟他的前程乃至皇位比...都很难说。薛见也一直若有似无地回避这个话题,她只能劝慰自己两者一个是爱人,一个是理想,实在没什么可比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直面这个问题。   她伸手搅着腰间的绦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听薛见的回答。   内殿寂静无声,只有珠帘磕碰的轻响。   皇上重重喘了几声,弯腰重新坐下。   薛见静默良久,忽然弯腰道:“请皇上赐我三千甲胄。”   皇上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回答,愣了下才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见缓缓直起腰,垂眼看着地面:“儿臣选沈家女,但为了不使父皇留遗憾,儿臣愿亲自率兵,帮皇上打下那两座城池。”   皇上先是冷笑了一声,听到最后笑意越来越冷,直起身绕过书桌,和薛见对视,他大喝一声:“抬起头来!”   薛见毫无畏惧,缓缓抬起头跟皇上对视,面上无喜无悲。   皇上被他这么静静看着,心底竟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半晌才出声喝道:“你是为了让朕不留遗憾,还是怕朕得不到两座城,迁怒于沈家女?!”   薛见寂静不言,皇上沉声问道:“老四,你可是在怨恨朕对你多年不闻不问,所以以自己的离经叛道来惩罚朕?!”   薛见道:“儿臣力保沈家女,只是因为倾慕于她。”   “耽于美色,终究难成大器。”皇上指节被发出轻微的响声,许久才长叹一声:“老四,你太让朕失望了。”   薛见面上并无任何波动:“刘邦为逃命抛妻弃子,遗弃父母于道旁,骂名千古。身为男子,若要用心仪之人换求功成名就,简直不配为人。”   皇上重重一擂桌案:“可刘邦大败了楚霸王,逼得楚霸王自刎于乌江!”   薛见道:“先祖得天下也不是靠女子牺牲所得,而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父皇难道能保证他会双手奉上城池?”   薛见说的道理他自然也清楚,皇上原是想,先把沈家女送去麻痹后周,然后再举兵攻城,事半功倍,他之后也不会亏了沈家。   “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要反了朕!”皇上深吸了口气,已经觉得气怒之极,背过身去,不等薛见应答:“好,那朕就遂了你的意,退下!”   薛见欠了欠身,退出了内殿。   皇上一连串的咆哮听的阿枣心惊胆战,她见薛见出来,下意识地想要迎上去,被沈珏拉住才反应过来。薛见往她这边瞧了眼,然后才走了。   沈珏暗叹了声,表情不显,理了理衣裳才重新进了内殿,他不知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表情明显和缓下来,松口让沈家父女俩先回去了。   沈珏边走边思量,皇上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他要当真想拒也拒的了,毕竟他出生入死这么些年,薄面还有些,皇上也并不是非用此计不可,要不然就不会叫他来商量了。   但他话到嘴边突然想到女儿和四殿下的事,就隐晦地暗示皇上最好把四殿下叫过来,询问一下他的意思,皇上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竟然也同意了。   他这般自然不是闲着无聊,瞧着丝丝对四殿下情根深种的样子,他索性帮女儿试一试这位四殿下对她到底用了几分真心。   要是四殿下为了亲王的位置和封地同意了此事,对自己的女儿弃如敝屣,那么他拼着让女儿一辈子记恨自己,哪怕投靠其他殿下,也绝对不会让四殿下好过。但如今四殿下的答案让他十分满意,两人的婚事倒可以考虑一二。   他听完薛见的拒绝,心情却有些复杂,他当初就是没说出那一个‘不’字,这才导致妻离子散多年,现在瞧来薛见倒是比他强多了。   父女俩刚出皇宫,阿枣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爹,皇上不会对殿下...”   沈珏知道她想问什么,摆了摆手道:“殿下对皇上一向恭顺,皇上只是恼怒殿下不听话罢了,过几日等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阿枣觉着没那么简单,皇上发怒的样子可不像是缓一缓就能消气的,父女俩心事重重地回了府,就见侯府门口停了一辆华盖马车,沈珏只瞧了一眼就沉了脸,他走进去之后,果然见寿阳坐在正院,手里还牵着个孩子,李氏皱眉坐在上首,瞧她神情也很是厌烦。   寿阳脸带笑意打量着侯府,冲刚回来的沈珏笑道:“你住的这侯府可不如当初的驸马府气派。”她又冲着李氏一笑:“李夫人倒是一等一的和气人,福气也好,享到了夫婿的福气,可不像我,被算计了一场空。”   李氏虽说性子平和,但寿阳话都这份上了,她焉能听不出来?   她不咸不淡地回道:“福气倒谈不上,夫婿也一般,可就这样,也总比到大街上强抓男人回家的强,坑来坑去最后还是坑了自己,何苦?”   寿阳脸上的笑意一僵,再次转向沈珏:“沈侯爷,你回来了?”   沈珏不想跟她说话,转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侍从,侍从立刻上前比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侯爷还有事,公主请回吧。”   寿阳呵呵笑了:“侯爷还是这样无情。”竟也难得的没再纠缠,扶着身边侍女的手出了侯府。   沈珏低头思量,既然李兰籍求娶丝丝的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过几日也该腾出手解决寿阳公主,然后就可以着手儿女的亲事了。   李氏一脸歉然:“我本来不想理她的,可她口口声声说知道有碍丝丝名声的事,我一心急,又怕她在外胡言乱语,所以就让她进来了。”   她皱眉道:“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就只问了我一些庄朝的习俗,我也不敢轻易作答。”   沈珏拍了拍她的手:“这不怪你,她本来就不能以常人推断。丝丝没事的,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他先让阿枣退下,低声跟李氏说了几句,李氏听他说四殿下和皇上那场争论,不觉怔道:“四殿下真这样说?”   沈珏点头:“我亲耳所闻,不会错的。”   李氏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缓过神来:“要四殿下真对丝丝这样好,这桩亲事也不算差了。”   阿枣在旁瞧着也觉得这位长公主精神不大正常的样子,不过她琢磨一刻就没功夫再管沈珏的事了,等下午沈入扣当差回来,她忙拉着亲哥问道:“哥,四殿下府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提起这个沈入扣的脸色也是一沉:“今儿下午皇上增派了好多人手在郡王府周遭,明面上说是最近局势动荡,所以要保护殿下安全,但是我瞧着殿下出入都不若往日自由,那样子比软禁也稍稍强了一点。”   他见阿枣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阿枣就把上午的事跟沈入扣说了一遍,他先是赞叹:“殿下真乃大丈夫。”又皱眉道:“皇上怕就是因为这事恼了殿下。”   他说完瞧了小妹一眼,觉着殿下还是值得小妹托付一生的。   阿枣不知道他的心思,皱眉道:“要是只派人看着殿下倒也算好事,至少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处罚。”   她说归说,不见到薛见哪里能放心的下,等到元宵节的时候她终于逮着个机会,借着沈入扣的名义递话过去,说两人原来共同经营的出了些问题,邀请薛见去书店一叙。   .......   京郊,沈家别院。   此时月华曳地,雪光溶溶,无须过分雕琢就已经是一处极好的景致。寿阳公主正坐在窗前揽镜自照,仔细描眉梳妆,又精挑细选出一身最华美的衣裳,这才款款走了出去,在前院处等着。   她等到一盏茶热了又凉,沈珏这才抬步走进来,她欣喜地起身迎接,想要抱住他:“霍郎,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她见沈珏躲开,又在展开双臂:“我特意为你打扮的,你说好看不好看?”   沈珏侧开身不让她碰着自己,他手里端着一方托盘,他沉默地把盖住托盘红布掀开,上面放着一把匕首,一条白绫和一壶浊酒:“割喉,上吊和毒.药,你自己选一样吧。”   他顿了下又道:“当寿衣足够了。” 第107章   寿阳脸色豁的变了:“你敢动我?!别忘了,我可是随后周使节团来的,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后周不会罢休的,你们皇上也不会轻饶了你!”   沈珏冷冷一嗤:“李兰籍怕是早已恨你入骨,我甚至怀疑他把你送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动手,况且现在庄朝大盛后周孱弱,你觉着你那好侄子会为你出头吗?皇上那里,我自会去说。”   他和寿阳这段冤孽本已了结了,可寿阳偏偏不善罢甘休,硬是追到庄朝来,还三番五次骚扰他的家人,又屡次拿他女儿的名节说事,这点已经彻底踩到他的底线,他就算为了夫人和儿女,也绝再不能容忍寿阳再撒野。   他把托盘往前一送:“我本没想过要取你性命,但你屡次三番欺我夫人和儿女,我再容不得你。”   他停顿片刻:“孩子我虽然不能给他名分,但也会派人妥善照料。”   寿阳压才不管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孩子只不过是她用来束缚沈入扣的工具罢了!她咬住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谁让你一直对我不闻不问的,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妻子!”   她哀声道:“霍郎,当年长亭邂逅,我对你一见生情,这么多年处下来,你难道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如果我甘愿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你只用每隔一阵来别院看我一眼,这也不行?!”   沈珏腻烦地看了她一眼:“废话不必多说。”   他之所以要动手,正是因为太清楚寿阳的秉性,她绝对不是那种能安安分分偏居一隅的人,为了得到沈珏,她再丧心病狂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加害他的家人是必然的,他不能用家人冒险。   一个三四十的妇人做这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实在是有些辣眼睛,寿阳指手指攥的根根泛白,脸色变了数变,低声道:“说什么为了家人孩子,不就是怕我活着给你的丰功伟绩上留下污点吗,让我死也可以,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最后一眼。”   沈珏懒得跟她争辩,反正她这辈子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到现在还固执的相信自己对她有情意。沈珏想了想,吩咐人把李成锦抱了过来,这孩子大概是被喂了安神的药,现在还昏睡不醒,沈珏见他面色有些发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寿阳公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忽的张扬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捂着嘴巴追看向沈珏:“如果我说我给这孩子下了药,而且这解药只有我知道,你要是杀了我,这孩子也活不长了,你...可有一点在乎我和孩子?”   沈珏脸色一变,忙扒开她的眼皮,丝丝缕缕的血丝缠绕在瞳仁上,他神情狠厉,掐住寿阳公主的脖子:“毒妇!”他恨声道:“大不了我请圣手来给他医治,我绝不会留你活在这世上的。”   虎毒不食子,他真没想到寿阳竟然狠毒至此。寿阳冷冷一笑:“这一切是你逼我的。”她仰脸道:“看来你是真不想要我们娘俩我,好,我这就成全你!”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沈珏的手,端起桌上早就备好的水酒一饮而尽,沈珏一怔,没有拦着,没多久寿阳就开始腹痛如绞,不由得惨嚎了一声,捂着肚子全身抽搐痉挛,不自觉地蜷缩成弓形——是剧毒牵机。   她只剩下半口气的时候,突然挣扎着死死拽住沈珏衣角:“我,我所受的苦,也要让你尝一遍...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说完头一歪,断绝了气息,临死前手还死死扯着他的衣裳。   沈珏用匕首把衣袍割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真的死了。可他却深深地皱起眉,这酒水是并不是带来的,而是寿阳自己备下的,难道她早已预料到他今日会发难,所以提早准备?可这酒水是给他还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不知为何,寿阳临死前说的话让他很在意,他把孩子交给属下之后,一个人出了屋沉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猛地变了,大声唤来底下人:“快,立即去府里看一眼夫人世子和小姐是否无恙,让他们先别吃饭喝茶用香...不,干脆让他们先离开侯府,随便找一个客栈待着,我这就赶回去。”   属下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疾步去办了。   ......   阿枣还不知家中有事,在书店内室等到傍晚薛见才过来,她起身扭了扭腰,舒活一下筋骨:“屁股都坐麻了。”   “甩脱那些人用了点时候。”薛见环住她的细腰:“我给你揉揉?”   阿枣认真看了薛见几眼,他仍旧丰姿如玉,举止雍容,没她脑补中的意志消沉。她松了口气:“还以为你会想不开呢,这几天可把我急的,你没事就好。”   薛见心头微漾:“就算为了你,我也不能让自己出事。”   阿枣高兴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推开他坐下,抬头道:“你不该直接和皇上顶回去的。”   薛见坐在一边把玩着她的青丝:“岳父和未来夫人在外听着呢,我岂能含糊其辞?自然得表明态度。”   他伸手摸着这一头顺滑青丝:“我也不瞒你,当时事发突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所以直接就拒了。”   阿枣脸色还是不大好看:“难得你这般没有筹谋。”   薛见一笑:“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阿枣伸手捧住他的脸:“你真的不后悔?我可不是什么贤内助,于内宅朝堂之事都不算精通,给给你的帮助也有限,以后你要是不成事了,会不会有一日后悔娶了我?”   薛见亲了亲她的掌心:“我不能说我没有逐鹿之心,但权势错失了以后总还能抢回来,错过了你可就再找不到了。”   阿枣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可是皇上哪里怎么办?”   薛见神色从容,不像是为这个事担心的样子:“父皇不过恼我执意反抗他,他要是真想做些什么,早就动手了,这般只是想警告我而已。只不过暂时失势而已,这点我还输得起。”   阿枣环住他的颈项,喃喃道:“你很好。”   阿枣见他有把握,就不再愁眉苦脸的了,让人从街对面的饭馆里煮了两碗汤圆端过来:“今儿元宵节,来吃元宵吧,你要芝麻的还是红豆的?”   薛见笑着一瞥:“你喂我,什么味的都行。”   阿枣舀了一个元宵,吹了吹,喂到他嘴边,他慢慢吃完,阿枣问道:“我在街上随便买的,甜不甜?”   薛见也给他喂了一个:“不及你甜。”   阿枣嘴巴微微鼓起,他随意瞧着书局的藏书:“这些日子没怎么见你画那些避火图了。”   避火图就是春.宫,阿枣被元宵呛了一下,捶胸顿足半晌才咽下去:“我那是生计所迫,殿下要相信我本质还是一个清纯不做作的女子!”自从两人确立了恋人关系之后,她就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啦。   薛见唔了声,暧昧笑道:“可惜了,上面的有些法子我觉着很有趣,等成亲之后咱们可以...”   阿枣淡定推开他,喝了口煮元宵的汤:“殿下你想的还挺多,我爹娘还不同意这门婚事呢。”想到家里父母的顽固她也是头大。   她说完突发奇想:“我要不跟家里说,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薛见:“...”   他咬住她的耳朵尖:“别胡说了,名节大事岂能儿戏?”   他说完抚上她的小腹:“不过你若是那样想给我生,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成全你。”   阿枣冲他抛了个媚眼,故意嗲声嗲气地晃着他的衣袖:“怎么生啊,凤楼哥哥教人家吗!”   她说完一琢磨不对,从他身边跳开:“其实我是一朵单纯又无邪的白莲花,你把刚才的话忘了吧。”   薛见:“...”   他倒是很像把她按在身下狠狠惩治一番,不过时间不允许,他只得遗憾地起身:“走吧,带我去你家里一趟。”   阿枣愣道:“去我家干什么?”   薛见命人备了马车,示意边走边说,阿枣听他三言两语说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也太神奇了吧。   原来薛见当初派人帮沈家收拾府邸的时候,已经安插了几个自己的人进去,不过不打算做什么,只是为了时时保护她,最近那些人汇报,说寿阳公主着人买通了沈家的几个下人,要在吃食上动手脚,自然被他给拦下了,今儿他打听到沈珏去见寿阳公主,料想今天事情可能会发作,所以准备去岳父岳母跟前请功。   到时候他于沈家就是救命之恩,难道两位高堂还好意思不松口吗?   她吞了口口水,幽幽道:“心机婊啊。”   薛见觉察到这不是什么好词,又把她按在膝盖上好一阵揉搓,她被揉搓的面泛桃花,忙转移了话题:“寿阳公主为什么要在我家动手脚?她不是该恨我爹吗?!”   他松开她,帮她把衣裳整理好,嘲弄一哂:“这你就得自己去问岳父自己了。”   两人刚到侯府,就有人传话说母子俩去酒楼用饭了,两人又连忙赶去酒楼。   恰好此时沈珏也匆匆赶来,他骑马骑出了一身大汗,用力推门进来:“阿杏,你们没事吧?!” 第108章   李氏一愣,看看沈珏又看看薛见,不解道:“你们这究竟是做什么?”   沈珏办事周全不在薛见之下,先请太医来给三人诊了脉,见母子三人无异状才松了口气,沉声解释:“我看寿阳临死之前说话蹊跷,怕她对你们下手,所以急忙赶回来,幸好你们无事。”   李氏和沈入扣齐齐抓住一个重点:“寿阳死了?!”   沈珏抹了把额上的汗:“她这些日子屡次三番前来侯府,我直觉不对,她这人心肠狠毒无比,我怕她对你们不利,所以先下手为强。”   他顿了下,也顾不得薛见在场了,又把当时的情景重复了一遍,李氏听说她居然给自己的孩子下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父母深爱子女乃是本能,而这位寿阳公主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毒害,简直匪夷所思。   沈珏讲述完才注意到薛见,拱手道:“让四殿下见笑了。”   薛见微微一笑:“不敢。”他等沈珏说完,终于抓住了表功的最好时机,隐去把自己人安插进沈府的事情不提:“我关注后周使节团已久,后来察觉到寿阳公主有异状,就命人多留心着,果然寿阳公主想对侯府不利,我也把她买通的那几个人扣住了,今天特地邀令媛前去,就是为了告知她此事,还请侯爷不要见怪。”   阿枣简直服了他这能说会道的能耐了。   沈珏忙拱手道:“怎会?臣感激殿下还来不及。”他停顿片刻,眸光狠厉:“只是劳烦殿下把那些人的名字给我。”   薛见早就把名册备下了,从袖中取出给沈珏,沈珏自然说了好些感谢的话,不光沈珏对他有所改观,就连李氏,看薛见的目光也颇为和蔼,忍不住搭话道:“这回多亏了殿下,不然还不知道如何呢。”   薛见并不居功,欠身道:“沈夫人过誉,我能发现也不是巧合而已。”   李氏看他又顺眼几分,态度十分亲热,她平生恨事就是丈夫抛弃了自己,为了国家和别的女人成亲,偏偏她在人前还不能表露半点不悦,不然就是不懂大局,不识大体。听说薛见肯为了女儿拒绝皇上的宠信和亲王之位,不但对他成见全消,更生出十分的赞赏来。   她是女人,搞不明白那些国仇家恨,只想帮女儿找一个诚心疼爱她的人,从这个角度看,薛见是合格的,再加上薛见有长相俊美为人靠谱等多项优点,而且今天他还救了自己一家,李氏就有了许以爱女之心,态度亲热的连沈哥看了都要泛酸。   她笑的合不拢嘴:“殿下年少有为...”她还要再说,被沈珏扯了一把袖子,两人起身道:“殿下,我们还有些家要处置,日后再重谢殿下。”   薛见也没指望沈家现在就能答应这桩亲事,但两人只要对他有所改观,他就不算白忙活一场,他心念一动便拱手告辞。   沈珏道:“虽说现下瞧着四殿下不错,但也不能太亲热了,倒显得像咱们上赶着求他似的。”李氏觉得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   沈珏拿了名册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整治,寿阳公主不光在京里有人手,甚至收买了侯府厨下的几个下人,只等寿阳吩咐这些人就动手。   寿阳虽打算不杀他,却要杀掉沈家其他三口,甚至包括她给沈珏生的儿子,她是打算让沈珏独自一人在寂寥和悔恨中生不如死地活着。   阿枣和沈入扣听完寿阳的计划都觉得歹毒无比,阿枣更是直接:“幸亏爹下手早,除了那毒妇,不然谁受得了?”   沈珏让护卫把名册上的这些人拖到了长街上,活活打成了肉泥,听说第二天负责清扫大街的动用了铲子才算清理干净,他回来对家里人皱眉道:“到底不是积年的世仆,实在靠不住。”   说来内宅出事是李氏失职,她叹了口气道:“我认识了几个可靠的伢子,要不咱们再采买一批?”   沈珏点头答应了。   沈家这边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他也很快就知道了寿阳已死的消息,登时震怒,把沈珏叫到宫中问话。   沈珏也没过多辩解,只把名册和寿阳预备的毒.药递上去,皇上顿时哑了火,心里也觉着寿阳是个神经病,还主动道:“苦了爱卿了,后周使节团那里,朕会命人去说,就说她是毒害沈家不成畏罪自杀的,爱卿先回去歇着吧。”   等到后周使节团来要人的时候,皇上原封不动地把名册和证据交给使节,使节果然哑了火,只问那孩子如何安置,看样子也不打算把孩子带回后周了。   且说沈珏回了家,正要和李氏商议采买下人的事,有个侍从就匆匆赶过来:“侯爷,您怕是要看看...”他迟疑半晌才想出一个称呼:“寿阳公主的孩子,昨日太医施用针法之后效果不佳,方才又发起高热来,您...”   沈珏眉头一皱:“我不是太医,去了也没用,你拿着我的名帖请院判过去。”   李氏突然出声:“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沈珏沉吟道:“我有个拜把子的好兄弟膝下无儿无女,等他好了之后送去书院教导,要是能教好了就过继给他做儿子,要是不成,就把他打发的远远的,给他田契地契,总不至于饿死。”   李氏思量再三:“今儿你进宫的时候,齐皇后也把我叫进宫里说了一顿,她说寿阳死了尚还能辩解,那孩子病了死了后周怕是要存心找茬,保不齐家里要受责罚,你把他接来抓药请太医都便宜,去山上还得跑好远,等他病好了再送走不迟,咱们家也别给人送什么话柄。”   “霍锦是我和寿阳纠缠的冤孽。”沈珏叹了口气,又皱了皱眉:“你真这样想?”   李氏点了点头,沈珏沉吟片刻,答应了,不过他也没敢让这孩子住自己家里,置了处小院让他住着。两人都没啥意见,底下兄妹俩就更没啥意见了,而且沈入扣对这孩子还是同情居多,被亲妈下毒迫害,这得多悲催啊。   霍锦很快被抱来,这孩子约莫是十分早慧的,一开始对沈家抱有极大敌意,后来听墙角听到了知道了亲娘给自己下毒,又由敌意转为了迷茫,不知所措地看着李氏,过了一会儿就发烧晕厥过去。   李氏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院子已经收拾好了,院判也请过来了,把他带下去诊治吧。”   ......   养个孩子对李氏来说不过是无关大小的事,真正让她操心的是宝贝闺女的婚事,随着阿枣近来常常出席各项宴席,追求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品性上佳的名门公子,沈家的门槛都快给踏破了。   李氏现在十分中意薛见,正想把这些人都拒了,却被沈珏拦住:“我也觉着殿下不错,可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好事,也给咱们闺女抬抬身价,免得有人觉着咱家高攀。”   李氏大呼有理。   薛见很快猜测到沈珏的意图,也不顾现在皇上正恼怒自己,挑了个皇上皇后和太后都在的时候进了宫。   皇上见他照旧不顺眼,仿佛瞧见了他小时候不讨喜的样子,皱眉道:“你有何事?”   薛见欠身道:“求父皇为我和沈姑娘赐婚。”   皇上气的面色涨红:“你非要跟朕作对不成?!”   薛见还没回话,太后在一边都听不下去了:“皇上,当初老四不娶正妃,你说他跟你作对,他现在想成亲了,主动求娶沈姑娘,怎么又成了跟你作对?照你这么说,怎么才不算跟你作对?”   皇上给问的一滞,太后急着抱曾孙已久,而且她上回接触过,沈家不光是京中新贵,那姑娘本人也相当能拿得出手,她想到此处,恨不得按着皇上头让他点头。   太后先让皇后和薛见出去,才好说儿子几句:“你上回那事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后周太子又不是傻子,你给了人,凭什么保证人家会乖乖把城池给你?再说老四当初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为沈姑娘簪了金雁翎,你这时候把沈姑娘送往后周,岂不是让宗室蒙羞?不知情的还要说咱们庄朝怕了他后周,连皇子的心上人都能拱手让人!”   太后气喘连连,皇上忙递了一盏茶:“母亲息怒。”   他也有难言的苦衷,他倒不是还记恨后周那事,而是老四本来声望就盛,要在娶了沈家女,更是如虎添翼,这不符合帝王的平衡之道。   太后深吸了口气:“让我息怒也行,你别对着老四一幅阴阳怪气的样子,就算不满沈姑娘,你也得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   太后当年能陪太.祖坐拥江山,靠的可不是脸蛋,手腕魄力让多少男子望尘莫及,皇上从小最怕她发怒,闻言忙道:“母后息怒,沈姑娘并无错处,朕应下就是。”   他顿了下又道:“还有齐家嫡次女齐悠,嘉言懿行,娴熟厚德,朕欲赐婚给老二。”齐家虽说受了打击,但到底根深叶大,如此方能制衡他两个儿子,把皇后的二侄女嫁给老二,还能稍稍离间皇后和薛见,一石二鸟。   太后一眼就瞧出他那点心思,一哂:“好啊,就这样吧。”   皇上尴尬一笑:“当年父皇那样震怒,朕以为太后会不喜沈家女呢。”   太后不以为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记挂的?现在儿孙们过得好哀家就放心了,再说沈大人忠心耿耿,沈姑娘也伶俐貌美,哀家自然喜欢。”   皇上见她如此说,便命人下去准备了。   薛见特地请了太后来,所以皇上答应这桩婚事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为表诚心,在皇上下旨之前又叫了齐国公再去沈家求亲,这回沈家就热闹多了,无数求亲者进了又出,还在沈家门口排了长队。   阿枣听说薛见过来,本是打算出来见他的,没想到被一个来求亲的花痴男撞了个正着,该花痴男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神女仙女’叫个不停,还非要把自己写的诗给她看:“求求沈仙子成全我的一片痴心吧,只要仙子肯听我念完这一首诗,我就死而无憾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尴尬的!阿枣正在蛋疼之时,薛见恰好进来了! 第109章   薛见这才是一扭头的功夫,门里门外不知道站了多少个情敌!   阿枣看这人一幅想过来抱自己腿的架势,身上的汗毛都炸开了,抬腿要踹:“仙子毛线!你再不滚蛋就让你尝尝本仙子的佛山无影脚!”   薛见本来还微微蹙眉,见这情形忍不住失笑,沈家的家仆忙把这位花痴先生架开,他嘴里还嚷嚷着:“仙子,你就听一句,一句啊!”   花痴男一转头看见风姿无双的薛见,立刻在心里拉响了警报:“你是谁,凭什么进来了?!也是来求娶沈仙子的?!咱们来比划比划!”   薛见:“...”   他怕闹大了对阿枣名声不好,一脚把那人踹了出去,阿枣跳到他身边擦了擦汗:“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她顿了下又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唇角一挑:“提亲。”   阿枣还没问,他带着齐国公径直去了正院,沈珏和李氏也正等着他呢,这回和上回的不欢而散不同,两边相谈甚欢,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原来觉着薛见相貌太好必定风流,现在想的是薛见这般俊美,生的小外孙肯定好看。   两边人欢欢喜喜地谈到下午,皇上赐婚的圣旨也到了,如此一来更显体面,李氏越发欢喜,先把那些求亲的人打发走了,又留了饭才放薛见告辞,她一改往日的百般阻拦,笑道:“丝丝,还不快去送殿下一程?”庄朝风气开放,定了亲的男女亲密些也无妨,只要不闹出丑事就行。   阿枣点头答应了,和薛见并肩出了侯府。他笑叹一声:“总算是订下了。”   她想到两人的艰难,也跟着点了点头,又坏笑道:“按照我们老家的礼数,这还不算订下你知道不?”   薛见斜看了她一眼,竟也点头道:“你肚子里还没揣上小世子,自然不算是完全订下了。”   阿枣:“...”   她怒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在我们老家那边,男子求亲的时候,是要向女子跪下,亲手为她戴上戒子的!”她说着还晃了晃食指上带的银丝翡翠戒指。   薛见知道沈家籍贯在蜀中,蹙眉道:“蜀中的男人都给女人下跪吗?男人的脸都丢尽了。”他别过脸:“戴戒子倒是可以,下跪你就别想了。”   阿枣在心里默默地向川蜀人民道歉,挽尊道:“蜀地的男人很疼老婆的,你不要搞地域歧视!”她说完又撇撇嘴:“再说你女装都穿过了,下跪求婚算得了什么?”   薛见:“...\"   他一向视此事为人生禁忌,闻言哼了声不再说话。   阿枣见他久久不言,还以为他恼了,正要哄哄他,却见他目光看向一处院落,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小院里大门敞开两尺,霍锦小手泡在冰水里,努力搓着衣裳,一边发出轻轻的咳嗽声,他身后还坐着两个丫鬟,一边嗑瓜子一边骂骂咧咧,手里的柳条还时不时往他背上重重一抽。   沈珏不想再跟过去有牵扯,所以再临街重新买了一处小院,只派了下人过去照料他,明摆着不想再认他,底下人都是看主子眼色行事的,沈珏这样冷淡,底下人估计还想着直接把霍锦磋磨死,好让主子省心。   阿枣瞧得皱眉,她虽然对这孩子不喜,但也没有讨厌到想让他被虐待死的地步,但薛见的反应就有些奇怪了,他才不像是有善心的人。   她扯了扯薛见的衣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薛见默然一笑:“突然想起下人虐待年幼主子的法子都差不多。”   要是别人听了这话肯定会莫名其妙,作为一个看过原书的人,阿枣立刻就明白他是想起自己年幼时,她叹了声:“都是你没有得力母族和亲戚在京,所以他们才敢这样欺负你。”薛见母族好像就是寻常人家,因为女儿生的貌美才被皇上瞧中了。   她晃了晃他手臂:“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薛见也只是一瞬感慨,听了这话不禁失笑:“你小我七岁,就算你我年幼相识你又能做什么?”   阿枣趁别人不注意,飞快搂了他一下:“至少能抱抱你。”   薛见心头一暖,含笑摩挲着她的下巴。   她又往院里瞧了眼,见那孩子还在挨打,不觉叹了声,出声喝道:“你们干什么呢?!”   两个丫鬟吓的慌忙跪下:“奴婢,奴婢...霍小公子不听话,奴婢被逼无奈才这样的...小姐勿怪。”   阿枣打了个响指,立刻有护卫来把两个丫鬟叉出去:“府里买了你们,不是让你们帮主子做主的。”   说实在的,她对这孩子依旧没什么好感,但想到薛见和他略微有些相似的境遇,对他也多了几分怜悯。她问道:“听说你又不好好吃药了?”   霍锦眼睛亮晶晶,有些戒备又有些欢喜,跟上回满身戾气敌意的样子判若两人,抬头看着她,又点了点头:“药很苦。”   阿枣犹豫片刻,解下腰间装零嘴的荷包放在一边的石桌上:“里面是麦芽糖蜜饯梅子这些零嘴,要是嫌药苦你就捻一个吃吧。”   霍锦似乎想跟她亲近,阿枣摇了摇头走了,薛见在院门口等着:“又发善心了?”   阿枣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发善心你不知道?”   薛见缠住她的手指:“谢谢。”   阿枣送走薛见,回来沈珏有点酸溜溜:“成亲之前见面不吉利,最近你们不要再见面了。   阿枣嗯嗯啊啊的应了。   李氏知道她把霍锦院里的丫鬟赶走的消息,自责道:“是我疏忽了。”阿枣宽她的心:“娘是十分尽心的,咱们能做的只有给吃给喝了。”   接下来就要忙活成亲的事,宗室虽说一样是三书六礼的流程,但是排场却比寻常百姓娶亲大上千百倍,最快也得两月才能成礼,皇室选了一个三月开春的吉日,内侍和礼部同时送了聘书过来,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沈珏和李氏也得开始忙活阿枣的嫁妆。   相比之下阿枣这个当事人就十分清闲,未来嫂子方如是每天拉着她出去游玩赴宴,不到一个月她就在方如是的帮助下把京中贵人认的差不多了。   她本想在家里好好歇几日的,没想到长庆公主给她发了帖子,邀请她去郊外骑马踏青。长庆公主是齐皇后的独女,她性子柔顺随和,自小便极得皇上皇后疼爱,可惜姻缘上太过坎坷,前两任驸马还没成亲就死了,第三任驸马只和公主成亲不到一年也病重去了,长庆公主从此就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主动邀请她出去玩倒是头一遭。   阿枣也想跟这位正儿八经的未来大姑处好关系,于是欣然同意了。   她上午收拾停当就出了门,马车走到三分之一,突然车后传来几声怪响,阿枣连忙掀开帘子往后看,却见霍锦扒着车底,一条腿耷拉下来,一张白皙的小脸已经被冷风吹的紫胀。   霍锦不知道什么时候扒在车底,他人小腿短,居然没被车夫和护卫发现,直到体力不支,一条腿耷拉下来,阿枣这才听到声音。   她忙让马车停下,让人把霍锦带上来,他紧抿着小嘴直直地看着她。   阿枣对这孩子耐心不起来,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了?你跟过来想做什么?”   霍锦卷起棉袄,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他的棉袄是翻新的,里面的中衣却有好几处油点:“她们又打我了,还不给我饭吃,她们把我的饭全都吃了,我饿。”   阿枣琢磨着,新换的这一批下人学聪明了,不敢明着苛待,所以开始背地里偷奸耍滑。   她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从八宝格里取出点心递给他:“吃吧,吃完我让人送你回去。”   霍锦定定地看了她一会,低头捧着点心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阿枣掀开车帘透气,忽的听见几声吵闹喧哗,街口有一行人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她还以为是寻常打架,就没往心里去。   她正要命人把继续往前走,就见有个相貌英俊,但是气质感人的中年男子大声喝骂:“...你敢动爷?!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当朝广贤郡王的母家族亲,让你们把这块地交出来是抬举你们!”   他身边有个提醒富态的中年女子帮腔道:“就是,有郡王在谁敢惹咱们?!”   广贤郡王是薛见的封号,阿枣瞧见那中年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听的连连皱眉,脸色难看,毫不犹豫地对对护卫吩咐道:“去把那一家子给我打一顿绑过来,我要...”她顿了下才道:“算了,送到四殿下那里去。”   她前些日子听说过有人打着薛见母族亲戚的旗号四处招摇,只是后来也忘了问结果,没想到今儿恰好逮着了,几个外戚这般招摇过市不但会坏薛见的名声,还会影响他和齐皇后的关系。   那一家子被揍得鼻青脸肿,直接被敲晕了扔在马背上,阿枣现在也没心情出去玩了,使人通知了公主一声,命马车去找薛见。   她可不信这几人是自己到京城来的,再说几个老实乡绅初到京城敢这么耀武扬威吗?这些话他们,不可能自己想出来,背后必然是有人唆使!得赶快告诉薛见才行。   阿枣也顾不上霍锦了,她催促马车走了一阵,忽的马车一停,她皱眉掀开车帘,却见二殿下挡在沈家的马车前,他冲阿枣微笑道:“不知道我的几位朋友怎么得罪了沈姑娘,竟让沈姑娘当街打了他们还把人劫走。还请姑娘把人还给我。”   他眉眼温润俊雅,这样一笑本来是非常好看的,阿枣却心里一沉,想到被她绑了的几个二傻子,估计事儿二殿下搞的鬼,缓和神色道:“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我只绑了几个冲撞了我的暴民,想来殿下的朋友应当不会是这般蛮横无理之辈。”   二殿下叹道:“看来只有我自己找了。”   他身手虽不比薛见,但也不是寻常人可比的,轻巧几个转身,竟然直接跳进阿枣马车里,他一手撑着车围子,一手想要拉她,笑的温雅:“沈姑娘现在想起来了吗?”   她还没动手,坐在一边的霍锦眼里闪起了狠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阿枣用来防身的匕首,奋力扎进二殿下的大腿里。 第110章   二殿下压根没注意到马车里有这么个小不点,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霍锦突然发难,他皱了皱眉,随即闷哼了一声。   阿枣也吓了一跳,一把把霍锦扯住摁在角落里,干笑着解释:“求二殿下恕罪,这是我们家亲戚的孩子,他最近开始习武,老想着找人比划,一不留神伤了殿下,还望殿下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计较。”   二殿下当然知道霍锦不是什么亲戚家的孩子,他沉下脸看了霍锦一眼,那孩子居然也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她说完瞧了眼二殿下的伤势,霍锦到底年纪小,二殿下反应又快,他只在二殿下腿上划了浅浅一道伤痕,冒出星点血珠,虽然伤势不重,但伤了皇子可不是小事,她连忙捧出伤药来:“殿下请用,这是我家止血的秘方,我命人请太医来给您瞧一瞧吧?”   她刚才一口把性质定成了比试误伤,要是传出去二殿下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奶娃伤了,还不够给人笑话的呢!他冷厉地看了霍锦一眼,看自己腿上的血已经止住了,深吸了口气笑道:“不必了,小孩子玩闹而已。”   他说完目光落在阿枣莹白冶丽的面庞上,眼底划过一丝迷恋,不过却还没忘记正事,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沈姑娘可以归还我的朋友了吧?”   阿枣也轻轻吸了口气,冲着二殿下灿然一笑;“我实在不知二殿下指的是哪位朋友,但是方才冲撞我的歹人还自称是四殿下的亲族,我想到其中的利害,已经命人把他们提前交给四殿下了,殿下自是比我聪敏百倍,想来不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二殿下脸色一沉,蒋家人确实是他接来对付薛见的一步棋,但是这家人作死过头,没想到恰好让沈丝丝撞见了。他本也不必亲自来追,但想到老四知道他的未婚妻和他共乘一车的表情,果断决定自己过来,好好戏弄一下这位沈美人。   他想着想着不由凑近了,不动声色地嗅闻着她身上的甜香:“沈姑娘知道我会跟什么样的人做朋友?想来你是十分了解我了。”   霍锦这孩子当真是敏感的异于常人,他竟觉察到了二殿下的不怀好意,攥着匕首又开始蠢蠢欲动。   阿枣把他暴力镇压了,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些:“和四殿下在一起的时候,听他说过一些您的为人,我爹也时常在家说起您,说您年少有为。”   这话一是提醒老二自己是薛见的未婚妻,二是告诉他,自己家也不是好惹的。二殿下一笑:“沈姑娘当真是一副伶牙俐齿。”   他往后一靠:“我劝你最好把人还给我,老四是何等高傲之人你应当知道,你在市井大街上打了他的亲人,就算你是他的女人,他难保不会心存芥蒂。”   二殿下突然跳进自己马车她还能说是猝不及防,但待的时间久了难保不会有闲言碎语,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车帘外的护卫,突然高喊了一声,拽着霍锦就跳出了马车,跳到一个护卫的马背上:“这马车殿下既然喜欢,那就送与殿下了。”   她纵马跑出一段发觉二殿下没有追来,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点疑惑,这位可不像是轻易罢手的主儿。   二殿下静静地看着她跑远,他原来并不希望薛见娶沈家女,因为怕他得到沈家的势力,但他自己如今也被许了齐家女,两人暂且旗鼓相当,他照旧喜欢沈家女容貌,但娶她之心就不那么迫切了。   ——等到把老四踩在脚下之后,再让他把沈家女双手奉上,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阿枣拍马狂奔,霍锦从她背后探出个脑袋来:“我割伤了那个殿下,你也会跟着受罚吗?”   她转过头看他一眼,觉着这孩子品性倒不似寿阳狠毒,还能教导一二,于是问道:“是又怎么样?”   霍锦沉默片刻才道:“我会跟别人说,是我一个人干的,跟你没关系。”   他眼中又泛起凶光:“早知道我要受罚,我就戳他的心口了。”   阿枣差点给他吓死:“你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呐!”这孩子没毛病吧!   霍锦声音还是十分稚气:“他欺负你。”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他好好说一说:“虽然可能会受罚,但你伤他伤的不重,最多就是挨几句训斥,但你要是真的杀了他,大家都得跟着一起死。”   她一抖马缰又道:“虽然你现在也杀不了谁,但是还是得明白一件事,不要动不动就杀人放火的,你得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该杀。”   霍锦偏头问道:“什么叫该杀?”   他低头想了想:“有一回我母亲的丫鬟不小心伤了她,她就让人把丫鬟的头按在热水锅里,这丫鬟是该杀的吗?”   阿枣听的汗毛都炸起来了,由衷庆幸寿阳死得早,这整个一变态杀人狂啊!而且最变态的是她做这些事也不避讳自己儿子,简直了。   她立刻道:“当然不是!一般当杀之人都是杀人放火□□掳掠这些大奸大恶之人,还有谁想杀你,你当然也可以反击。不要学你母亲,那不是正常人做的。”   她以为她这样说霍锦肯定要恼,没想到他只是一脸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看来对寿阳的感情也罢了。   她又跟霍锦说了几句,没多久到了薛见府上,却得知他不在家,只好在二门处等着,恰巧她送来的几个自称薛见亲族的人也关在这里,见到她就骂骂咧咧:“小贱.人,你敢打我们,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   霍锦不大明白小贱人是什么意思,却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词,正要动手,就被阿枣给拽住了。   阿枣听的额上青筋乱跳,按照她的脾气早一巴掌抽的她满地找牙了,但想到二殿下方才说的话,刚举起的手又落下了,原书里薛见是个非常渴望亲情的人,他对这些有血缘关系的人态度不知如何,她没权利处置这些人。   这几人见她皱眉不语,越发嚣张起来,抬着脸道:“我听说四殿下还没娶亲,你是那个...通房还是妾室?长的倒是一张狐媚子脸,不过奴婢一个,居然敢仗势欺人!等殿下来我们拆了你的骨头!”   阿枣本来已经接近暴怒的边缘,听到这话差点笑了,这些人还真是傻叉加逗比,她说完禁不住瞧了眼说话那中年男子,长的倒还英俊,留了两撇狗油胡,身上半点没有薛见的影子。   她摇了摇头,懒得跟脑残说话,免得影响自己的智商,拽着霍锦要去正厅等着,谁知道那狗油胡嘚瑟的不行,几步冲过来举手要打,霍锦挣脱她的手就要跟狗油胡打一场,阿枣头大地追上去,一边喊护卫,怕他挨揍,脚下却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不过她也没机会摔,身子一歪就落在了带着清爽香气的怀抱里,薛见先是把她扶稳了,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二门,还有个小孩在上蹿下跳,皱眉道:“怎么了?”   狗油胡被护卫踹倒在地,看见薛见就如同看见了菩萨一般,尖声道:“老四,你快来救我啊,你亲表舅快被人活活打死了!”   薛见双眉拢的更紧:“你是谁?”   狗油胡:“...”   阿枣喷笑。   老四这个昵称可不是谁都能叫的,当今敢这么叫他的仅有太后皇上皇后三人,就算是亲舅来了,也得跪下称郡王,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转头看向阿枣,把她打量一遍:“你伤着哪里没有?”   阿枣摇了摇头,狗油胡恨恨道:“就是这个小贱人打的我们,老四你要给咱家做主啊!”   薛见面色一冷:“先把他们拖下去。”阿枣拦住他:“等等,他们真不是你亲族?”   “他们敢疯言疯语的说你,”薛见脸上冷意难掩:“就算是又如何?”   阿枣放心了,从脑海里迅速调出恶霸剧本,重重一脚踩在狗油胡脸上,抖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横肉,恶狠狠地道:“狗东西,你骂谁是小贱人?!”   薛见:“...”   薛见看她爽完才开口:“方才听说你被二哥带人拦住,我出门找你去了。”   阿枣把狗油胡爆锤了一顿,爽爽气气地跟薛见说话:“我刚逮到他们,二殿下就过来问我要人了,这招真是毒辣。”   就算知道是二殿下特地把人调过来的又怎样?文官们可不会管这么多,所谓的薛见亲族要是惹出了什么事,甚至二殿下再狠一点,让他们闹出人命案子,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薛见,谁让你管教外戚不利呢?尤其是那几个脑残还自称国舅爷,正儿八经的国舅爷在齐家好不好,要是让皇后知道了,又该怎么想?   薛见道:“上回已经把一拨人送回去了,老二也是能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他顿了下又道:“这事我来处理,你专心备嫁就是。”   他托腮一笑:“最近沈夫人有没有教你些成亲之后的道理?”   阿枣斜了他一眼:“有啊,还特地买了本春宫硬塞给我,让我先学习着。”   她顿了下才幽幽道:“她还不知道,那本春.宫就是我画的。”   薛见:“...” 第111章   阿枣说完叹了口气:“我娘还叮嘱我不要怕羞,要细细研读一遍。”   薛见:“...”   她想了想,又略带得意地补了句:“别说是我娘了,京里不少姑娘出嫁都用的是我画的春.宫,包管她们把夫君降的服服帖帖,当了多少妹子的人生导师啊”   薛见:“...”   他挑眉道:“你还很得意?”   阿枣喝了口茶,把下巴一抬,傲然道:“我这也算造福于民的好事了。”   薛见不知想到什么,一脸若有所思,又把她原模原样地抱坐在自己腿上,摸了摸她抬起的下巴:“敢问沈大家,你什么时候能造福造福我这个民呢?”   阿枣高贵冷艳地呵了声:“你想的美。”   薛见一笑,忍不住低头瞧了她一眼,又皱眉笑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知道那些闺房之乐的?还给别人当导师?”她是不是姑娘身子这世上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就是因为清楚,才觉着奇怪,要说诗书上无师自通也就罢了,这事上怎么可能无师自通。   他顿了下又道:“你好好回答,别再拿那些不着调的话哄我。”   阿枣给问的卡了壳,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其实...那个...我告诉你了你不要说出去。”   薛见扬了扬眉梢:“你说吧。”   阿枣拉下他的耳朵,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给李氏和沈珏道歉,一边小声道:“我小时候家里院子特别小,有时候我爹我娘...咳咳...的时候,被我给撞见了,长大了之后自己看了好多书...融会贯通...后来发现画春.宫挺适合赚快钱的,就瞒着家里人开始画了,然后给书局投稿,没想到销路还挺广。”   薛见暂且信了这个说法,蹙眉道:“岳丈未免太不检点了,做这种事不知道避讳孩子吗?”   阿枣继续在心里给沈珏赔礼,她还没结婚二老就背上了一口从天而降的黑锅,于是干笑道:“可能他们当时也没注意吧。”   薛见掐了掐她软嫩的脸颊,阿枣都小时候看都看了,也没法把这事从她脑海里挖出来。   阿枣知道他心思敏锐,生怕他觉察出什么来,忙转了话头:“我送来的那些人真是你的母家人?跟你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薛见道:“他们跟我舅家是表兄弟,跟我算是沾亲带故的。”   她嘟囔道:“你舅父对你不好。”要是母族真的惦记薛见,早干啥去了,现在等他功成名就了来讨便宜。   薛见神情淡然:“我母亲出身寻常乡绅,他们就算有心照拂,悠悠宫墙他们也说不上话。”他随手帮她拂却袖口的一点灰尘:“除了自己之外,别人谁也靠不上,这个道理我十多年前就明白了。”   阿枣正想宽慰他,他就主动扯开了话题,他伸手搔了搔她的下巴:“好些日子不见,可有想我?”   两人最近都在忙婚事,宫里还派了几个教养姑姑下来提点她一些宫规礼仪,细想一下确实有近一个月没见了,说不想是不可能的,她点了点头:“想你,但是又有点害怕成亲。”   薛见亲了亲她的指尖:“怕我对你不好?”   阿枣一脸真诚:“不是,怕遇到一个比你更高更俊更厉害的男人我移情别恋了。”   薛见:“...”   他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给我等着。”   阿枣觉着一股凉意从天灵盖蹿到脚底板,从他怀里跳出来溜了。   薛见先是有些着恼,看着她的背影又禁不住笑了。   世上温柔贤惠的女子不少,只他独具慧眼,看上了一个与众不同的。   阿枣拉了霍锦回去,霍锦路上又抬头问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咬你的嘴?”   阿枣估摸着是薛见方才要亲她的时候,被霍锦看见了,她给问的一脸尴尬:“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霍锦歪着头看她:“他咬你的时候你看起来笑眯眯的。”   阿枣:“...我那是强颜欢笑!!”   霍锦文化课学的比较好,知道强颜欢笑是什么意思,小小的眉头皱起来:“可是你看起来特别特别高兴,你还啃回去了呢,你为什么会喜欢被人咬嘴?我咬你你也高兴吗?”   阿枣卷起袖子,和蔼可亲地道:“你想知道打屁股是什么滋味吗?”   .......   婚期越近,李氏就越发紧张起来,相比于阿枣的淡定,她才像要结婚的人,一个道理一天能叮嘱阿枣八回。   比如这个:“咱们做女人的,体恤夫婿是应该的,但也别太体恤了,否则他就把你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自己得拿捏得当,才能把人抓牢了。”   再比如这个:“哎...我上回打量了一眼,殿下虽说生的绝代风华,但我看他身子骨却很是强健,他体力要是这样好,你怎么受的住呢?本我是想着留你到十八岁再成亲的,偏偏殿下等不及了...真是的。”   还有自相矛盾的:“殿下的身子骨瞧着结实,万一是个不中用的怎么办?皇家又不能和离,你一辈子岂不是要耽搁了?”   阿枣:“...”她家殿下明明中看又中用的好不好...   她眼看着李氏要把薛见脑补成阳.萎男,忙道:“您别胡思乱想了,殿下康健着呢,我原来还假扮成我哥在他府上当过差,他要是有毛病我能不知道?”   李氏被说服了,阿枣其实想跟她说说霍锦的事,但她一边觉着这孩子心性不似其母,还是有可塑性的,一边又觉着跟她说这个对她不太公平,谁能对仇人的孩子做到不偏不倚?   她这边正犹豫,李氏就先道:“对了,霍锦那孩子上回帮了你的忙,我瞧着他也不似那等不知恩义的,你成亲之后我和你爹打算把他送到松山书院去,等他心性定了再过继,你觉着怎么样?”   阿枣道:“娘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可能李氏自己都没发觉,她其实是相当温柔善良之人,难怪沈珏当年对她一见钟情,要没有卧底那事,两人现在怕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母女俩正说这话,管家突然报道:“夫人您快出去瞧瞧,四殿下突然送了几个人来,说他们前些日子得罪了咱们姑娘,殿下让他们来给姑娘赔罪。”他顿了下又道:“霍少爷不知道怎么的,看见那几人居然恼起来,抓着石块就往为首的那个脑袋上砸,幸亏我们拦的及时。”   李氏和阿枣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去门口瞧,就见上回耀武扬威的狗油胡带着她老婆跪在侯府门口,脑袋上破了个口子也不敢说话,抱着头瑟瑟发抖,霍锦的眉毛恨恨皱着。   他见着阿枣就立刻磕头道歉:“小的上回有眼无珠,冲撞了沈姑娘,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上回不知道薛见是怎么处理的,左右二皇子也没来再找茬,这些二货更没什么动静,没想到被薛见训的服服帖帖了,她心里暗暗称奇,随意道:“起来吧,你们尽早归乡,不可再惹是生非,否则殿下定不会绕你们,听明白了吗?”   狗油胡慌里慌张地点了点头,带上家眷一溜烟跑了,李氏看着这一大家好一会,突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上回你随殿下出征半年那阵,就是这家子和咱们抢地的!”   阿枣笑了:“那他们真是活该了。”她又转向霍锦,教训道:“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没事就跟人动手,你以为你是武林高手啊!”   霍锦道:“他们骂你,我还记着呢。”   阿枣还想再说,李氏难免笑叹一声:“这孩子跟你倒是天生的缘法。”   阿枣撑不住也笑了:“鬼机灵。”   就这么悠哉悠哉地又过了半月,终于到了大婚的前一天,沈家上下都开始紧张起来,独独阿枣被李氏劝着,一到天黑就睡下了。   她还特地给阿枣煮了一碗安神茶:“今晚上你好好歇着,除了成亲,别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她说完忍不住把闺女瞧了又瞧,宝贝女儿就算在美女如云的京城里也算是人间丽色,殿下又是个久旷的,洞房肯定少不了折腾,早知道再把闺女喂胖点了。   阿枣在她饱含慈爱纠结的目光中昏昏睡去,第二日天不亮就起了床,宫里派来了女官为她梳洗打扮,先换上样式繁杂的鸾凤喜服,脖颈腰间手腕均都带了由各色宝石制成的璎珞,借着有个巧手的女官为了梳好了发髻,接着又点唇梳妆。   她在成亲之前一直没什么感觉,这时候突然紧张起来,借着和女官说话缓解压力:“您的手真是灵巧。”   女官理解一笑:“小巧而已,能为王妃梳头,是臣的荣幸。”她又道:“劳烦您把双唇微微张开。”   阿枣依言微张,女官取了把细小的刷子给她涂上艳色的口脂,笑着宽她的心:“王妃您双唇饱满,唇间藏珠,是个有福气的面相,以后必能和殿下儿女饶膝,恩爱满堂。”   阿枣冲她一笑,女官心里暗忖,郡王宁可顶撞皇上也要娶来的女子,能不恩爱吗?她上妆完又打量几眼阿枣,被艳美的容色晃的微微走神,饶是她在后宫见过的美人无数,也难免在心里赞叹不已。   梳妆打扮就花了一个多时辰,外间隐隐传来鼓乐之声,女官郑重地给阿枣插上鸾凤金步摇,又戴上凤冠,扶着她站起来:“殿下来亲迎了呢。”   薛见下了华盖八宝车,身后众多内侍礼官跟随,阿枣被扶着出了屋,两人先见过高堂,又行了雁礼,李氏依依不舍地握着她的手良久,含泪叮嘱之后,才让沈入扣把她背上了金鸾步辇。   虽然薛见在宫外有自己的郡王府,但是成亲大典还得在宫里,阿枣紧张之情又暴涨了一截,幸好他要求洞房花烛在自己府里,皇上想着他少年住的院子实在寒颤,其他宫院也不好挪腾,就允准了。不然她想到要在陌生的地方和薛见鼓掌就汗毛倒竖。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又想到这个男人以后是自己丈夫了,心脏又漏跳了一拍,隐隐有种奇异的感觉。   她看着薛见的背影许久,直到进了皇宫才收回目光,两人被引到大殿行礼,大殿前阶梯重重,她视线被细密的金珠挡着,喜服的红纱在身后迤逦出数尺,前路瞧不大清楚,眼前模模糊糊的,总觉着自己要跌一跤。   她这般难处,除了她自己外人瞧不出来,薛见却似突然有了心灵感应,伸手稳稳地扶着她,两人一步一步地踏到了大殿之上,听着礼官的报唱,施施然全了礼数,薛见一只手一直不着痕迹地护着她。   太后和命妇看薛见这般作为,都善意地打趣了几句,引得阿枣脸色微红,禁不住侧目瞧了他一眼。   等礼成之后,两人又分别坐上了马车和步辇,被送回郡王府完成洞房花烛夜这一重要步骤。   薛见还得去前面陪宾客吃酒,阿枣就得在洞房里候着,她顾不得衣裳首饰琐碎繁杂,先撩起珠帘打量许久,郡王府里外挂着喜牌,各样装饰都被换成了一水的大红色,帷幔和被褥都换成了大红色织锦多子多福纹的,两边床帐的中间还悬挂着一只绣工感人的大红香包,香包以玉珠珊瑚珠和同心络子装饰。   她瞧见香包就笑了,旁边伺候的侍婢凑趣:“王妃娘娘,王爷收到您亲手做的鸳鸯香包高兴的不得了,立刻命人挂到床幔上,说是每晚闭眼之前和每天睁眼之后都能瞧见。”   阿枣:“...”她绣的是麒麟...   虽然被间接吐槽了一下,但她的好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主要因为薛见寝室后面的有一处天然温泉,她当长史的时候就惦记上了,今儿终于可以和她日思夜想的温泉亲密接触。   她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下人,费了吃奶的劲儿解开层层叠叠的繁杂喜服,累的呼哧呼哧,正要把头饰摘下来,薛见就带着微微的酒气闯了进来,见她脱的只剩下素白的中衣,居然皱了皱眉。   “把衣裳穿好。”   阿枣擦汗的手一顿:“...你说啥玩意?有本事再说一遍!”   薛见面不改色地迎上她想打人的目光:“把衣裳穿好,我要亲自给你脱。”   阿枣:“...” 第112章   阿枣以为薛见是在开玩笑,见他真的捡起被放在一边叠好的喜服才愕然道:“殿下,你不会真的让我重新穿上吧?”   薛见浓长的眉毛皱起:“我特地打发了他们,早早地赶过来,就是为了亲手帮你脱喜服。”   阿枣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已经被他搂在怀里:“你要是嫌麻烦,我帮你穿?”   他不等她出声,就把衣裳一件件给她套好,这衣裳款式复杂,他每件都要研究一阵才能给她穿的整整齐齐,等穿戴好之后,阿枣额上已经微微见汗,幸好脂粉都是上好的,没有被薄汗晕开。   他帮她穿戴完就仔细端详着她,从头看到脚,一遍又一遍。   阿枣开始被看的还有些别扭,见他神色认真,干脆就挺起脊背任他打量,寝室内的龙凤烛台映的她面容越发剔透,他伸手摸着她吹弹可破的脸颊:“把衣裳脱了。”   阿枣:“...”   她忍着额上突突乱跳的青筋:“你不想成亲的晚上就被我家暴吧?”   薛见叹了口气:“这般爱娇,拿你无法,这么想让我帮你脱衣裳?”   阿枣拿不准他到底是真醉了还是故意逗她,红着脸让人端上醒酒汤:“你先把这个喝了。”   醒酒汤是李氏特地叮嘱的,她怕殿下晚上喝醉了闹的太厉害伤着阿枣。   薛见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拧着眉:“好酸。”   阿枣把切成小块的甜梨喂食了几块到他嘴里:“吃口水果,解酸。”   薛见就着她的手吃了,吃着吃着就紧紧搂住她,一下下亲吻她的眉眼,见她脸色紧绷,他轻轻一笑:“轻松点,什么了不得的。”   他伸手先拆下她的鸾凤冠,又拔下两根对儿簪,让一头青丝流泻下来,衬的脸颊越发细嫩,他在她下巴上咬了口:“我帮你脱。”   不是吧?这么毫无美感的就开始了?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薛见就解开了一颗玫瑰金扣,他脱衣裳可比穿快多了,一边动作一边还能欣赏她绯红的面颊,三下五除二就把她脱的只剩中衣,然后不动作了。   阿枣给他一连串的动作弄的莫名其妙,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继续了?”   薛见唇角一翘:“我想着你定是一天没用饭了,所以帮你除了喜服,让你吃东西的时候能轻省点,你想我继续什么?”   阿枣耳根跟要烧起来似的,皱眉瞪着他,幸好这时候下人抬了席面,他帮她在外裹了一层大氅,这才让人进来帮摆菜。他大约是在席面上用过了,只吃了一点,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给她夹菜:“多用点,吃饱了才有力气。”   阿枣扒了口米饭:“我怎么觉着你话里有话呢?”   薛见淡定道:“免得你又晕过去。”   他说的是她中燃情丸那回,薛见用旁门左道帮她纾解,阿枣是个光长嘴皮子的,一到实战就抓瞎了,尤其是到极.乐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她脸色红的不能更红,特别想一筷子把他戳死。   薛见摸了摸她的肚子:“饱了没?”   阿枣推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   薛见指尖摩挲她脸颊:“我想像大人疼爱孩子一样疼爱你。”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侧了侧头,舔了一下他的指尖,眨眼笑道:“那你不是平白长了我一辈?”   他托起她的脸,正想继续下一步,门口就传来几声响动,阿枣吓了一跳,忙从他怀里退出来:“有人闹洞房?”   薛见侧耳倾听:“是宫里的女官。”   阿枣想起成亲步骤,两人洞房和洞房的时候是会有女官在外候着,主要是为了验收元帕。她虽然知道了这一茬还是难免皱眉:“外面有人多别扭啊?”外面有人听着怎么洞房啊!   薛见也觉着别扭,整了整衣裳出门,不知对女官说了什么,女官对着薛见一笑,跟着下人去隔壁屋吃茶去了。他反身回屋,屋里已经备下了两桶热水,他解开系带,身上的喜服就飘然而落,他直接穿着亵裤跨进浴桶:“这回可满意了吧?”   阿枣现在哪里还有洗澡的心思,随意冲洗了几遍,确定脸上的脂粉都掉了,浑身香喷喷的,她才抬头问道:“那...咱们现在开始?”   薛见听她这样说有点想笑,语气加重,声调却放柔:“别怕,有我呢。”   两人原来虽然亲密接触过,可那些终究只是小打小闹,未曾真个入巷。   她紧张地抿起唇,也没了调侃的心思,胡乱穿好寝衣,身子却蓦地一轻,接着被他压进了柔软的被褥里,双唇被封上,舌尖被勾出,屋内除了烛花轻微的爆响,就是两人亲吻的啧啧水声,这个亲吻极尽缠绵,她身子也软了下来。   她身上还沾了不少水珠,素白的寝衣什么也遮挡不住,反而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如山峦起伏的线条,薛见低头瞧了会儿,瞧的她忍不住别过脸,他才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帮我脱衣裳。”   他身上也就穿了条亵裤,阿枣从臂弯里抬起脸,她慢腾腾地伸手扯开他的腰带,觉察到他的靠近,紧张地闭上眼。   薛见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声,把她的身子展开,一寸一寸瞧过去,伸手由上至下逗弄着,唇舌也随之游移,从锁骨到馥郁的两团,留下许多深深浅浅的痕迹。   阿枣时而酥麻时而微疼,蹙着眉不知所措,见他双唇离开圆小的肚脐,还在往下,她吓了一跳:“别,殿下,你...”   薛见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听她的轻呼,似笑非笑:“殿下?”   阿枣从善如流:“凤楼,别...别这样,,,啊...”   他趁着她沉溺到不能自拔的时候,猝不及防顶了进去,阿枣痛呼了声,然后就是高低起伏的音律,悠悠远远地传出层叠床幔。   不知过了几时他才退了出来,阿枣仍旧闭着眼,疼的不住蹙眉,又有些意料之外的欢愉,她眼皮轻轻颤着,被两种极致的感觉冲击的不能回神。   薛见捻去她长睫上的泪珠,他以为她这样敏感易被挑动的身子,第一次的时候不会那么疼,没想到还是疼的。他让她缓了会儿,忍不住又抚着她的细腰:“阿枣?”   原来那些旁门左道法子得来的快乐,跟真正的鱼水之欢居然是天渊之别,他像是吸了阿芙蓉一般,已经成瘾成吃。   她睁开眼看着他,他含住她的耳垂,又不住亲吻她:“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阿枣才从第一次中缓过来,就又被拖进了无边欲海里,她这回才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狂风疾浪。   两人折腾许久,阿枣甚至觉着自己没睡多久,天色就亮了,她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不过想到还要朝拜和拜太庙,仍是坚持要起,却被薛见按住了:“你先睡着,别的等你歇好再说。”   阿枣也不确定这种状态自己还能不能站出门,于是就听了他的,昏昏沉沉再次睡了过去。   薛见抽出元帕放到锦盒里,让人呈给负责取元帕的女官,女官瞧了眼元帕的落梅点点,禁不住把薛见多看了几眼。   原以为四殿下是个谪仙似的人物,没想到在床上也是如狼似虎,她昨晚没敢走远,就见偏间待着,还能听见少女的呼痛和吟哦,以及男人满足的呼吸和哄劝之声,听的她脸都红了。而且到现在还没露面,想必昨晚的战况比她听到的还要激烈。   她收了锦盒,还是轻咳一声,提点道:“殿下,女子第一回 难免不适,殿下回去不妨瞧瞧郡王妃伤着没。”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跟薛见说这个并不别扭。   薛见点头应下,回去之后阿枣睡的昏沉沉,他只得尽量小心地错开她双腿,看那处葳蕤之地,她这时候倒是警觉起来,一下子睁开眼,用看痴汉的眼光看着他。   她声音还有些沙哑:“你,禽兽,走开!”   薛见:“...”   他无奈叹了口气,压住她的腿不让她乱动:“别乱动,我瞧瞧你伤到了没。”   他轻松把阿枣压制住,那处虽然肿了,幸好没破皮,他婚前早有准备,拉开床头的一个八宝格,取出消肿的药,用取出一个条形的拇指粗细的玉棒,沾了药给她涂着。   阿枣惊鸿一瞥八宝格里大大小小的东西,脸色都绿了:“你...想要我的命啊!”   薛见一脸无辜:“我都是照着你画的春.宫里买的,有几样没有的,我还特地让人赶制了。”   阿枣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了,为什么要画小黄图!为什么!   她这边还在怀疑人生,人就已经被薛见搂住了,他用玉棒缓缓给她上药:“别怕,这个比我.的..小太多了,不会伤着你的。”   阿枣:“...”   等他把药上完,她又软了一回,靠在他怀里双眼无神良久,半晌才撑起身:“我还得...朝拜呢!”   薛见强行把她按下去,硬逼着她睡了许久,这才放她起来,这下朝拜彻底改午拜了。   庄朝规矩,新妇进门第一日得做了吃食给家中长辈端过去,宗室的规矩自然更隆重一些,但阿枣的厨艺实在是挫,李氏死活都教不会,她只得随意上锅蒸了点冷了也能吃的点心,用刻如意纹的鎏金盘子装好。   薛见见她风似的忙来忙去,不愉道:“我都说了让下人来做,你只管端过去就是。”   阿枣自觉很有深谋远虑,抽空回答:“那不行,要是厨子做的太好吃太后他们对我的期待太高怎么办?还不如一开始就做的难吃,以后做好了还有进步空间。”   薛见摇了摇头,等她做完两人才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太后皇上和皇后恰好在一处说话,倒省了她跑三个地方,齐皇后见她进来就笑道:“我以为老四媳妇今天不来了呢,□□叨着呢,没想到下午就来了。”   阿枣没想到一进来就被轰了一炮,但迟到是她不对,就没好做声。薛见侧身挡在她身前,欠身简简单单地道:“是儿臣的不是。”至于怎么个不是法,就非常引人遐想了。   太后笑意更深,她听了女官的回报,知道昨晚上两人压根没怎么歇息,但新婚夫妇就是这样蜜里调油才好呢,她也能尽快抱上曾孙。   她一笑道:“本来准备免了你的朝拜,没想到你特意过来了,勤勉是对的,但身子也要紧。”   齐皇后早知道薛见宝贝沈家女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她在薛见和太后处各讨了个没趣,就不再说话了。   阿枣提起裙摆叩拜三人,太后赏了一套南珠赤金头面,皇后赏的是一对翡翠镯子,皇上不好赏女人物件,就送了一套墨宝下去:“听说你在家时颇有才名,画人像尤其传神,今后也要敦促老四上进才是。”   阿枣:“...是。”春宫也算人像啊!   皇上现在瞧沈家女还是不大顺眼,不过公爹不比婆母,他也没心胸狭窄到刁难儿媳的地步,淡淡地说一句‘嘉言懿行,恭谨娴德’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她行完礼又端起了鎏金盘子,皇上和皇后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太后倒是给面子的吃了一个,撑不住笑了:“是个老实孩子。”居然没让厨子代替,真称得上老实了。   阿枣面颊微红,皇后又叮嘱了几句料理内宅,开枝散叶之类的话,她低头一一答应,太后见她眉间掩不住的倦怠,出声道:“明日才是吉日,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再去拜太庙。”   薛见带着阿枣退下了,她一回去就瘫在床上:“累死了,我要睡到明天!”   他坐在她身边:“先别睡,让我瞧瞧你消肿了没。”   阿枣捂住腰带,哼了声:“早好了,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   薛见道:“别逞强,过来。”   阿枣现在恢复了精神,高冷地一哼:“现在装什么白莲花,说的跟不是你折腾的一样,别以为我没看见那元帕上的血迹!”   薛见挑眉:“怎么能怪我,我昨晚已经很克制了,女子第一次有落痕这也是我的不对?”   阿枣挠了挠头发:“你克制都这么如狼似虎了,不克制得是什么样啊!”   薛见暧昧一笑:“你想试试?”   阿枣坚决道:“不想。”   她又觉着自己有必要给薛见普及一下生理常识:“对了对了,还有落痕这回事,并不是女子初次一定会有痕迹,有的女子不是初次也会有血迹,落痕跟...咳咳,没有太大的关系,当然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薛见觉着新世界的大门又被打开了,也摆出学术探讨的表情跟她请教:“那跟什么有关?”   阿枣又不是学人体构造的,哪里知道的那么详细,她就是刷贴吧的时候没事看的科普贴,她砸吧砸吧嘴,随口道:“因为你的太大...咳咳咳咳!!”她怎么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好吧她其实真的觉得可能是因为两人尺寸不匹配...长剑非得塞进短刀刀鞘里...   薛见先是一愣,又捏了捏她的耳朵,心里的满意自不必提:“王妃是在夸奖为夫吗?”   阿枣拉过被子把脸一盖:“让我死吧!”   他认真想了想:“快活死?”   阿枣:“...”   他硬拉着阿枣再次上了药,瞧了瞧天色,问她道:“要不要出去走走?娶你之前我把府邸翻修了一遍。”   他这么一说她也来了兴致,整理好衣服下了床:“走走走,去瞅瞅。”她说着说着双腿一软:“...算了,没力气了,我看还是继续睡觉吧。”   薛见在她身前半蹲下:“起来,我背你。”   阿枣愣了下,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跃跃欲试又有点踌躇:“让下人瞧见了不太好吧?”他在底下人跟前可一向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样。   薛见不以为意:“闺房之乐而已,我娶了夫人,自然跟原来不一样了。”   阿枣就不再犹豫,直接跳上他的背,薛见背着她四下闲逛,从常宁到王长史,惊掉了无数眼珠子,殿下这是撞邪了啊!   他没搭理他们,走到一处石桌跟前,微微笑道:“在这里你喝醉了酒,险些吐了我一身。”   阿枣接道:“然后你差点把我扔进河里。”   薛见一笑,走向垂柳掩映的河岸:“你还在这儿钓过鱼,可惜一条都没钓着。”   她郁郁道:“你一来就钓了三条,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让常宁帮你作弊了。”   阿枣压根没怎么注意他改建的地方,两人边走边说,说到有趣之处都齐声笑了起来,细说之后发现无数琐碎小事都历历在目,既怀念又感动。   薛见又背着她到了正厅:“这里已经改成了鸳鸯厅,你可以在鸯厅会客。”   阿枣感慨的不行:“我就说你当初为什么死活不肯修鸳鸯厅呢,原来那时候就惦记上我了。”   薛见一哂,又带着她去看新修的书房,阿枣乍一看嘴巴都合不拢了:“殿下,我一直知道你脑子不正常,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正常!”   薛见:“...”   书房里摆满了春宫!最可怕的是都是她画的,每套粗略一数至少有七八百本。   薛见微微一哼:“我把市面上能买到的你的春宫图都买了,以后只有我才能看的了。”   阿枣:“...”   这恩爱秀的...清新脱俗之余又透着淡淡的猥琐... 第113章   阿枣绕着书房转了一圈,发现还真都是她画的避火图,她心情颇为复杂:“你...这书房你好好锁上吧,要是让下人误闯进来咱们齐齐抹脖子吧。”   薛见给她看门上挂着的大铜锁:“这是自然。”‘   阿枣又逛了一圈,被薛见背着出了书房,路上自然又被行了一遍注目礼,她郁郁道:“昨晚上你叫了好几回水,已经够丢人的了,今儿这样晃一圈我是彻底不能见人了。”   薛见稍稍一托,把她背稳当了,转过头一笑:“又胡言乱语,他们无非闲话说我沉溺美色,你怎么就不能见人了?”   他又一挑眉,低声暧昧:“再说叫水怎么了?你的夫君厉害你不高兴吗?多少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本事。”   阿枣当然知道他说的本事是哪方面的本事,她搂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把他活活勒死!   他又调戏她几句才背着她回屋,阿枣就折腾了一天已经累了,趴在桌上道:“夫君,今晚上吃啥?”   薛见一向不怎么操心这些琐事,却被她一声夫君叫的神清气爽,起身道:“今儿你也累的狠了,让厨下做几样你爱吃的菜。”   阿枣点了点头,等他出去才叫来郡王府里的两个侍婢,和蔼可亲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她记得薛见一直不爱用侍婢,一般都使唤常随,就算用侍婢也多是相貌寻常或者有家有口的,他觉着年轻的或者貌美的心气太高,难免会生出不当的念头来,让人钻了嫌隙,这两个应当是为她准备的,加上她从侯府带出来的几个,已经很足够用了。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道:“奴婢叫谷歌。”另一个道:“奴婢叫百度。”   阿枣:“!!!”   这是她为了恶搞,给小说里配角随便起的名字,没想到薛见比她还恶趣味...简直没眼看....   她捂住嘴不让茶水喷出来:“殿下给你们取的?好吧...”   她想起正事来,只能等以后再给两人重新取名:“等会我和殿下用完饭,你们就在暖阁伺候着,我要是咳嗽几声,你们赶紧过来跟我说有事要我处理,请我去书房一趟,明白吗?”   谷歌和百度都是常宁精挑细选的伶俐姑娘,她们对视一眼差不多明白了王妃的意思,想到昨天殿下一遍又一遍的叫水,想必是殿下晚上酣战不停,太过勇猛吓到了王妃娘娘,两人齐齐应了个是。   阿枣满意了,让两人下去,她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早起!   不一会厨下就端了吃食上来,阿枣堪堪吃完,薛见握住她的手:“阿枣,你还难受吗?”   阿枣下意识地答道:“好多了。”   薛见就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抚:“那咱们...”   阿枣为了明儿早上能起来也是拼了,用力咳嗽几声,谷歌果然机灵,打起帘子进来,面有为难地轻声:“郡王妃,府里还有些事要请您处理...”   阿枣暗赞了一声‘好演技’,匆匆忙忙抽回手起身:“好,我这就出去。”   薛见岂能看不出她这点小把戏,不过却没当着下人的面儿让她丢脸,目送着她打起帘子出去。   阿枣知道薛见的生活习惯规律,除非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一般都是到点睡觉,她故意磨蹭了会儿,等到拖过了点才重新回屋,见床幔已经放下,薛见好似裸着上身,烛光将床帐中的人影照的虚虚实实,勾勒出明晰的线条和挺拔的肩背——看着就很诱人。   她拼命抵制诱惑,悄咪咪掀开床幔躺进去。薛见看色.诱不成,干脆把她一个翻身压在身下,男人强大的力道压的她动弹不得,她愣了下:“我以为你都睡了。”   薛见一手已经探进去,哼了声:“我娶你进门,不是为了一个人睡的。”   阿枣见今儿是逃不出他的魔爪了,往后一趟:“赶紧的,完事我还要睡觉呢。”   薛见皱了皱眉,但是也没跟她客气,把人里里外外吃了个透,这才心满意足地唤了声:“备水。”   阿枣困的不行,任由他抱着洗澡,他今儿暂且饶了她,没再继续,可惜到了早上她起的还是有些吃了,她紧赶慢赶地起床洗漱,满嘴泡沫还不忘说薛见:“殿下你烦人死了!”   薛见用绢子帮她擦了擦唇角:“什么?你今晚上还要我?”   阿枣:“...”   她怒道:“你,你闭嘴,胡说八道!”   他挑了挑眉:“你要七次?好吧,看在你这么难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你。”   阿枣:“...”   她没搭理他,让谷歌给自己簪上了太后赏赐的赤金步摇,又换了一幅天水纱的罗裙,上面套了件红色广袖褙子,外罩同色翟衣,翟衣上还绣了凤穿牡丹,衬的整个人如烈火一般灼目。   薛见瞧了几眼,轻叹了声:“真想把你给藏起来。”   阿枣回答他的是一个白眼,她还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一早上任由薛见百般引逗都没说话,她虽然没有迟到,但还是来的毕竟晚,等到了启明宫里,皇上皇后还有几位皇子已经准备停当,阿枣忙不迭地告罪。   二殿下新娶的王妃齐悠禁不住出声:“弟妹怎好让父皇和母后等着?”   齐悠新嫁给二殿下不足一跃,她是齐然的嫡亲妹妹,当初齐然算计阿枣的时候她虽然不知道,但她后面却听说过父亲被贬值,母亲被送进女庙,姐姐也作为媵妾远嫁,这一切事情都和沈家有关,而且前日大婚典礼之时,自己夫君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沈家女,她虽然也承认沈家女盛装之后确实惊人貌美,但二殿下已经娶了她,怎么能这样呢!   如此种种,齐悠看阿枣就更不顺眼了。   齐皇后被长庆公主扯了扯,看了眼薛见,又看了看二侄女,心还是偏在了儿子这边,含笑嗔齐悠:“你上回迟了那么久,我还没说你呢,如今你竟开始摆起嫂子的款了。”   齐悠低下头,再不敢说话了。长庆公主主动坐在阿枣身侧,和气笑道:“上回拖了方姑娘邀你出去玩,你却没来成,今儿可算是能跟你说上话了。”   长庆公主约莫二十上下,容貌十分清秀,眉眼和齐皇后很像,虽然不算貌美,但气质干净温和,让人一见就觉得十分安心。阿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是想去的,没想到临时出了点事,我还想找机会给公主赔罪呢,最近也忙的脚不沾地。”   长庆公主理解一笑:“过几日等你空了再叫你出去玩吧。”   庄朝对女人没那么多规矩束缚,成了亲的女子也可以时常出门玩乐,阿枣点头答应了,就是齐悠想来找事,也不敢在公主跟前自讨没趣。   众人说了一会,吉时已经快到了,皇后和皇后就带着众人祭拜祖庙,再正式把沈丝丝的名字记上,以后彻底就是皇家儿媳妇了。   拜完祖庙,皇后又把宗室的皇叔,皇兄和皇弟以及他们的妻子儿女齐齐介绍了一边,阿枣听的险些晕菜,幸好薛见在一边小声帮她记着,她这才没丢人。庄朝立朝还没多久,宗室亲戚数量居然这么吓人,好些小角色都沾了宗室的光。   等拜祖庙和认亲完成之后,时间已经到下午了,齐皇后对薛见道:“亲王,郡王,世家,权贵,朝中重臣以及周遭小国和后周西梁都有贺仪相送,这些东西暂时还寄放在我这里,你和郡王府就在我这里用饭,顺道着人取了吧。”   薛见点头应了个是,齐皇后也不好太偏颇,就把皇子公主和皇子妃带回自己宫里用饭。齐悠进了皇后宫里,忽的一笑:“上月我成亲,西梁和后周还有一些海边小国送来了不少好玩的东西,跟咱们庄朝的物件不大一样,不知给四弟和弟妹送了什么?不如趁此机会让我们开开眼?”   看一眼倒是小事,阿枣随意笑笑:“跟皇嫂自然是不能比的。”她说完以眼神询问皇后,皇后吩咐道:“把别国的贺仪和礼单抬上来。”   几个内侍立刻抬了大小箱笼,异国送的大都是一些贵重的特产,如鲛珠虎鲸皮银狐皮水烟罗等,独独念到后周的时候众人面带讶异。   “赤金嵌玛瑙翡翠碧玺红宝麒麟兽首杯一对儿。”   这杯子本身已经足够贵重了,但杯中蕴含的寓意更是贵重无匹,传说四百年前后周连遭了三年大旱,土地干涸民不聊生,当时周太.祖开了祭坛不眠不休求了七天七夜,上天被他的诚心打动,赐下这一对儿赤金兽首杯,同时后周也风调雨顺了。这等渊源连庄朝都知道。   如果给后周国库里的宝贝划分一下排名的话,这一对杯子绝对能排到前五,而且非后周天子不能享用,一般来说这种婚丧嫁娶的贺礼都是让礼官随意挑选几样不失礼的,国宝级的东西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交给别国,三殿下送来这对儿杯子,怎么看怎么耐人寻味啊。   薛见面沉如水,阿枣心弦紧绷,齐皇后摇了摇头:“怕是仿品吧。”   齐悠轻声道:“姑母,这却是不一定的,听说后周现在当权的三殿下对四弟妹十分倾慕呢...” 第114章   在庄朝,出众的女子婚前被许多男人追求是件极有面子的事,姑娘们私下也会攀比炫耀一下追求者的数量和质量,但婚后就不能这般不羁了,尤其是宗室里,对皇家媳妇的名节看的更为重大。   齐皇后自然知道当时后周李兰籍要用两座城池求娶沈家女的事,她皱了皱眉,有点厌烦这个二侄女不知轻重,她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不仅对沈家女的名声不好,搞不好连带薛见也会受人耻笑。   齐悠描绘精致的一双眼落在阿枣身上:“当时听说这传言我是一万个不信,弟妹多坚贞自守的姑娘啊,可是李殿下送来这一对金杯又是什么意思呢?”   皇后正要说话,薛见却先一步开了口,淡淡道:“李殿下在庄朝的时候和我私交甚笃,所以送了重礼来贺我大婚,平阳郡王妃慎言。”   齐悠不自然地笑了笑:“四殿下居然和李殿下有私交?”   他面色漠然:“我们的交情想来用不着郡王妃过问。”   天知道他怀着吃了十斤苍蝇的心情,才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来,让阿枣都叹为观止地看着他。   齐皇后也笑斥一句:“这种事怎么能信口胡言,明摆着是三殿下和老四关系好。”   齐悠这话主要是说给薛见听的,但一抬眼看见齐皇后隐含警告的眼神,瑟缩了下,错过了开口的时机,齐皇后把话头带开:“行了,你们赶紧把东西抬回去,省的在我这里占地方。”   薛见和阿枣齐声答应了,齐皇后留众人吃完饭,就借口要午休打发众人出去,长庆公主挽住阿枣的手多说了好几句,齐悠趁此机会想跟薛见抖搂点沈丝丝的丑事,就算两人不能和离,她也见不得两人这样恩爱和睦,总不能只有他们齐家女倒霉吧!   齐悠见二殿下没注意,冲薛见慢悠悠地道:“不知道郡王知不知道郡王妃出嫁之前的事?”   薛见目光浮起寒光:“不想。”   齐悠被他彷如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瞧的生生打了个激灵,胆怯且心虚,活生生被堵了回去。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薛见已经拉着沈丝丝的手走了。   齐悠在原地恨恨地一跺脚,她就不信两人这样情比金坚,半分动摇不得!她还偏要试一试了!   阿枣随口问道:“齐老二跟你说什么呢?”   他让她先上马车:“废话而已。”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阿枣累的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嘴里喃喃道:“明天要整理府中的庶务,后天要回去拜门...”   其实第三天回娘家拜门最好,但宗室礼数太严,她第五天才抽出空来,幸好沈珏和李氏不大在意。   薛见轻轻拍着她的肩:“先别想那么多了,睡会再说。”   阿枣打了个哈欠,直接睡死在他怀里,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已经被换好了寝衣躺在软床上,她迷迷糊糊地上下乱摸一阵,无意中摸到一个灼热巨大的东西,薛见在睡梦中呻.吟了声,微微张开眼,长臂一捞就把她搂在怀里,阿枣一下子被吓清醒了。   薛见舔吻她的脖颈,声调有些含糊:“想要了?”   阿枣连忙松开手,要是真开始了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的:“没有的事,你也辛苦一天了,好好睡吧。”   她心里还旁的想法,她虽然知道薛见有朝一日会坐拥山河,但在这之前,自然少不了坎坷,她愿意陪着他同甘共苦,可是中途万一有了孩子可就太难办了。这些心思她照旧没法跟薛见说。   薛见一翻身把她压下去:“再忙也不能冷落了我的王妃。”   阿枣立刻把眼一闭,装死:“哎呦,我头好疼,胳膊好累,腰好酸,咱们明天再那什么...吧。”   她满眼疲累,薛见总不能霸王硬上弓,搂着她亲吻厮磨了许久才放过她,却看着她的睡颜皱眉,觉着问题有点严重。   她痛痛快快地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开始清点两人大婚收到的贺仪,点到李兰籍送的东西的时候,薛见握着礼单的手顿了下,阿枣忙抱住他:“我把这玩意烧了。”   薛见挑了挑眉:“先祖父当年想要后周献上这一对儿兽首金杯,后周宁可开战都不愿送来,你平白烧了岂不可惜?”李兰籍倒是舍得下本钱,可惜就算他把国库搬来又怎么样?阿枣照旧是他的人!   阿枣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让人把它拿下去搁起来,实在不行献给父皇?”   她说完叫了百度来取走,百度得打开核对才好登记入册,一打开锦盒,金杯的光辉就映的屋内通透明亮,华彩璀璨,宝光烁然。阿枣看的也微微讶然:“还真是个好东西。”   薛见轻哼了声:“不过尔尔。”   百度正要把锦盒重新盖上,脚下突然绊了下,两个金杯咕噜咕噜滚了出来,还有个木制的东西,也从锦盒里掉了出来,百度正要伸手捡,薛见喝住她:“出去。”   百度也没敢看掉出来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慌忙低头掩上门出去了,阿枣走过去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慌忙把木雕放到袖口里:“没什么,李兰籍耍的手段。”   薛见斜了她一眼:“藏什么?你以为我没看清的话会让百度出去吗?”   他既然这样说,阿枣只得脸色难看地把木雕拿出来,木雕雕刻的女子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底含羞带怯,却别具一番被人疼爱过的风情,虽然没有雕刻什么过分暴露之处,但也足够引人遐想了——最重要的是,木雕上的女子就是她。   阿枣跟李兰籍当然没有什么,但看见这木雕又是惊怒又是忐忑,她蹙眉看向薛见:“你...”   薛见已经低头认真地看着那锦盒:“盒子夹层被摔裂了这东西才掉出来,封口严实,除非被拿在手里仔细赏玩才能看出来,我看了一下封口处,幸好盒子没有被人打开过,除了你我应该没人瞧见木雕。”   原来他是在意这个,阿枣松了口气:“那就好,让人瞧见了又是一场祸事。”   她随手把木雕扔在炉子里烧了,踌躇道:“你...没事吧?”   薛见随手把锦盒放在一边,盯着两只金杯出神,许久才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别存了什么阴影就好。”   阿枣见他是真的不在意,才松了口气,厌烦道:“李兰籍搁着这么远居然还能害人,他是不是有病啊。”   薛见沉吟:“你看寿阳就知道李家人的秉性,还有再往上的周高祖,为了得到西梁一女子,带兵屠了那女子满门,周玄祖,看上了大臣的妻子,想法设计臣子,逼着臣子把妻子拱手让给他,他们对求而不得之人,一向是歹毒的。”   阿枣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这样一看李兰籍病的还算轻的。   薛见见她一脸胆寒,笑了笑:“先不说这个,回门的东西你该备下了。”   阿枣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算解决了,只能点了点头,让人把剩下的贺礼清点完毕,然后归置入库,又开始忙活起来。他大概是顾及回门礼,晚上竟难得没闹她,搂着她说了会儿话就睡下了。   李氏一早就带着家人在门口候着,见到阿枣笑的合不拢嘴:“等你半天了,怎么才过来?”   她随口一说,也不是真抱怨,欢欢喜喜地拉着阿枣进家里,沈入扣也笑的合不拢嘴——这里不得不说一句,沈哥长史的任期已经满了,最近在家里等着吏部的调任。李氏知道霍锦和闺女投缘,也允他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在门口等着。   霍锦努力扬起小脸,费力地看了眼薛见:“你是沈姐夫?”   薛见对他还算和蔼:“我是,怎么了?”   霍锦语调天生就缓慢,这使得他比别的孩子多出一种奇异的从容来。   “沈家姐姐说你叫俊王,你长的很俊吗?”   薛见:“...”   阿枣噗一声笑了,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瓜:“你觉着他俊不俊?”   霍锦想了想:“我觉着还是我比较俊,他一般般吧。”他细细想了一阵:“我这么俊,长大以后也能封俊王吗?封了俊王也能娶你吗?”   薛见:“...”   阿枣笑的捶了好几下椅子,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就算封了丑王也不行,你沈家姐姐已经是我的人了。”   霍锦不知想到什么,小脸又沉了下来,大眼里透着威胁:“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就打烂你的脸。”   阿枣拎着霍锦的领子把他扔出去:“打什么打?你先去把三字经给我抄一百遍吧。”这孩子虽然没随了寿阳那个变态,但恋姐情节和暴力倾向这两点可真让人受不了。   李氏早就想跟闺女说话了,先把三个男人打发出去,拉着她的手问道:“殿下对你如何?皇室的亲戚可还和睦?下人有没有欺主的?”   阿枣点了点头,一一答了:“很好,殿下对我一向没的说,宗室里也都是和气人,那些下人我早在当长史的时候就把他们调理的服服帖帖了,他们哪里敢欺主?”   李氏终于放下心来,细细摩挲着闺女的手,忽然觉着不对,把她袖子拉起来,见手肘上痕迹累叠,她惊了:“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前几回攒下来的,阿枣恨不得去撞墙,红着脸结巴了,李氏惊愕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有些恼怒:“虽说是新婚,殿下怎能这样...这也太过了,他没伤着你吧?床笫之间可还好?”   阿枣简直不敢看她,老着一张脸皮点了点头:“挺,挺好的。”   李氏不能信:“你才成亲没多久,他这样你哪里受的住?”   她琢磨着等会儿跟薛见说道一二,于是拉着阿枣去了前厅,沈珏对着薛见神色颇为淡漠,说的也是些朝事国事,沈珏吹了吹茶沫子,提点道:“皇上前日又收了个美人进宫,听说美人还颇得皇上宠爱,没几日就升了才人。”   才人是从四品,虽然在内宫不算高,但也不算很低了。   阿枣见两人气氛冷淡,主动插话:“皇上收美人不稀奇吧,上回选秀皇上没选人进宫,宫里也好久没新人了。”   沈珏对着她脸色和缓:“这美人是魏家送的,魏家乃是二殿下母家。”   他看了眼薛见,直言道:“上回四殿下你惹恼了皇上,皇上虽说在你大婚前夕把那些派去看着你的人收回去了,但信重到底不如以往,二殿下又取了齐家女,他当是想趁热打铁,一举得了皇上的欢心。”他有些具体内容没说出来,薛见执意娶他闺女,难免落了个耽于情爱的名声,已经让皇上心里对他的评价降低了。   他说的这些道理薛见自然也清楚,但还是起身道谢:“多谢岳丈提点。”   沈珏点了点头,又看着闺女:“夫妻俱为一体,你身上背着的可不止你一个人的前程性命,凡事多留心,也为家中妻子多考虑些。”   薛见一一点头应了,李氏等两人说完了,隐晦地暗示他,两人感情好是好事,但是不要伤了身子云云,他听完在心里暗暗蹙眉,难道阿枣对他不满意?   李氏留他们吃了饭,又拉着阿枣说话说到下午,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两人走了。阿枣嫁给薛见也难免操心起朝政:“按说皇上阅尽千帆,很难再过分宠信哪个美人了吧?”   薛见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瞧着岳父对我成见颇深。”   阿枣犹豫片刻,还是没把当初薛见提议派细作的事说出来,这事估计他自己都忘了,她干咳了声:“可能嫉妒你长的比他俊俏吧。”   薛见斜晲她一眼,他心里有别的事,也就再没追问。等两人回了郡王府,他伸手拉着她往后面的温泉池子走:“我记着你惦记温泉池子好久了,今儿想不想泡啊?”   阿枣没抵得住诱惑,被他拉了过去,白玉池子边已经摆好了果品和醇酒,他端起酒盏喝了口,却没咽下去,趁她不注意封住她的唇舌,给她渡了过去。   阿枣本来想抗拒,被他勾缠地渐渐软了,仰起头被迫咽了下去,几滴殷红的酒液顺着唇角滑到胸前,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诱人吸吮品尝。   薛见瞧得眯起了眼,把她微湿的发丝拢到脑后,满含情.欲地在她腰背抚弄:“小东西,想要了?”   她被他弄的有些迷乱,勉强回神,躲开几步:“没有!你泡温泉就好好泡温泉,别毛手毛脚的!”   薛见眉梢紧拧:“我让你很失望吗?”   阿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没有啊!”不但没失望,还大大超出预期...每回完了她都感觉身体被掏空...她不自在地咳了声:“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总想法躲着我?”他攀住她的肩,下巴扣在她肩头,热热的呼吸洒在她耳畔,声调还有几分怨怼委屈:“既然没有,为什么总不肯和我行.房?”   他往她耳畔吹了口气:“我每晚都在想你。”他又拉着她的手盖到矗立的那里:“小郡王也很想你。”   阿枣:“...”   猥琐中又透着诡异的萌感... 第115章   阿枣觉着,薛见真的是往十八X黄文男主的道路越走越远了...   她按着那处觉得掌心发烫,脸也跟着烫了起来,抬头没好气地瞪着他!   薛见见她久久不言,松开她的手,蹙眉道:“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不必顾忌我的面子,要是我真有哪里不对...”他顿了下才道:“我就去叫太医来瞧一瞧。”   阿枣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眼看着这位就要请太医了,忙道:“也不是,你没问题,别乱想好不好!!”问题还真没有,主要是两人的...尺寸不匹配,而且薛见在床上又一贯强势霸道。   薛见把她拉到怀里:“你到底哪里不满?嫌我时间短了没让你痛快?”   作为一个婚前没妾室没通房没司寝的皇子,他也不知道多长时间算合适的,也没人不开眼会跟他聊这个,他总不可能四下跟人打听那事的时候长短吧?   阿枣扶额:“你别说了,你没毛病,你时间长着呢!”   说完这话就是她都忍不住脸红了下,她只得忍着脸红解释道:“最近事情那么多,我白天还得早起,哪有时间老做那个啊?”她顿了下,面色渐渐严肃起来:“再说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   薛见面色微沉:“你不想和我有孩子?”   阿枣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想着你的抱负远远不止一个郡王,等你大业未成之时有孩子总归不好,这样你又多了一份牵绊,孩子也未必能平安长大。”   薛见面露讶异,阿枣不是不聪明,但她是个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性子,从来懒得往远处想,他没想到她居然考虑到这等地步了,怕也是嫁了人的缘故。   他十指和她交缠,低着头不知想什么,半晌才道:“是我不是,不能给你安稳日子。”   虽说他是男主,但剧情已经跟脱缰的野狗似的,阿枣也不敢保证薛见就一定能霸气侧漏。她怕他受刺激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忙道:“没有的事,我现在日子挺安稳的,有吃有喝呼奴唤婢,就是怀孩子不大方便,你已经做的挺好的了,还想怎么着?你可别乱想。”   薛见见她一脸惶然,好笑道:“是你别乱想才对,我现在有了你,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总不至于胡乱冒险。”   两人说通了之后也不别扭了,阿枣靠在一边泡温泉,冷不丁瞄见小郡王还直直矗立,薛见修长双腿并拢,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从微微抿起的唇角可以看出他强自忍着。   她心里一软,游过去在他排列整齐的腹肌上摸了把:“殿下~~~”   薛见斜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不是你不想同房的吗?现在又来招我做什么?”   阿枣冲他呼了口气,反客为主缠住他的腰:“不到日子同房就没事,来嘛~~~”   薛见瞧她一眼,微低下头顺着她的下巴一路往下...   两人进温泉池子的时候明月初上,等出来的时候已经到深夜了,幸好薛见这是正儿八经的温泉池子,泡再久皮肤也不会皱,不然两人就要成两个白皮猴子了。   阿枣已经累的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薛见倒是神清气爽,帮她仔细擦干之后抱着她回了寝室,她缩在柔软的被褥里不想动弹,那处敏感又酸胀,她断断续续地道:“早知道...就不让你碰我了...”   薛见挑眉:“方才是谁求我快点的?”   阿枣怒了:“我是让你快点完事!”   薛见无辜:“你没说仔细。”   阿枣更怒:“那你最后用手...是想干嘛!”   薛见叹了口气:“宫里传出来的避孕法子,我想帮你把...弄出来,谁知道你那样紧,竟是一滴都没出来。”   阿枣用最后一丝力气踹了他一脚,抖开被子睡觉了。   长庆公主在宫外建了公主府,早就下了帖子邀请两人,也是想拉进两边关系的意思,阿枣自然欣然赴约,薛见也抽出时间来陪她一道去。   长庆公主虽说想请她,但也不好冷落了其他皇子正妃,于是把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叫上了,还叫了几个玩得好的贵女相陪。阿枣一见有方如是在,立刻笑了:“好久没见你了。”   方如是放下酒盏,要按照规矩给她行礼,被阿枣一把扶住了:“你这样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方如是摇了摇头,还是坚持给她福身一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和我相熟,私下不行礼倒没什么,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保不齐有人会说嘴,说你好性好说话之类的。”   方如是也不是圣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位沈姑娘就觉着特别亲近,这亲近也不全是因为沈入扣的缘故,总之就是喜欢!   阿枣只得笑着受了,调侃道:“现在你给我行郡王妃礼,没准过一阵我就要给你行长嫂礼了。   方如是面上不见羞怯,只淡淡一笑,眉间却有些愁容,似乎在烦什么事。   这时候人来的不齐,长庆公主也过来打趣道:“我就说如是为什么拒绝了我五弟,原来中间有个拦路虎,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夫婿才能入如是你的眼了。”   阿枣八卦之魂燃烧起来:“五殿下也追求过方姐姐?”   这些事随便一打听都能打听到,再说庄朝也不是动不动就上升女子名节的风气,长庆公主见方如是没有阻拦,就跟阿枣随意说了几句,原来楚贵妃也瞧着方如是好,想要为自己儿子求娶,不过被她拒了,五殿下也一直没另说别家,而且方如是在方家也渐渐掌了权,隐隐有嫡女袭爵的意思。   阿枣连声感慨,虽然剧情崩坏到没眼看,但女主不愧是女主,即使没了男主,人生也能像开了挂一样啊!方如是不喜欢通过追求者炫耀自己的魅力,听长庆公主解释清楚就转了话头。   这时下人报了声,齐悠拢着裙摆款款走进来,先跟长庆公主见了礼,目光一掠,又落在阿枣身上:“弟妹好。”   阿枣一挑眉:“郡王妃好。”   齐悠自讨了个没趣,脸色一沉,还是非常坚强地想跟她搭话:“弟妹何必这么生疏。”   齐悠段数比她姐可差了太远,当初她姐都准备给阿枣下毒了,见到阿枣面上还是能笑吟吟的,齐悠被怼了一句就差点炸了。阿枣低头假装没听见,长庆公主见气氛尴尬,笑道:“我新买了一艘莲舫,已经命人把酒菜端到船上了,你们想不想乘船?”   众人自然无有不应,长庆公主就带着众人登船。皇上怜惜这个女儿姻缘不易,赐给她的府邸硬是比郡王府还大了三分,且处处鹂鸣莺啭,繁花曳地,锦绣满园,偶尔几片花瓣被垂落到湖面,静水就漾起阵阵涟漪,真称得上美不胜收。   阿枣坐在船中赏景,有几个贵女过来搭讪奉承她也一一笑着回了,后面船尾处却传来几声笑闹,她皱了皱眉,齐悠新嫁了二殿下,瞧着又是个爱奉承的,围在她身边的人自然多,有称赞她簪子的,有称赞她首饰的。   齐悠暂时放过了阿枣,她饮了口果酒,含羞一笑,拢了拢手腕的流苏:“是郡王送我的。”   众人自然少不了羡慕称赞,说两人伉俪情深。不过二殿下好美人,可惜齐悠相貌远不如她姐,所以二殿下对她只是客气敬着,对几个貌美的姬妾反而更宠爱,而且最让她恨极的是,她上回竟无意中在丈夫的房里发现了沈丝丝的画像,他一怒之下把她斥了一顿赶出去,但齐悠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心里更厌恨沈丝丝。   过日子这事本就是如鱼饮水,她心里虽苦涩难言,但每日听一箩筐奉承也能稍稍纾解。   有个正在奉承阿枣的有些不忿,瞧了眼阿枣脖颈上的红宝项链,故意大声道:“郡王妃,您这项链可真好看,当是四殿下送的吧?”   旁人一听,又转过头来奉承阿枣,阿枣颇是无语地瞧着这人,齐悠当即一眼杀过来,她不是买不起贵重东西,但沈丝丝那珍珠红宝项链衬的她肤色白皙,容色更盛,一看就是用心选的,而她的成套首饰虽然贵重,但并不衬她,是她撒了几句娇二殿下让管家买回来的。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齐悠越想越不忿,强自按捺住了,只等找个合适的时候发作。   又过了许久,莲舫听到一处可供众人钓鱼,齐悠大概是喝多了,坐在船的一边,她的对面,迷蒙一笑:“四弟妹,我有件事想请教请教你。”   阿枣硬是没躲开,吐出一字:“说。”   齐悠笑意更深:“你用得什么法子才把四殿下牢牢拴住了,皇嫂我很是羡慕,你不如也教教我。”她对身边几个着意奉承的道:“你们要是学了我这弟妹万一的本事,以后不愁笼络不住夫婿了。”   阿枣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她,齐悠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又把领子拉了拉,下巴微微一抬:“还有后周的李殿下,在弟妹成亲后也对你念念不忘的,弟妹好手段。”   阿枣腾的站起来,沉声道:“郡王妃慎言!”   她有些胆怯,仍旧强撑着站起来,装作恼怒的样子,抓住时机发作:“弟妹威胁我做什么?!你倒是说说我那句说的不对,听说你当初还被李殿下掳到后周几日,你保住清白之身了吗,要是没有,你怎能嫁给四殿下,这可是欺君!”   她声音颇大,把周围人的视线一下子吸引过来,听到她这样说难免低声议论了几句。   齐悠冷笑一声,她反正是借酒生事,等之后大不了推说喝多了,反正那时候沈丝丝名声也坏了:“弟妹,你要是这样能耐,我是不是该称你一声女诸葛呢?”   她周遭几个奉承的立刻跟着附和起来,看来是早就听她说过一遍。   阿枣心里一沉,也没功夫细想她怎么知道的,当即就发作,一盏茶泼在她身上,两步跨过去掐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厉声质问:“你再说一遍?!”   齐悠被烫的尖叫一声,又被她狠戾的眼神吓住,呆呆地竟说不出话来。   阿枣更加用力地捏住她下巴,一字一句地道:“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要是做过对不起殿下的事,我就粉身碎骨不得好死!但谁要敢平白污我名声,我拼着不要命了也要把她大卸八块,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时候解释人家也会说你心虚,倒不如把话说绝,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谁都没想到看着娇气的郡王妃,竟是这样的暴脾气,一个个都吓住了,连个劝架的都没有。   齐悠抖着嘴唇半晌:“你,你想怎么样?”   阿枣掷地有声:“道歉!道到我满意为止,否则你今儿别想痛快出去!”   齐悠恍惚中已经吓得流下泪,此时再不敢说话,忙不迭地福身道歉:“我,我也是听了谣传信以为真,是我的不是,还请你不要见怪。”   阿枣冷哼一声,这才松开她。   长庆公主才反应过来,先劝了阿枣几句,皱眉说齐悠:“你没凭没据地怎能平白污蔑四嫂清白?再说这事怎么可能!宗室要验元帕的你会不知道?!”   众人见齐悠喊的那般大声,本来有几分信了,但听长庆公主一说才反应过来,再说四皇子妃字字句句铿锵有力,让人不信都不行。   齐悠又羞又气,胡乱抹了把眼泪,不甘心地又道歉一回。长庆公主见宴被搅和成这样,心里也是搓火,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让人吃了饭就送客了,暗想得跟母后说说这个齐表妹,真是再奇葩没有了!   阿枣其实心里还是很有庆幸的,幸好这个二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明了说,她才能反击回去,要是她私下暗暗传播,她只能吃暗亏了。   她被百度和谷歌扶着她出了公主府,薛见和马车居然在门口等着,走过来问:“有人欺负你了?”   阿枣愣了下:“你在我身上安了眼睛啊?”薛见把她打量一遍:“长庆告诉我的,你无碍吧?”   阿枣摇头:“我不给别人气受就好了,别人哪里气的了我?”   薛见还要再问,看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马车再说。”   阿枣点了点头,齐悠的马车也从两人身边行过去,她虽然方才被吓住了,但到底性子骄纵,见两人这样恩爱她却过的辛苦,冲口道:“不知那两盏兽首金杯殿下用着可还好?莫辜负了李殿下的一番心意!”   薛见脸色一戾,阿枣比他反应还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冲齐悠砸过去,齐悠惨叫了声,跌在马车里没了声音。   阿枣愤愤地拍了拍手:“咱们走。”   薛见眉梢低垂,不知在想着什么,沉默地跟她上了马车,过了会儿才道:“我会把此事告诉老二的。”   他不好对女眷动手,但她的夫婿可随意惩罚。   阿枣迟疑道:“二殿下会帮你罚自己老婆吗?”   薛见点了点头:“别人或许不会,老二一定会的。”   他命人把话带到,二殿下一听齐悠不顾颜面在公主府撒泼惹事,震怒不已,直接命人把齐悠关了起来,还连着几夜歇在侧妃那里,就连齐大人上门求情都没用。   阿枣心里自然痛快,但薛见这几日却越发奇怪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的,有一日晚上两人鼓掌完,他突然死死把她摁在怀里,像是想把她嵌进身体里一样。   阿枣迷蒙着眼睛看他:“你怎么了?”   她看着看着睁大了眼,薛见面色沉寂,隐隐还能看到眼底翻腾的冷意,她忙坐起来:“你怎么了?”   薛见见吓着她了,忙把她按回怀里,神色一敛:“没事,你睡吧。”   阿枣不信,但薛见死活不说,她也不能拿他怎么着,尤其是薛见这几天常早出晚归的,她心里疑惑更甚,硬把常宁叫来问道:“殿下最近忙活什么呢?”   常宁死活不说,阿枣只得换了个问法:“最近殿下有没有特别的举动?”   常宁不知夫妻俩最近的龃龉,觉着这个问题没什么,就道:“殿下前些日子让人把后周送来的金杯翻出来看了几眼,又着人打听了金杯的来历,不过也没干什么,看完又放回去了。”   阿枣让常宁下去,心里却一沉,自从收到金杯薛见就不大对劲,最近反常的更加明显。难道他被齐悠所言戳了痛处,开始介意她被李兰籍带走过的事?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想到上回她跟薛见科普落痕那事,难道薛见开始怀疑她不贞了?他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是不是在外面乱搞了?!   阿枣又是心酸又是恼怒,干脆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等着薛见回来拉他问个清楚,要是真这么介意不如和离算了。   她这回没等多久,薛见下午就回了郡王府,他面上还有些疲惫,衣摆沾了点点泥灰,不过他心情瞧着很好,手里还托着一个长方形的扁窄玉盒。   阿枣见他面有喜色,脑补更加受不住了,冲口问道:“殿下,我有事要问你,你是不是很介意李兰籍送过来的一对金杯?”   薛见有些讶异,继而颔首:“我是很在意。”   阿枣脸色一白,他掀开玉盒,里面放着一件光华璀璨的五彩翟衣:“这是仙人锦,夏朝的时候一位君主曾经做梦梦见几十位神仙摆宴谈笑,他想知道这些神仙是不是真的,就伸手要拉拽,却不留神把仙人的衣裳拉了下来,醒来之后这件衣服就摆在他身边。”   这下换阿枣愣住了,他微微一笑,一贯的自信从容:“当然这只是神仙故事,不过这件衣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且精致美丽世间罕有倒是真的,我废了不少功夫才寻到,那对兽首金杯在它面前不值一提。”   阿枣不知所措:“你,你怎么...”   薛见摸了摸他的脸:“我确实很介意他送来金杯,但我介意的是为什么我没有送你珍宝。”   阿枣心头一暖:“你不用和他比...”   “你是我的妻子,”薛见温言道:“我自该比世上的任何人都疼爱你。” 第116章   阿枣摸了摸玉盒,轻声道:“谢谢你。”   薛见:“谢我做什么?我是你的夫君,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枣把玉盒放到一边,抬眼道:“齐悠那日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真的相信...”   薛见帮她把一缕青丝别在耳后:“贞不贞的只是名头而已,就算你委身于他,也只是权宜之计,你能平安到我身边来已经是承天之幸了。”   他顿了下又道:“再说你为了躲他吃了许多寒凉之物,这事我不是不知道,你的身子还是我着人帮你调养好的。”   他压根没想过她是否失.贞这个问题,而且两人洞房的时候阿枣那样明显的紧张生涩,只要他没瞎都能瞧出来。   阿枣决定把话说开:“当时我身上来了癸水,他虽然没碰我,但还是轻薄了我,再加上齐悠那样信誓旦旦的流言,我担心三人成虎...”   薛见一直以为她对贞.洁看的很淡薄,毕竟她平时荤话儿张口就来,现在倒是难得这般上心。他好笑又有些心疼:“我要是真介意此事,为什么还会娶你?我求娶你是因为你是我想要的人,不是为了元帕上的一点痕迹。”   他戳了口茶才道:“再说我是那样毫无分辨能力之辈吗?”   阿枣见他眉眼舒展,心下一松,又疑惑道:“不过话说回来,齐悠怎么知道我被带去过后周的?”   提起这个薛见也是皱眉:“你还记得上回寿阳公主来庄朝之事吗?”   阿枣点了点头,薛见漠然:“这事儿是她传出去的,她死后我才知道有这样的风传,和岳父合力压了下去,当时你我婚期已定,为了不让你担心就没告诉你。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也不会胡乱外传,齐悠想必是瞧见那对儿兽首杯之后着意打探了,因此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阿枣听的连连翻白眼:“寿阳是不是有病啊,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薛见眉梢一扬:“她本想拿你的事威胁岳父,但岳父没理她的,应当是要把这消息传到宗室耳朵里,可惜没来得及传开她就死了。”   阿枣听的十分无语:“做一件好事影响不一定长远,但坏事能遗害到多年后啊。”   薛见唔了声,搂住她:“试一试仙人锦。”   虽然传说很美好,但阿枣还是难免有点多想:“不会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   薛见捏了捏她的脸:“成文候最爱收藏古物,我打听到他家里有这件仙人锦,所以想法得来的。”   阿枣摸了摸仙人锦,衣裳纤薄剔透,宛如云烟织成的锦缎,轻的让人觉不出重量,偏偏色彩瑰丽炫目,似彩霞堆涌,这色彩样子就足够让天下女人疯狂了。她喃喃道:“你别说,真挺好看的。”   薛见抽出常用的短剑划了一下:“而且刀枪不入。”   薛见送阿枣仙人锦还有一重用意,郡王为王妃求仙人锦的事很快在京里传开,转眼所有人就把后周李殿下送金杯给郡王妃的用意抛在脑后,连带着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攻自破,京城人开始津津有味地讨论起郡王对王妃的无限深情来。   阿枣为了让人把那事遗忘的更加彻底,清明节摆宫宴的时候还特地把仙人锦穿上了,人和衣裳都是顶尖的,仙人锦又给她格外增添了华美瑰丽。齐悠恰巧也被解了禁足,看见她这样又嫉又羡,却不敢再多言语。   清明节是大节,除了摆宴之外还要祭祖,所以除了太后之外,两位身份贵重的太妃也出来了,太妃给小辈孙媳也各有物件相送,有个姓冯的太妃仔细打量阿枣许久,眼底有些复杂,命侍婢把白玉镶红宝的耳坠递给她,又转向太后笑道:“没想到你给老四挑这姑娘做媳妇,看来是看开了。”   太后笑了笑,神情豁达,看来是真没放在心上:“这话就没意思了,老四喜欢,孩子人好就行。”   冯太妃明显话里有话,阿枣不明就里,只得站在下首赔笑,冯太妃见太后无异,就又加赏了一样东西:“不过老四看上了也正常,这孩子生的可真好,就是我看了也喜欢得紧。”   冯太妃见太后对这个话题没兴致,又往下扫了眼:“皇上新封的那个贵嫔你也没让她过来?你什么时候这般小气了,这点恩赏也舍不得给?”   太后道:“只有妃位才能祭祖,规矩不能乱,她要是真想来祭祖,得再用心伺候皇上才是。”   后半截她知道,说的是二殿下送来的那个美人,但前半截听的阿枣云里雾里,但两个老太太明显在说古,她猜也猜不到,等太后让人退出去,她才小声问薛见:“殿下,太后和我们家有什么渊源吗?”   薛见也没听太后提起过一星半点,闻言缓缓摇头:“不曾听说过。”   阿枣好像听沈珏提过一句,沈家原来是落难贵族什么的,她琢磨着等会要不要找李氏问问,又拽了拽薛见的袖子:“那你留心帮我打听打听。”   薛见和阿枣之后要去给齐皇后请安,此时恰好命妇也进了皇后宫里,阿枣一眼就看见了李氏,也有好几日没见亲娘了,想的不行。齐皇后体谅她们母女,让她们借着更衣的由头,由宫人陪着出去说几句。   阿枣搀着李氏的胳膊,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悄声问:“娘,您知道爹以前是干什么的不?”   李氏像是被她这话触动心事,想了想才道:“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我嫁进来的时候公婆都去了,只听说他原来是官宦人家,后来遭了难才转为经商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枣就把太后和冯太妃的对话简略跟她说了一遍,李氏心思宽,也没多想:“不管有什么事,你只要趁早生下子嗣,地位就稳妥了。现在有动静了没?”   阿枣给问的脸色一窘:“哪那么快,娘,咱们该回去了。”   李氏点了点头,两人正要转头回皇后宫里,就见迎面而来七八个盛装丽人,有的乘坐步辇,有的步行,身后都有婢女随侍,一行人向着皇后宫款款行来。   阿枣担心李氏不知道,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道:“这些是宫中妃嫔,她们的位份不够参加宫宴,但皇后娘娘赏了吃食下去,她们得按照规矩来皇后宫里谢恩。”   她说完拉着李氏避让到一旁,李氏面露不解:“吃个饭还不够麻烦的,哪里吃不得一顿饭呢?”   阿枣笑了:“您觉得麻烦,她们还觉着荣耀呢,只有得宠或者家世好的妃嫔皇后才会赏吃食下去。”   母女俩轻声说了几句,却见一个缀着流苏的荷包从步辇上掉了下来,恰好落在母女跟前,李氏正想唤一声,被阿枣扯了下袖子。   两人却见前面的步辇停下了,步辇上的美人对侍女吩咐了一声,侍女对母女俩道:“我们贵嫔不留神掉了荷包,劳烦你们递过来一下。”   瞧这气派这封号,这位贵嫔应当就是最近得宠的那位二殿下送的美人了。母女俩虽然不是宫中妃嫔,却是正儿八经的贵人,这位贵嫔说到底也只是妃妾。   阿枣蹙了蹙眉,李氏好脾气,也不想为这个争执,弯腰就要捡荷包,却见那贵嫔自己下了步辇:“我来捡吧。”   她说完就自己走过来捡起了荷包,阿枣随意瞧了眼这位美人,美人身条娇小,身形细瘦,一双杏眼尤其多情,妩媚中带了几分懵懂天真,容貌神态很能引起人的保护欲,不禁美,而且美的很有特点,难怪这位贵嫔能扶摇直上。   李氏瞧见她却怔住了,半晌才道:“你...”   贵嫔目光也落在李氏脸上片刻,然后又把目光停在阿枣脸上,这回停的更久,她这才轻轻盈盈一福身:“多谢夫人。”她说完就翩然而去,重新上了步辇。   阿枣怎么觉着这么别扭呢,怎么这贵嫔跟故意落下荷包要跟人眉目传情似的,但也不对啊!三个人都是女的,她传的哪门子情!   李氏在原地怔怔出神,阿枣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娘,你怎么了?”   李氏这才回过神,紧紧蹙着眉:“她怎么会进宫呢?”   她见阿枣一脸莫名,想了想才道:“当初你虽殿下去寻阳,一去就是半年,当时有个姑娘的马车不留神绊了我一下,后来就一直照顾我,知道你回来,她也没了消息,你还记得这人吗?”   阿枣眯眼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姑娘叫阿...寻吗?”她惊了下:“难道那位贵嫔就是那位阿寻姑娘?”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等母女俩回了宫,她忍不住问薛见:“殿下,二殿下送的那位美人姓什么啊?”   薛见目光在她脸上一转,正要开口,旁边二殿下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姬。”   阿枣看过去,二殿下携侧妃的手,微微一笑:“贵嫔姓姬,怎么弟妹突然对姬贵嫔上了心?”   二殿下满面笑意,不过他最近确实有高兴的理由,皇上对薛见起了疏离之心,再加上他送的美人又得宠,皇上难免更看重他几分。   阿枣一笑:“我瞧姬贵嫔端华雍容,心生敬仰,随口一问罢了。”   她说着说着隐约想起什么,齐皇后却在这时起了身,中断了她的思绪:“走吧,正殿宴席快开了。” 第117章   阿枣思绪一中断就再没了想法,只得随皇后去了摆宴的正殿,让她觉着奇怪的是一早上皇上都没怎么露面,等到宴席上才略露了个脸,她悄悄打量皇上几眼,皇上面色青灰,眉间有一道深痕,一幅思虑过甚的样子,病容也极为明显。   原来皇上总是用妆容遮挡着病色,所以像今日这样难看还是头一回,皇上其实保养的挺好,但古代人寿命本来就不长,他又养尊处优多年,。   皇上按照惯例说了几句,突然重重一阵咳嗽,几个内侍连忙把他扶住,他用绢子捂嘴咳了几声,阿枣甚至能看见他指缝里的点点血迹。   如此惊变把众人都吓住了,齐皇后也吓了一跳,忙要上去给他拍背,却被皇上抬手止了,他直起身子:“朕今日身体不适,诸位先回去吧。”   众人都面面相觑,却每一个人敢言声,都起身退下了。   阿枣回去的路上不由跟薛见道:“殿下,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病的这么严重?”   薛见皱皱眉:“也不算突然,父皇原来身体就不好,只不过面上不显罢了,最近边关又传来消息,西梁后周和羯人的好几个部族联手骚扰庄朝边界,此事事发突然,再加上父皇前些日子在女色上过分沉溺了些,两下一激,自然就不大成了。”   他说着说着神色又有些古怪,这件事确实棘手不假,但皇上经历过多少风浪,怎么突然就病的这样重?更何况还在人前显露出来。   阿枣立刻想到皇上要是出事对时局的影响,忧心忡忡地道:“那你怎么办?”   她忍不住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把书看完,这样还能帮得上薛见!   薛见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没事。”   阿枣可不信,她总觉着薛见还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而且从前一阵就开始了。   她又想到那姬贵嫔,迟疑道:“要是皇上现在出了什么事,你和二殿下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你觉着你的赢面大吗?毕竟姬贵嫔那样得宠,齐皇后和太后虽然支持你,但她们到底是深宫妇人,不一定能干预朝政,而能干预朝政的齐家未必把赌注放在你身上。”   她越想越是惶惶,薛见却不知想到什么,神色越发从容,他亲了亲她的手背:“老二有齐家有姬贵嫔,我也照样有我的底牌。”   “对,你还有太后呢。”阿枣松了口气,想一想他毕竟是主角的亲儿子:“你凡事小心啊,我可不想守寡。”   薛见忽的问道:“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你会...”   阿枣听这话就来气,一把捏住他的嘴:“别说没影的事,你要是敢死我就改嫁!”   薛见唇角一挑:“你死了我不会独活,你活着我不会独死。”   他勾住她的手指:“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事。”   阿枣反手握住他:“你也是。”   阿枣回府之后准备把现在的线条理一理,他见她走了,才叫来常宁:“关于那位姬贵嫔...你探听的如何了?”   老二送这么个美人进去,他自然不会全无关注,但正因为关注了才觉着越发蹊跷,尤其是在她今日刻意接触李氏和阿枣之后。   常宁点了点头,面上也有些疑虑:“上回跟您说她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也不是从小被二殿下培养的死士。前几日按照您的吩咐换了条路查,竟发现她和后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似乎也不是后周的人,更奇怪的是她时不时帮衬沈侯爷家,这三件事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他顿了下才道:“关于她的身份,只查出她曾经是卖艺不卖身的欢场女子,就连这点也不确定。”   薛见眯了眯眼:“你还记得上回我照的替身被人控制吗?”   常宁点了点头,薛见沉吟道:“此事涉及到一个叫芳娘的女子,但后来查着查着线索就断了,你按照这条线查。”   常宁问道:“您怀疑两人是同一人?”   薛见颔首,眸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姬贵嫔不难解决,但比起解决此人,他更想知道的是她身上的隐秘。   ......   姬贵嫔那边暂且不提,皇上没病多久下午就能起床处理政事了,他却干了一件让人莫名其妙的事。   先赞誉了五皇子这些年勤勉克慎,下旨封了他为郡王,连带着他的生母楚贵妃都受了封赏。皇子中只有二殿下和薛见是郡王,现在又多了一位五皇子,皇上这般作为无异于在朝中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朝中格局怕是又要变动一番。   阿枣也被这波骚操作震惊了,简直不能理解:“皇上这又是想做什么?难道嫌两个人斗的你死我活还不够?!”   她对朝中局势也比较清楚,目前来看三殿下无心朝政,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五殿下倒是有进取心,可惜性子太过板正冷漠,迂腐不灵活,当王爷当属下都是好料子,皇上很难做得来,剩下的六七八都属于吃瓜群众。   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太子之位肯定是从二殿下和四殿下中出一个,其他人都是陪跑,可皇上突然抬举五殿下又是什么意思?   阿枣突然冒出个脑洞来,吓得脸都白了:“皇上不会真正属意五殿下,拿你和二殿下当挡箭牌吧?”   她越想越觉着有可能:“皇上眼看着你们机关算尽,斗得两败俱伤,他再轻轻松松扶五殿下上位,还替五殿下铲除了绊脚石。”   薛见无奈地笑了笑:“别总想眼前看见的。”   他道:“从政绩看自然是我当仁不让,其他方面却分不出高下来,而且我们三个都没子嗣,年龄差距也不大,楚贵妃当年虽然得宠,但没得宠到能左右朝政的份上,皇上没必要偏袒哪个。”   阿枣也想不出别的了,不管是姬贵嫔那边还是皇上的用意,她都云里雾里的,苦着脸一筹莫展,薛见不想她太过烦忧:“我陪你去岳母家散散心?”   她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她刚进沈家就见堆着大小包贺礼,还有各样品种的伤药,李氏让丫鬟揉着红肿的手腕子,阿枣吓了一跳:“娘,您怎么了?!”   李氏叹道:“在宫里的时候不慎扭伤了手腕,开始的时候没觉着疼,回到家才发觉越来越疼,让丫鬟给我揉点伤药。”   阿枣挥退了丫鬟,亲自给她揉药,随口问道:“那些贺礼怎么回事?家里有什么喜事吗?”   李氏面有疑惑地摇了摇头:“是姬贵嫔让人送来的,她不知怎么知道了我扭伤的事,就命人送了东西和伤药过来。”   她说完又压低声音:“还有件事得跟你提一提,那位姬贵嫔还是阿寻的时候,就对沈家很了解似的。”   阿枣心里一紧:“是您无意中告诉她的吗?”   李氏摇了摇头:“我岂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她说着又是一叹:“不过她当时待我待你哥都不差,怎么就想不开呢。”   阿枣问道:“您打听过那位寻姑娘是什么人吗?”   李氏道:“我没有细问,瞧她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寻常人家。”   阿枣给这事闹的,回娘家一趟不但没有抒怀,反而更闹心了。她闹心到第二天,齐皇后又下了通知,宫里要举行春耕农祭,让她提点准备着。 第118章   没过几日就到了农祭的日子,阿枣当初当长史的时候还吃瓜围观过薛见下地干农活,没想到因果报应,现在也轮到她自己了,她特地换了身简单的布衣裳,齐皇后见她这样有眼色,心下满意,难免赞了句:“咱们虽出身宗室,但也不能忘记克勤谨慎是祖训,尤其是今日农祭,你这样打扮就很好。”   才被解禁的齐悠照旧穿了身华服,闻言面色微僵,她受批评阿枣被表扬,她心里难免不忿,心里念头一转。   齐皇后就是说给几个没穿戴好的妃嫔皇子妃听的,淡淡一眼扫过去,吓得她们慌忙退下换衣裳了。   齐皇后脾性不错,不大喜欢人前给人难堪,今儿这样看来是心里憋了一股火,阿枣悄悄抬头看过去一眼,就见皇后面色疲惫,眼底还有淡淡的焦虑,看起来这些日子也是心力交瘁。   阿枣低头暗忖,果然朝中最近暗流涌动,想必皇后也难做的很。   她坐上马车之后跟薛见:“这几日皇上病了,皇后想必也没少操劳。”   薛见闭了闭眼,许久才道:“我打探到,父皇并非是生病,似乎是...中毒。”   阿枣脸色微变,又小声道:“是谁干的?”她不解道:“可是给皇上下毒又有什么好处?那人难道不怕给他人做嫁衣裳?”   现在朝中没立太子,就算皇上死了谁也不可能直接登基,而且二殿下和薛见羽翼丰满,皇上一死花落谁家也说不准,谁这么大胆子?   当然也不是皇上不想立,当年原皇后生了嫡长子,立为太子之后却不慎早夭,齐皇后也诞孕过两子,都在立太子之后相继夭折,请国师来占卜过,说是庄朝大福大运,稚儿无法承受,年长者要是福薄也受不起,皇上就再不敢立了。   薛见沉吟片刻:“皇上怕是把我和老二都怀疑上了。”当然皇上肯定也怀疑过其他皇子,只不过这两人的嫌疑最大。   阿枣忧心忡忡:“难怪皇上开始提拔五殿下了,你打算怎么洗清嫌疑?”   薛见淡淡道:“不可能洗脱,就算这件事让皇上信了不是我做的,以后其他的事他总会怀疑。”   他不顾皇上的意思强要求娶阿枣这件事就是□□,原来他对皇上百依百顺,皇上或许还没这般忌惮,这件事让皇上终于对他起了警觉,意识到这个四儿子并不像从前那样由他摆布了,再加上他和沈家结亲,皇上的忌惮难免添了一重。   而老二则更简单,老二看似内敛其实张扬,从上回他用太子仪仗出城就可见一斑,皇上对他早就有提防之心,要不然也不会扶植薛见了。   皇上的心态其实很微妙,儿子们如果优秀,皇位后继有人,但儿子们太优秀,他的皇位他的权柄就不会稳固,所以他既是父亲,也是对手。   阿枣低头想了想,握住薛见的手:“会不会是因为你要娶我,才惹恼了皇上?”   薛见轻拍她的肩头安慰,不欲她多心:“没有的事,君防臣父防子自古有之,就是没有你,皇上照旧会防备我们。”   阿枣叹了口气:“好歹是亲生父子,何必如此?”皇上也是失败,教的儿子一个个离心。   薛见微微一笑:“也不一定,以后你生的孩子,我必不会如此,巴不得他早日继位,你我畅游天下。”   阿枣冲他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农祭的地方,阿枣站在薛见身后向皇上行礼,她大略一眼扫过去便皱起了眉,后周使节团居然还在。   要说这后周使节团也是一朵奇葩了,他们是过年的时候来的,如今已经五月份,他们居然还没走,而且上回寿阳死了,他们也只派了个人回去报信,赖上庄朝一般!每次后周有重大节庆他们必然要出席,蹭吃蹭喝了小半年,仍旧还不提走的事!好在庄朝不缺那点银子,把这群货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壮红光满面。   皇上为了表示亲民,特地挑了乡间的弯曲小道走,阿枣想着想着有点走神,脚下一个趔趄,后周使节团就在她身后,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伸手要扶住她:“郡王妃小心。”   薛见反应更快,一把扶住阿枣,淡然瞥了那婢女一眼,婢女瑟缩地收回手,倒是婢女身前的使节冲薛见和气一笑:“不留神冲撞郡王妃了,真是该死。”   那使节俊秀温雅,可惜阿枣对后周整体都没什么好感,脸色淡淡的:“无妨,下次注意。”   使节哈哈一笑,又转向薛见:“说来我们太子和郡王的大舅还是旧识,我应该腾出空来拜见郡王的,奈何郡王贵人事忙,我十分遗憾。”这里的太子指的是李兰籍,大舅指的是沈入扣。   薛见唔了声:“没听大舅提起,想来这旧识是李殿下自以为的吧。”使节脸色一僵,再不好说话。   齐悠转过头把两边各瞧一眼,她认定沈丝丝和李兰籍有染,却无奈薛见被沈丝丝迷去了心窍一般,怎么都不肯信,就连后周使节都认定李兰籍和沈家有关系,偏偏四殿下鬼迷心窍,这时候还护着她!   薛见风流蕴藉,美名早已传遍京城内外,齐悠未嫁之时未尝就没有一分倾慕,就连她泼沈丝丝脏水,都觉着自己在拯救这位四殿下,因为这个被禁足,简直委屈至极,更恨沈丝丝。   她看了后周使节一眼,心里又生了一计,笑容又殷切起来,她趁人不注意,叫来几个忠心的狗腿吩咐下去。   皇上带领众人叩拜农神,祈求风调雨顺,然后就是惯例的干农活,皇上因为身体不适就只在凉棚里,农活分为上下午两场,她上辈子虽然没下过地,但看过农业频道,拿起锄头摆架势还像那么一回事,但开始锄地播种就不行了,用十分的力却只有五分的成果,皇上瞧得蹙眉不已。   其实京中贵女里哪个真的会干农活呢?但是皇上对在她嫁入宗室之后对她一直不满,一旦对一个人不满了,她做任何事都会有意见,他面色一沉:“广贤郡王妃可是对农祭不满?”   薛见正要开口,李氏见女儿被训也按捺不住,姬贵嫔往这边瞧了眼,放下锄头娇声道:“陛下天赋异禀,真龙天子,不管什么事都不点就透,您用真龙的眼光看人,天下还有能入眼的吗?”   齐皇后本也想张口相劝,姬贵嫔先开了口,她略有不满。这本只是小事,皇上被姬贵嫔娇声说了几句,火气也消去了,暂且放过阿枣。   阿枣暗自讶异,她没想到姬贵嫔突然出言相助,而且从某种程度上,会引得皇后不快,等于她自己的利益受损,她对这位姬贵嫔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薛见一眼掠过,垂眸不再言语。   齐悠撇了撇嘴。   等熬到晌午太阳最烈的时候,皇上终于松口让众人先下去歇着,农祭离行宫不远,再加上春祭要持续两天,所以齐皇后早就把行宫收拾停当,让众人小住一日。   齐悠虽然累的够呛,却没有回行宫歇着,带着自己的几个狗腿和有名的几个碎嘴借口熟悉农耕,到了一处密林里,她仿若无意,在一棵树旁边站定,一只荷包恰巧就在她脚边,不知道何时掉落的。   有个二殿下姬妾想要讨好王妃,忙把荷包捧起:“王妃,您的荷包掉了。”   齐悠慢悠悠一眼扫过:“这不是本王妃的,想必是谁不慎掉下来的。”   姬妾不明所以,齐悠拿过荷包一看:“我好像在四皇子妃的身上见到过。”   阿枣戴的荷包是太后赏的,虽然贵重并不少见,经她一提,众人才想起来,觉着还真是四皇子妃的,有人道:“这可是私人物件,咱们快还给四皇子妃吧。”   齐悠话锋忽的一转,把荷包上的搭扣拨开:“不过也不能确定,别还错了人,先瞧瞧再说。”   她说着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几枚莲花花瓣和一枚玉佩掉了出来,众人面露愕然,后周佛教昌盛,所以莲花也被隐隐视为后周国花,庄朝虽然不是没人用莲花,但为了避嫌一向少用。   齐悠捧着玉佩在掌心,递给身边的少女:“阿行,你读书最多,你看看上面刻的是什么?”   少女犹豫道:“好像是用小篆刻的李字,还有后周宗室的纹样,看着...似乎是后周皇室的贴身物件。”   姑娘们面面相觑,四皇子妃的贴身荷包里放着后周宗室的玉佩,怎么想怎么古怪。齐悠把花瓣和玉佩重新塞回荷包:“我就不说了,免得四殿下又说我诬陷郡王妃,你们把这东西呈给皇上吧,让皇上来明察。”   她话音刚落,身后一道冷清声音传来:“让皇上做什么?”   齐悠慌乱扭过头,就见薛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面色冷漠至极,她脸色白了白,鼓起勇气:“四殿下,这,这荷包...”   薛见眼睛微眯:“王妃的荷包,还好好地挂在她腰间。”   齐悠的手段并不高明,却利用了流言蜚语和皇上对阿枣的讨厌,倘真闹出来了,就是查出不对,沈丝丝的名声也坏了,毕竟人言可畏。   她见被薛见轻轻松松地戳破,脸色不由白了白。薛见环视一圈,姑娘们隐约察觉到齐悠想对四皇子妃不利,慌忙散了。   薛见掐住齐悠的脖颈,眼底一片阴戾,眼尾的朱砂显得越发诡艳:“人活一世不容易,你为什么这样不惜命?”   齐悠脖颈被他掐住,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她从未觉着自己和死亡如此之近!她之所以敢毫无顾忌地做这些事,就是仗着自己有了郡王妃的身份,没想到薛见居然真的敢动手重伤她!   薛见在她快要断气之时,突然松开手,齐悠慌忙倒退了几步,却不料身后是个极陡的大坡,她脚下踩空,一下子滚落下去,偏偏喉咙受伤发不出声音来。   这回齐悠不死也要脱层皮,至少半年不能出来见人,她也不敢把今儿做的事说出去,在此期间,他有无数方法让她慢慢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用绢子擦了擦手,转头对常宁道:“齐王妃不慎跌下山崖,去叫人来找她吧。”   他不担心老二会来找他算账,别说他不惧老二了,而且老二这人,可以为权势报复,为了名利反击,但绝不会为了女人跟人撕破脸,哪怕这女人是他的王妃。   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女人罢了。 第119章   齐悠算计这件事阿枣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找机会跟姬贵嫔聊两句,李氏恰好也想跟姬贵嫔道谢,母女俩合计着一起过去了。   母女俩身份本就贵重,再加上贵嫔也没到妃位,两人没多一会就在一处夹道里寻到了姬贵嫔,不过她此时的情况不太妙——姬贵嫔正在被高位的宫妃刁难,她正被勒令跪在地上,双颊红肿,显然已经被教训过了。   阿枣记得这人好像是德妃,她蹙了蹙眉,想到那几瓶伤药和今天她的帮忙,正要上前说几句,姬贵嫔轻声道:“娘娘打我不打紧,仔细手疼。”   德妃冷冷一笑;“你倒乖觉。”   姬贵嫔垂下眼,不让那张纯稚面容上的狠色显露出来:“我做错了事,娘娘怎么打我都不要紧,要是不留神伤了手,皇上瞧了可是要心疼的。”   德妃大概是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又训斥了几句,扶着宫婢的手走了,姬贵嫔被宫婢扶着慢慢站起来,她自己处理得益,母女俩压根没有插嘴的余地。   阿枣想了想,命下人取了一瓶伤药过去:“多谢贵嫔早上出言相助。”   姬贵嫔还有心情湖边赏景,旁边的宫婢给她脸上上药,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伤势。贵嫔见到她没什么表情,看见李氏神色略有和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阿枣笑了笑:“这是上好的伤药,活血化瘀再好不过,也是我和母亲的一番心意,还请贵嫔笑纳。”姬贵嫔接了:“多谢。”   阿枣见她如此冷淡,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忽然觉着腿上奇痒难忍,她不顾有人在,慌忙拉起裤脚,就见两三个吸吸的鼓鼓囊囊的水蛭趴在她腿上。   她最怕这种虫子,吓得脸色都绿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李氏也顾不得姬贵嫔,她慌忙搂住她:“快去取盐来!”   侍女慌忙取了一盒盐巴过来,李氏把盐巴洒在阿枣腿上,没一会儿水蛭就自动掉了下来,李氏松了口气,又撒上盐,把水蛭踢到岸边暴晒。   阿枣这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揪着李氏的衣服不撒手,李氏忙搂着她细声安慰一阵,又对姬贵嫔笑道:“我这孩子从小怕虫子,还望贵嫔多担待。”   姬贵嫔眼底掠过一丝异色,脸色终于和气起来:“哪儿的话,女人哪有不怕虫子的?”   她不知怎么的,对阿枣终于亲近起来:“水田里的水没清干净,居然让这些水蛭进来了,万一伤着人怎么办?我一会一定禀明皇上。”   阿枣抬头瞧着她,目光却不由被她耳边的红宝石榴坠子吸引过去,随口答道:“贵嫔费心,贵嫔的伤没事吧?”   姬贵嫔侧了侧头,耳边的坠子乱晃,她做这个动作有些俏皮:“无妨,这些我早就习惯了,既然嫁入皇室,别说是挨打挨罚了,就是随时横死的心理准备都得有。”   阿枣的目光也随着坠子左右移动,她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很难集中:“贵嫔都这样说,可让别人怎么说?”   姬贵嫔叹了声,口吻恳切地跟阿枣谈心:“最是无情帝王家,更何况男人多负心,喜欢你的时候你是清风明月,不喜欢你的时候你是乌潭泥沼,踩你一脚还嫌脏呢。皇上每年选秀不断,四殿下也年少风流,从小到大的女人缘都没断过,咱们只能慢慢熬着吧。”   阿枣猛地回过神,收回目光不再看她的耳坠,她笑了笑:“日子总是人过的。”   姬贵嫔拢了拢鬓边的发丝,扶着宫婢起身:“是我失言了。”   阿枣一笑,心里却隐隐的戾气浮动,还夹杂着些焦虑。   李氏见两人不过是寻常闲话,就没多说什么,拉着阿枣的手:“咱们也该去用饭,下午还要继续干活呢。”   阿枣一脸不耐,话冲口而出:“皇上对做面子情倒是热衷,也不看农人想不想咱们过来帮他们耕田,清理田地都废了他们不少功夫,还不够麻烦的呢。”   李氏吓了一跳:“你浑说什么?!”   阿枣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不得劲,方才那话混着一股戾气就冲出来了,她也是一怔:“娘,我热着了。”   李氏再顾不得训她,忙命人备了凉茶和冰帕子来。阿枣左右看了眼,见谷歌和百度两大搜索器跟在身后,这两人对她忠心又知道分寸,不会随意外传。   李氏见她看着两个丫鬟,随口问道:“你出府的时候给你带的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呢?用着不顺手?”   那十二个人做事倒是勤快,就是忠心度有待商榷,毕竟是临时从伢子那里采买的。而且有两个相貌出挑的大丫鬟总有点飘,她就只让这十二人扫扫屋子端端饭菜。   这话她不好和李氏说,只道:“这俩合我眼缘。”   阿枣说着说着心绪平复下来,吃完饭和李氏一起下地干活。   姬贵嫔又换上一套粗布衣裳,不过耳边的坠子熠熠生辉,引得人总忍不住往她哪里瞧,就连方才打过她的德妃都看过去几眼,暗骂一句狐媚,姬贵嫔却执意用热恋贴冷屁股,频频和德妃搭话。   众人干了约莫半个时辰,德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大喊一声:“有长虫啊!”   女眷们都慌乱起来,顺着德妃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并没有长虫的痕迹,德妃却又尖叫起来,一会指左边一会指右边,一会又说在自己身上,慌得连连跳脚,不住揪扯着自己头发,浑身乱作一团。   皇上已经勃然作色,见德妃发了癫症,立刻喝道:“还不快把她拉出去!”   阿枣被德妃这么一喊叫,又开始心浮气躁起来,眉毛紧皱焦躁不安,眼底戾气隐现,恨不得一锄头把这些脑残都砸死。   她在心里‘靠’了声,转头下意识地去看姬贵嫔,知道自己中招了,没想到姬贵嫔也是个用迷心术的高手!幸好她自己也懂一些门道,及时稳住心念,不然得跟德妃一样倒霉。   可她想让阿枣倒霉,早上不开口不就完了,何必吃力不讨好地算计这一通呢?阿枣就是没想到她上午救人下午害人,这才着了道的。   她把知道的鸡零狗碎的什么诗经唐诗道家口诀念了一遍,觉得情绪稍稍稳定,这才继续种地,不过随着太阳渐大,她心里才熄下去的那股火又勾了起来,憋着气把活儿干完,一看手上都给锄头磨出了水泡,整个人跟要炸了似的。   她等种完之后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壶清心的茶,总算把火儿给压了下去。   .......   薛见一向喜欢防患于未然,所以在姬贵嫔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一是为了探听,二是为了洗脑,他中午本来就想命人去寻姬贵嫔,但中午被齐悠耽搁了一阵,他只得推到了下午,一切在预料之内,姬贵嫔果然主动要见他一面。   按说皇子不能私下会见宫妃,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薛见,姬贵嫔一见到他眸光就沉了下去:“殿下好算计啊!你究竟想做什么?!”   薛见默了片刻,突然问出了她意想不到的一个问题。   两人会面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期间姬贵嫔一直处于下风,她冷哼一声,面沉如水却无可奈何:“我斗不过四殿下,只能任由您摆布,您放心,二殿下那里我会圆好的。”   薛见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抓住一个人的软肋,想要逼她做事很容易。   他转身要走,姬贵嫔突然冒出一句:“殿下,有时候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您这样机敏,难道就没看出来吗?”   薛见脚步不停,径直回了行宫。   阿枣本来在暴躁和更暴躁的边缘徘徊,见到薛见脸色才和缓了些,伸手给他看自己手里的水泡:“哎,到底是养尊处优把身子养娇贵了,这点活手上就长了泡。”   薛见面上并无异常,取了一根银针,用先浇了烈酒,然后用烛火炙烤。   阿枣随口问道:“听说齐悠不慎跌下山崖了。”   薛见唔了声:“是么?”小心帮她把水泡挑开,放出里面的脓水。   阿枣压根不知道齐悠算计他的事,轻轻吸了口气:“你轻点。”   薛见帮她撒上药粉,又拿纱布细细缠好,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目光描绘着她的轮廓。   阿枣给他看的心头火起,又喝了口安神茶,保证自己心平气和地说话:“你怎么了?”   薛见一言不发地攥住她的手腕,就这么握了许久,突然把她强拉到怀里,蛮横又强势地亲吻起来,阿枣瞬间觉着自己的呼吸都被掠夺了。   阿枣被这波骚操作震惊了,双唇却被堵住,不觉唔了声,勉强推拒着薛见,让两人错开一点:“你,你干嘛?”   他低头审视她,慢慢吐出一个字:“你。”   薛见干脆把她压在书房的桌上,一手已经探进了她中衣下摆,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见她一脸错愕惶然,终究是和缓了神色,改捏为抚:“别怕,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阿枣很快被他撩拨的气喘吁吁,这具身体天生敏感,不论是轻怜蜜爱还是横冲直撞都能很好地接受,但她心里却越发暴躁起来! 第120章   薛见眼底毫无欲念,只有焦灼不定,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沉冽压抑的狠意。   阿枣钗横鬓斜,一头青丝凌乱,薛见拨开淌在她脸上的发丝,目光凝落在她的脸上,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停,转眼她身上就剩了一件兜衣勉强遮着。   她想要挣扎,却被薛见捉住手腕牢牢制住,按过头顶,他看着她白腻的肌肤,哪怕心里在焦灼,此时也动了情.欲,用力挤进她的双腿间,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弯下腰亲吻她的脖颈,低低唤了声:“阿枣。”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枣’。   他猛然记起阿枣这个小名是她告诉自己的,而沈珏和李氏从来没有唤过这个乳名,他们一直叫她——丝丝。   阿枣已然暴怒到失去理智,趁着他分神的功夫,随手捏碎了书桌上的茶盏,冲他的手腕用力划了下去!   薛见对她从未防备,冷不丁被划到,愣了下才回过神来,先是一条细细的血线,然后血珠一串一串冒了出来。   这番惊变让两人都回过神来,也不疯了也不闹了,阿枣心慌意乱,也不顾身上衣裳没剩几件了,忙取了纱布和药来,捧着他的手颤声道:“怎么回事?”   她见不是要害才稍松了口气,连忙洒了药粉给他止血,又拿纱布细细缠上,见血彻底止住了,她累瘫在椅子上,白着脸道:“你怎么了?”   薛见神色全敛,面上波澜不兴:“没什么,今天有些心绪不宁。”也罢了,姬贵嫔说的并不一定是真。   阿枣不信,别的男人心绪不宁的时候或许会用性.事发泄,薛见不会把她当发泄的工具。他...不会吧?   阿枣心里忽的飘忽起来。   他见她手上也被划了道口子,虽然不重,但皮肉外翻,很是狰狞,他轻轻吹了口气:“还疼吗?”   阿枣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伤了,看见伤口才‘哎呀’了声:“应该是刚才被划伤的。”薛见帮她把药粉撒匀,又缠上一道白布。   她拽着他的衣襟不让他走:“你到底怎么了?”   薛见并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甚至不能确定这件事是不是他的臆想。   她见他蹙眉不语,忍不住扯着他的衣服晃了晃,里面掉出一个荷包来,她愣了下:“我的荷包?”   她随手拉开荷包,里面几片莲花瓣和一块后周宗室的玉佩,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此事,但有一件事她自以为确定了。   “你是不是还怀疑我和李兰籍有.染?!”   亏他口口声声还说不介意此事,只要她平安回来就行,这话果然是骗人的,一转头就跟她发起火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那荷包薛见怕有心人拿到生出什么是非,他还没来得及处理,她这时候竟翻出来了。   薛见禁不住笑了:“哪有的事,不要乱想。”   他把齐悠设计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又把她搂在怀里,抚着她的一头青丝:“今天...是我不对。”   阿枣听了齐悠的事难免骂了几句,但还是觉着不对,正要问他,薛见就捏了捏她挺翘的臀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含笑道:“还不去穿衣服?这是在勾引我?”   她脑子已经被搅和成了一团浆糊,任由他把她抱在怀里换上了寝衣,又把她平放在床上,他亲了亲她的眉心:“睡吧,我真的只是心绪不宁。”   阿枣觉着眉间被留下温温热热的印记,她捧住他的脸:“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得告诉我。”   薛见微微一笑,答应了。   他既然不想说,那就摆明了阿枣怎么逼问也问不出来,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声。   两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阿枣给这事整的心力交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薛见搂着她在怀里拍了会儿,见她迷迷瞪瞪睡过去,盯着她瞧了许久,神色让人琢磨不透,阿枣似是有所觉察,嘴里咕哝了几声,他忙拍着她,她眼皮轻颤几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薛见哄着她许久,不知何时自己也睡了过去。   他于一片沉寂中听到几声隐约的惨叫和哀求,声音好似还有些熟悉,他眉梢微挑,挑开层层叠叠的帷幔,循着声音走过去,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亭台楼阁无一不是他熟悉的——正是改建之前的皇子府。   薛见脚步不停,仍旧循着声音往前走,就见沈入扣,不,不对,是原来沈丝丝假扮的沈入扣,被刑部的人锁拿出府,沈丝丝已经卸下易容,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绝色面容,她跪下求他:“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再不会负您!”   她慌得不成:“我家里还有哥哥和母亲等着我照顾呢!”   很奇怪的是,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跪在薛见面前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他心里竟然没有丝毫波动,除了漠然还是漠然,他嗤笑了声:“那又如何?”   他微微倾下身,觉着女扮男装这点很有意思,才难得跟她多说了几句,他几分不耐几分讥诮:“家里有亲人,并不是你背主害人的理由,在你设计过程中,无辜被牵连进来惨死的那些人,他们难道就没有父母兄长吗?”   他说着慢慢直起身,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锦衣摇曳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沈丝丝最终还是被锁拿下去。   薛见在此时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阿枣,见她还在身侧,伸手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的甜香,又禁不住探手到她的中衣里,抚弄着她难耐的几点。   他本以为她假扮了真正的沈丝丝,再用沈丝丝的身份假扮沈入扣,但似乎又不是这样的,他不得不往鬼神的方向想过去。   阿枣被他彻底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反手搂住他:“你又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稀里糊涂地就被薛见哄着开始了,每次做这事儿的时候最开始总是撑胀,越往后才越能得趣。   薛见这回没给她适应的机会,将她翻了个身,小心不碰着她的伤口,提着一把细腰重重顶进去,阿枣被大力撞的头晕目线,本想骂人,但最终只轻哼了声:“你,你轻点。”   他从后咬住她的脖颈,重重顶进去,简直是要把她撞碎的力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切感受到她的存在:“你绝不准消失在这世上。”她绝不是飘然到世上的一抹幽魂。   阿枣发现原来薛见老说自己留了力道,居然是真的......她现在骨头都快被撞散架了,他异常蛮横地撞着那一点,撑胀难受之中偏偏夹杂着灭顶的快感,她头脑一片混沌,压根没有精力分辨他在说什么,被撞的不住嘤咛,刺激到泪珠一串一串的滚落。   薛见骨子里的强势桀骜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中显露无疑,他正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最重要的宝贝。   阿枣恍惚中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四个字,平时不管他多温柔体贴,现在都恨不得在这张床上,把她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微微俯下身,帮她拭去额上的汗珠,又咬住她的耳朵,声音低沉暧昧:“跟我重复一遍,你不会离开,你会一直陪着我。”   阿枣眨了眨泪眼:“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薛见吻去她眼角的泪滴:“乖孩子。”   他语调带了一丝灼人的热度:“那你是谁的?”   阿枣闭了闭眼,身子一紧:“你的。”   他力道放缓,换成了她能承受得住的冲击:“我喜欢阿枣。”他在阿枣处加了重音。   阿枣胡乱点了点头:“我也喜欢你。”   两人说是抵死缠.绵也不为过,阿枣起初还能迎合,到最后也没了力气,一边哭天抹泪一边求饶。薛见闭了闭眼,总算是饶过她,不过却没退出来,而是板过来她的脸问道:“阿枣,随便说一句什么。”   阿枣恨不得踹他一脚,怒了:“跪下,叫爸爸。”她既看得见也摸得着,就蜷缩在自己身边,鲜焕而真实。   他一笑,抱着她去洗漱。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阿枣几乎是从床上爬起来的,她让谷歌伺候着洗漱,过了会儿薛见才进来,她把昨晚上两人的对话忘得差不多,皱眉道:“你做什么去了?”   薛见道:“去问七弟一点事。”   七殿下?就是那个神棍?   阿枣有些急躁,总觉着两人之间生了什么异常,她正低头琢磨,薛见随手把粥碗放在她面前,忽的淡然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枣不知道他纠结的是什么,她不解道:“你觉着我有事瞒着你?”   薛见顿了下,淡淡道:“罢了,你就是你,只要你还在...”   阿枣越发不解,她重重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薛见沉吟不语,阿枣彻底怒了,两人换好衣裳出了门,两人闹的别扭连下人都看出来,因此两个相貌出众的丫鬟格外殷勤起来。   幸好今天没什么事,两人这才免于责难,皇上禁不住瞧了眼薛见,皱眉问道:“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第121章   虽然皇上问的是薛见,但阿枣还是心里一紧,古代女子刺伤丈夫可不是小罪名,更何况薛见还是郡王了。要是她没嫁给薛见,这罪名够她被处死了。   薛见道:“回父皇,儿臣昨日不慎被裁纸刀伤了。”   皇上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就不再追究,却没成想二殿下忽然来了句:“真的是被裁纸刀伤了?”他笑呵呵地道:“我就住老四隔壁的院子,怎么听见老四和郡王妃吵架了呢?动静还挺大。”   这话就是胡扯了,虽然行宫里的院落相互离的不远,但绝不可能听见彼此的动静。薛见昨日伤了齐悠,虽说二殿下并不喜齐悠,但如果齐悠什么事,齐家对他的支持也会停止,所以他这是找场子来了。   皇上果然面露不悦,瞧老四伤的不轻,而且还是伤在右手上,倘沈家女真的跟老四闹脾气乃至伤了他,那未免也太过暴躁毒辣,如何能当得起郡王妃之位?   不过到底是小两口在房内打架,他这个当公爹也不好参合,想了想吩咐下去:“让太医来给老四瞧一眼,伤在右手这事可大可小,可别落下终身的毛病了。”   他说完就策马走了,面上有些忧心,阿枣看了眼过去,暗忖,如今边关战事紧张,京里他又得防备他两个儿子,再加上他身体也不好,不忧心忡忡才怪呢,看来朝上也是风起云涌。   她又想到薛见这些日子种种反常,心情越发糟糕,正在低头准备当一把福尔摩斯,却见薛见一点点解开缠着手腕的纱布,她愣了下,忙拦住他:“你做什么?”   薛见抽回手:“太医一眼就能瞧出这伤处是怎么回事,得处理一下。”   阿枣还不知道他怎么处理,就见他取了把裁纸刀要往手上划拉,她这回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还嫌伤的不够重是不是?”   薛见轻松躲开:“父皇本就对你不满,要是瞧出什么,与你不利。”   他往伤口上各划了一下,阿枣都替他疼,他却面色淡淡,眉毛都没皱一下。   她也顾不得跟他闹别扭了,连忙替他撒止血粉:“你这是何必?大不了我就被皇上骂几句,难道皇上还能让我偿命?”   薛见双眼微闭,漫不经心道:“就怕有心人作伐。”   太医里有他的人,皇上能听到什么还是他说了算,但两人却不好这么僵下去,趁此打开话题正好,阿枣也只是他的阿枣。沈丝丝也好,姬贵嫔也罢,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要知道他情意所属眼前之人,并且成功地把她拐回家门,两人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   他虽这样思量,但对阿枣把这样重大的事瞒着自己还是如鲠在喉,可现在朝堂上浪潮迭起,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阿枣不知道他一瞬内已经想到了这么许多,见他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果然只记得他手上的伤,再不记得生他的气。   过了会儿太医过来给薛见瞧手上的伤势,到皇上面前果然说是薛见不小心伤的,但即使如此皇上还是不满,叫了阿枣过来说了一通:“老四自己没功夫管那些琐碎事,你身为他的王妃,得替他操心着些,这回是伤了手,下回若是伤了眼睛呢?”   阿枣知道他不过想借着这个敲打沈家和薛见,让两家不至太过紧密。她一一低头应了,平和道:“是儿臣考虑不周,让父皇操心了,儿臣定当谨记。”   此时恰好一束光打进来映在她脸上,肌肤莹白如玉,剔透水润,皇上瞧得不由得怔了怔,回想起昔年沈家先长的风采来。   其实沈丝丝的长相并不是典型的沈家人,跟沈珏也不算非常相似,皇上看她第一眼除了惊艳,再没有旁的感觉了。这时候冷不丁一瞧,想起年轻时的往事和当年之祸,神思恍然片刻,这才回过神,淡淡道:“你知道错就好,下不为例。”   阿枣还以为他至少得找几句茬,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过自己,愣了下才躬身告退。   皇上很快收回思绪,想到日益强大的儿子们,面色越发晦暗,用帕子掩着嘴咳嗽了几声,转头问内侍:“今儿是怎么日子?”   内侍愣了下,很快答道:“回皇上的话,六月初五。”   皇上喃喃道:“快到先天节了啊。”   她昨晚上本就被闹的腿软,早上这么一折腾更是疲累,没多久就靠在车围子上沉沉睡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她睁眼就看见薛见眼神幽深地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忙抱着被子起身:“殿下,你干什么?!”   薛见眉眼一垂,神色就恢复如常了,他伸手把她横抱起来:“阿枣,我饿了,陪我用饭吧。”   阿枣给他搞得莫名其妙:“饿了你就去吃饭啊,看着我做什么?”   薛见唇角一扬:“我家阿枣秀色可餐,只看一眼就能饱腹。”   阿枣脸色一变:“你又想要了?我腰还软着呢!”   薛见:“...”   他纵有百种心思此时也散了,挑眉道:“我几时说我想要了?你脱口而出莫不是自己...”   阿枣:“...”   他微微低下头:“阿枣,亲我一下。”   阿枣给他跳跃的脑回路搞得晕头转向,没好气道:“我不亲!”   薛见摊开掌心的纱布:“我手疼。”   阿枣想到这伤是怎么留的,一下子没辙了。他又冲她一笑,眉眼生花:“还记得我以前怎么说的吗?亲亲就不疼了。”   她犹豫了下,拧腰坐在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上他的唇。他唇瓣稍凉,带着淡淡兰香,即使两人已经成亲,但她还是少有主动的时候,技巧难免生涩,半晌才叩门而入,试探着勾住他的舌。   薛见把主动权完全交给她,自己被动地享受着她的亲吻,阿枣仔细品尝着他唇间的冷香,突然有点理解薛见平时为什么那么喜欢主动了,还是...挺爽哒!   两人痴缠了一时,薛见怎么样暂且不说,阿枣自己险些擦枪走火,忙从他腿上跳下来:“该吃饭了。”   他擦去她唇边的水渍:“吃饭吧,我命人备饭。”   阿枣虽然给他反复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逼问他的时候,以后满满打听就是,所以方才那个亲吻也有些和解的意思。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她犹豫一瞬,觉着还是正式给薛见道个歉比较好:“对不住,我昨天不是故意伤你的。”   阿枣对他脾气一向不差,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干打雷不下雨,昨天那样他也有些意外,他问道:“怎么了?”   她沉吟道:“昨天我遇见姬贵嫔了,跟她说了几句话,没想到那时候就着了道。”   迷心术说白了就是一种心理学把戏,也可以叫深度催眠。姬贵嫔先是跟她暗示宗室男人薄情,又用催眠的物件干扰她的思绪,最主要的是阿枣没想到她会毫无缘由地对自己下手,所以差点给她得手了,幸好阿枣反应快,不然后果要更严重。   薛见问道:“什么时候?”   阿枣答道:“昨天中午,我当时腿上扒了几个水蛭,我娘帮我挑了,然后她就开始蛊惑我,我没料到她居然也会迷心术。”   薛见敲了敲圆桌:“我知道了,她以后不敢再如此,回头我会处置她。”   阿枣听他说处置二字,不解道:“你怎么处置?人家现在是宫里的妃嫔,还是二殿下的人。”   薛见轻轻一笑:“以往是老二的人。”他敢保证,姬贵嫔现在绝不敢起二心   阿枣叹服:“你居然把她给收服了,不过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薛见不想再纠缠这件事,只要阿枣每天香香软软地躺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虽然他仍然介怀她瞒着自己的事,甚至想过用各种法子让她说实话,直到后来才作罢,而且日子那么长,她总有愿意说的一日。而最近朝上的事也不少,他舍不得让她再为这种事困扰。   他沉默片刻,说了个合情合理地理由:“她是沈家族人,当初被迫给老二做事已经是十分不愿,你又嫁了我,夫妻俱为一体,对付我也就等于对付沈家,她当然不愿意对付自家族人。”   这理由合理,古代宗族观念十分之重,有的家族里,族人和家人是一个意思。但出于于女人的直觉,她还是心有疑惑,皱眉不言语。   薛见放下筷子,伸手在她眉心一弹:“阿枣,你来喂我吃饭。”   阿枣回过神来,想到他当初冒充河神的事情,撇嘴道:“装样,你会拿左手写字不会拿左手吃饭?”   她说归说,正要给薛见喂饭,恰好此时布菜的婢女走进来,闻言忙道:“奴婢在怎么敢劳动王妃?奴婢来给郡王布菜吧。”   两人昨天一闹别扭,倒是让许多魑魅魍魉觉着自己有了可趁之机,这侍女是她出嫁前几月才买下的,相貌娇俏,难怪有仗着颜色想邀宠的心思。   阿枣虽然知道解妾室通房以及想爬床的丫头都是古代富贵人家的标配,但她瞧见这一幕还是腾腾冒火,‘啪’地一下把筷子撂在桌上:“不吃了。”   薛见瞧她吃醋的模样实在可爱,瞧了会儿才让人把那侍女拉下去,慢慢舀了一勺汤,眉眼一弯:“你不喂我,我喂你。”   阿枣气鼓鼓地含住汤勺,一口把汤咽下,她又看他一只手不方便,没忍心让他自己动手,舀了菜饭来一口口喂给他,还不忘问他:“殿下,我对你怎么样?”   薛见笑了笑:“阿枣真好。”   阿枣给他夸的有点脸红,给他又喂了一块清蒸的鱼肉:“天热了,伤口不容易好,你最近少吃辛辣的食物,没事别出门了,就在屋里呆着吧,我会让人提早镇上冰盆的。”   薛见缓缓点头,一晚上的介怀散去不少、   阿枣给他喂完饭,见他要出去办差,捧住他的脸:“殿下,我是你的妻子,不管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都能告诉我。”   薛见顿了下,颔首:“那是自然。”   一场争端来的无影去的无踪,可惜两口子还没过几日清静日子,皇上又下了道圣旨——在先天节前夕让所有皇子和亲王一起动身,他老人家又要去邙山祭拜祖先。 第122章   阿枣直觉觉着不大好,跟薛见道:“要不你称病别去了吧?”   薛见把内侍打发走了,随手弹了弹圣旨:“父皇还捎带了口谕,说此次祭祖十分重要,只要腿没断,就得过去。”   阿枣叹个没完,他抬头瞧着蟹壳青的天色:“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   阿枣心里一震,他沉吟道:“过几日我就要动身,你就时常进宫去陪太后说话。”   她见薛见这样说,定然是早有考量,看来对之后的事儿有所预料,她点了点头:“好,你也小心点。”   跟朝堂风云比,她前些日子纠结的只是小事了。   薛见一笑,阿枣让下人帮着收拾行装,过几日亲自送他出城祭祖。   等他走了之后日子反倒清闲下来,阿枣没事就打点打点府里的琐事,要么就去看看太后或者探望李氏,颇有些风雨欲来的宁静。   就这么平平顺顺过了半个月,外面突然传来消息——皇上在祭祖途中遇刺重伤,查出是胡羯联合后周所为,皇上醒来之后勃然大怒,令几个殿下去讨伐胡羯,就连包括沈珏在内的几个武将都被派去西南镇守,而皇上则在原处养伤。   太后收到消息立刻传了懿旨到郡王府,让阿枣收拾东西进国寺住几日,陪她礼佛祈福。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京中震动,阿枣却出乎意料的平静,镇定地收拾东西进了国寺。   太后正在佛堂诵经,见到她就放下了手里的经文,阿枣先给她请了安,忍不住问道:“太后,殿下他...”   太后起了身,拍着她的手道:“我已经命人把你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了,你先安心住在佛寺里,我跟你保证,没多久你就能见着老四了。他做什么事,你都不用担心。”   阿枣不好意思地一笑:“儿臣知道殿下才智过人,只是他在战场上,儿臣难免牵挂...”   太后听的大为舒心,找媳妇聪明不聪明,会不会持家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心里得有自己的夫君,这样日子才能长久,不然再聪明再有谋略也白搭,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没瞧上齐然的。   太后一笑,脸上的沟壑舒展开显得年轻了不少,这么一笑竟有种奇异的魅力:“没事的,风雨再大,总会过去的。”   阿枣含笑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想,难怪太后当年能盛宠多年不倒,先帝有眼光啊。   太后带着她到了前厅,却见几个后妃和淑妃也在——她是二殿下生母,身份非同小可。   淑妃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阿枣心里一惊,薛见和二殿下上前打仗,太后却把两人的家眷都接进宫里保护起来,这点实在是耐人寻味,太后肯定是认为有人要对她们不利,可两人的身份都非同小可,谁能对她们不利的了呢?   她不用多家思索就想出了答案,皇上。   难道皇上担心薛见和二殿下谋反,所以把两人先派出京城,让两人当光杆司令,然后再挟持他俩的家眷?或者更有甚者,她们两人只是其中的一步棋,皇上想利用她们,再加上武力镇压,软硬兼施趁此机会夺了两人手里的权柄?这倒也不无可能。   阿枣琢磨琢磨着已经有些了然,太后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阿枣,又看了看一脸不解的淑妃,想到在郡王府里只剩一口气还要打人骂狗的齐悠,心里暗叹一声,老四虽说年幼时过的辛苦,但姻缘上却顺遂,娶了个好夫人得少操多少心。   太后也不多说,跟淑妃道:“你左右无事,老二又在外打仗,国寺素来灵验,你就陪我一道给老二他们祈福吧?”   淑妃自然也愿意帮亲儿子做点什么,闻言起身道:“妾自当尽力为二殿下祈福。”   太后先让淑妃退下,阿枣轻声问道:“太后,您不叫齐王妃过来吗?”她这样问当然不是操心那个一心想让她名声尽毁的齐悠,而是探探太后的口风。   太后听她这样问,就知道她已然明白了不少,不禁笑了笑,看似答非所问:“老二媳妇年级尚轻,还没有子嗣,脾气又冲,在老二离开之前还和他吵了一架。”   阿枣明白了,齐悠不得二殿下喜欢,对于皇上来说没有胁迫的价值。太后这话也等于委婉地承认了她的猜测,阿枣感慨一回古代人的说话艺术,也躬身退下了。   国寺虽说是寺庙,但雕梁画栋精彩辉煌不下于世家宅院,再加上守备森严,阿枣日子过的颇为清静,就是操心薛见,偏偏现在局势紧张,她还不能给他去信问问。   倒是淑妃见到阿枣很是不解,私下同太后道:“还以为您不喜老四媳妇呢。”   她这人有诸多不好,只有话直说这一点长处,再加上她跟皇上的时间比皇后还长,知道一些昔年旧事,故有此一问。   自从她给薛见挑了沈家女之后没少有人这样问,太后淡然一笑:“她这样好看又懂事,最重要的是对老四也上心,我怎么会不喜?”   淑妃还想再说,被太后打发下去了,女人一多闲话就传得快,她难免和其他人念叨几句,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传进了阿枣的耳朵里。   她不喜欢有事藏着掖着,正好现在和太后离得近,她就问道:“皇祖母,儿臣最近听到些风言,说您当初和我们沈家有嫌隙,你说这不是胡乱编排吗?您得好好惩治这些人。”   太后一乐:“你倒是鬼机灵。”   她啜了口茶才道:“也不完全是编排,当年你们沈家先祖随先帝征伐天下,算是有从龙之功,沈家为了稳固地位,送了个嫡女进宫...哦,对了,要是她现在还在的话,你应该称一声姑祖母。”   原来是后宫争宠...阿枣面上讪讪,太后继续道:“你们沈家人多貌美,你那姑祖母也不例外,后来升了贵妃,不知被哪个小人蹿腾出了歪心,竟给我下了药...”   阿枣脸色一白,慌忙跪下了:“太后恕罪。”   太后叹了口气,眼底并无怒色,只有感慨和叹息,她伸手把阿枣扶起来:“你跪什么,又不是你做下的。”   太后要是真的迁怒她,当初也不会同意薛见娶她了,阿枣心下稍定,满面尴尬地起身:“此事从未听家中长辈提起过。”   太后心下又是一叹,她跟沈家女说的是明面上的事,其实真实原因是昔年沈贵妃因生的太过貌美,竟让当时的几位皇子也暗自倾慕——其中就包括了如今皇上,但她的裙下之臣里可不止几个皇子,什么侍卫太医世家公子朝中大臣,昔年都拜倒在她的裙下了。   沈贵妃开始的时候一颗心全都在先皇身上,但先皇独宠太后,沈贵妃心灰意冷,和先皇的第五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五弟有了龃龉。   她也自知干了抄家灭门的丑事,等事败露之后就服毒自尽了,沈家也一并受了牵连,但多年之后,皇上仍记挂着沈贵妃,愿意给沈家一个起复的机会,恰好薛见提议派往细作之事,于是寻到了沈珏,让他去后周做细作,才有了沈家多年的坎坷。   说一句碎嘴的话,沈丝丝这姑娘虽然比沈贵妃还美几分,也引得老四和李殿下都倾慕不已,但跟她姑祖母,跟她爹的丰功伟绩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当然这样也让太后更放心。   她当初还担心皇上对沈家女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知道皇上态度如常才放了心。   太后闭目回想完往事,见阿枣仍旧一脸诚惶诚恐,沉吟片刻,用极委婉简略的说法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阿枣,反正沈珏也知道此事,闺女问了他能不说?倒不如现在痛快说了   即使只有三言两语,阿枣也被惊的目瞪口呆,我的个乖乖,她还以为她的人生挺传奇的呢,没想到这位姑祖母已经珠玉在前了,玛丽苏小说要是这么写了估计都得给人喷没逻辑,情节比狗血文还狗血!   太后等她回过神才道:“就是这些破事,没得让你们这些小辈瞧了笑话。”   阿枣垂手恭立:“太后放心,我不会传出去影响宗室名声。”   太后一笑:“你是个聪明孩子,我再没有不放心的。”   她顿了下又道:“现在局势动荡,等过几日前线战事稳了,你就可以去老四那里了。”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皇上一旦归京,这些女眷怕是要身不由己了,但同时现在边界正在打仗,这时候把女眷送去也不安全。   作为祖母,她不能过分偏袒哪个孙儿,不然就会出现郑伯克段于鄢之祸,但帮他们保全家中女眷,太后还是能做到的。皇上是她儿子,皇子们是她孙子,她也不想看到父子相残的惨剧。   阿枣眼睛一亮,一颗心总算是定下来。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都没想到皇上在两人谈话完的第二日就借着掩护回了京城,他也没回皇宫,直接到国寺找了太后:“母后,老四媳妇和淑妃安置在哪里了?”   太后面色一沉:“你见着我为何不行礼?身为一国之君,你的孝道礼数何在?”   皇上对太后又爱又敬又怕,被太后压了这一下,忙行礼道:“儿子叩见母后,儿子得向母后讨两人。” 第123章   阿枣上午本想来给太后请安,但她才走到太后住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有仪仗停驻,她心里‘咯噔’一声,却见太后身边的姑姑绕过屋后的树木出来,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做声,然后带着她从后门进了暖阁,她蹑手蹑脚走进来,一下子听见了皇上的质问,心里一沉,同时也确定了皇上是真的想留她们这些家眷。   按照太后的推算,皇上还有五六日才会回来,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归京了,想必是紧赶慢赶回来的。阿枣心头一提,幸好太后应对从容。   太后心思一转,先给身边的姑姑使了个眼色,又皱眉关切皇上:“听说你遇刺受了重伤,现在可好些了?为什么不在那边多休养几日,这么急着赶回来做什么?”   皇上所谓的遇刺不过是为了把几个皇子打发走,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皇上面上果然一僵,不过一瞬就遮掩过去:“谢母后关心,虽还没好全,但也不影响日常行走,儿子惦记着京城这边,所以想尽快赶过来。”   太后嗯了声,皇上又旧话重提:“母后,淑妃和老四媳妇在国寺陪你诵经?”他见太后不应答,顿了下才道:“朕的伤势虽说好了点,但到底伤了本里,下雨天伤口总是胀痛,淑妃在朕身边一向照料周到,便让淑妃来御前侍疾。”   太后强压住不悦:“老四媳妇呢?”   皇上道:“朕原来有病老四总会在身边侍待,如今老四不在京城,就让他夫人来御前侍奉汤药吧。”   太后淡淡道:“既然皇上这样说,那哀家只能说一声对不住了,我想着老四在前线无人照料,所以命人送她出京去了西南,还有淑妃...她八字平顺,要留下陪我祈福,护佑皇上平安康泰,我庄朝国祚绵长,皇上另选他人侍疾吧。”这理由扯的不行,不过皇上给的侍疾的理由也很扯,两人心照不宣罢了。   太后帮助先皇争夺天下数十年,宫里宫外都有些自己的人手,不过太后从无垂帘听政之心,所以轻易不动用这些人,而这回事出紧急,她不得不启用自己的人手,因此皇上除了知道她把淑妃和老四妻子接进国寺,旁的一概不知,皇上此时也不确定太后是否真的把沈丝丝送出了京城。   可老四做事一向进退有度深谋远虑,几乎让人挑不出错儿来,他的软肋,仅有沈丝丝一个而已。倘他不抓住,拿什么胁迫老四?   皇上面色越发难看,声音也沉了下来,顾不得再维持面上和气,起身道:“母后,若是朕说我立刻既要见到这两人呢?”   阿枣在暖阁听的大气不敢喘,心提到了嗓子眼。   太后一怒:“你冲我吼什么?我是给你看人的不成?!”   皇上面沉如水:“母后,您知道我的意思,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老二老四是您的孙子不假,可我也是你的儿子!”   太后正要说话,忽的面色涨红,用绢子掩着嘴重重咳嗽起来。万事孝为先,皇上还是敬重母亲的,见太后如此再不敢逼问,忙端了茶水喂给她。   太后身边的姑姑适时走进来,取出一枚丸药服侍太后吃下,冲皇上屈膝一礼:“皇上,奴婢冒死说一句,前儿太后叫太医来问诊,太医说太后身子虚亏,动不得肝火,您...”   庄朝极重孝道,倘他真把太后气出好歹来,必然留言纷纷乃至人心向背,皇上再不敢逼迫,起身亲自端茶端水,太后道:“你身上也有伤,先回去吧。”   皇上还是心有不甘,深吸了口气:“朕劝母亲,做事之前定要三思。”   太后佯装闭眼,皇上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了,她确定皇上彻底走了之后,才把阿枣从暖阁里叫出来,神色无奈:“你都听见了。”   都是至亲骨肉,居然闹到这样的份上,还不如小门小户其乐融融呢。阿枣心里暗叹一声,又问道:“您身体没事吧?”   太后摇了摇头:“我只是着了风寒,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乔装一下提早走了,等到了老四那里就没人能伤着你了。”   阿枣一惊:“太后?”   太后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顶几日,但过一阵可就难说了,毕竟皇上...才是天下之主。”   她的心情比阿枣更复杂,阿枣只是操心薛见,她却得考虑父子的关系,太后虽然从来没希望过父子和睦,但也不想让父子兵戎相见,而且庄朝才从战乱中苏醒不过几十年,再经不起一遭折腾了。   皇上或许不一定想要两人的命,但夺两人权柄乃至圈禁二人几乎是必然的——因为他们让皇上感到了威胁,这种威胁已经不是制衡之道能解决的了。   她就算为了百姓,也得护住阿枣和淑妃,倘皇上真的带走了淑妃和沈丝丝,老二和老四能没反应?半壁江山势必卷入战火,她以后到地下都没脸见自己丈夫。   阿枣起身:“但凭太后吩咐。”   太后点了点头,沉吟道:“只是你乔装成什么人好呢?”   阿枣看了眼国寺的招牌,想起了一个个锃明瓦亮的大光头:“...儿臣倒是有一个主意。”   .......   二殿下正在南边某守备府里,京城到南边至少得半月的车程,他虽尚且不知自己生母的消息,但也难免皱眉:“我和他们几个都入了皇上的套里,若是皇上挟持我母妃当如何是好?”   他和薛见其实都非常苦逼,皇上虽然说派守卫边关,但半点兵权都没放给他们,行动反而处处掣肘。   屋里久久没有回应,只能隐隐听见风动窗幔的声音,他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不悦道:“你难道没有主意?”   二殿下顿了下,自问自答:“现在也只能先和老四联合,先行自保。你可答应过我,会出兵支援的。”   屋里这才有了回音:“二殿下觉着,薛见是那种会与人联手,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人吗?你们二人联手,势必会有争端,说不定不等皇上动手,你们先自己打了起来。“   二殿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依你的意思...”   屋里人默了会才有了回答:“联合四殿下未尝不可,但我们得主动行事,让他帮着我们做事。”   二殿下不悦道:“天方夜谭。”   屋里人轻轻一笑:“薛见最在乎何人?”   二殿下愣了下,继而恍然:“你是说利用沈丝丝?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但一旦弄不好,反而彻底把老四彻底了得罪了。”天下人没有不知道老四这个软肋的。   屋里人缓缓起了身,恰好有一束日光打在他脸上,容貌秀美姣好,肤色白皙,唇含浅笑——不是李兰籍是谁?   “现在局势混乱,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他抬步走到二殿下面前:“那咱们就先下手为强,请郡王妃到这里一叙。”   两位皇子各有皇上不知道的底牌,二殿下的底牌就是他和后周的联手。   二殿下眯起眼:“把老二媳妇带来,这就是你的注意?你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吧?”   李兰籍笑笑:“一石二鸟,我不过给你一个法子,至于同意不同意,那就是你的事了。”   他顿了下又道:“要是你答应,我可以代你动手。”   二殿下若有所思:“你五月初打扮成后周使节团的一员,在京里待了一月之久,也是为了老四媳妇?“   李兰籍笑的意味不明:“她是世上唯一懂我之人。”   二殿下知道他说的‘懂’是指他爱做乱七八糟玩意的爱好,堂堂皇子又不是木工,他对李兰籍这个爱好自然不屑,但没有表露出来,心里觉着老四媳妇也是个奇人。   二殿下心里吐槽了几句,就着李兰籍的提议思量到晚上,终于交给他放手去做。   李兰籍查了之后才知道阿枣已经离京的消息,自然也知道皇上也打了拿阿枣人质的主意,他下定决心把人赶紧找到,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皇上手里好。   可是在泱泱庄朝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广撒网了一阵,才终于查出些眉目来。   ......   阿枣此时已经带着人离开京城老远,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袈裟,又摸了摸戴了发套的脑袋:“我觉得这身打扮还挺有意思。”   常宁看了眼身上的缁衣,表示无力吐槽:“王妃,咱们要一直这样穿着僧衣去西南?”   阿枣撇撇嘴:“怎么可能,一群和尚出远门也太招眼了吧?”   薛见走之前预感到要出事,把身边的得力手下和数十个好手都留给了她,这些人此时都聚集在她周围。   阿枣沉吟道:“咱们已经连着赶了五六天的夜路,人困马乏,加紧赶一把,争取晚上能进城歇一歇,再把衣裳换了。”皇上顾忌宗室颜面,没能派兵追击儿媳,只能隐蔽行事,因此他们一行人也得了喘息之机。   而且路过每一座城池都异常顺畅,就连文牒都没多看,显然是有人提早打点过,她念及此处禁不住在心里感慨,难怪皇上下决心要对薛见下手,不不显山不露水地就已经让收服了这么多人。   常宁点了点头:“咱们很快就能遇见殿下派来接应的人了。” 第124章   阿枣随常宁进了客栈,客栈老板见浩浩汤汤十好几个僧人走进来,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您,您们...”   阿枣上前一步,扔下银子:“老板,我们住店,把客人都清一下吧,这间店我们包下了。”   老板一眼瞧过去,就见这僧人桃花眼,樱桃唇,肤白貌美,俊美到妖异——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他正犹豫要不要报官,阿枣又放上两锭金子,微微一笑:“老板?我们是国寺的僧人,准备四下云游,还请老板留宿一晚。”   客栈老板纠结一瞬,最终还是被明晃晃的金子晃花了眼,给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领着众人去上房住下。   阿枣穿缁衣上了瘾,回屋洗澡之后后还换了一身僧衣,常宁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都是属下无能,害您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有自己的衣裳不能穿,郡王见到您穿这样的奇装异服定然要心痛。”   阿枣:“...你不至于吧,这怎么就奇装异服了。”   常宁还是长吁短叹,阿枣几天都没有洗澡的几回,现在洗了个热水澡简直不能更舒服,让常宁叫了人下楼吃饭。小城店面没什么佳肴珍馐,但几道风味小吃还不错,阿枣给没人叫了一碗鱼兜子,几十份加了羊肉干笋的卷煎饼,还有灌浆满头等吃食。   众人这几天大都穿着僧衣在荒野赶路,别说吃热饭了,连人影都没见着几个,此时看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自然大快朵颐。店小二路过他们身边心里都暗自嘀咕,这还是和尚吗,怎么吃荤菜吃的一个个红光满面。   众人吃的有四分饱,门口忽的一阵喧哗,一个商贾打扮的男人和一妙龄少女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商贾往他们这边打量了几眼,见常宁面露不悦才撇了撇嘴作罢。   少女身材高挑丰满,柳眉星眼,很是美丽,可惜面色却不佳,被商贾推推搡搡地往里走,面上满是忧愁苦闷。商贾拉着少女进了客栈,冲老板丢去几枚碎银:“今儿晚上我们要投宿。”   客栈老板看了眼阿枣这边,为难地把银子还回去:“大官人,对不住了,您另找别家吧,我们客栈今晚上被人包下了。”   整个客栈只有这些和尚,商贾不悦地瞪过来,冷哼了一声,面色淡漠:“是他们包下了你的客栈?你这开的不是客栈,是佛堂吧?!”   店小二机灵上前一步连声赔不是,商贾却不领情,先往店小二身上踹了一脚,那少女上来似乎想要劝解,也被商贾一把推开,嘴里骂骂咧咧说些丧门星倒霉鬼等语,少女面色极为难堪,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阿枣一直冷眼旁观,见那商贾手上和脸上的肤色不均,心里一动,觉着其中有蹊跷,给常宁使了个眼色,懒洋洋地开口:“阿弥陀佛,这位官人啊,你打女儿回去再打不成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伤颜面啊。”   商贾:“...”   他冷声道:“这是我妾室!”   阿枣在桌下给常宁比了个手势,嘴上随意道:“啊,原来是贫僧误会了,施主见谅。”   她一个‘谅’字堪堪出口,常宁已经和几大高手暴起发难,商贾身边的少女突然噗通一声跪在阿枣身前,扯着她缁衣的下摆:“求禅师救我,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是他把我从家里强抢出来做妾的!”   阿枣没料到还有变故,一走神的功夫,两边已经交上了手,她一把扯开了衣裳,暗自戒备,往后退了几步,也顾不得一边的少女了。   转眼的功夫商贾已经难以招架,阿枣心里一松,喝道:“不要恋战,制服了他们咱们就快走!”   常宁点了点头,正要抽身,原本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少女忽的神情一变,打了个唿哨,立刻有二十多人破窗而入,她脚尖一点就落到阿枣跟前,轻松拍开她身前两个护卫,眼看着就要握住她手臂。   这力道不像是女人的力道,幸好早阿枣应快,一矮身躲了过去,袖子却被少女扯下一片,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   她只看出来商贾易容,却没看出这少女的脸也动了手脚,幸好阿枣有所防备,没有因为她面上无害就轻视他。   少女把手里的袖子扔开,微微一笑,眼底似乎蕴着无限深情,一开口却是男人清越的声音:“阿枣,咱们又见面了。”   阿枣:“...”   客栈老板和小二早就在打起来的时候就躲到柜台后面,老板还算胆大,从柜台后面悄悄露出眼睛,就见那个原本缩的跟鹌鹑似的丰满少女缓缓站起来,然后他用男人的声音,无比风流多情地跟...一个和尚叙旧,宛如情人之间的呢喃耳语。   老板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觉着这个世界太玄幻了!而且这画面简直...辣眼睛啊!   阿枣凌乱了一下才认出这个声音:“李兰籍?!”   李兰籍唇角一翘:“见着我不高兴吗?”   阿枣绷紧了身体全面戒备,一边抹了把脸,这个世道怎么了?还有没有没穿过女装的男人了?!   她蛋疼了一下,又厌烦道:“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才能不纠缠我,让我骂你恶心不要脸,还是让你赶紧滚蛋呢?!”   李兰籍顶着少女的皮,满头黑发已经披散下来,被从窗口挂进的夜风吹的猎猎作响,他轻轻一笑:“那又怎么样?难道薛见当初强逼你的时候你没这样骂过他,可最后你们二人不也成了?”   阿枣冷笑一声:“你身为一国储君,既然知道我已经嫁人,这样死缠烂打地跟着不怕使后周蒙羞?!”大概是李兰籍穿了女装的缘故,她也没有当初的惧怕慌乱。   客栈老板整个人都不好了:“???”   储君是几个意思?!   和尚还能成亲?!   不对,一个男和尚怎么嫁人?!   她说完顿了下:“再说我和殿下成了也不代笔就能和你成了!你信不信这间客栈里就是我都比你有男子气概,我最讨厌你这样娘里娘气的!”   李兰籍:“...”   他知道再做口舌之争也无益,遂闭上了嘴,从腰间抽出软剑拧身而上。阿枣用匕首勉强挡了一下就觉着手心发麻,匕首险些脱手。   李兰籍只用了五分力道,见她掌心发颤就收回软剑,很快两人就被阿枣身后的护卫隔开了。   他弹了弹软剑,少女的脸上显出一抹阴郁:“我不想伤他们,他们要是伤了死了,你定会难过。”   阿枣对他清奇的脑回路颇是无语,常宁抢先一步喝道:“誓死保卫王妃!”   虽然现在人数上是他们占了上风,但阿枣心知李兰籍必有后手,她被护在中间,暂时无碍,也顾不上李兰籍了,忙对常宁道:“咱们走。”   常宁也深知不可过多纠缠,正要转身走人,李兰籍带来的人手突然拼死纠缠,常宁一见他们如此,更坚定了要走的决心,他先把郡王妃送出,自己留下断后,眼看着能差不多能脱身了才跃窗而出,牵起马匹往城外奔驰。   李兰籍却没有追上来,他站在窗边幽幽一笑,似山间的女鬼妖魅。   阿枣看了一眼就汗毛倒竖——尤其是想到李兰籍原本的脸,简直跟金刚芭比一样惊悚。她由衷觉得后周皇室该集体去请太医瞧瞧,脑子有这么大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当的宗室啊?!   她还没从毛骨悚然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常宁沉声道:“王妃,我听到马蹄声了。”   阿枣眉心一跳,难怪李兰籍那般从容,看来是早有埋伏。不过这点他们有所意料,惊而不乱,从容有序地往城外跑,她低声问常宁:“你说李兰籍怎么会在咱们逃离京城没多久的时候过来?”   她直觉这事并不简单,李兰籍想必也不单是为色所迷,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常宁道:“满朝上下谁不知道您对殿下何等重要?自然有人想利用您来胁迫殿下。”   阿枣点了点头,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一线火光,常宁脸色一变:“他们围上来了,您决不能落在他人手里,您先走!”   常宁不等阿枣反应,吹了声口哨,阿枣骑的马立刻调转了方向,有五六个顶尖好手也自动跟着她转了方向。常宁道:“殿下也快到这里了,您一直往前走,一定能遇见殿下!”他们现在还没法报官,一旦报官了就得被送回京城,又得落在皇上手里。   他说完沉了沉心,冲着火光的地方冲了过去。   阿枣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深吸了口气,选了条僻静坎坷的小路闷头往前冲,她不知走了多久,就着远处的月光看见了一行长长的车队,车队上还有庄朝几大商行的图样。   她心意一喜,忙纵马冲进车队里,冲到为首的人面前:“这位大官人,我们方才遇到了劫匪,还请官人出手相助!”这些大商行聘请的镖局个个武功高强,列阵布局自有章法,动起手来不比寻常军队差。   为首之人带着斗笠,声音里含了一丝疑惑:“阿枣?”   阿枣还在想着怎么编理由,闻言顺口道:“施主,贫僧是...殿下?!” 第125章   阿枣急刹车,抬头诧异道:“殿下?”   薛见摘下斗笠,把她搂在马上,犹豫阿枣这身装扮实在太惊世骇俗,他忍不住摸了摸那个锃明瓦亮的光头,上面还有几个戒点:“你头发怎么了?”   阿枣把他的手拍开,嘚瑟地奸笑两声:“贫僧已经不堪俗事纷扰,落发出家,阿弥陀佛,施主自重!”   薛见先是挑眉,继而恍然道:“戴的头套?你为了逃出来才打扮成这样的?”   阿枣点了点头,薛见:“这真是...”天马行空啊。这么有创意的法子也只有他家王妃才能想出来了。   他目光好不容易从她的光头上挪开,又皱眉上下打量她:“你如何了?”   阿枣愣了下,觉着他的问法有点奇怪:“你不问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提起这个,薛见面沉如水:“我收到风声,知道你们遭到埋伏,已经派人前去应援了。”他顿了下又道:“虽然来人是李兰籍,但背后主使当是老二。”   阿枣松了口气,心却忽的提了起来:“是常宁让我提前跑出来的,你快去帮忙,他们还被围困着呢。”   薛见拍了拍她的肩头:“不急,我已经派人进去了,城里的官兵业已出动,等会会有结果的。”   阿枣踌躇道:“可是我的身份...怎么好让官兵知道呢?”   薛见唇角微勾,智珠在握,无限从容:“你放心,从这里到西南,没人敢把你说出去的。”   阿枣听的面露讶然:“你...都打点好了?”   薛见一笑不答,阿枣低头暗忖,把这么多地方的官府打点安置收归己用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他肯定早就做了准备,看来皇上也好,二殿下也罢,赢面都不大了。   阿枣声调一低:“在京里的时候知道皇上提早回来的消息,我险些没吓死...要是我落在皇上手里,皇上肯定用我要挟你...,幸好太后在...”   他拍了拍她的肩:“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就在我身边吗?就算没有太后,我也会让你平安出京的。”   申妙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过来:“哎呦我的殿下,你们要腻歪回去好好腻歪成不成?咱们先办正事,老常还等着咱们去救他呢!”   阿枣从他怀里退出来,转向申妙:“申老板,你也跟来了?”   申妙冲她抛了个媚眼:“是啊,不仅如此,殿下还说我伺候得力,要纳我为妾,王妃可得小心了。”   阿枣想到城里的另一个女装大佬,不觉打了个哆嗦:“纳纳纳,本王妃批准,等你生了孩子就抬你做侧妃。”   申妙:“...”   薛见让阿枣骑在自己身后,一行人伪装成车队往城里,果然进城十分顺利,守城的官兵见他们打起旗号,立刻就放了行。   城里已经展开了小规模火拼,很容易就能找到常宁他们所在的地方,常宁还在和李兰籍带的人手纠缠,两拨人已经从荒野小店打到了城中屋巷,两本各占了一条长街,百姓牢牢地闭门关窗不敢发出响动,常宁见到薛见来了立刻高喊一声:“殿下!”   薛见冲他一点头,随意向对面看去一眼,却蹙了蹙眉:“李兰籍跑了?”   阿枣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抬手一指:“没有,那就是他。”   薛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高挑丰满的少女,手持□□,面色阴冷地对着这里。   薛见:“...”   李兰籍自然也看到这边了,他唇角挑起,眼底却一片冷意:“郡王技高一筹,我自叹弗如。”   薛见还没回话,申妙禁不住把李兰籍打量了几遍,发现他乔装出来的少女相貌清纯娇怯,跟李兰籍本人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而且易容成这样的脸,肯定得配合着做出纯情少女的娇柔举止,想想都觉着李兰籍是个人才啊。   申妙忍不住感慨:“殿下的易容之道,我也自叹弗如啊。”   李兰籍:“...”   他转眼射出一只□□:“多说无益,郡王想必不会轻易放我走了?”   薛见轻描淡写地夹住□□,淡然一笑:“走不走得了,就看李太子的本事了。”李兰籍年初已经被册立为后周太子。   李兰籍忽的一抬手,那边的攻势陡然凌厉起来,李兰籍目光却看向阿枣,不过很快收回了目光。他忽的运足了内里,声音洪亮地喝道:“殿下以为,你身边站着的这个人是谁?!”   阿枣不明所以,李兰籍笑的更加奇诡:“她真的是沈丝丝吗?若殿下不信,就去问问庄朝皇宫里的姬贵嫔。”当时姬贵嫔化身芳老板的时候两人合作过一阵,他后来瞧出一二不对来,甚至还仔细探查过姬贵嫔的背景。   但李兰籍从心里觉着沈丝丝是谁根本无所谓,只要她能每天躺在他身边就可以,所以他并没有露出丝毫异状。   他还要张口,薛见突然射了把匕首来,李兰籍侧身躲开,从鼻翼到嘴角却被划出一道伤痕,他舔去嘴角的伤口,看向薛见的目光如毒蛇般阴冷。   阿枣心头大震,薛见握了握她的手,他早就知道此事,自然不会被他的说辞扰乱心神,射出匕首后仍旧有条不紊地指挥攻击。   李兰籍见扰乱不成,一片刀光剑影中对面忽升起道道浓烟,此时夜色深浓,再加上浓烟冲天,还要时不时防备着对面射来的冷箭,就看不清对面的人了。   李兰籍这回埋伏不成,被打的十分狼狈,带着剩余的人马往城外跑,偏偏薛见早有预料,在城外防守严密,他只得耐心等着,在城中潜伏,天彻底大亮之前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带着剩下的人手逃了出去。   只是...又一次和她错过了。   ......   此时已至黎明前夕,今夜对于城中百姓来说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夜了,毕竟一个俊美如天人的男人,和一个姣好少女带兵厮杀的画面可不常见,而且两人居然是为了一个和尚!   一个长的像妖僧的和尚!   太特么惊悚了,话本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甚至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城里都流传了一男一女争一个妖僧的传奇故事...   此是后话,众人经历一场厮杀都异常疲累,阿枣虽然身上也困乏,精神却异常亢奋,抿唇时不时看向薛见,虽然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但心里却更为焦灼。   常宁还是强撑着向薛见回报:“殿下,李兰籍已经从老赵他们留下的缺口那里跑了出去,咱们还追吗?”   薛见点了点头:“追是定然要追的,不然他会瞧出端倪,记得别追太紧,但也不要太过放松,让他觉着是自己逃出来的,确保他要回到老二那里。”   常宁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阿枣本来正出神,闻言却糊涂了:“你是什么意思?你故意放跑李兰籍?”   薛见顿了下,看见她额上的细汗,递给她一块帕子:“要是我没猜错,太后在前也顶不了多久了,淑妃现在就在皇上手里,皇上想必会利用淑妃做文章。”   阿枣越发不解:“这和放走李兰籍有什么关系?”   薛见沉吟:“老二和后周联了手,老二自己手头的兵权不足以和皇上抗衡,加上李兰籍就说不准了,未尝没有一搏之力。老二的性子我了解,绝不会豁出命去做什么事,如果皇上真的拿淑妃做文章,有李兰籍在,老二一定会出手,倘若李兰籍死了,老二或许就安分了,这自然不行。”   阿枣疑惑道:“你是想等两边斗的两败俱伤,你坐收渔翁之利。”   薛见笑一笑,阿枣犹豫道:“可是你凭什么认为李兰籍会全力襄助二殿下。”   薛见道:“两人定是提前商议好了好处,后周已经有三城落在庄朝手里,后周式微,他这个太子当的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倘若再没什么看得过眼的功绩,没多久后周子民怕是要造反了。”   他啧了声:“也是被逼无奈。”   其实两人能联手,他暗中派人牵了不少线,他的人又是挑拨又是怂恿,费了偌大的力气才让两人狼狈为奸上。   阿枣喃喃:“难怪李兰籍要来抓我,原来是为了二殿下。”   她说完又啐了声:“两个人干脆在一起得了,一对贱人刚好凑成双。”   薛见不知怎么的,对她的光头很感兴趣,又伸手摸了摸,再把她脑袋转过来,淡然挑起她的下巴:“姬贵嫔,也就是当初那位用迷心术蛊惑了我的替身的芳老板,她曾经和李兰籍联手过,李兰籍和二殿下合作之后,又把她送了过来。”   他讥诮一笑:“我觉着这人行为古怪反常,一边帮着沈家,一边又恨着你我,所以想法跟她接触了一下,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阿枣手心冒汗,反客为主,抬头道:“我压根不知道此事,殿下想知道什么事,为什么不原原本本地告诉我,然后再来问我?”   “好。”薛见松开她的下巴,改为握住她的手腕,他眯起了眼:“我这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也事无巨细地回答我,要是再有隐瞒欺骗...”   他顿了下,阿枣立刻指天发誓:“出家人不打诳语!”   薛见:“...” 第126章   薛见眯了眯眼,嗤笑:“不是穿一件缁衣就是真和尚了,拿佛祖当幌子也没用,你原来瞒我的事儿还少吗?”   阿枣想到原来的光辉履历,噎了下,下意识地摸了摸戴发套的脑瓜子。   这里四处硝烟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薛见瞧了眼天色,干脆带着她到了城中守备府里,阿枣这才能安心说话:“姬贵嫔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薛见掸了掸衣服上的烟灰,面色不变:“她说,她也是沈丝丝。”   他一开口就是晴天霹雳,面色却寻常的犹如跟人谈论天气一般,阿枣惊骇的手脚发软,几乎站不住,有三魂没七魄,只怔怔地看着他。   薛见耐心地等她恢复,才端起桌上的宁神茶饮了口:“我是本也不想信的,但我一向认为什么人做什么事,只有她也是沈丝丝,她做的那些才能站得住脚。”   他缓缓抬眸:“她要是真的沈丝丝,你又是谁?”   阿枣半天才缓过来,勉强扶着椅子扶手坐下,反问道:“殿下觉着呢?”   薛见居然没把她拉出去烧死,果然是真爱了啊!   薛见道:“我虽不信鬼神,但也知世上有借尸还魂这等诡诞之事,还特地去向老七求证了,你是借尸还魂到沈丝丝身上的?”   阿枣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强撑着点了点头:“是啊,也可以这么说。”   薛见眯了眯眼:“那你原本是谁?”   阿枣不知道该怎么跟个古人解释现代世界,难道要说她是从书外来的?她自己都不能接受这个说法,虽然薛见是一本书的主角,但对于她来说是活生生的爱人,怎么能告诉他,他只是制片人呢?   她勉强从一团浆糊的脑子里理出一根线头:“你知道...那个...佛家有三千世界,我...”   薛见:“...”   他扬眉:“你还真的假扮和尚假扮上瘾了。”   阿枣给他一打断找不着思绪了,皱眉摇了摇头,急急道:“不是的,你听我说。我想说的是,佛家有三千世界,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她生怕晚一秒薛见就要把她当成妖怪拉出去烧死,因此语速飞快。   饶是薛见定力过人,此时也久久不能回神,又啜了几口茶稳住心:“哦?”   他转念想想,阿枣行事时常出人意表,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也有迹可循   阿枣面色惴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你,你这些日子纠结的就是这个?难怪你怕我离开你呢。”   薛见自嘲一笑:“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山上修炼的山精妖媚,是虚幻泡影,得了想要的东西就会回到山里。”   这脑洞...不当作者可惜了...阿枣皱眉,神色苦恼:“我当然不是什么山精妖媚,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怕说了你不把我当正常人看...”她压根没想到薛见是为了这个纠结!   薛见默然不语,阿枣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想问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忍着心慌,转而问道:“姬贵嫔是怎么跟你说的?”   薛见指尖轻轻点着案几:“她说前世是我杀了她,她以为这辈子重生回来就是老天为了让她报仇,这事儿说来复杂,她附身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的另一个人身上,她发现你的不对,你是她又不是她,所以她心里大为骇然,又嫉恨岳母舅兄对你关怀备至,所以才要出手陷害你。”   他其实也没怎么威逼利诱姬贵嫔,还是姬贵嫔自己想明白他和沈家是姻亲关系,倘老二登基,头一个要开刀的就是沈家,姬贵嫔二话没说就同意转头他门下。   由于这段关系实在太复杂,阿枣理了半天才理清楚,又皱起眉:“我是真的想对母亲好,她这样…也于事无补,就算害死了你我,家里难道不会一并跟着出事?”   她对沈家人是真心拿他们当自己的家人对待,沈入扣犯病她求爷爷告奶奶地去请大夫,李氏身子不好,她用每天熬夜写书的积蓄给她买补身子的药材,开始家中无有银钱米粮,也是她一人撑着的,她为了改变结局,不让一家人重蹈覆辙,也是尽了心力。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她实在不想看到家里人出事。   她当然感激沈丝丝给她再生的机会,但姬贵嫔变成的姬贵嫔这样害她,实在让她心情复杂。   薛见唔了声,也理了理错杂的思绪,屋里空气凝滞,半晌阿枣才喃喃道:“没想到世界上竟有如此奇异之事。”她以为穿越这件事就够神奇的了,没想到这下可好,来了个重生的,两人还撞上了。   她低着头心思烦乱,又禁不住抬头瞧了薛见一眼,扯住他的袖子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担心我会伤及你?还是害怕我是妖鬼异类吗?”   她想着想着禁不住暗自苦笑,许仙和白娘子算是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了吧,许仙当初知道白素贞身份后还怕的不行,生怕妖怪缠住自己,要拿雄黄粉来赶走白娘子。   薛见不会也拿黑狗血来对她实验过了吧,不然他找七殿下干什么?   阿枣给自己想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心里难受,犹豫道:“殿下,我知道你喜欢我,但单靠情分不能过一辈子,你也不必为我忍着,你要是受不了,觉着我是怪物异类,咱们和离算了...只求你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不要告诉我母亲,免得她害怕。”   薛见喜欢她,她又何尝不喜欢薛见呢?但心里存了芥蒂,以后日子必然过不好。   薛见面色微冷:“你不是异类。”   他托起下巴,阿枣想挣开,他却微微加了力道,低头跟她双目相视,他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显得很是不悦失望:“我不告诉你,是听老七说有的人死了借尸还魂,却并没意识到自己死了,只当自己是借尸的那人,按照那人的方式照常生活当差,而要是此时点破被点破已经死了,她就会立马魂飞魄散。”   阿枣满面愕然,没想到一向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薛见还有这么封建迷信的时候。   薛见倾下身,两人额头相抵,他眼尾的朱砂痣异常鲜明,眼里好像蓄了寒霜:“我不知你是哪种,所以不敢贸然告诉你,你竟怀疑我是想使你烟消云散?”   他还没懊恼她隐瞒,她倒来倒打一耙?果然是不能太宠着她的。   阿枣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他,正要解释,他却已经振袖走了,她后悔的脚后跟都青了。   她为什么那么能脑补!   两人结婚之后基本没吵过架,这么一闹别扭把所有人都吓着了,整个城里寻不出一个和两人身份地位相若的人,因此也没人敢来劝架。   阿枣知道他一是恼怒自己瞒着这么大事儿不告诉她,二是恼怒她居然怀疑他的用心,阿枣也想过去说两句,薛见一脸不咸不淡的,她也讪讪地闭嘴了。   薛见让众人略修整了一日,然后才启程往西南赶。西南离这里有五六天的路程,那边有不少异族人,不同的部族首领都封了土司,阿枣走了一路,领略了许多不同于庄朝的风景。   她扒拉个脑袋往外看,故意大声叹气:“异族的姑娘就是奔放漂亮。”   薛见斜晲她一眼,没说话,阿枣挠了挠头:“啊!异族的小伙就是俊俏!”   薛见:“...”   阿枣看他没反应,也讪讪地闭了嘴。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走了一路,终于到达了薛见的驻地,他这才终于开了金口解释:“皇上为了掩耳盗铃,不仅派来了我,老五老七也在这里,在我外出带兵打仗的时候,他们负责驻守城中。”   五殿下人品贵重,且难得秉性正直,而老七是一个无欲无求的道系青年,所以薛见才会放心把后方交给这两人。   阿枣趁机拍马而上,笑的一脸谄媚:“殿下不愧是殿下,掩耳盗铃这个词用的极好。”   薛见:“...”   他带着众人进了城门,不光有当地文武官员和异族土司,五殿下和七殿下也赫然在迎接之列,他们自然一通叙述,薛见却谢绝了众人给摆的接风宴。本来也就走了十来天,这场接风宴当真没必要吃。   有几个女土司频频向薛见送着秋波,幸好他目不斜视。阿枣在马车里却气的脸都黑了,她心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晚上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壮阳固本的菜,她估算着薛见回来的时间,又把几套全新的僧袍翻了出来,她最近扮演妖僧上瘾,穿的都是缁衣,还命人赶制了几件,只是时不时把头套摘下来透气。   ——难得的是薛见居然也没说她!   薛见回来看了一桌子菜也没说话,不紧不慢地吃了好些,阿枣心里窃喜,她就不信薛见能再憋得住,都忍了两三个月了,丫还挺能装,当初在郡王府里的时候谁没日没夜地折腾的!   她心里吐槽完,见他放下碗筷又是要出去的样子,忙跳起来拽住他:“你要出门?”   薛见瞥了眼搭在自己袍袖上的素手:“怎么?”   她可看见那几个女土司怎么抛媚眼的!她好不容易把薛见喂的龙精虎猛,难道要去便宜别人!食材都是她自己掏的钱,他想都别想!   阿枣没回答,反手把门锁上,表明了绝对不让他出去的决心,一把把他推到内室,双手合十:“施主啊,贫僧要来采花了。” 第127章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薛见心里自然没有不乐意的,但面上还是淡淡的,抱胸斜晲着她,不言语。   阿枣现在开始怀疑他有毛病了,她拉着他的袖子往床上带:“美人啊,贫僧帮你快活快活。”   薛见:“你...”   他本想让她别老假冒和尚了,却被她突然跳起来推在床上,他想了想,干脆没说话,斜靠在床上任由她施为。   阿枣看美人星眸流转衣衫不整,顿时兽性大发,一边亲他一边扯他衣裳,无意中碰到那处,只觉着烫的灼人,硬硬地顶着她的大腿内侧。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用眼睛鄙视他,又啧了声,揶揄道:“殿下,你这就太装模作样了,咱们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藏着掖着做什么?”她还真以为他没反应呢,原来早就忍不住了!   薛见身子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还不是托了你那桌子好菜的福。”   阿枣眯起了眼:“就光是因为菜?我难道不能吸引你吗?”   薛见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僧衣和头套:“...能。”   阿枣把他的上衣扒的差不多,故意坏心眼地在他前胸的一点上按了下,薛见果然闷哼了声,蹙了蹙眉,不甘心被她这么拿住,于是搂着她的腰细细亲吻,顺手把她的头套给摘了,又解开僧衣的腰带,平平无奇的僧衣下是惊心动魄的莹白甜香。   阿枣觉着头上一轻,不满道:“你摘我头套做什么?”   薛见摸了摸她满头青丝:“我不是高阳公主,没有恋慕僧侣的癖好。”   阿枣冲他翻了个白眼:“枉费人家为了你辛辛苦苦打扮了一番,你懂不懂什么叫情.趣?”   薛见:“...”   他觉着她可能对情.趣有什么误解。   两人痴缠了许久,阿枣一边回想当初看的毛片小黄文,一边沉腰坐了下去,却没能成功,她愣了下,又不死心地试了两次,结果均以失败告终,她脸上的尴尬几乎要溢出来,恨不能钻床底下去。   薛见叹了声,干脆伸手帮忙,扶住她的细腰,一点一点地往下压着,等到了地方,他满足地喟叹几声,阿枣像是蹒跚学步的小儿,忍不住攥紧了他的手腕,半晌才回过神来,对这个姿势还觉得挺新奇,于是弯腰撑着他宽阔的肩膀动了起来。   薛见适意地眯起了眼,虽然她动作生涩,但带来的快乐却是任何言语都难以描绘的,他甚至发出了暧昧的声音,让阿枣大为新奇。   她受了鼓励似的卖力动了几下,但很快就脱了力气,趴在他身上装死:“殿下,我腰好酸...这种体力活还是你来吧。”   薛见无奈地看着她耍赖,轻巧翻了个身把她平平密密地压好,大开大合地开始征伐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吩咐道:“备水。”   下人连忙端了热水来,他却等不及,直接抱着她到连着的浴室里,从浴室到床上,又从床上到榻上,他这几个月都没见着她,只好在无边的风.月中,暂解相思。   一晚上好一通折腾,阿枣觉着自己腰都快断了,忍不住用了点手段,想让他早点完事,没想到他越发折腾起来,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她才终于能缓口气,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已经到了下午,她醒来发现薛见就在身边陪着他,她撑着迎枕起身伸了个懒腰,斜晲了薛见一眼:“这回不生气了吧?”   果然鼓掌是消除不爽的好法子,一次鼓掌不行那就鼓掌两次吧!   薛见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我本就没生气。”   阿枣挑眉:“我怎么不信呢?”   薛见道:“我是恼你,我们都成亲半年了,你居然仍是不信我。”   他哼了声:“国寺那么多高僧,三清观也有天师无数,我若真的是疑你,让他们收了你不就成了?你竟把这样要紧的事对我遮遮掩掩。”   阿枣很是郁闷:“我哪里想到你纠结的竟是这个。”   他道:“我第二日就想着将此事作罢,只要你不会无故离开我,一切都好说。再说要是告诉你,你会实话实说?”   阿枣噎了下:“这个吗...”她估摸着她得纠结一阵子。   她反守为攻:“若我要真的是妖魅,殿下该如何?”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漫不经心:“就算你是妖魅,我也有法子让你寸步不离。”   阿枣狞笑:“小心我吸干你的阳气,把你变成人干!”   他抹过她眼底的一圈青黛,轻笑一声:“想把我吸成人干,你还得再修炼几年。”   两人相互调侃了几句才下床,这边的官员听说王妃过来,专门为郡王妃设了接风宴,他们如此盛情,阿枣也不好推脱。两人换衣裳的时候薛见给她讲着西南的势力分部:“...西南异族聚集,土司众多,虽然朝廷一直防备着他们,不让他们掌过多的治理权,但几个大土司手里自己都建立了军.队,只要不太过,朝廷都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朝中局势未定,他们不会贸然帮谁。”   也就是说在皇上和皇子之间,他们不会贸然站队。   阿枣想了想:“墙头草啊?那朝廷委派的官员呢?”   薛见垂眼吹了吹下人端过来的茶水:“其中自然听皇上调派的。”   这话换个角度听,也就是在说大半的人已经归顺薛见了,只不过有少数几个顽固派。阿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个皇弟怎么样?”   薛见道:“老五很是得力,老七一向懒散。”   阿枣点了点头,面上有几分关切:“我娘他们怎么样了啊?”   沈珏也被派来了西南,只不过两边相隔挺远,他也是老奸巨猾的,听闻朝中有动静,生怕皇上要扣下家眷做人质,一早就把李氏和沈入扣接了过去,他本想也把阿枣接走,但那时阿枣有太后护着,他就没再行动。   薛见一哂:“岳父打仗打油了的,怎会有事?你要是想他们,等此间事定,我来带你去拜访岳父岳母。”   阿枣点了点头,沈珏虽然别的事上各种不可靠,但在后周纵横多年不倒,还是有手腕的,定然能护住家里人。   她一边用桂花油梳头一边遗憾道:“可惜不能穿僧衣了,不然我肯定闪亮全场啊!”   薛见给她递了根簪子:“别把他们闪瞎了。”   等两人收拾停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出门之后,发现五殿下和七殿下就在外面候着,见着阿枣就道了声皇嫂。宴席就摆在城中一位大土司府里,阿枣掀开车帘往外看,见门口车来车往,来宾络绎不绝,她笑道:“你面子还挺大。”   她说完定睛一看,见好些女子也做武将打扮,腰挎佩刀,底下的铁甲莲花裙却短了一截,露出小麦色肌肤的大腿,她咋舌:“这么奔放啊。”   她穿到古代之后,还没见哪个姑娘把衣服在大庭广众下撩到手臂之上的,她惊奇之余又难免羡慕:“我要是西南人就好了。”   薛见皱起眉,捏了捏她的脖子,把她给拽了回来,又把马车帘放下:“你以为寻常女子敢如此恣意?她们要么是某个大部的女土司,要么是土司旗下的得力家臣,每个人都有官位在身。当然,这些女子也是要出去带兵打仗,跟人浴血拼杀的。”   阿枣越听越羡慕:“这就是我想要的日子啊。”   薛见:“...”   两人一下车就获得了不少目光洗礼,几个女土司频频看向薛见和五殿下,看的两人齐齐皱眉,目不斜视地进了土司府。   设宴的雷土司当即出来把薛见迎上首座,薛见大略环视一圈,忽的笑了笑:“李指挥使又没来吗?”   雷土司表情有些不自在:“李指挥使说他病了,见不得风。”   薛见唔了声:“身为武将,这么多灾多病的怎么好,如何能保家卫国?这指挥使之位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做,我会奏禀父皇的。”   雷土司不敢接话,干巴巴笑了几声。   阿枣听薛见说话,这位李指挥使是朝廷委派的官员,他当是得了皇上的授意,对薛见很不服气,在薛见刚来的时候他想给个下马威,不过被反打脸了,后来薛见出城来接阿枣,他又想在背后做手脚,不过仍旧没成事,这才一气之下称病不出。   皇上也是毒啊,派他们来到瘴气遍地民风剽悍的西南,连个兵权也没下放,还让人背后使绊子,真够缺德的!   阿枣在心里骂了一回缺德的皇帝,被下人引着入了座,旁边坐席有个女土司突然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你就是郡王妃?”   阿枣愣了下,看了眼她的衣服品阶:“大人有何事?”   女土司叹了口气:“我一见殿下就倾慕不已,对他表明了心迹之后才发现她已经成婚,我又想邀殿下做我的入幕之宾,他却没回答我,还是他身边人以郡王已经有正妃之由拒绝了,所以我向来问问郡王妃,愿不愿意答应,让郡王做我的入幕之宾?”   阿枣:“???”   她一口茶喷了出来,表情空白地看着这位猛女:“你方才说的是你们本地话对吧?”不然怎么解释她居然听到了这么奇葩的事!   土司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说的是汉话,王妃听不懂吗?”她又简略地重复了一遍:“我想跟殿下享一夕之欢,王妃放心,等他回去之后我不会再纠缠他的,你们回到京城还跟原来一样...是我用词不够文雅,所以王妃听不懂吗?”   阿枣上下把她认真打量了几遍,确定她不是在故意挑衅,而是认真询问,差点气笑:“荒唐!郡王是我的夫婿,我岂会把平白他拱手让人?!”这什么鬼啊!   女土司又是一怔,随即恍然道:“原来如此,王妃放心,我不会平白向你讨要殿下的。”   她说着拍了拍手,她身后站着的一个高大男子立刻走上前来:“这是我的三夫婿,长的英挺魁梧,虽然不如殿下,但也是一等一的好儿郎,你要是喜欢,我就用他来跟你交换殿下几日,如何?”   阿枣:“??????” 第128章   阿枣脑海里空白半晌,下意识地打量她身边的男子几眼,果然高大英俊,男人味十足,她吞了口口水:“你,你说什么?”   女土司还以为她是不满意,又拍了拍手,叫出一个相貌风流妩媚,身形细长的男子,连忙道:“郡王妃要是不满意,我再加一个。”   阿枣:“...”这都可以有!!   还没等她怀疑完人生,肩上已经搭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薛见不知道合适走过来,笑意满面,眼底却很是不善:“阿枣,和人谈论什么呢?这么开心?”   这位女土司见着薛见眼睛一亮,阿枣脊背一抖,凭直觉觉得他要发飙,刚放飞的思绪立刻又收了回来,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大人慎言,我对殿下一片深情,岂能因为你区区小恩小惠就能把殿下送出去?再说殿下他可是活生生的人,我在家里也是听殿下的,总不可能我说让他当你的入幕之宾他就当吧!”   “原来郡王妃做不得主啊...”女土司又瞧了眼薛见:“要是我愿意再加一人和黄金千两呢?反正王妃也不会损失什么,我只让殿下陪我玩乐几日,你们还是夫妻俩,我又不会抢你的丈夫,这有什么不好的?”   薛见:“...”   阿枣这回是真的给气笑了,拍着桌道:“荒唐!殿下是我的夫婿,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大人要是再纠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女土司见她脸色已经黑了,颇是遗憾地唏嘘了声,拱手道:“是臣叨扰王妃了,臣告退。”   阿枣见薛见有话想说的样子,转头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也不过来帮忙,由得我自个儿应付这么个奇葩!”   奇葩这两个字真不是吹的,她以为周如素齐然齐悠那三观逻辑都够神奇的了,没想到今儿来了个女土司,她们都得甘拜下风!   不过想想一妻多夫制还是...挺美哒!   薛见挑了挑眉:“我瞧你兴高采烈的,怕扰了你的兴致。”   阿枣缩了缩脖子,气势一弱:“你含血喷人,我哪有兴高采烈...”   薛见掐了掐她的脸:“要是我不过来,你是不是就要应下了?”   阿枣指天发誓:“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她给的那几个男人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薛见却没因为她溜须拍马就放过她:“也就是说,要是有容貌才情都胜过我的,你就同意换了?”   阿枣:“你,你讲不讲道理啊!”   她恼羞成怒,眼看周遭的人都被打发走了,跳起来就堵住了他的嘴——用嘴堵的。薛见在她唇上啄了几下才放过她:“念在你是初犯,暂且饶过你,下回遇到这种事得立刻拒了,不得犹豫,知道吗?”   阿枣觉着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我本来就没打算答应,只是被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换夫吓着了!”   “他们这里有几个部族还是遵循上古传统,以女子为尊,故女子可以娶男妻纳男妾,男子远不如女子受看重。”薛见顿了下,见阿枣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伸手抹了下她的唇瓣:“惊恐之余是不是还有一丝羡慕?”   阿枣坚决:“没有!”   薛见哼笑了声,不知道信是没信:“早知道不带你过来了,这些女人不知礼数,秉性野蛮,毫无规矩,没得带坏了你。”   阿枣没敢接话,转头假装瞧着远处的风景,薛见也没再追问,她还以为这事已经没过去了,他忽的冷不丁问了句:“倘真能一夫多妻,你还要选哪个人为妾室?”   阿枣没想到还有这波套路等着自己,立刻中招,随口道:“西门吹雪。”最好能把花满楼楚留香一并收了,那才叫不枉此生!   薛见眯起了眼,捏过她的下巴:“此人是谁?”   阿枣:“...”   对不起西门大神,我让你躺枪了!!!   阿枣心里暗暗捏了把汗,见他一本正经地问这人是谁又有点想笑,突然灵光一闪:“其实他们...是我小说里的人物!”   薛见面色微沉:“撒谎。”   阿枣这才想起来她的小说他都看过,而且还收藏了一屋子!   她又是郁闷,又噗噗憋笑,正琢磨怎么回话,忽的听见一阵骚动,有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进来,男的身形高大,相貌也算英俊,只不过长了一双倒八字眉,看着就一脸衰相,女子倒是漂亮,而且英姿飒爽,身材也很有看头。   阿枣暂时被薛见饶了,她下意识地看着二人身上的官员常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西南的指挥同知,男的叫江平,女的叫冯培,听说这女子还和太后娘家还有段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这两人都是那个嚣张跋扈的李指挥使的属下,对薛见的态度可想而知——这些还是薛见昨晚给她恶补的。   而薛见想夺西南兵权为自己增添筹码,以西南为据点,顺利攻入京城,以李指挥使为首的这些人就是他的绊脚石。   江平身为指挥同知,自然知道其中干系,因此他一进来就把目光放在薛见身上,薛见却只和他身边的貌美女子闲话,一幅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他心中不忿,但见薛见如此耽于美色,看来注定难成大事,他难免又有些轻视。   冯平笑了下:“郡王妃无愧国色天香这四字。”   江平目光一凝,他知道薛见为了这位郡王妃冒着西南失控的风险,特地跑去接自己老婆,他倒是想见见这是何等绝色,一看之下微微恍神,回道:“难怪把郡王迷的神魂颠倒。”   二人被下人引着入了座,阿枣悄声对薛见道:“雷土司倒是会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   薛见一哂:“土司和朝廷官员本就是两种性质的职位,斗转星移,王朝千八百年一换,土司却能在此地盘踞几千年之久,虽然不能左右天下,但哪个朝代都奈何不得他们,他们想要的无非是逍遥日子罢了,我们赢了输了,跟他们有何干系?”   想吃肉吃肉,想喝酒喝酒,想收几个美男收几个,连皇上都奈何不得。阿枣再次感慨:“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薛见乜了她一眼,不言语。   那边江平已经拉着雷土司,朗声道:“干喝酒无趣,我给土司讲个故事助兴吧,不如就讲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吧?”   雷土司又不是没文化,哪里不知道这个故事的意思,也不敢做声,干笑着喝酒。   江平恍若未觉,仍旧道:“传说褒姒生的相貌倾城,就是怎么都不肯笑,而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居然戏弄大臣...”   他声若洪钟,转眼就传遍了宴客的厅堂,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联想到前几日薛见为救郡王妃舍身出城的事,他这明摆着就是讽刺薛见为了美色误事,众人知道两边关系不睦,却没想到不睦到江平居然当庭下郡王的脸,他们顿时不好再做声,屋里便静了下来。   雷土司才不想参合他们朝廷的事,跟他们保持友好也是为了左右逢源,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讲这么扫兴的做什么,我着说书人讲个有趣的。”   冯培用力扯了江平一下,示意他做的太过了,一个是郡王,一个是臣子,下马威也得有个度啊。   江平却哈哈一笑,下巴一抬:“那咱们就讲一个杨贵妃和唐玄宗的故事,要不讲妹喜害的夏朝灭亡的故事?”   雷土司扭过头,闭口不言,良言劝不了要死的鬼。   阿枣面色微沉,见不得江平这样咄咄逼人,除了薛见,能在她面前耍嘴炮的人还没出生呢!   她一拍桌案就要说话,薛见却按住她的手,他神色异常平静:“周幽王,夏桀和唐玄宗都是帝王,看来同知是对我父皇很是不满,这才屡屡出言讽刺。”   他眼睛一眯,神色森冷:“你拿着朝廷的俸禄,本该为君分忧,居然这样出言轻狂,胆子还真不小。”   阿枣:“...”这操作真骚。   江平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薛见竟会这样反口,皇上疑心病本就重,这话要是传到京城可不得了,但是他还不好解释,难道让他说他讽刺的是薛见?   他没了方才的张扬,不过还算镇定,跪下解释:“郡王明鉴,卑职是个粗人,不过想说个故事助兴罢了,谁不知道皇上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卑职真的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此意!”   薛见显然不打算轻轻放过他:“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三番五次提起君王为美色误国,可见居心不良。”   他说完看了眼常宁,常宁在江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叫人按住他,把他抽的脸都肿了,不觉呸了声,吐出几口血来,一脸愤恨地看着薛见。   打脸对于男人女人都是件大事,更何况是当着众人的面了。   薛见没把一个马前卒放在眼里,淡然道:“祸从口出,下回管好自己的嘴。”   江平被打的也失了理智,肿着嘴怒声:“郡王,你身为西南统帅,为了一己私利抛下西南去寻人,犯了大错,难道郡王还不让人说了吗?!”   薛见轻描淡写地道:“原来同知说的是本王啊。”   阿枣撇撇嘴,现在说顶什么用,打都打了。 第129章   薛见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江平气的身子青筋暴凸,捂着自己肿胀的脸,张口就要怒骂出声,被冯培重重扯了下衣袖才硬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薛见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激怒他,沉声质问:“殿下这么做,您自然白落了一个深情名声,但于我们这些下属却是莫大不公,卑职以为,您身为西南统帅,却做下为了一己私利抛却万千将士去寻妻,此是极大的错误,您须得给属下们一个说法。”   这话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冒犯了,不仅在骂薛见昏庸无德,为色所迷,还骂阿枣狐媚乱上,害的他们西南无主。薛见神色不变,神情慵懒地把玩着酒盏:“你有资格过问本王的事?有资格代替西南所有军士发声?难不成你升任了指挥使?”   他语调不重,话里的轻蔑却显露无疑,江平脸色一僵:“我是奉了我们指挥使的命令,来向殿下讨个说法的。”   薛见面色淡淡:“那就让你们李指挥使亲自到我府上来问,难道随便一个猫三狗四来问我,我都要回答?”   他说完顿了下,又嗤了声:“说来有趣,我这次出城接我的王妃,不曾损耗一分一毫的兵力,你们指挥使前次带兵贸然出城,死伤了八百将士,我还没有拿他来追究,他怎么好意思来问我?”   众人被江平带了一波节奏,真以为薛见为了王妃可以拱手让江山,听薛见这般说了才反应过来,心里鄙夷李指挥使自己都立身不正,还好意思说郡王如何。有几个女土司见薛见不光有能耐,还对自己的王妃如此痴情,心里早已经无原则倒向他,成了骨灰级脑残粉。   江平被掀了老底,再没了回怼的底气,还是冯培给上司挽尊,笑了笑道:“指挥使是急着立功,冒进了,虽然咱们的儿郎死伤不少,但羯人死的更多。”   薛见唇角一挑:“三百余人,确实不少。”   冯培出身不错,不似江平横冲直撞,知道明面上冲撞郡王的下场,她尴尬一笑,又把薛见看了好几眼,这才低头不做声了。   阿枣由得这两人尴尬了会儿,才出声道:“我带了亲手酿的桃花酒,甘醇甜美,就是不知道诸位喝不喝的惯?”这桃花酒其实是她现买的。   雷土司正觉得尴尬无比,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笑道:“早就听闻桃花酒甘甜清冽,更何况是王妃亲手酿制的,更得尝尝了。”   阿枣转头吩咐改名小谷的谷歌去取桃花酒,江平坐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不知怎么的,竟不着痕迹地看了几眼小谷,又饮下一盏酒才收回目光。   阿枣给每人桌上都放了一坛,不管这桃花酒是不是合胃口,他们看在薛见的面上也纷纷赞了几句,就连冯培也赞了句:“王妃娘娘真是蕙质兰心,端雅贤德,这酒酿的极好。”   阿枣心说可不是吗,三两银子一坛呢...她还记着那个江平方才的出言不逊,就差被指着鼻子骂她狐狸精,她转向江平微微一笑:“江同知怎么不说话,难道嫌弃本王妃酿的不好吗?”   她说到最后一句,语调已微微上扬,带了逼迫之意,只要这姓江的敢出言不逊,她就让人再赏他几巴掌。   江平焉能看不出来,他让薛见打倒也罢了,让女人打以后也不用混了,只得忍气吞声地道:“郡王妃酿的桃花酒极好。”   阿枣点了点头,暂且放过他,江平到底心中不忿,又出声道:“咱们庄朝的儿郎,有酒岂能无剑?久闻殿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光朝政上得心应手,就连骑马射箭的功夫也十分了得,我有几个属下不才,想讨教一二,还请殿下赏脸,全了他们的心愿。”   他这回倒是学乖了,说话也客气不少,阿枣皱了皱眉,他拿薛见的名气说话,又只说为了饮酒助兴,倒还真不好拒了。   薛见却看向他:“哦?”   先前李指挥使连番失利,江平今儿是一定要挫挫这位郡王的威风,他抬头道:“他们几个都是军中的好手,各有长处,不会辱没殿下。”   他承认薛见在带兵打仗和朝政谋算上有几分能耐,但脑子好使不代表身手也好,尤其是薛见长的俊秀清雅至极,一到西南就迷去了半个城的女人,一个男人长了张迷倒众人的脸,难免让人小瞧他的能耐。   阿枣伸手扯了扯薛见的袖子:“殿下,你还是别比了吧,要是伤了残了可就不好了。”   她是怕薛见一开大就收不住,万一闹出人命可不太好,不过这话在江平的耳朵里另有一番解释,他自觉拿了薛见的短脚,哈哈一笑:“王妃放心,比试点到即止,不会真伤着殿下的,若王妃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命人把武器换成木质的。”   阿枣见这不知死活的,也是懒得多费口舌了。   薛见一哂:“好啊,听说你剑术和枪法都十分了得,免得旁人说我欺你,就和你比这两样。”   江平一怔,他的功夫在军营中是数得着的,不然靠这智商和情商也当不上同知,本来他想给薛见留点面子,找旁人跟他比试,既然薛见自找麻烦,那就怨不得他了。   他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傲然一笑:“既然这样,咱们就先比射箭吧?殿下并不是行伍出身,未免旁人说我不公正,我先让殿下三箭,每一箭从靶心到靶外一共为甲乙丙丁四级,谁得的级数最靠前就算谁赢,殿下觉着如何?”   薛见淡然:“规则无妨,三箭就不必了。”   江平想着哪怕让他三箭,他肯定也是不如自己的,如此就能更丢人了,但薛见不答应他也只好作罢,点头答应了。   雷土司为了证明这确实是友好互动,还叫了几个土司陪两人一起玩耍,又按照军营的规制摆了靶子。   江平人虽不聪明,手上功夫却是实打实的,依次取了五枚箭,挨个射中靶心,旁边有他的部下吹捧道:“同知是我们军营里的神射手,数丈之外,没有他射不中的人。”   阿枣撇了撇嘴,薛见也开始取箭矢,不过他却一次抓了五只,又紧了紧弓弦。   江平见他一副外行人做派,忍不住出声道:“殿下不必心急,一只只射便可。”射箭可不仅仅是搭上射出就完事的,更考验准度力度,连射两只三只,想要射出并瞄准靶心的难度已经提高了数倍,更何况五只连射了。   薛见淡淡瞥了他一眼,轻轻松松架上五只箭,拉弓,瞄准,众人的目光根本捕捉不到五只箭矢的踪迹,只听到‘笃’地一声,五只箭居然只发出了一声响动,然后就深深地嵌入了靶心。   阿枣半点不担心,毕竟这是有男主光环护体的男人啊!   这下不光江平目瞪口呆,就连众人都惊了,阿枣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仰起脸做出一脸崇拜:“殿下,您这射箭的本事,说是后羿在世也不为过。”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赞誉起薛见来,这下胜负结果一目了然,虽然两人的结果都是正中靶心,但射箭难度系数却不一样,就跟初级难度考了一百分,能和高级难度考一百分在一起比较吗?   冯培一脸若有所思,江平深深地看了薛见一眼,拱手道:“卑职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薛见面上波澜不兴。   雷土司又腾出场地让人比试第二场,江平有了前车之鉴,开始谨慎对待,再不敢轻敌,命下属取了自己的红缨枪来,这回也不提让薛见的事了,等雷土司一声令下,就抢先一步出了手。   阿枣瞧的万分鄙夷,姓江的二傻子用什么红缨枪?当自己是小兵张嘎吗?!   她还以为薛见要抽出自己腰间的软剑,没想到他居然空手应敌,而江平来势凶猛,他侧身避开,微微退了几步。江平高声道:“殿下何不选一样衬手的兵器?”   阿枣心里冷哼了声,要是真想让薛见选兵器早问不就行了,等比试开始了再问,哼!   薛见嗤笑了声,不答,江平被激怒,枪影密不透风地把薛见包裹了进去,薛见依然游刃有余,从容闪避,江平见他只躲避不进攻,暗暗等着机会,找到他的破绽,一枪就捅了过去。   薛见却轻松握住他的枪头,忽的用了内力,将他的红缨枪从枪头处折断了三分之一,江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反手把残枪掷过去,残枪穿透了他的肩膀,却还没有停歇,将他直接钉在地面上,江平疼的大声惨嚎起来。   薛见道:“将江同知脱下去救治,然后...”他顿了下:“打五十军棍,他出言不逊,还屡次冒犯本王。”   江平身体素质不错,顾不上汩汩冒血的伤口,喝道:“殿下,比试是你亲口同意的,我如何算屡次冒犯?!”   薛见面色淡然:“我只同意和你比试,几时说过不罚你?”   冯培在一畔求情:“郡王,江同知身上还有伤,若再挨上军棍,怕是要不成了...”   江平愤懑之余又有些慌乱:“殿下已经伤了我,这军棍...”   薛见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握住残枪一拔,一蓬血珠就溅了出来,江平又惨叫了声,再说不出话来。   他随手把残枪扔到一边:“伤你,是因为你对我的王妃出言不逊。” 第130章   江平刚还拿烽火戏诸侯举例,没想到自己转眼就被薛见当成了讨好美人的工具,气的眼睛都瞪圆了。   冯培急忙叫人将江平抬下去,忙不迭冲薛见道歉:“郡王勿怪,江同知脾气急,我方才劝过他也没用。”   一句话就把自己撇清了,阿枣觉着西南这错杂的人际关系也很只得玩味啊。   冯培见薛见没甚反应,面露失望。   江平很快就被人抬下去,众土司知道薛见这是存心立威,也不敢有所表示,雷土司命人把江平抬下去医治,转眼府里又恢复了歌舞升平,薛见从从容容地赴完宴,这才带着阿枣回临时的府邸。   老五和老七一直在薛见的授意下没做声,两人出了土司府的时候,老五不禁对薛见说了句:“四哥好手段,李指挥使手下又折损一重要人手。”   看江平那样是没法再帮李指挥使作妖了,薛见一笑:“总不能堕了宗室的名声。”   老五若有所思地走了。   阿枣先他一会儿上了马车,却见小谷在马车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哭,逢绿(百度)在一旁轻声劝着:“...你先别难过了,肯定会有法子的,我这里有钱先借你点吧?”   阿枣问道:“怎么了?”   两人吓得不敢出声,阿枣道:“你们有事说事,我什么时候罚过你们?我不喜欢人扭扭捏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小谷跪下磕了个头:“我娘生病了,家里断了银钱,我的月钱也大半寄回了家里,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叨扰娘娘了,娘娘恕罪。”   这两人是常宁调理出来的,办事得体,人也忠心,在阿枣遇到麻烦的时候也对她不离不弃,主仆间自然有情分在。她问了逢绿数目,对谷歌同志道:“这钱我替你出了,也不用你还,以后尽心当差吧。”她怕逢绿多心,也命人多取了一份,以奖赏的名义给逢绿。   小谷自然欢喜,忙不迭跪下道谢,磕头端水,忙活个不住。   这些不过小事,阿枣等着薛见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江平也太过了吧?就算他们是西南的重臣,你好歹也是宗室郡王,他们竟然敢如此慢待你?”只要不是个泥人性子的,今儿都得发作,更何况薛见手里有权,自然不能让他们讨了好去。   薛见道:“父皇的密旨,他们也不敢不从,更何况他们在西南逍遥快活,贸贸然插进来一个人,他们自然不会待见,想法子使绊子不足为奇。”   他顿了下,又是一笑:“你以为只有我这里有麻烦吗?老二那边定然也不轻松,端看他怎么应对了。”   阿枣摇头叹气:“皇上何苦?”   薛见闭了闭眼:“父皇把我们赶到荒僻之地,本就不是为了给我们增加功绩,而是为了便于他在京中行事,好削弱我们的权柄人脉。”   阿枣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要我说,还不如生在寻常人家呢,至少能享受天伦之乐,位置越高,人就越是无情,你看看我爹,再看看你爹,简直是...哎。”她说着说着又想起一事:“对了,西南起了战事不是皇上把你们调来的借口吗?怎么我听江平话里的意思,羯人居然真的来犯了?”   薛见摸了摸她的脸:“你以为父皇只靠当地官员牵制我们?羯人是他的后手,年后派公主和亲还送了不少财物珍宝,这些东西不会白送的。”   他顿了下,神情厌烦:“这些羯人如蚊虫一般,虽然不至于攻城掠池,但时不时骚扰西南百姓,让西南民心惶惶,还得时时刻刻备战,随时准备出城打仗。”   阿枣心里对皇上的嫌恶更添了一重:“为了一己私欲居然和外族联手!”   薛见神色平静:“帝王家,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阿枣还想说话,薛见手指移到她下巴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交代完?”   阿枣不解地眨了眨眼,他面色不悦:“西门吹雪是谁?”   阿枣:“...”合着还在这儿等着她呢!!!   阿枣头大地瞎编:“其实...他是我原来看过一本侠义小说的人物,我当年看的时候挺喜欢他的...”   虽然她前言不搭后语,但薛见还是暂且饶了她,握住她的手腕问道:“现在呢?”   阿枣嬉皮笑脸地把手腕抽回来:“现在喜欢你。”   态度不端正啊...薛见眯起了眼,手突然伸到她的腰侧挠了几下,阿枣怕痒,慌忙躲开,那手就跟黏在她身上似的,不住呵痒,她笑的在马车里乱滚,勉强伸手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殿下,殿下饶命...你的王妃快要活活笑死了。”   薛见又在她身上挠了挠:“知道错了?”   阿枣点了点头,扑过来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下:“不知道!”   薛见低头一瞧,见她衣裳微敞,露出一片锁骨和前胸的丰盈,这样的风景如何都瞧不腻。他含住她的唇瓣亲了会儿,又咬了咬她的耳垂:“阿枣,全西南都知道我为了你抛下所有事,特地赶去品城接你,现在我落了个昏庸无能的骂名,你不打算补偿我?”   阿枣一脸郁闷:“你还说呢,你被骂昏庸无能,我还被骂祸国妖姬,人家都把我比成妺喜妲己在世了,谁补偿我?”   薛见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妖姬,等这些事定了,我补偿你个孩子如何?”   阿枣无语道:“你太不实在了,这补偿你不是一点力都不用出。”   薛见卷起她的一缕青丝,不紧不慢地扫过她的下巴:“谁说我不实在?那每晚出力的是谁?”   阿枣:“...闭嘴!”   两人分别两三月,这才刚刚见面,自然难舍难分,偏偏阿枣易受孕的日子到了,这时候行.房怀孕的几率太大,薛见只好去书房抄写心经。薛见现在要是有了子嗣,政治筹码又得增加几分,他却不想让她在这时候怀孕,阿枣知道他这是心疼她。   阿枣趁他专心抄写心经的时候,从后抱住他,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腻声道:“殿下~~~”   薛见按了按眉心,无奈地转头看她:“昨晚上你连哭带求,连踢带踹地不让我近身,现在又撩拨我做什么?”   阿枣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伸手往下探:“施主,人家又想采花了吗~~”   薛见拿她没法子,坐在原处任由她动作,她慢慢拿捏住那处施为起来,她开始还心疼薛见,后半段就开始心疼起自己了,等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撂手:“我手快断了,你自己来吧。”   薛见登时就想掐死这小混蛋:“你撩了一半就想跑?”   阿枣靠在他身上耍赖,死活不动弹,他颇是无语地摇了摇头,抱起她反身撑着黄花梨木书桌,在她并拢的双腿里把自己置了进去。   过了会儿,她腿间一热,趴在桌上喘气。薛见命人备水,阿枣抬起另一只能用的手给他扔了个飞吻,很有自信地道:“殿下,你的小妖姬已经上线了~”   薛见淡定地接了飞吻,看了眼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并面不改色地给了评价:“你这点能耐,常宁都比你像妖姬。”   阿枣:“...靠!”   接下来的几天都过的异常风平浪静,不光西南没有动静,就连京城都沉静的如同一摊死水,阿枣就在沉闷中等了几日,大事没等到,安全期却已经到了。   薛见本想和她缱绻,没想到衣裳还没解开,常宁就在外报道:“殿下,羯人又来骚扰咱们的边城,这回的人手还不少,众人都等着您商议呢。”   薛见深吸了口气,跟阿枣交代了几句,理了理衣裳出门,对常宁吩咐道:“不用商议了,让他们按照原本商定的计划备战,我会亲自带兵出城。”   .......   薛见一向雷厉风行,说要带兵下午就出城了,这一去七八日都没有消息。   她对薛见很放心,也理解他,他老子可以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与羯人联手,他却得履行职责,护卫庄朝疆土,但阿枣心里难免把皇上骂了无数遍。   等到第九日上头,五殿下突然带了个五花大绑的人来,他随手把人扔到阿枣跟前:“还请皇嫂处置,我听到此人在大街上散布谣言。”   薛见特地把老五留了下来,阿枣也知道老五靠谱,看见这人不禁愣了下:“什么谣言?”   五殿下面色微沉:“他们说五哥兵败身死,还说羯人马上要攻进城里,到时候谁也逃不掉。”   阿枣来不及想是谁干的,立刻道:“你是说城里有人动摇军心?这绝对不行!别的先不管,趁着流言还没发散,你先带人查出传谣言的人,把他们严惩示众!”   五殿下不过是通知她一声,没指望她有什么法子,没想到她竟如此果决,冷脸上出现些微讶异,点头道:“皇嫂说的极是,我立刻去办。”   阿枣点了点头:“抓住了也不要悄没声地处置,一定要让众人知道传流言的下场。”   五殿下颔首,转头去办了。   老五虽说有能力,但是西南势力错综复杂,他手头可用的人不多,竟被这事绊住了手脚。   阿枣沉了心在府里等着,还没想到薛见回来,府里就先有了坏消息——小谷出事了,而且还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麻烦。 第131章   阿枣一听小谷出事,腾的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逢绿面色也有些紧张:“这,您,奴才说不清楚,五殿下只传话来说出事了,奴才也不好跟您胡乱传话,五殿下还说出事的不止是小谷,等五殿下回来您再问吧?”   阿枣见她这样也不再追问,沉了沉心等人回来。逢绿倒是数次欲言又止,心里纠结片刻,还是决定等小谷回来再说。   没多久小谷就被五殿下带人抬了回来,她忙冲出去看,就见小谷衣裳裙子都被扯破了老大一块,内裙脏污一片,其上还有点点血迹。   但出事的不光是小谷,有两个跟她要好的丫鬟也被抬了回来,下.身同样是一片狼藉,还有府里的几个仆从小厮,他们几个都是躺着回来的。   她看了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下意识地看向那两个丫鬟,气的浑身发抖:“这是怎么了?她们竟然被人...”糟.蹋了?   她后三个字没说,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五殿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如此,在场的除了您的贴身丫鬟还活着,其他的都死了。”   阿枣脸色一白,连忙低头去看,果然除了小谷之外,其他人的脖子上都有刀痕,也只有小谷的胸膛才微微起伏,只是她方才太过震惊,没有注意到。   她脸色异常难看,深吸了口气,强压住起伏的心绪,理了理思绪,才转头问道:“怎么会如此?我不是吩咐所有人最近都在府里待着,轻易不要外出吗?小谷他们是怎么出去的?又是怎么遇害的?!”   五殿下沉吟道:“这我也不知道,我赶到城外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死了,皇嫂的贴身婢女也人事不知,已经晕厥到现在。”   阿枣知道她和逢绿要好,转头看向她。逢绿见着小谷出事已经哭的不能自己,听五殿下说完,一下噗通跪倒在阿枣身前,泪流满面:“娘娘,都是我的不是,我,我,小谷她娘得了重病,她不知道听谁说的,西南城外有一味药材专门治她娘这种病症,她知道您严令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府,就假借出门给家里寄银子偷跑出去,还,还让我帮忙瞒着...”   她又是羞愧又是哀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来去至多一个时辰,出不了什么岔子,就叮嘱她带好人手出去帮忙,我还怕您发现了责怪她,所以帮她瞒着您...我,我...”   阿枣怒道:“你们怎么这样糊涂啊!”这两个丫鬟一向懂事,小谷怕也是知道亲娘生病,关心则乱,这才偷跑出去,没想到立刻中招了。   逢绿万分歉疚,搂着小谷哭个不住,阿枣见这些人的惨状,哪怕有些人寻常跟她不熟,她也怒火翻涌,强压着火气请大夫来给小谷瞧了瞧伤处。   她见大夫来了,才转头问五殿下:“五弟,你查出是谁干的了没?这些人都是郡王府出来的,寻常山匪定然不敢动他们,这事只怕非同小可。”   五殿下一指众人脖颈上的伤口:“这伤口我亲自查了,是羯人的弯刀所伤,而且我在他们遇袭的地方发现了大队人马停留过的痕迹。”   他顿了下,又道:“最近经常有小股羯人在城外游荡骚扰,也不无可能是他们干的。”   阿枣眼皮一抬:“羯人残暴野蛮,常掳掠我庄朝女子,这也不无可能。”   她说完又沉吟:“可是小谷他们身上穿的是郡王府的衣服,就算是羯人也该知道他们轻易动不得,难道...”   她话才说了一半,小谷那边已经被大夫扎了几针,她悠悠转醒之后,先是挥舞双手大喊大叫,被大夫硬灌了一杯安神茶之后,这才终于醒神,抱着阿枣嚎啕大哭:“娘娘,娘娘我对不住您,您快跑,快跑啊!他们都是恶鬼,恶鬼!”   阿枣让人取来披风给她披上,她虽然恼怒小谷自作主张,但见她身上满是淤青紫痕,身下血迹斑斑,心里到底不忍,又恨那些杀人者,平了平气:“小谷,你清醒一下,然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来给你做主。”   小谷哭道:“娘娘,小谷不要您做主,我只要您平安...那些羯人,他们,他们来势汹汹。”   阿枣还要劝慰她几句,五殿下却已经有些不耐,伸手不知道在她哪个穴位上按了下,小谷立刻清醒不少,面色灰败地跟他们讲着今天发生的事。   小谷去山林里采药的时候发现泥土上有许多马蹄践踏过的痕迹,她心下觉着不好,正要回来禀报阿枣,然后听见密林里传来一阵极大的响动,她心知有人来了,立刻带着人躲了起来,他们不会隐藏踪迹,很快就被发现了...   小谷说到这里,拼命蜷缩着身子,肩膀抖个不住:“然后,然后他们拔刀把李哥他们全杀了,又把我和两个姐姐抓到树林里,他们轮着糟蹋......我害怕急了,摸到一块石头砸了那人的脑袋,跑了出来...他们好像有事要办的样子,就没怎么追我...”   五殿下补充道:“我觉察到城外有异,就赶了过去。”   小谷面色惨白:“他们可能以为我们死定了,就没怎么避讳,我只听见他们说什么‘要带人’‘攻城’之类的话...”   阿枣和五殿下面色一肃,要是羯人真的来攻城,麻烦可就大了,他们城中的兵力不强,指挥司那边绝对指望不上,指挥使等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她要是落在羯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肯定会成为他们掣肘薛见的工具。所以羯人攻城这事要是真的,她本还想把残杀她府中下人的罪魁大卸八块,现在就是不想逃,也只能逃了。   此时已经入了夜,本该凉风习习的秋夜,空气却凝滞不动,屋里寂静的让人心境。   阿枣犹豫片刻,薛见走的时候把申妙留在府里,她干脆把申妙叫了过来一并商议,此时府里的外门管事突然跑进来,匆匆道:“娘娘,城里着火了,火势好像有点不对头,您快去看看。”   薛见的府邸选的位置极好,三面环水,易守难攻,离最杂乱的城中也远,阿枣申妙和五殿下同时出了屋子,远远就能看见城里起了几道冲天的火光,他们在府里都能看见,想必火势不小。   阿枣面色沉凝,五殿下也道:“倘若羯人真的攻城,目标定然是皇嫂,指挥司那边是不会管的。”   申妙挺了挺让阿枣十分费解的酥胸:“指挥司这群黑心肝的,郡王早晚让他们人头落地。”   阿枣看了眼仍旧抽噎哭泣的小谷,让逢绿把她扶下去   阿枣被申妙感染的紧张稍退,认真分析道:“殿下觉不觉着这事有些蹊跷?倘若羯人真的攻城,咱们怎么半点风声也收不到?而且小谷一出城就遇上了,还听到这般重要的信儿,未免也太巧了些。而且别人攻城都是偷偷摸摸地突袭,他们却大张旗鼓,不光让城里流言蜚语传遍,还杀了我的人,害了我的贴身丫鬟,生怕咱们不知道似的,殿下觉不觉着有些奇怪?”   五殿下点了点头:“我也想过这点。”申妙跟着接了句:“他们好像是在逼咱们出逃一样。”   他们现在要跑,还是来得及的,但是...阿枣左右走了几圈:“五弟能调动多少人手?”   五殿下面露尴尬:“四百余人。”   阿枣思量片刻:“我这里有殿下留给我的八.九百人,加起来也有一千余人了,羯人倘若真的攻城,这点人打仗肯定不够,不过防护府邸肯定够了。”   她顿了下,坚定道:“咱们死守。”   申妙一拍手:“王妃是打算赌一把了?”   阿枣点了点头,五殿下却提了反对意见:“皇嫂的安慰要紧,不管是诡计还是羯人真的功臣,得先护送她撤离到安全之处再说。”   申妙不满他反驳,拿酥胸把他一顶,娇声嗔怪:“五殿下,要真是有人施诡计逼郡王妃出城,肯定准备了后手,咱们怎么护送王妃撤离?!”   五殿下跟被火烧了似的,一跳三尺远,捂着胳膊冷冷道:“申老板自重!”   申妙一脸无辜:“怎么自重,你教教人家,人家明明轻得很。”   阿枣:“...”没眼看!   她岔开话题:“府里重墙高塔完善,你们去把人手调回来,都集中在府里,咱们不妨就赌这一把。”   她冷笑了声,翻身拔出薛见所增的青霜剑:“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藏了什么鬼祟!”   五殿下见她决定,就不再多言,大步起身准备了。申妙站在阿枣身侧:“我护卫娘娘。”   阿枣点了点头,屏息不语,走出议事的正厅,看着冲天的火光把夜空也染上点点猩红。   她叹了声:“大火离咱们越来越近了。”   申妙啧了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和他妆容极不相符的大铁锤,用男声道:“就是这样才可疑。”   府里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阿枣就带着人站离大门不远的高塔上,她闭目听见一阵急切杂乱的马蹄声,然后就是‘咚’地一声闷响,郡王府的大门被撞的轻轻晃动。   她轻声道:“来了。” 第132章   圆木敲击大门的声音连绵不绝,一下一下如同叩在人心上,扰的人烦闷不安,阿枣皱了皱眉,申妙一甩手帕:“娘娘别慌,要不我给您唱个小曲儿?”   阿枣:“...谢谢,不用了。”   她早就命人在郡王府周遭点起了火把,等众人都走近了,她才就着火光看清楚宅子外黑压压的一群人,那群人头上绑着鞭子,衣裳也是羯人装束,呼呼喝喝地也尽是异族语言,她定睛一看,缓缓道:“打扮的倒是似模似样,但是就是这样,才更可疑,他们既然是突袭来攻城,何不换了我庄朝的装束?行走还能便宜些。”   申妙笑呵呵地道:“娘娘说的极是。”   阿枣叹了口气,苦笑着小声道:“我这也是自我安慰,现在谁都不能确定,这些羯人到底是冒充的,还是真的羯人大军来攻城了。”   申妙扬了扬手里的绢子:“殿下带兵在前方镇守,羯人又不是长了翅膀,怎能突破殿下的防线?您就算不信自己的推测,也该信殿下啊。”   就算不信殿下,也该信殿下的男主光环...阿枣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展颜道:“你说的有理。”   她见半点不担心的样子,忍不住道:“不管这些人是真是假,但已经攻到咱们府邸外了,你都不着急吗?”   申妙轻轻拍着胸口,往阿枣身后一躲:“人家怕的要死了,娘娘可一定要保护人家呀。”他表演完,又用低沉的男声道:“娘娘放心,我受殿下所托保护您,必然竭尽所能护您平安,我要是着急了,您怎么办?”   阿枣:“...”   戏精也就罢了,还是个精分戏精....   她默默地往底下看,五殿下见外面准备攻入宅院的人拿了软梯准备爬墙,立刻指挥众人把提前烧好的热油泼下去,底下惨叫声连绵不绝,五殿下命人准备了短弩,就着烛火瞄准那些‘羯人’的眼睛。   她粗略算了一下,府邸外围攻的人不过两千之数,他们人数虽然少于外边的人,但占有守府之便,应该能撑上几日,她已经命人给薛见去信,他要是收到信想必很快就能赶到,但是府里这一千余人的嚼用该怎么办?   她眼见着外面的人一时半会攻不进来,心里默默地盘算起来,又不禁想到今夜被围攻之事,到底是谁主谋的呢?在西南这片地方,如果不是羯人,那就是指挥司...   她想着想着,突然衣袖被申妙扯了一下:“娘娘你看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方才攻势最猛的先锋队已经死伤不少,正门外,有个羯人首领打扮的人正提刀亲自迎战,那人的身形打扮确实有些熟悉...   ——这个提刀亲自上阵的人正是当初跟薛见死杠的江平。   如今种种都是那位李指挥使亲自设计的,他先散布羯人攻城的虚假消息,还设计诱杀了郡王府的人,只放了郡王府的贴身丫鬟回去,为的就是让丫鬟传话,亲口告诉郡王府羯人攻城的事,逼得她带人弃府往城外逃,他们指挥司才有机会下手捉拿这位郡王妃,然后再以此要挟薛见。   李指挥使本想着郡王妃一深闺妇人,无非是靠美貌赢得薛见的欢心,随便吓吓就能把她吓出来,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警觉,不但没有错出城,反而收紧了防御。   他只能启动后手,让自己的嫡系部下乔装成羯人,攻打郡王府,这样一来,就算是薛见回城之后责问,他也大可以推说是羯人做下的,而他则在指挥司部署坐镇。   但围攻郡王府跟谋反无异,那些不知真相的部下必然不敢下手,他手下完全可信的人也不多,所以就派了有伤在身江平和几个心腹来攻打郡王府。他完全不担心江平被郡王妃认出来,他此次势必要得手,哪怕郡王妃认出江平,瞧出端倪来,也无力回天,只能乖乖地任由他宰割。   这一环扣一环的谋略,当真是了得啊!   阿枣自打认出乔装之后的江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扯了一下申妙:“果然是李指挥使捣的鬼,你快去提点一下五殿下。”   申妙点了点头,三两下跳下高塔,阿枣心下到底不甘,也跟着下了高塔,在一处箭矢伤不着的地方,对外厉喝道:“江指挥使,别以为穿了身羯人的衣服我就认不出你来,殿下在前线和羯人作战,你竟敢冒充羯人攻打郡王府!你反了不成?!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羯人派来的细作!外面的人你们都听好了,你们难道想和羯人的细作为伍?!”   江平不是好性子的人,登时暴怒,扔了一把长矛进来。   外面的动静稍稍小了点,不过很快又大了起来,申妙递给她一盏白水:“娘娘明知白费口舌,这又是何必呢?”   阿枣嗓子有点哑了,接过水润了润嗓子:“现在他们形势正好,当然没用,可一旦形势逆转,他们要是处于下风了,这话自然会起作用。”   江平青筋暴突,冷笑着喝骂道:“什么主子养什么仆人,王妃身边那个小骚.货滋味不错,我几个兄弟对她念念不忘的,王妃要是这么害怕,不如把那骚.货送出来给我兄弟做妾室啊?要是不成,王妃屈就也可以啊!”这指的是小谷和两个丫鬟。   外面立刻哄笑起来,江平越发得意,他身边有个相貌精明的男子也附和道:“主子把郡王迷的找不着北,奴才也不例外,还是让那几个弟兄小心点为好,哈哈哈!不过等破了府门,咱们也能碰一碰这传说中的郡王妃了。”   府里的不少军士都面露怒色,阿枣面色阴沉,双拳紧握,身子微颤,申妙劝道:“娘娘,您不能生气,您一生气就中了他们的计啊。”   阿枣摇了摇头,叫来五殿下,轻声说了几句,五殿下点头答应了,她重新上了高塔,暗暗把江平和另一说话之人的模样记在心底,没多久五殿下的守势就弱了下来,缓缓裂开一条缺口,外面的人只当是自己攻势起了效果,大喜之下,手下越发凌厉。   如此你来我往了近一个时辰,外面的人发现里面攻势虽弱,但却迟迟不能前进一步,不免心浮气躁,阿枣给五殿下打了个手势,他配合地道:“我们王妃说再打下去也无益,要求和你们和谈,请一个话事人进来详谈吧。”   他们攻打郡王府,也不是一窝蜂全涌在前门,而是分了几队分别攻打,前门主事的只有江平和另一人,江平本来就是一得意就忘形之辈,再加上前门的守势比之前确实大弱,他只当是郡王妃怕了他的威风,不过他也不是傻子,想了想道:“若非情势所迫,我也不想和王妃起争端,但让我进去这却不能,不如王妃出来?”   五殿下冷淡道:“王妃一弱女子,难道你们还怕她不成?”   他顿了下,说了个折中的法子:“不如你和王妃分别站在大门两边,我将大门开一条缝隙,供你们二人说话,如何?”   旁边有人上前想劝说,却被江平一把推开,他哈哈一笑,也不信这位魅惑郡王的女人能把自己如何:“好啊,只可惜无缘得见王妃的绝代容颜了。”   阿枣眯了眯眼,止住怒极的几个将士,披上斗篷下了高塔,站在门边,高声喝道:“我就在门边。”   江平也在门边站定了,阿枣命人把侧边的角门开了小小一条缝隙,江平见她谨慎至此,越发得意,正要说话,突然门缝开大了几寸,里面一条绳圈激射而出,一下子套到江平的脖子上,他有伤在身,没来得及挣扎,不等他身边人救护,他已经被重重地拉了进去,角门‘嘭’地一声,关严实了。   江平脖子还被绳圈套着,面露慌色,忍不住挣扎起来,却被申妙一脚踩在腿中那处,疼的再动弹不得了。   旁边人立刻要动手,阿枣却摆手止住了,亲自取了匕首来,抵在他脖颈上,江平这才知道害怕了,慌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是指挥同知...”   阿枣俯身看着他:“你称我什么?”   他见说硬话阿枣不为所动,屏息忍住恐惧和难堪:“娘娘...求娘娘饶命,饶...”   他现在才真的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是广贤郡王妃,是薛见的发妻,郡王妃一怒,居然如此可怕。他终究没有勇气面对死亡手脚发凉,强撑着道:“郡王妃,您不能杀我,方才是我胡言乱语,我还有件事要...”   他话才说了一半,阿枣的匕首已经捅进了他的脖颈,生生截断了他的后半句。   “对郡王妃不敬,当诛。”阿枣把他的尸首踹开:“割了他的舌头,把他扔出去。”   她摇了摇头:“可惜没把另一个骗进来。”   申妙在一边瞧的怔了怔,他一直以为这位郡王妃和薛见的性子完全相反,薛见心思深沉机敏锐,郡王妃是个整天乐呵呵,风趣爱说笑的老好人,他现在才突然觉着,两人还真的挺有夫妻相的。   五殿下把江平的尸首扔了出去,外面自然少不了一阵骚动慌乱,其中还夹杂了几声互相指责。   黎明将至,阿枣又上了高塔,俯瞰墙里墙外的战局,面上却掩不住的淡淡疲惫——女强人一点都不好当,她现在只想靠在薛见怀里好好歇一会儿。   她吐纳一口浊气,揉了揉脸,忽的又听见一阵马蹄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号角声,阿枣脸色一变:“李指挥使有援军?”   申妙面色沉凝,缓缓摇头:“好像不是,您看。”   阿枣眯起了眼,就着一线晨曦往远处看,就见远处也奔来黑压压一片兵马,整齐地排列成阵,打着的旗号还十分熟悉。   她不可置信地道:“这是殿下的旗帜?殿下不是在前线吗,他怎么能分.身过来反包围?!”   她才命人给薛见送信,他就是飞天遁地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啊!   宛如天降神兵一般的兵马把指挥司的人团团围住,指挥司的人也慌乱起来,有的企图突围,有的还不知这群天降神兵是何来意。   没过多久打着广贤郡王旗号的兵马就给了答案,广贤郡王的阵列中有人朝天上射了一箭,箭上还挂了一个圆形的物体,带着风声准之又准地落在指挥司的阵营里。   指挥司的人看清那圆形物体是什么之后,惊慌的不能自己,再没了半点战意,转眼连攻打郡王府都忘了,有人甚至试图逃跑——原因无他,长箭上挂着的,正是李指挥使的头颅。   这下别说是指挥司的人了,阿枣都一脸懵逼,转头问申妙:“这是什么情况?李指挥使不是派兵攻打咱们吗?他怎么自己死了?这...咱们不用打了?!”   申妙也一头雾水,又若有所思地往底下看了眼,意有所指地道:“怕是有神兵来帮咱们了。”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薛见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李指挥使意图谋反,已经伏诛,若有人再负隅顽抗...”   “格杀勿论。” 第133章   阿枣听见他的声音,心便定下来了,被申妙扶着坐倒在椅子上。   外面指挥司的人本就不如刚来的时候气势如虹,现在见着自家指挥使的人头,更加没了斗志,薛见又说了投降不杀,大部分都作鸟兽散了,只有几小撮死忠于李指挥使的,高喊着为李指挥使报仇,飞蛾扑火般地冲着薛见扑杀过去。   薛见既然敢动手,自然是做了周全的准备,他带来的人数倍于指挥司的人,没多久就把这些顽固份子解决了。   阿枣耐心等着,给方才在战斗中受伤的将士抚恤,又请了大夫来,为他们挨个看病抓药。等两边忙活完,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阿枣却累的眼皮子下沉,正要靠在椅子上歇会儿,却被拥入一个带着淡淡兰香的怀抱里。   她就是闭上眼也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靠在他身上歇了会儿,然后才睁开眼:“都忙完了?残局都收拾好了?”   薛见颔首,轻轻把她翻了个身,让她额头抵在自己的胸前,用后背给她挡着日头:“都解决了,指挥司的几个同知,千户,还有参与了这些事儿的将领,都已经伏诛。”   阿枣皱皱眉,在他胸口捶了下:“你不是去打仗了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还杀了李指挥使?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   薛见倒也没否认,沉吟道:“羯人骚扰的风声是我放出来的,我假意带兵出征,实际上暗中观察着李指挥使动静,准备寻机会动手,我猜到他可能会对郡王府下手,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甚至没准备充分就带兵攻打了,我本想晚几日再出手,见他如此,我也只能先擒杀了他,然后再来驰援你们。”   阿枣点了点头:“是该擒贼先擒王!”要不是看见了李指挥使人头,指挥司的人也不会这么快没了斗志,郡王府未必能这么快脱困。   她说完气不过,冲薛见翻了个白眼,吼道:“你又瞒着我布置!你以后再这样我就去跟申老板私奔了!”   薛见:“...”   他眼刀子从正在忙活的申妙脸上刮过,刮的申妙莫名其妙,这才不慌不忙地转头:“都快尘埃落定,再不会有下回了。”   阿枣听的心里一动,迟疑道:“虽说李指挥使遵从皇上的密旨,处处跟你为难,但他今日冒充羯人围攻郡王府做的未免也太过了吧?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皇上还不一定保他呢。”   薛见抚着她的一头青丝:“我和他并无深仇大恨,他今日来却是为了劫走你,劫妻之恨何等深重,你真以为这是他自己的主张?”   阿枣一想就明白了,恨恨道:“果然是皇上搞的鬼,我还纳闷他们为什么不放火烧府呢,原来是为了留活口,带走我来胁迫你,皇上这招太毒了,亏他还是堂堂天子!”   薛见禁不住亲了亲她的唇角:“天子的光明正大,是做给外人看的,而底下要不择手段保全自己的皇位,这才是皇上该做的。”   阿枣一个激灵:“你别吓我,咱们的孩子以后会不会也要手足相残啊?”   薛见抚着她的肚子,不紧不慢地劝了一长串:“没有的事,你只管生,孩子懂得什么手足相残勾心斗角?端看大人怎么教导了,咱们以后好好教导就是。”   阿枣听他语调沉稳,言谈间十分有说服力,不觉跟着点了点头,跟他絮絮:“这几日多亏了申妙和五殿下帮衬,要我说五殿下真不是一般人,我还是他的情敌的妹妹呢,他难得这般倾力相助...”   薛见搂着她,含笑听她说着八卦。   自打羯人攻城的流言在城中各处散播,阿枣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再加上一日一夜的操劳,她说了没几句就撑不住眼皮子,薛见瞧她神情倦怠至极,怕她太过疲累,亏了身子,于是轻轻在她睡穴上一拂,打横抱她上床。   他陪了她一会儿,申妙忽的在外间报道:“殿下,冯同知求见。”   薛见正要说话,阿枣已经在睡梦中抱住他的腰,嘴里还哼唧了几声。   他遮住她的眼皮,低声回道:“不见,让她改日再来。”   申妙迟疑了一下:“这回冯同知通风报信有功...”   薛见眉眼温柔地看着阿枣:“不见,我在陪郡王妃小憩,她离了我睡不着。”   申妙给强行塞了一嘴狗粮,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麻了:“...是。”   阿枣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她一睁眼就看在薛见斜倚在迎枕上,就陪在她身边,她缓了会儿神,听见外面隐隐约约有动静,薛见恰好也睁开眼,她问道:“外面怎么了?”   薛见递给她外衣,拉着她的手:“刚好你醒了,出去看看吧。”   两人并肩走出去,阿枣就看见逢绿在院里挨板子,逢绿看见她就不住哭求,她愕然道:“怎么了?”   薛见淡淡瞥了眼过去:“你让她自己说。”   逢绿本来还想求情,但看了眼薛见,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抽噎道:“娘娘,本来常大人只选了一个丫鬟训练,来当您的贴身侍婢,小谷不知怎么的就横插了进来,我恼她处处在您面前抓尖要强,让您眼里只有她没有我,所以我听说她要出门采药,想着她要是做错什么事,您肯定不会再抬举她,这样您身边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我,我一时糊涂,就蹿腾她出去了,还答应帮她瞒着...我也没想到她,她会被人...”   阿枣:“...”   她把事情理了理,小谷听了谣言,说城外有能治她娘重病的药材,所以有些想出城,然后被逢绿蹿腾了几句,出去之后就倒了大霉。   平心而论,这两个丫鬟犯的不算大错,但她也不准备把两人留在身边了,于是让人取了银子给两人分发,打算等到了京城就让两人回家。   逢绿对阿枣倒是真心,听说要被送回去,哭的比挨打的时候还悲痛欲绝,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还想过来继续求饶。   阿枣回屋之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说逢绿她不会是暗恋我吧?”   薛见:“...”   处理犯事的侍婢是小事,他又临时从女兵营帐里调了两个人来伺候阿枣,他蹙眉道:“等有空了让申妙再□□几人给你送上来,供你挑选。常宁调.教人不得力。”   阿枣摆了摆手:“你看那些大家小姐身边伺候十多年的侍婢都有犯错的时候呢,人心难测,常宁多冤枉。”   薛见瞥了她一眼,忽的道:“虽然羯人来扰的流言是我放出去的,不过前线确有其事,皇上能和羯人合作,我却不能把庄朝疆土拱手让人,我在郡王府也待不了多久,你...”他沉吟道:“你换上男装,随我一道去吧。”   皇上已经急眼了,怕是很快就要有下一步动作,谁知道他还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还是把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他见阿枣面露惊讶,解释道:“前线有大营,防守严密,你去了我才能安心,你...”   阿枣已经兴冲冲地翻衣服了:“刚好我还有新做的几件缁衣还没穿!”   薛见:“...”   他想了想道:“你非要穿成这样也不是不可,只是没事不要出门。”   阿枣不解道:“为什么啊?”   薛见淡定道:“我怕你被人当成采花淫.僧送交官府。”   阿枣:“...”   薛见接下来的几天也没闲着,李指挥使一死去,他就是整个西南身份最高权柄最重的人,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指挥司,筹备兵马,整理军务,竟是半刻也没闲着。   皇上在前线听到薛见已经收服西南指挥司的消息,心中更加慌急,一连串的旨意又传达了出去。   薛见忙完了之后,就带着扮成淫僧...不对,圣僧的阿枣动身去了前线,他这几日忙的狠了,硬是没抽出空儿来和阿枣温存,好容易两人坐到一辆马车上,他攥住阿枣的手腕,沿着柔腻的肌肤抚到手肘:“禅师,还想采花吗?   阿枣没想到他奔放到居然想搞马车play了,忙抽回手:“不想,本大师最近肾亏。”   薛见:“...”她转了话头,开了车窗往后瞧了眼:“冯培是李指挥使的人吧?你怎么把她也带上了?”   薛见道:“上回是她见势不好,觉着李指挥使的胜算不大,这才临阵倒戈,助我诛杀了李指挥使,我现在还需要她帮着整合李指挥使旗下的兵马。”   阿枣点了点头:“墙头草啊,你不怕她再次反水?”   薛见神情散漫地搂着她:“我自有把握能制住她,再说见风使舵之人,不足为虑。”   阿枣便关上车窗,没想到没多久那个冯培骑马过来求见薛见,她在车外一笑,声音明丽中带了几分妩媚:“上回卑职求见殿下,被殿下拒了,还请殿下让卑职上车,我有事要和殿下禀报。”   阿枣在里面听的眯起了眼,冯培以为马车里只有薛见,没想到车窗推开,一个锃明瓦亮的脑瓜子探出来:“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什么事告诉贫僧,让贫僧来开导开导你。”   冯培:“...” 第134章   冯培是见过阿枣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又低头看了眼这位郡王妃画风清奇的装束,神情变的十分错杂,脑海里被那句贫僧搅和的空白一片,许久才道:“郡王妃?您这是…...”   阿枣呵呵:“贫僧和殿下的闺房之乐。”   她作势要掀开车帘:“殿下乔装成了尼姑,你要不要看一眼?”   薛见:“...”   冯培:“...”   薛见忍住了澄清的欲望,明智地保持了沉默,任由外人把他当成了一个喜好奇特的变态。   冯培初见这位殿下就觉着十分惊艳,仔细了解之后发现这个男人不仅有权有貌,他甚至还有令人惊叹不已的才华,这样一个男人,就好比一朵名花,如何能让人不想睡呢?她肯反水,不光是因为不看好指挥司,还因为她抱着但求一睡的心思看上了薛见,现在被震惊的半点聊骚的心思也没了。   阿枣把满脸惊恐的冯培打发走,关上车窗,面色不善地看向薛见:“你人缘还不错吗。”   几天没见,又有一个勾搭上来了!薛见捻了块蜜饯喂给她:“王妃也不逞多让。”   阿枣哼哼了两声,张嘴叼住蜜饯,薛见凑过来,咬去另一半蜜饯,又亲去她嘴角的糖渍,抬起她的下巴问道:“我什么时候乔装成尼姑了?嗯?”   阿枣见唇角一抿,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不爽了,恶人先告状:“我是为了把冯培打发走才故意这么说的!你还有点遗憾是咋地!”   薛见眯起眼看着她,忽的把她脸朝下按在自己膝上,在挺翘的臀瓣上重重捏了一下:“胡言乱语还敢狡辩?看来得好好给你立立规矩了。”   阿枣死鸭子嘴硬,见挣脱不得,揪着他衣服下摆道:“我怎么就胡言乱语了?你敢说你没有穿过女装?!我只是合理地加了一些艺术修饰。”   薛见:“...”   他见这小混蛋还死鸭子嘴硬,改掐为拍,阿枣吱哇乱叫:“你有本事别放我出去,不然我一出去就把你穿女装的事告诉所有人!”   薛见啧了声:“真以为我没法子调理你了?”他沿着臀瓣探下去,隔着衣裳在重重揉按粉软的芙蓉蕊,阿枣立刻软了,呼天抢地地求饶起来:“殿下我错了,你没穿女装,从来没穿过成了吧!”   他哼笑一声:“知道怕了?“   阿枣虚弱地趴在他腿上:“知道了。”   薛见这才饶过她,伸手把她拉起来。阿枣对玩马车play没有半点兴趣,一起来立刻把自己裹紧,靠在马车角落里装死。薛见瞥了她一眼,命人取出纸笔来继续抄写心经。   阿枣见状胆气又足了,笑眯眯地凑过去:“殿下你再抄几日,等这一阵忙完了,咱们好好地浪几天,争取造人。”   薛见知道她调戏他一向是信手拈来,于是屈指弹了下她的脑瓜子:“禅师,你也该好生修身养性了。”   阿枣:“...”   她瘪了瘪嘴就没再说话了,倒是薛见说完之后面上有些若有所思,原来阿枣跟他谈过孩子的事,不过生产是女人的鬼门关,他想等她大些再要子嗣,虽然时间不急,但现在可以着手给她调理身体了。   两人就这么干动嘴,不动手地过了四五天,终于到了前线大营里,所有营帐都设在一处守备严密的小城里,薛见虽然这些日子不在军营,但大营里照旧军纪严明,所有人都目不斜视,见着浩浩荡荡一行人进来也没一个停下手头的差事去围观的。   大营里还有女兵,薛见先给阿枣安置了住处,然后又调来两队女兵守护她住的营帐,然后他自己又无休无止地忙活起来。军营里阿枣不好随意走动,只得安生在帐篷里闷着,没多久居然有两个随军的大夫进来,负责照料她的女兵道:“娘娘,殿下派人来给您调理身子了。”   阿枣愣了下:“我又没灾没病的...”她细问了才知道两个大夫的来意,没想到薛见这么忙还能把这事记上,不知不觉笑意满面,看的两个女兵都捂嘴偷笑。   又过了两日,薛见收到前方羯人的线报,按照早先的布置,亲自带兵突袭羯人王子的营帐,他出发当夜没见着阿枣出来送行,心里自然有些别扭,常宁问道:“殿下,要不要我使人通报王妃?”   薛见在心里嫌常宁没眼力价,有功夫问不会直接去叫人?但面上还是淡淡:“要是她有心送行,自然会出来相送,何必你去叨扰?”   常宁正要说话,忽的听见出城的战鼓响起,薛见和她心有灵犀,抬首一望,就见阿枣站在城墙上,她换了一身戎装甲胄,头盔上的红缨飘扬,绝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刚毅的英气,她举着鼓槌,一下下按着节奏敲击在鼓面上,鼓声连绵不绝,远远传开,三军将士见郡王妃亲自登上城墙为将士助威,士气越发高昂。   阿枣一边击鼓,一边低头看下去,她正和薛见四目相对,两人齐齐一笑,薛见一声传令,无数骑兵策马笨出城外,卷起滚滚烟尘,连天上一轮姣好的明月都遮盖住了。   阿枣早就知道薛见是要带兵打仗的,但知道不代表她不担心,见薛见走了,她难免怅然若失,却越发用力地给他们击鼓助威,两个负责照料她的女兵劝了半晌,阿枣直到最后一名骑兵也看不见影子,她的双臂也肿的抬不起来,这才缓缓放下鼓槌。   申妙已经换上了男装,显得格外沉稳老成,他就站在一畔,等她停了才笑道:“郡王妃和郡王伉俪情深。”   阿枣面色郁郁:“我恨不得跟他一起上战场。”   两个女兵立刻上来要给她揉胳膊,也被她摆手拒绝了,她一脸忧郁地回了军营中间,如此食不知味地过了五六日,申妙突的来报道:“娘娘,殿下在前面形势大好,听说已经快攻入羯人王子的营帐了。”   阿枣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申妙话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羯人派了好几撮骑兵,准备来个围魏救赵,想要攻打咱们大营,以解他们王子之困。”   阿枣的心情也跟着做了个过山车:“共有多少人手?”这事儿不用说,肯定是皇上作的妖。   申妙脸上毫无紧张之色:“约有三千余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羯人阵营里顶尖的高手,咱们军营里骑兵太少,只剩下步兵了,怕是抵挡不住。”   阿枣皱眉:“殿下现在正打到紧要关头,不能这个时候去扰乱他心神,咱们的人还能撑几天?”她刚问完就意识到自己白操心了,军营里有几个将军参将都在呢,她也做不得主。   “不过娘娘啊,您也不用过于担心...”申妙又扭了三百六十度:“郡王神机妙算,他料到羯人可能会攻打咱们大营,为了确保您的安慰,他已经去信让西南其他指挥司的人来支援,现在人已经赶到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阿枣:“...”   她诚恳问道:“我能打你吗?”   申妙娇滴滴地哎呦了一声:“人家是娇花啦,您不能因为殿下宠我,您就辣手摧花呀!”   看她女装撒娇卖萌也就罢了,换了男装...怎么就这么辣眼睛呢?   “没化妆就不要撒娇了。”阿枣就觉着眼睛一疼,忙捂住眼睛:“把人请进来吧。”薛见转性了啊,居然这么放心请别的地方的指挥司来帮忙。   申妙过了会儿就带了几个人进来,阿枣一见就惊了:“爹?哥?方姐姐?!”大团圆啊!   薛见一是知道这三人必然靠谱,二也怕她在军营里胡思乱想憋出毛病来。   沈珏沈入扣和方如是分别落座,沈珏解释道:“殿下和羯人打仗,我听说他把你也带到前线来了,我和你娘心里都放心不下,所以带兵来驰援,你哥也非要跟过来,你娘是妇道人家,我就硬是没让她来。”   阿枣一直对这个老爹一向颇有微词,但在此时此地见到他和沈入扣,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高兴,又疑惑地看向方如是:“方姐姐怎么也来了?”   方如是原本白皙的肌肤黑了不少,不过更显得英姿飒爽,她笑了笑,解释道:“我爹腿疾犯了,但是皇上的吩咐,不敢不从,我就自己带兵来了西南,又收到殿下的指令,所以也赶过来帮忙。”   阿枣感叹:“姐姐真是当今第一奇女子。”   方如是道:“奇女子不敢当,来西南这么久了,空跑了一场,却没什么战绩。”   沈入扣却道:“别这样说,你上个月才剿灭了三千想趁火打劫的异族,能在国难之时挺身而出,这份胆识和才智,有几个女子能有?”   方如是冲他一笑,两人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阿枣一双贼眼在两人之间乱瞄,沈入扣问完方如是,又道:“丝丝你没事吧?前些日子听说你被皇上软禁在京城里,娘担心的险些没晕过去,后来听说你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跟着殿下来了前线,娘又是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阿枣讪讪一笑:“让娘操心了,娘身子怎么样?”   沈入扣点了点头:“都好,只是操心你。”   一家人许久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阿枣还特地命人准备了饭菜招待三人,沈入扣道:“现在战事正紧,随便吃点就行,不用特地准备。”主要是妹妹留在军营本就不方便,要是再铺张,底下人该不满了。   沈珏也道:“你哥说的对,这毕竟不是郡王府,军营里的将士也不比家中下人可以随意吩咐。”   阿枣见沈入扣比原来思量周全许多,心下颇是欣慰:“哥,你长大了。”   沈入扣笑道:“怎么能这么跟哥哥说话呢,没大没小。”   四人相谈甚欢,阿枣又留了他们吃饭,然后才给他们安排地方,却发现薛见早已经把沈珏和方如是带来的兵马要安置的地方准备好了,她难免又在心里感慨了一回,这才送沈入扣和沈珏进营帐。   前面传来的线报准确,不到五日,羯人果然带了几千铁骑来攻打军营,虽然他们暗夜前来,打算攻其不备,不过军营里重兵在手,阿枣半点不慌张,还有心情换了缁衣跟申妙站在城墙上谈笑风生:“羯人原来长这样啊,当初江平扮的太不敬业了,一点都不像吗。”   申妙还记得她上回说他穿了男装不能撒娇的事,于是又换上了一身女装:“也就欺负欺负咱们这些没见过羯人的土包子。”   军营里沈珏身份最高,很快接过统理权,他先故意露出破绽来,让羯人以为自己成功潜入敌营,然后准备一网打尽,他戏做得好,羯人竟没怀疑这是圈套,他们一路浴血到了城下,仰头看着城上站着人,目光却自然而来地掠过阿枣,落到了...申妙身上。   羯人首领用汉话喊道:“广贤郡王妃,听闻你一向仁义,就不要再让这些将士为你流血牺牲了,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我保证以礼相待,我们王子只是有事想请您去一趟。”   他目光眨也不眨地锁在申妙身上,语调带了些逼迫:“郡王妃,还请您考虑清楚。”   申妙:“...”   阿枣:“...”   这眼睛瘸的!难怪要吃败仗,穿了个缁衣就认不出来了,垃圾!   ......   在阿枣对羯人铁骑进行反围剿的时候,薛见也直接攻入了羯人王子呼号烈,羯人部族众多,但强盛的金帐篷部落也就那么几个,这位王子就是最强盛的金帐部落首领最宠爱的孩子。   薛见就靠在一棵树下,思量着这些线报,他想到金帐王对这个儿子的宠爱的时候时候轻轻嗤了声,但转念想到阿枣,面色又和缓下来。他原来费心争取的,无非是父皇和重臣们的看重,现在有了阿枣,这些已经都无足轻重了。   他想着想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最近一直风餐露宿,他下巴前天都冒出点青色的胡茬,幸好他及时刮了,这几□□裳鞋子都乱七八糟的,他琢磨着这幅不修边幅的样子可不能给阿枣看见,等杀了呼号烈,得好好整理一番仪容。   他正想着仪容仪表的事呢,常宁就来报道:“殿下,已经攻入呼号烈的帐篷了,他们现在在举旗投降,您打算杀了还是俘虏?”   薛见沉吟道:“别人都杀了,呼号烈留下,”他唇角一勾:“让我瞧瞧金帐王有多宠爱这个儿子,也得让他知道,有的合作是不能答应的。”   常宁点头应了,薛见干脆翻身上马,带人进了呼号烈的军营。平时再威风八面的人此时也没了威风,更何况越是身份高贵的人,就越是怕死,呼号烈看着薛见,努力想要膝行过来,用流利的汉话道:“郡王,广贤郡王,你不能杀我!我是王子!你杀了我,我父王不会善罢甘休的!”   呼号烈后悔到肠子都快青了,早知道薛见这么猛,他打死也不会劝说父王同意皇帝的交换条件。   薛见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他见威逼不成又开始利诱了:“你不是相当太子吗?你不想继承皇位吗?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让我的父亲帮你!”   他见薛见仍旧不为所动,又改了色.诱:“我营帐中带了几名绝色美人,我可以把她们都献给你,对了,你要是喜欢庄朝女子,里面还有一个庄朝美女,出身不俗!只要你放了我,她们都是你的了!”   也是赶巧了,他话音刚落,营帐中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女子尖叫,过了会儿,五六个神色惶恐的女子被推推搡搡地赶了出来,只有一个还算镇定,甚至要求和薛见说话。   薛见一眼扫过去,看到一张认识的脸。   齐然此时也看见他了,宛如见到了救星,不顾常宁的阻拦,踉踉跄跄地跪在薛见马前:“殿下,殿下救我!是我啊!”   薛见这才想起来,皇上当初决定把齐然作为媵妾嫁来和亲,看她身上的衣料首饰颇为不俗,想必在这里还挺得宠。   齐然大概是被滋润的很好,容貌比出京时还要娇艳,但她在京城里好歹还能装一装,现在已满目浑浊,贪婪怨毒都不加掩饰。   她知道他铁石心肠,没有好处绝不会多此一举,于是将长眉一敛,面上满是风情:“妾的妹妹才嫁给平阳郡王,妾的父亲兄长也算得力,只要殿下肯救我,我一定会让他们重谢殿下,还有我...”   她觉着什么都没有活命重要,于是递来一个眼波,不经意地抬了抬手,让胸前的衣襟散开:“我也自甘为妾,侍奉殿下。”   呼号烈再怎么没节操,也看不得自己的爱妾当着自己的面儿勾引男人,气的大骂;“贱人!”   这下常宁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还是完璧的时候殿下都不愿娶您,如今你已经嫁过人了,殿下已经有了郡王妃,他又没有什么怪癖,就算要纳妾,哪里的良家妾寻不到?怎么会要你?”   这话大概是戳了齐然的痛处,她目泛狠光;“要不是沈丝丝,我怎么会沦落至此?!”虽然日子过了许久,但是她对沈丝丝的恨意不增反减,口不择言:“我非完璧,至少成婚前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难道沈丝丝就是贞洁列妇了?!当初被李殿下带去后周的时候,不知和快活了多少次,除了那处,其他地方怕是都...”   她话才说了几句,想到自己反正已经激怒薛见,得救无望,于是悄悄摸上了袖中的一根金簪,秉持着我过的不好别人都给去死的心念,正要不着痕迹刺杀薛见,脸上突然重重挨了一下,被生生抽飞出去老远。   薛见面色冷厉,转向常宁:“我不是说过,除了呼号烈谁都不要留了吗?”   常宁正要应是,齐然嘶着嗓子喊道:“你又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以后要是真能当皇上,会不选后宫,没准到时候你连看沈丝丝一眼都觉得恶心!”   薛见漠然道:“把她,”他一转头看向呼号烈的其他侍妾:“交给她们。”   齐然脸色一下子惨白,她跟其他侍妾的关系极为恶劣,哪怕痛快死了,也比落在她们手里受尽折磨强!   她身子发颤,正要告饶,就已经被几个女子欢天喜地地拖了下去... 第135章   薛见在俘虏呼号烈之后,半刻没歇着,带着人马直接回了军营,军营收到他大获全胜的消息,一早就在外迎接,阿枣天还没亮就骑马站在阵首盼着,她第一眼就看见薛见穿了一身银亮甲胄,还是风度翩翩一尘不染的模样,她笑眯眯地看着,老远就伸手招了招。   薛见加快速度赶到她身边,先握住阿枣的手:“手怎么这么凉?已经入秋了,你在帐篷里等着便是,出来做什么?”   阿枣撇了撇嘴,不着痕迹地捏了他一把:“谁让你没知会一声就把我爹我哥叫来了?我这是等着找你算账呢。”   她看了眼薛见白皙的俊脸,轻轻闻了闻,声音极轻地道:“骚包,打了这么多天的仗身上还是香喷喷的。”   薛见唔了声:“怕难看了你不喜欢我。”   阿枣不高兴了,薛见冲她一笑,带着她一同接受将士们的叩拜,把该走的流程走完,他吩咐了几句才带人回到了营帐里。   沈珏沈入扣和方如是已经在营帐里等着了,沈珏见到他就回复:“如殿下所料,羯人果然派了人来攻打大营,已被我等擒获,殿下要不要去瞧一眼?”   薛见微微一笑:“岳丈做事,我一向放心,几个俘虏而已,没什么好瞧的。”   沈珏现在看薛见还是不怎么顺眼,沉吟道:“公是公,私是私,殿下还是去看一眼为好。”   薛见何尝看不出来沈珏只是为了反驳他而反驳他?于是笑一笑,也不做争论,带着阿枣去瞧俘虏了。有些话跟岳丈不好说,但是跟媳妇却能抱怨一二,他皱眉笑道:“泰山大人似乎不喜我。”   阿枣想了想:“你把似乎换成非常。”   薛见:“...”   他一脸若有所思:“我自问对岳父还算恭敬,更谈不上得罪,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   阿枣叹了口气,两口子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有件事你可能忘了,当年是不是你跟皇上提议要往邻国派去细作?皇上答应了你的提议,但不知怎么的,却选上了我爹,他虽是自愿的,但觉着你心机太过深沉,不是我的良配,当初也是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才勉强应下这亲事的。”   薛见眉毛深皱,被她一提就想起来了,阿枣说完忙拍了拍薛见手臂:“你别多想,都是当年的事了。”   薛见伸手搂住她:“我当初待你不好,你会怨我吗?”他知道她不是沈丝丝,可就算当初他也没给她什么好脸。   阿枣拉下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下:“我怨啊,所以你以后都得补回来。”   薛见正要说话,突然有人高举密信来报,他取来密信上下瞧了几眼,突然唇角一勾,吩咐人去叫沈珏等人和几个军中将领商议:“父皇还是沉不住气了。”   阿枣眨了眨眼:“皇上有动静了。”   薛见一笑,跟她边走边言简意赅地道:“淑妃病重,皇上下旨要求老二回京侍奉淑妃,要是老二不去,那就是抗旨,皇上便更有理由对他下手了。”   阿枣点了点头,傻子都知道这时候回京城绝对有去无回。皇上暂时没奈何成薛见,估计想逐个击破,先解决了老二,然后再解决薛见。   她轻声问道:“那你...要动手了吗?倘若二殿下赢了,你再想入京可就难了。”她突发奇想:“要不你们联手,你再来个反水?”   这还没怀孕呢,就开始犯傻了。薛见嗤笑了声,屈指在她脑壳上弹了下:“要是老二是你,我就答应和他联手。”   阿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拐弯抹角地骂她傻,她哼哼了两声:“你聪明,你聪明也没见你捞个太子当当。”   薛见一笑,进营帐和众人商议起来,有的人跟阿枣建议一样,有的人却建议先静观其变,薛见一概认真听了,却没有下决断,没想到三日之后——二殿下居然亲自来了,不光如日,他还带了齐悠,齐悠知道淑妃被软禁之后,吓得不顾病体来投奔二殿下,皇上知道老二不喜这个正妃,再说齐悠又没有子嗣,所以就没怎么管她,由得她一路跑了过来。   二殿下一来就直奔主题,命人奉上厚礼:“老四,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如今父皇心中已经没了纲常伦理,你我二人得联起手来才能自保,若你愿意跟我合作,我会事事以你为先,我甘居于后为你压阵,你觉着如何?”   薛见以为以他的性子至多派个心腹过来商量,没想到他居然自己过来了,心里有些讶异,但面上没表露出来。二殿下开始也不敢贸然前来,还是被李兰籍半逼半劝着才过来了。   阿枣虽然也给薛见提出了合作的建议,但见二殿下这样算计,她头一个坐不住,不悦道:“殿下既然是来合作的,就得拿出点诚意来,什么叫甘居于后?你这不是明摆着算计我们殿下,让他在前当炮灰吗?!”   二殿下被她道出心思,面上有点挂不住,还是强行给自己挽尊:“凡事都是有能者居之,四弟的能力大于我,多出力便能多得好处,难道你不怕我打赢了,好处全被我一人得了去?你说是不是啊,四弟?”   薛见面色漠然:“上回我的王妃回京之时,遇到了李兰籍,二哥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二殿下倒也能屈能伸,闻言立刻转向阿枣拱手:“弟妹,上回是我被那姓李的蹿腾了,一时糊涂才险些伤了弟妹,还请弟妹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现在算是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了,我恳请弟妹不要见怪。”   他自然也给阿枣准备了不少礼物,让人奉上绫罗绸缎,环佩宝石无数,神色极其诚恳:“原来的事也是我糊涂,在这里一并向弟妹道歉了。”   他说完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齐悠,齐悠在一旁一直神色复杂地看着阿枣的一条油光水滑的狐皮大氅,这样的好皮子,她母亲也只有两块做了个小围脖,没想到她虽然有一件长到脚踝的大氅,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披在了身上,她穿的还是去年嫁妆里的旧斗篷。   齐悠这才想起来意,心不甘情不愿地弯下膝盖:“原来的事是我糊涂,还请广贤郡王妃不要见怪。”   她又被二殿下面无表情地瞪了眼,才堆出更满脸的诚恳:“我是真的知道错了,郡王妃冰清玉洁的名声,先写被我给毁了,我现在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阿枣看了眼这心不甘情不愿地二人组,撇了撇嘴,突然觉着胃里一阵不舒服,忙喝了几口果子茶才觉着好点了,虽然难受也只是一瞬,薛见立刻觉察到了,一手揽住宝贝媳妇,淡然道:“我既是父皇的臣子,也是他的儿子,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王子不敢不亡,就是父皇疑我,我也没法子,我做人只求问心无愧。”   二殿下:“...”   这话别说是二殿下了,就是阿枣听了都险些麻出个好歹来。   二殿下忍着怒气看了阿枣一眼:“你不是对弟妹用情至深吗?难道父皇把你圈禁之后,还能绕过郡王妃?就是你自己忠君爱国,也不该拉别人陪葬!”   齐悠这回脑子灵光了,帮腔道:“是啊,男儿建功立业不就是为了妻子儿女吗?殿下这样死忠一人又是何苦?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弟妹想想。”   阿枣看了眼怒气收敛的齐悠,接过薛见的话头继续彪戏:“夫唱妇随,殿下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也出身名门,自然对皇上一片赤诚。”   二殿下气怒不已:“我诚恳相求,你们二人居然如此戏弄我?!”   薛见道:“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如何称得上戏弄?”   二殿下见他只顾搪塞,知道今日的目的必不能达成,愤然起了身:“告辞!”   说到底,薛见还是没瞧上他,不然也不会轻言拒绝了。   薛见着人送他出去,还记挂着阿枣方才不舒服的事,忙请了大夫给她瞧病。   大夫是西南的名医,论医术不必宫中的太医差,却愣是没看出什么来,只能道:“如今已经入冬,西南气候湿冷,娘娘可能是受不了西南的气候和食物,所以伤了脾胃,草民列一个温补的食单吧。”   薛见见她无事才放心。   ......   齐悠劝了二殿下几句,被他一把甩开,二殿下带了护卫过来,为了不引起误会,他的护卫留在了薛见大营外几里开外的地方,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去,手里的马鞭一扬:“你出的好主意!”   乔装成护卫的李兰籍缓缓起身:“薛见没同意?”   二殿下冷笑了声:“他要是同意了,我能是这幅表情?!老四说的光明正大,其实就是记恨我们上回劫掠沈氏的事,瞧瞧你出的馊主意!要不是你异想天开要去劫掠她,老四现在没准都答应了!”   他冷笑道:“沈家女到底有什么好的?!把你们两个迷的神魂颠倒,我说她是身怀名器还是怎么的?!”   名器是指女子那处生的异于常人,能让男人欲罢不能,这可不是什么好词。李兰籍秀美的眼眸一戾,面色沉凝,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他们情分极好?”   二殿下在薛见那边受了气,转眼把火儿撒到李兰籍身上:“是啊,好的不得了!你对他们二人,那就是避之不及的污秽,亏你还算计着让我把她掳过来!难道把人掳走她就能看上你?!”   这已经不是两人合作之后的第一痴争吵,李兰籍面色阴冷,还是道:“既然薛见不帮忙,咱们还是得靠自己,现在就行动吧,别耽搁了。”   二殿下道:“尽会说这些废话!”   他虽然有李兰籍的帮忙,但心里终究还是没底,想到薛见的搪塞和轻视,心中越发恼怒,左右两人也合作不成了,他就写了封讽刺薛见惧内的信,在大军开拔之前进了把书信送给了薛见。   二殿下从西南到京城的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直到快到京城的时候,才异常艰险起来,竟然有处于下风的架势,不觉心里暗恨,父皇果然是留了一手的。   .......   薛见虽然拒绝了二殿下,但对前面的动静却异常关注,线报流水似的送过来,常宁日日报道:“皇上有所准备,二殿下怕是要顶不住了。”   薛见笑了笑:“这么快就显了颓势?”   常宁摇了摇头,又点头:“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顶不住也是迟早的事。”   薛见沉吟片刻:“吩咐军中将士做好准备,咱们也马上要启程了。”   常宁应下,又面色愤然地取出一封信:“这是二殿下送来的书信,他被拒之后恼羞成怒,信上的言辞极为难听。”   薛见挑了挑眉:“哦?”   常宁脸色难看:“他说您,说您害怕王妃,对外瞧着威风,但内里怕老婆怕的要死,还说您怕王妃怕到连个丫鬟也不敢摸...”   薛见吹了吹茶叶沫子:“这就对了。”   常宁傻眼了。   他面不改色地道:“本王,确实惧内。” 第136章   二殿下率军赶往京城逼宫,却不料皇上也有所准备,备下了大量后手,两边激战近两月,二皇子已经明显露了败势,他真是小看了这位垂垂老矣的帝王。   但皇上作为胜者,也没有丝毫松懈,他派兵和老二交战,已经折损大半兵力,而老四还一直未曾出手,他又有沈家的支持,断不能见人小看。   而薛见看时机成熟,已经拔营,准备往京城进发。   二殿下在江北的一处据点里,已经彻底失了理智,齐悠跟二殿下本来就没什么情分,正盘算自己的后路,没想到被二殿下硬是抓到了营帐中,他嘶着嗓子问道:“我不是让你像岳父去信了吗?岳父是否有回信?”   齐悠半点不想再理二殿下死活,但见他双目赤红,神情癫狂,心里害怕,垂头低声道:“已经去信了,爹还没有回我...爹到底只是个文官,俗话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他手下又没有兵权,殿下问了他也无益啊。”   二殿下不耐道:“他在官场纵横多年,人脉遍布大江南北,怎么可能一点法子都没有?你再写信快马送去!”   齐悠见他如此逼迫自己娘家,忍不住道:“殿下,就算我爹积攒了不少人脉,可这种要命的事,谁敢帮忙呢?他们也...”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二殿下拎了起来,二殿下双目充血,一字一字地道:“快去送信,要是我兵败身死,也不会让你独活。”   齐悠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怨恨,想了个祸水东引的法子:“殿下...您不是和后周李殿下合作吗?为何不让他直接调兵来支援?”   李兰籍虽然支援了二殿下不少兵马钱粮,但是后周的部队也不能贸然进入庄朝,所以二殿下把一处守关的人换成了自己心腹,然后才让后周的兵马巧换名目,让他们扮成庄朝将士,这才得以入关。   二殿下宛如一头困兽,闻言一下子把齐悠放开,大声让人叫李兰籍过来,齐悠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一看见李兰籍,就大步上前扯住他的领子,厉声质问:“你当初都是怎么跟我说的?!我为何还不见后周的援兵?老二现在也已经带着人马赶过来,你以为他会放过我?!届时我前后受敌,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兰籍轻轻松松弹开他的手:“我说过,后周能动用的兵马不多,就算有,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进庄朝的。”   他当初在庄朝当人质的时候,跟二殿下接触不多,只知道他面上瞧着不错,而且名声颇为响亮,没想到内里竟是个如此不堪的废物,刚愎自用,偏又没有相应的能耐和手段,遇到危机时又极易冲动。连...薛见十分之一都比不得。   他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仅皱了皱眉。   正是因为这一时的分神,二殿下忽的冲过来,一拳砸到他脸上:“你当初寻到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居然敢在此时推脱,我就是拼着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好过!”   李兰籍舔了舔嘴角的血,面色阴冷地看着二殿下:“那你想怎么样?”   二殿下以为他同意:“你去带人拦截老四,听说他把他那王妃也带上了,倘那女人陷入险境,他就无暇旁顾了!”   李兰籍面色一冷,自打情势不好,他也有了自己的念头,眼看着二殿下是个难当大用的,与其现在被他拖累,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还能争取几分主动。   他现在是瞧出来了,薛见估计巴不得二殿下造反,他好光明正大地夺位。   他目光从二殿下脸上扫过:“哦?”   二殿下皱眉:“你还不快去准备?!”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李兰籍就已经发难,抽出袖中匕首刺过去,二殿下没料到他居然会突然暴起伤人,慌忙退后了几步,惊怒道:“你!”   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起筹谋一起造反,李兰籍杀了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李兰籍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拧身上前捂住他的嘴,匕首已经捅进了他的身体里,二殿下满是不可置信,他似乎想要叫人,面庞却涨得通红。   李兰籍闲闲笑道:“你的人我已经借着商谈秘事的由头打发走了。”他一点点用力,把匕首压进去:“谁让你这样信我?他们竟没一个人起疑心的。”   二殿下痛的昏死过去,他低声叫来自己的副将:“薛见手下的兵马不少,你去找到他们的踪迹,设下...”他顿了下才道:“埋伏。”   就算他赢不了,也不能让薛见赢!   .......   李兰籍突然反水和二殿下杠了起来,无异于给已经乱成一团的局势又搅了一次浑水,他不仅仅制服了二殿下,还准备把二殿下献给了皇上,阿枣听到这消息简直不能理解:“李兰籍到底想做什么?”   薛见展开书信:“李兰籍给皇上去信,说后周和庄朝是友好邻邦,他听说二殿下叛乱,大为震惊和痛心,果断带兵赶来支援皇上,帮皇上平定了叛乱。”   阿枣不可置信地道:“二殿下真的让他给制住了?”   薛见缓缓摇头:“我已经私下派人把老二救下来送了回去,他不知是我做的,这个反,他必须得造,而且得造到底。”   阿枣还没弄明白李兰籍想干什么呢,听见他这么说,脑瓜子立刻大了一倍:“你又想干嘛?”   薛见并无不耐,细心跟他解释:“李兰籍见势不好,担心引火烧身,所以想把老二交给皇上,不管皇上信不信,至少明面上不能找后周问责,后周和庄朝大体上得过得去。”   他浅浅饮了口茶,觉着味道不怎么好,便皱起眉:“我需要老二造反,这样我才有动手的名头。”   阿枣不解,他继续道:“老二造反,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兵入京,诛杀老二,威慑父皇,这样我就是平定叛乱的忠臣,老二被俘,我虽然还可以进京,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落在别人手里就是把柄。”   阿枣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才明白过来,惊叹不已地看着他:“你太鸡贼了。”   薛见:“...”   他无语地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然后吩咐下去,让所有人加快速度,必须得在二殿下被平叛之前赶到。   阿枣喝了口用茶膏调制的茶,又是舌尖一阵发酸:“味真怪。”   薛见握住她的手:“大夫给开的调理食材你有吃吗?”   阿枣点了点头:“已经吃了。”   薛见蹙眉:“我还是再请大夫给你瞧瞧。”   阿枣忙道:“还是别了,大家都在赶路,你偏偏叫个大夫来,太麻烦了,我真的无事。”   她怕薛见还要提,忙转了话头:“今年的事情太多太乱,我都忘了日子了,今天是几日啊。“   薛见怔了下才道:“腊月二十四。”   阿枣叹了口气:“都腊月了啊,看来今年是没法过年了,我还答应过你每年陪你过年呢。”   薛见笑了笑:“你陪着我就很好了。”   他顿了下才道:“等事情定了,你陪我去给母妃扫墓吧。”   阿枣点了点头:“好,你带我见见母妃。”   薛见笑着应了。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前面有人呼喊道:“殿下,着火了,着火了!”   薛见护住阿枣下了马车,果然见前方不远处一阵阵冲天火光,烧焦的味道很快传了过来,而且他们走的地方是一处密林,火势汹汹,正已极快地速度赶过来。   薛见眯了眯眼,让常宁拦住这些救火的人:“退出密林,你带一小撮高手往山坡走,放火的人必然在山上。”   常宁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不过当即应了。   ......   李兰籍就带人站在山上,他的副将站在手边。   火光很亮,映照了庄朝的山川河流,山川连绵起伏,河流浩浩汤汤。   他的副将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位殿下了,参与庄朝夺位也还算能理解,可事败之后居然不及时抽身,反而来这里截杀庄朝四殿下,这又是为了什么?就算这位四殿下死了,那也是庄朝皇上得利,跟他们有什么干系?   他忍着怒道:“殿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李兰籍沉默不语,就着火光看向被薛见护在怀里的少女。   她看起来被保护的很好,肌肤越发白皙,其上还有娇艳的红润——看起来过的不错。   而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薛见待她不好,不再爱慕她的容貌了,迎娶侧妃,收纳妾室,他希望她这时候能想起他来。   他任由副将追问,只沉默不语,忽的见阿枣似是被烟火气熏着似的,在薛见怀里弯下腰干呕不止。   他怔了怔,若是他没记错,女子怀孕会有此症状,难道她...有了薛见的孩子?   这下子副将感到他身上散发的阴冷戾气,也不敢开口了,山坡上死寂了片刻,李兰籍突觉得意兴阑珊:“灭火,让埋伏的人回来,把这里清理干净。”   副将愕然道:“您不准备截杀薛四殿下了?”   李兰籍不答,忽的纵马疾驰,副将不知道先顾哪头,叫了几声,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得先让人回来,然后再收拾残局。   等副将想起来要找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第137章   虽然薛见命令及时,众人没有伤亡,但滚滚浓烟顺风而来,阿枣还是被呛得连连咳嗽,薛见用水把袖子弄湿,给她捂住口鼻,又问折返回来的常宁:“查的如何?”   常宁皱眉不解:“您料事如神,山坡上确实有人待过的痕迹,但是人却没了,周遭我也遣人探查过来,我在山上也瞧着火势越来越小,好似底下有人在灭火一般,我生怕其中有诈,就赶忙带人下来了。“   薛见也蹙了蹙眉,这些人既然敢放火,必然是留了后手的,可是突然跑去灭火又想做什么,难道杀错人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薛见眼看着火势小了下去,手指点了点车围子:“查,看看到底是谁做下的。”   阿枣看了他一眼,冥冥之中忽的有种感觉,忍不住抬头看向连绵的群山,似乎觉着那里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等她四下环顾追寻的时候,那种感觉却消失了。   常宁奉命去追查,可惜他们时间有限,查到早上还没有动静,薛见也只得让将士再次启程,其实他也能猜到是哪些人,想让他出事的无非是老二,李兰籍或者皇上,让他好奇的是这人为什么突然中途放放弃。   他想着想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阿枣,她此时已经沉沉睡过去,他到底是没舍得叫醒她,反而给她调整了一个舒坦的姿势,让她睡的更沉些。   一路上线报又流水似的传了过来,二殿下本来已经被李兰籍制服,却得薛见襄助,逃了出来,他落难一回倒是学的精明了不少,逃回军营里先赶走李兰籍的人,然后再重新部署联络,皇上一时不察,在还没收到他逃跑的消息的时候,居然被他攻入了京城,略胜了一场。   但是二殿下却没紧着去皇宫,反而命人在京城中潜入部署,京城中人口众多,他要是把人聚拢起来,反而好找,可他偏偏带着人游窜在京城各处,皇上偏偏拿他没法子。   薛见收到最新消息的时候,已经在离京城十里开外的地方,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入京,阿枣不解道:“二殿下想做什么?”   薛见沉吟片刻,吩咐常宁:“传令下去,让所有人按兵不动,你找人假扮成我,带一万人马入京,入京之后想法递消息给太后,趁着夜色不显立刻出城,明白了吗?”   他说着微微蹙起眉,看向皇城:“太后应该被父皇妥善安置了。”   常宁点头答应了,阿枣虽然也奇怪,但知道他这么做必有道理,于是也没多问,握住他的手道:“太后经过多少风浪,她老人家心里自然有数,你不要担心。”   薛见派出的这一万人马很快到达京城,又很快回来,常宁对薛见拱手歉然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进京又出京了一趟,却没有打听到太后的消息。”   薛见嗯了声,阿枣本还不解,却猛然听到几声轰隆隆的巨响,皇城那边突然炸起了冲天的火光和浓烟,脚下的地面都连绵震动起来。   薛见先是讶然,随即面色便沉了下来:“老二居然用了火.药。”   阿枣面露讶然:“你是说...他这些日子在皇城埋伏是为了在各处埋下□□,是为了杀你?”   薛见漠然接了一句:“也是为了杀父皇,他是想着自己得不到的,别人最好也别得到。”他眯起了眼:“我知道他性子刚愎自用,又私心极重,所以我先派人进去混淆视听,想要逼他现身,我猜出他必然有埋伏,却没想到他居然用了火.药。”   他见皇城里的浓烟稍稍散开,这才命人继续开拔,阿枣想到京城里的百姓,又惊又怒:“二殿下竟如此胆大妄为!杀了你和皇上,毁了京城,庄朝难道不会陷入大乱?他究竟在想什么?”   阿枣本来还以为皇上已经够恶心人了,没想到二殿下一下子跃居榜首了,这么一看薛见简直是根正苗红的有为青年。   所有人骑快马赶入京城,阿枣本来还以为找寻二殿下得费一番功夫呢,没想到他就站在了城墙的高楼之上,背后就是硝烟弥漫的京城,披头散发,面色冷厉地俯视下方的薛见,他似乎又笑了笑,异常渗人:“老四,好手段啊,我精心布下的棋就这么被你毁了,二哥我自叹弗如。”   薛见懒得做口舌之争,阿枣见他不顾京城中数万百姓的安危,只顾着一己私欲,心里对他厌恶至极,出言讥讽:“二殿下谬赞,我们殿下也没什么太过人的地方,不过比二殿下多了一颗良心罢了!”   二殿下冷冷一笑,忽的抬起手,立刻有几百只□□从城楼上架了出来,他是打定主意,自己得不到的皇位,老四也别想轻易从他手里抢过去!先杀了薛见,然后再慢慢地跟父皇计较。   薛见却比他还快一步,当即把阿枣护在身后,吩咐道:“攻城,结阵!”   薛见此次出战,沈珏和方如是都亲自带兵支援,两人带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到片刻就在前方结成了盾阵,牢牢地挡住了漫天箭雨。   阿枣正凝神看着,忽的觉着身上一阵难受,身子不由得歪了歪,恰好此时一只□□穿透了盾阵冲她眉心射来,薛见伸手正要捏住□□,阿枣还没来得及躲闪,那只眼看着要取她性命的长箭突然被从其他方向射过来的一只短箭给打偏了少许。   阿枣一怔,下意识地往救了自己的那只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颀长的人影,人影很快就没了踪影。   京城易守难攻,虽然薛见的兵马数倍于二殿下,但二殿下占地利之便,仍旧防守严密,二殿下下手非常阴毒,他知道薛见要护着阿枣,于是使人频频往她这里攻击。阿枣见他如此,对薛见道:“殿下,我先退到后面吧。”   薛见摇头:“现在往后,更容易露出破绽。”   他叫来沈珏吩咐了几声,沈珏会意,带了千余精锐部下,借着薛见的掩护,悄悄从西门绕进了京城,准备着给二殿下两面夹攻。   二殿下就站在高楼之上。身边有几个身手顶好的心腹护着,自打上回被李兰籍所伤,他身边就一刻离不得人了。   等到沈珏带着人从另一面包抄而来,二殿下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分出人手防御另一边,他下达指令:“杀了广贤郡王妃,赏银千两,活捉郡王妃,赏银一万。”他当然知道老四多看中这个女子,只要能抓住她,就是逼老二归顺自己也并非不可能。   这么一吩咐,二殿下难免分心,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心腹面上露了些微异色,他正要用一只绑了□□的长箭射向阿枣,旁边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来,劈手夺了他的箭矢,一手捏住他脖颈。   二殿下一脸错愕:“你...”   ‘心腹’道:“委屈殿下,现在最好别动。”   二殿下一听声音就明白了,这个刺客竟是那人易容的!他奋力挣扎起来:“是你!李兰...”   他又是慌乱又是惊怒:“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总是屡屡与我作对?!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心腹’见他乱动,直接挟持住他,把他一把推下了高楼。   他面色阴冷地看着二殿下下坠:“你可以杀薛见,但不能动她...”他顿了下,极艰难地道:“和她的孩子。”   古代的建筑大都不高,这高楼也不过五层楼高度,未必能摔死,倒是薛见看二殿下落下,虽然不解原因,但是立刻张弓搭箭,分别射向他眉心咽喉和心脏,这下二殿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二殿下的手下人都没想到自己主子会突然坠楼,一时不知所错,薛见趁此机会,一举把这些人拿下...   薛见问收拾残局的常宁:“老二坠楼是谁干的?“   常宁跪下请罪:“殿下恕罪,高楼确实有打斗的痕迹,等咱们的人赶到的时候二殿下的几个心腹也全都死在高楼里,卑职也不知高楼上发生了什么。”   薛见皱了皱眉,心里隐约猜出一个人,但就是因为猜出了才让他心里更加不悦。   不过现在他也没功夫多想了,他一手护住阿枣,京里受惊的文武大臣,见他诛杀了二殿下之后,也纷纷跑出来迎人道谢。他们一见到薛见才想起一事来,二殿下已死,皇上力不从心,四殿下又兵力强盛,所以这位殿下究竟是敌是友?或者说,这场争端究竟鹿死谁手?   众人正不知作何反应,薛见眼眸往下随意一扫,齐国公立即跪下行叩拜大礼:“臣等叩见殿下,殿下诛杀叛逆,解救京城于水火,颖悟绝伦,才智高绝,臣等敬之叹之。”   他这么一跪,方如是的亲爹方老侯爷紧随其后,也跟着恭敬下跪,众人如梦方醒,纷纷叩拜,场面比迎接皇上也不差什么了。   薛见微微一笑,下马亲手把齐国公搀扶起来:“诸位不必多礼。”   他又看向皇城,哪里已经升起道道霞光,明艳不可方物,隐隐约约裹挟着紫气,是极好的兆头。   他从容一笑:“还请诸位随我去拜见父皇。” 第138章 大结局   二殿下先前炸了大半个京城,不少百姓房屋被毁,亲人丧生,薛见干脆把将士分出一半来维持秩序,又号召在场的众臣开粥棚,如此举动,自然又赢的一片赞誉。   快到皇城的时候,薛见忽的转头对阿枣道:“你和岳父先回去,我自己去面见父皇。”他说着向沈珏一拱手:“劳烦岳丈照应。”   皇上现在无法明着找薛见的事,却难保不会找阿枣的麻烦,她知道他的意思,认真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薛见颔首:“我去去就回来。”   阿枣就目送着他进了皇宫。   方才那场爆.炸如此的声势浩大,就连皇宫也不可避免地受了影响,皇上已经重病,本想带人出宫暂避的,但是幸而太后有见识,硬是拦住了皇上,皇宫里也只有墙壁和几处宫殿受了影响,竟无一人伤亡,要是听了皇上的安排先逃到京外行宫,只怕半路上就被炸成了飞灰。   薛见遣退众人,只带着几个重臣进了寝殿,自己迎着第一道晨光去见皇上,皇上病的越发严重,方才爆.炸声一响,京中各处告急,他情急之下晕了过去,此时正躺在重重床幔里,由着宫中内侍伺候服药。薛见耳力极好,一进去就听到了皇上极力想掩饰的,却怎么掩饰不住的喘息声。   皇上设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引他的皇子们上钩,一开始本来只有三分病,他却在人前做足了戏,硬生生演出了十分的效果,好让皇子们觉着自己有可趁之机,他方能全盘收拾。   结果千算万算却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他日日殚精竭虑,原本只是做出病入膏肓的姿态,结果真的无药可救了。   薛见想着想着忽然觉着有些好笑,不过面上没表露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皇上床前。   太后迎上来,泪眼朦胧,但在见到他的一霎就展开了笑颜,她握住薛见的手:“老四,你回来了。可有受伤,一切都还顺利?阿沈还好吗?”   薛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多谢祖母挂怀,我一切都好,她也很好,过几日我会让她进宫看您的。”   太后笑着应了,看见他和自己丈夫相似的面容,想到他也是站在这丹阶之上谈笑风生,两人就连睿智从容都一般无二,心里不觉喟叹一声   薛见话音刚落,皇上的声音就从床幔里传了出来:“老四回来了?”   皇上自然早就知道他来皇宫的消息,这般一问实在有些惺惺作态。薛见一笑,跪下道:“儿臣拜见父皇。”   皇上沉默半晌,就在太后以为他又昏过去的时候,他忽的拉开床幔,赶走了内侍,露出形销骨立的半个身子:“你二哥呢?”   薛见适时地露出些悲戚:“二哥他...意图谋反,在京城中多番作乱,已经伏诛,还请父皇节哀,不要为二哥的背叛气坏了身子。”   他一言就给二殿下的死定了性,皇上又连连咳嗽起来,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眼角竟有些泪光:“老二他...真的死了?”   薛见面色不变地瞧着:“已经请人查验过了,二哥确实死了。”他心底有些奇异的感觉,难道皇子们的勾心斗角奋力厮杀不正是他蓄意挑唆的结果吗?现在哭又是为了什么?   皇上嗓音更哑:“他...走的痛苦吗?走之前可有说什么?”   薛见垂下头:“没有。”   不得不说,射死老二的一刹那,他心里是有些唏嘘的。   皇上靠在迎枕上,喘息许久,神情一点点变的狰狞,他俯下身看着跪在他床前的薛见:“老二他...可是你亲手杀的?”   薛见其实想问皇上,倘若如今跪在这里的是老二,他还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他在心里一哂,这个念头转眼就散了。他垂眸道:“父皇多心,二哥是畏罪自尽,坠楼而死。”   尽管他帮着送了老二一程,但他相信没人敢提这一茬了。   皇上压根没听他的解释,他手上青筋暴起,忽的扯住薛见的衣襟:“你抬起头来看着朕!朕问你,你二哥究竟是不是你亲手杀的!”   太后出声想劝,薛见看了眼自己被拉皱的衣领,目光随意向后一斜:“要是父皇不信,可以问问几位大臣,他们亲眼所见二哥自己坠楼。”   皇上目光凌厉地看过去,几个臣子面面相觑,跪下齐声道:“二殿下畏罪坠楼,皇上节哀。”   “好啊老四,好手段啊,朕的臣子,现在也听命于你了。”皇上拽着薛见衣领的手颤了颤,声势却不减分毫:“老二死了,是不是该轮到朕了?!”   薛见慢慢直起身:“父皇多虑,儿臣千里迢迢赶来,只是为了阻止二哥谋逆,您先好好养病。”   皇上见他一点点站起来,一寸寸高过自己,莫名的惶恐扼住他的心脏,他厉声道:“跪下!”   薛见又缓缓跪下了,可是皇上依旧觉着心慌意乱,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儿子哪怕是跪在地上,气势威仪也已经高过自己了。   皇上不得不用怒气掩盖慌乱:“你戕害皇兄,蛊惑朝中臣子,还对朕撒谎欺瞒,朕这就要罚你圈禁,你可认下?!”   薛见听完不禁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大臣已经齐齐跪下为薛见请命,几个一直跟随薛见的武将更是慷慨激昂,如果说去年薛见连下后周三城还有沈珏的帮忙,那这些日子的军功却是实打实的,现在薛见无异于他们的神祇,他们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愿意为他显出生命。   如今他们的神祇被人冤枉,他们如何能愿意?   皇上见这个四儿子已经得人心至此,心中如擂鼓一般慌乱。   薛见就着跪在他床前的姿势把皇上扶着躺好,温声道:“父皇病中胡话,儿臣已经说过,一切等您养好病再说。等您病好了,自然就明白儿臣的苦心。”   皇上见他话里有隐隐胁迫之意,又往下一看,所有人都装聋作哑,他心头一凉,就势躺在枕头上,闭上眼,语调艰涩:“朕...病中焦虑过甚,你先...下去吧。”   薛见带着人躬身退下,却没有出宫,而是命人把偏殿收拾出来,就在此住下,亲自在病床前侍奉皇上汤药。   皇上晚上沉沉睡去,却梦见薛见率着文武百官,手持长剑,剑尖染血,站在他面前逼他让位。   这么一想,与其让薛见来硬的,不如早点施恩,留个体面,于是第二日早上的时候,他拖着病体叫了内侍。   “取笔墨来,朕要拟旨。”   ......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必立元储...嫡子薛见,天资奇表,天资粹美,人品贵重...绶以册印,立为太子,以正东宫。”   阿枣最近在家里翻来覆去地念着薛见大兄弟被册立太子的圣旨,无聊到都快发霉了。薛见被立为皇太子之后忙的更是脚不沾地,重建京城,照管难民,关心皇上病情,收整东宫,忙到最近只来得及阿枣一面,就又被拖去忙碌了。   按说阿枣这个新晋太子妃是要去东宫帮忙的,但薛见担心皇上无事生非,就对外称她身子不爽利,让她在娘家暂住一阵。   阿枣跟沈珏和沈入扣道:“我还以为皇上会再拖一阵才立太子呢,没想到这回他居然这么痛快。”   沈入扣这些日子也蜕变不少,微微摇头:“殿下如今是民心所向,手里权柄甚重,就连皇上也难及他,就算皇上不应,殿下也有法子逼他拟旨,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   阿枣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薛见:“虽说殿下已经被封为太子,但皇上最近也没少生出是非来,殿下不容易。”   沈珏捋须,透了个内部消息:“皇上也就两三月了,不过这事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即可,切不可说出去,徒生事端。”   兄妹俩点头答应了,阿枣突然又是一阵反胃恶心,抱着丫鬟捧来的痰盂就止不住地干呕,把三人都吓了一跳,李氏忙命人去请了大夫,搂住阿枣给她拍着肩背:“丝丝,你这是怎么了?”   她心念一转,忽的欢喜道:“不会是有喜了吧?”   阿枣欢喜又犹豫:“不会吧?”最近两人做那事儿的次数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中招的可能。   李氏又问了几句她近期的反应:“最近月事可按时来了?”   阿枣摇了摇头:“没有,推迟许久了。”   李氏已经确定她有喜了,连忙又让人请了殿下过来,跟她说些安胎保养的情况。阿枣认真听了,不知不觉笑意满面。   太医离得近,很快就赶到了,搭着帕子诊了一时,拱手笑道:“娘娘...”阿枣见他要报喜,忙道:“劳烦太医等会儿再说,我想和殿下一起听。”   她话音刚落,薛见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不顾沈家人都在,先把人抱了个满怀,他听说阿枣有孕,撂下手头的事就冲出了皇宫,险些没把几个大臣吓出好歹来。   “阿枣,你有身孕了?”   阿枣给他弄的脸红,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我没让太医说,等着你来跟我一起听喜讯呢。”   薛见沉了沉心,紧紧握住她的手,又转向太医:“说吧。”   太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娘她...脾胃不适...”   薛见:“...”   阿枣:“...” 第139章   阿枣凌乱了会儿,也顾不得羞耻了,诧异问道:“只是脾胃不适?那我这个月的月事没来又是怎么回事?”她牢骚道:“你怎么不早说?害的殿下白来一趟!”   太医心里委屈,心说我还没说呢您就把殿下叫来了,我招谁惹谁了!   薛见怕她心里不安,宽慰道:“我本来就要来接你的。”   太医心里委屈还被塞了一嘴狗粮,郁闷片刻才道:“娘娘最近四下奔波,忧心甚重,再加上饮食不调,这才导致月事不和的,但是娘娘也不必过于挂心,待臣为您开一服方子,您按时服下,不出半月就会好转,子嗣倒也不必急。”   阿枣本来没想到怀孕这一茬,给李氏洗脑洗的,真以为自己有包子了,于是下意识地看向李氏,李氏一脸尴尬:“我怀孕的时候就是这症候,其他女子怀孕也是如此,我还以为...”   薛见静默片刻,让太医开了方子才让他出去,沈家人早已经退了出去,阿枣趁机扯了扯薛见的袖子:“让你空欢喜一场,你生气了?我娘也不是故意的。”   薛见笑了笑:“我怎会责怪岳母?只是在考量,如今大事已定,咱们也该要个孩子了。”两人成亲近一年,要是再没有子嗣,她难免会受些流言侵扰。   阿枣点了点头:“我也在琢磨呢。”   他又道:“不过要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今天来是接你回东宫的。”   阿枣脸色一下子苦逼起来,她在郡王府的时候进进出出都自由,可是一进东宫就不能这般随意了,毕竟是在皇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他见阿枣一脸郁闷,心下一软:“你要是不想这么快入东宫,先在侯府住几日也无妨,只是叨扰岳父岳母了。”   阿枣想了想,还是伸手挽住他的手:“算了,我还是跟你回去吧,两口子这么分开住也不是事,万一谁趁我没在给你塞个小妖精怎么办!”   薛见:“...你倒是会想。”   阿枣愤然道:“你敢说没有?齐国公前些日子不是想把自己的嫡次女塞给你做侧妃吗?”要不是薛见拒了,她早就闹开了。   薛见按了按眉心:“我又没应下。”   他转了话头:“你决心要搬去东宫了?我派人帮你收拾东西。”   阿枣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进了自己闺房:“有些东西不好让旁人收拾,你跟我一起收拾吧。”   薛见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常穿的那条大红鸳鸯戏水肚兜,霎时许多香艳的场面浮现在眼前。他想着想着低头看了眼她说不好让旁人收拾的东西——缁衣,僧鞋,袈裟,佛珠...   薛见:“...”   他顿了下,表情古怪地问道:“你说不好假手于人的东西就是这些?”   阿枣一边叠衣服一边理所当然地嗯了声:“让人知道太子妃其实是个德高望重的圣僧多不好。”   入戏还挺深...薛见蹲下来帮她整理,听完斜晲了她一眼:“德高望重的圣僧连一本法华经都背不下来?”   阿枣恼羞成怒,凑过去堵住他的嘴,薛见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艳福,轻轻咬住她的唇瓣,挑开她的唇齿,细细地亲吻她,半晌两人才分开,他跟她额头相抵:“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不远万里来寻禅师,敢问禅师何时愿意以身渡施我?”   这好像是她一本讲男狐狸精和小尼姑的书里台词,她早知道有今天就是去偷橘子都不会写小说的!   阿枣没想到自家老公戏瘾也挺大的,居然这么快就入戏了,她听了都有点羞耻:“回...回去再说,家里怎么能行。”   薛见伸手抚过她眼角的红痕:“禅师春心已动,就让我来帮你吧。”   于是小禅师就被凶残的大妖怪按在一堆柔软的衣物上给拆吃入腹了。   阿枣被他顶弄的快要攀至巅峰,他却坏心眼地在这时候退出去,她睁开婆娑的雾眼不解地看着他:“凤楼?”   他很不喜欢她叫他殿下,尤其是在欢好的时候,阿枣一开始还改不过口来,等被他折腾过几回之后,终于改回来了。   薛见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求自己。   阿枣愤然地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最后还是没撑过他的逗弄,张口求饶。薛见这才满意,一鼓作气直冲进去,听到她发出声似欢喜似哭泣的长吟。   两人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算完事,薛见眼看着地上一堆缁衣已经皱的不成样子,其上还有不少...痕迹,他心下暗道了一声满意,终于可以不陪夫人玩和尚play了,每次见到那个光秃秃的脑瓜子他都要怀疑一次人生。   阿枣累的喘了许久,站起身来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的一堆衣服,欲哭无泪:“我以后还怎么穿啊!”   薛见心情颇好地宽慰她:“别想了,宫里正在赶制太子妃的朝服和常服,我已经命他们多做几件你平时穿的,还有你喜欢的首饰钗环也已经开始打造了。”   阿枣是一个执着的人,即使听到有新衣服穿也不能弥补她内心的伤痛,她哭丧着脸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的一拍大腿:“对了,我可以让裁缝再做几件!”   薛见:“...”   阿枣絮叨了一会,两人又开始收拾,她回娘家回的仓促,只带了几件随身穿的衣服,收拾起来十分便宜,李氏听说她要进宫,十分不舍,留下两人吃了饭才放两人回去。   薛见又带人到了郡王府,这下东西可就多了,薛见的日常用度,府里的器具书籍还有各色古董珍玩,以及阿枣堆满几个屋子的陪嫁,两人收拾到半夜才收拾出点眉目。   薛见蹙眉看着自己新盖的书房:“这里的书怎么办?”   阿枣怔了下才想起来这里面全是自己的小黄书,无语半晌:“能怎么办?一把火烧了吧。”   薛见偏头看了她一眼:“不可能。”   “我还是不是你的亲亲娘子了!你就这么保存我的黑历史!”阿枣头大如斗:“而且你还能把这些书带进宫里?”   薛见想了想,进去把每套书各取了一本,又换上《论语》《周易》等封皮,把书房用几把大铜锁锁好,并且严命下人不准进去。   他转向一脸崩溃的阿枣:“给以后留个念想,就是以后孩子大了,问你我当年的事,咱们也有的说。”   这特么能说什么!   阿枣怒道:“你想教坏孩子啊!”   薛见想的很深远:“以后孩子成亲,总会用到避火图的,到时候可以跟他们说,这是你们母亲画的,想想就觉着很有意思。”   阿枣:“...”   不管阿枣怎么说薛见都不为所动,两人晚上睡了不到三个时辰,第二日一早各样物事都收拾妥帖了,两口子这才搬往东宫。   照例是要拜见太后皇上皇后的,太后依然一脸慈蔼温柔,叮嘱阿枣莫要劳累之后就放两人回去,齐皇后大病一场,怕把病气过给两人,就没让两人拜见她。   皇上就没这么好说话了,目光阴鸷地看了阿枣许久,突的道:“怎么朕病了这么久,太子妃都没在床前侍疾?”   阿枣正要说话,薛见已经先一步解释:“回父皇,太子妃她近日有些害喜的症状,儿臣担心子嗣有失,所以没让她来近前伺候,还请父皇恕罪。”   不论平头百姓还是天潢贵胄,子嗣都是耽搁不得的大事,皇上闻言便不好说什么:“既然有害喜的症状,就请个太医瞧瞧吧。”   薛见应了个是,皇上又道:“太子说的没错,子嗣是大事,要是太子妃此次有了身孕,孕期自然不能侍奉,你再择一侧妃为宗室开枝散叶,要是没有身孕,你们成亲也近一年了,不能一直无后,得尽快定下侧妃人选。”   阿枣忍着气不发一言,薛见道:“父皇身子不适,不宜办喜事,还是等父皇身子好些了再说。”   他带着阿枣出了寝殿,她小声问道:“你好大的胆子,我那是害喜吗!”她又不悦地哼了声:“还有恭喜殿下要迎侧妃开枝散叶了。”   薛见淡然一笑:“怀胎至少得十月,皇上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还两说。”   他说完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有一个小太孙或者小公主才算是真的喜事。”   阿枣若有所思,两口子手拉手来了东宫,她环视一圈,小声点评道:“屋室宫殿比郡王府气派,但院落没有府里大。”   薛见让她看向朝阳殿:“郡王府再大,也不比皇宫。”   阿枣在他腰上戳了一下:“你心还挺野。”   薛见命人收拾打点,转向阿枣:“你随我去参拜母妃?”   去年有半年两人都征战在外,过年也没能赶回京城,所以阿枣提出另选个日子补上,她闻言点了点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元宝香烛,随薛见去他母妃故居参拜。   按说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是薛见如今在朝里朝外说一不二,他想参拜母妃,谁敢置喙?   两人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一个妃嫔带着侍女迎面走过来,阿枣正犹豫要不要拉着薛见避开,两拨人已经迎面撞上,阿枣一看居然是姬贵嫔,神色立时复杂起来。   姬贵嫔心情的复杂程度不比她轻,她向薛见欠身一礼,又转向阿枣:“太子妃,别来无恙。” 第140章   薛见瞧两人面色沉重,似有话想说,就带着下人退开了些,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两人沉默许久,阿枣只得先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姬贵嫔往薛见那边看了眼,又嗤了声,不咸不淡地道:“你那好太子干的。”她又道:“不过我死的时候,他还不是太子。”   阿枣前几天和薛见细谈过一次姬贵嫔的事,阿枣当时就猜测她应该是死了之后,重生到那个‘芳老板’身上。姬姓和沈姓同源,阿枣和他谈完之后还挺后悔没早点发现这一茬的。   姬贵嫔没发觉她的思绪跑毛,语气渐渐激愤起来:“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附着在别人身上,等我好不容易适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母亲和兄长,你知道我看见你的时候有多惊讶吗?!”   阿枣估摸着要是换成自己头皮都得炸了。   姬贵嫔也知道自己怨不得面前这人,她当初因为自己的愚蠢而丧命,害的母亲和兄长无人照料,她去之后两人也相继跟着去了,而眼前这人改写了母亲兄长的命数。而她当初被薛见所杀,也不过是朝堂争斗失败,怨恨不得谁。   她虽然知道这些个道理,但看见这人取代自己,看见薛见风光着锦,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恼火。后来被薛见说破之后才决定改投门庭,可心里到底不甘。   阿枣见她神色变幻,掩嘴咳了声把她的思绪唤了回来:“我理解你的心情。”她顿了下又道“我会照顾好母亲的,你要是想她,我会请殿下为你重新安排身份,你可以时不时去探望母亲和兄长。“   当然这些得等皇上驾鹤以后了,她不想和姬贵嫔有什么争执,能和平相处最好。   姬贵嫔斜了她一眼,语调还是有些阴阳怪气:“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她说完见阿枣没接话,自己也觉着无趣,静默良久:“你叫什么名字?”   这问的是阿枣的本名,她想了想:“阿枣,我原姓林,大名林枣。”   姬贵嫔哦了声,两人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姬贵嫔得到她会照脸沈家人的保证之后,转身要走,阿枣突的把她叫住了:“你等等。”   姬贵嫔转身看她,阿枣鬼鬼祟祟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一句话...   “你把春.宫画的太丑了。”   姬贵嫔:“...”   出于对艺术的执着,她据理力争:“哪里丑了?!你胡说什么?你知道我的画卖出过多少本吗?”   “就是丑。”阿枣比了个二:“我接手重画之后比你多卖了两倍!”   姬贵嫔:“...”   她忍无可忍:“那是因为你没品位,低俗太过,只知道一味迎合书局!”   阿枣撇了撇嘴,嘀咕道:“都是画春.宫的,说的跟你不低俗一样。”   姬贵嫔重重一拂袖:“告!辞!”   姬贵嫔负气离去,阿枣难得能找到自己的同道中人,见她走了,难免怅然若失。   薛见带着人走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你画的确实比她画的好看。”   阿枣给他腰上来了一拳:“谁准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两人闲话几句就进了薛见母妃的寝宫,薛见命人取出个莲花金盆来给生母烧纸。   阿枣怕他难过,靠在他身边,一边帮着给自己的婆母烧纸,一边跟他说:“跟我讲讲母妃的事好不好?”   他拍了拍她的肩,一笑:“其实母妃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大都是听宫人说的,她出身不高,却很得皇上喜爱,一路被封至妃位,皇上还曾许诺,她要是诞下皇子,就封她为贵妃,荣宠无限。但也因为如此,她招致了旁人的嫉妒,有人故意用民间把戏在宫里弄出了重重异象,说她怀了个妖孽,皇上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她为了保全我主动迁至西宫,甘愿过着无宠的日子,可也给了人下手的机会,生下我没多久她就去了。”   阿枣认认真真火盆里放了一枚纸元宝:“母妃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薛见烧了最后一叠纸钱,握住阿枣的手,站在金盆前微微笑道:“母妃,这是我的妻子,以后她每年都会陪我来给你烧纸奉香。”   阿枣也忍不住低头看着金盆,好像那里真的站了个温柔美丽的妇人:“母妃,我会好好照顾凤楼...”   金盆里的火光微微摇曳,突然拔高了些许,阿枣表情表情诧异又紧张,薛见托着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只是好好照顾?我不缺能照料我的属下。”他往那金盆瞥了眼,笑道:“瞧,母妃都对你的话不满意呢。”   阿枣咕哝了声:“我还没说完呢。”她反握住薛见的手:“我会好好照顾你,然后跟你一起白头偕老,再生几个熊孩子,闹的咱们天天不得消停,让你精精神神多活几十年。”   薛见在她眉间亲了亲:“不多活,跟你一起去了就很好。”   阿枣拍了他一下:“不吉利。”   两人给母妃烧完纸就返回了宫里,薛见把下午的事儿都推了,拦腰抱住阿枣摁在床上,阿枣一脸无语:“你才给母妃上过香呢。”   薛见捧着娇嫩的双乳下缘来回摩挲:“嗯,你既然都在母妃坟前保证了要多生几个孩子,我自然不能让你食言。”   两人去年忙了几乎一年,有好些日子都没正经鼓掌过,阿枣正要答应,又想到今儿才进东宫:“我东西还没收拾...唔...”   薛见压根没给她抗拒的机会,她忽的手腕一紧,手腕被按压过头顶,腰间的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散了,他正不紧不慢地往她手腕上缠着。   阿枣:“...”   没多久黄花梨木的拔步床就摇动起来,床幔内时不时露出一点吟哦和喘息。   过了许久,薛见才第三次叫了备水,可是这回提着热水过来的是个陌生的貌美袅娜宫婢,相貌极为标致,她没听录事的吩咐一进来就四下乱看,目光很快落在那张传出断续声响的大床上,那里还传出了太子妃微哑的求饶声,她面颊不觉一热,一颗心却荡漾起来,眼底不由自主地带了些许期盼。   薛见耳力远胜常人,一下子就听出脚步声不对,但他不想因为旁的事打断和阿枣的春.宵,还没等阿枣觉察,他就用力顶弄,把她拉入更深的欲海中。   两人厮混到天黑,阿枣额上后颈和胸前全是细汗,她已经沉沉昏睡过去,薛见从她身子里退了出来,抱着她沐浴完,这才换好衣裳出门问话。   那宫婢一早就等着呢,瞧见他出来就立刻迎了过来,奉上水盆和干净的巾子,顺便送来一道秋波:“太子殿下...”   薛见也没看她,叫来录事:“我说了不准生仆进屋,这是怎么回事?”   录事为难道:“这...这位怡然姑娘是皇上派来的,说见您身边伺候的人不多,怕不能伺候周全,所以给您拨了几个人手过来,好能照料您起居。”   薛见吩咐下去:“父皇那里我去说,把她送走。”   录事是给东宫当差的,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闻言也就不再多说,带了惊慌失措的怡然下去。   虽然明面上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但一弱一强,薛见并没有把皇上的小伎俩放在心上,吩咐人递了话给皇上就继续和夫人忙活去了。   阿枣在薛见处理此事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跟薛见抱怨:“皇上怎么那么能生事啊。”她想到皇上的种种恶毒伎俩,恨不得他早等极.乐。当然从私心上讲,皇上早死,薛见就能早继位。   薛见握住她的手腕:“那咱们就早些生个孩子,也免得父皇总拿你无子嗣说事。”   薛见这边忙着跟阿枣造人,皇上却气了个仰倒,想到薛见当年在自己面前如何恭顺,心里恼怒之余又十分复杂,他选了个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东宫的日子,不顾病体让内侍驾着车辇去了东宫,他看着东宫的匾额许久:“老四倒是把东宫看的如铁桶一般。”   内侍不敢搭话,皇上被扶着进了东宫,除了太子妃休憩的偏殿他不方便进去,其余几间主殿他都转了一圈,他眼睛倒是挺尖,瞧见一把挂着三把大铜锁的大木箱——看着就很可疑。他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录事欠身道:“回皇上,殿下从郡王府带过来的,从放进东宫里就一直封存着,咱们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皇上沉吟片刻:“打开,让我看一眼。”   录事慌道:“皇上,殿下吩咐了这个箱子不能打开,他寻常甚至都不让下人擦拭,您...”   人都要好奇心,更何况是一国之君,薛见越是这样皇上就越想看,他还真想瞧瞧里面究竟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皇上面色一沉:“朕是庄朝之主,太子之父,只要朕还没死,庄朝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件东西朕都有权做主,打开。”   他作为天子的威仪还在,录事脸色一白,再不敢违拗,只是铜锁的钥匙都是太子亲自掌管的,皇上就叫人硬生生把木箱砸开。   随着铜锁一点点松动,皇上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里面的会是什么?老四大逆不道的证据?和大臣私下往来的书信?还是薛见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账目?   ‘哐当’一声,三把铜锁终于落下,皇上沉了沉心,先把众人遣退,自己掀开箱子看了眼,就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本《论语》《六韬》等书。   英明神武的皇上觉着事情并不简单,拿起最上面的书翻开看了几眼,吓得双手一抖,面色发白。   ——他手里拿的这本是阿枣最没节操的一本书了,前半部分是姬贵嫔写的,阿枣为了拿到剩下的稿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写下去,上面狗血天雷齐飞,这也就罢了,它还是一本讲龙阳的书,光讲龙阳还不够,它还是一本父子文!   皇上越看越是震惊,很快就面如金纸,只觉得心神一阵激荡,惊慌到不能自己。   “噗——”   外面候着的内侍听见里面的声音不对,忙推门进来,大惊失色地把皇上扶起来:“不好了!快请太医,皇上吐血了!”皇上这样怕是不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