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太子妃娇宠日常 作者:我要成仙   文案:   姑母是皇后,父亲是当朝权臣,哥哥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一副妥妥的炮灰标配,他们还一心想把自己送上太子的床!   一朝穿成胸大无脑的内定太子妃,柳吟只觉得压力很大。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极其厌恶柳家嫡女,避如蛇蝎,直到一次宫宴,众人却看到如神袛般的太子殿下给那柳家嫡女提裙摆!!!   ——   月黑风高夜,男人揽着娇小的人儿眸光一暗,“你给孤下药?”   柳吟一脸羞红:“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男人伏在她耳边,声音暗沉,“那孤为何会把持不住?”   柳吟:“……”   因为臭流氓一般都会给自己找借口[微笑脸]   阅读指南:苏爽甜,背景纯属架空,切勿考究~   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 第1章 欺负人   杂声沸顶的酒楼人流不息,身为京城第一酒楼,这里每日都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楼上的雅间更是专供那些达官贵胄,不过这里的八大菜系的确让人流连忘返。   就在一间“竹”字雅间门前,穿着青绿缎裳的丫头抬手拨开珠帘,拿着一串糖葫芦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进去,“小姐,王阿婆今天没出来摆摊,奴婢只能买了东巷那家的。”   不同于外面的熙熙攘攘,静瑟的雅间里弥漫着一抹淡淡的茶香,紫木圆桌上摆满了酒楼远近闻名的招牌菜,一名身着藕荷色烟纱散花裙的女子正半撑着脑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正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柳眉微蹙,清丽脱俗的小脸上似带着抹忧郁。   “我听说吴玉和周喜彤那两个小贱人就在我们隔壁,要不要我让小路去听听她们说了什么?”同桌的一个蓝裙女子忽然试探性的问道。   眼角一瞥,柳吟随手接过细云买来的糖葫芦,嫣红的小嘴一下就咬了颗糖葫芦在嘴里,许是太酸,整张莹白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还是王阿婆的好吃。”她随手把那串糖葫芦递给细云。   “这两个小贱人也忒不识好歹了,上次居然帮着沈瑶来反驳您,总有一天定要让她们吃点教训才行!”蓝裙女子继续一脸愤慨的暗骂着。   柳吟睨了她眼,又是一脸忧郁的望着窗外,果然每个炮灰后面总会有个出馊主意的跟班。   没错,天知道她就是做了个阑尾炎手术,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不知什么朝代的地方,不过一看到自己还是身份显赫的千金小姐,柳吟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有吃有喝、不用上班每天还有人伺候着,这是多么惬意的人生。   可自己的身份也太显赫了,显赫的让她莫名有些心慌。   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实权在握,就连皇帝也得忌惮三分,哥哥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长年镇守在边关,姑母还是皇后,还有个儿子是太子,看看这是多么辉煌的人生,每本小说里都会有这么个身份显赫的炮灰,还都活不过几集的那种。   因为太子乃上任元后所生,只是上任元后难产去世,太子便收在了她姑母膝下,这个太子也是个开了挂的,十四岁就处理了江南水患,十五岁解决了西北瘟疫、十八岁就收复了戎狄大片疆土,储君这位置是坐稳了,可但凡人家是个有想法的都不会留着她们这一家子强大的外戚在呀。   可偏偏原主十分痴迷对方,接近于疯狂的地步,更不允许看到他和别的女子接近,因为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养成了原主一个作天作地谁惹我谁就该死的性子,除了有一张脸,就只剩下嚣张跋扈了,一看就是妥妥的炮灰标配,还是个连女三都够不上的角色。   只是这太子和她姑母关系虽然不错,但到底比不上亲生的,对于皇后的撮合也视而不见,更是极其疏远原主,不过原主也是越挫越勇经常变着法“偶遇”对方。   这不,今天她的跟班打听到太子会和人来这,就忙不迭带她过来了,柳吟才刚穿过来几天,却是没见过那个太子,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按照原主的路子走才行,不然突然说不喜欢对方肯定会惹人怀疑,再说她爹娘和姑母也绝不允许。   对他们而言,这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柳家的。   “坐的腰疼,我先出去转一圈。”柳吟轻叹一声,一脸忧郁的站起了身,在现代都没追过人,来到古代反而还要天天追着一个男人跑。   见此,一旁的林璇立马担忧似的道:“可太子殿下很快就要到了。”   戴上帷帽,柳吟一本正经地看了她眼,“我就在周围看看,说不定先遇到了太子哥哥呢?”   太子哥哥就是第一位,乃是原主此生最大的执念。   闻言,林璇一副言之有理的点点头,跟着就这么目送着对方出了雅间。   还偶遇,柳吟最多在那里坐几个时辰,管他来不来,反正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了,等不到也不是她的错。   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上转了几圈,身为个有钱人,柳吟深刻贯彻了买买买这个字,直到细云手里提不下了这才姗姗作罢,回酒楼时还买了个小糖人咬在嘴里,没有顾忌的花钱就是爽。   不知道那个太子来了没有,等她回去时却是在二楼的走道上看到林璇和两个女子在争执,许是看到她回来了,立马一脸孰不可忍的跑了过来告状。   “吟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两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听到她们在说你坏话,想去辩驳几句,可她们居然还敢动手!”   林璇显然要气炸了,她是原主最得力的跟班,平常没少和对方一起作威作福,也是吃不得一点亏,不过对于她的话,对面两人显然并不认同。   “明明是你在外面偷听,被吴姐姐发现后还骂我们,我们不过是与你辩驳了几句,你就推了吴姐姐一把,木儿也是护主心切才不小心撞到了你,你怎能颠倒是非给黑白呢?”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之女周喜彤,若说原主最大的情敌是谁,那肯定是太傅之女沈瑶了,对方可跟原主这个一字不识的人不一样,什么琴棋书画几乎是样样精通,乃是京中第一才女,因为太子曾经与沈瑶说过话,原主就恨得牙痒痒,也是把对方当成了最大的情敌,而这个吴玉和周喜彤则是沈瑶的人,看起来原主每次都在找她们麻烦,可实际却并没有占的什么便宜。   对方经常拐着弯骂原主,可她一点察觉也没有,虽然其他人面上对她畏惧三分,可私底下怕是对原主早就轻蔑不已,不过她也的确是笨,每次去找沈瑶的麻烦,不但没讨到什么便宜,反而被人拐着弯折辱一番,原主还察觉不出来,柳吟还是挺心疼她的,没有城府哪怕家世再显赫也是空的。   “你……你们胡说!分明是那个小贱人故意推我的!”林璇气的脸红脖子粗,她的脑子比原主好不到哪里去。   见此,对面的人都一副畏惧的退后一步,那个吴玉也是一脸委屈的解释起来,“木儿也是无心之失,而且是林姐姐在门外偷听,这岂是君子所为?”   话落,林璇顿时一噎,楼下大堂的人也纷纷往二楼望来。   “再说……彤儿所说的一丘之貉并未指的是林姐姐与柳姐姐,林姐姐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我们扣帽子着实冤枉。”吴玉说着好似要哭了一般。   林璇气的火冒三丈,只能把目光投向柳吟,“吟妹妹你千万不能被这两个小贱人给骗了,我分明听到她们在骂你蠢笨无脑,还说太子殿下哪怕娶一头猪也不会娶你,我可都听的一清二楚!”   闻言,柳吟倒是慢慢摘下了帷帽,这个不用林璇证明,她知道这两人一直都看不起原主,觉得她没脑子比不上沈瑶,不过她可不是原主,今天非得让这人明白一句话,那就是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切娇柔做作都是浮云!   “林姐姐可莫冤枉我二人,就算借我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编排柳姐姐的。”两人一副惶恐不安的低下头,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柳吟咬着糖人,一步一步走近两人,忽然眯起眼捏起那个吴玉的下巴,“真是一张漂亮脸蛋,这要是在上面划上几刀不知道会怎么样?”   四目相对,这个吴玉瞬间脸色一变,吓得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这柳吟仗着家世向来嚣张跋扈,没有什么她不敢做的,说划她的脸可能真的会这样做。   “你……你不能这样对吴姐姐……”那个周喜彤白着脸挡在吴玉身前,赫然一副姐妹情深。   闻言,柳吟学着原主的语气,眉梢一挑,“你说不能就不能?居然敢在背后这样编排本小姐,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不给点教训你们怕是不会长记性!”   “对对对,一定要让她们长记性!”林璇在一旁得意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两人都是连忙往够退去,身子颤颤巍巍的。   “当然,你们要是给我端茶认错,并且说说你们错在哪了,我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们一马。”柳吟一边咬着她的糖人,一副心胸开阔的模样。   见此,两人都是相视一眼,觉得这柳吟肯定没有这个胆子,平时欺压她们也就罢了,可她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之女,对方怎么敢真的划破她们的脸?   这样一想,都是一副清高的挺直背脊,“没有做过的事我们是万万不能认的!”   没错,柳吟肯定不会真的划别人的脸,只是见这人居然还在赌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一时间也起了吓唬她们的心思。   大手一挥,她声音清脆,“给我拉住她们!”   话落,细云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有过武功底子的她立马一把拉住了吴玉的胳膊,狠狠将人按在墙上,楼下大堂的人都站起身伸着脑袋往楼上看。   林璇立马递过一根簪子,深刻贯彻到了跟班的精髓。   “吴姐姐!”周喜彤急的眼眶都红了。   接过簪子,柳吟笑眯眯的上前一步,看着对方眼中的恐惧,心里莫名一阵舒爽,宅斗什么的多累,她就喜欢欺负人。   可刚等她靠近吴玉,却只觉得周围突然一阵寂静,其他人都是脸色一变,那个周喜彤忽然对着她身后颤颤巍巍的福下身,与林璇齐齐恭声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第2章 伴读   周围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屈身行礼,细云也立马松开了吴玉,老老实实待在一旁,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在这时出现,这下怕是对小姐的印象更不好了。   听到声音,柳吟身子一僵,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簪子上,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不管了,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对方已经很讨厌自己了,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没求着真能做什么太子妃。   回想着原主对这个太子说话的语气,她立马若无其事的收回,转过身就一脸欣喜的提着裙摆迎了过去,“太子哥哥!”   娇憨的语气哪有刚刚张扬跋扈的模样,吴玉揉着发酸的胳膊,心中满是不甘,回去后她定要告诉沈姐姐替她讨回公道。   走道上正站着一行人,神色各异,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剑眉星目,冷峻的轮廓不带任何情绪,不等柳吟靠近,他身边的侍从立马就挡在了前面。   脚步一顿,柳吟愤愤不平的瞪了眼那个侍从,跟着又笑靥如花的看向那个墨袍男子,声音清脆,“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太子哥哥,我们可真有缘分。”   瞟了几眼,柳吟不得不承认这原主眼光倒是不错,这太子长的倒是人模……啊呸,不过这种冷心冷意的人她可吃不消。   闻言,旁边那个白袍男子差点没憋住笑,用头发丝都能想到这柳二姑娘是专门等在这的。   “柳二姑娘这是……”他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对面的吴玉。   男子是政使嫡子夏邑,现任翰林苑学士,与太子关系不错,原主曾经还想拉拢他,不过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我就是和吴妹妹开个玩笑,当不得真。”她小脸上满是认真,罪证早就被她藏进袖子里了。   周喜彤却忍不住上前一步,欲言还泣的道:“柳姐姐要划画吴姐姐的脸,还请殿下替臣女做主。”   见她还敢告状,柳吟也一副委屈的眨眨眼,“我胆子那么小,哪敢做这种事。”   太子身后的人都忍不住别过头低笑一声,要是这柳二姑娘胆子小,世上就没有胆子大的人了。   “你——”周喜彤气的眼眶更红了。   柳吟嘟着嘴依旧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过那个墨袍男子却是直接从她面前走过,似乎从不爱多管闲事。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柳吟充分发挥粘人精的精髓,锲而不舍的跟了上前,趁那侍从不备,突然拉住男子袖摆。   果不其然,男人忽然脚步一顿,柳吟看着自己的动作,立马又把手收了回来,却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女子一袭撒花百褶裙身形窈窕有致,那双清澈明亮的眸中满是狡黠,男人淡淡的瞥了她眼,回过头径直往前走去。   侍从不由心中有些讶异,今日殿下倒是肯正眼看这柳二姑娘了。   直到人走远了,柳吟才回过神,依旧锲而不舍的大喊着,“太子哥哥!”   喊了几句,她突然淡定自如的转过身,冲林璇招招手,“回府。”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演个花痴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回府?”林璇有些不甘的瞪了吴玉两人一眼,“那她们怎么办?”   径直走在前面,女子声音清淡,“今天本姑娘大发慈悲,放她们一马。”   闻言,林璇只能一脸讽刺的瞧了两人一眼,“哼,今日就姑且放你们一马!”   说完,就立马跟上了柳吟的脚步,后面的两人都是手心一紧,眼神带着嫉恨,要是没有家世,这柳吟又算个什么东西!   上了马车,等回到府里时,柳吟只听到下人说她娘找她,于是又往听荷院走去。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外面摆着几个箱子,几个下人正在有条不紊的摆弄着,看到她回来,立马屈身行礼,“奴婢给二小姐请安。”   摆摆手,她径直入了房间,软榻上正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她似在煮茶,举止间优雅如行云流水般让人赏心悦目,这就是大家规范,不过柳吟知道自己和气质这两个字是挨不上什么边了。   “娘,听说您找我?”   她提着裙摆大大咧咧坐上软榻,端过一杯清茶,又好奇看向屋外,“外面的箱子是怎么回事?”   偌大寂静的房间弥漫着抹淡淡的茶香,美妇人旁边一个绿衣丫鬟忽然笑着道:“这是大少爷特意从边关让人送回来的东西,知道小姐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可是搜罗了好大一箱子。”   闻言,柳吟不由眼前一亮,原来她这个哥哥那么好。   瞧着她那傻傻的模样,张氏不由嗔怪的点了下她脑门,“你哥哥写来的书信,有一半都是提及了你,我与你爹倒是只有一句问候。”   捂着脑门,她抿嘴一笑,眉眼弯弯,“娘亲和爹爹有我不就够了吗?”   一旁的绿衣丫鬟不禁掩嘴一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几日二小姐格外会哄人,嘴甜的很。   张氏也忍不住笑着睨了她眼,一边给她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今日可见到了太子殿下?”   一说到这,整个屋里的氛围都不一样了,柳吟撇撇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撑着下颌,“见是见到了,不过太子哥哥就是不愿理我。”   她肯定会继续表演,反正也不会少块肉,等那个太子娶了别人,她就自由了。   见女儿不开心,张氏却是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别着急,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抿了口茶,柳吟一脸好奇的看着对面的人,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今日进宫见了皇后娘娘,商议了一番,决定让你做六公主的伴读,日后就可每日进出皇宫,遇见太子的机会肯定会更多。”张氏说完似乎已经看到了女儿欣喜若狂的模样。   柳吟:“……”   所以要让她天天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深呼吸一口,她故作欣喜的扯起嘴角,“太好了!”   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又一副愁眉苦脸的叹口气,“唉,可是太子哥哥都不理我,要是以后他娶了别的女子可怎么办?”   话落,她一直注意着她娘的反应,可后者顿时眼神一厉,“不可能。”   拉住女儿的手,张氏凑过脑袋神色严谨,“有你姑母帮忙,皇上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差个时机赐婚罢了,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成为太子妃的!”   不光是为了女儿,还有柳家,看起来她们柳家风光不已,实际却是如履薄冰,皇上早有猜忌,加上一些小人从中挑拨,若是不及时抓住太子,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只有让女儿成为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柳家才能继续繁盛下去。   闻言,柳吟表面信心满满,内心却是愁的一批,就算那太子真的娶了自己,那以后她肯定也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命,而且以她的家世,哪个当权者容得下外戚独大?   盛极必衰,现在她们家应该收敛锋芒,而不是一味着让她去做太子妃,万一对方卸磨杀驴怎么办?   从听荷院出来,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让人帮她哥送来的东西搬进院子,她挑挑拣拣了些有趣的收在了房里,继续愁眉苦脸的吃着她的西瓜。   六公主比她要小上两岁,曾经的伴读是那个礼部侍郎的嫡女,不过为了让她走后门,她姑母果断找了个借口把对方给换了,柳吟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她的情敌沈瑶也在书院里给五公主做伴读,这就意味着她们每天都要撕逼。   不过气势不能输,按照原主的性子,看到情敌那可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   去伴读的第一天阳光明媚,她挑了条樱红的长裙,正红只有皇后能穿,其他红也不是随便一个人能穿的,不过柳吟不同,身为皇后最疼爱的侄女,除开正红她什么都不用忌讳。   等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口时,她只能走路前往书院,这又是皇宫的规矩。   看着那巍延不绝的宫殿,她渺小的像是一粒尘沙,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偏偏原主还一头往里钻,就算让她成了太子妃,也会被东宫那群女人给活撕了去。   经过正午门时,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柳吟本不打算理会,可一想到原主的性子,又只能开始了她的表演。   “夏邑哥哥!”   老远就听到一道娇俏的呼喊声,正欲打算去议政厅的男子忽然脚步一顿,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骄阳似火的女子朝他这边跑来,他瞬间脸色一变,怎么又碰上这位姑奶奶了。   见人要走,柳吟连忙跑过去拦在他身前,一脸不满的瞪着他,“你走什么,莫不是不想看到我?”   宫道上不是路过一些宫人,皆都垂着脑袋不敢四处张望,在这宫里,知道的多了反而会要人命。   “哪里哪里,我这不是有急事吗?”夏邑摇了两下折扇笑得风轻云淡。   也不拆穿他,柳吟忽然左顾右盼一眼,好奇的凑过脑袋,“太子哥哥在哪?”   夏邑:“……”   就知道这姑奶奶是为了这遭,今日居然还追到了皇宫,可真够执着的。   轻咳一声,他一本正经的回道:“殿下正在与皇上议事,柳二姑娘有何要事?”   对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也就知道他会搪塞自己,不过柳吟本就只是做做样子,来表达她对太子的热衷。   闻言,也是一脸失落的“哦”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从细云手中拿过一盒糕点,“太子哥哥每日操劳政事必定很辛苦,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他?”   话落,后面的细云不由眼神一变,这不是刚刚经过东巷时,小姐让她在聚德坊买的吗?   没想到这位姑奶奶还会做糕点,夏邑对她影响倒是改观了不少,犹豫了片刻,倒是好心的接了过来,“你放心,我会帮你送到的。”   见他居然还真接了过去,柳吟有些心疼自己的糕点,这可是她让细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来的。   虽然十分不舍,可面上还是格外欣喜的点点头,笑的清甜,“那就麻烦你了。”   细看之下眼前的女子却是生的极好,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往日只觉得对方张扬跋扈,如今倒是多了分娇俏之意。   莫名觉得就算太子殿下娶了对方也没什么,这种心思浅的女子也好拿捏,这样想着,夏邑倒是客气的笑了下,“举手之劳,不必在意。” 第3章 识字   一副欣喜的冲人摆摆手,等一转身柳吟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真是可惜了她的云露糕,排了好久的队呢。   走的远了,细云才忍不住凑过脑袋轻声道:“小姐,这要是被殿下发现那不是您做的可怎么办?”   太子殿下本就不喜她家小姐,若再被发现她欺瞒,必定会更加疏远了,这可如何是好。   瞥了她眼,柳吟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你觉得太子哥哥会吃我的东西?”   以那个太子对原主的态度,要是对方真的肯吃,以后柳吟名字就倒过来写。   闻言,细云也是愣了愣,瞬间了然的点点头,一时间只觉得自家小姐真聪明,这样一来心意表达到了,还不会被发现,当真是一举两得。   刚下早朝,议政厅里坐了不少官员,大多都是吏部的官员,只因三年一次科举要到了,这次不知是谁参了一本,说朝中官员买卖风气甚重,寒门子弟无法出头,故而这次选拔则由太子殿下亲自主持,一些有小心思的倒也谨慎了起来。   拿着一盒糕点,夏邑进殿后扫视了一番,目光最终落在了殿前案桌旁的玄袍男子上,迈步上前他躬身作揖,“殿下。”   议政厅的氛围并不怎么好,仔细看还能看出几个官员神情闪躲,让人生疑。   微微抬眸,男人忽然拿起桌上一卷竹简递给他,见此,夏邑也是双手接过,打开细细研读了一番。   “措辞不错,略带洒脱豪迈之意,只是我若没看错,其中许多观念都借鉴了一些文人墨客的论说,此等竟也进会试?”   夏邑皱着眉扫了眼下面的官员,却无人回应他的视线,可见此次科举还是有不少人耍小心思,当真是胆大包天。   案桌前的玄袍男子目光幽幽扫向底下一群心思各异的官员,“今日戌时前,将各州县所有入会选的文章交给孤。”   话落,底下一群人自是连忙称“是”,跟着又叫苦不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就知道这位太子殿下不是个好糊弄的。   见此,夏邑也是轻叹一声,不知朝中这种糜烂的风气何时才能改善。   “你找孤何事?”秦砚瞥了他眼。   闻言,夏邑连忙躬身道:“殿下上次让下官寻的人已经有了眉目,不过此人隐居已久,而且对朝廷也一直心怀不满,让其入朝为官怕是并不乐观。”   朝中这党派倾轧风气弥漫,让不少清高有才之士都生了厌意,宁愿做个闲云野鹤的无名之辈,也不愿再入朝为官,可偏偏太子殿下又是个爱才之人,就是不知是否能劝动对方。   “等寻到具体位置再来告诉孤。”男人声音清淡。   见此,夏邑也是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忽然落在手中那盒糕点上,随即将东西放在案桌上,“先前在宫里遇到了柳二姑娘,这是她拖下官给您带的糕点,说是亲手所做,没想到那等鲁莽的丫头竟也会下厨,可见为了殿下也是煞费苦心。”   话落,正在批阅公文的人忽然不咸不淡的瞥了他眼,后者立马轻咳一声,连忙解释道:“不过女子贵在矜持,此举未免太过不雅。”   说完,便立马行个礼退了下去,他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殿下着实不喜那柳吟,他也算仁至义尽。   一盒糕点摆在堆满公文的案桌上略显突兀,旁边的蓝袍太监经车熟路的拿开了,殿下一向不爱吃这些甜腻之物,哪怕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也未曾动过,可为了让皇后娘娘安心,这些都是由他“处理”的。   打开盒子,他瞧了一眼,忽然拿开其中一块糕点,讶异出声,“这不是聚德斋的油纸吗?”   他只是嘀咕了一声,可案桌前的男人却是目光顿了顿,继而继续看着公文。   ——   好在早上的太阳并不是多大,等柳吟来到书院时,太傅还没有来,倒是屋里已经坐满了年幼的皇子公主们,一个个自然是见过柳吟这个皇后的亲侄女,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到这,一时间倒有些惊讶。   穿着粉嫩宫裙的六公主立马就迎了过来,“柳姐姐。”   哪怕这里全是皇子公主,柳吟完全不用怕,这些人都生活在后宫,必须得看着她姑母脸色过日子,除非是脑袋进了水,才会来招惹她这个皇后的侄女。   所以原主哪怕是在皇宫也是嚣张跋扈的很,也没少欺负那些与她不对付的公主,可谓是“恶”名远扬。   “还以为来迟了,本想给你带聚德斋的糕点,只可惜出了点意外撒了。”柳吟一脸可惜的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六公主乃皇后亲生,不过与原主关系却是一般般,着实是后者性子实在不讨喜。   对方这句话算是主动与自己示好,六公主一时还有些不可思议,跟着也是笑吟吟摇摇头,“不打紧,午时母后特意让人做了表姐最爱的千水糕,让我特意叫表姐一同过去用膳呢。”   连表姐都称呼上了,柳吟自然顺势与对方打好关系,“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去给姑母请安了。”   突然觉得今日这个张扬跋扈的表姐格外好说话,六公主也是松了口气,若是以后也是如此那该多好,当听到母后说要让表姐来给她做伴读,差点没把她给愁死。   其他人一见这柳二姑娘居然是来给六公主做伴读的,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极其不屑,谁人不知这柳家嫡女一字不识,为人粗鲁又不知羞耻,也就会日日追着太子殿下跑,让她来做伴读,怕还不如三岁孩童聪慧。   柳吟自是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她的,不过今日她扑了个空,那沈瑶说是染了风寒并未进宫,倒是太傅布置了一堆作业,原主都不识字,柳吟就更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字了。   不过她好歹是个成年人,虚心问了下六公主,见过的字一时间都记了下来,只是这毛笔字可就为难她了,她何曾写过毛笔字,纵然六公主刻意教她怎么提腕,写出来的字依旧不忍直视。   一时间,倒像是六公主成了她的伴读,其他人都憋着笑但面上又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倒是沈太傅极其有耐心的教她怎么提笔,全然没有把柳吟曾经欺负自己女儿的事放在心上。   柳吟对这太傅的好感倍增,这才是真正品行端正有大家风范的儒士。   等下了课,柳吟就拿着她写的字准备拿回去毁尸灭迹,倒是六公主一直耐心的安慰着她,“表姐不必着急,你已经很厉害了,像我开始连几个字都要记半天呢。”   柳吟瞥了她眼,问题是她入学时才八岁,可自己现在已经十七了!   下了决心,柳吟发誓坚决不要做一个文盲,不就是读书嘛,她曾经好歹也是硕士毕业,大不了从头再来!   中午的日头大,等回到长春宫时两人都是热的不行,一入内殿带着丝丝凉意,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华贵不凡的大殿,宫人低着头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气氛格外压抑严谨。   柳吟一边拿着丝帕擦着额前的细汗,一边和六公主往内殿里头走,却只见里头那张偌大的软榻上端坐着一名身着暗红色鸾袍的中年女子,鬓上并未有太多珠饰,可依旧难掩端庄威仪,想必这就是她的皇后姑姑了。   可柳吟的目光却落在殿内另一名男子身上,他身着一袭玄袍身形颀长玉立,玉束金冠,哪怕只是站在那,也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淡漠矜贵,柳吟愣了愣,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   “皇兄,你也在呀。”   看到来人,六公主立马笑着迎了过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看了眼后面的柳吟,“今日表姐与我一同去了书院,她可聪明了,一下子就识了好多字,就连沈太傅也夸了她呢。”   柳吟:“……”   她的好表妹,能别夸了吗!   闻言,皇后倒是来了兴趣,立马冲侄女招招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见过你表哥。”   她可是特意传话叫人过来的,这丫头怎的还愣着了,以前可早就迎过来了。   手里握着那卷欲毁尸灭迹的宣纸,柳吟挪动脚步上前几步,学着原主的神态,一副含羞带怯的瞧了眼男人,“表哥。”   秦砚扫了她眼便移开了视线,忽而对着皇后恭声道:“时辰不早了,儿臣陪母后用膳如何。”   见他一句话也不肯与侄女说,皇后心里也是愁苦的很,太子到底不是她亲生,有些话她也不好表露的太明显,免得让母子生疏了情分。   思至此,她还是睨了眼旁边的宫女,“传膳。”   对方不理自己,柳吟却不能不理对方,毕竟以原主这粘人精的性格,一旦看到心上人,那是甩也甩不掉,所以她必须继续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深呼吸一口,她立马眉眼带笑凑到了男人身边,甜甜的道:“太子哥哥,我可是专门为了你去入的学,可努力了。”   说话间,许是没握的紧,手中一张滑不溜秋的宣纸忽然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还好巧不巧落在了男人脚边。   秦砚眼眸微垂,宣纸上的字体歪歪扭扭,如同一个刚入学的孩童,整个内殿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柳吟红着脸赶紧蹲下身把纸捡了起来。   “这……这只是一个意外,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总得有个进步的过程对不对?”她一本正经的的把东西藏在身后。   六公主也是欲言又止的别过头,都不敢去看自家皇兄。   皇后也是轻咳一声,夸奖了一句,“吟儿很不错了,能有这份心终究是好的。”   柳吟感觉自己和这个太子明显磁场不合,每次出糗都能被撞到,不过好在她脸皮够厚,这点事情小意思。   很快,她又一脸认真的凑了过去,十分正经的道:“太傅说过,不怕人愚笨,就怕没有进取之心,太子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那张俏丽的小脸上依旧带着抹娇蛮,念了一日书口齿都伶俐了不少,恰好这时宫人已经布好膳,秦砚侧过身想去虚扶皇后,一言不发。   柳吟却见缝插针的跟在他身边,眨着大眼锲而不舍的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并未回头,须臾,忽然薄唇微启,“嗯。” 第4章 情敌   虽然只有一个字,可还是让皇后跟六公主心头一动,以往这孩子从来不会理会自家侄女,甚至连一个正眼也不给,如今肯说话了,就代表凡事还是有转机的,皇后总算是看到了希望,早知如此,她早该让侄女过来给女儿做伴读才对。   柳吟也是愣了愣,不过她没有什么反应,人家摆明就是觉得她烦,又看到她姑母在这,所以才敷衍自己的。   刚好用午膳了,柳吟连忙悄悄把她写的字交给细云,然后随着皇后一同入坐,食不言寝不语,不过都是一家人却没那么多规矩,皇后也一个劲给她使眼色。   柳吟正在咬着自己的狮子头,但也不能装瞎子,现在连吃个饭都得演戏,真是不容易。   拿起公筷,她夹了块鱼肉,就起身往男人碗里伸,可还鱼肉还没落下,一双银筷就突然挡在她筷子前,就跟两根铁棍一样,柳吟使了半天力都压不下去。   “太子哥哥……你不喜欢吃鱼吗?”她一脸委屈的看着对方。   “嗯。”男人收回筷子,神情冷淡。   柳吟:“……”   她知道,人家不是不喜欢吃鱼,只是不喜欢吃她夹的鱼。   只能把鱼夹回自己碗里,柳吟给了皇后一个无奈的眼神,意思好像在说,看吧,人家还是不理她,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是不想嫁给这个太子,他越讨厌自己越和她意。   殿内的氛围好像有些怪,皇后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也是忧愁不已,她与皇上提过太子的亲事,可是皇上却说要让太子自己选妃,不会过多干扰,以他对自家侄女的态度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原主也是个粗鲁的性子,柳吟才不知道什么细嚼慢咽,御膳还是挺好吃的,她还啃了一个鸡腿,也不怕给这个太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毕竟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等用了午膳,太子就以有政事要处理提出告退,不出意外,皇后立马让柳吟与他一同出去,毕竟也算是同了一段路。   出了长春宫,外面烈阳还是挺大,柳吟不急不缓的跟在对方身后,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找话题,可这不是原主粘人精的性子呀。   想了想,她突然上前几步满是期待的问道:“太子哥哥,我让夏邑给你带的糕点你吃了吗?那可是我亲手做的,一大早就起来了呢!”   话落,太子后面的那个蓝袍太监瞬间眼神一变,偷偷扫了眼这个柳二姑娘,那不是聚德斋的做的吗?   闻言,男人忽然眼角一瞥,目光扫过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并未言语。   见他居然看着自己,柳吟有些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些慌,难道这事被戳穿了吗?   告诉自己不要慌,她一边试探性的凑过脑袋,声音清脆,“好……好吃吗?”   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哪里还有曾经爱慕执着的眼神,他眸光一闪,薄唇微启,“你觉得呢?”   四目相对,柳吟像是受了惊,莹白的小脸上带着抹紧绷,天呐,对方居然和她说话了!   细云更是激动的难以置信,太子殿下终于看到自家小姐的心了!   她回去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夫人!   难道对方开始屈服于她的家世,决定和她逢场作戏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柳吟才不想嫁过去被人冷落,深呼吸了几口,只能故作欢喜扯开嘴角,一脸羞涩的望着男人,扭扭捏捏的道:“太子哥哥觉得如何?”   小太监跟着后面忍不住心叹一声,殿下看都没看一眼,怎么会知道味道如何。   男人径直走在前面,神情波澜不惊,“尚可。”   小太监脸色微变,他分明记得殿下一块都没动,全都被自己给吃了的,难道是他记岔了?   闻言,柳吟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望着前面那个背影清冷的男人撇撇嘴,对方是在敷衍自己,还是真的吃了?   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不过管他的呢,反正他知道那不是自己做的又怎么样,这样正好,对方就更加讨厌她了。   “太子哥哥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给你做怎么样?”她依旧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   不过男人依旧一言不发,他的沉默,通常都代表着拒绝。   柳吟依旧锲而不舍的一个人念叨着,对方再也没有回她一个字,直到到了分岔路口,她才“十分不舍”的带着细云往宫门口走去。   等一回府,她娘就立马让人传她过去汇报情况,柳吟当然只说人是见到了,可对方依旧不肯理自己,不过细云却在一旁欲言又止,聪明如张氏自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细云,你说。”   话落,后者立马低着头似乎不敢说,柳吟也就这么瞪着她,深怕对方添油加醋,而且她说的也没有错,对方本就没有理会她。   “说!”张氏语气加重。   见此,细云立马跪倒在地,支支吾吾起来,“太……太子殿下……与小姐说了两句话,其他……依旧与往常一般。”   闻言,张氏倒是眉间一舒,不由嗔怪的瞧了眼自家女儿,“这是好事,有何好瞒的,日后等你与殿下相处的时间多了,他定会对你有所改观的。”   柳吟撑着脑袋懒懒的叉起一块西瓜放在嘴里,还改观,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回到自己房间,让底下人加了些冰块在屋里,又腾出一间书房,柳吟开启了她的幼儿园学习之路,首先第一步,就是学会写字。   不得不承认,这毛笔字真不是一般的难,什么提、勾、压、纳,这些分寸都把把握的极好,不然就是鬼画符。   练了半天,才勉强写好几个字,胳膊都酸了,柳吟突然佩服那些书法家,一个字也能写的那么飘逸,不知道在底下又练了多久。   白天就在书院识字,下午回来练,之后几天柳吟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位太子,她也乐的自在,演花痴也是挺累的,还得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只是在第五天,她终于遇到了那位染了风寒,京城第一才女,沈瑶,她的头号情敌。   这天去的晚了些,一进大殿就感觉气氛有些怪,六公主坐在那一个劲给她使眼色,柳吟拿着刚买的杏仁酥回到自己位置上,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左下方不远处坐着的那个女子身上。   她身着一袭羽蓝色曳地望仙裙,发饰简洁淡雅,面容秀丽端庄,虽不是极美,可身上一抹高洁的气韵让人心生只可远观不可近看,柳吟瞧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很好,和那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字的太子非常配。   真想祝他们百年好合,不过可惜,她的身份告诉她,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自己必须找对方茬。   不过还没等她想到怎么找对方茬,对方却是主动找上了门。   “柳二姑娘,听闻前几日玉儿与彤儿惹您生了气?”   女子声音温婉悦耳,让人心生好感,听上去也是来道歉的,不过柳吟却是懒洋洋的咬着她的杏仁酥,头也不回,“这种小事我一般都忘了,原来她们两个还记着呢?”   沈太傅还没来,殿内其他人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只觉得今日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在指责吴玉两人斤斤计较,一点小事还要大肆宣扬,小家子气,不过落在沈瑶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不由仔细打量了眼前面那个身形窈窕的女子。   她一袭朱色撒花软烟罗裙娉婷动人,精致俏丽的五官上带着抹不以为意,好似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以往,对方早就寻着过来大吵大闹了。   不知为何,沈瑶总觉得今日的柳吟有些不对劲。   “一场误会,柳二姑娘能不放在心上自是最好,改日我再让她两人给您赔罪。”女子面上带着盈盈浅笑。   倒是旁边的五公主却忍不住皱皱眉,嘀咕了一声,“本就是她冤枉人,竟还要别人赔罪。”   她声音很小,柳吟却听的一清二楚,当下眉梢一挑,一旁的六公主立马拉住她胳膊,冲她摇摇头。   这五公主的生母是丽贵妃,最近颇受父皇宠爱,与她母后也是极其不合,此刻还是不宜把事情闹大。   后台这么多,柳吟可不想让自己受气,顿时转过头看了眼那个嘀咕不停的五公主,提高声音,“我可从未说让她们来赔罪,是沈妹妹自己说的,你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闻言,五公主立马手心一紧,这柳吟以前就不给她面子,没想到现在还这么跋扈!   “还有,难道沈太傅没有教过公主,背后计较人长短乃下作之为,我一个刚入学五天的都明白,怎么五公主到现在还不明白?”   不顾对方那极其难看的脸色,柳吟又幽幽的咬了口杏仁酥,好奇的道:“昨日我刚学到了一个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五公主年幼,身为伴读,怎么沈妹妹也不教教她一些为人处事之道?” 第5章 偶遇   清脆张扬的声音响起在众人耳中,一句一句的居然还会暗讽他人,以前的柳吟可只会大吵大闹的污言秽语,才不过入学几日,这连口齿都伶俐了不少。   五公主气的眼眶都红了,何曾被人这人辱骂过,而且母妃还一直叮嘱自己不要惹这柳家的人,她堂堂一个金枝玉叶,如今难道要让她活生生被人折辱不成。   沈瑶目光清浅的扫过对面的柳吟,忽然淡淡一笑,“公主也是一时口直心快,柳姐姐也说公主年幼,又何必与她计较。”   瞥了眼那个波澜不惊的女子,柳吟抿了口带来的果汁,语气悠悠,“我说公主年幼不过是一个比喻,再过一年也该及笄了,身为伴读理应及时劝导公主,莫让其学了些不好的风气,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沈妹妹也不明白?”   一旁的六公主满脸异色,就这么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从没想过这才入学几日,表姐就变得这么会说话,不像以前只会撒泼胡闹。   话落,沈瑶不由秀眉微动,正欲说什么,旁边的五公主却忍不住站起身,一脸怒意的瞪着柳吟,“沈姐姐再如何,也不知比你好了多少倍。”   擦了擦手上杏仁酥的碎屑,柳头也不回的道:“纵然大不敬,臣女也得在这规劝一回公主,您是金枝玉叶,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颜面,怎可如同那市井泼妇一般大喊大叫,您看看其他比您年幼的公主殿下,她们都比您懂事。”   话落,其他一些年幼的公主也瞬间坐直身子,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她们生母不如丽贵妃势大,自然时刻都得小心着行事。   扫了其他正襟危坐的人一眼,五公主气的眼都红了,由于丽贵妃的娇养,她的急性子哪有其他人那般会隐忍,倒是旁边的沈瑶冲她微微摇头。   沈太傅进来时,只看到殿内一众小孩间气氛格外怪异,五公主还趴在桌上红了眼,而那个柳二姑娘倒是悠哉悠哉的坐在那吃着糕点。   “表姐……”   六公主立马扯了扯旁边的人衣袖,声音压低,“太傅来了。”   就跟看到班主任来了一样,柳吟还是很尊敬这个沈太傅的,立马把她的零食打包递给旁边的细云,然后拿出笔墨纸砚,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好似没有察觉这群小孩子间的矛盾,沈太傅来到殿前,放下戒尺,扫视一圈,“昨日老夫让你们准备的文章如何?”   话落,底下都是齐声道:“请太傅过目。”   这就为难柳吟了,她本来就是一个插班生,还是幼儿园级别的,字都不会写,现在突然跳到高三,别说文章了,字都认不全,不过身为一个刻苦的插班生,她昨天可是准备了许久才完成了作业,虽然她的字依旧不忍直视,可比起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   “嗯,都放在桌上。”   闻言,所有人都把宣纸摆在桌上,太傅一个一个顺势收了上来,准备一个个来点评。   这次文章的主题是“文与武”,太傅先看的是十皇子的,一个才十二岁故作老成的小孩,看完后,突然拂了拂胡须,让人看不出喜怒。   “文能治国,武能定国,两者缺一不可,不过此番老夫让你们阐述的是文与武其一,十皇子有些偏离文章的本意。”   太傅微微摇头,继而又翻到下一个,十皇子微微低下头,沉默寡言的他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下一个是九皇子的,他本就是一个跳脱的性子,太傅看了后,顿时把他的鬼画符文章拍在一旁,眉头一皱,“明日给老夫抄写五遍赋语。”   太傅生起气来时还是有些吓人的,九皇子撇撇嘴,继续吊儿郎当的在那里玩着他让太监捉来的蚂蚱。   等轮到六公主时,太傅倒是舒了舒眉,“不错,不过论不达意,缺了点东西。”   身为一个好学生,得到了太傅的批评,六公主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写的不对。   到沈瑶时,太傅丝毫没有徇私,“天下通常都是掌控在智者手中没错,但你言论中对武的概述太过片面,带轻蔑之意,此乃文者大忌。”   沈瑶手心一紧,慢慢低下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倒是五公主坐在那有些得意,似乎就想看着柳吟出糗,丝毫不认为她能写出什么。   的确,当看到柳吟那一篇的字时,沈太傅也是眉头一皱,他教书育人这么多年,朝中有不少肱股之臣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可这字却是他见过最……最……难以言喻的。   不过比起开始那一日,这柳二姑娘的确要进步不少,他也顺势看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傅如何批评这柳吟,可不多时,太傅却是笑眯眯的拂了下胡须,“不错不错,纵然只是纸上谈兵,可你有此等想法也是不容易。”   没想到太傅居然夸奖了那柳吟,要知道太傅可从来都不会这样夸奖一人,更何况是那柳吟,五公主当场就气的几番欲言又止。   “文与武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不过纵观历朝历代,真的智者不会展露锋芒,谁知文者不会武,武者又不会文?可其主导还是文,武者通过武力获得天下,而文者则通过征服武者来掌控天下,由此可见,文大于武。”   太傅拂着胡须颇为满意的看向第一排的柳吟,“你有此见解,的确不错。”   “什么见解,与沈姐姐的不都是一样的吗?”五公主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见有人还有质疑,太傅也是板下脸,“老夫看的不是你们的选择,而是观点,瑶儿字里行间都透着贬低武者之意,这正是文人的酸腐,与他人一般无二。”   柳吟一副星星眼看着这个沈太傅,什么叫做大公无私,什么叫做大家风范,谁说太傅都是古板的老头,这绝对是偏见。   被自己父亲当着众人批评一番,沈瑶眼眶都红了一圈,手中的丝帕被她握的极紧。   “沈姐姐本来就没有说错,那些蛮人除开会打架还有何用?”五公主一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这话柳吟不乐意了,立马回头瞥了她眼,“五公主此话可就寒人心了,没有武者,谁人苦守边关谁保家卫国?你吗?还是你的沈姐姐?”   “你——”五公主气的立马眼眶一红。   “还有,试问古往今来那些名家大师,谁曾贬低过武者无用?文人武者缺一不可,就好比我们的皇上,和历朝历代的太宗,谁人手下不需武者定国?你这么说,将满朝武将置于何地?!”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殿内所有人都愣愣,看柳吟的眼神多了抹别样的意味,从未想过那个蠢笨无脑的柳吟居然能说出此等话。   六公主更是惊呆了,这……这真是她表姐。   “说的好!”太傅毫不吝啬的附和起来,她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在乎表面功夫,殊不知这些才是最无用的东西。   “都是太傅教的好。”柳吟笑着拍了个马屁。   五公主气的一脸铁青,就这么死死的瞪着前面的柳吟,倒是旁边的沈瑶一直低着头,似乎在反省一般。   等上完课,柳吟不出意外收获了许多好奇的视线,见此,便挥挥手让细云把带来的糕点分给其他人吃。   都是些人精,见这柳二小姐比以前好说话了,不管是为了与她打好关系还是什么的,一个个自然是热络的收了她的东西,还顺带聊了起来。   “这杏仁酥味道比御膳房的还好,定是聚德斋做的。”九皇子深刻发挥了一个吃货的潜质。   “你们喜欢,日后我经常给你们带。”柳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那些个年幼的公主的公主们自然是凑了过来,问起她的胭脂水粉哪里买的,女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五公主不屑的望着这一幕,不过念了几日书,就在这里摆谱,谁知道那文章是不是她写的。   不过最后柳吟却是被沈太傅叫走的,两个人像是忘年交一般,笑呵呵的聊了起来。   走在整齐划一的宫砖上,沈太傅一边拂着胡须看向旁边的女子,苍老的面孔上带着和蔼,“你刚入学有些事并不用着急,只要有进取之心就好,若是不嫌弃,老夫明日拿叠字帖让你临摹,这样对你会有不少帮助。”   没想到对方是来帮她练字的,柳吟自然是忙不迭的点点头,“谢谢太傅!”   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沈太傅也是呵呵一笑,只觉得传言终究是有误,这柳家的小姑娘虽然为人霸道强势了些,倒也是个通事理虚心好学的,他倒喜欢有个这样的学生。   “太傅。”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柳吟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小道上走出来一群人,锦衣华服气度不凡,说话的好像是夏邑,而为首的正是原主的心上人。   柳吟的心情有些复杂,不想碰上的却偏偏要碰上,为什么原主没有这个好运气。   看到人,沈太傅也是立马躬身上前,屈身作揖,“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皇子。”   深呼吸一口,柳吟又开始了她的表演,立马提着裙摆小跑着过去,甜腻腻的喊道:“太子哥哥!” 第6章 心事   女子脚步轻盈,一袭朱色罗裙在烈日下骄阳似火,竟比路旁的娇花还耀眼,太子后面的那些世家子弟都纷纷低下头,眼角的余光不由投向前面的人,心想今日殿下也是倒霉,被这柳家嫡女粘上怕是甩不掉了。   凑近后,也不理会其他人那异样的眼神,柳吟依旧笑容满面的看向前面的男人,“太子哥哥,我们可真有缘分,皇宫这么大居然都给我们碰上了,肯定是上天注定。”   好几个世家子弟差点没忍住憋笑出声,想必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胆的女子,竟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   秦砚神情未变,像是没有看到眼前的女子,而是对沈太傅微微颔首,倒是旁边的夏邑眼中弥漫一缕疑惑,实在是把柳吟和沈太傅这种人联系不到一块,忍不住就这么好奇的看向太傅,“您这是……”   低着头,沈太傅一本正经的回道:“柳二姑娘是六公主的伴读,微臣正想着给她本字帖临摹,虽然入学晚,但只要有进取之心,何时都不迟。”   “她给六公主做伴读?”饶是夏邑也不禁面露诧异。   柳吟忍不住瞪了眼对方,“我可聪明了,你莫要瞧不起人!”   话落,其他人都是低着头憋住笑,谁不知这柳家嫡女大字不识,鲁莽泼辣,如何给六公主做伴读。   不过沈太傅却是颇为严肃的道:“柳姑娘的确聪慧过人,凡事一点就透,而是还有自己的见解。”   说着,似乎为了维护柳吟,还一边翻出今天她写的文章,找了半天才将那张字迹潦草的宣纸递上去。   一看那鬼画符般的字迹,后面的那些世家子弟差点没忍住笑,这字怕是三岁孩童都写的比她好。   沈太傅甚少这样夸人,夏邑正欲伸手接过那张纸,却事先一步被人取走。   三皇子颇有兴趣的扫量了眼这篇文章,虽然语句略有不对,但好在准确表达了要阐述的意思,而且言论却是精准的很,倒不像一个女子所作,难以置信这竟是那个大字不识的柳二姑娘所作。   “不错,虽然措辞不太流利,但却很有意思,你这丫头竟也有开窍的一日?”   三皇子乃是德妃之子,与原主哥哥关系极其不错,对原主也颇为照顾,柳吟一副得意的仰起下颌,“那是当然,我可聪明了!”   见三皇子都夸赞了那柳二姑娘,后面的世家子弟对那篇文章也越发好奇了起来,就连夏邑看了后也是一副诧异,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那个泼辣鲁莽的柳吟写出来的。   秦砚扫了眼那个一脸得意的女子,忽然把视线落在沈太傅身上,声音清淡,“许久未与太傅一叙,改日定寻您酌酒一杯。”   “殿下抬爱。”沈太傅立马垂下头。   说完,见人要走,柳吟顺势拉住男人墨色袖摆,眨着大眼道:“太子哥哥……你为何就不夸夸我?”   葱白的细指在烈日下似泛着莹光,男人神色不变,顿时挣开她手,径直迈步离去,其他人自是立马跟上,只有那个绿袍小太监一脸异样的瞥了眼柳吟,以往殿下可从不会让这柳二姑娘碰到的。   看到人就这样走了,柳吟依旧一副依依不舍的跟在后面喊着:“太子哥哥!”   喊了几句,倒是三皇子停下脚步,敲了下她脑门,“你如此有进取之心,你哥哥必定是高兴坏了。”   “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柳吟不由瞪了他眼。   如今倒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三皇子乐呵一声,目光落在前面的皇兄身上,特意提高声音,“这某些人整天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的,可真偏心呦。”   一把捂住他嘴,柳吟红着脸恶狠狠瞪着他道:“你再说一句,我以后就日日缠着你!”   许是真怕这泼辣的小丫头缠着自己,三皇子立马闭上嘴,依旧一脸意味不明的笑着,负手快步跟了上去。   看到他们都走了,柳吟也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刚刚撒娇的模样就一阵恶寒,这年头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想起旁边还有个沈太傅,对方正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柳吟觉得可能是自己把人给吓到了,毕竟这里女子都是矜持的很,哪有自己这么死缠烂打。   “那个……学生就先走一步,太傅慢行。”她一本正经的拱手作揖,跟着就立马带着细云往宫门口走去。   微微摇头,沈太傅也是笑而不语,继续踱步前行。   回到府中,柳吟立马洗了个澡去去暑气,然后又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幽幽的靠在贵妃椅上看着她的话本,其实她很多字都看不懂,全靠猜。   那一个个都什么表情,等她自学成才了,一定亮瞎他们的眼!   “小姐,奴婢觉得太子殿下对您有所不同了。”   细云一边在旁给她摇着团扇,一边笑吟吟的道:“奴婢觉得太子殿下定是看到您的诚心,不然上次也不会与您说话。”   柳吟:“……”   就说了一句话,至于记到现在吗?   “你只要以后少往娘亲那里打小报告就好了,小奸细。”她瞥了对方一眼。   细云立马就急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奴婢以为这种好事可以告诉夫人,小姐不喜,奴婢以后再也不告诉夫人了。”   看着她那副急切慌乱的模样,柳吟摆摆手,“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我若真生气还会与你在这说话?不过以后不管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许告诉娘亲,不然我定会罚你。”   闻言,细云自是连忙点着头,“奴婢明白。”   “起来吧,我们去爹爹那寻两本书来。”   柳吟说着一边放下那本写的弯弯绕绕的话本,决定去她爹那找几本有营养的书来,她要努力做个有文化的人。   穿过九曲长廊,她摇着团扇来到书房门前,院里的侍卫倒没有拦她,这也是原主父亲宠女儿,换作平时,书房这个地方就连她哥哥也不能轻易进出,可能是身为权臣都比较谨慎。   慢慢推开门,屋里倒有两人正在说话,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看到她,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挥挥手让门客退下去。   “二小姐。”长着羊胡子的门客对她微微颔首。   柳吟瞥了他眼,一边合上门笑着走了过去,“爹,您这有什么书吗?就是那种地理杂录,或者奇闻异录之类的,要不然史册也行。”   柳国正提起狼毫正写着什么,声音粗犷,“早让你学识字,你不听,如今为了你的太子哥哥倒想起来了,你这脑子还看的懂史册?还是去看看女则女戒吧。”   偌大的书房寂静无声,左侧又一排很大的书架,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书卷,柳吟撇撇嘴一边走过去寻找起来,嘴里还一边嘀咕着,“就知道看不起人。”   许是写完了,柳国正把信纸折叠起来放进一个信封,目光无奈的看着那边的女儿,“多学些东西是好事,可你也莫要太为难自己,无论如何,爹爹也会让你成为太子妃的。”   柳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翻找着书,嫁过去一辈子困死在深宫中吗?如果真是这样,她宁愿拼着暴露自己的危险,也要拒绝嫁给太子。   “爹爹已经联合许多朝臣向皇上谏言选太子妃,我们柳家的根基在这,太子怎会不权衡利弊,这些日子爹爹再加一把火,顺便让你姑母在皇上多提几句,然后把你们的婚事在太后寿宴上定下来。”柳国正眯着眼认真道。   闻言,柳吟不由眼神微变,手心紧了紧,一时间倒没有说话,只是心情有些沉重。   她虽不懂朝中之事,但也知道没有哪个储君愿意被人这样逼迫,而且她看那个太子也不是个让人轻易摆布的,她们柳家势大,这么一个外戚没有哪个帝王会不忌惮,就算她真嫁过去了,迟早有一日对方也会把柳家打压下去,甚至铲除。   盛极必衰,她们现在应该要低调行事,收敛锋芒,最好把一些实权让出去,这样才能明哲保身继续发展下去,而不是迎风而上继续谋求高位。   自己这个身份看似风光无限,可不管退一步还是进一步,都将面临许多危险。   “怎么,你不开心?”   似注意到她的异样,柳国正一时也皱起了眉,放在以前,女儿早就高兴的离地三尺了。   回过神,柳吟放下手里的书,一副欲言又止的走了过去,“我……我怕太子哥哥会不理我。”   看着女儿一副帐然若失的模样,柳国正也是无奈一笑,抬手拉过她纤细的胳膊,国字脸上满是慈爱,“太子若真娶了你,就代表他接受了我们柳家的投诚,哪怕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也不会不理你,等日子一长,总会有些感情的。”   说到这,不知想起什么,他面上忽然弥漫起一抹凝重,“让你嫁给太子也是为了我们柳家着想,虽然表面爹爹在朝中话语权较大,可实际皇上早有忌惮,再加上小人从中挑拨,爹爹也是过的如履薄冰,唯一的机会就是让你嫁给太子,只要你做了皇后,哪怕被削权也是值得的。” 第7章 偷偷摸摸   柳国正本来也不想与女儿说这些,可见她近日也懂些事了,才想让她明白如今柳府的处境,女儿嫁给太子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会这么痴迷对方,就女儿这个心性,日后进了东宫如何镇的住其他姬妾。   面对她爹的一番语重心长,柳吟就算有再多想法也只能烂在肚子里,顿时认真的点点头,“我一定会努力让太子哥哥喜欢上我的。”   见此,柳国正也只是笑着摸摸她脑袋,一边起身去书架把她要的书拿出来,柳吟表面欢喜的接了过来,内心却十分沉重。   出了书房,她心不在焉的回了自己房间,一时间对未来的路也产生了迷茫,她爹娘已经铁了心要把她嫁给太子,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能起什么作用,而且她也不认为这个太子会娶自己,皇上已经对她们家有了猜忌,太子再娶自己只会惹上一身骚,而且要娶的话早就娶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小姐,您怎么了?”   见她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细云不由担忧的问道。   坐在书桌前摆开带来的书,柳吟摆摆手,“你下去吧,我看会书”   闻言,纵然有不解,细云还是转身推出房间,并且小心合上房门。   屋里放了冰块驱暑,所以并没有那么热,柳吟一时间也看不下去,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想的太长远了,就算做个不受宠的太子妃也没什么,还不用伺候男人,那多轻松自在,而且就算柳家真的倒了,她大不了早做准备,收拾收拾偷偷先溜再说,留下也是送人头,还不如早点跑路。   这样一想,她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决定以后多存着现银放钱庄里,一等皇上要对她们家动手,就先跑路再说,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过这是下下之策,毕竟她爹娘目标太大肯定不会和自己一起跑,她得慢慢改变自己,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劝劝她爹,这个太子妃之位真的没什么好的。   看了会书,虽然还是有些字不认识,但她也大概猜的到里面的意思,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念书,不然以后没有文化跑路都不方便。   等第二天她又在聚德斋买了几盒糕点,决定带给其他人吃,能打好关系就打好关系,哪怕只是面上功夫,也比多个敌人好。   只是排队的时候耽误了些功夫,本以为会迟到,等她匆匆忙忙赶到书院时,里头只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在温书,并不见太傅。   “怎么今日人这么少?太傅呢?”柳吟好奇的走了过去,心想难道其他人都迟到了?   看到她,六公主也是认真回道:“太傅今日有事,刚刚让人过来传话,说让我们自己温书。”   殿内并不见五公主和沈瑶,可能是不想与自己同处一室,柳吟来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发现殿内只剩下平时刻苦钻研的好学生,像九皇子那些调皮学生早不知溜到哪去了。   不知想到什么,六公主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过脑袋,压低声音,“不如我陪表姐去找皇兄吧?”   虽然以前不太喜欢这个表姐,可这些日子来看,这表姐虽然人霸道了些,但比起其他表里不一的人来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六公主此时也多了几分真心。   闻言,柳吟不由瞥了她眼,一边慢慢摊开自己带来的书,一副好好学生模样,“我又不知道太子哥哥在哪,如何去找他。”   天天演戏也挺累的,她今天想休息一下。   “我刚刚听母后说了,太子哥哥今日休沐,定是在东宫里,我们过去一定能找到他。”六公主笃定的道。   柳吟:“……”   自己真的生活在古代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唆使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去追一个男人?   “难道表姐不想见太子哥哥?”六公主突然一脸好奇的模样。   想,怎么不想,换作原主,怕早就急不可耐的跑去找人了。   看着眼前的书,柳吟有些心累,可她只想好好学习呀。   “我就是怕太傅知道我们偷偷溜出去,不过他今日怕是不会再过来了。”   合上书,柳吟一副迫不及待的起身,颇有些一刻也等不及的样子,六公主也笑着立马跟了上去,她就说表姐怎么可能不想看到皇兄。   原主一直都属于死缠烂打的类型,所以那个太子才会如此厌恶,柳吟觉得自己需要继续保持下去,这样对方才会越来越厌恶自己,然后更加不可能娶她。   东宫外守着几个禁军,待看到两人靠近时,门口的侍卫经车熟路的长剑一伸,顿时将人拦住。   “还请柳姑娘留步。”   见几人都只拦自己,柳吟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很好,看到太子这么讨厌自己,她就放心了。   “大胆,表姐是本公主带来的人,你居然敢如此不敬!”   六公主沉下脸,自幼在皇宫长大的嫡公主自然积累了不少气势,那几个禁军也是一脸为难的低下头,“还请公主恕罪,这是殿下的吩咐,属下也只是听命行事。”   闻言,六公主又皱着眉要呵斥他们,柳吟立马拉了拉她胳膊,微微摇头。   虽然有所不甘,六公主只能随着她一同往回走,黑溜溜的眼珠子不时转动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柳吟并不惊讶,对东宫的侍卫来说,哪怕放刺客进去,也不能放原主进去,这是血的教训。   “我想到了!”   六公主突然拉着人往东宫的另一边走去,柳吟一头雾水的被她拉着跑,怎么自己追个男人,身边人比她还急?   期间遇到不少巡逻的禁军,但由于那是六公主,便没有人会多加注意,一路小心翼翼来到后门,六公主立马让身边的宫女前去敲门,跟着里面突然走出一个面相精明的老嬷嬷,待看到来人时,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老奴见过公主殿下。”   “行了行了,只要你替本公主保守秘密,别让他人知道我们从这进去就可。”   六公主眼角一瞥,后面的宫女立马上前递上一个荷包,老嬷嬷一时还有些不敢接,一副苦哈哈的模样,“这……”   “怕什么,若是皇兄责怪你,本公主自会让母后将你调到长春宫。”   冷冷的说完,六公主又一副讨好似的看向后面的柳吟,似乎在说,看吧,我都说能进去。   柳吟扫了眼这个东宫的后门,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出现巡逻的禁军,只能凑过去低声道:“我若就这样进去,必定也会被赶出来,太子哥哥也不会见我,还是回去吧。”   话落,六公主立马就不开心了,“表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手缩畏脚了?等我们偷偷溜进去后,皇兄总不可能会赶我走,这样你们就可以单独在一起了,难道你不想见皇兄了吗?”   说完,那个老嬷嬷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个模样出众的姑娘,没想到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柳家嫡女,听说为人粗鲁泼辣,怎么她瞧着倒是挺标志水灵的。   “这样吧,你不如换上红儿的衣服,这样进去后我就能说你是我的宫女,便不会有人赶你了,等见到太子哥哥后你就与我一同留下,只要我不离开,太子哥哥必定也不好赶你。”   见对方说的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样,柳吟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被逼着追男人呀。   深呼吸一口,她立马点点头,“好!”   说服了她,六公主立马瞪了眼那个欲言又止的老嬷嬷,然后又让其寻了间无人的房间,让柳吟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就连发饰都改了,可谓是准备的十足充分。   待看到她换了衣服后,六公主也忍不住夸了一句,“表姐可真好看,皇兄不懂欣赏那是他不解风情。”   柳吟轻咳一声,默默低下头跟在她身后,而细云等人都被她留在了外头,毕竟人多反而不好行事,现在做个花痴还真是不容易。   东宫很大,不时都有巡逻的侍卫路过,问了一个宫女后,得到太子正在清宁殿,六公主又带着她经车熟路的往清宁殿走去。   一路上柳吟都低着头,可就在清宁殿外她们却遇到了经常跟在太子身边的那个绿袍太监。   “小禄子,皇兄可在里面?”六公主一副淡定自若的问道。   闻言,太监也是躬身认真道:“殿下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公主若是有事奴才可以代为通传。”   话落,六公主又眼珠一转,瞥了眼旁边的柳吟,“也没什么,只是想给皇兄送些吃食,既然如此,那便让红儿送进去吧,本公主就先走了。”   柳吟也是心有灵犀的低着头,端着她从聚德斋买来的糕点快步在一众侍卫面前走了进去,倒是小禄子奇怪的扫了她眼,一看那身形就不是红儿的样子。   “这……”   “小禄子!”六公主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眼,“你要知道这是母后的意思,惹恼了母后,你知道后果。”   被人这样威胁一通,小禄子也只能一脸为难的低下头,可是这样殿下也不会放过自己呀。   清宁殿很大,柳吟根本就没来过这,也不知往哪走,好在遇到个宫女问了下,说她是公主派来给殿下送糕点的人,对方才客气的给她指了条路。   既然偷偷摸摸都进来了,这场戏不演完怎么都对不起自己乔装一番。   等来到太子所在的院子外时,外头依旧守着几个侍卫,柳吟低着头脚步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不出意外顿时被人一声喝住。   “殿下说过不需人伺候!”   浓眉大眼的侍卫看上去凶巴巴的,柳吟依旧低着头故作镇定的回道:“奴婢是六公主派来给殿下送糕点的,放下就走。”   话落,几个侍卫倒是迟疑了下,见机,柳吟立马低着头溜了进去,只见偌大的庭院中栽了一颗梧桐,一袭玄袍的男子正坐在石桌前看书,棱角分明的侧颜带着抹拒人于千里的冷漠。   这是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秦砚眼帘一抬,只见院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手里端着几个盒子,那葱白纤细的五指哪像一个长年做粗活的宫女,随着人越走越近,他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倒是外面的侍卫依旧满心都是疑惑,忍不住多看了眼里头的宫女,待看到对方那双不属于宫女的绣鞋时,当下脸色大变,抽出长剑就冲了过去。   “殿下小心刺客!”   柳吟刚把盒子放在桌上,还在想着要说什么粘糊糊的话,乍一听后面那声怒喝,吓得浑身都紧绷一片,立马左顾右盼起来,这东宫怎么也这么不安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刺客!   随着利剑朝女子后颈袭来,男人眼角一瞥,抬起书瞬间抵在女子颈侧,一缕青丝随风慢慢飘落。   柳吟一脸懵逼的呆愣在那,后颈那还冒着丝丝凉气,她连动都不敢动。   剑尖刚好抵在书上,若再前进一步,掉的可就不只是头发了。   “殿下!”   侍卫立马收回剑,一个个顿时将柳吟包围起来,一脸肃穆的审视着她,“此女子形迹可疑,很有可能是刺客。”   柳吟:“……”   原来那个刺客说的是自己?   看着瞪着眼久久不能回神的女子,男人薄唇微启,“下去。”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此时当然知道这宫女不是什么刺客,一个个也都转身退了下去。   “孤说的是你。”   柳吟愣了愣,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时间也是抬手捂住自己脖子,心有余悸的嘟着嘴念叨着,“为什么是我。”   说着,又一副可怜兮兮眨着眼道:“我刚刚都差点都没命了,太子哥哥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人家。”   没有理会她,男人拿着书就往屋里走,柳吟立马跟上去,充分开始发挥她的粘人精精神。   大着胆子抱住他胳膊,可下一刻男人又立马挣开她手,柳吟咬咬牙,跟个无赖一样坐在地上抱住他腿,对方果然不走了。   低下头,只见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执着,颇有种无所顾忌的模样,秦砚眉间微蹙,可那双手依旧紧紧抱着他不放。   忍着浑身鸡皮疙瘩,柳吟还是仰起小脑袋,一副委屈巴巴的眨着眼,“我可是专门来找太子哥哥的。” 第8章 对峙   柳吟还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一本书突然就挑开她手,对方恍若未闻般的径直往屋里走,声音淡漠,“来人。”   话落,外面又冲进来几个侍卫,柳吟眼珠一转,突然忙不迭跟了上去,声情并茂的喊道:“太子哥哥你就让我留下吧,只要你今天让我留下,我保证未来一个月都不来烦你了!”   说着,见那些侍卫大步靠近,她连忙举起三指做发誓状,“我要是说话不算话,就让我喝水被水噎,出门被车撞!”   眼角一瞥,男人没有再言语,那些侍卫也都面面相觑等待殿下着下一步吩咐。   柳吟立马笑着跟进了内殿,她当然不是为了留下,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借口而已,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休息一个月,不用再天天缠着这个太子,还不会惹人怀疑,简直一举两得,要知道演一个花痴也是很累的。   偌大的内殿寂静无声,弥漫着一抹淡淡的沉香,静心醒神,舒缓身心,内殿摆设并不奢华,甚至有些沉闷,应该说是低调的奢华,墙上挂着的都是许多文人墨客梦寐以求的名画,要不是最近跟着太傅长了长眼,她还真看不出这些画和普通的画有什么区别,这种宝贝拿来做摆设,果然当太子的都有钱。   只是她的视线却被左侧那排书架给吸引了,余光一扫,见人正坐在案桌前写着什么,她忍不住上前几步,目光在琳琅满目的书架上扫量起来。   不同于她爹那里的藏书,基本都是些枯燥无味的名人诗词,和一些吏部的册子,而这里的书就要涉猎广泛许多,从天文地理,到奇闻异录,各行各列让人眼花缭乱。   突然被一本羊皮封面的书给吸引了目光,柳吟踮起脚尖费力的把书拿了下来,书名是三个字,机什么术,中间一个字还没见过,等她翻开一看,只见里面全是一些错综复杂的机关术,一眼居然还看不懂。   原来是本机关术,柳吟知道自己这个幼儿园学生是看不懂的,便将书放回原位,拿过那本奇闻异录。   殿内异常安静,不像平时她总是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秦砚眼帘一抬,只见女子站在书架那边,好奇的翻看着一些书,突然想起太傅说她已经做了六公主伴读。   找到了自己要的书,柳吟也是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却见男人正看着自己,她顿时有些心虚的把书放回原位,好吧,她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就拿别人东西的确有些不对。   “那个……太子哥哥你能把这本书借我看几日吗?”她伸手指了指那本书。   女子穿着一袭简单的蓝色宫裙,精致的小脸上依旧带着娇憨,只是那双眸子清澈明亮,再也没有往日那种眼神,秦砚没有说话,眸光暗了暗。   “你识字?”   他声音平淡,却让柳吟脸色一垮,这什么意思,歧视吗?   “我当然识字,太子哥哥这是看不起我吗?!”柳吟瞪着眼一副气愤愤的模样,没想到这个太子果然是在歧视她。   回过头,男人神色清淡,“拿去。”   一个人不会突然口齿伶俐,眼神亦不会作假,比起朝中那些老狐狸,这个表妹的装模作样倒有些浅显,比起伪装,他更倾向于这不是柳吟。   撇撇嘴,柳吟也不和他计较,反正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在歧视原主,就连她爹也是,还让她别浪费时间看其他东西,应该看些女则女戒,这都是赤.裸裸的歧视。   拿了书,她还是客气的走过去道谢,“虽然以前我的确有些不学无术,但以后我一定会刻苦钻研,我知道太子哥哥觉得我烦,不过我说话算话,未来一个月定不会再烦你了。”   虽然表面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柳吟的心都要飞走了,一想到未来一个月不用再追着这个太子跑,她身心都一阵舒畅。   眼角一瞥,男人忽然薄唇微启,“你坐下。”   柳吟:“……”   后背一凉,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她左顾右盼一眼,然后紧紧握着书坐在案桌旁的椅子上。   殿内十分寂静,男人视线一转,目光忽然落在女子耳廓边,白皙的肌肤没有任何瑕疵,柳吟抿着唇眼神左顾右盼的,只觉得被他盯的浑身都不自在,难道对方终于发现了她的美吗?   就在这时,男人两指忽然落了上去,触手是一片温热滑腻的肌肤,他指腹上下滑动一下,并未摸到那层伪装。   柳吟整个人都要惊呆了!   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连呼吸也不敢放重,自己……这是被非礼了吗?!   察觉到她的异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秦砚顿时收回手,声音低沉,“抱歉。”   柳吟腾地一下起身,退后几步,摸着自己耳边一脸异样的望着对方,这题严重超纲了,她还没有想到被人非礼后原主该是个什么反应。   “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怎么能这样!”   红着脸支支吾吾说完,她就握着书连忙跑了出去,就跟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男人眉间一皱,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失误。   依旧是从后门出来的,细云依旧在东宫外等着她,只是看着自家小姐一副急匆匆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也不敢问有没有见到太子殿下。   柳吟觉得那个太子的行为非常古怪,他绝对不是想非礼自己,一定是别有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怕自己更加肆无忌惮的缠上他吗?   见自家小姐一路都一副愁眉苦脸的,细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小姐您刚刚有见到太子殿下吗?”   回过神,柳吟忍不住轻叹一声,悠悠的走在宫道上,“见是见到了,可是我还答应了太子哥哥,以后一个月都不再去烦他。”   “啊?”细云顿时讶异一声,“那……那小姐岂不是要一个月也见不到殿下?”   小姐这么喜欢太子殿下,让她一个月都看不到人,肯定会着急死的。   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柳吟眉梢一挑,“这是太子哥哥给的,以后我想他的时候看书就好了。”   闻言,细云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还给了小姐东西,这是不是说明殿下对小姐已经有很大改观了?   说话间御花园的另一条小道上突然走出一行人,其中一道清雅的身影那么眼熟,柳吟瞟了一眼,暗骂真是冤家路窄,当下准备往回走。   不过五公主眼尖,顿时出声唤道:“这不是柳姐姐吗?”   话落,其他人都纷纷望去,可那入目的分明是一个宫女,哪是柳吟。   可下一刻,随着宫女转过身,待看到她面容时,一个个眼中全是讶异,没想到真的是她。   “柳姐姐怎么穿着宫女的衣裳,还一副偷偷摸摸的,这要是被当做刺客抓起来可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长公主之女明月郡主,长公主是皇上亲姐,明月郡主也颇受宠爱,向来目中无人惯了,碰上原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经常闹得不可开交。   “我瞧着她就是想偷偷摸摸接近皇兄罢了,一个女子家家,竟一点廉耻也不知,那日居然还在教训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模样。”受了她多日气的五公主也不禁轻哼一声。   倒是旁边的沈瑶淡淡的瞥了她眼,“公主慎言,议人长短岂是读书人所为。”   没有理会这群人的一唱一和,柳吟就穿着宫女衣服不急不缓走了过去,对着一脸不满的五公主沉声道:“五公主可真是冰清玉洁超凡脱俗,我到如今才明白,原来那些清高的读书人喜欢骂人不知廉耻,明日我得去问问太傅才行,这究竟是何说法。”   话落,五公主顿时手心一紧,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其他人也都一脸异样的看着这个柳吟,没想到一段日子不见,这口齿居然如此伶俐了。   “不过是念了几日书,就在这装模作样,真是叫人贻笑大方。”明月郡主也嗤笑一声,清秀的面容上满是不屑。   御花园里不时都有路过的宫人,皆都低着头快步路过,只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柳吟嘴角微勾,看着那个明月郡主淡淡道:“原来在郡主眼中读书人都是在装模作样?”   闻言,明月郡主顿时眼神一变,“本郡主何时这样说过?”   “可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不是吗?”   她冷笑一声,俏丽的小脸上满是嘲讽,不过也知道柿子还得挑软的捏,当下看着五公主正声道:“今日公主给我个说法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免不得叫上姑母去寻贵妃娘娘问个清楚,为何公主要如此辱骂臣女,这究竟是何道理?” 第9章 上眼药   本就只是趁一下口舌之快,五公主何曾想过想把事情闹大,一时间也有些急了,“我……我…你……”   明月郡主上前一步,眼眸一眯,“柳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让公主给你赔礼道歉,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礼仪尊卑之分!”   霎那间,其他人也都跟着低声议论了起来,纷纷说着柳吟不知好歹,居然让公主殿下给她赔礼,还真以为柳家可以一手遮天了不成。   “郡主莫不是是耳聋了?我何曾说过让公主给我赔礼道歉?”   她声音清淡,目光幽幽的望着对方道:“我只是让公主给我个说法,为何要如此辱骂臣女?”   说着,又负手上前对上明月郡主双眸,一字一句道:“皇上赏罚分明,亦不会随意苛责臣子,怎么到了郡主这就可以折辱人不成?还是在郡主眼中,我们这些人就天生下贱,理应被公主欺辱苛待?”   对上那双咄咄逼人的眸子,明月郡主顿时后退一步,目光异样的看着对面的人,不明白这个蠢货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本郡主何时这样说过?你莫要胡说八道!”她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悦。   眉梢一挑,柳吟随手拨弄了下自己的珠饰,幽幽道:“那郡主这就是欺我柳家无人,理应被你等这般欺凌?”   “我——”明月郡主脸上十分难看,就这么紧紧揪着手帕瞪着对面的人。   女子虽身着一袭简单蓝色宫装,但身形纤细窈窕,面容精致俏丽,丝毫不见往日的粗鲁泼辣,反而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其他人没有想到,不过数日未见,对方变化就如此之大,若非亲眼所见,她们都不敢相信这是那蠢笨无脑的柳吟。   细云在一旁简直是目瞪口呆,这……这真的是自家小姐?   气氛有些诡异,倒是沈瑶忽然出声道:“不过是一些误会,柳姐姐何故牵扯如此大,公主也只是一时口直心快,柳姐姐心胸开阔必定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看着那个清雅淡然的女子,柳吟眼角一瞥,声音微沉,“不好意思,我心胸一向狭隘。”   沈瑶眼神微变,显然没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倒是其他人也都闭上嘴不再言语,免得惹祸上身。   “柳吟,你莫要得寸进尺!”明月郡主终于怒了。   瞧着对方一脸怒意的模样,柳吟却是无辜的耸耸肩,小脸上满是委屈,“郡主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分明是你们一群人在这欺压辱骂臣女,还非说臣女得寸进尺,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明月郡主气的就要上前,却被后面的宫女立马拉住。   懒懒的扫过一群人,柳吟声音提高,“看来公主殿下是不打算给臣女一个说法了,也好,我正巧要去姑母那,那就晚些时候咱们贵妃娘娘那里见了。”   说完,不顾五公主那着急的模样,她直接负手离去,方向正是长春宫。   见人走了,五公主也急得立马拉住沈瑶,“沈姐姐我该怎么办呀,若是被母妃知道我与她争执,必定会责怪我的。”   闻言,明月郡主却是冷哼着仰起头,艳丽的五官上带着抹不屑,“我瞧那臭丫头也没那个胆子,你着什么急,一个公主难道还真怕了她不成?”   话落,五公主却只能闭上嘴,但面上依旧难掩忧色,若是其他人五公主自是不怕的,可对方是柳家的人呀!   穿过御花园,柳吟还摘了朵月季把玩着,显然心情十分不错,她只是不识字,又不是真是幼儿园小孩子,这么硬的后台在这,要是还让人给欺负了,干脆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哼着小曲来到长春宫,里头的宫女看到她都愣了好半响,大都惊讶于表小姐怎么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   柳吟打算在这吃个午膳再回家,好歹得做做样子,吓吓那个五公主,至于告状还是算了,一点小事真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   只是等她到内殿外时却见外头守着不少乾清宫的人,还有她皇帝姑父身边的大太监李元海,由此可见,她今天可能来的不是时候。   “柳姑娘来的真巧,皇上正在跟娘娘用午膳,奴才这就给您去通报一声。”   李元海看到她立马笑眯眯的往里头走,柳吟连忙叫住他,“诶……诶……不用了……”   不过对方并没有停下,很快人就消失在了殿门口,柳吟有些心累的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这个皇帝本来就不常来她姑母这,自己还过去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这也太缺德了。   没多久,那李元海依旧一脸笑眯眯的走了出来,“皇上传柳姑娘进去呢。”   虽然心里想骂人,可面上还得客客气气给这个李公公道个谢,柳吟无奈的深呼吸一口,迈步踏进了内殿之中。   屋里放着冰块,并没有外头那么热,四周都是伺候的宫女,只见圆桌上摆满了各色山珍海味,一名身着褐金色蟒袍的中年男子正吃着太监布的菜,他长相偏向儒雅,可寡淡的神情又平添一分不怒自威,整个内殿的氛围偏向肃穆。   “臣女叩见皇上。”柳吟老老实实行了个礼。   听到声音,中年男子余光微扫,不知看到什么,面上倒是带着抹趣味,“你这是玩的哪一出?”   皇后也注意到了她那一身衣服,当下眉间一皱,平日里玩闹也就算了,怎得在皇上面前也如此不分轻重,这让她如何开口提太子妃一事。   柳吟低着头,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刚刚……与六公主在玩躲猫猫……”   她当然不能把真相说出去,不然颜面何存。   话落,殿内其他宫女也都掩嘴低笑,皇帝更是摇着头轻笑不已,只有皇后叹口气在那里指责,“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让你给彤儿做伴读,你这个表姐的反而整日带着她胡闹。”   “适当的玩闹有利于舒缓身心,而且我们女子念书是为了陶冶性情,又不是要做状元,姑母怎么还不让人玩了。”柳吟撇着嘴嘟囔了几声。   皇后一噎,倒是一旁的皇帝笑声不止,忍不住多打量了眼面前的女子,“这几日不见,说起话来倒是一套又一套了。”   “那是沈太傅教的好。”她一本正经的道。   闻言,皇帝似乎是被逗乐了,不过一段日子不见,只觉得这丫头却是伶俐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太傅教的好。   皇后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见皇帝面上并无不悦,也跟着认真道:“这丫头歪门邪理一大堆,好的没学到,净学人钻牛角尖了。”   话落,皇帝也只是招招手,让人加一副碗筷,神情不变,“女子活泼些是好事,太过古板反而不得趣,朕瞧吟儿性子就挺不错的。”   柳吟是真不想留下吃饭,这个时候她筷子都不好伸,可样子还得做,只能一副受宠若惊的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倒是皇后意味不明的夹了筷菜放在身边男人碗里,漫不经心的提道:“也就皇上这样想,就吟儿这性子,日后也不知有没有人家要。”   手心一紧,柳吟低着头紧紧握着筷子慢条斯理的扒着白饭,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殿内氛围似乎有些变化,皇帝不急不缓的喝着汤,垂着眼帘声音平静,“吟儿生的如此标志,又天真烂漫,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倾慕,你就爱多想。”   皇后指尖微动,扫了眼一直在吃饭的侄女,忍不住又出声道:“臣妾是觉得——”   “呀!”   柳吟突然抬起头,好似想起了什么,面对两人投过来的视线,顿时一脸委屈的道:“姑父可莫这样说,吟儿可担不起,刚刚明月郡主和五公主还在那里骂我不知廉耻呢,我不过与她们争执了几句,她们就说我以下犯上,不知好歹!”   话落,皇帝倒是粗眉微蹙,“为何?”   皇后也忍住要说的话,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侄女,或许,她一直都看轻了这个丫头。   “我换了衣裳和六公主在御花园玩,可却被明月郡主她们看到了,说我偷偷摸摸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还说我平时就知道缠着太子哥哥不知廉耻,我一时委屈就与她们争执了几句,郡主就说我以下犯上,还说我不识好歹,我一个人如何争的过她们,这不只能来找姑母了。”她嘟着嘴小脸上满是委屈。   听来听去原来是来告状的,皇帝轻笑一声,看着皇后打趣道:“这沈太傅着实厉害,瞧把这丫头教的多伶牙俐齿。”   柳吟扒了口白饭,眨着一双委屈巴巴的大眼看着对面的人,“这叫做能言善辩。”   “哈哈——”皇帝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她脑门,“朕瞧着是牙尖嘴利!”   皇后在一旁赔笑着,一边又不满的道:“吟儿就爱胡说八道,皇上莫要放在心上。”   柳吟低着头继续扒着饭,她只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此时不上眼药更待何时。   似乎也吃够了,皇帝端过一旁的茶盏,轻轻抚着茶盖,脸色倒是有些不悦,“明月这丫头向来无法无天,的确得好好管管,至于容儿朕会让贵妃多加管教。”   说到这,不禁神色严谨的望向皇后,“你是中宫之主,容儿也是你的孩子,平日里有什么不对的你直接管教便是,不用顾忌贵妃。” 第10章 皇后的打算   闻言,皇后神情自然是舒缓了不少,秀丽端庄的面容上带着抹和煦,“皇上说的什么话,女孩子家家拌几句嘴实属常事,容儿也是个乖孩子,相信贵妃妹妹定会仔细教导的。”   皇帝笑了笑没有说话,拍拍她手,跟着便起身就要离去,柳吟立马起身一起行礼相送。   “后宫交给你,朕自是放心不过,御书房还有些事,朕就先走一步,你平日也多注意身子。”   皇帝声音轻柔的说完,便迈步离了内殿,皇后倒是面上一红,“臣妾恭送皇上。”   柳吟瞧了眼那道离去的背影,背后全是一片冷汗,果然伴君如伴虎,她姑母这皇后做的可真不容易。   等人一走,皇后也从那片刻的温情的回神,狭长的凤眸扫视一圈,霎那间,殿内所有宫人都躬身退下,片刻间整个偌大的内殿只剩下两人。   “你呀!”   皇后忍不住沉着脸抬手点了下她脑门,嗔怪似的道:“在皇上面前也这样没大没小,你如今这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柳吟坐在那有些无辜的捂着脑门,谁说她不怕的,她也想规规矩矩做个老实人,可原主本身就是这个性格,自己突然怯懦的话肯定会惹人怀疑,而且那个皇帝一看就精明的不得了,天知道她刚刚吓得连菜都不敢夹,生生扒了半碗白饭呢。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她撇撇嘴。   皇后摇摇头,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侄女,依旧是那张精致俏丽的小脸,五官面容哪怕在一众贵女里都是拔尖的,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个侄女有些不对劲,若说只是念了几日书,口齿也不会变得如此伶俐。   察觉到对方狐疑的视线,柳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一脸兴奋的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献宝似的放在皇后面前,“这是我今日从太子哥哥那里拿来的。”   闻言,皇后倒是面上出现一抹疑惑,不由屈指敲了下她脑门,沉声道:“还不快说实话。”   她瞧这丫头今日就没做什么好事,还换一身这样的衣裳。   得意的笑了笑,柳吟小心翼翼把书收好,一脸羞涩的低下头,“我……我今日跟表妹去了东宫,所以……所以才换了身衣裳,这……这也是我从太子哥哥那里拿的,不过这是有代价的,我发誓他一个月都不再缠着他才换来的呢。”   话落,皇后倒没有立马责怪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眯起眼,华丽的护甲慢慢在桌上划过,殿内一时倒寂静了下来。   虽然太子不是她亲生,可皇后也多多少少了解这个儿子的,自己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撮合,对方都没有妥协,甚至连看侄女一眼也不愿意,可近日却是不同,她当然知道那日两人出了长春宫说了话,这宫里没有什么能瞒过自己的眼线,不管是妥协也好,还是对这侄女的改观,这都是一件好事。   “姑母……”   柳吟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心想难道自己暴露了?   回过神,皇后突然拉住她手,一脸凝重的道:“你如今也是个大人了,有些事姑母也都不再瞒你,如今柳家的局势并不好,姑母到底不是太子的生母,这层关系并不牢靠,朝中有太多觊觎柳家地位的人,只有你成为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柳家才能继续繁盛下去,可是你刚刚也看到了,皇上一直都模棱两可让人猜不到打算,那刘丞相也有意让女儿成为太子妃,你的形式并不乐观,不过这次太后寿宴,姑母与你爹已经做了准备,定会让你成为太子妃的。”   柳吟一脸复杂的坐在那,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她知道柳家所有人不是看不到其中利弊关系,而是不愿舍弃现有的荣华,急流勇退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所以他们都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就算成为了太子妃也不会遭到打压。   “不过如今你与太子的关系有所好转倒是一件好事,这样,本宫就以召你进宫陪伴彤儿为由,明日起你便住在宫中一段日子,太子每日都会来给本宫请安,这样你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多,关系肯定会更融洽。”皇后一脸深思熟虑的道。   “……”   柳吟抿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休息一个月,现在又让她进宫!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太子哥哥,一个月都不再缠着他。”她有些为难的道。   “傻丫头,你何时脸皮变得如此薄了?”皇后无奈的笑出声。   柳吟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这意思是让自己出尔反尔吗?   进宫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没再长春宫留多久她就出了宫,一路上唉声叹气心情复杂不已,刚找了个借口不用再演戏,现在又让她重操旧业,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她不要再去演花痴。   回到府邸,不多时皇后的口谕就下来了,都是自家人,有些事都是心照不宣的,柳国正等人自是没什么意见,他们巴不得让女儿和太子多多相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娘还一直在叮嘱她在宫里要行事谨慎,不要闯祸,遇到事情就去找她姑母,说了好半个时辰才离去。   柳吟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早点搬回来才行,住在宫里她浑身都不舒服,哪有宫外自由自在。   等次日一大早,她就被叫醒洗漱,必须得早些时候进宫才行,不然就要误了去书院的时辰。   她住的是六公主的撷芳殿,这样也好,不像长春宫那里处处都是她姑母的眼线,做什么都不方便。   等一大早带着行礼进宫后,六公主倒是早早就在撷芳殿等着她了,满心欢喜给她安排了住处,还要带她参观一下其他地方,不过去书院的时间马上就要迟了,两人才急急忙忙往书院跑。   “我听说昨日秦容被贵妃给罚了,还被关在承乾宫静思己过呢,不过我觉得她就是做给父皇看的,若真想给表姐道歉,为何不让人过来表下态?她就是不想在母后面前低头,却又要做给父皇看,真爱装模作样。”六公主一边走着一边愤懑的道。   闻言,柳吟倒是没太大反应,这后宫就是一潭深水,自己到底是个臣子之女,贵妃怎么会带着公主过来给她道歉,这样还是看在皇帝面子上了。   “快走吧,等会迟了太傅又要念叨,昨夜在收拾东西,我连太傅让温的书都没有看呢。”她拉着六公主胳膊,就提着裙摆快步往前小跑着。   “诶……表姐你慢点……”   辰时的御花园还带着丝丝阴凉,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沾着滴滴晨露,摇摇欲坠,宫人们都低着头快步经过,柳吟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自己这具身体素质太差了,以后得坚持每天晨跑才行。   不过六公主比她还不如,才跑几步小脸都白了,无奈柳吟只能停下慢慢走,只是刚过一条鹅卵石小道,刚拐角就撞上一行人。   “皇……皇兄……”   六公主显然还没有喘过气,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额前更是布满细汗。   看着两人脚步匆匆的,三皇子不由笑着打趣一声,“瞧你们急的,后面可是有洪水猛兽?”   说着又别有意味的扫了眼前面的柳吟,跟着又把视线落在自家皇兄身上,一时间也是心中了然,怕是专门过来“偶遇”的吧?   不知道他的脑补,柳吟不经意瞧了眼对面的男子,一时间也是拉着六公主又赶紧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下可惊呆了一群人。   “这……柳姑娘今日是怎么回事?”   夏邑一脸讶异的回头看着那两道急匆匆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眼上头,今日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呀,怎么这柳吟如此反常,居然不粘着太子殿下了,难道是欲擒故纵?   没有说话,秦砚继续走在前面,只是余光略微扫过那道离去的身影,眼帘微垂。   这是前往议政厅的方向,三皇子向来胆大,一时间也不禁上前几步,看着自家皇兄犹犹豫豫的道:“其实……我觉得柳丫头挺不错的,虽然为人鲁莽泼辣了些,可到底是一片赤子之心,皇兄……就是对她有些偏见而已。”   男人走在前头,闻言忽然眼角一瞥,薄唇微启,“你倒是上心。” 第11章 危险   相视一眼,三皇子莫名有些心虚,“毕竟……自幼看着这丫头长大,多少是了解些的。”   秦砚淡淡看了他眼,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不带任何情绪,声音清淡,“昨日让你看的批文如何。”   话落,三皇子顿时眼神一变,脚步慢慢缓了下来,左顾右盼的吞吞吐吐起来,“这个……”   夏邑低笑一声,摇着折扇只笑不语的从他身边经过,三皇子扬起拳头作势就要锤死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后者立马一躲,两人你闪我躲似在用眼神交流。   “明日前把事情处理好。”前面的人忽然出声。   闻言,三皇子只能强颜欢笑应道:“是!”   这么短的时间,皇兄分明是在刁难他,自己果然还是不该给那丫头说情。   这边柳吟急急忙忙终于在太傅到的前一秒来到了书院,两个人喘的都是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因为五公主被“关”在长乐宫静思己过,沈瑶今日也没有来。   柳吟也乐的自在,上课的时候都认真了不少,沈太傅还给她带了几本字帖临摹,都是比较适合女子的,笔法都很简练,收了别人的东西柳吟还有些不好意思,决定改天得还礼才行,沈太傅喜欢字画,她记得她爹那里可是有不少宝贝,自己拿一副过来应该没什么。   等下了课后,她就在那里收拾东西,想着中午该吃什么,倒是六公主憋了一上午,终于忍不住问道:“早上表姐为何不与皇兄打招呼?”   换作以前,表姐肯定粘着皇兄不放了,可今日居然跑的如此快,她都怀疑太阳是不是西边出来了。   柳吟瞥了她眼,“我答应了太子哥哥一个月不再缠着他。”   说完,见六公主又一副欲言又止,只得凑过脑袋神秘兮兮的道:“而且……这叫做欲擒故纵,太傅说凡事要张弛有度,太过步步紧逼反而会适得其反。”   忽悠了一圈,六公主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拼命点着头,“对对对,表姐真聪明,我瞧父皇那些妃子也是这样勾引父皇的。”   柳吟:“……”   算了,不跟这孩子计较,勾引就勾引吧。   出了书院,两人就商量着午膳吃什么,六公主还说宫里有个温泉殿,待会要带她去泡泡,柳吟听的心都要飞了,这大热天的泡着温泉吃着西瓜多悠闲快活。   两人姐俩好的迫不及待往撷芳殿走去,只是刚到春意亭那里时,就看到九皇子一群人在那里吵吵闹闹不知在做什么,而且好像在打架一样。   两人立马就往亭子那边走去,只是刚拐过一条小道,一个小太监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扎扎实实把柳吟撞个正着,那个小太监也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柳姑娘恕罪!柳姑娘恕罪!”小太监脑袋磕的咚咚响,惶恐不安极了。   “没长眼东西!”六公主瞪了他一眼,又担忧的去看柳吟,“表姐你没事吧?”   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后者微微摇头,一脸异色的瞧了眼那个颤颤巍巍的小太监,最后还是淡淡道:“罢了罢了。”   说完,就径直凉亭那头走去,只是心里有些好奇,怎么随便一个小太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这么出名?   走近时,只见九皇子和几个平常调皮捣蛋的皇子在那里围成一堆,嘴里还骂着“丑八怪”什么的,一边指使那些太监在打人。   “你们做什么呢?”   听到声音,一群人顿时注意到了来人,九皇子立马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柳姐姐,你还是别看了,这丑八怪可吓人了。”   一群小皇子年纪不大,却是把纨绔两个字学的淋漓尽致,平时没少四处欺负宫女太监,柳吟瞪了他眼,然后一步一步上前,周围的太监也都纷纷给她让路。   不多时,一道消瘦的人影顿时映入眼帘,他穿着一件分不清颜色的衣服,正卷缩在鹅卵石小道上,发丝凌乱,遮挡住了他所有面容。   六公主这时也上前几步,凑近她耳边道:“这是东国送来的质子,说好去年接他回去,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接人。”   随着六公主话落,柳吟发现地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她扭过头去看九皇子等人,十分严肃的道:“太傅平日里是如何教的?你们以后再欺负人,我就告诉姑母,看如何罚你们!”   后宫里如今都是皇后和丽贵妃两家独大,他们自然是极其畏惧皇后,这个能主宰他们命运的嫡母,一群人连忙说了一句“不敢了”就一溜烟跑走了。   “一个个不念书,比我还不上进。”柳吟忍不住摇摇头。   旁边的六公主低下头忍住笑,原来表姐也知道自己不上进。   看着地上的人,柳吟慢慢蹲下身,拉住他胳膊,“起来吧。”   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首先入目的是一道碧色裙摆,地上的人眸光暗了暗,却突然挣开她手,捂着受伤的胳膊踉跄的站起了身,柳吟也发现这人非常清瘦,那张脏兮兮的脸依稀能看到俊秀的轮廓,只是额前有一块疤而已。   “我以前小时候手上也被烫了块疤,最后用了那雪灵膏很快就好了,你这个虽然久了些,可应该还可以消退,改天我回府的时候把药给你带过来。”   柳吟一本正经的看着那张脸,“而且你挺好看的,比那个夏邑好看。”   阳光下,女子浅笑盈盈,一双秋水明眸映出一道污秽狼狈的人影,他低下头,垂下眼帘脚步踉跄的离去,一言不发。   见此,六公主倒有些不满了,“什么人嘛,表姐你就是烂好心。”   转身径直往左边那条鹅卵石小道走去,柳吟不咸不淡的道:“太傅说,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你怎么连这也不懂。”   而且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她看那个质子挺阴冷孤僻的,被欺负这么久也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   “表姐如今和太傅是越来越像了,整天念念叨叨的。”六公主捂着耳朵走在前面。   柳吟不由笑着一把揪住她后面的头发,“说我麻烦是不是!”   “啊呀!”六公主立马捂住自己的头发,委屈巴巴的跑在了前面,“表姐欺负人,我要去告诉母后。”   后面的细云等人都是捂嘴低笑不止,柳吟连忙去追她,“你给我站住!”   两人在御花园的小道里穿梭不停,一个太监阴森森的躲在假山后,忽然从身上拿出一个长竹筒,揭开盖,一条褐色的长蛇吐着信子慢悠悠钻了出来,活在草丛中不知滑向何处。   六公主这个娇生惯养的身子怎么是柳吟的对手,很快她就追到了人,勾着她肩膀,一脸凶神恶煞的威胁起来,“你告诉姑母是吧,那我也告诉她,某人偷偷看那些话本。”   在这里话本可就等于小黄.书。   “你…你……”六公主立马红了脸,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这事,正欲说什么之际,余光却不经意扫到草丛中那条褐色长蛇,当即吓得小脸一白。   “蛇……蛇蛇……”   “你别想吓我,宫里怎么可能有蛇——嘶!”   柳吟只觉得脚踝处猛地一疼,一低头只见那条蛇还盘旋在草丛中,吐着信子幽幽的望着她这边。   瞳孔猛地一缩,柳吟整张脸瞬间煞白一片,更别提还被咬了一口,后面的细云等人也是尖叫出声,纵然怕,还是去周围寻石头和棍子打那条蛇。   “表姐!”   六公主连忙将她扶住,红着眼一步一步往后退着,可那条蛇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一直徘徊在几人身边,似乎在等待时机随时出击。   “马政那边还没有查到马瘟源头?”秦砚回头瞥了旁边的人。   低着头,旁边还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立马恭声回道:“下官已经让人严加排查了。”   闻言,男人眉间微蹙,“孤不想听废话。”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的,额前不由冒起阵阵细汗,“下……下官……”   “给你三日。”他声音低沉。   “是……是。”中年男子连忙点头。   两人行步前,周围的宫人纷纷急匆匆往前头跑去,秦砚目光一扫,顿时瞧见了不远处小道上的一行人,惊慌失措举止僵硬。   眼看周围聚拢的宫人越来越多,可那条蛇依旧徘徊在草丛中,一群人居然没有抓到,柳吟已经坐在了地上,小脸苍白一片,只觉得脚踝处格外疼,也不知道那条蛇有没有毒。   “皇兄!”   看到来人,六公主立马面上一喜,红着眼着急不已的道:“表姐被蛇咬了,要是有毒可怎么办呀。”   蛇?   小禄子立马往草丛里瞧了几眼,依稀间的确看到条褐色的影子,只是宫里一直都有洒祛除蛇虫鼠蚁的药粉,怎么会有蛇,而且这条蛇被这么多人追赶居然还不跑。   “宫里居然有蛇,真是好生奇怪。”那个官员也是一脸不解。   上前几步,看着那个白着脸坐在地上的女子,秦砚视线一转,目光落在草丛深处,忽然抬手从她鬓前拔下一根银簪,其他人还在找蛇,顷刻间,却见一条褐色长蛇被根簪子钉住了七寸,正挣扎摆动着身子。   “毒性不重,送她回宫,传太医。”男人瞥了一眼,便转身欲走。   “可是……撵轿还没有来……”六公主急的眼泪汪汪的,一边又去瞪旁边的宫女,“还不快去催!”   “奴婢这就去。”红儿连忙往前跑。   听到有毒,柳吟整颗心都凉了,自己今天是倒了什么霉。   “殿下……这事要不要查?”小禄子压低声音问道。   听着后面一群宫女吵吵闹闹的声音,男人脚步一顿,瞥了眼身后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眼帘微垂,忽然转身上前,在众人视线中俯身将人拦腰抱起。 第12章 谋害   柳吟只觉得身子忽然一个悬空,吓得连忙去抓旁边六公主胳膊,可周围的人却反而退后一步,满脸异样神色,不知想起什么,她忽然慢慢抬起头,入目的却是一张俊逸淡漠的轮廓。   “……”   她是被蛇咬出幻觉了吗?   怀里的人非常轻,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只有惊恐,没有半分欣喜,秦砚不咸不淡瞥了她眼,眸光微闪。   后面的人都呆愣的站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太子殿下居然亲自抱着柳二姑娘回宫?!   “细……细云……刚刚……”六公主依旧一脸震惊的立在那,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细云比她还不如,整个人都僵了,脑袋一片空白,眼睛瞪的老大。   好在这个地方离撷芳殿已经没有多远了,可一路上依旧有不少宫人路过,柳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脑袋,直到脚踝处传来阵阵刺痛,才骤然换上一副恐惧的表情。   “那……那……条蛇有多毒?”她苦着一张脸连声音都在抖。   “那么多花纹肯定是剧毒,这要是太医院治不好可怎么办。”   柳吟越想越心慌,特别是脚踝处越来越疼,她这心只觉得拔凉拔凉的,自己还没有好好享受人生,就要被蛇咬死,这是造的什么孽。   “赤练蛇,并不致命。”他声音平静。   闻言,柳吟立马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道:“可是我感觉整个人头晕脑胀的,我肯定是中剧毒了!”   没有理会她的念叨,进了撷芳殿,里头的宫人都是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子殿下将表小姐抱了进来。   随手将人放下,男人没有停留片刻,可刚要转身只觉得衣袍像是被什么牵扯住了一般,回过头,只见床榻上的人正趴在那扯着他袍身。   柳吟挤出两滴泪,满眼深情的看着男人,“无论我是否会出事,吟儿都不会忘记太子哥哥的。”   话落,殿内其他宫人都是心中感叹不已,这表小姐可真痴情。   四目相对,男人声音低沉,“表妹如此痴心,真叫孤受宠若惊。”   说完,人便转身就走,却迎面撞上追来的六公主,还有几个气喘吁吁跑来的太医,他一言未发,径直越过众人离去。   “微臣叩见殿下。”一群太医连忙躬身行礼。   “皇兄!”   六公主想说什么,可又担心里头的表姐,只能先挥手让太医进去,“还愣着干什么,快看看表姐如何了!”   柳吟趴在床上神情有些怪异,刚刚那个太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她听着有点讽刺的感觉,难道自己还不够痴情吗?   “表姐你没事吧!”   殿内瞬间兵荒马乱一片,柳吟脑袋都被闹的疼了,不多时,她姑母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而且脸色十分难看,自家侄女居然在她的地盘出事,她要如何给哥哥一个交代!   皇后一来,整个内殿都寂静一片,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几个太医轮流把脉后,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个忽然围在床边,一脸异样的望着柳吟。   “柳姑娘……可否将外衣给微臣们?”一群太医恭声道。   柳吟皱着眉看了看皇后,后者挥挥手,立马有两个宫女放下床幔,片刻间,里头才丢出一件碧色外衫。   几个太医拿在手里嗅了又闻,还不时低语着什么,皇后顿时沉声道:“怎么回事!”   霎那间,太医们立马跪倒在地,恭声回道:“回皇后娘娘,咬伤柳姑娘的应该是一种火赤练蛇,此蛇毒性不大,并不致命,只会让中毒者伤处红肿,或者昏迷晕厥,待微臣们给柳姑娘开几副药,再配合外敷药,过几日便可好全。”   听到不会死,柳吟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下来,还好那个太子没有骗她,只是这御花园里怎么会有蛇?   显然皇后也想到了这,立马瞥向后面的宫女,声音冷厉,“御花园的人都是如何当差的,将刘掌事给本宫传来!”   说到这,几个太医相视一眼,还是由其中一个年迈的老太医道:“启禀娘娘,微臣们还在柳姑娘外衣上发现细微千藤花的粉末,此花最吸引蛇类,想必那蛇便是跟着这气味咬伤柳姑娘的。”   闻言,柳吟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居然是蓄意谋害!   “表姐身上怎会有千藤花的粉末?这一整日我都和表姐在一起,可没看到有人做手脚。”六公主也皱着眉一脸不解。   皇后凤眸一眯,半响才摆摆手让所有人退下,神情却是没有先前那般难看,反而透着抹平静。   柳吟靠在床上伸出腿,任由细云给她上药,她好好的脚这时已经肿了一片,那两个蛇的牙印看起来那么阴森。   如果是想杀她,不会放条毒性不大的蛇来,如此说来这个人只是想让她不好过,并非真的要她的命,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那些权斗,有这个能力和胆子,而且还不想让她好过的人,除开那明月郡主和五公主还有谁?!   “姑母——”   “吟儿。”皇后对上她欲言又止的双眸,沉声道:“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可,在没有足够把握将其一击毙命的情况下,决不能轻举妄动。”   四目相对,柳吟神色一敛,是呀,就算查到又如何,那两人背后都有靠山,而且这蛇并不致命,到时候就算闹到皇上那也不过是些不轻不重的责罚而已。   “可……难道我就要白白吃亏吗?”她眉间一皱,似乎有些不甘心,   淡淡一笑,皇后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只是个孩子,这些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姑母不便出手,可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不过分姑母都能给你兜着。”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那几个渣渣敢放蛇咬她,自己也可以放什么蜘蛛蜈蚣咬回去,要是闹大了,反正这也不是她先出的手,她还是有理的一方。   自幼在深宫中长大,六公主自然也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人,一两句便听明白了两人的话,一时间也是更为气恼,那几个人真是欺人太甚!   “好了,你这几日多休息,便不要去书院那边了。”皇后摸摸她脑袋,说着似要转身离去。   不知想起什么,六公主连忙跟了上去,憋着笑意味不明的瞟了床上的人,“母后,你怕是不知,刚刚……刚刚可是太子哥哥抱表姐回来的呢。”   话落,皇后顿时眼神一变,“你说什么?”   柳吟靠在床上立马着急的解释起来,“就是我被蛇咬了,表哥刚好顺路才送我回来的而已。”   “哪有,东宫明明是相反的方向,皇兄就是看到表姐受伤,心生不忍,不然以皇兄的性子怎会如此好心。”   六公主一脸认真的说完,又欲言又止的揪着头发丝,“而且……换作以前,表姐不是没有再皇兄面前装受伤过,可是皇兄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关心你呀。”   柳吟愤愤的盯着这个臭丫头,这下好了,她姑母肯定又要卯足劲让她去做太子妃了。   皇后面上并没有喜色,反而透着抹深思,她在想太子是因为接受了柳家的示好,还是真的对自家侄女改观,才会变化如此大,莫说抱侄女回宫,以往可是连句话也不曾说的,看来她得找个机会试试对方的态度才行。   回过神,她眼中渐渐染上一抹喜色,抬手拂了拂女子额前的青丝,“这是好事,你这丫头如今倒是学会害臊了。”   “才没有!”柳吟躺在床上撇着嘴。   眸光微动,皇后继续看着面前的人道:“这次你表哥也帮了你,明日姑母让刘嬷嬷陪你去东宫道谢。” 第13章 教她习字   柳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下来,不说其他,今天这个太子的确是帮了自己,道谢就道谢吧,虽然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好心送自己回来,肯定没那么简单。   没说几句皇后就走了,六公主还在那里兴高采烈的说着刚刚的事,比她一个当事人还高兴,柳吟没有时间和她闲扯,立马招招手伏在细云耳边嘀咕了几句。   闻言,后者立马神情一变,“这…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没有捉条眼镜蛇来咬她们算不错了,你快回府,按照我说的去做。”她十分严肃的道。   见此,细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点点头,一脸为难的出了内殿,倒是六公主在一旁满是不解。   “表姐,你让细云去做什么?”她好奇的坐到了床上。   柳吟靠在床头若有所思的摆摆手,“明天你就知道了。”   见她还卖关子,六公主只能闷闷不乐的出去看药煎好没有,今天这条蛇也差点没把她吓死,宫里头何曾出现过这种阴毒的东西。   柳吟当然不会咽下这口气,那几个渣渣居然敢放蛇咬自己,要是不找回这个场子她如何对得起那一大把后台。   敷了药伤口的确消肿了许多,脑袋也没有那么晕,等第二天时就是走路有些不方便,好在细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一大早就进宫了,还带来了她要的东西。   等六公主从书院回来后,柳吟就让她看看自己的宝贝,等盒子一揭开,只见里头爬着两只拇指大的蜘蛛,吓得六公主花容失色的往后靠。   “怕什么,毒不死人。”   柳吟笑眯眯的重新将盒子盖上,靠在软榻上一边拿过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被这蜘蛛咬上一口,只会浑身发痒,然后起红疹,最多也就半个月出不门罢了,不会要人命的。”   六公主依旧缩在软榻一头,拿起一根簪子怯怯戳了下那个盒子,面上依旧带畏惧,“表……表姐是打算对庄明月用?”   一手轻叩着桌面,柳吟眉梢一挑,“过几日就是太后寿宴,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这几个臭丫头居然敢放蛇咬我,不给点教训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了!”   扫了眼那个黑盒子,六公主依旧有些心有余悸,“可……”   “可什么,就这样定了!”   说着,柳吟又从软榻上走下来,拿着那盒雪灵膏犹豫着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还没回过神,就只见人离了内殿,六公主想跟上去却被说不用跟着,只能让人把那个装蜘蛛的黑盒子收起来。   脚踝处还有些微肿,走路并不是特别方便,等到地方时,一座破烂萧条的院落顿时映入眼帘,烈阳下,院中那口石井外的碎石反射着微光,四周并没有杂草,可见平时有人在打扫。   “小姐,咱们……”   “你在外面就好,我很快就出来。”柳吟摆摆手,跟着便一个人一瘸一拐进了院子。   房门是微微敞开着的,她上前几步,却只觉得里头倾泄出阵阵阴凉,屋里有些昏暗,看不太清,她只能踏着石阶想要进去,只是刚迈过门槛,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吓的柳吟连忙扶住了旁边的木门。   男子身形颀长,有着一张俊秀青涩的面容,只是额前有一块疤痕,整个给人一种孤僻阴森的感觉,特别是那双眼睛,被他看一眼只让人心里发慌。   “这……这个……”   柳吟咽了下喉咙,慢慢将手中的几瓶药递过去,“这个……是雪灵膏,对消退疤痕有奇效,还有其他几瓶都是外伤药,效果都很不错。”   那双纤细白皙的小手在烈日下似泛着莹光,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退后一步,伸手将门紧紧合上。   看着突然合上的房门,柳吟有些无言以对,只能将药放在门口,一边冲着里头的人喊道:“我把药放在这里了。”   里头没有回应,她有些不甘心,又回头冲着屋里的人喊道:“你不要觉得所有人都是不怀好意,再阴暗的地方也会有阳光,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你的身份取决于你想做什么人,连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还有谁会爱惜你?”   说完,屋里依旧寂静无声,柳吟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又一瘸一拐的往院外走,果然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好心”这两个字。   就在她转身之际,木门忽然斜开一条缝,一双黑眸正定定的望着那道离去的倩影,直到人影渐渐消失,他的视线才渐渐落在门槛前那束微阳上,贪恋又隐忍。   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随便乱发好心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等柳吟回到撷芳殿,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皇后身边刘嬷嬷就突然到了,她也突然想起昨天答应皇后去给太子道谢的。   许是知道她行动不便,皇后还给她准备了顶轿撵,要知道在这宫里只有正二品以上的妃子才能用轿撵,而且这还是皇后坐的轿撵。   她这个姑母真是不留余力的助自己上位,柳吟能说什么,当然是和她那刘嬷嬷大摇大摆的前往东宫道谢去了,这一次,不出意外,她又被东宫外的侍卫给拦住了。   “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刘嬷嬷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那几个侍卫。   后者们面面相觑间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妥协似的退后一步,柳吟这才扶着细云一瘸一拐光明正大的从东宫正门走了进去。   她终于明白皇后为什么要派刘嬷嬷陪自己来了,原来还有这个用处。   第一次堂堂正正打量东宫里的景色,别的没记住,柳吟对这里巡逻的侍卫倒是记忆深刻,因为这些人一看到她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是看到刘嬷嬷才忍着没有把她赶出去似的。   看着那道路过的倩影,几个宫女都三三两两围成一团,低声议论起来,“我听说昨日柳二姑娘被蛇咬伤,还是殿下亲自抱回撷芳殿的。”   “怎么可能,你又不曾亲眼瞧见,定是以讹传讹,殿下那么讨厌柳姑娘,怎么可能离她这么近?”   “我觉着也是假的,你看要不是刘嬷嬷在,这柳二姑娘怕是连东宫的门都进不了呢。”   说着几个宫女也是低笑着各自离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穿过长廊花园,又走了好一段路,她们才来到清宁殿外,上次那几个侍卫似乎还记得她,连忙就进去禀报了。   不多时还是那个小禄子走了出来,一副客气的道:“不知柳姑娘有何要事?”   柳吟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刘嬷嬷就忽然道:“表小姐是来给殿下道谢的,另外皇后娘娘也特意让老奴给殿下备了解暑的甜点,不会耽搁殿下太久时间。”   闻言,柳吟不禁偷偷打量了眼这个刘嬷嬷,这话说的真有技巧,如果不让自己进去的话,总不能拒绝皇后的一片好意,总之无论如何她们一定得进去。   果然,那个小禄子也是顿了顿,最后还是侧过身让两人进去。   太子似乎在书房,外面的守卫格外森严,让柳吟不禁想起上回差点没命的事,下回还是不要做这么冒险的事了,演个戏再搭上命可不值得。   推开房门,等两人进去后,只见书桌前坐着个身着一袭墨袍的男子,许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忽然随手放下手中的狼毫,冲刘嬷嬷微微颔首,“等孤忙完,迟些时候便去陪母后用晚膳。”   刘嬷嬷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她也是自幼看着太子长大的,多少有几分真心,等将食盒放下后,才恭声道:“还是政事要紧,娘娘只想殿下能多多注意身体即可。”   “有劳母后费心了。”秦砚垂下头。   说着,刘嬷嬷忽然又看了眼旁边的柳吟,后者也突然回过神,轻咳一声,立马凑过去认真道:“昨日还得多谢太子哥哥,我今日是特意来给你道谢的。”   话落,刘嬷嬷也跟着轻笑一声,“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转身之际,她不经意扫了眼对面的男人,跟着又垂下眸迈步离了书房。   就知道会留下她一个人,柳吟已经有心里准备了,干脆拉了条凳子坐下,一边打开食盒认真道:“我是不会打扰表哥的,你忙你的,我一声也不吭。”   她觉得这太子也不会吃,还不如给自己吃,干脆把糕点糖水全拿出来,一个人坐在那吃了起来,旁边的男人就这么幽幽的盯着她。   “表哥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告诉姑母,这些都是你吃的。”她拿着一块糕点信誓旦旦的道。   那粉淡的唇边还粘着碎屑,却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男人薄唇微启,“不是说一个月都不再缠着孤?”   柳吟:“……”   “我……我有说过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她张口咬下一块糕点,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无辜。   视线一转,男人继续看着手中折子,一言未发。   柳吟低着头有些心虚的吃着东西,一时间整个书房只剩下她吃东西的咀嚼声,她也想给自己放个假,可是她姑母不肯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屋里很安静,等吃着差不多了,柳吟就一个人在书架那里翻书看,她说过不打扰别人,就肯定不会打扰别人。   看了会书,奈何有些字不熟,看的有些费劲,直到瞧见桌上的笔时,她又立马走过去坐下,好在书桌够大,她就坐在另一侧,悄悄从砚台那边拿过一根细小的狼毫。   男人低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中公文,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轮廓略带清冷,柳吟偷偷瞄了几眼,又很快收回视线,跟着从书桌另一头拿过几张雪白的宣纸。   笔画多的字难度太高,她只能先练笔画少的字,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狼毫太软了,落笔的时候总是不得劲,一下笔就是一坨墨水。   屋里连她浅弱的呼吸声都那么清晰,当批注好一本公文,余光瞬间扫过她纸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秦砚目光顿了顿,视线落在她颤颤巍巍的小手上。   “中气不足。”   淡漠的男声让女子不由抬起头,只见男人依旧一本正经的看着公文,刚刚那几个字好像是她的错觉。   撇撇嘴,她忍不住嘟囔一声,“我一个女子要那么多中气做什么。”   话落,又是一坨墨水落在了纸上,柳吟十分挫败,她宁愿背那些绕口的文言文,也不要写这些软绵绵的毛笔字。   眼角一瞥,只见那一撇划的老长,女子还十分认真的在那里写着,秦砚皱皱眉,漫不经心的道:“你抖什么。”   “我……我没抖……”柳吟说着刻意固好手势,可每当笔尖触碰到纸时,她整个手就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许是有些尴尬,只能加大力度,可又是一坨墨水落在纸上,还有些沾到她手心上了。   可为了证明自己,她还是想着太傅说的诀窍,落笔要稳,不能有停顿,得行云流水,可写出来的字依旧不忍直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扫过那张染上微红的小脸,男人眸光微暗,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笔,带着她力度开始落笔,声音低沉,“不要抖。”   柳吟呆呆的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同样的笔,底下的字却是截然不同,她那个应该是鬼画符。   屋里气氛似乎有些怪,她十分认真跟着对方力度走,眼神格外专注。   “往下压。”   他声音清淡,许是察觉到那只还在抖的手,不由眉间微蹙,“怎么这么笨。”   许是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嫌弃,柳吟瞬间瞪大眼,歪着头对上他视线,“原来太子哥哥看不起我。” 第14章 太后寿宴   四目相对,男人忽然松开那支笔,薄唇微启,“没有。”   话落,又拿过一本公文翻看着,神色平静:“你可以回去了。”   柳吟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手心上的墨汁,可是越擦越多,一边轻声嘟囔着:“你就是看不起我。”   看不起看不起了,还非要说出来,非要戳她的心才满意吗?   而且她练她的字,哪里碍着这人的眼了,看不惯可以不看呀,自己又没说让他教,教了又说她笨,哪有沈太傅那么和蔼可亲又有耐心。   听着人一直在那里低声不知念叨着什么,秦砚突然出声,“来人。”   柳吟:“……”   下一刻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小禄子立马躬身走了进来,似乎已经猜到殿下下一句吩咐。   果然,男人跟着道:“带下去。”   小禄子了然的低着头上前几步,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姑娘……”   “我不走!”   柳吟也来脾气了,整个人抱着桌子,一脸愤懑的瞪着对方,“占了人家便宜就要赶人走,原来太子哥哥是这种人!”   小禄子:“???!!!”   秦砚眼帘一抬,眉间微蹙,“孤何时占你便宜了?”   见他还不认账,柳吟立马凑过脑袋言之凿凿的道:“你刚刚明明摸了我的手,上回还摸了我的脸呢,难道你敢说没有?”   小禄子倒吸一口凉气,可当看到自家殿下那难看的脸色时,吓得又立马垂下头。   “你看你看,恼羞成怒了对不对,你吓我也没有用,我说的都是实话。”柳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干脆趴在了书桌上。   男人眉间越皱越紧,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着抹异色,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那个喋喋不休的女子,视线一转,忽然落在小禄子身上,声音低沉,“看够了?”   骤然打了个机灵,小禄子立马冲外面喊道:“来人。”   霎那间,外面顿时进来几个牛高马大的侍卫,柳吟眼珠一转,立马捂着脚喊道:“我被蛇咬了,走不动路,”   以前从没觉得这柳姑娘这么难缠,好在小禄子也早有准备,立马唤了几个宫女进来,似乎要把她抬下去。   见此,柳吟也不好再装了,走就走,反正她也待够了。   不过许是袖摆太宽,起身时还不小心扫落了那块砚台,洒落一地墨汁,还有些沾到了她衣服和手背上,还越擦越多。   心思一动,她忽然挪动两下脚步,措不及防抬起满是墨汁的手心就在男人身上抹了两下,跟着又立马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似乎深怕被人找麻烦。   看着自家殿下身上的“污渍”,小禄子眉头跳了两下,“您……可要更衣?”   望着那道走的飞快的身影,秦砚扫了眼满桌墨汁的狼藉,眉间紧蹙,小禄子也立马溜了出去。   出了书房,柳吟心情不错的一边拿着手帕擦拭着手上墨汁,不知想起什么,又看着一旁的小禄子道:“你知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相视一眼,后者连忙低下头,满脸为难,“奴才……”   “你最好祈祷我别成了太子妃。”   轻哼一声,放了句狠话,柳吟又光明正大被几个侍卫“护送”出了东宫,只有小禄子苦大仇深的望着那道远去的轿撵,以前他是不担心,可是最近他这心里却越发虚了起来,殿下何曾让人在书房里待这么久过?   回到撷芳殿,柳吟立马去洗了个澡,总算把那些墨汁洗干净了,倒是六公主一直缠着她说在东宫的事,她只能说被人泼了一身墨赶了出来,这下六公主也在那里埋怨自家皇兄不近人情。   为了不让人瞧不起,柳吟开始刻苦钻研如何写字,她一定要让那个太子刮目相看,不是她笨,是他自己太苛刻!   直到太后寿宴那天时,她脚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的计划也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了。   刚到戌时,外头的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皇宫,本来早该出门的,可皇后专门派了个宫女给她梳妆打扮,美其名曰不能让人比了下去。   被摆弄了许久,等两人拿着黑盒子出门时,探子也立马过来回报,明月郡主在莲花池那边放水灯。   “表姐,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出格了?”六公主依旧有些犹豫。   月色朦胧,两人走在布满鹅卵石的小道上,周围不时路过脚步匆匆的宫人,今夜太后寿宴,整个皇宫都忙成了一团,皇后为了操办此事,这几日都没空催她去找太子了。   柳吟握紧了她的黑盒子,不以为意弹了下对方脑门,“你这个胆小鬼,有什么好怕的,她们敢放蛇咬我,还不准我咬回去?”   说着,又将盒子交给后面的细云,左顾右盼间低声道:“待会我会故意推她,你就借机将蜘蛛弹她身上,一定要快,蜘蛛这么小,不会有人发现的。”   接过盒子,细云满头都是汗,闻言也是一个劲点着头。   “可……可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六公主拉住她胳膊,心里依旧有些担忧。   轻叹一声,柳吟凑过脑袋低声道:“发现又怎么样,是她们先动手的,我也只是反击而已,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以后还怎么干大事。”   闻言,六公主抿抿唇,最后还是重重的点点头,柳吟立马笑着拉着她往目的地走去。   这时宴会还没有开始,这个季节莲花池那边早已开满了荷花,等两人过去时,只见池水中星光点点,飘着大片靓丽的水灯,照亮朵朵盛开的藕荷,夜色中景色的确格外的美。   而就在池边正站着一群欢声笑语身形曼妙的女子,虽然隔的远,可柳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明月郡主,并未看到沈瑶与五公主,不过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眼生的女子,并未在京中见到过此人。   有些眼尖的人却是注意到了她们,立马拉了拉明月郡主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了下那边。   后者顺势望去,当看到来人时,也不禁嗤笑一声,“听闻柳二姑娘不幸被蛇咬伤,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太医院的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一步一步走近几人,柳吟扫了眼被水灯照亮的荷花,眉梢一挑,“那真是让郡主失望了,一条畜牲而已,早就被臣女给炖成了蛇羹,听太医说这蛇羹可滋补了。”   闻言,一群贵女都是掩嘴后退一步,面上全是异色,从未想过居然有女子会吃这等恶心的东西。   柳吟当然没吃,那条蛇早就太医院的人拿去入药了,什么蛇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也算是物尽其用。   “那倒好,只是柳妹妹日后出门可得小心些,也不知这畜牲为何就偏偏咬伤柳妹妹,真是叫人可恼。”明月郡主说着还皱了下眉。   她身后的那个吴玉也见缝插针似道:“说不准这便是缘分。”   话落,其他人都掩嘴低笑出声,柳吟瞧了眼那个吴玉,看来上次再茶馆里没有教训够这人,居然还敢在这里挑衅自己的脾气。   被她盯的有些心虚,吴玉也立马退后一步,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瞥了眼后面的细云,示意她准备动手,柳吟就一脸嚣张上前推了那吴玉一把,“看来今日你这脸是不想要了。”   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吴玉踉跄退后几步,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倒是明月郡主一脸不悦的瞪着柳吟,“你居然敢在本郡主面前动手!”   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柳吟挑着眉梢,又推了吴玉一把,“我就动手了。”   “你——”明月郡主气的就要上前,却被宫女立马拉住。   人群中,细云低着头从柳吟旁边经过,假意抬手去拉吴玉,实则故意擦了下明月郡主衣袖,两只蜘蛛,有一只掉了,还有一只却顺势爬了上去。   看到细云使的眼色,柳吟见事情成了,也没空和她们闲扯,摆摆手,转身就要走人,“罢了罢了,免得郡主又要说臣女不顾礼仪尊卑,我还是先走吧。”   “等一下。”   一道悦耳的女声顿时从身后传来,柳吟脚步一顿,慢慢回过头,只见说话的是明月郡主身边的那个陌生的女子,模样清秀可人,并没有京中女子身上的文弱,一袭黄裙身姿笔挺,气质毓秀。   见此,六公主立马凑过脑袋低语了几句,“这是镇南王的女儿贺歆,封号祁阳郡主,此次应该是特意进京给皇奶奶祝寿的。”   闻言,柳吟不由眉梢微动,镇南王手握重兵,盘踞一方许久,要是自己和对方吵起来怕是不太好,还是先忍忍再说。   “不知祁阳郡主有何贵干?”她面上带着客气的笑意。   眼前的女子身形玲珑有致,一袭玉涡色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娉婷动人,五官精致俏丽,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狡黠动人,哪有传闻中蠢笨鲁莽的模样,不过这张扬跋扈却是真的。   “你的丫鬟刚在明月身上擦什么?”她似笑非笑的道。   细云眼神一变,低着头没有说话,柳吟心里也“咯噔”一下,面上却一副不以为意,“我不懂郡主的意思,刚刚发生了什么?”   闻言,明月郡主也一直在身上搜寻着,面上满是警惕,她总觉得这臭丫头今天没安好心。   见此,柳吟只是微微耸肩,声音清脆,“定是郡主眼花了,我不过与明月伴几句嘴,过几日就好了。”   只要自己不承认,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歆儿,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你也见过她有多过分了,平日里更加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明月郡主皱着眉还一直在身上找着什么。   柳吟卷着发尾转身就要走人,管她什么郡主不郡主,没有证据,谁又能证明是她做的,待会就等着看好戏行了。   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贺歆眸光微动,腕间微动,前头的柳吟只觉得胳膊骤然一疼,一低头,只见胳膊上不知何时多了些细微的白色粉末,她立马转过身,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那个祁阳郡主身上。   “不知郡主我身上洒了什么。”她语气有些冷。   倒是明月郡主嗤笑一声,“柳妹妹说什么呢,我们离你那么远,谁又看见了?”   其他人也都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反而还一个个闲聊了起来。   “小姐,那个祁阳郡主会功夫。”细云连忙凑过来低语了几声。   只有六公主有些担心的站在那踌躇不安,镇南王可不是普通的藩王,这祁阳郡主与庄明月自幼便是手帕之交,关系好得很,她就怕表姐吃亏。   柳吟神色不变,就这么定定的望着那个祁阳郡主,后者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歆儿。”   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忽然走过来一行人,许是听到声音,那个祁阳郡主立马转过身,脚步轻盈往那群人跑去。   过来的是大皇子与三皇子一行人,中间还有一个面容清朗的男子,他身着一袭蓝色鎏金腾云祥纹锦袍,脚步稳健,直到祁阳郡主跑过来拉住他胳膊,面上才出现一抹责怪。   “是否又在胡闹?”   负手转过身,祁阳郡主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大哥就爱多想,我不过是与人开个玩笑罢了。”   霎那间,其他一些世家女纷纷屈身行礼,“见过大皇子、三皇子、世子殿下。”   明月郡主有品阶不用行礼,可柳吟只是一个大臣之女而已,她看了眼那个镇南王世子,心想对方有人撑腰来了,今日不宜再战,等改天自己再找回这个场子。   也不说话,她转身就要走人,倒是那个祁阳郡主十分不悦出声道:“站住!这便是你们柳家人的规矩?” 第15章 情敌   三皇子与大皇子都是相视一眼,不明白那位姑奶奶怎么又和祁阳郡主闹了起来,镇南王一家就连父皇也得忌惮三分,这丫头怎么还这么无法无天一点分寸也不懂。   倒是明月郡主看到来人,面上忽然染上一抹羞红,揪着手帕慢慢走了过去,“冀哥哥。”   男子只是微微颔首,柳吟这时也转过身,不咸不淡的道:“让郡主失望了,我柳吟向来没规矩惯了,连我姑母都不管我,郡主管的倒是挺宽。”   女子面上带着浅笑,语气有些冷,祁阳郡主眼神微变,第一次遇到不给她面子的人,正欲说什么,旁边的贺冀却忽然上前几步。   “柳姑娘是在指家妹多管闲事?”男子清朗的轮廓上带着淡笑,语气有些冷。   四目相对,柳吟眼神有些闪烁,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伸能屈,现在还是要脱身再说,她肯定杠不过人家一家子。   “我……我可未曾这样说过。”她声音轻细。   见此,三皇子也忽然笑着上前,“一个误会,贺冀你何时也爱与些姑娘家家计较了?”   倒是那旁的明月郡主眼中满是嘲讽,看这臭丫头如何嚣张,这下总踢到铁板了。   扫过那张忐忑不安的小脸,男子忽然伸手拉住她那截纤细的胳膊,目光触及上面的粉末时,顿时将视线落在后面的祁阳郡主身上,“解药。”   “我……”祁阳郡主微微抬起下颌,随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扔过去。   柳吟有些懵逼的看着对方的动作,顿时把自己胳膊抽了回来,可当看到对方递过来的小瓶子时,一时间也是犹犹豫豫的接了过来。   那慌张不安的模样哪有刚刚的张扬跋扈,男子声音清润,“以为柳姑娘胆子有多大。”   看着对方面上的打趣,柳吟有些恼羞成怒的皱起眉,“原来世子喜欢吓人。”   不知道这是些什么粉末,她打开瓶子,低头看了看,只嗅到一抹清香,却是倒不出什么。   “大哥……”祁阳郡主立马凑过来,面上满是不悦,“我分明看到她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肯定在明月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你还给她解药做什么。”   闻言,柳吟就有些气不过了,刚想辩驳,可一想到人家哥哥在,又只能咽下要说的话,在那里冷着一张脸表达她内心的不满。   “住口。”贺冀瞥了她眼,声音微沉,“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胡闹,你便休想出府。”   相视一眼,祁阳郡主皱着眉最后只是冷冷的瞧了眼柳吟,然后退后一步干巴巴的道:“不敢了。”   柳吟嘴角微勾,看来这世上还是有帮理不帮亲的人,转过身,她拉着六公主就这么径直离去,反正事情已经办好了。   见人还是这么不懂规矩,三皇子也是立马无奈的笑道:“这丫头向来这么鲁莽,歆儿你莫要与她计较。”   后者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上所想,只是平静的道:“殿下多虑了。”   贺冀扫了眼自家这个妹妹,忽然抬手落在她肩头,语气低沉,“收起你的性子,莫要以为我在与你说笑。”   手心一紧,祁阳郡主就这么大步走在前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知道此番进京父亲是想与柳家联姻,哥哥不是不喜联姻么,如今难道是要妥协不成!   看着前面的人,贺冀眸中依旧透着不悦,倒是旁边的大皇子打起了哈哈,“女孩子家家总是有些小脾气,祁阳郡主比那个柳二姑娘可要好多了。”   夜色中,一行人不急不缓的往华安殿走去,闻言,贺冀只笑不语,这个柳家嫡女,倒是与传闻中有些变化。   来到华安殿,这里已经坐满了朝臣,柳吟坐在右侧的女眷区,她娘已经入座,当看到她过来时也是笑着拿起手帕擦拭着她额前并不存在的细汗。   “怎么如今才来,你又带着六公主去哪里胡闹了。”   柳家女眷自然是坐在前排,仅次于六公主这个嫡公主,柳吟刚坐下,就有许多巴结的人上来,包括她那个跟班林璇,不过她都摆摆手将人都挥退了下去。   “娘就知道胡思乱想,我老实的很,不过是带着表妹转了一圈罢了。”说着她还看了眼旁边的六公主。   后者立马点点头,就是语气有些虚,“舅母多心了,表姐只是与我看了会水灯而已。”   狐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量一圈,张氏倒没有再说什么,自己这女儿她最清楚不过,若是突然安分了那才叫不正常。   眼珠一转,柳吟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这事说一下,万一她真的惹到了别人,影响了她家与镇南王一府的结交怎么办?   凑过脑袋,她挽着张氏胳膊,支支吾吾低语了起来,“我刚刚碰到了那个镇南王府世子,还有那个祁阳郡主,与她起了些冲突,这个……不会有事吧?”   闻言,张氏顿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柳吟也低着头有些心虚抱着她娘胳膊轻轻晃着。   殿内笙歌乐舞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女眷区这边都三三两两围成一团攀谈着,聊着近日京中发生的趣事,与些胭脂水粉衣裳什么的。   张氏左右环视一圈,跟着低下头轻声道:“此事该与你说才对,镇南王府一家前几日便进京了,也来过咱们府中拜访,听那镇南王的意思,似想与咱们结亲,然后将那祁阳郡主嫁给太子,这算盘打的虽然精,但你爹并未一口回绝,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若是太子实在不愿娶你,那镇南王世子年轻有为相貌堂堂,也是个不错的良婿。”   柳吟:“……”   这个炸弹太大,她得缓缓。   镇南王一家进京无非是来表忠心的,与她家结亲肯定也是看中了她们柳家在朝中的权势,可一边还想拿下太子妃之位,这倒是两边都不耽误,可他们也不想想,她们的皇上会不会答应。   权臣结亲本就是大忌,这要是两家联合一起,足以倾覆半个朝堂,而且还想成为太子妃,这镇南王的胃口也太大了,比她们柳家还疯狂,果然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喜欢剑走偏锋迎风而上。   “当然,太子妃之一位还是首选,今日你爹爹已经给你铺好了路,待你姑母抛出引子,底下大臣便会谏言太子选妃,论家世样貌,京中除开你,还有谁更适合那个位置?”张氏不容置喙道。   柳吟倒吸一口凉气,赶紧退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喝了口果酒缓缓神,敢情今天是场鸿门宴,天呐,难道自己真要嫁给太子?   倒是这时,她的跟班林璇突然走了过来,凑过脑袋伏在她耳边幸灾乐祸的道:“我刚听闻明月郡主身上忽然生了红疹,这时已经去了偏殿传太医。”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心情总算有所好转,正欲说什么,只见她爹身边的侍从忽然走了过来。   “二小姐,老爷唤您过去一趟。”   话落,柳吟顿了顿,嘱咐林璇多加注意偏殿那边的动静,跟着便一人与那侍从来到大殿的另一头。   这边围满了大臣,仔细还能听到她爹与一道爽朗的声音交谈着,其他大臣时不时插上几句,走近时,只见她爹对面站着一个身形魁梧轮廓粗犷的中年男子,身边的配剑充分说明了他的身份,当今天下唯有一人入殿可携带佩剑。   许是看到女儿过来,柳国正立马笑着招招手,“这丫头,还不快过来给你贺伯伯问安。”   女子身着一袭碧色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娉婷动人,肌肤胜雪,容貌精致俏丽,一群大臣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夸赞起来,论样貌这柳家嫡女的确是出挑的,可这性子着实叫人不敢恭维。   走近后,柳吟便笑着对中年男子微微福身,声音清脆,“见过贺伯伯。”   中年男子身后还站着祁阳郡主,见她如此装模作样,祁阳郡主心中有些嘲讽,可面上倒是一副两人从未见过的模样。   “多年未见,小丫头倒成大姑娘了,柳大人可真是好福气,不像我家这丫头成天就知道舞刀弄枪,一点女儿家的秀气也没有,可把我与她娘给急坏了。”镇南王摇着头叹气不已,只是看柳吟的眼神颇为满意,一时也觉得传闻有误。   “哪里,我这女儿不也是整日没个正形,哪有郡主如此懂事。”柳国正也摆摆手一脸谦虚。   柳吟站在后面继续保持着一脸微笑,她爹叫她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叫自己来看商业互吹的?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一道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霎那间,所有人都是都是退后一步,躬身作揖,“微臣叩见殿下。”   只见人群中忽然走来一行人,所有皇子都跟在身后,为首的男子玉束金冠,一袭玄色窄袖蟒袍身形颀长,看到来人,祁阳郡主不由眼神微动,孤傲的神色瞬间染上一抹笑意。   “太子哥哥。”她立马迎了过去。   柳吟站在那心情格外复杂,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台词被别人抢了后。   来到男子身侧,祁阳郡主面上顿时闪过一丝扭捏,“五年未见,太子哥哥怕是早把歆儿忘了吧。”   见此,其他大臣也都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目光不由扫过那位柳二姑娘,只有镇南王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不过他们将门出身的人不将就文邹邹那一套,对女儿的主动也并未觉得不妥。   倒是柳国正心里有些不满,立马瞥了女儿一眼,柳吟依旧站在那无动于衷揪着她碧色衣袖,直到胳膊被人拉住,她依旧不肯妥协,平时没关系,可今天这么多人,她还要脸,坚决不演花痴。   “家妹鲁莽,殿下莫怪。”   后面的贺冀笑着将人拉至身后,倒是祁阳郡主依旧有些不甘心,可也知道如今是什么场合,当即也收敛起自己的性子。   秦砚神色不变,目光不经意扫过那道碧色身影,薄唇微启,“无碍。”   见女儿还愣在那,柳国正顿时轻咳一声,责怪似的道:“你这丫头,还不快见过你表哥。” 第16章 太子妃之位   偶尔的转变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柳吟是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花痴,之前不觉得,可当看到刚刚祁阳郡主那副样子,她才知道自己平时看起来有多傻,简直是不忍直视。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她不急不缓躬身行了一礼。   旁边的柳国正瞬间眼神有些不对劲,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文文静静的女儿,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其他大臣更是眼神微变,以往这柳家嫡女时常追着太子殿下跑,他们许多人可都瞧见那过的,可如今……难不成对方真的改了性子?   祁阳郡主更是别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讽刺,这京中女子向来喜欢装模作样,娇柔做作。   “听闻柳二姑娘在给六公主做伴读,前几日沈太傅还与微臣说起,这柳二姑娘聪慧过人,玲珑剔透,柳大人可真是好福气。”   随着一个大臣出声,其他人也想起这沈太傅似乎的确说过此事,一时间对这柳家嫡女也改观不少,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就这么吹捧了起来。   闻言,柳国正倒是呵呵笑个不停,他这些日子没见过女儿,倒是不知她是否真的听进了太傅的话,如果真是如此,他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可柳吟经不起夸,当即便瞥了眼那边的男人,闷闷的道:“哪里,爹你是不知道,前几日太子哥哥还在骂我笨呢。”   见女儿没两下又被打回原形,柳国正立马轻咳一声,“胡闹,你怎敢这样与殿下说话。”   柳吟:“……”   可她说的是事实呀!   秦砚面上带着淡笑,声音低沉:“表妹向来聪慧。”   话落,柳国正这个受宠若惊呀,这还是太子第一次当着人面前夸他家女儿,他一时面上的笑意都快压制不住了。   其他人自然是心思各异的附和起来,只有柳吟站在那一副欲言又止,有的人可真会装模作样,那天明明骂她的笨,今天又不承认了,这演技比她还好。   而镇南王也是出声道:“柳大人的确好福气,不像本王府中那丫头,让她读书写字就跟要她命一般。”   “爹!”祁阳郡主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   接下来又是商业互吹,柳吟干脆离开了这,回到自己位置上,左右环视一圈,忽然对旁边的六公主勾勾手。   “表姐,怎么了?刚刚舅舅叫你过去做什么呀?”六公主轻声细语的一副仪态端庄的样子。   在外头身为嫡公主就得维持皇室仪态,柳吟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立马凑过脑袋愤愤不平的道:“如果我跟你说,你皇兄前几天骂我,你信吗?”   话落,她清楚在六公主眼中看到一抹诧异,紧接着又转变为无奈,“表姐真会说笑,皇兄如此有礼的人,平日里一句重话都未曾对我说过,他怎会骂你?”   还有句话六公主不敢说,皇兄连句话都不愿与表姐说,怎么会骂她?   就知道她不会信,有的人正面形象太深入人心,柳吟说破嘴皮子也撼动不了,干脆一个人坐在那闷闷的喝着果酒。   这自己以后真的嫁去了东宫,那太子要是折磨欺负自己,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还会觉得她在胡说八道,真是越想越可怕。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道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刹那间,殿内瞬间一静,舞姬们纷纷退下,所有人都屈身行礼,“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响彻大殿,只见那道明黄的身影缓缓落座,跟着又抬起手,“众卿不必多礼。”   “谢皇上!”   柳吟也跟着大家一同起身入座,她的位置非常靠前,倒是可以看到上面的人,不过她并不敢打量,只能偷偷瞄几眼,然后正襟危坐在那盯着面前的酒杯。   扫过殿内所有人一圈,皇帝最终把视线落在了镇南王身上,“贺爱卿千里迢迢进京,真是有心了。”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镇南王身上,后者立马起身低着头恭声道:“皇上切莫折煞微臣,能给太后娘娘祝寿,乃是微臣的福气,也是微臣全府之幸。”   闻言,皇帝只是淡淡一笑,神色并无变化,指腹不断摩挲着酒杯,倒是旁边布满鹤发的太后却是忽然道:“还是镇南王有心,听闻歆儿那丫头也进京了,改日定要进宫陪陪哀家这老人家才行。”   说到这,祁阳郡主也跟着站了出来,“能陪太后说话,歆儿还求之不得呢。”   分不清满意不满意,太后面上满是和蔼的笑意,旁边的皇帝也摆摆手,让他们不必拘束。   接下来又是太监在那里念着各朝臣送上来的礼单,一卷非常长,也不知得念到什么时候,见其他人都动筷子了,柳吟也低着头在那里吃着糕点,反正寿宴是她姑母准备,毒谁也不会毒她。   “你莫要只顾着吃,在宫里谁还饿着你不成?”   一旁的张氏忍不住摇摇头,别家女子如此文静,就这丫头没个正形。   原来吃东西也不可以,柳吟只能把糕点放下,当个淑女正襟危坐在那,“不吃了不吃了,我坐几个时辰就是了。”   看着旁边这逗趣的一幕,六公主忍不住偷偷挪过一点身子,转过头把声音压低,“待会我带表姐去御膳房一趟,听闻那里有烤乳猪,一定不会饿着你的。”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拿过一颗果子放在对方桌上,声音压低,“果然还是表妹最好。”   两人轻声细语的就跟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张氏也是轻叹一声,面上挂着无奈的笑意,眼神却透着复杂,她不知把女儿娇惯成这样是对是错,只愿柳家能护这丫头一世吧。   等念完礼单都小半个时辰了,其中还包含了各国使节送来的寿礼,直到那些舞姬重新上殿,殿内一时才慢慢热闹了起来,柳吟说话也不必总是压着嗓子了。   等她悄悄把明月郡主的事说了后,六公主还是有些担心,可事已至此只能咬死不认,就算祁阳郡主看到也不能怎么样,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们做的。   看着底下那两个小丫头好的跟亲姐妹似的,皇后也是无奈一笑,一边看向旁边的太后漫不经心的道:“吟儿这丫头也老大不小了,前几日臣妾嫂嫂还在愁以后这丫头没人要呢,如今倒还跟个孩子似的。”   话落,正看着歌舞的太后只是慢慢垂下眼帘,声音带着责怪,“哀家瞧这小丫头就挺好的,样貌也出众,你们就爱杞人忧天。”   说到这,那边的丽贵妃倒忍不住掩嘴挡住面上的讽刺,皇后这心思,就差没昭告天下了,也不看看那柳吟如此鲁莽的人配不配的上太子。   “臣妾也是这样宽慰嫂嫂的。”皇后神色不变视线一转,落在旁边的皇帝身上,“只是太子早已过及冠之年,可如今正妃依旧空悬,虽说政事要紧,但臣妾想着这成家也是件大事。”   闻言,皇帝不咸不淡的抿了口清酒,一时间倒未言语,只是这时底下一个年迈的御史却忽然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恕老臣多嘴,大皇子都早已迎娶正妃,太子殿下也该早日选妃成家才对,皇室正统血脉需要繁衍。”   随着老御史出声,一时间,其他大臣也陆陆续续跟着附和了起来,柳国正坐在那并未出声,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倒是镇南王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他倒是小看了柳家在朝中的势力,只是这太子妃一位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听着底下人的谏言,皇帝一手搭着椅背,目光幽深的扫过底下人一圈,“喔?那爱卿们可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殿内氛围似乎有些变化,秦砚坐在那只是不咸不淡的抿着清酒,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柳吟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看着那一个个说话的大臣,她是第一次看到柳家的影响力,可与此同时又很担心,没有哪个皇帝喜欢这种逼迫吧?   “微臣觉得柳大人千金样貌品行出众,正是太子妃不二的之选。”   终于,随着一个大臣出声,霎那间许多人也都附和了起来。   “微臣认为陆丞相千金才貌双全,也是个不错良选。”   一个不同的声音出来,更多声音微随之出现,柳国正就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隔着老远与那陆丞相相视一眼,很快又别过头,两人心中心思各异。   “祁阳郡主德行出众,也不失为一个人选。”   一群大臣各执己见,柳吟坐在那手心直冒汗,努力维持着神情,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倒是旁边的张氏十分笃定,只是未曾想到这么多人想来插一脚。   还有许多中立派并未出声,一时间殿内所有舞姬也跟着慢慢退下,只剩下众多朝臣在那里推选着心中人选,掷地有声。   底下人争执不休,良久,上头的皇帝才将视线落在太子身上,“皇儿,你怎么看?” 第17章 摊牌   霎那间,争执不休的大殿瞬间寂静一片,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他们的太子殿下身上,只有柳吟平静无波的撑着脑袋喝着果酒,她发誓,这个太子要是选了她,她就去吃翔!   面对众人目光灼灼的视线,秦砚只是不急不缓的道:“今日是皇奶奶寿宴,此事不如改日再议。”   果然,柳吟勾着嘴角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就这个老狐狸太子,绝对和皇帝是亲生,狡猾深沉,谁知道两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闻言,一干大臣也是面面相觑瞬间偃旗息鼓,今日的确是太后寿宴,他们说这些的确于礼不合,可今日的确是个好时机,下次也不知得等到何时再议。   “够了,此事容后再议。”皇帝也突然出声。   底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着歌舞喝着酒,柳国正面上依旧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杯又一杯与同僚畅饮着。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柳吟心情十分复杂,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自己不能一辈子都搭在这个太子身上,如果他确实无心接受柳家的投诚,那不管她爹娘做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另谋出路。   “吟儿,你在宫里待的时间也够久了,不能总麻烦皇后娘娘,过几日还是搬回来的好。”一旁的张氏忽然认真道。   四目相对,柳吟只是点了点头,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她娘这话里有话。   六公主一听到她要走,立马皱着眉道:“舅母你就让表姐再多待几日吧,反正在宫外也没事做,不如与我一同温书习字也好有个伴。”   说这话时六公主语气有些虚,不过表姐最近的确是用功了许多,她也未说错。   “我迟早都得回府,等日后我再带你出宫玩。”柳吟笑着看了她眼。   六公主面上依旧有些不舍,就跟她现在马上就要走一样,倒是张氏在一旁直摇头,这两个丫头真跟个孩子似的。   等寿宴差不多结束以后,柳吟想去看看明月郡主怎么样了,可还是决定先送她娘出宫,有些事必须得说清楚。   朦胧月色洒满一地银辉,宫道上四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大臣或命妇,柳吟特意带她娘走了一条无人的近路出宫,周遭终于没有什么人经过。   “你今日也看到了,皇上若真有心立你为太子妃也不会模棱两可一直拖拉,而且……近日柳家也并不安好。”   轻叹一声,两人行在静瑟的小道上,张氏神色复杂的拉着女儿的手,声音压低,“你大伯父前几日在差事上出了些错,皇上直接将你大伯父贬去了西城那偏远之地,虽然品阶未降,可这分明就是贬压,可以往皇上绝不会这样不给咱们柳家脸面,也不知皇上是何意思,让你成为太子妃第一是想赌一把太子是否愿相信咱们柳家,第二……还是你喜欢。”   晚风拂面,柳吟垂下眼眸,任由她娘握着她手,就这么一直盯着地面不说话。   抬手摸摸她脑袋,张氏面上露出一丝淡笑,“娘亲知道你比以往懂事许多,与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如若实在回天无力,那太子妃一位……你就得放弃。”   说到这,张氏语气微顿,心中忽然有些苦涩,外人只道她们柳家一手遮天,可谁知却是步步艰难,如今连女儿想要的东西也无能为力。   两人脚步缓慢,夜色下,只余风吹过草丛的声音,柳吟忽然抬起头,一脸凝重的握紧了她娘的手,“夫子说过,强求来的东西不一定适合自己,我是喜欢太子哥哥,但我更不想看到您和爹再那么辛苦下去,如果……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会看开的。”   她不能一直演下去,必须得有个转变。   看着女儿那发红的眼眶,张氏也莫名眼角一热,紧紧握住她的手,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一路来到宫门口,柳吟就这么目送柳府的马车缓缓离去,这才若有所思的往回走,只是运气不怎么好,却是遇见了刚好要出宫的祁阳郡主。   “我就知道你那个丫鬟鬼鬼祟祟没安好心,居然放蜘蛛咬明月,你可知她如今脸都生了红疹,毁人容颜,柳二姑娘真是好生歹毒。”   看着突然拦住自己的人,柳吟并不想理会,可见周围有不少出宫的命妇往这边看来,只能沉着脸看向对方,“原来郡主喜欢无凭无据冤枉人,你说我放蜘蛛,我还说你放蜘蛛呢,这里是京城,不是你西南,我柳家再落魄,也轮不到外人随意强加罪名!”   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而且过半月对方就能好全,她都是跟明月郡主学的。   掷地有声的话语倒是吓了许多人一跳,纷纷收回视线,出宫的出宫,只是还不时回头瞧上几眼,只是没想到那柳家嫡女也是个有傲气的。   四目相对,祁阳郡主眼神有些冷,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腕间微动。   “歆儿。”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微沉的男声,祁阳郡主顿时回过头,当看到自家哥哥旁边的男子时,瞬间眼神一亮,立马就迎了过去。   “太子哥哥。”她面上全是倾慕,不加任何掩饰。   倒是贺冀一把拉住她胳膊,神色不愉,“给柳姑娘道歉。”   脚步一顿,祁阳郡主手心一紧,就这么瞪着眼看着自家哥哥,连呼吸都屏住了,那双丹凤眼中满是不甘。   柳吟环着手悠悠的走了过去,“罢了罢了,我柳家人向来心胸宽广,看到世子殿下这么明事理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以后要是没有证据,还请郡主不要开这种玩笑,可是会坏人名节的。”   看了眼自家妹妹,贺冀跟着将视线落在柳吟身上,面上带着歉意,“舍妹不懂规矩,多亏柳姑娘深明大义。”   不怕直来直往的,就怕笑面虎,也不知道这世子是什么人,柳吟当然是笑呵呵的摆摆手,“世子殿下客气了,你们远道而来,便是客人,我怎会与郡主真的计较那么多。”   那一套又一套的客气话,以往的柳吟可从来说不出,三皇子与夏邑都是面面相觑,从不知这沈太傅这么厉害,竟能将一个鲁莽的丫头教成这样。   “那便好,不过终归是歆儿多有得罪,改日在下必携家妹前往府上登门拜访。”他清朗的轮廓依旧带着歉意。   话落,秦砚不由扫了他眼,薄唇微启,“孤便不送了,改日再与你喝几杯。”   “殿下留步。”贺冀立马微微颔首,   “太子哥哥……”祁阳郡主似还想说什么。   三皇子等人自然也是齐声告退,柳吟对着祁阳郡主做了个鬼脸,然后就光明正大的跟了上去,“表哥你等等我!”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身影,祁阳郡主跺了跺脚,终忍不住看向自己哥哥,然后冷着脸离去。   没有理会她的小脾气,贺冀不急不缓的跟上了马车,只是不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影,都说柳家嫡女痴缠太子殿下,可他看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月色袭人,小禄子在前头一声不吭的提着灯笼,柳吟立马一脸不开心的看向夏邑两人,后者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深怕惹上这个姑奶奶,纷纷找了个借口寻了另一条路离去。   觉得小禄子那个电灯泡有些碍眼,可没有办法,柳吟使唤不动他,只能当他不存在似的凑近男子身边,抬头看着那皎洁的月儿文邹邹的道:“今夜良辰美景,真是极其难得的夜色呀。”   小禄子憋着笑脚步不由加快了些,而秦砚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夜色下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如既往的清冷。   柳吟就这么踩着他地上的斜影,一步一步跟在身后,声音轻细,“我想问太子哥哥一个问题,只要你如实相告,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这种话她不知说了多少遍,小禄子都不信了。   见人不说话,柳吟只能跟在他身侧,抬手慢慢拉住他衣袖,莹白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你……是否真的不会娶我?”   她只想被明确的拒绝一下,这样自己就有借口不再缠着他了,大不了装模作样伤心个一段时间,总比这样一直演下去好,自己以后也得嫁人呀。   轻细的女声响起在寂寥的夜色中,男人眸光微动,视线不由缓缓落在旁边的女子身上,她低着头,只余垂落在肩侧的青丝遮住半边轮廓。   小禄子默默加快脚步走在前头,渐渐离两人有了一段距离。   “沈太傅没教你女子需矜持文静?”他声音清淡。   抬起头,柳吟眨着眼一本正经的道:“太傅只教我有话就要直说,拖拖拉拉很容易遗憾终生的。”   四目相对,她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两只手指快速的缠绕着绣帕,抬起头干干的看着天边的下弦月。   晚风微凉,男人眸光幽深一片,半响,薄唇微启,“你想嫁给孤?” 第18章 辩解   这个问题太直接,柳吟愣了好一会,才憋红了脸,一副羞涩的低下头,“我……我当然想嫁给太子哥哥。”   漫不经心的瞥了她眼,男人迈步走在前面,神情让人晦涩难懂。   见他不说话,柳吟又立马跟了上去,继续锲而不舍的问道:“我就想知道表哥到底会不会娶我?”   她最讨厌别人打太极了,和这个太子说话能把她急死。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走至一处分岔路口才脚步一顿,回过头意味深长的对上她双眸,声音低沉,“你既不愿说实话,孤为何又要告诉你。”   相视一眼,柳吟被对方那个眼神搞的有些懵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往东宫的方向前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愣了许久,她才渐渐回过神,回想着对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这……是已经不相信自己了吗?!   不可能!她表演的那么深情!   可……刚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忐忑,等柳吟一路思绪混乱的回到撷芳殿时,整个人都恹恹的,难怪那个太子最近那么奇怪,突然间还和自己说话了,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这才转变那么大?   如果没有看穿她的话,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柳吟感觉整个脑袋都要炸了,算了算了,这种弯弯绕绕还是不适合她这个幼儿园学生玩,就算他看出来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娶自己。   “表姐,我特意让御膳房送来的烤羊腿,你快尝尝!”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六公主叫人端着一个大羊腿走了进来,刚洗干净脸上的脂粉,看到有吃的,柳吟立马凑了过去。   烛火幽幽,烤羊腿上还滋滋冒着热气,一看就很酥软可口,本就在宴会上没吃饱,她立马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切了一块下来,知道六公主是在挽留自己在宫中多待几日,可该走的还得走,这皇宫又闷又无聊,她还是回自己家住逍遥自在些。   腿已经好了,第二日还得去书院上课,几日不见,那五公主已经彻底不敢来惹她了,显然也知道了明月郡主的事。   太傅让背诵文章,拗口又难记,背不出的人明日就得罚站,听闻无论什么王公子弟在他手里都是一视同二,不然皇上也不会让他来做太傅,而且一做就这么多年。   大殿内响起一片嗡嗡不断的念书声,柳吟字都认不全,还得跟着六公主一起念,边记边读,脑袋都要大了。   “表姐就多留几天嘛,不然你回府后又没人陪你念书了。”六公主见缝插针似的道。   沈太傅正在四处巡视,还没有走到这边,柳吟立马瞥了她眼,声音压低,“我才是伴读。”   “那表姐就更应该留下陪我了呀。”六公主面上全是认真。   殿内全是念书声,柳吟正欲再说什么,却见六公主身边的红儿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一样。   知道太傅最忌讳有人打扰他上课,可红儿也管不了那么多,走近后,立马冲着两人低声道:“表小姐不好了,长公主带着明月郡主去找皇上主持公道了,说是您放的蜘蛛在明月郡主身上,如今皇后娘娘已经赶了过去。”   柳吟:“!!!”   她没告状,这两人倒知道倒打一耙!简直是欺人太甚!   骤然起身,也顾不得还在上课,她立马就往外冲去,六公主叫都没叫住,只能赶紧随后跟了上去。   沈太傅也唤了几声,最后只能沉着脸瞪向其他人,决定等两人回来再罚她们。   只有五公主勾着嘴角在那里念书,察觉到沈瑶的视线,这才凑过脑袋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闻言,后者神情并无太大变化,依旧低着头念着书,一双杏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精光。   听红儿说他们在乾清宫,可是外面守着大批御林军,不等柳吟靠近就被拦了下来。   “柳姑娘,若非圣上传召,您不得入内。”御林军神色冷硬。   扫了眼这大批御林军,柳吟不禁退后几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乾清宫的门,六公主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后,就立马拉着她胳膊,“表姐我们快走吧,母后一定会为你辩解的。”   闻言,柳吟依旧有些不甘心的瞪着那扇殿门,在那里来来回回走来走去,不知道那个长公主是如何抹黑自己的,而且最近皇帝不是有在打压她们柳家,这要是真的连累她爹娘了怎么办!   而与此同时的内殿中气氛却是一片凝重,一个身着玫红金罗蹙鸾华服的中年女子正身姿笔挺的站在那,旁边还立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只见她露出的额前生着片片红疹,格外骇人。   “皇上,您也瞧见明月如今的模样了,女子容貌何其重要,女子家吵闹我可以不管,但那柳吟这般歹毒,您看如今明月这副样子,日后要如何出去见人,这是让她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笑柄吗?”   咄咄逼人的话语响彻内殿,皇帝坐在那疲惫的揉着额心,一旁的秦砚也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幕,神色如常。   “皇姐说话还是得拿出证据来的好,虽然本宫也心疼明月这丫头,可难道吟儿的名声就不重要了吗?单凭你三言两语就给她扣个这么大的帽子,你让日后世人如何看她?”皇后皱着眉掷地有声。   闻言,长公主更是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后,“那日不止一人看到柳吟身边的丫鬟在明月身上动手脚,皇后娘娘一句事不关己,就要撇的一干二净不成?”   “那皇姐便将那些人证全传来,若真是如此,本宫必定不会再为那丫头辩解。”皇后不急不缓道。   闻言,长公主不由眼眸一眯,传人来?以她柳家的威势,谁又敢说什么,当真是厚颜无耻!   “好,我这就让人传祁阳郡主过来,她也亲眼瞧见过,看到时皇后娘娘还有何话可说。”   话落,长公主立马看向旁边的宫女,后者立马躬身退了下去,倒是后面的明月郡主一直低着头没有吭声,眼中全是恨意,等她好了,定要十倍奉还回去!   皇后眼神微动,顿了顿,忽然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皇帝,“皇上,既然要查,那便彻查到底,前几日吟儿在御花园被蛇咬伤,臣妾早就觉得不对劲,干脆一同查清楚的好,臣妾也不想吟儿蒙受不白之冤。”   说到这,明月郡主顿时眼神一变,不由偷偷拉了拉长公主衣袖,后者并未回头,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骂这丫头肯定没有收好尾巴,真是会给她添乱。   两人争执不休,皇帝坐在那也是满脸疲惫,清官难断家务事,说来说去怎么也说不清。   “既然太医说明月过半月便可好全,皇姐何必大张旗鼓搞的人尽皆知,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他不轻不重的道。   闻言,长公主立马眉头一皱,殿内瞬间又响起她尖锐的声音,“明月身为郡主,却被人如此欺凌,那便是将皇家颜面踏于脚下,此事不追究,日后置我皇家颜面于何地?”   殿内其他宫人也都低着头暗叹这长公主脾气真是一如既往火爆,可没办法,谁叫她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呢。   皇后也皱着眉思索着要如何解局,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这长公主连她柳家的面子都不顾,居然真的要把事情闹大。   “御花园蚊虫一向多,宫人们时常见到这类蜘蛛,皇姑姑如何确定蜘蛛不是自己爬到明月身上?”   突然的声音让长公主眼神一变,立马看向说话的太子,好奇对方怎么突然肯为柳家那丫头出头,不过语气还是要缓和许多,“众人亲眼瞧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话落,秦砚神色不变,薄唇微启:“既然是亲眼看见,为何不当时将其拿下?”   长公主一噎,倒是皇后一脸异样的看了眼自己儿子,就跟第一次看到他一样,眼神透着讶异。   “前几日表妹被蛇咬伤,放蛇的小太监刚好要被处死,皇姑姑有时间的话,不妨听听是谁指使他这样做的?”   不咸不淡的声音让众人心思各异,特别是明月郡主,面上满是紧张,只能一直去扯自家娘亲的衣袖,她可不想和那臭丫头鱼死网破。   就这么定定的看了眼她的好侄子,长公主眼眸一眯,忽而僵硬的道:“既然太医说半月便能好全,皇姐便不追究了,免得有人说我得理不饶人。”   见此,皇帝自然是笑着摆摆手,“皇姐能看开自是最好,王海,快将西域进贡的玉灵膏给明月,小丫头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说着,他还不经意看了眼旁边不动声色的儿子,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从乾清宫出来,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旁边的儿子,正欲说什么,却只见她的侄女正在乾清宫外走来走去。   当看到他们出来时,柳吟自然是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经过那个长公主身边时,也是沉着脸扭过头。   冷哼一声,长公主还是带着自己女儿径直离去,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怎会在这?不用上课?”皇后嗔怪的看了她眼。   “表姐是偷跑出来的,回去后太傅肯定又要罚我们了。”六公主立马道。   柳吟不由瞪了她眼,跟着又凑过去挽住皇后的胳膊,偷偷瞄了眼那边的男人,莫名想到他昨天的话,又开始纠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拆穿。   拍拍她手背,皇后忽然看着秦砚温声道:“快到午时了,不如一同与母后用午膳如何。” 第19章 坦白   顿了顿,男人才淡淡出声,“好。”   见此,皇后也是笑着走在前面,柳吟跟在后面欲言又止的想要发问,可奈何不好开口,只能无所事事的东看看西看看。   回到长春宫,等上了午膳后,皇后才神色认真的看向秦砚,“柳侍郎一事你父皇是否真的动怒了?”   殿内只余了些贴身伺候的宫女,听到皇后的话,柳吟和六公主都是相视一眼,然后都默默的低下头吃着饭,老实的不像话。   闻言,秦砚只是不急不缓的给皇后布菜,神色不变,“母后多虑了,父皇只是在气头上,过一阵必会将柳侍郎调回京,您不必担忧。”   柳侍郎就是那个她被贬压的大伯父,柳吟不懂朝中之事,可听她娘的意思,这好像是第一次皇帝对柳家人下手,可见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这样?”皇后神色缓了缓,也让人分不清她是否真的安心,面上却是带着抹宽慰的笑意,“若是这样,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说着,又把视线投向正在数米粒的柳吟,嗔怪似的道:“你这丫头净会惹麻烦,今日还得多亏你表哥帮你收拾烂摊子,还不快谢谢人家。”   有这个太子在,柳吟筷子都不敢伸太长,骤然听到她姑母的话,不禁一脸懵逼的抬起头,跟着又看向那个一直吃饭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气质原因,她总觉得皇室里的人吃饭特别好看。   “表姐……”   六公主忍不住用手肘碰了她一下,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表姐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一直盯着皇兄看。   轻咳一声,柳吟回过神,虽然不知道当时乾清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站起身,夹了一块鱼肉想要放进男人碗里。   不出意外,她的筷子还没靠近就被人挡了下来。   “不必。”他眼帘都未抬。   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柳吟早就习惯了,只能把鱼肉放进自己碗里,然后一口吞下,跟着又狠狠扒了口白米饭。   皇后扫视了两人一眼,跟着又漫不经心的问道:“昨日……”   “咳咳——”   柳吟突然涨红了脸蹲在地上咳嗽起来,旁边的六公主都吓懵了,连忙放下筷子去扶她,“表姐你没事吧?”   “咳咳……我……”柳吟拼命用手指着喉咙,“刺……”   “快传太医!”皇后立马吩咐道。   见此,殿内伺候的宫女都纷纷去倒水,传太医的传太医,瞬间乱成了一团。   “表姐你快喝水。”六公主急的眼眶都红了,连忙端过一杯水递到她嘴边。   柳吟灌了一杯又一杯温水,可喉咙的异物感依旧格外难受,就连说话也非常费劲,那张莹白的小脸都涨红了,眼角还渗出丝丝泪渍,看起来好不可怜。   皇后也起身来到她身边轻拍着她背,面上满是担忧,一边又催着宫人快点将太医传来。   扫着那张难受的小脸,秦砚不急不缓的抿了口清茶,须臾,忽然起身,周围的宫人立马退至一旁。   柳吟就这么一杯又一杯灌着水,下一刻,只见一只手忽然扣住她喉咙两处,紧接着就是一股恶心感袭来,分不清是被掐的还是恶心的,她瞬间就在那剧烈的咳嗽起来,拼命去掰脖间的手。   谋杀啊!   “这……”皇后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有些心疼自家侄女。   随着大手一松,柳吟也拼命的咳嗽起来,就差被把肺咳出来了,“我……我……”   她哑着嗓子连忙去摸自己脖子,却感觉那异物感好像消失了,连忙欣喜的看向众人,声音沙哑,“我……好了!”   “儿臣还有政事处理,就先行告退。”秦砚忽然对皇后拱手颔首。   “诶……”皇后顿了顿,立马看向还在喝水的侄女,“还不快谢谢你表哥。”   “咳咳——”   差点没把水给喷出来,柳吟一手捂着还在发疼的脖子,一脸幽怨的看了眼男人,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我都快被掐死了。”   如果不是跟这个太子没大仇,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刻意在报复自己。   “胡说八道什么。”皇后皱着眉不悦的瞥了她眼。   “表姐。”六公主也意味深长的拉了拉她衣袖。   扫了眼她脖间的指痕,秦砚眸光微动,继而转身径直离去,后面的柳吟非常有自觉的追了上去,都不用人催。   今日太阳并没有那么大,午时还有些微风拂来,惹人昏昏欲睡,柳吟就这么捂着隐隐作疼的脖子跟在他身后,不时给那个小禄子使眼色。   后者非常“识时务”的退的远远的,她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御花园人来人往,看到他们的太子殿下,纷纷跪地在一旁,头也不敢抬。   跟了一段路,柳吟才敢迈着小碎步上前,伸过脑袋认真道:“刚刚……谢谢太子哥哥了。”   又是一阵沉默寡言,柳吟也习惯了这样的他,左顾右盼间,见周围没什么人经过时,这才低下头轻声道:“好吧,我说实话。”   她揪着手帕,声音跟蚊子飞一样,“我……的确是因为爹娘……才……才一直缠着你的,他…他们……都说让我……嫁给你,我……我也没办法。”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肯定玩不过这个太子,与其和他玩心眼,不如老实交代。   轻细的声音响起在身侧,男人眼帘微垂,棱角分明的轮廓不带任何情绪,继续脚步稳健的走在前面,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   见他没有反应,柳吟也有些忐忑不安,撇撇嘴,只能继续跟在他身后道:“我今日便要搬回府,以后也不会再缠着殿下了,反正……你也不会娶我。”   这样也好,说清楚后她就不用再演戏,浑身轻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表现出一副被这个太子伤了心的模样,便不会有人怀疑她为何转变的这么大了。   “小禄子。”   突然的声音吓得落后一大截的人连忙追了上来,额前不自觉冒着虚汗,“殿下有何吩咐。”   “孤记得库房中还有一盒玉灵膏,待会拿给她。”他声音清淡。   小禄子顿时一脸呆滞的抬起头,看着自家殿下的背影,忽然有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感觉,等回过神,又连忙应声,“是!”   柳吟也是一脸懵逼的瞪着眼,就跟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旁边的人,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脚步一顿,秦砚忽然回过身,吓得后面的人立马身子一僵,神色紧绷的左顾右看着,手心不自觉开始冒起虚汗。   “日后多与沈太傅念些书。”他眸光暗沉,说着,便往一个拐角走去。   小禄子也是收敛着神色赶紧跟了上去,还不禁回头看了眼那位柳二姑娘,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看来在这位姑奶奶没进东宫前,自己还是得多打好关系才行,免得以后日日被寻麻烦。   直到细云追了上来,柳吟才逐渐回过神,粉唇紧紧抿着,不由抬手摸了下自己脖子,她知道对方就是在嫌弃她,还拐弯抹角的骂人,让自己多读书,不就是说她笨吗?   “小姐,太子殿下与您说了什么呀?”细云满脸都是好奇。   叹口气,柳吟只能重新往长春宫走去,“没什么。”   反正她以后是不可能再嫁给这太子了,知道自己骗了他,对方怎么可能还会娶自己,等回到长春宫后,和她姑母说了今日搬回府后,对方有些不愿,还是柳吟说这是她娘的意思,对方才肯放她走。   回到撷芳殿一边收着东西,六公主还在那依依不舍的游说她不要走,柳吟有些无奈,又不是见不到了,她以后不还是会进宫做伴读的嘛。   直到那个小禄子送药膏过来,柳吟才想起去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只觉得那个太子下手可真狠,差点没要了她半条小命,这都留下指印了。   “柳姑娘若是哪还觉得不舒服,那得赶紧找太医,这鱼刺可大可小,一定得放在心上才行。”小禄子十分担忧的样子。   柳吟靠在软榻上一脸怪异的看了对方一眼,这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这该死的东西今天居然对自己也有好脸色了。   “那没什么事奴才就先告辞了。”小禄子点头哈腰的赶紧退了出去。   倒是六公主接过那瓶药膏仔细端详着,跟着小脸上又布满惊诧的凑了过来,“这可是西域进贡的玉灵膏,听闻能活血化瘀祛除一切疤痕,一共才三瓶呢,连母后都没有,皇兄居然给了表姐!”   一边指挥细云把皇后给的赏赐都带上,毕竟都是钱,听到六公主的话,柳吟也只是站在书桌前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书,闷声道:“我都快被他给掐死了,难道不可怜吗?”   说着,她又左顾右盼一眼,立马拉住六公主胳膊,一脸凝重的道:“这事一定不准告诉姑母!” 第20章 新仇旧帐   “为……为什么?”六公主被她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柳吟皱着眉,一本正经的的给她分析起来,“你想想,要是你告诉姑母,她肯定会以为表哥对我有了改观,可事实上表哥现在连句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这不是让姑母白欢喜一场吗?”   闻言,六公主认真想了下,“可……”   “没什么可是,我说不准说就不准说,你要是敢偷偷泄密,我就把你偷看话本的事说出去。”柳吟一脸凶狠的威胁着。   霎那间,六公主立马红着脸捂住她嘴,眼中全是气恼,“不说就是了,表姐就知道欺负人!”   似乎真的生气了,她跺跺脚便红着脸退了出去,只有细云一直在那里偷笑,柳吟顿时瞪了她眼,后者立马赶紧收拾起东西来。   皇后给了不少赏赐,足足两个大箱子,柳吟平时最嫌麻烦,可对于这些值钱的宝贝,她自然是乐此不彼的全都带了回去,回到柳府后,晚膳时她爹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她喜欢吃的菜。   宫里处处都得守规矩,当然没有自己家逍遥自在,不过因为她昨天偷跑出去,第二天去书院时又被太傅狠狠批了一顿,还罚她今天一定要背熟那篇文章才能回去。   柳吟字都认不全,可没有办法,硬是磕磕绊绊背到申时才出的宫,许是知道她现在肯上进了,她爹特意让人送了许多书画过来,柳吟真是哭笑不得,能认全所有字已经是她最大的心愿了,这些高逼格的书画她真的不懂欣赏,还不如让她送给沈太傅,这做人处处都得送礼打好关系,沈太傅一开始还推脱了几下,最后许是真的喜欢拿几副画便收了过去,还说以后一定会更严格的教她。   不知道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不容易书院放一天假,柳吟便拉着六公主出去逛逛,许是很少出宫,六公主显得十分兴奋,几人一同买了不少东西。   “我就这么出来,要是母后找不到我可怎么办?”六公主依旧有些担忧。   茶香四溢的房间里摆满了各色菜肴,柳吟抿了口清酒,然后一边夹着菜放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你担心什么,红儿不是知道你出宫了嘛,姑母找不到你肯定会去问她的。”   说着,她还一边给对方倒了杯水酒,“不要整天担心这担心那的,你身为唯一的嫡公主,又不用和亲,日后只需要挑个喜欢的驸马成亲就好了,我要是有你这么逍遥快活做梦都得笑醒,你还每天在那里处处杞人忧天,累不累呀。”   柳吟说的是实话,哪像她背负着柳家以后未来的局势,不管嫁给谁都不是个简单的事,哪像六公主就自由多了,以后挑个喜欢的青年才俊做驸马,而且还不用给驸马纳妾,这是多美好的人生呀。   “表姐……”六公主闻言不禁嗔怪似的瞪了她眼。   后者笑着放下筷子,凑过脑袋,“有什么好害羞的,快跟表姐说说,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子?日后我让娘帮你留意留意,现在负心汉多,我一定得帮你多考察考察才行。”   见她越说越离谱,六公主羞的立马扭过头不再和她说了,细云也在那掩嘴低笑。   就知道她脸皮薄,柳吟叹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拿了几颗葡萄一边吃着推开窗户,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繁华热闹,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不知道别的城州是不是和京城一样热闹。   这要是能出去旅游那该多好,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有钱却没处花,真是让人心痛。   咬着葡萄,不知看到什么,她视线忽然落在人群中那两道衣饰不俗的人影上,其中一个女子戴着帷帽让人看不清长相,可那高傲走姿柳吟却是认得清清楚楚。   “你快过来看看。”她忽然冲后面的人招招手。   六公主也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柳吟冲她伸手指了指,“你看那个是不是庄明月和贺歆?”   话落,六公主也定睛一看,瞬间脸色微变,“的确是贺歆。”   那旁边一个肯定就是庄明月了,一想到对方还恶人先告状,柳吟就有些气不过,看了眼手里的葡萄,拿起一颗眯着眼突然朝窗外抛去。   “表姐!”六公主立马拉住她胳膊。   不知道是不是手法太好,那颗葡萄居然真的落在了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头上,许是感觉到什么异样,还左右环视一圈,倒是旁边的贺歆似乎察觉到什么,顿时往她们这边看来。   柳吟也没有回避,一边慵懒的咬着葡萄还挑衅的冲两人挑了下眉,霎那间,那戴帷帽的女子也顺势望这边看来,虽然隔了一个帽子,可柳吟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愤怒,一边又悠悠的关上窗,隔绝了两人的怒视。   “表姐,你这样……会不会不好呀?”六公主面上有些担忧。   柳吟坐在桌旁继续吃着她的小菜,小脸上全是不以为意,“你等着吧,她敢倒打一耙,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回去,所以说人还不是不能太心软,不然就会被人爬到头顶上来。”   “可……那个贺歆会功夫,万一她又给表姐洒什么药粉可怎么办?”   闻言,柳吟顿了顿,跟着抬起头对上六公主的视线,“对,我们今天没带人出来,还是先回去再说。”   六公主连忙点头,柳吟也立马往外走去,还一边吐槽起来,“你看那庄明月还说我不矜持,那贺歆不也整天太子哥哥来太子哥哥去的,居然还有脸说我不懂礼仪尊卑。”   出了包厢,柳吟就让细云先去买单,只是刚到楼梯口处就看到楼下上来一行人,几人迎面撞上,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柳吟,你居然敢打本郡主!”   戴着帷帽的女子声音充满了愤怒,分明就是明月郡主的声音,倒是旁边贺歆手里还捏着一颗珠圆玉润的葡萄,显然就是刚刚柳吟丢下去的。   没想到两人来的这么快,六公主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何人看到是表姐动的手?还有,明月你看到本公主都不用见礼的吗?这便是皇姑姑教你的礼仪尊卑?”   身为唯一的嫡公主,在外人面上六公主自然不会畏畏缩缩的,却是气的明月郡主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就这么狠狠的瞪着两人。   走道上经过的小二也是心惊胆颤的不敢靠近,他自然是认识柳家那位姑奶奶,这种贵人们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喽啰能看热闹的,只能装作缩头乌龟从角落慢慢溜了下去。   “是我与明月没有注意,还望六公主莫怪。”祁阳郡主神色内敛的微微颔首。   不爱与这两人闲扯,柳吟给六公主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立马沿着楼下走去,只是经过对方身侧时,她却忽然停下脚步,只觉得胳膊传来阵阵酸麻。   “你又做了什么手脚?”她捂着胳膊瞪向旁边的女子。   贺歆只是负手往前走了几步,眉梢微动,“我做了什么?柳姑娘说话还是得讲证据的好。”   “小姐,她扎了您的流慧穴。”细云顿时凑过来轻声道。   “表姐……”六公主也皱着眉看向那两人。   胳膊依旧酸麻不止,柳吟不怒反笑,“行,那我只能去寻镇南王要个公道了,反正我一向喜欢大题小做。”   闻言,贺歆不由眼神微变,正欲说什么,却见楼下赫然走来一行人,她瞬间眼前一亮。   “太子哥哥。”   听到声音,柳吟也转过身往后看去,只见那个大皇子和镇南王世子一行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为首的男子一身一袭玄袍身形颀长,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贺歆红着脸慢慢伸出手,可还未碰到男子衣袖,后者却不经意避开了她的触碰,她干干的收回手面上维持着淡笑。   “歆儿,你又在胡闹什么?”看到她,贺冀不由眉间一皱。   见此,柳吟立马指着自己抬不起来的胳膊开始告状,“世子殿下你可得好好管一下你的妹妹,她居然用针扎我,害的我现在胳膊动都动不了,我就算再心胸宽广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话落,后面的大皇子等人都是面面相觑,这几个丫头真是天生不合,一靠近就要出事,居然还闹到了宫外,如果他们刚刚没有听错的话,这柳吟还说要去找镇南王告状吧?   “我才没有。”贺歆立马看了眼旁边的秦砚,着急的解释起来,“太子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明明是一朵霸王花却还要装白莲花,柳吟都快被气笑了,却见那个世子忽然走了过来,拉住她胳膊,在上面按了两下,霎那间酸麻的胳膊好像能动了一样。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明月郡主顿时手心一紧,帷帽下是一双怨毒的眸子。   “回府后在下必定严加管教舍妹。”贺冀慢慢松开她纤细的手腕。   动了动胳膊,柳吟立马笑着看向眼前的男子,声音清脆,“还是世子殿下通情达理。”   不就是会功夫嘛,简直是欺人太甚,大不了以后她也找个武林高手在身边,看这个郡主还怎么嚣张。   看着挨的极近的两人,秦砚眉间微蹙,声音低沉,“过来。” 第21章 皇帝的心思   身子一僵,柳吟慢慢左右环视一圈,发现对方依旧在看着自己,这……是在和她说话吗?   眨眨眼,她连忙挪着小碎步走了过去,“殿下有何吩咐?”   从未见过这么老实的她,后面的三皇子等人都是目露讶异,这念了几日书,性子是越发规矩了,沈太傅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   盯着她发顶,秦砚语气微沉,“闹够了?”   柳吟:“……”   明明被欺负的是她好不好!   抬起头,她满脸委屈的瞪了眼那个祁阳郡主,“是她打我,为什么说我惹事生非!”   六公主也一脸欲言又止想替她解释,明明是贺歆欺人太甚,其他人也都闭着嘴没有说话,太子不喜柳吟也不是第一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旁边的祁阳郡主慢慢环起手,笑得清浅,“没有做过的事本郡主可不认。”   话音未落,一双没有温度的视线忽然投了过来,男人声音微冷,“孤不想看到还有下次。”   四目相对,她呼吸一顿,手心渐渐缩紧,清秀的面容上满是隐忍,她不敢相信,太子哥哥居然为了那个蠢货出头?   贺冀眸光一闪,忽然将自家妹妹拉至身后,“殿下恕罪,微臣回府后必定严加管教舍妹。”   三皇子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懂自家皇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最厌恶这个柳吟吗?   没想到这个太子一视同二,柳吟心里当然舒服了许多,特别是当看到祁阳郡主那一脸不甘时,眼珠一转,忽然上前一把抱住男人胳膊,小脸上满是认真,“还是太子哥哥深明大义,我以后一定不跟郡主吵了,就算她打我,我也忍着就是了,反正我也打不过她。”   看到她的举动,贺歆秀眉一皱,死死瞪着她那双手,只是等了半天也未等到男子有什么反应,气的她一时甚至忘了呼吸。   秦砚没有说话,一双黑眸就这么幽幽的盯着女子,后者十分怂包的松开了他胳膊,然后退后几步扭过头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贺冀扫了眼两人,慢慢垂下眼帘,清朗的轮廓上不带任何情绪。   “皇兄,我……我和表姐就先回去了。”六公主也突然站了出来。   闻言,柳吟也立马拉住她手,忙不迭就往楼下跑,连头也不敢回,她每次一看到这个太子心里就莫名的慌,特别是被他拆穿后,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两人一溜烟就跑到了楼下,三皇子等人也是失笑不已,只有贺歆低着头,眼中弥漫着一抹厉色。   也没心思再逛,柳吟将六公主送到宫门口后,便带着细云回府,她决定让她爹找个武林高手在身边,不然以后要是再遇上那个祁阳郡主肯定会吃亏,还不如早作准备。   等来到书房,她刚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阵阵说话声,她立马凑过脑袋贴在了门上,可下一刻,旁边的侍卫却突然轻咳一声。   “二小姐,您……这是……”侍卫欲言又止的看了她眼。   突然忘记院子里还有侍卫,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柳吟立马瞪了他眼,跟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里头的说话声也随之一顿,在看到是自家女儿后,柳国正才冲那个羊胡子门客摆摆手,“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下去吧。”   “属下明白。”门客点点头,跟着又不经意看了眼柳吟,随即慢慢退了出去。   感觉这人眼神怪怪的,不过柳吟还是立马走了过去,认真道:“爹,我想找个功夫不错的女侍卫带在身边。”   话落,柳国正不由抬起头,“喔?为何?”   来到她爹身后,柳吟一边给他捶着肩,一边愤愤不平的告起状来,“我今日又碰到了那个祁阳郡主,她又对我动手了,真是欺人太甚,您一定得给我找个高手过来,不然以后我这面子往哪放呀?”   闻言,柳国正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合上桌上的公文,眼神宠溺的摸了下女儿的脑袋,“待会爹爹让周管家给你寻个医武双全的回来,若是那祁阳郡主再欺负你,一定要告诉爹爹。”   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慈爱的中年男人,柳吟心里忽然涌起阵阵暖意,只能用力的点点头,反正她肯定不会让人欺负自己的。   “对了,过两月皇上寿宴,你大哥应该会回朝祝寿,这不,这几日又传来了书信,深怕我跟你娘会亏待了你一样。”想到自家儿子,柳国正面上带着骄傲又很无奈。   没想到她那哥哥要回来了,柳吟自然是开心的,难道就只有那个祁阳郡主有哥哥吗?到时候她一定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那个……爹,娘说……如果我嫁不了太子哥哥,是不是就要嫁给那个镇南王世子呀?”突然想到这,她忽然有些忧心,毕竟都不熟悉。   拍拍她手背,柳国正忽然起身,负手来到窗前,国字脸上满是凝重,“爹爹何尝不想让你嫁给太子,只是皇上与太子的心思也不是爹爹能够猜透的,如今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如若皇上当真要打压柳家,咱们只能与镇南王联手,才能够保全自身让皇上有所忌惮。”   朝中的事柳吟一向不是很清楚,可哪怕了解的不多,她也隐约能猜到她爹的意思,这样做的话,肯定会让皇帝越发忌惮,从而彻底铲除。   “爹……”   “好了,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快回去吧,这次你哥哥又让人从边关给你带了奇珍异宝回来,特意写明是给你这个小丫头的,连我和你娘都没有份。”柳国正摇摇头,似乎有些吃味。   闻言,柳吟淡淡一笑,虽然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笑着出了书房,虽然自己现在变化很大,但凡事都得循序渐进,这些话还是不适合她现在说。   人不能一味只懂的享受别人对自己好,只要是为了柳家好,就连联姻也没什么,不过她觉得嫁给太子可能对柳家会好一些,毕竟和镇南王联姻肯定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样一来二往,万一矛盾激化,她爹和镇南王要造反可怎么办,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而且那个祁阳郡主那么讨厌,若非实在走投无路,柳吟是真的不想嫁过去。   是夜,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肃穆压抑,与此同时,乾清宫内却一片烛火通明,照亮明黄软榻前两道身形不一的斜影。   随着一道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起,身着明黄寝衣的中年男子慢悠悠端过一旁茶盏,一边轻抚着茶盖,当看到对面落下一颗黑色棋子时,面上顿时扬起一抹感叹的笑意。   “朕不得不夸你一句,每次故意输给朕都能让人难以察觉。”   话落,对面的墨袍男子只是眼帘微垂,神色不变,“父皇说笑,是儿臣技艺不精罢了。”   抿了口清茶,皇帝不由将视线落在眼前这个心思莫测的儿子身上,“你明白,朕也明白,所以有些事也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放下茶盏,他神情让人有些晦涩难懂,“朕听闻镇南王有意与柳家联姻,你可知道?”   偌大的内殿弥漫着一抹肃穆的气息,秦砚慢慢收着棋盘,声音清淡,“略有耳闻。”   “西南一地资源富硕,必须得收回,朕一直都觉得贺家早有异心,虽然没有证据,但绝不可让其与柳家相交,至于柳家……你如何看?”皇帝目光幽幽的看着对面的儿子。   后者并未迟疑,神色不变,“收回兵权。”   皇帝没有说话,外人只道帝王心思难测,殊不知,他有时也在猜测自家儿子的心思。   “柳家不会轻易将兵权交出,柳国正这人不能逼的太急,必须得给点甜头吃才行,你母后的心思,你应该明白。”   将黑白棋子放回各自位置,秦砚并未抬头,棱角分明的轮廓依旧平静无波,“儿臣自会如母后所愿。”   话落,皇帝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他,“是如你母后所愿,还是如你所愿?”   动作一顿,黑色棋子忽然“叮咚”一下落入棋瓮中,男人忽然抬起头,神色如常的看向对面的人,“儿臣不懂父皇何意。”   四目相对,皇帝并未言语,忽而轻笑一声,端过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整个内殿顿时寂静一片,只余烛火摇曳着身姿。   “朕只想告诉你,无论何时,这江山社稷才是重中之重,其余一切都可舍弃。”他神色严谨。   收好棋盘,秦砚忽然起身,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皇帝忽然放下茶盏,笑着道:“吟儿这丫头虽然刁蛮了点,但终究好控制,对你亦不会有二心,朕自然也是满意的,行了,夜已经深了,你回去吧。”   退后几步,男人并未说话,跟着便不急不缓出了内殿,一缕清风顿时拂面而来,带着夜间的微凉,寂寥萧瑟。 第22章 赐婚   当微阳洒满大地,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抹金黄中,带着晨间的凉意,宫人们脚步匆匆前往各宫方向,而与此同时,偌大的金銮殿内气氛却是一片肃穆。   就近日盐税一案众朝臣议论不断,这次又牵扯到了柳家的人,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决断,上次那柳侍郎就被贬压,他们觉得皇上很有可能是要开始打压柳家了。   “此事疑点众多,便交由陆丞相去查办,定要早日查出那为官不正之人!”   龙椅上的人话落,底下的陆丞相就立马躬身站了出来,“微臣必定严加排查!”   见此,其他人心思瞬间活跃了起来,谁人不知这陆丞相与柳家关系那叫一个水深火热,看来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办柳家了。   底下议论纷纷,龙椅上的人忽然轻笑一声,正声道:“上次爱卿们的谏言,朕一直都放在心上,太子的确该是时候成家,不知爱卿们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突然话语让一众朝臣都愣了愣,要知道以往皇上对此事一直都是避而不谈,今日居然主动提及,震惊过后,谁还记得什么盐税之事,一个个纷纷站出来谏言。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太子妃人选必须得端庄贤淑,又不失才貌,才可让众人信服,而陆丞相嫡女就是个独一无二之选。”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紧接着,旁边的一个老御史也跟着站了出来,“皇上,陆丞相嫡女虽好,可众所周知其性情温和娴静,但缺少大气,怕是让人难以信服,而柳尚书之女不但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而且性情魄力皆不俗,想必定能与皇后娘娘一般成为各宫表率。”   说到这,立马就有一人轻嗤了声,“刘御史,亏你也是个读书人,怎可将刁蛮当做魄力,真是叫人贻笑大方,而且那柳尚书之女大字不识,怎可成为太子妃?”   一时间众人都是各自争执了起来,柳国正站在那神色平静,好像事不关己一般,眼睁睁看着众人在那里争执不休。   就在这时,一个翰林院的院士突然道:“张大人此言差矣,下官听沈太傅所言,柳姑娘虽入学短,但为人聪慧过人又玲珑剔透,选太子妃又不是挑状元,文采再好又有何用?”   众人没想到这柳家的手都伸到翰林院了,谁不知那柳吟鲁莽又泼辣,一点女子家的矜持也没有,沈太傅怎么可能会这样说。   听着底下的人争执不休,龙椅上的人只是意味深长的道:“爱卿们的提议朕觉得都不错,陆爱卿与柳爱卿之女都各有千秋,只是这太子妃只有一个,皇儿,你如何看?”   霎那间,众人又将视线投向他们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殿下,谁人不知这太子极其厌恶柳家嫡女,又如何能娶一个粗鲁泼辣的女子回去。   面对所有人投来的视线,秦砚忽然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表妹只是性情率真,儿臣……也很是喜欢。”   话落,霎那间,整个大殿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晰可闻,众人就跟看到鬼一样看着他们心思莫测的太子殿下,缓了许久都未曾回过神。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想娶一个那样的女子?!   一定是为了拉拢柳家!一定是这样!   莫说其他人,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柳国正也是眼神微变,他这辈子受过最大的刺激便是此时此刻,本以为让女儿成为太子妃还得费一番功夫,毕竟太子一直不肯接受柳家的示好,可当一切来的那么容易时,他反倒觉得那么不真实!   当然,他肯定知道太子那话只是面上功夫,只是因为柳家才肯娶自己女儿的,喜欢自己女儿这件事他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殿内依旧那么静,皇帝眸光幽深的看了看底下的儿子,突然出声,“既是如此,那便由礼部操持此事,择个良辰吉日便完婚,至于陆爱卿之女……那就赐给皇儿做侧妃,如何?”   波澜不惊的声音顿时让众人回过神,陆丞相立马恭声道:“谢皇上,能做殿下侧妃,自然是微臣上下一家的福气,也是小女毕生修来的福分。”   其他人也跟着连忙附和起来,“皇上圣明!”   殿内声音震耳欲聋,秦砚站在那并未出声,神色清淡如水,未起任何波澜。   直到下了朝,众人还是猜不透皇上的意思,既然要对柳家下手,为何还要让那柳吟成为太子妃,真是圣心难测。   而柳国正也只能等到下了朝才拨开一众同僚的祝贺,连忙追上了太子,而周身的其他人也识趣的退了下去。   直到宫道周围没有其他人时,柳国正才笑着对太子拱手示意,“此事皇后娘娘也未曾给过微臣一点风声,殿下如此突然,的确是吓了微臣一跳。”   他就是想知道,这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得真接受了柳家的示好?   相视一眼,秦砚停下脚步,声音温和,“此事的确突然,不过舅舅大可放心,孤自然不会亏待表妹。”   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柳国正心里依旧满心都是疑惑,不由吞吞吐吐起来,“可……皇上……”   “时辰不早了,孤得去议政厅,先行一步。”说完,他便转身径直离去。   徒留柳国正一人在那眉头紧皱,立了她女儿为太子妃,还要让陆立行的女儿为侧妃,皇上分明是在约制他们柳家,可奇怪的是,以往这太子从来不会说这些表面话,不然也不会一直不理他女儿,如今居然说不会亏待吟儿,还真是奇怪,看来他得找妹妹好好商议一下才行。   长春宫。   刚散了各宫的晨省,皇后站在窗前持着剪刀不急不缓的修剪着盆栽,一边缓缓道:“皇上不过是去了丽贵妃那几日,这贱蹄子就敢在本宫这耀武扬威,真是不识好歹,等他日皇儿继位,本宫倒要看那贱蹄子还如何嚣张。”   内殿中只有红杏在那伺候着,烈阳透过窗台照入殿内,洒下一片金黄,她低着头附和道:“丽贵妃的确是不识时务,也不想想还有个五公主在这,也不怕日后您给五公主寻个不好的亲事。”   说到这,皇后忽然凤眸一挑,“咔嚓”一下剪断一根枝叶,“你说的对,皇上一直想拉拢寒门子弟,到时候便将五公主嫁给一个酸腐文人,既合了皇上的意,又拉拢了官员,也让那贱蹄子无势可依,看她还如何在本宫面前趾高气扬。”   “娘娘所言极是。”红杏立马笑了一声。   “娘娘!娘娘!”   这时殿外忽然急匆匆闯进一个宫女,火急火燎的样子让皇后眉间一皱,面上带着不悦,“何事如此惊慌,如今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了。”   喘了口气,宫女立马畏惧的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只是奴婢刚刚得到消息,先前在朝上皇上给表小姐和太子殿下赐了婚,如今圣旨都已经出宫了。”   “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枝条瞬间掉落在盆中,皇后连忙放下剪刀,端庄秀丽的面容上满是惊诧,“你……你再说一遍!”   还是红杏最先回过神,连忙笑着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终得偿所愿。”   从未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皇后愣了好半天,许久,震惊的面上才爬满欣喜,她本以为此事还需要一番周折,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而且皇上还一点风声也没有漏,况且太子居然也同意娶自家侄女,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身在柳府的柳吟还在那里和她娘学绣花,虽然很不喜欢这种枯燥无味的东西,但她还是咬着牙耐着性子在那学着。   房中寂静无声,好不容易绣完了一朵花,她就迫不及待的递了过去,“娘您看是不是进步很大?”   绣帕上的花虽然针脚格外粗糙,但好歹有个模样,不像以往女儿连针都不愿意碰,知道自家女儿已经懂事了,张氏自然满意的摸摸她脑袋,“很好,再练个几月,便能给你爹绣一个了。”   闻言,柳吟立马放下针线揉了揉酸麻的手腕,面上满是不开心,“我才不给爹绣,昨日问他要副画不愿意给,忒小气了。”   “那是你爹的藏品,你又不会赏画,要它做甚?”张氏嗔怪的点了下她脑门。   话落,柳吟立马解释起来,“爹那么多藏品,给我一副怎么了,那沈太傅对我这么好,一点也不嫌弃我不识字,还那么耐心,而且还不收其他贵重东西,我就想送点书画表示表示而已,难道还不准人家打好人际关系了呀?”   见她越发牙尖嘴利,张氏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这种事自有你爹打点,你一个姑娘家家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可我也得——”   “夫人!夫人!”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绿衣丫鬟气喘吁吁闯了进来,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一般,柳吟撑着脑袋瞥了她眼,“平儿姐姐,什么事这么急呀,难道是我哥提前回京了?”   “不……不是……”平儿喘着粗气,许是跑的急,满头都是汗,一边指着屋外道:“宫……宫里头来人了……”   闻言,柳吟还未开口问,只听平儿又接着道:“皇上给二小姐和太子殿下赐了婚,您快出去接旨吧!”   话落,就连张氏也是神色一变,瞬间放下手中的针线,神情严肃,柳吟也是坐直身子,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   平儿跺跺脚,连忙指着屋外着急道:“您不信可以出去看看,如今人都在大厅里等着了!” 第23章 成亲   犹如惊雷一般,震的柳吟脑子嗡嗡响,连忙掐了把自己胳膊,疼的她“嘶”的一声立马从软榻上下来,然后赶紧扶着她娘往外走,两人面上都带着不敢置信。   等一路匆匆来到大厅时,只见传旨的居然是皇帝身边的王公公,看到两人,也是笑着微微颔首,柳吟还未回过神,就被她娘拉着跪下,瞬间府中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接旨。   这下那王公公也缓缓打开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柳尚书之女柳吟品貌双全,温良大方,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赐予太子为正妃,另礼部择日,于下月十五完婚,钦此!”   念完,王公公才将圣旨递过去,笑眯眯的道:“恭喜柳姑娘,快接旨吧。”   整个厅中所有下人都是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真的成了太子妃,不是说太子殿下不喜二小姐的吗?   咽了下喉咙,柳吟还是混混沌沌的起身接过那卷明黄,张氏也很快就回过神,赶紧冲平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悄悄塞过去一个荷包,王公公笑了笑还是收了下来。   “王公公,这皇上……为何会突然赐婚?真是叫臣妇们始料不及了。”张氏收敛好神色,面上带着疑惑。   闻言,王公公也只是意味深长的道:“其他奴才并不清楚,夫人想知道其他大可等柳大人回来,此事今日在朝上也是商议过的,柳大人最清楚不过了。”   知道这宫里人都是老狐狸,也不指望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张氏立马客气的让人把对方送了出去。   只有柳吟握着那卷圣旨慢慢打开,虽然认识的字不多,可拼凑一下还是看的懂的,大概就是刚刚那王公公读的意思,上面还盖了一个印,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想而知,今天上朝时一定是一番腥风血雨,他爹舌战群雄然后终于替她拿下了太子妃之位!   “等你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怎么说赐婚就赐婚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也太突然了。”话是这么说,可张氏面上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赶紧让人去打听自家老爷有没有回来。   整个府中都弥漫着一抹驱散不开的喜色,张氏也吩咐管家每个人都有赏,而柳吟则拿着圣旨回到了自己房里,越想越不可思议,她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要成为太子妃了,那个太子难道不反对的吗?   想是一回事,可等真到这一天时,柳吟只觉得整个人都凌乱了,她还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好,居然就要成亲了!   虽然按照择偶条件来说,那个太子有权有势又好看,的确是不可多得,但就对方那个不近人情的性子,她真怕嫁过去要守一辈子活寡,不对,以对方讨厌她的程度来看,这活寡她是守定了。   到了下午时她爹才回来,与此同时礼部也送来了彩礼,都是按照太子妃的规格来办的,陆陆续续摆满了两间屋子,柳吟就蹲在那看着满屋子的珍宝,眼睛都快被迷花了。   本以为今日上朝肯定是一番腥风血雨,可是按照她爹的说法,事情非常顺利,不过皇帝还给太子选了个侧妃,就是那个陆丞相之女,柳吟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没嫁过去就要给她添堵,这是要她提前进入宫斗生活吗!   她的单身时光啊!终于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同于她的忧郁,整个柳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她爹走路都带着笑,为了不露出破绽,她也得做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不过此事的确太过突然,第二日,她娘就带着她进宫去找皇后,似乎是想打听一下皇帝和太子的意思。   等到长春宫时,只见她姑母眉宇间也满是笑意,立马就拉着她娘在那里闲话家常起来,柳吟就坐在一旁和六公主在那里吃着糕点。   她已经想开了,守活寡就守活寡,还不用伺候男人多好,到时候她再给太子纳几个侍妾,做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这下总没人说她了吧。   “嫂嫂切莫担忧,虽然皇上此举着实突然,只是太子妃一位不是吟儿便是那陆家嫡女的,如今落在吟儿头上自然是最好不过。”皇后一本正经的道。   内殿中并无其他伺候的人,张氏坐在软榻对面也是皱皱眉,似乎有些忧心,“可……娘娘也知晓吟儿的性子,皇上让陆阮做侧妃,吟儿如何斗的过她?”   差点没被茶水给呛到,柳吟立马插了一句嘴,“娘您就不用担心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人欺负自己,她不惹我就算了,她要是敢对我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语,张氏面上满是嗔怪,倒是皇后轻笑一声,“吟儿说的对,况且还有本宫在,如何能让人欺负了自家侄女,那陆阮若是乖乖的也罢,要是敢对吟儿下手,本宫有的是法子让她不好过。”   说到这,皇后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厉色,柳吟也忙不迭的点头,她的靠山可是宫斗之王,又能吃什么亏。   “但是……太子一向就不喜吟儿,我就怕他对那陆阮上了心,到时娘娘怕也不好从中动手,不然岂不是坏了您与殿下的母子情分。”张氏心中全是担忧。   抿了口清茶,皇后不急不缓放下茶盏,悠悠道:“这个嫂嫂大可放心,太子对女色一向不上心,本宫以往也曾给他送过侍妾,不过都被他给推拒了,皇上此番突然赐婚,想必也是为了此事,皇室血脉必须延续,那陆阮本宫也见过,论才学还不及沈太傅之女,论样貌,吟儿也比她强,太子怎会轻易对一人上心。”   听到皇后的话,张氏神色才缓了缓,她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儿会被人给欺负了,宫里头可不比府里,处处都是规矩,一不小心便会被人抓住把柄,这太子妃能立,自然也是能废的。   “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红杏突然走了进来。   霎那间,皇后立马道:“快传。”   柳吟也身躯一震,只见外头忽然进来一道身形高大的人影,身着一袭玄色鎏金四爪祥纹锦袍,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清冷淡漠,哪有一点成亲的样子,她撇过头不再说话,觉得对方肯定也是被逼娶自己的。   看到他,皇后面上也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你政事繁忙,就不必日日来给母后请安了,本宫这也没什么事。”   闻言,秦砚只是微微颔首,“母后多虑,这都是儿臣该做的。”   话落,皇后忽然笑着道:“你有心了,还是快去忙政事吧,吟儿,还不快送你表哥出去。”   突然被点名,柳吟被吓了一跳,跟着六公主也立马推了推她胳膊,一直在使眼色,她深呼吸一口,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出了内殿,她又看到了小禄子,后者这次十分识趣的退到了一旁,柳吟看着前面这道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左顾右盼一眼,忽然冲着前面的人道:“殿下……为何要娶我?”   走在前头,男人头也不回,神色淡漠。   习惯了他这样,柳吟只能低着头一个人自顾自念叨着:“算了,反正都没差别。”   话落,她只觉得脑袋突然撞上了一堵肉墙,顿时踉跄退后几步,呆呆的看着突然回头的人。   “喜欢什么衣料?”他声音低沉。   柳吟:“……”   什么意思?!   对上那双呆愣的眸子,男人声音低沉,“你整日是否只想着如何胡作非为。”   四目相对,她深呼吸一口,立马眨着眼为自己辩解起来,“我……我可老实了!你这是偏见!”   说到这,她又十分殷勤的拉住男人衣袖,一脸羞涩的低下头,“只要能嫁给太子哥哥,哪怕是粗衣麻布……我也不在意!”   昧着良心说话她都已经习惯了。   望着被她扯住的衣袖,茭白的指尖在日光下似泛着莹光,秦砚眸光微动,定定的看了她眼,“油腔滑调。”   说完便径直离去,后面的柳吟撇撇嘴也没有追上去,从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男人,要不是有权有势,就这性格肯定找不到老婆。   走在鹅卵石小道上,不知想到什么,男人忽然往后看了眼,“孤记得库房里还有匹云锦。”   后头的小禄子愣了愣,随即连忙点头,“盈国独产的思蚕灭绝后就只剩下两匹了。”   还有匹给当年给太后娘娘做了衣裳,如今天下最后一匹也就在东宫库房里。   “给内务府裁量嫁衣。”   闻言,小禄子面上顿时闪过一丝诧异,按照太子妃的规格大多用的都是织锦,虽然也极其名贵,可还是不敌云锦珍稀,如此一来,殿下到底是为了给柳家颜面,还是……当真对那柳二姑娘上了心?   她娘和皇后还有很多事要说,柳吟不想听这些,便拉着六公主想去书院找沈太傅,成亲这段时间她肯定是不能出来上课的,以后就更别想了。   只是还没到书院,她却在经过御花园时遇到一群不速之客,不知道算不算冤家路窄,虽然她对于嫁给太子非常纠结,但这并不妨碍她气气某些人。   “表姐……”六公主立马拉住她胳膊,欲言又止的看着前面一群人。   柳吟反而笑着上前几步,看着周旁的花儿道:“这花可真好看,改明我也让太子哥哥移栽几株放东宫里,表妹你觉得怎么样?”   见对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远处的明月郡主也是冷哼一声,跟着立马看向旁边的贺歆,“歆儿你不要和那个臭丫头计较,太子殿下虽然娶了她,但肯定还是讨厌她的,说不定碰都不会碰她一下,她这样更可怜!”   听到人光明正大的诅咒自己,柳吟立马就走了过去,笑着道:“这种闺房之事就不劳郡主操心了,不过我定会秉承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旨意,替殿下绵延皇室正统血脉,啊,差点忘了,郡主的脸好的可真快,看来太医院的那群太医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看着对面那个浅笑盈盈的女子,明月手心一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知羞耻!”   “表姐,我们走吧。”六公主对面的人又洒什么药粉,只得赶紧拉着她走。   柳吟哼着小曲,不急不缓的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那个贺歆却是偏过头,眸光一厉,“那就祝柳姑娘与太子殿下琴瑟和鸣了。”   脚步一顿,柳吟轻笑一声,“多谢郡主吉言,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祝福。”   气了对方一番,柳吟心情特别好,就这么一路往书院走去,倒是后面的人依旧脸色极其难看。   “歆儿……”   “不必说了。”贺歆回头看看了眼那道背影,语气阴冷,“日子还长,不着急。”   她要的东西就只能是她的!   来到书院,可惜沈太傅已经下课了,没有办法,柳吟只能回去找她娘一起出宫,只是在经过一处凉亭时,却不经意看到了大树下坐着的那个清瘦的男子。   “表姐……”   摆摆手,柳吟让她在这等自己,跟着一人轻手轻脚的往树下走去,烈日炎炎,大树下或许还有片刻阴凉,这个位置风向也不错。   他手里拿着本破旧不堪的书,风微微吹动他额前的青发,那块疤痕似乎淡了许多,柳吟就知道他会用自己的药。   看着面前停下的粉色绣鞋,男子缓缓抬起头,一张俏丽出尘的小脸瞬间映入眼帘,她面上依旧带着明媚的笑意,亦如此刻的烈阳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我就说这药很有用,你再用个一月肯定能好全的。”   说着,柳吟忽然蹲下身,凑过脑袋看了眼他手里的书,“你喜欢看书呀?我下次可以给你带,反正也是顺便。”   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耳畔,男子眼帘微垂,半响,才轻轻启唇,“为何。”   他声音缥缈中又带着点沙哑,柳吟蹲在那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轻笑一声,“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呀。”   话落,男子忽然缓缓抬头,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   “其实我和你一样,那些人虽然表面对我恭敬,其实我知道他们心里都看不起我,觉得我粗俗又大字不识,就知道靠着家世嚣张跋扈,不过没关系,我就是要气死他们,我还要活的很好,反正她们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说着,她也凑过去坐在旁边,看着天上的烈阳悠悠道:“人生有太多身不由己,不过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只有内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帮你,因为我觉得你很厉害,如果我是你,我就做不到这样的忍辱负重,我可能会埋怨上天,埋怨自己。”   柳吟托着下颌叹口气,“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有什么办法,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往好的方向看齐,毕竟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   她还有柳家,还有爹娘,所以必须嫁给太子。   清风拂过,男子低着头,眼眸微垂,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许是想到六公主还在那等自己,柳吟立马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一边看着眼前的人道:“那我走了,下次一定给你带书。”   不知想到,她又低下头试探性的问道:“我……能问下……你的名字吗?”   说完,见对方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她只能悻悻的的转身走人。   唇角一抿,半响,男子缓缓出声,“纪麟。”   脚步一顿,柳吟有种好像自己出现幻觉的感觉,跟着慢慢回过头,看着树下的人扬唇一笑,“我听见了!”   有时候,柳吟觉得那些看似不好接近的人,往往要更容易让人靠近。   看着那道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树下的人渐渐合上眼,遮住其中所有贪恋。   回到长春宫,柳吟就和她娘一同出宫,不过皇后还把那个刘嬷嬷赐给了她,说是教她一些宫中的规矩,以后入东宫也都陪着自己了。   这简直是惊天噩耗,有这个刘嬷嬷在身边,她以后岂不是都得守那些古板的规矩!   可无论她怎么说,皇后都不肯收回成命,还说刘嬷嬷只是提点她而已,不会干涉太多。   话是这样说,可这和监视有什么区别,但没有办法,她娘都没有意见,柳吟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接受。   本以为成亲还得下月,可她还是想的太天真,对她娘来说时间还太短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日日都在让刘嬷嬷给她讲宫里的规矩,说是一点错也不能出,身为太子妃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儿戏,还得掌管东宫上下事宜,凡事都得稳重,决不能让陆侧妃钻了空子。   于是柳吟便开启了她的幽禁生活,白天学规矩,晚上学女红,那个刘嬷嬷居然还教她男女之事,说什么这些不能不知道,还给了她一本小黄·书,柳吟简直是要惊呆了,这些孤本原来都在宫里!   许是为了让她学习经验,刘嬷嬷还把宫中一些妃嫔争斗的辛秘告诉了她,柳吟听得津津有味,原来丽贵妃为了节食瘦身,天天都只喝白粥,还有她姑母生六公主时被德妃让人做了手脚,所以至今不能再育,难怪那德妃倒的那么快。   不知不觉到了成亲那日时,柳吟反而平静了下来,反倒她娘急的跟什么似的,这天还未亮就让人将她唤醒,然后沐浴熏香,跟着又要穿上层层繁琐的衣物。   这日的京城各处街道上早早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都听说这柳家嫡女粗俗不堪,没想到最后居然嫁给了太子殿下,大批禁军们严格把守着各条街道,确保迎亲队伍能畅通无阻,而与此同时的柳府也是一片烛火通明,忙碌不堪。   “听闻这嫁衣用的云锦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做的,天下仅此一匹呢。”   刘嬷嬷一边在让替她穿着衣物,看着这火红华贵的嫁衣面上也染上阵阵笑意,她看人一向很准,纵然无人相信,可她就是觉得太子殿下对这表小姐非同一般。   屋里有不少族中前来送嫁的命妇,一个个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的吹捧起来,虽然他们都知道太子肯定是看在柳家的面子上才这样做的。   听着这些亲戚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柳吟却是困的很,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摆弄,直到外面晨曦初现,她才揉着眼眶慢慢睁开眼。   镜中的女子眉眼精致,柳眉弯弯,鲜红的朱唇泛着点点光泽,青丝束在脑后,鬓上别着一顶凤凰展翅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栩栩如生,望着镜中的人,柳吟面上有些呆愣,没想到这是自己。   其他人心中也是难掩赞叹,虽说这丫头粗鲁了些,但的确是生的不错,在整个京中也找不出几个比她出挑的来。   “表嫂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标志的女儿,太子殿下见了必定喜欢。”一个命妇忍不住夸赞起来。   “就是就是,这男人哪有不喜欢漂亮的,只要吟儿温柔小意些,太子殿下如何会不怜惜?”   霎那间,一个个开始了出谋划策,还分析起了男人的心思,柳吟则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她只觉得头上的东西格外重,这待会要怎么走路呀。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屋内的烛火也已经燃尽,看着面前格外出挑的女儿,张氏莫名眼眶一热,不由上前拉住她手,声音哽咽,“进了东宫可莫在与以往一样胡闹,一定要好好伺候殿下,为殿下开枝散叶。”   虽然只是场联姻,可终归是要嫁人了,柳吟心中多少难掩感伤,特别是看到她娘这样时也不禁眼眶一热,但还是嘟囔着别过头,声音轻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第24章 洞房   听着那轻声细语,屋里的人都掩嘴低笑不已,刘嬷嬷也摇着头面上全是无奈,只有张氏嗔怪的瞪了她眼,“你羞不羞!”   面对众人打趣的视线,柳吟低着头没有说话,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那个太子那么讨厌自己,怎么可能和她洞房,这样也好,她还不想去伺候那个不近人情的男人呢。   “你是太子妃,陆阮只是侧妃,按照规矩太子今夜一定会来你这,你可莫再胡闹了。”张氏神色严肃的叮嘱着。   柳吟基本都是左耳朵右耳朵出,她发誓,要是今天这太子真碰了她,那以后自己名字就倒过来写!   “来了来了!”   外面顿时充斥着细云的叫喊声,霎那间,屋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刚刚还悲伤的气氛被柳吟这么这一打岔瞬间消退不少,张氏也立马将红盖头给她盖上,跟着又赶紧催促着喜婆进来。   看到不用走路,柳吟当然是乖乖的伏在喜婆背后,任由对方背着自己出门。   盖着盖头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她只能听到周围全是说话声,还有许多祝贺声,许是出了府,外头也渐渐传来百姓看热闹的声音,熙熙攘攘格外嘈杂。   柳府外停着一行浩长的迎亲队伍,周围的百姓全都被禁军拦在一旁,留下一条空旷无阻的街道通迎,就在队伍前,一名身着大红喜袍的男子正骑在马上,身形丰神俊朗,俊逸立体的轮廓让不少未出阁的女子暗自羞红了脸,心中为也全是可惜,那柳府的母夜叉如何能配得上文韬武略的太子殿下。   周围杂声沸顶,直到上了轿后柳吟才松了口气,而不多时她也感觉好像起轿了一样,但也不敢往外看,只能抬手扶了扶头上沉重的凤冠,只感觉自己脖子都要压断了。   今日京城街头热闹非凡,个个都伸着脑袋往外看着,茶肆酒馆里也四处都是议论声,纷纷都在说柳家嫡女是如何如何不堪,怎么配得上太子殿下,可直到迎亲队伍经过时,一群人又一窝蜂跑出去看热闹。   浩长的队伍延续了足足两条长街,这个架势不输任何皇子娶妃,就在一间茶馆的二楼,透过窗口,望着底下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男子不由扯着嘴角抿了口清茶。   “其实太子殿下完全可以娶陆丞相之女为太子妃,也不知到底是如何想的。”旁边的侍从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男子收回视线,神色晦涩不明,“你以为皇上会让我们与柳家交好?”   闻言,侍从也是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握着白瓷杯,贺冀若有所思的看了楼下一眼,目光幽深一片,“你觉得京城与连城哪个更繁华?”   话落,侍从皱着眉想了下,最终还是大着胆子道:“西南虽然资源富硕,但各方面……终究还是不如京城的。”   说完,他不由偷偷抬头去看男子,却见对方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某处,神情晦涩难懂。   “的确是可惜了。”   他的声音犹如一阵清风淹没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道,随着迎亲队伍渐行渐远,百姓们还在那津津乐道,议论着今日之事。   进宫后周围的声音就越来越低,直至只剩下阵阵脚步声,随着喜轿突然停下,外面也突然传来喜婆的高亢声,“落轿!”   柳吟突然被吓了一跳,由于角度原因,只能看到轿帘忽然被人撩开,喜婆也麻溜替她提着繁琐的裙摆,深呼吸一口,她还是顶着沉重的头饰走出了轿子,而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出现在视线中。   周围那么寂静,还是喜婆推了她一下,柳吟才慢慢伸出手搭了上去,紧接着就被人拉着往前走。   他的手有些温热,柳吟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朝臣们都站在两旁,大殿之上正坐着一袭明黄的中年男子,旁边的皇后面上也满是笑意,特别是当看到太子拉着自家自家侄女的手时,眼中的欣喜都快压制不住了。   柳国正在殿中也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接受着来自各位同僚的祝贺,春风得意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柳吟非常紧张,只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一样,连着手心都不自觉开始冒虚汗,直到小手突然被人握紧,她吓的连眼珠子都不敢四处转了。   来到殿前,证婚的是皇室中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亲王,念了一堆通赞,才高喊:“一拜天地!”   皇后今天高兴极了,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底下一堆新人,得偿所愿说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她相信,一夜夫妻百日恩,相处的时间久了,太子一定不会再那么讨厌吟儿的,身为太子妃,能够得到夫君的尊重那便够了。   随着礼成,柳吟也被喜婆带回了喜房,大殿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直到进了房间,等门一合上,刘嬷嬷就在那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太子妃不必紧张,一切都有老奴看着呢。”   闻言,柳吟就更加紧张了,洞房都得看着?   不过今天她肯定是洞不了房的,先不说那个太子会不会碰她,再说她的葵水还没走,怎么洞房。   等刘嬷嬷一出去,整个房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人,柳吟并没有掀开盖头,而是疲惫的靠在床栏上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包糕点,还好她早有准备,不然这要是饿一天那还得了。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她吃了几块糕点觉得口有渴,但顶着这么重的头饰实在不好行动,只能靠在那准备眯一会。   也不知眯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屋里依旧空荡无声,又一个人靠在那咬着糕点,只觉得这成亲对女人可真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就可以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她就得从早到晚不准吃东西,还美其名曰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都是封建迷信。   月朗风清,随着大殿那边的宴席逐渐进入尾声,黑暗中,走廊尽头突然走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看到来人,屋外的刘嬷嬷顿时精神一震,外面的宫女也都站直身子,显然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真的会过来。   “老奴叩见殿下。”   屋外突然传来刘嬷嬷的声音,吓得屋里人赶紧把糕点塞到床底下,然后正襟危坐在那,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腿上,整个心跳都不禁开始加快。   “下去吧。”   男人声音醇厚,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带着点低沉的磁性,随着房门被推开,一道稳健的步伐突然迈了进来,柳吟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是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看着屋里的人,刘嬷嬷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关上房门退了出去,这些事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插手也没有用。   烛火妖娆的摇曳着身姿,照亮整个喜庆的房间,就在大床前正坐着一个身着火红嫁衣的女子,不同于以往的恬躁,此时倒是安静的很。   屋里寂静的让人心慌,柳吟闭着眼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过是场形婚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就在这时,眼前的光线越发明亮,她慢慢睁开眼,只发现盖头已经被人揭开,首先入目的是一件贴满喜字的房间,还有眼前站着的男人。   纵然身着一袭大红喜袍,可浑身依旧透着矜贵淡漠,而那张清冷的轮廓还是让人望而却步,只是身上还散发着淡淡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   “如今倒是安静。”   须臾,屋里突然响起一道醇厚的男声,柳吟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袖,声音呢喃,“我……我本来就很文静。”   烛火幽幽,女子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小脸上带着酡红,纵然浓妆下也没有丝毫艳俗感,反倒平添一分娇艳,秦砚眸光一暗,忽然转身来到摆着酒水的桌前。   盖头都已经掀了,柳吟自然是迫不及待摘下了头上的珠饰,再不拿下来她脖子真的要断了。   知道要喝交杯酒,她自然是懂规矩的走过去端起桌上的酒,不知想到什么,还是顿了顿,最后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   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柳吟整个喉咙就跟被火烧一样,直到一杯茶水摆在面前,她才迫不及待的灌了几口进去。   安静了没多久果然还是原形毕露,男人淡淡的瞥了她眼,坐在那自顾自的倒着酒,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依旧透着平静,没有一点新婚的喜悦。   秦砚觉得自己并未喝醉,可也不知为何,宴席未散便要来这。   见他不说话,柳吟一点也不尴尬,反正早已经习惯了,干脆也坐在对面吃着桌上的糕点,没人知道她有多饿,其实她还想吃饭,不过这半夜三更传出去不好听,还是忍一忍吧。   屋内气氛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等吃的差不多时,柳吟才喝了口茶,一边撑着脑袋去看对面的男人,烛火下,那张立体分明的轮廓越发完美,不知不觉她一时竟变成了光明正大的打量。   许是卸了头饰的缘故,女子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背后,衬的那皓雪的肌肤越发动人,眼角一瞥,男人薄唇微启,“吃够了?”   猛地回过神,柳吟赶紧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的道:“我知道太子哥哥不愿意娶我,可事到如今,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一个太子妃的,你想纳多少妾我都没有意见,怎么样,够好了吧?”   柳吟觉得自己就是年度最佳正妻,没有之一!   听着那清脆的声音,女子小脸上还带着一抹郑重,秦砚眉间微蹙,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对面的人,直到把人看的不自在,他才忽然起身。   见他终于要走了,柳吟赶紧跟过去想恭送一下对方,可谁知前头的人走的方向居然是床榻,吓得她连忙支支吾吾起来,“您……不去找陆侧妃?”   脚步一顿,男人忽然回过身,一把握住女子纤细的手腕,眸光暗沉,“孤有正妃,为何要去侧妃那。” 第25章 请安   四目相对,柳吟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不……不是形婚么……   烛火幽幽,看着眼前这个小脸通红的女子,秦砚唇角一抿,握住她胳膊的手越来越紧,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感觉自己被越拉越近,柳吟连呼吸都停止了,赶紧吞吞吐吐道:“我……我来葵水了……”   说着,羞的她整个脑袋都快埋到地下,男人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子发顶上,很快视线一转,松开她胳膊负手走向屋外。   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眼角一瞥,“自己休息。”   话落,便打开房门径直出了屋子,外头的人都是大吃一惊,没曾想殿下居然不留宿,这下可把刘嬷嬷给急坏了,但又发现对方面上并无怒意,可见并不生气,那为何不留宿?   只有小禄子了然的跟在身后,看着前头的主子试探性的问道:“殿下……可要去陆侧妃那?”   虽然新婚夜不留宿太子妃中不合规矩,但只要殿下喜欢就好。   “去书房。”他声音低沉。   闻言,小禄子赶紧闭嘴不言,心里头对刚刚屋里发生的事更好奇了。   而与此同时,刘嬷嬷也忧心不已的进屋询问柳吟发生了何时,直到听见她来了葵水时这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位祖宗又惹恼了殿下。   柳吟才没空管这些,赶紧让人打水给她沐浴,心里头全是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刚刚那个太子是真要和她圆房吗?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刚刚肯定是在吓唬自己的,他怎么可能和自己圆房,听说那个陆侧妃人可温柔了,要圆房也是找对方才对!   自我安慰了一番,等沐浴后,柳吟才重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心里莫名有些伤感,这一眨眼,自己都嫁人了。   夜凉如水,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直到太子未留宿的消息传出,怕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注定有人彻夜难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平时柳吟睡懒觉都谁惯了,可这次才辰时就被刘嬷嬷给唤醒,外面初升的朝阳有些刺眼,她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不想起来,最后还是被细云拽开了被褥。   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她迷迷糊糊张开手任由宫女给自己穿衣,一边还在那教训细云,“你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都是娘把你给惯坏的。”   闻言,旁边的刘嬷嬷却是无奈一笑,“今日您得给皇后娘娘与皇上请安,自然不能迟了时辰,不然岂不是落人口实。”   其他宫女闻言也都低头憋着笑,只听闻太子妃未出阁前便不拘一格,果然如此,难怪昨日殿下未曾留宿。   发现那些人异样的神色,刘嬷嬷立马怒视过去,“没有一点规矩,是都想去慎刑司不成!”   “嬷嬷息怒,太子妃恕罪!”几个宫女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刘嬷嬷曾是皇后身边的人,就连各司局掌事都得卖她面子,这些宫女自然是不敢造次,只有柳吟随意的摆摆手,那些宫女才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穿好那一件件繁琐的衣物,她才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刘嬷嬷给自己梳发,懒洋洋的道:“这些人何必和她们计较那么多,待会直接让人送去慎刑司,不杀鸡儆猴,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了。”   能动手的,她绝不喜欢说废话。   一惯知道这位主子吃不得亏,在这宫里倒也是件好事,免得让人给看轻了,柳家的嫡女还没沦落到给人欺凌的地步。   “唉,你说这以后每天都要去给姑母请安,我岂不是日日都要起这么早。”柳吟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这要是冬天岂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闻言,细云也是掩嘴低笑一声,刘嬷嬷不禁笑着道:“您多虑了,皇后娘娘怎会让您受累,只是今日避免不了罢了,以后自是不必日日前去请安的,平日做做样子也就够了。”   话落,柳吟瞬间精神一震,这有后台可真是方便!   “还有,如今您嫁给太子殿下,以后可就不能唤姑母了,得叫母后。”刘嬷嬷语重心长的道。   说到这,柳吟不自觉小脸一热,倒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成亲后太子可以休沐三日,所以今日可不必去上朝,等柳吟到用膳的大厅时,只见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满桌的菜肴惹人眼花缭乱,周围的宫人都低着头安静的候在一旁。   男子身着一袭锦白蟒袍,腰间束着金线祥云锦带,整个人清冷又矜贵,柳吟偷瞄了几眼,暗叹这人的长相真是没话说,要不是她意志坚定,差点就要走了原主的老路。   来到长桌一旁坐下,许是想到了昨晚的缘故,她还有些不自在,一个人默默拿过碗筷,自顾自盛了碗粥,跟着又夹过一个小笼包咬了口。   食不言,整个大厅十分寂静,不同于男子的慢条斯理,女子吃的就要迅速许多,其他宫女都低着头忍着笑,这太子妃真是如传闻中那般……粗鲁。   一般闺阁女子都是只吃半碗饭,而且每次都只能夹几粒米放嘴里,这个打死柳吟也做不到,根本没有一点食用美食的体验嘛,这样的吃饭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一笼糕点又少了块,秦砚忽然将视线投向对面的女子,那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吞下半块肉糕,腮帮子撑的鼓鼓的,视线还一直盯着另一笼糕点。   发现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柳吟不禁偷偷抬起头,骤然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她顿了顿,连忙喝了口水,一本正经的的解释道:“我只是比普通女子吃的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不过我不会长胖的。”   为了证明自己,她立马拉起衣袖,一截纤细的皓腕顿时暴露在空气中,男人眸光一闪,忽然瞥向旁边的人,后面的小禄子连忙低下头不敢乱看。   “平日无事不要乱走。”他神色如常。   闻言,柳吟赶紧点点头,“我要走也是去姑母那,不会在东宫乱转的。”   说到这,不知想起什么,她忽然挪了几下凳子,麻溜挪到了男人身边,十分殷勤的夹了块糕点在他盘中,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欲言又止。   “那个……今日有几个宫女对我不敬,我可以将她们送去慎刑司吗?”她声音轻细,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牢牢落在男人身上。   扫了眼她夹来的糕点,后者不急不缓的尝了一口,声音清淡,“这种小事不用告诉孤。”   话落,整个厅中的奴才都是身躯一震,本以为这太子妃铁定不受宠,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任由她行事,只有小禄子眼神复杂的低着头。   听到他的话,柳吟更加殷勤的给他夹菜,笑的清甜,“我就知道太子哥哥最深明大义。”   男人没有说话,任由她一人在那里叽叽喳喳不停歇。   等用了早膳,因为这时早朝还没下,两人只能先去长春宫请安,以前都只能偷偷摸摸溜进东宫,如今光明正大的从这进出,柳吟的心情格外复杂,人生真是起起落落。   太子妃的衣服格外繁琐,而且又非常宽松,柳吟十分不习惯这种款式,走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中,不时都有宫人脚步匆匆的经过,直到第五次提了提自己的挽纱后,她终于忍不住下定决心,等回去后就要司衣局给自己裁制几件衣服来,看这些她姑母送的款式也太郑重了,颜色一点也不好看。   看着前面脚步沉稳的男人,不知想到什么,柳吟左右环视一圈,忽然上前两步,悄悄伸出胳膊,慢悠悠的拉住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秦砚眼神微动,但并未回头,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依旧清冷淡漠。   见对方没有反应,柳吟也大着胆子拉住他手,一本正经的的跟在他身后,也故作严肃的直视前方。   虽然是形婚,可她必须得做出一副和太子恩爱有加的假象来,不然她爹娘肯定会担心自己。   后头的小禄子和细云都是面面相觑,两人都心思各异的低下头,其他宫人心中也是掀起惊涛骇浪,太子殿下不是十分厌恶太子妃的吗?   等来到长春宫时,红杏早就在那里候着了,看到表小姐和太子殿下携手而来,立马欣喜不已的进去通报。   柳吟也赶紧松开了他手,跟着一同进入内殿,只见皇后正坐在软榻上沏茶,看到两人后眉眼间立马染上一抹笑意。   “儿臣见过母后。”秦砚拱手颔首示意。   柳吟则站在一旁有些难以启齿,直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才红着脸行了一礼,“臣妾……给母后请安。”   她声音轻细,难得看到她也有脸皮薄的一时,皇后眼中的笑意愈盛,“快起来,看你这么规矩,本宫倒还有些不习惯了。”   这时红杏也端上一盏热茶,柳吟红着脸接了过来,跟着朝皇后递去,“母后喝茶。”   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早已爬满微红,清澈明亮的眸子也闪烁不定,秦砚淡淡的瞥了她眼,渐渐将视线移开。   “好孩子。”   皇后连忙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跟着对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递上一个盒子,柳吟愣在那不知该不该接。   “这是当初本宫封后时皇上送的,如今就给你了。”皇后笑着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碧绿剔透的镯子。   感觉她这句话意有所指,柳吟不自觉看了眼旁边的人,不过对方长年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什么也看不出。   “这么贵重的东西,臣妾肯定不能收的。”她赶紧低下头。   看着如今焕然一新的侄女,皇后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最后还是拉过她手,亲自替她带上,碧绿剔透的玉镯衬的那肌肤越发白皙。   “不给你还给谁?”她说着又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秦砚身上,“本宫如今没什么好求的,只要你们能相敬如宾的过日子便足以。”   柳吟本想做个缩头乌龟,可一想到自己多少得表示一下,于是立马信誓旦旦的道:“母后放心,吟儿一定会尽职尽责做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见她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皇后也被她给逗笑了,于是便看着秦砚道:“你父皇这时怕还未下朝,迟些再过去请安也不迟,你先回去吧,母后还得嘱咐一下这丫头宫中的规矩。”   闻言,秦砚只是微微颔首,“儿臣告退。”扫了眼旁边的女子,跟着转身径直离去。   直到人完全出了内殿,皇后才立马皱起眉,一把拉过柳吟正声问道:“快说说,昨夜太子为何没有歇在你那?” 第26章 自己打脸   这时红杏也立马出去守在门口,整个内殿顿时只剩下两人,柳吟就知道皇后会问这事,可昨天那个太子肯定是吓唬自己的,她怀疑对方很有可能是性冷淡,不然怎么也不去那个温柔的陆侧妃那?   “这个……我…我来了葵水……所以……”她低着头不禁小脸一红。   闻言,皇后神色才有所缓和,但依旧在那追问道:“是你主动说的?”   柳吟:“……”   一定要问的这么详细吗?!   “哎呀姑母,您就别问了,这么羞人的事我怎么好说呀,您放心好了,我心里都有数呢。”她干脆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自顾自的拿过桌上的糕点咬着。   见她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正经不了一会就原形毕露,皇后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心绪一度复杂了起来,看来她还得跟刘嬷嬷问问具体情况才行。   “你不要觉得本宫在与你说笑,不管太子对你如何,只要你生下皇嗣,这位子才算坐稳了,咱们柳家所有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这肚子上。”皇后缓缓拉住她手,凤眸中闪过一丝深意。   柳吟继续低着头吃着糕点,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虽然外人都觉得她没心没肺,可其实她何尝不知道那些轻重利弊,但谁又明白她的压力有多大,她爹娘的期望与担忧,还有柳家如今的处境,这一切一切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可那个太子对她又不冷不热,自己这热脸贴了那么久的冷屁股,是块冰都给捂热了。   越想越糟心,这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太子哥哥不让我乱走,那我就去找表妹玩吧,我都好久都没有上课了。”想到这,她立马决定出去轻松轻松。   皇后立马秀眉一皱,“你如今都是太子妃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你现在刚进东宫,大把事等着你去处理,而且以后姑母这个位置也是你的,你不学着处理宫务,难道姑母还能帮你打理一辈子不成?”   闻言,柳吟只能歪着头叹口气,无奈的从软榻上下来,“好好好,我回去跟刘嬷嬷学习规矩,以后也很姑母一样的端庄贤淑。”   “你这丫头——”皇后啼笑皆非的想去敲她脑门。   柳吟赶紧从内殿里溜了出去,本以为成亲后没有太大差别,哪知道行动还是这么不自由,算了算了,她知道她的好表妹肯定会主动过来找自己玩的。   回到东宫,刚到听雨阁外,她就看到刘嬷嬷守在屋外,看到她回来,立马就迎了上前。   “怎么,难道是要去给父皇请安了?”她随口问道。   刘嬷嬷摇摇头,凑过脑袋压低声音道:“刚刚殿下派人来传过话,已经去过皇上那了,您就不用过去请安了,只是陆侧妃和刘管事在里头等您呢。”   听到不用过去请安,柳吟心里立马松了口气,她对于那个笑面虎皇帝还是有些慎得慌,可当听到刘嬷嬷后面一句话时瞬间精神一震,目光不由投向内殿里头。   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了!   轻咳一声,她直起身子,故作严肃的一步一步迈了进去,只见屋里头正坐着一个模样温婉秀丽的女子,身着一袭月蓝色宫装颇有种江南女子的风韵,看起来的确是个温柔如水的美人。   看到来人,女子也慢慢起身弯腰行礼,“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女子声音柔婉悦耳,柳吟也是笑着上前虚扶了她把,“妹妹不必多礼,本宫先前去给母后请安,让你久等了。”   缓缓起身,陆阮面上又是一阵惶恐,“也没有多久,都是妾身该做的。”   眼前的女子一袭青烟紫绣游鳞落地长裙身形窈窕,精致的眉眼俏丽脱俗,的确让人一眼就难以相忘,陆阮曾见过这个柳家嫡女,与如今绝对是天差地别。   爹爹说殿下不喜柳家嫡女,哪怕自己只是个侧妃,只要讨得殿下喜欢,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扳倒对方,可昨日殿下虽然没有就去太子妃这,也没有去自己那,就连自己刚刚过去请安也未曾看到殿下的人影,看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都是自家姐妹,你不必如此拘束,以后也不用日日过来请安了,本宫不讲这些俗礼。”柳吟拉着对方的手,赫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开玩笑,要是对方天天过来请安,她还怎么睡懒觉呀!   刘嬷嬷在一旁心中也满是欣慰,看来这太子妃还是聪慧的,至少把自己说的都听了进去,面子功夫至少学会了些。   闻言,陆阮还是点点头,“那妾身就不打扰娘娘了,若是娘娘觉得乏闷,可以让人寻妾身过来说话的。”   看着眼前这个进退有度的女子,柳吟也是继续保持着微笑,然后目送对方一步一步离开了内殿。   而一直在那等了许久的刘管事突然上前几步,“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笑得她脸都僵了,柳吟赶紧来到上首坐下,目光落在眼前的蓝袍老太监身上,“什么事?”   她还是喜欢五公主那种性格,这种对自己那么客气的人反倒让她不习惯了,就怕在背后被人捅刀子,算了,她还有宫斗之王做靠山,不用慌。   “这些是库房钥匙,还有殿下的私印,请您过目。”刘公公谄媚的上前递过一个盒子。   细云立马上前接过,柳吟狐疑的打开看了眼,一边又将好奇的视线投向刘嬷嬷,这个太子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将东宫上下事宜全都交给她打理吗?   厅内其他宫女也都是眼神微变,定是因为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才会对太子妃这么纵容的,不然昨夜为何不留宿,新婚夜不留宿这还是皇室中第一起,可见太子妃定是极其厌恶太子妃。   轻咳一声,刘嬷嬷笑着看向对方,“那账簿册子那些东西呢?”   说到这,那个刘掌事不禁讪笑一声,一边低下头欲言又止的道:“这个……这个……殿下说……太子妃不识字,给您也没有用,所以……就先放在奴才这了。”   柳吟:“!!!”   她瞪着眼一掌拍在桌上,简直欺人太甚,居然这样赤·裸裸歧视她!太过分了!!!   扫了眼其他宫女那忍笑的模样,柳吟只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被人嘲笑没文化!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骤然起身,沉着脸就大步往外迈去,刘嬷嬷吓得赶紧叫住她,“太子妃——”   “我去看看殿下,你们不必跟来了!”   她沉着一张小脸就迈步径直离去,她最讨厌被人冤枉,虽然自己文化是低了点,可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好不好,拼凑一下还是能看懂的,哪有一字不识!   气冲冲来到清宁殿书房,外面的禁军看到她立马长剑一挡,“娘娘留步!”   深呼吸一口,她继续一脸铁青瞪着面前的两人,“本宫寻殿下有要事商议,还不让开!”   门外的小禄子看到她,连忙进去通报,而外面的侍卫依旧死活不让,语气冰冷,没有一点退让。   没一会,小禄子又从里头溜了出来,赶紧迎上前,“殿下让太子妃进去。”   话落,那禁军这才退后几步让开一条路,柳吟瞪了这两人一眼,不禁放了句狠话,“本宫记住你们两个了!”   说着,直接迈进书房,后面的小禄子也是十分同情的看了眼那两个禁军,这太子妃记仇是出了名的的,这两人铁定是要倒霉。   推开书房门,只见里头居然还有一个官员,许是事情已经谈完了,立马躬身作揖,“那微臣先行告退。”   说着,转身之际还不由看了眼柳吟,微笑颔首,“见过太子妃。”   “不必多礼。”柳吟赶紧露出一脸官方微笑。   官员不禁多打量了眼这个太子妃,只觉得如传闻中似有些出入,而且殿下居然让其进书房重地,难道不怕她是柳家的人吗?   等人离去后,她才赶紧合上房门,一脸不甘的走过去,噼里啪啦的念叨起来,“为什么不给我账册?我以前是不识字,可是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殿下怎么能胡乱的冤枉人呢,那些账册我肯定能看懂的!”   其他事她可以背锅,但不识字这个锅打死也不能背!   听着那充满怨气的声音,书桌前的男人头也未抬,随手拿起一本折子递过去,声音清淡,“念完。”   柳吟:“……”   感觉自己又被歧视了,她立马上前接过那本折子打开,然后中气十足的念了起来,“于五日,江洲知府楚潼之会见当地盐商,议……”   眼前的字那么熟悉,可柳吟就是记不起在哪见过,前文上下也联系不起来,议……   “议论三刻之久!”她轻咳一声。   男人忽然眼帘一抬,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后者被他盯的越发心慌,难道……自己猜错了?   书房里的氛围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刚刚还满腔不甘的柳吟终于认命似的把折子放下,低下头揪着衣袖,“我……我…就是有个别字…不太熟而已。”   没想到自己会被打脸,柳吟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   看着那个脑袋都快埋到地上的女子,秦砚忽然起身,迈步来到书架前随手拿下一本史册上录,然后丢在桌上。   “认全它,孤就将账册给你。”   这次柳吟再也不敢夸下海口,还是老老实实的拿过那本书抱在怀里,然后默默转身准备走人。   “在这抄完。”他声音平静。   脚步一顿,柳吟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只见男人已经坐在那看起了折子,沈太傅都还只是让她抄写不会认的字,这人居然让她全抄!   撇撇嘴,柳吟并未反驳,撸起袖子就给自己拉过一条凳子,然后从桌上拿过宣纸和狼毫,古人有悬梁刺股,她为什么不能刻苦一点,总好过被人一直瞧不起。   最近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练字,刚落笔就是一塌糊涂,柳吟咬着牙继续想着太傅教导的诀窍,可这笔软绵绵的好像跟她作对一样,废了一张又一张宣纸。   写了半天连第一页都还没抄完,柳吟都不敢去看自己的字,一边揉着酸麻的手腕,抬头去看那边的人,同样的笔,为什么别人的字那么大气,难道自己也要练个十几年吗?   屋里寂静无声,只弥漫着一抹淡淡的墨香,男人放下一本折子,视线不经意落在侧旁的女子身上,那只手握着笔还在细细的发抖,莹白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地上一片废了的宣纸。   发现他在看着自己,柳吟就更紧张了,她的脸被自己打了又打,说明人还是不能太过自信,凡事都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行。   眼睁睁看着那笔尖落下一堆墨水上去,秦砚眉间微蹙,定定的望着那只发抖的小手。   柳吟也发现了自己手有些抖,可她控制不住条件反射,这笔太软了,手悬在空中就下意识抖了起来,她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要做个文盲吗?   随着笔尖忽然落在宣纸上,这一次并没有惨不忍睹一堆墨水,笔尖反而极其又力道的在上面写下一个字,柳吟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并未回头,只是眼神有些怪异。   “以后每日抄写一本书。”   低沉的男声响起在耳边,她缩了缩脖子,慢慢低下头,“知道了。”   视线一扫,她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落在一个笔画复杂的字上,有些心虚的问道:“这个字……叫什么?”   一截白皙的脖颈忽然映入视线中,男人眸光微闪,声音低沉,“不是都认识?” 第27章 准备   虽然感觉自己又被打脸了,可柳吟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抬起头,满脸严肃的道:“古人文字博大精深,有个别不识也实属正常,想必太子哥哥偶尔也有不识的生僻字吧?”   对上那双一本正经的的眸子,秦砚眉梢微动,忽然一本正经的来到书桌前坐下,神色如常,“孤自然比不上表妹学识渊博。”   平静的语调莫名让柳吟小脸一红,感觉自己好像被讽刺了一样,不过她脸皮向来厚,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抄着她的书。   “启禀殿下,王中书有要事求见。”   屋外忽然传来小禄子通传的声音,柳吟顿了下,身为一个识趣的人,她非常有眼力见的收好桌上的书,然后瞥了眼那边的男人,“不打扰殿下了,我一个人回去也会抄完的。”   说着,就自顾自的拿着书往外走,等门一打开,当看到里头走出一个年轻标志女子时,王中书还愣了好半响,跟着又赶紧躬身作揖,“见过太子妃。”   柳吟笑了笑然后就拿着书径直离去,走的时候还瞪了眼先前那两个拦自己的侍卫,等着吧,别让她找到机会了,不然一定得让这些人知道她这个太子妃也是有脾气的!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王中书神色极其复杂,待他迈步进书房时,却只看到一地的废纸,纸上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仔细看好像是字,不过这字着实让人不堪入目,只是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殿下的书房?   “何事?”   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深思,紧接着王中书又立马躬身作揖,“是这样的,前几日殿下让微臣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城外罗溪湖那块的画舫的确有不少私盐交易在暗中进行,而且已经暗度陈仓许久,只是这种治安管辖都是京兆尹在处理,也就是柳尚书的堂弟柳元华大人。”   说到这,王中书还不禁偷偷打量了眼对面人的神色,发现并无异常后,才支支吾吾的道:“这种画舫一到夜间便错综复杂,就算带人偷偷去查探也怕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京兆尹那边……”   如今太子殿下对柳家是个什么态度众人都不知晓,虽然早就听闻太子厌恶太子妃,可看刚刚太子妃还进出殿下书房,可见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书房里瞬间寂静一片,秦砚并未言语,只是目光淡淡的落在一本折子上,须臾,薄唇微启,“人何时出现。”   话落,王中书立马恭声道:“回殿下,这几路人都是长期游走在东南和西北一带的私盐贩子,他们交易转手都十分熟练与隐蔽,其中不乏各地官员的包庇,您让微臣先不打草惊蛇,所以微臣一直不敢惊动他们,只查探到这月末他们会在罗溪湖那一带的画舫进行交易,但若想一举捕获怕是有点难。”   而且牵一发动全身,到时候必定会牵连出许多人,再说那陆丞相,查了半天也只是在做做样子,不就是不想得罪人,若是殿下彻查怕是会有不少人遭殃。   “此事孤自有打算,你做好自己的事即可。”他忽然道。   闻言,王中书倒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头称是。   回到自己院子,柳吟让人整理间书房出来,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用功一些,她又让人搬了许多书过来摆上,包括宫中藏书楼的一些珍品,没办法,谁叫她姑母是皇后,就算中饱私囊也没人举报。   说到书,她突然想起自己答应给那个质子送书来着,这几天成亲倒给忘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柳吟决定明天就过去给人送书。   今天葵水刚好结束,不过她没有告诉刘嬷嬷,不然肯定会逼着她去勾引太子,不是她说,就那个性冷淡的人再怎么勾引也没有用,反正都是形婚,做做表面功夫就够了。   下午那个太子去了议政殿一直没有回来,柳吟当然是一个人用晚膳,一边看着对方给的书,说好认全就给她账册的,自己当然不能让人看轻了。   次日一觉睡到巳时,柳吟才心满意足的从床上起来,待会得去找六公主才行,不然那本书她一个人还真认不全。   一个人吃了早膳,她就挑了几本地理杂记往纪麟住的小院走去,并没有带细云等人,等她到地方时,只见院子一如既往的荒芜,不过并无太多杂草,可见平时还是有人在打理。   屋子门是微微敞开的,她抱着书一步步慢慢推开房门,脑袋往里伸了伸,只见屋里正坐着一名身形清瘦的男子,不同以往,如今他头发是束着的,昏暗中依稀露出一张俊秀青涩的面容,额前的疤显然消退了许多。   这世间有许多消退疤痕的药,他一直未曾想过祛除,要么是没有条件,要么是根本不在意容貌。   许是察觉到什么,屋里人的忽然抬头看向门口,只见门槛处站着一个容颜精致的女子,她纤细的身形遮住了大片微阳,导致屋里越发昏暗,可男子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藕色宫装,还有那只有妇人才梳梳的飞天髻。   她成亲了!   呼吸顿了顿,连着指尖也微微一动,男子收回视线,垂下眼眸遮住其中所有风暴。   “我来给你送书,前几日成亲所以耽搁了时间,你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你有什么想看的书都可以告诉我的。”   柳吟笑着走过去将书放在桌上,跟着左右扫视了眼内屋,虽然很简陋,但好在干净整洁,只是为什么大白天不把门全都打开。   听到她嘴里说出的“成亲”那两个字,男子缓缓低下头一直未言,半响,才缓缓出声,“恭喜。”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缥缈,却又带着别样的意味,柳吟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有什么好恭喜的,都是给别人看的而已,其实那个太子讨厌死我了,平常对我都没有好脸色,我都没见他笑过,碰他根头发丝都跟什么似的,我给他娶了个侧妃都不碰,你说哪有这么奇怪的人?”   柳吟越说越不可思议,对方不该不惹那陆侧妃呀,难道……有隐疾?   闻言,男子忽然眼帘一抬,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陷入深思的女子,嘴角带着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嗯。”   话落,柳吟立马回过神,当对上男子视线时,面上不由染上一抹和煦的微笑,“原来你也在听,我还以为是我一个人在说话呢。”   四目相对,男子慢慢移开视线,并未再言语。   “我不能消失太久,不然她们该找我了,我看你外面院子挺空荡的,不然下次再给你带几颗种子好了,说不定也能种活呢。”   说完,柳吟就笑着退后几步,转身往屋外走去,直到那抹倩影逐渐消失在门口,屋里的人才慢慢将视线投向窗外,眼神柔和。。   一路来到撷芳殿,六公主刚好在温书,柳吟赶紧让她教自己识字,那本书她的确还有很多字不认识,不过六公主似乎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表姐,你……是不是还没有和皇兄圆房呀?”   正靠在软榻上悠哉悠哉吃着葡萄的柳吟立马神情一僵,一副不乐意的看向对面的小丫头,“年纪轻轻的你知道什么。”   内殿并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六公主拿着她带来的书依旧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因为……如今宫里都传遍了,说……表姐不受皇兄喜欢,而且……今日我还遇到了庄明月,她……她说了很多表姐的坏话,我一时气不过就与她争执了几句,差点没闹到母后那。”   柳吟:“……”   她差点忘了,这宫里传播消息的速度可丝毫不亚于网速,更何况还有好多人都在等着自己被厌弃,如今怕都乐开了花。   “这种闺房之事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明白的,要是下次她们还敢在背后骂我,你也别去理这些人,你看那庄明月也都快到嫁娶的年纪了,我改日也让人散播些她的好事,看看还有没有那家贵胄公子肯要她这个母夜叉!”   吵架永远是最低端的解决方式,人云亦云,她也知道玩这种把戏,反正她一个已婚人士随便杠,对方一个未婚女子对于名声可比她看重多了。   闻言,六公主立马点点头,“对对对,到时候我再让母后搅和一番,看哪家最后会要她,居然还敢骂表姐,这也太过分了。”   摸摸她脑袋,柳吟眉梢微动,“就该这样,来来来,快教我这几个字怎么念,这本书对我可是很重要的。”   没想到表姐突然这么好学,六公主自然是极其认真的教她怎么念,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待到下午,柳吟才差不多认全一本书,眼睛都快看花了。   而这时刘嬷嬷也紧随其后找了过来,看到她后,立马皱着眉教导起来,“恕老奴多嘴,太子妃如今担着东宫上下事宜,皇宫娘娘也在让您学着处理宫务,您可不能再与以往那般终日玩闹了。”   撇撇嘴,柳吟苦大仇深的坐在那吃西瓜,她什么也听不见!   “您看如今都什么时辰了,可莫忘了要紧事,这都是为了您好。”刘嬷嬷一脸严肃的道。   六公主一直在旁偷笑,只有柳吟一边咬着西瓜把头扭过头,“什么要紧事?”   见她依旧毫无坐姿,刘嬷嬷不由无奈的叹口气,一副早已看穿她的样子:“不要以为老奴不知道您葵水已经没了。”   柳吟:“……”   见殿内并无其他人,刘嬷嬷这才凑过脑袋,语重心长的压低声音,“老奴已经让细云去请殿下过来用晚膳了,您自然得赶紧回去准备准备,今晚可绝不能再出岔子。” 第28章 出头   不等柳吟反应,一旁的六公主就急忙推了推她胳膊,认真道:“刘嬷嬷说的对,表姐你还是快回去准备吧,不然这样下去那些人肯定又会嚼舌根。”   慢慢放下手中的西瓜,柳吟叹口气,恹恹的去水盆那边洗了个手,跟着又无可奈何的看了眼刘嬷嬷,后者也是立马跟了上去。   准备是一回事,可那个太子肯定不会碰她,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冤家路窄,在经过正阳门的时候她却碰到了两个熟人,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这时柳吟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去迎了一礼。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给皇姑姑请安。”她老老实实的弯腰行了一礼。   女子已经梳起了发髻,一袭藕荷色掐花金彩绣绫裙落落大方娉婷动人,丝毫没有以往那般急躁,丽贵妃还是第一次这么近打量这个柳家嫡女,一段时间不见,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她抬手扶了下珠钗琳摆的发髻,玫红色的唇角微微一勾,“本宫也有许久未见太子妃了,如今一看,真是越发懂事标志了。”   身为宫中第一宠妃,丽贵妃的五官绝对是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哪怕生了个女儿却依旧不影响其容貌,只是一想到对方和自己姑母是对头,柳吟当然也只是赔笑着不说话。   倒是长公主一脸威仪的扫了她眼,语气透着讥讽,“别,这声姑姑本宫可担不起,如今明月身上还有许多疤痕未消退呢,这些可都是太子妃做的好事。”   身为先帝最宠爱的公主,长公主的性子一向毫无顾忌,哪怕如今嫁了人也是如此,柳吟如今终于知道那个明月郡主任意妄为的性格是遗传谁的了。   “此事长公主也曾闹到父皇那,可依旧没有证据,既然是没有证据的事怎可轻意扣在臣妾头上,而且……明月郡主出这事臣妾也很替她着急,又怎会做这等事?”柳吟皱着眉一本正经的道。   丽贵妃不由眉梢微动,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到底是她们皇后娘娘教导的好,一个蠢笨无脑的丫头如今居然也变得牙尖嘴利了。   “太子妃可真会甩帽子,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侄女。”长公主眼眸一眯。   说到这,一旁的刘嬷嬷却突然站了出来,不卑不亢的道:“还请长公主慎言,皇后娘娘日夜操劳宫务从未有过错处,太子妃亦是如此。”   丽贵妃老早就注意到她了,没想到她们的皇后娘娘也真是疼这个侄女,居然连这个老货也舍得送出去。   眸光一闪,她忽然一脸认真的看着长公主,“刘嬷嬷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说话比较直,长公主切莫放在心上。”   一听这人还是皇后的人,长公主也是神色一冷,“狗奴才,本宫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宫道上周围路过的宫人纷纷跪倒在一旁,垂着头只当什么也没有瞧见。   “奴才再没规矩那也轮不到外人来教,怎么,皇姑姑这是要越俎代庖替母后执掌六宫不成?”柳吟也渐渐沉下脸,不再与这些人虚以委蛇。   见她居然还敢对自己甩脸子,长公主更是一脸铁青,忽而冷笑一声,“奴才本宫当然不会教训,也免得脏了本宫的手,只是本宫身为长辈,教导一下敬的长辈可有资格教导一下?”   话落,顿时看向后头的人,“还不快去教导一下太子妃规矩。”   霎那间,后面几个宫女似乎有些犹豫,毕竟这可是太子妃,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但一对上自家主子的眼神,一个个吓得连忙向柳吟围去,只有丽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精光。   眼看那几人就要围上来,柳吟突然后悔出来没有多带些人,倒是刘嬷嬷顿时挡在她身前,掷地有声道:“太子妃乃载入皇室宗谱的,按照规矩,没有大过错,就连皇上也不能随意处罚,长公主这是要置祖宗规矩于不顾吗?”   看着眼前这个老货,长公主眸光一厉,声音提高,“本宫是在管教晚辈,何时轮到你这个狗奴才指手画脚了!”   还从未有人敢这样顶撞过自己,长公主顿时瞪向那几个奴才,后者们纷纷朝两人围去,周围路过的宫人都是心惊胆颤的。   “姑姑管教孤的人,可曾有与孤说过。”   一道清冷的突然传了过来,众人立马回头看去,只见太子殿下与几个朝中要臣正一步步往这边走来,霎那间,长公主顿时神情一变。   许是这种事做的多了,她依旧面不改色的轻哼一声,“本宫只是见太子妃不懂规矩,身为长辈想教导她几句,免得他日辱了皇家颜面。”   “孤的人何时轮到姑姑来教了。”秦砚眸光微冷。   气氛瞬间有些不对,见此,丽贵妃为笑着附和起来,“长公主就是心直口快,只是与太子妃开个玩笑罢了,太子可莫放在心上。”   同行的都是刚从议政殿出来的官员,此时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但一个个在朝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当然知道该讨好谁,长公主也是个蠢的,仗着是皇上的亲姐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想想,要是太子殿下真的动怒,驸马在朝中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太子妃身为正一品命妇,长公主此举怕是不妥。”一个小眼睛面容黝黑的官员顿时冒出了一句话。   霎那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气的长公主眉间紧皱,她自然是认得这几个都是朝中要臣,平日自家驸马也得打点与他们的关系,只是她没有想到太子会在这出现,而且他不是厌恶这个小贱人的吗!   看到来人,柳吟也是眼前一亮,立马站在男人身后,一本正经的在那里告着状,“皇姑姑刚刚还要打我呢,不仅如此,还恶意揣测母后,说我们是一丘之貉。”   “本宫何时这样说过!”后者立马声音一厉。   柳吟却挑着眉梢道:“难道你您不是那个意思吗?”   经过明月郡主这回事,她与这长公主是注定要为敌了,与其和上次一样被倒打一耙,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   “今日孤权当姑姑只是玩笑之言。”   看着眼前一脸恼怒的人,秦砚上前一步,神色微冷,“太子妃有过错那也有孤管教,还轮不到姑姑这。”   相视一眼,长公主手心一紧,紧紧咬着一口银牙,面色逐渐趋向平和,半响,才淡淡一笑,“是本宫莽撞了。”   没有再言语,秦砚径直往前走去,后面的柳吟也赶紧跟上,倒是那几个官员心情有些复杂,如今看来殿下对这太子妃倒并非厌恶,也不知对柳家是个什么态度。   走的远了,男人忽然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孤记得驸马近日在处理京中米价上涨一事。”   话落,几个官员都面面相觑,一个人赶紧出声道:“此事已有半月,百姓们叫苦不迭,可驸马依旧毫无作为。”   “而且……听闻驸马与京中那几个米商来往极其密切。”另一人也悄声道。   来到一个分岔路口,秦砚选择了东宫那条路,一双黑眸幽幽扫过几人一眼,“该如何便如何,朝中不留无用之人。”   “明白明白!”   几个官员都是满头大汗的躬身作揖,“殿下慢走。”   柳吟在一旁心中全是感叹,这朝中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一句话个个都知道顺着往上爬,她爹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可真不容易。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下来,徒留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未消散,看着前头的男人,柳吟不禁上前几步拉住他衣袖,眨着眼笑道:“我就知道太子哥哥不会不管我的。”   后面的小禄子和刘嬷嬷都眼色极好的慢下脚步,渐渐离两人有了一段距离。   听着耳边清脆的声音,秦砚没有言语,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任由她拉着自己衣袖扯来扯去。   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柳吟也不觉得尴尬,反倒一个人自顾自说了起来,“那个长公主可过分了,她还对姑母不敬呢,简直是欺人太甚!”   说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柳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认真道:“听说月末有花灯会,我想带表妹出去转转,而且我又不是父皇,肯定没有那么多刁民想行刺我们的,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话落,前头的人依旧没有说话,柳吟也是撇撇嘴扭过头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鹅卵石小道上,等到东宫后她才讪讪的准备回自己院子里,不理她就不理她,她还不想和这人说话呢。   只是当看到男人走的方向时,这才忍不住迈着小碎步上前,莹白的小脸上满是好奇,“殿下……不回书房?”   眼角一瞥,直到对上那双清澈的明眸,秦砚忽然俯身,眸光暗沉:“不是你让人叫孤过来用晚膳?” 第29章 吻   四目相对,柳吟忍不住缩了下脖子,眼神闪烁的别过脑袋,“我……我还以为殿下要先忙宫务呢。”   这个太子是听不懂“用晚膳”的暗示吗?!   没有言语,男人继续径直往她的听雨阁走去,后面的人只能心情忐忑的跟上,一边安慰自己对方肯定只是单纯来做做样子的,毕竟闹太僵了也不好看。   等回到听雨阁,里头的人看到太子妃和殿下一起过来,惊讶之余又赶紧询问是否需要传膳,一切早就在刘嬷嬷的掌控之中,所以没多久,厨房就送来了膳食。   东宫有专属的厨房,所以不必从御膳房那里传膳,柳吟也觉得这小厨房里的菜味道要好的多,这太子也真会享受,把好厨子都放在自己身边,不像御膳房那里的味道都是千篇一律。   夜幕降临,晚风拂过院中枝叶,发出沙沙响声,一众宫女都心思各异的守在屋外,时不时偷偷瞄着烛火闪烁的内屋。   屋内十分寂静,烛火摇摆不定,给暗夜添上一抹朦胧旖旎,看着那满桌的佳肴,柳吟十分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一边又偷偷打量着对面的男人,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在烛光下越发清冷,同样都是吃饭,见对方吃的那么斯文有礼,她有些自惭形愧的注意起了形象。   “我月末可以带表妹出去逛花灯会吗?”   吃着吃着,她还是念念不忘的说起了这事,满眼都是期待。   闻言,男人头也未抬,“你想说什么。”   柳吟:“……”   和这人说话最大的不好就是太出乎意料,她还准备了好多话题来绕出主题呢,这不是宫里人最擅长的事情吗,怎么这人这么直接。   “我……我怕姑母不同意,你……你也知道刘嬷嬷一直在看着我,我肯定出不去的。”   说着,她还殷勤的夹了个鸡腿放在对方盘中,双眼都是期盼,“殿下可不可以帮我和姑母说一句,他最听您的话了,只要您开口,肯定就会让我出宫的。”   端起一旁的白玉瓷杯,男人眼帘一抬,语气耐人寻味,“孤为何要帮你?”   “……”   话题好像就此终结,柳吟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的吃着菜,不帮就不帮,她又不是非要出宫,大不了天天在这东宫里晃来晃去,烦死他!   刘嬷嬷满心都是里头的人,观察了许久,直到里面传来撤膳的声音时,这才赶紧让人把膳食撤下去,只是当看到那小祖宗一脸不开心的模样时瞬间有些欲言又止,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小祖宗还在耍性子,今夜要是再出岔子,以后外人都要觉得太子殿下不喜太子妃,岂不是给人徒增笑柄。   柳吟假装没有看到刘嬷嬷的眼神示意,而是拿着那本奇闻杂录念了起来,说她不识字,还不肯将账册给她,今天她非要证明给这人看不可。   烛火幽幽,男人坐在软榻上慢悠悠的煮着茶,一套通体碧绿的夜光杯格外引人注目,柳吟有些心动,想着这太子的宝贝可真不少,不过待会这人离开后,这套杯子肯定就是自己的了。   清了清嗓子,她一本正经的盘坐在软榻的一头,字正腔圆的念了起来,“西山有一村,地势险峻,落于荒芜之地,人烟稀少,一日,打铁匠中诞下一子,此孩童落地即睁眼,目露红光,遂将稳婆吓的逃之夭夭,村民闻言皆高呼妖孽,随即将其扔进大山中喂食豺狼野豹,深夜,狂风大作,雷声不断……”   屋外的人都在听着里头的动静,特别是刘嬷嬷,可当听到里面的念书声时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只能叹口气无可奈何望着天边的弦月,她觉得,今夜怕又要白忙活一场。   一本书还是挺厚的,柳吟念的口干舌燥,眼皮跟打架似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不时揉着眼眶忍住那股浓厚的困意。   男人坐在一旁看着书,也不知有没有听她在念,随着视线一转,当看到那张疲倦迷糊的小脸时,忽然抬手沏上一杯茶两指推了过去。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亲手给人倒茶。   当视线中出现一小杯清茶时,柳吟瞬间眼前一亮,偷偷看了眼对面的人,跟着也端起来抿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这茶醒神,她又瞬间精神奕奕的念了起来。   耳边充斥着女子清脆的声音,秦砚低着头一直看着手中的书,只是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也不知道念了多久,中间细云还进来换了下烛台,等柳吟念完一整本时早就困的不行,更是口干舌燥的很,可还是立马把书递过去完成任务。   “怎么样,我没有念错吧?”她揉着干涩的眼眶问道。   男人依旧头也未抬,只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自己跟个幼儿园学生以往念了半天书,换来的就只有一个“嗯”?   柳吟心里顿时有些不平衡了,立马从软榻这边爬过去,小脸上满是抱怨,“我……我念了这么久,你怎么就这个反应,好歹也夸夸我嘛,人家半天才只喝了一口水。”   越说柳吟就越委屈,只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居然真的跟个孩子一样在这里念书,她居然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眼角一瞥,男人忽然低笑一声,倒是又不急不缓给她倒了杯茶,声音清润,“明日将账册给你。”   闻言,柳吟一口气憋在那不上不下,最后只能闷闷的接过那杯茶抿了口,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好像和她平时喝的不一样,不过也很正常,这太子用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女子手肘抵在桌面,手心撑着小脸幽幽的抿着茶,烛光下,她青丝如瀑般倾斜在颈侧,衬的那肌肤越发白皙,粉淡的双唇轻轻抿着杯口,唇角还泛着一阵水渍。   秦砚眸光微动,指腹微微摩挲着书页,渐渐垂下眼帘,遮住其中所有情绪。   “这茶味道真不错,就连我这个粗人都觉得口感极佳。”   柳吟忍不住感叹一声,当见对方还在看书时,忍不住凑过脑袋瞧了眼那书,入目的却是一堆复杂的词汇,她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才得出一个答案,这好像是本兵书。   撇撇嘴,她眼珠一转,忽然十分殷勤的爬到男人背后,小手不轻不重的给对方捏着肩,声音透着谄媚,“殿下您就帮我和姑母说一声吧?我只是出去逛一圈而已,绝对不会闯祸的!”   男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柳吟依旧锲而不舍的凑过脑袋,甜甜的唤道:“太子殿下?表哥?”   当一缕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间,秦砚忽然回过头,骤然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一时间整个屋内瞬间寂静一片,弥漫着一抹诡异的氛围。   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柳吟不禁小脸一红,正准备坐远一些,可腰间忽然一紧,她整个人都被揽入一个宽阔的怀中,一时间只能呆愣的睁大眼。   男人顿时低头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柔软的触感带着抹茶香,连呼吸间那抹清香也越发动人心弦,他垂下眼帘遮住其中所有暗色,只是大手收紧了那纤细的腰身,细细的摩挲含吮那抹柔软。   柳吟瞪着大眼,下意识整个人就往后缩,可刚退后腰间又是一紧,连着整个娇小身子都被人圈了过去。   脑子一片空白说的她此刻的状态!   柳吟心里只有三个问题,她是谁?她在哪?她要做什么?   直到呼吸逐渐不畅,抵在对方肩上的双手才不禁开始用力,直到空气重新进入肺部时,她还是一脸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人,小脸上早已布满酡红。   “你……你…我…我……”她眨着眼整个人都懵了。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中出现的是自己的倒影,男人薄唇一抿,声音暗哑,“告诉孤,你是否一直只是在作戏?”   柳吟:“……”   这个和他亲自己有什么关联!?   见她不说话,秦砚眉间微蹙,忽然将人松开,一边理着衣襟站起身,二话不说直接离了屋子。   外头的人看到太子殿下出来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特别是刘嬷嬷,她就知道今夜事情成不了。   男人脚步稳健,神色清冷,倒是小禄子赶紧跟了上去,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殿下好像是生气了,难道太子妃又做了什么事?   只有屋里的柳吟一脸懵逼的眨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一直讨厌自己的太子,刚刚居然亲了自己!!!   然后问了一句话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要不是现在是晚上,柳吟真想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回想着刚刚的状况,她依旧还是一头雾水,被占便宜的是自己,怎么这人还生气了!   而且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一直在演戏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越想越不可思议,要不是记忆还在,柳吟都要觉得这是一个梦,原来那个太子不是性冷淡!   夜深露重,等躺在床上睡觉时,她还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越想越难以置信,当然,她倒不是要守什么贞洁,毕竟都已经成亲了,而且这太子长的的确不错,还不乱搞,自己好像也不吃亏。   这样一想她又平静了下来,也对,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可这并不耽误他不喜欢圆房呀,毕竟哪有真正清心寡欲的男人?   只是对方最后好像生气了,可见是那个问题出了错,这里的人都有大男子主义,肯定会要求妻子对自己身心如一,自己刚刚没有回答所以他就生气了,对,一定是这样。   想通了后,柳吟总算可以睡觉了,只是不知道怎么,一想到那个吻她就觉得脸上躁的慌,不行,她得冷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她起床时已经快午时了,洗漱了一番,柳吟决定待会去哄哄这个太子,免得对方真的生气,那就不利于她在东宫待下去了,不就是表忠心的话嘛,她随口就来。   用了午膳,听说太子在书房,柳吟也不管今天要看的账册,十分殷勤的带上些点心往书房走去,这一次那个侍卫倒是识趣进去通报,不过最后出来只有两个字,“不见。”   没想到对方真的生气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又进不去,柳吟只能站在院外喊道:“殿下?表哥?太子哥哥?”   外头的侍卫都是面面相觑的低下头,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倒是小禄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走了过来,“那个……”   “我不进去就是了。”柳吟瞪了他眼,跟着就坐在书房外,隔着一扇房门喊了起来,“表哥,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对你一片真心向明月呀,天地可鉴,你不能不明白我心呀!”   小禄子神色极其怪异,包括其他侍卫,柳吟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她不能让这太子生气,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太子哥哥——”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里头顿时又出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就这么眉头紧蹙的看着坐在门口的女子,“你在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回过头,果然看到了她爹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吓得她连呼吸都顿住了,细云也是吓得连忙低头,只有小禄子神色有些诡异,他刚想说的,可是太子妃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爹……您…您怎么会在这?”柳吟连忙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依旧大大咧咧的女儿,柳国正不禁叹口气,依旧粗眉紧皱,“爹自然是跟殿下商议朝中要事,还未去找你,你倒在这胡闹了起来,姑娘家家,也不知羞!” 第30章 哄人   纵然老早就知道女儿是什么性子,可柳国正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以往胡闹也就算了,如今成了亲也不知道收敛一些,大庭广众的,这让他以后还有什么老脸面见殿下。   “我……我……”柳吟支支吾吾退后几步,饶是她脸皮再厚此刻也是词穷了,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刚刚自己的话是不是被她爹全听见了!!!   低叹一声,柳国正皱着粗眉瞪了她眼,“你如今真是越发没规没矩了,都是你娘把你给惯坏的!”   柳吟低着头没有说话,虽然很想吐槽,她老爹可真会甩锅,原主有这个性子,还不是被他给宠出来的。   “跟我来,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柳国正皱着眉大步走在前面。   柳吟也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倒是小禄子不由上前一步,“柳大人……”   “公公不必多说,不教训一下这个丫头,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柳国正说的那叫一个怒意横生。   小禄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暗叹这太子妃的性子也的确不拘一格。   回到听雨阁,柳吟让细云和刘嬷嬷守在门口把风,直到屋里没有什么人时,柳国正神色才渐渐柔和了下来,一边抬手摸摸她脑袋,“在东宫过的怎么样,殿下待你如何?”   就知道他爹是做给外人看的,柳吟坐在那微微摇头,然后亲手给对方倒上一杯热茶,轻声道:“那个陆侧妃倒是很安静,也没有找事,殿下虽然不苟言笑,可还是很维护女儿的,昨日遇见了长公主,他还替我出了头呢。”   虽然对方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但只有这样说她爹才会放心。   闻言,柳国正倒也想起了今日早朝上的事,几个朝臣不知为何突然参奏了驸马一本,控告其收受贿赂,与京中几大米商同流合污抬高米价,倒也是证据确凿,皇上大怒之下当场呵斥了驸马一顿,令其在府中静思己过,若不是因为长公主,这驸马的乌纱帽铁定要保不住。   仔细想来,此次参奏的确突然,若说是太子的手笔倒也有几分可寻,毕竟少有人能让那几个老狐狸联合参驸马一本,这可是要得罪长公主的。   “殿下的心思爹一直都猜不透,今日前来东宫,一方面是有政事与太子禀告,另一方面也是特意来找你的。”   说着,柳国正左右环视一圈,跟着压低声音道:“你平日无事就多注意一下殿下,若是发现其有什么异动,就赶紧派人去告诉你姑母。”   柳吟幽幽的抿了口茶,闻言却不禁瞪大眼,满脸呆愣,这……这是什么意思?   “唉,爹爹也不瞒你,是这样的,你堂伯父前些年掺和进了一起私盐案,爹已经劝过他很多次了,直到最近他才打算收手,不过这趟浑水想脱身哪有那么简单,据我所知,殿下似乎已经盯上了此案,若是被太子拿到把柄,你堂伯父革职查办都是轻的,刚好你又在东宫,平日里就替爹爹看一下太子是否有异动,免得到时候来个措手不及。”   听到她爹的话,柳吟整个人都懵了,这是让自己去做内奸吗?这要是被那个太子发现,自己铁定要完呀!   忍了又忍,柳吟也不顾会不会暴露自己性格的改变,直接皱着眉语重心长的看向对面的人,“爹,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您也知道柳家如今的处境,既是如此,更应该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才对,为何不劝劝族中其他人收敛一些,这样下去,您觉得皇上能容忍柳家多久?”   她是真的忍不住了,也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面临如今的处境,毕竟她是柳家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虽然惊讶于女儿的话,但柳国正也只归于她渐渐懂事了,叹口气,也是无奈的道:“爹何尝不想让柳家更好,可族中众人都各有心思,都想借着柳家的势谋取更多利益,爹爹如何控制得了他人的做法,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毕竟他们都是柳家的根,每少一个,柳家就更败落一分,爹自然不能让柳家就此落寞下去。”   看着她爹面上的悲凉,柳吟也没有说话,现在的世家早已腐败不堪,她爹一个人如何力挽狂澜,的确除开硬着头皮走下去也别无他法,可这样下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爹知道你爱慕太子,让你做这种事的确是难为了你,你若不愿,爹爹也不会强求,这都是你堂伯父的命。”   说着,柳国正突然起身,目光慈爱的看着她道:“只要你开心,爹爹就心满意足了。”   柳吟没有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爹一步步离去,一个人独自坐在那深思起来,按理说她的确该帮着柳家,但这要是被发现,她自己又能有什么好下场,这可是涉及党派朝政之事,自己要是通风报信,就等于和太子做对,他对柳家肯定更加不会手下留情,而且还会牵连姑母。   左思右想,无论怎么做好像都不对,柳吟感觉自己就像个夹心饼干,里外不是人。   刘嬷嬷进来的时候换了一壶茶,倒是意味不明的道:“您和殿下闹脾气了?”   这个都不用猜,在宫中浸淫多年,她自然一眼就看出殿下生气了,不然今日柳大人都过来了,太子都未曾出来做做样子,要知道这才刚成亲今日而已。   就知道事情瞒不住,柳吟只能伸出小指头比划了下,“一点点而已。”   刘嬷嬷低笑一声,“殿下不会轻易动怒,老奴在宫中几十年,也鲜少看到殿下有动怒的时候,您也莫觉得不好意思,过去说几句好话指不定就好了。”   而且她没说,殿下能因太子妃生气,说明也是放在心上的,总比毫无反应的强。   刘嬷嬷的意思柳吟何尝不知道,问题是她也想过去表忠心,对方却不肯见自己呀。   到了晚上她也未看到那个太子,刘嬷嬷还说要去告诉皇后,中间说和一下,柳吟赶紧拒绝了,万一对方问太子为什么生气可怎么办?   到了第二天,她终于按耐不住了,再一次来到清宁殿的书房门口,不过这次又被侍卫给拦住了,柳吟并未惊慌,而是对小禄子招招手。   后者一头雾水的跟了上去,直至周围无人时,柳吟才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记得本宫说过,等以后本宫成为太子妃了,定然不会放过你。”   小禄子:“……”   “娘娘恕罪!”他赶紧跪了下来,就知道这太子妃是个记仇的。   柳吟眉梢一挑,左顾右盼的道:“本宫可以不计较往日你的不敬,只要你今日让本宫进去即可。”   闻言,小禄子骤然抬头,满脸都是为难,“这……娘娘是在为难小的呀,到时殿下一定不会放过奴才的。”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柳吟只是不急不缓的道:“你可得想清楚了,本宫这人一向记仇的很,你觉得殿下能生多久的气?若是待他气消了后,本宫要是说你对本宫出言不逊,还动手动脚,你觉得殿下会拿你怎么样?”   脸色一变,小禄子有苦说不出看着眼前的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娘娘……何必为难奴才。”   “本宫可没为难你,身为殿下的侍从,你不想着如何让殿下消气,还阻挠本宫,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柳吟顿时一脸严肃的喝道。   小禄子张张嘴,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柳吟却借机赶紧越过那几个侍卫推开了书房的门,后面的人拦都没拦住,但一看到禄公公没阻拦,以为这是殿下的意思,便也都退了下去,   听到急促的开门声,书桌前的男人头也未抬,依旧执笔在折子上写着什么,整个书房寂静无声,更透着抹别样的压抑。   缓缓合上门,柳吟看了眼书桌前的人,不禁深呼吸一口,扬起一脸笑,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就走了过去。   “太子哥哥你是生气了吗?”   她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莹白的小脸上带抹忐忑,就这么凑过脑袋去看对方的神色,可那张清冷淡漠的轮廓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眼珠一转,她突然来到男人身后,小手不轻不重的捶打着对方的肩,声音正经又严肃:“虽然嫁给殿下是爹娘的意思,可若是不喜欢太子哥哥的话,我又怎会这么老实的嫁过来?”   说着,她又凑过脑袋伸出三根手指头,“我对太子哥哥的心日月可鉴,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您怎么能怀疑人家的一片真心呢?”   话落,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外面的天,生怕来道雷劈死自己。   男人依旧低着头执笔写着东西,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笔下的字内敛又透着凌厉,柳吟就这么看了一会,不由开始了走神,都是笔,为什么在别人手上就格外不同些。   突然想到自己是来道歉的,柳吟立马又回过神,委屈巴巴的表起了忠心,“我说的每个字都发自肺腑,为什么殿下不肯相信呢?”   说完,当目光触及男人立体分明的侧颜时,不知想到什么,她咬咬牙,莫名小脸一红,忽然眼神飘忽的伸过脑袋,轻轻在那侧脸亲了一下。   就跟触电一样,她赶紧缩回脑袋,耳廓早已通红一片,可依旧支支吾吾的拉住对方衣袖,声音轻细,“太子哥哥……”   她连节操都不要了!难道牺牲还不够大吗?!   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脸上,秦砚垂下眼帘,笔尖有过片刻停顿,那个字隐约看得出有些粗重。   见人还不愿意理自己,柳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铁石心肠的男人,自己一个女孩子都这样了,这人居然还在生气?!   不理就不理,反正她看这个太子说不定就是借机不肯理自己,然后好甩开她。   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真相,柳吟也不再纠缠,轻哼一声,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干脆就大步往外面走去,只是脚步刚动,胳膊就骤然一紧,整个人猛地被按在一个怀中,她瞪着眼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男人突然低头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当呼吸间萦绕着那缕熟悉的清香,大手紧紧按着那柔软的纤腰,眸光暗沉的含吮着那温甜的粉唇,逐渐辗转深入。   他只是对女色不太热衷,但不代表没有欲望。   柳吟整个人都懵了,瞪着眼浑身紧绷,不过这次她心里承受能力要好过前天晚上,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双手紧紧抵在男人肩上,进退两难。   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屋内寂静一片,直到呼吸开始不畅,她才开始挣扎起来,“唔……”   大手渐渐握住她纤细的后颈,来回摩挲,男人声音暗哑,“谁放你进来的?” 第31章 含在心里   虽然脑子乱成一团,可柳吟还是感觉到自己命运的后脖颈被人握在手中,吓得她心里莫名一慌,低着头支支吾吾起来,“当然……是小禄子……”   总得有个人入地狱,好吧,有机会她一定给小禄子加月银的!   带着酡红的小脸上满是闪躲,那嫣红的小嘴上还泛着水光,男人眸光一暗,也不拆穿她,轻轻捏着她后颈,指腹来回在那滑腻的肌肤上摩挲着。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需要去讨好男人,虽然心中在为自己的女权主义呐喊,可最终柳吟还是败于现实,偷偷抬眼,轻声道:“殿下……是不生我气了吗?”   她都牺牲这么大了,这人要是还生气,那她可吃大亏了!   男人淡淡的瞥了她眼,薄唇微启,“你是否觉得孤如你一般愚笨?”   柳吟:“……”   不相信就不相信,干嘛还人身攻击!   撇撇嘴,她默默去掰腰间的手,可脖间的手却渐渐缩紧,吓得她赶紧老实靠在对方怀里,小手紧紧揪着他衣袖,整个人紧绷的不行。   看着怀里格外老实的人,秦砚眉梢微动,突然松开手,随即从桌上拿过一本书丢在她面前,“今日将它抄完。”   瞪大眼,柳吟接过那本书翻开了下,虽然心里一肚子苦水,但面上还是故作老实的点点头,不然她还能怎么办,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我可以拿回去抄吗?”她偷偷瞄了对方一眼。   后者眼角一瞥,“你觉得呢?”   四目相对,她默默的闭上嘴,然后乖乖的拿着书拉过一条凳子坐在旁边,然后又从桌上拿起一叠宣纸,一副好好学生的做起了作业。   书房内瞬间又沉寂一片,秦砚一边看着公文,忽然温声道:“晚些带你出宫。”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突然想起花灯节好像已经开始了,原来这人还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   也不说话,她顿时奋笔疾书的抄了起来,许是有了目标,整个人都要专心致志许多,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一本书说厚不厚,说薄不薄,抄起来还是有些累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写多了的原因,她只感觉自己的字真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屋内弥漫着一抹静瑟的氛围,男人随手放下一本公文,只是当看到桌上那一叠字时,嘴角带着抹无奈的弧度。   柳吟也不知抄了多久,这夏天本来就容易让人打瞌睡,只能不时揉着自己的脸醒神,就差没悬梁刺股了,等好不容易抄完时,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悄然落下。   她呜呼哀哉的把那一叠东西交差,跟着就麻溜回了自己屋子,不知为何,一看到小禄子,她就莫名有些心虚。   回到听雨阁吃了点东西,不过她并没有吃太饱,都等着待会出宫去吃,花灯节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她一定要留点肚子才行。   为了出宫,柳吟早有准备一套男装,等换好衣服时才想起没有通知六公主,这可不行,她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可刚等她准备让细云去叫对方时,小禄子又在外面催了,还让她不准带伺候的人。   没有办法,柳吟只能带上一叠银票一个人出去,宫中有规定,任何人都不能乘轿撵或马车进出皇宫,可柳吟却是坐马车出去的,夜色里,看着宫门口的禁军越来越远,她心中不由感叹一声,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所有规矩都是虚的。   马车里,看着换上常服的男子,柳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叫表妹?”   逛花灯会自然得女人一起,她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好逛的。   秦砚正在看书,目光扫过她一身男装,薄唇微启,“皇妹未出阁,不宜出现在闹市中,”   柳吟:“……”   这个理由她找不到借口来反驳。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今夜的京城放眼望去一片星辉点点,十里长街人来人往华灯璀璨,各个小贩摊前都摆放着各色各样的花灯,一片美轮美奂让人目不暇接,行人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女子们也蒙着面纱不时停驻在首饰摊前,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马车在一家高朋满座的茶馆前停了下来,柳吟本以为是这太子好心带自己出来玩的,可当看到夏邑那几人时,瞬间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殿……公子!”夏邑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立马拱手示意了下。   可当看到里头还钻出的人影时瞬间眼神一变,目光定定在她身上那身男装扫了一圈,顿时低下头掩住一脸异样的表情,差点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只见马车上下来的少年唇红齿白,斯文干净,一袭玄金锦袍却过于成熟,与那张带着稚气的脸有些不符,像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夏邑旁边还站着几个皇室宗亲家的公子,一个个只觉得这名少年真是好生眼熟。   为了彰显自己男子的身份,柳吟连木梯都不踩,直接就这么跳了下去,手中一边甩着折扇,然后拱手对夏邑几人打招呼。   仔细一看,众人才发现这似乎是那柳家嫡女,这下眼神顿时有些不一样了,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带她出来,以前不是很厌恶这个太子妃的吗?   “公子。”其他人都是拱手示意。   秦砚神色不变,淡淡道:“在外不讲这些。”   虽然周围的花灯让人眼花缭乱,可柳吟更好奇的是这个太子带自己出来的目的,肯定不是带她来逛花灯会,不然怎么还会带这些世家子弟,这分明是早有准备,她爹说如果太子有什么异动就让她立马去通风报信,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异动?   不同于其他人,夏邑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他平日很少参加宫宴,也未曾见过柳吟,只觉得这少年眼生的很,身为武将的他自然是不拘一格上前一步,热络的打起了招呼。   “这位小兄弟生的可真俊秀,还未及冠吧?”他嘿嘿一笑,大手就这么在柳吟肩上拍了几下。   拍完,他只感觉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只是当触及太子殿下那微沉的眼神时,顿时吓得退后一步,满头都是雾水,难道这位是宫中哪位小皇子?   “我早就及冠了,只是生的年轻而已。”柳吟笑了笑,一边故意压低嗓子。   其他人都是看破不说破,倒是柳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脸认真的看向旁边的人道:“表哥……要不你们去忙你们的,我一个人去逛逛就可以了。”   听到她的话,刚刚那名武将瞬间眼神一变,刚刚碰过对方的手也跟着不安了起来,他这是什么眼力见呦!   那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期待,秦砚没有理会,而是看着其他人道:“你们先行一步,我迟些到。”   闻言,几个世家子弟都是面面相觑,跟着又立马点点头,“是。”   传闻太子殿下对柳家嫡女避如蛇蝎,厌恶至极,如今看来,怕不是这么回事。   没想到她居然不放自己一个人,柳吟就越发忐忑了,这可怎么办,自己真要告密吗?可就算要告密也来不及了呀!   所有人都走了,唯独夏邑和那个武将未走,周围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柳吟觉得这有可能是天注定,她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通风报信的,反而会惹人怀疑。   “表哥分明不是带我出来玩的,还不让我带细云,我待会要是买东西提不下可怎么办。”她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闻言,后面的夏邑一直低着头掩住眼中的惊讶,只是成了个亲而已,怎么他感觉这太子妃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不还整天太子哥哥来太子哥哥去吗?   几人漫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前头的男子脚步稳健,一袭锦衣墨袍面容俊逸不凡,矜贵淡漠的气质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人群中不少女子都红着脸偷偷观望着。   听着身旁人的抱怨声,秦砚忽然瞥了她眼,语调平静,“你可是要将整条街搬回去。”   话落,后面跟着的几个便衣禁军默默上前一步,似乎是在提醒太子妃他们的存在。   撇撇嘴,柳吟不再和这人争辩,当看到路边一家卖糖人的小摊时,连忙往那个方向走去,两个禁军立马紧随其后。   看着人停在小摊前,那个武将才上前一步,看着秦砚低声道:“据消息来报,那几方的人已经到了,还有几个朝中官员,不过属下早已让人在那埋伏着,绝对不让任何一人逃窜!”   说到这,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只是那些人定会负隅顽抗,若是带太子妃去,难保不会有危险。”   而且画舫那种地方,怕也不适合太子妃这种女子前去。   闻言,秦砚的目光却落在那边身形清瘦的少年身上,声音低沉,“京兆尹可在那?”   话落,武将想了下,正欲开口之际,却见柳吟正往这边走来,立马就闭上了嘴。   “夏邑,你看这个糖人像不像表哥?”   柳吟举着一个糖人连忙走了过来,一边笑着道:“我可是加钱让人家现做的,是不是很像?”   看着那个模样怪异的糖人,夏邑也只是赔笑着,不敢出声,他现在是发现了,殿下对这个柳吟似乎是态度大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点也不像殿下。”那个武将心直口快的出声道。   柳吟给了他一个异样的眼神,这种人肯定不是文官,不然在朝中肯定待不过三天。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什么,那个武将顿时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有夏邑忍着笑,一边观望着周围的花灯,手着轻摇着折扇。   秦砚走在前头,见旁边的人吃着开心,棱角分明的轮廓上闪过一丝深意,“好吃吗?”   眨眨眼,似察觉到对方的不高兴,柳吟干脆咬下糖人的半个脑袋,然后眉眼弯弯看向旁边的男人,声音清脆,“当然好吃。”   说着,又悄悄扯住对方衣袖,甜腻腻的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表哥含在心里呀。” 第32章 游玩   熙熙攘攘的街道中杂声沸顶,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女子的声音还是清晰飘入后面两人耳中,包括一些离的远的禁军也是赶紧低下头,嘴角抽搐不断的憋笑着。   所谓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说的就是夏邑此刻的心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太子妃胆子会这么大,而且和沈太傅学了几日,这口齿真是伶俐的让人瞠目结舌。   人来人往中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身侧,秦砚眸光一暗,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声音低沉,“油嘴滑舌。”   “咔嚓”一声,柳吟直接把糖人的整个脑袋咬下,跟着又赶紧跟过去,口齿不清的说道:“人家说的都是真心话,哪像表哥,整日都未对我笑一下,这也太让人伤心了。”   她粉唇边还泛着抹水光,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紧紧盯着只剩半个身子的糖人,男人那双黑眸中渐渐映出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   长街中人流涌动,放眼望去星辉璀璨,四处都是美轮美奂的花灯,既然出来了,柳吟当然没打算空着手回去,总得给她的好表妹带点小玩意,身为一个有钱人,她只秉承着一个字“买”!   直到那些禁军手里提不下了,她才姗姗作罢,可当跟着他们来到城外时,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虽然是晚上,可因为是花灯节,城外也有不少人行走,特别是那个罗溪湖上,一片都是各种轻纱飘飘的画舫,哪怕站在岸上都能听到阵阵丝竹管弦声,纸醉金迷,繁华迷离。   平日里这里的画舫就多,更何况是花灯节,更是人满为患,等来到岸边时,她们就乘着一条小船往湖中心那艘最大的画舫前去。   柳吟咬着糖葫芦,目不暇接的看着周围的画舫,这些城里人可真会玩,说好带她出来逛花灯会,原来是自己约了人来风月地找乐子!   想到这,她不由一脸幽怨的看着旁边的男人,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外面的野花肯定要香些,居然还把自己带在身边,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咳咳,殿下是有要事才会来此地。”夏邑不由忽然出声道。   咬着糖葫芦,柳吟轻哼一声别过头,“我又没说什么,而且臣妾这人一向大度的很,只要殿下喜欢,再纳几十个侍妾也没有问题。”   身为一个贤惠的太子妃,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知道她在说反话,夏邑也是轻咳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这要是殿下真纳几十个妾,这太子妃还不得闹上天。   看着女子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秦砚眉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直到小船到了画舫边,他才径直迈了上去。   柳吟有些怕水,看着底下黑黝黝的湖水心里莫名有些慌,赶紧跟着跳了上去,霎那间,只见画舫里突然迎出一名身形丰满的中年女人,顿时满脸谄媚的迎了上来。   “不知几位可是刘公子所说的贵客?”   张妈妈笑的极其谀媚,目光不经意在几人身上扫量了一圈,纵然见过了众多达官贵人,可这个墨袍男子身上的气度却还是第一次见,那刘公子可是周亲王的嫡子,他口中的贵客,也不知又是何等贵人。   “带路即可。”夏邑立马出声道。   闻言,张妈妈立马点点头,转身之际还不由看了眼那名唇红齿白的少年,真是个俊俏的姑娘。   进了画舫便是一片笙歌乐舞,纸醉金迷,舞姬们衣裳单薄的扭动着身姿,两旁皆坐着先前在街上遇见的世家公子,一个个身旁都有貌美女子在陪侍,只是当看到来人时,立马纷纷起身作揖。   “公子。”   没想到这些达官贵冑对那个男子这么尊敬,张妈妈在一旁也开始深思起来,随即立马吩咐人赶紧把绿芜叫出来。   “无需多礼。”   秦砚扫了众人一眼,径直来到上首坐下,而柳吟也赶紧跟了过去,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众人也都知道她身份,也并不吃惊,只是好奇殿下怎会带太子妃来这等地方,可就在这时,画舫里又出来一名身着绿裙的女子,她姿容清丽淡雅,气质脱俗,完全没有普通名妓身上的风尘味,反倒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张妈妈信心满满的候在角落里,他知道这些达官贵人都见多了各色美人,对那种艳丽妖娆反倒不喜,这绿芜可是她这里的头牌,无数官员都想一亲芳泽,而且还是个稚,她就不信会有人不喜欢。   随着女子出来,不少世家子弟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柳吟也是如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花魁?!   女子轻移莲步,含羞带怯的来到上首,然后对着秦砚微微福身,“绿芜见过公子。”   柳吟刚想让对方陪自己,不过奈何对方看不上她,居然直接越过了她来到她和秦砚中间坐了下去,那玲珑的身姿好不诱人。   不等女子坐下,秦砚指尖叩了下桌面,薄唇微启,“下去。”   话落,女子瞬间僵在了那,显然是第一次遇到有对她无动于衷的男子,红了下眼眶,跟着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柳吟现在是发现了,这个太子的不近人情是针对所有人,并不是只自己一个人。   可既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又为何要来这里?   张妈妈也有些讶异,可当看到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时又有些了然,而其他人显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太子殿下,而且那太子妃还在旁边,若是被她告诉了皇后娘娘,自然是不好的。   霎那间,舫中的舞姬又跟着跳了起来,只有柳吟左顾右盼的,她觉得这个太子来这肯定有问题,她爹让自己通风报信,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要怎么去通风报信呢?   而且要是被发现,自己作为奸细那肯定要完。   给自己倒了杯小酒,她一边抿着,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舞姿妖娆的女子,直到喉咙传来阵阵辣感,才立马咳嗽着去找水喝。   看着旁边的人憋红了一张脸,秦砚轻笑一声,两指推去一杯温茶,后者连忙端过来一饮而尽。   没想到这酒这么烈,直到喉咙舒服了些,柳吟才发现旁边的人在笑话自己,忍不住轻哼一声,凑过脑袋阴阳怪气的道:“表哥居然带我来这种烟花之地,等我回去,肯定要告诉姑母。”   看着那张白净的小脸,男人眉梢微动,忽然俯身对上她双眸,“你可知一般威胁孤的人都有什么下场?”   柳吟:“!!!”   撇撇嘴,她立马扬起一脸笑,“我就是跟表哥开个玩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完,柳吟突然发现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正欲坐过去些,可当看到自己这身男装时,眼珠一转,忽然把凳子挪到男人旁边,拿起一块糕点喂了过去,“表哥,你快尝尝。”   那些舞姬都是一脸异样,没曾想这种达官贵人居然喜好男风,那个少年怕还未及冠吧,难怪不喜绿芜。   面对她人投来的别样视线,柳吟憋着笑继续热情把糕点喂过去,男人瞥了她眼,并未理会,某些人不教训的话,怕是要更无法无天。   见他不理自己,柳吟忍不住嘟囔一声,“表哥怎么不理人家……”   娇嗔声连柳吟自己都受不了,底下的人更是憋着笑当做什么也为瞧见,真是奇怪了,这太子殿下居然还不生气。   “公子,镇南王世子拜见。”   外面忽然走进一个侍卫,秦砚食指轻叩着桌面,声音清淡,“传。”   看着视线中那块糕点,男人忽然张口含住,触及那白皙的指尖时,柳吟下意识缩回手,看着手中消失的糕点,立马红着脸别过头。   可就在这时,手腕忽然一紧,整个人忽然被拉了过去,她眨着眼扭过头,声音轻细,“表……表哥……你做什么?” 第33章 麻烦   将人拉到身边,秦砚神色如常,一边不急不缓的给她倒了杯温茶,声音清润,“这酒烈,你若喜欢,孤让人拿壶清酒来。”   柳吟:“……”   看着对方纡尊降贵的给自己倒的茶,她顿时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随即赶紧摇头,“不……不用了,我也不是多喜欢喝酒。”   好歹有这么多人在,她自然得维持一下形象,以后太子妃是酒鬼的名声传出去,她爹的老脸往哪放呀。   闻言,秦砚并未再言语,倒是这时画舫外突然进来一道高大挺拔的男子,他身着一袭深蓝色锦袍,身长玉立,清朗的面容上噙着一抹淡笑,待看到秦砚旁边的少年时明显一愣,随即嘴角的笑意又加大一分。   “见过殿下。”他拱手颔首。   殿下?!   画舫里那些舞姬和伺候的丫鬟纷纷心中一惊,不由偷偷抬眼去看上首那个气度不凡的男子,特别是角落里的张妈妈,更是心中一凛,难怪能让这么多达官贵冑恭敬有加,只是不知是哪个皇子,亦或者……   扫了眼那群舞姬,夏邑立马挥挥手,“都退下吧。”   霎那间,众人都纷纷快步退了出去,就连张妈妈也不敢多加逗留,一时间整个画舫瞬间清净了下来。   “世子来京城已有数日,也是孤忘性大,竟未让人领你四处游玩一番。”秦砚温声道。   闻言,贺冀立马低下头,“殿下公务繁忙,微臣怎敢再耽误您的时间,一个人四处转转也是不错,刚被李大人次子领来这,就听闻夏学士也在,本想过来拜会,不曾想殿下也在这。”   柳吟低着头无所事事的咬着糕点,这些男人啊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来寻欢作乐的,却偏偏一个个还要找借口。   话落,秦砚只是眼中含笑,风轻云淡的道:“今日花灯节,太子妃想出宫看看,孤便只能带她出来了。”   柳吟瞬间瞪大眼,一脸愤懑的瞪着一旁的男人,有这样甩锅的吗?!还要不要脸了!?   见此,贺冀只是淡淡一笑,直到上首的人喊了声“赐坐”后,这才迈步来到另一旁坐下。   而这时一个宗亲家的公子忍不住笑着道:“还以为世子不喜欢来这种地方,早知如此,前些日子我便该领你出来转转的。”   “是呀,这罗溪湖一带风景着实不错,美人也是拔尖的,定不必你西南差。”另一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贺冀也只是抿了口酒,眉宇间带着淡笑,“在下还未娶妻,自然得出来走走,不然等日后怕是得偷偷摸摸了。”   话落,众人都是大笑不止,不过这说的也都是实在话,等娶了正妻,要是再来这种风月之地,必定会被那群古板的老御史给盯上,再扣个糜烂之风,到时可就是一堆麻烦事了。   思及此处,众人不由偷偷扫了眼前面的太子妃,眼神瞬间微妙了起来,不知为何,总感觉这镇南王世子那句话好像别有深意。   柳吟坐在那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就是个电灯泡,这群男人来寻欢作乐,自己出现在这是什么回事。   “京城也有不少品行出众的女子,改日孤可以让母后替世子寻上一番,定让世子满意。”秦砚忽然出声。   说完,底下的夏邑也跟着说道:“是呀,我瞧那明月郡主就不错,配世子正好。”   闻言,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的忍着笑,谁不知那明月郡主这几日净追着世子跑了,这明晃晃的心思谁人不知,只是这明月郡主和太子妃也不遑多让,娶回家岂不是找罪受。   听到夏邑的话,柳吟顿时眉梢微动,这个毒呀,谁要是娶那个母夜叉回家,以后还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夏学士慎言,女子清誉可万万不能说笑,这种话定不能再提了。”贺冀一本正经的的皱起眉。   其他人都笑着举起杯,“来来来喝酒。”   霎那间,画舫内又是一片说笑声,柳吟撑着下巴继续咬着她的糕点,她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听闻东国最近发生了内乱,几名皇子被刺杀,竟是大皇子所为,那东国皇帝都气病了,连着边关都戒严了不少,可见是真要不行了。”   随着一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此次皇上寿宴,东国必定会派使节前来,我觉得有可能会把宫里头那个带回去。”   “对对对,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那个质子性子怕早就养废了,就算回去又如何斗的过其他几个兄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柳吟却是深思了下,感觉他们好像说的是纪麟,她就说天无绝人之路之路,肯定能回去的。   “这么说来,我记着突厥那边今年倒是发生了不少动乱,还死了一个大汗,听闻这新任的大汗年轻的很,也不知道镇不镇的住其他游牧。”   说到这,夏邑却是轻笑一声,“这样岂不是更好,往年那群突厥总是攻击边关抢夺食物,如今他们乱起来就无法有其他心思了。”   “照我说就该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能记住咱们□□的神威,殿下觉得如何?”一个人神色恭敬的把视线投向上头的人。   柳吟撇撇嘴,这群人呀,就只会纸上谈兵,一个个连战场怕都没上过,就知道说风凉话。   闻言,秦砚只是面不改色抿了口酒,“突厥地势广阔不宜管制,游牧民层出不穷,需要投入大量兵力压制,对于一个资源匮乏的地区,并不值得。”   话落,其他人也都跟着深思起来,纷纷附和道:“殿下言之有理,那等贫乏之地的确不该浪费太多兵力。”   捏了颗葡萄放在嘴里,柳吟非常想笑,这些人拍马屁的功夫自己还是远远不及的,难怪自己都这么殷勤了,这太子还是没个好脸色,原来早就习惯了。   只有贺冀低着头一人在那里饮酒,让人看不清他面上所想。   就在这时,画舫外突然传来阵阵尖叫声,嘈杂声此起彼伏,柳吟瞬间紧张了起来,该不会真的有刺客吧?   而其他人也都是面露疑惑,随即赶紧让人出去看看,这时外头的禁军也立马守在周围,似乎怕出什么事。   见旁边的男人依旧云淡风轻的喝着酒,柳吟就没有这个好定力了,赶紧坐过去些,双手紧紧攥着男人衣袖,心有余悸的压低声音,“要是待会有危险,太子哥哥你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呀,不然姑母肯定会舍不得我的。”   她就怕这个太子坐视不理,顺势让她被刺客给咔嚓了,然后就没人再缠着他了,简直是天衣无缝。   听着那忐忑的声音,秦砚瞥了她眼,嘴角带着一个淡淡的弧度,“孤只能尽力而为。”   柳吟:“……”   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她们没有发生关系,可好歹也是拜过堂的,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外面的嘈杂声还在继续,似乎是从东边传来的,不多时,只见先前那个武将突然走了进来,手中的剑还带着血,可把一群人给惊到了。   “启禀殿下,一个都没跑。”他恭声道。   柳吟一脸懵逼的眨着眼,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旁边的男人忽然起身,随即就往外走去,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柳吟赶紧跟了上去,而其他人也是如此。   来到外面,只见周围的那些画舫上都守着禁军,以东边那条舫上最甚,那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也不知去了哪,本来还纸醉金迷的罗溪湖上瞬间肃穆一片,气氛压抑的让人不适。   柳吟赶紧跟在秦砚身后,直到画舫靠近东边那艘船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甲板上甚至还有几具尸体,许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她只能深呼吸让自己淡定下来。   前头的男人忽然脚步一顿,看着身后那个脸色不好的少年,顿时伸手将人拉了过来,大手突然覆上她双眼。   “把那些处理干净。”   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柳吟呆愣的站在那,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隐隐听到什么阵阵落水声响起。   包括夏邑,后面所有跟上来的人都是神色微变,彼此眼神都颇为复杂的看着这一幕,还带着些不可思议与震惊,看来传言终究只是传言。   而贺冀就这么目光幽深的移开视线,比起惊讶,他更好奇这个太子妃是如何的一个人,那些传言又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眼前重新出现光亮,只见甲板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就连血也淡了许多,她眨着眼,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人,不由红了脸,“谢谢太子哥哥。”   看了她眼,秦砚径直上到那艘画舫上,后面的柳吟也赶紧牵着他手越了过去,不过那股血腥味的确十分刺鼻,她只能捂着鼻子进去。   不管里头还是外头都守着许多禁军,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说的就是这种情景了,等进到里面,只见地上蹲着一大片男男女女,还有许多血迹在蔓延。   仔细一看,柳吟能看出几个眼熟的人,那……那不是朝中的官员吗?   当看到来人时,地上蹲着的人更是心神俱碎,一个个面如死灰的跪倒在地,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   里头还摆着好几口大箱子,此时都是被打开的,皆是一箱箱金条,看起来这得有好几百万两了。   扫了那几口箱子,秦砚迈步来到他们跟前,居高临下的扫了众人一眼,“刘大人,你们这是何意?”   清淡的男声犹如催命符,一个个纷纷跪地磕起头来,“殿下恕罪!微臣们都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殿下宽恕!”   “宽恕?”   秦砚眸光一冷,“那些辛苦劳作纳税的百姓可会宽恕你们?”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呀!都是王大发他们引诱微臣的,微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放下如此大罪啊!”一个浑身发抖的官员顿时跪着爬了过来。   可还未等他靠近,一旁的禁军顿时将其押了下去,倒是那几个贩卖私盐的商人也是脸色惨白的跪在那,朝中上下他们都有打点,不然也不会肆意妄为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会被太子给一锅端了!   后面跟来的人都是了然于心的闭嘴不言,只是看男子的眼神越发敬畏,难怪太子殿下今日会破天荒来这种地方,原来是早有准备,明日朝中怕又要大乱了。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番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火急火燎的赶了进来,待看到男子时,连忙跪地行礼,“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柳吟目光一顿,这……这不是她堂伯父吗?   扫了他眼,秦砚声音微沉,“柳大人来的可真够及时。”   出了这种事,京兆尹的人居然一个也未出现,难免让人怀疑,众人又不自觉把目光投向那个太子妃,突然好奇殿下会如何处置柳家的人,   “殿下恕罪,微臣一接到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让殿下受惊了,微臣罪该万死!”柳立行满头大汗的磕着头。   柳吟神色有些复杂,难怪她爹让通风报信,可是她根本走不开,而且这种事很有可能被发现。   须臾,她突然看着旁边神色微冷的男人怯怯道:“我……我堂伯父有哮喘,这时肯定早就睡了,所以……才会来迟了些。”   她记得她娘好像提过,对方应该是有哮喘的。   听到自家堂侄女的话,陆立行顿时眼前一亮,“对对对,微臣这老毛病也有好多年了,不曾想会耽搁大事,真是罪该万死!”   其他人都心中嗤笑一声,这种借口也就说给三岁小孩听,罗溪湖周围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要说这京兆尹与此事无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两人一唱一和,秦砚目光幽幽的盯着旁边的女子,并未言语。   四目相对,柳吟眼神飘忽的别过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拉住对方衣袖,一本正经的道:“都这么夜深了,表哥我们还是回宫吧,这些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就好了,明日你还得上朝呢,这要是耽搁了休息,母后肯定又要责怪臣妾没有好好照看您了。” 第34章 天天都在哄男人   陆立行连头也不敢抬,心就跟要跳出来一样,他本来就不打算掺和这些事的,只是脱身太难,没想到果真出事了!   闻言,秦砚看了她眼,忽然把视线投向后面那个武将,“派人将太子妃送回宫。”   后者愣了下,随即立马点头,“是!”   跟着就有几个禁军朝柳吟走来,她刚想说什么,可看着这么多人在,还是一言不发的跟着出了画舫。   外面已经守着大片禁军,等回到岸上后,柳吟又坐着马车被人送回了宫,心中却全是忐忑,她觉得她那个堂伯父要完。   其实理智来说,这种事她不该掺和的,毕竟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可她爹娘对她那么好,虽然她不是原主,但也不能只为了自己,而且柳家败落了对她也没有好处。   越想越烦闷,回到东宫,她换了身衣服就赶紧往长春宫走去,要是她装作若无其事那就太假了,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皇后似乎睡了,不过红杏也知道她半夜前来定有要事,便去里头传话,不多时,柳吟才被人传了进去。   内殿中烛火幽幽,此时皇宫各处都熄了光亮,皇后披着一件外衣坐在软榻上,看到她进来,也是睡眼惺忪的笑道:“本宫已经知道你与太子出宫了,他能带你出去走走倒也不错。”   身为后宫之主,柳吟自然这种事是瞒不过皇后的,但还是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皇后闻言立马脸色一变,神情跟着肃穆起来。   “此事当真?”她眼眸一眯。   柳吟左顾右盼的凑过去坐下,正声道:“难道我还会骗姑母不成?”   整个内殿的氛围顿时肃穆一片,皇后也是脸色凝重的盯着面前的茶杯,半响,才将视线投向柳吟,“你听本宫一句,莫要去管你爹爹的话,柳家的事你定不能插手,且不能让太子对你存有芥蒂,柳家百年基业再重要,也没有你和太子的子嗣重要,一旦你生下孩子,咱们柳家就算再落魄也有辉煌的那一日,不必为了眼前的利益而乱了大局。”   四目相对,柳吟没有说话,只是心情十分复杂,她这什么命呦,每天都得在内奸之间徘徊,还里外不是人。   算了算了,她不管了,以后只要不是涉及她爹娘的事她都不会管,她可没有她爹那么大的胸襟,每个人的事都想插一手,自己就是个弱女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也觉得姑母说的对,我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不过堂伯父也的确太过分了,明知道皇上已经开始忌惮柳家了,还偏偏要做这等事,这不是给我爹找麻烦嘛,照我说,爹就该肃清一下族中风气,自己动手总比让以后皇上动手好。”她撑着脑袋呆呆的望着窗外。   皇后也是叹口气,端庄秀丽的面容带着抹无奈,只是拉着她手轻声道:“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朝中哪有没有污垢的官员,只是咱们柳家树大招风最惹眼罢了。”   话是这样说,可柳吟还是很无奈,以前工作的时候也只是面对社会压力,最多也只是穷而已,现在好了,一个不好连小命都要保不住。   不知想起什么,皇后忽然起身来到梳妆台前,不知从里面拿出一包什么东西,意味深长的递给自家侄女,“这个你拿回去,只要撒在空中,太子不会怀疑的,毕竟你们一直不圆房也不是个办法。”   柳吟:“!!!”   这种狗血的剧情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   深呼吸一口,柳吟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赶紧起身退后几步,“我……我才不用这东西,也太卑鄙了。”   说完,就红着脸一溜烟跑了出去,徒留后面的皇后一脸无奈的看向刘嬷嬷,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在这宫中哪有什么光明的手段,光明正大的人早已成了红墙下的一堆枯骨,侄女不在意,可皇后却必须替她稳住这个太子妃之位。   回到东宫,那太子果真没有回来,柳吟心里替她那堂伯父默哀了会,跟着就睡觉了,反正自己也做不了什么,这个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夜深露重,直到次日晌午柳吟才醒来,她本以为那个堂伯父铁定要完,不过刘嬷嬷却是告诉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今日早朝上传来的消息,柳大人只是因玩忽职守,执法不力被降了职而已,而其他涉及此案的官员都移交给大理寺调查,最后乌纱帽怕是铁定要保不住。”刘嬷嬷一边替她梳着发髻认真道。   闻言,柳吟捏着一根簪子倒是有些吃惊,看来这个太子并没有赶尽杀绝嘛,肯定是因为她姑母的缘故。   “不过……”刘嬷嬷忽然低头轻声道:“今日陆侧妃送了吃食到议政殿,您看看对方多会算计,如此一来外头的人都只以为陆侧妃贤惠,哪还会记得您才是太子妃。”   撇撇嘴,柳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继续挑着发簪,“我能怎么办?和姑母说的那样下药?我打死也不会这样做的。”   再说,昨天她替她堂伯父说话,那个太子肯定是生气了,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怀疑自己别有用心呢。   见她依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刘嬷嬷却急了,“您是不是又与殿下闹脾气了?”   唇角一抿,柳吟没有说话,最终在梳妆台上挑个素簪,“今天戴这个。”   刘嬷嬷并没有接,而是一副语重心长的劝导她起来,“不是老奴多嘴,这宫里一向人言可畏,您不怕被人说,可柳大人他们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您也得维护好表面上的尊荣,为了让您成为太子妃,柳大人与皇后娘娘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听到对方的话,柳吟只是闷闷的换了根簪子,嘟囔着道:“我又没说不去,这不是太子哥哥一整天都在议政殿嘛,我总不好去那里找他吧?”   不就是献殷勤嘛,她当然知道表忠心不能断,不然岂不是就要前功尽弃了。   见她看开,刘嬷嬷才笑着继续给她梳发,还非要给她找一条颜色亮眼的宫裙,柳吟就是个木偶娃娃了,她就说当初不该让刘嬷嬷跟着自己,现在自己每天都要活在监控中了。   在屋里看了一整日书,临近傍晚时细云才急匆匆传来消息,说是太子终于回来了。   提起一口气,她提着厨房做的糕点往书房走去,不同以往,这次小禄子倒是格外爽快的放她进去了,柳吟却有些心虚,看他完好无损的样子,看来上次自己甩锅,这太子并没有罚对方。   慢悠悠的推开门,只见屋内烛火悠悠,书桌前的男人依旧在看公文,不时眉间紧蹙,似遇到了什么让他不悦的事,不知为何,柳吟莫名有些忐忑,毕竟她昨天替堂伯父说了话,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怀疑自己。   深呼吸一口,她顿时提着食盒走了过去,声音放柔,“表哥?”   话落,屋里依旧一片寂静,柳吟咽了下喉咙,然后赶紧来到对方身后,殷勤的替他捶着肩,“殿下?”   她凑过脑袋轻声唤道:“太子哥哥?”   男人垂着头依旧神色如常的看着公文,忽然伸手抵住她凑过来的脑袋,薄唇微启,“无事便回去休息。”   柳吟眨眨眼,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手中的公文,好像看到了她爹的名字,正当她准备细看时,却发现折子忽然被人合上,男人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那张小脸上顿时带着抹忐忑:“您……是生气了吗?”   说着,她又认真道:“我知道昨日不该替堂伯父说话的,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已,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既然嫁给了殿下,那我自然就是殿下的人了,哪怕死了也是殿下的鬼,您千万不能怀疑臣妾的一片忠心耿耿呀!”   那双清澈见底的眸中满是自己的倒影,秦砚眉峰微动,转而继续低头看着公文。   见他不说话,柳吟就越发不安了,做太子妃怎么就这么难,自己什么都没做,每天光哄男人了。   “可用了晚膳?”他声音低沉。   柳吟正还想着要说什么山盟海誓的话,骤然听到声音,还不禁愣了下,跟着连忙回道:“刚过来的时候吃了,表哥没吃的话,我现在让人去传?”   合上公文,男人忽然起身理了理袖袍,“那就陪孤再吃些。”   柳吟:“……”   都说男人心海底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喜怒无常的男人,这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了?   出了书房,外面皎洁的月色洒满一地,晚风拂面,柳吟跟在他身后,看着前头那个背影孤寂的男人,一时神色格外复杂。   忍了又忍,终忍不住上前一步,粉唇微启,“殿下……不怕我是奸细?”   她就不信这个太子完全信任自己,心里肯定老早就在防备她了。   轻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秦砚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柳吟瞪大眼,脑子飞速运转了起来,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醇厚的声音,“有些奸细,孤只能永远养在身边。”   偌大的东宫寂静无声,后头的小禄子和细云都退后了一大截,柳吟双手揪着衣袖,神色怪异的迈着小碎步,这下好了,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给她扣上奸细的帽子。   撇撇嘴,看着前头的长廊,她突然上前扯住对方衣袖,颇为好奇的问道:“殿下为什么要去我院中用膳?”   还非要走这么远,多麻烦呀。   听着那清脆懵懂的女声,秦砚不由定定的凝视了她眼,却见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满是好奇,不由眉间微蹙,“你觉得呢?” 第35章 水到渠成   如果刘嬷嬷在这,铁定又是一阵痛心疾首的教育她,不过柳吟也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霎那间,小脸顿时红了一片,瞬间加快步伐走在了前头。   晚风微凉,她只觉得脸上却阵阵发烫,没想到这一日终归还是来了!   不对,冷静!她要冷静!   前两次对方也要留宿,最后还不是什么也没做,说不定这次也是一样。   退一万步讲,这太子长的的确不错,而且没有女人,自己不吃亏,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得学会接受现实,反正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微风吹动女子碧色裙摆,看着那加快的小碎步,后面的人只是唇角一抿,掩住那抹淡淡的笑意,脚步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   回到听雨阁,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刘嬷嬷顿时面上一喜,随即赶紧让人去传膳,只有柳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在内厅中徘徊。   “咳咳——”刘嬷嬷忽然上前一步,恭声道:“夜已深,不如让老奴让人打水给太子妃沐浴?”   柳吟:“……”   古人不是非常含蓄的嘛,怎么能在男人面前说沐浴两个字!   她瞪大眼站在一个花瓶旁,抱着那个花瓶僵硬的道:“我要陪太子哥哥用膳的,怎么能先走,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这时宫人们也陆陆续续把菜肴上齐,满桌都是山珍海味,秦砚坐在那,瞥了眼那个抱着花瓶不松手的人,声音清润,“孤并未让你一定作陪。”   闻言,刘嬷嬷顿时给细云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上前拉住她胳膊,将人“扶”了出去。   细云有武功底子,柳吟如何能有她力气大,又不好强行挣扎,只能她们带到了隔壁寝殿里,随着房门被关上,倒是刘嬷嬷先发作了。   “不是老奴多嘴,您不是一直爱慕殿下的吗?为何对圆房一事这般抗拒?”刘嬷嬷顿时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问。   柳吟心头一跳,只能扭过头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不是害怕嘛……”   听到她的话,刘嬷嬷也是失笑一声,也难怪,终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而已,胆子小些也实属正常。   “您迟早都得经历此事,出嫁时柳夫人应该与您说过才对,今日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您若是不愿,那老奴只能斗胆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了。”   话落,柳吟愣了下,突然想起了那包药粉,瞬间拉住对方胳膊,“我……我圆房就是了,你千万不能撒那个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撒!”   这要是被发现,那太子指不定觉得自己有多饥渴,到时候她头上又会扣上一个荡·妇的帽子,窦娥都没她冤。   看着她这副着急的模样,刘嬷嬷也是无奈一笑,“好好好,老奴听您的就是了。”   说着便退出屋子,赶紧让人打水进来,细云则十分兴奋的在衣橱那边给她挑衣服,什么透挑什么,最终还是柳吟拨开了她,闷闷不乐的挑了条非常素净的裙子,可仔细一想,那太子肯定讨厌艳俗的女人,跟着她又把裙子换成一条红色烟萝纱衣。   自己穿成这样,那太子铁定以为自己想勾引他,指不定对自己一厌烦,就走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等宫人打水进来时,她在水里泡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洗这么久,那个太子是不是不耐烦走了。   正准备再泡一会,刘嬷嬷又在外头催了,没有办法,柳吟只能磨磨蹭蹭从浴桶里出来穿衣,这件衣裳她是第一次穿,只是没想到这么透,觉得自己还是再去换件衣服好了,万一那太子反其道而行就不好了。   一边让宫人把水弄出去,柳吟专心致志的找着衣服,倒是刘嬷嬷忽然拿着一个小瓶子走了过来,“老奴有个东西给太子妃。”   柳吟刚从衣橱里拿出一件青色外裳,闻言顿时瞧了眼对方手中的那个小瓶子,眼见其他人都出去了,这才一脸抗拒的摇摇头,“我才不要。”   “这可是由西域进贡的迷迭香所制,平时娘娘都舍不得用,特意让老奴给太子妃备着,擦上去可滑了,您试试就知道。”刘嬷嬷一本正经的走过去。   柳吟赶紧往后退,就差没哭了,“刘嬷嬷我求你了,你还是拿回去给姑母用吧,我真的不用。”   “那可不行。”   后者顿时板起脸,看了眼细云,两人瞬间上前拉住她胳膊,柳吟拼命的挣扎了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   “你们在做什么。”   门口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就跟看到救兵一样,柳吟赶紧甩开两人跑了过去,吞吞吐吐起来,“她……她们……”   这种事要怎么开口,她就说不该让刘嬷嬷跟着她的,不行,她一定得把刘嬷嬷还回去。   细云和刘嬷嬷都是相视一眼,她们这也是为了太子妃好呀,不然这样磨磨蹭蹭下去,得何时才圆房,外头怕都要以为太子殿下厌恶太子妃了。   女子身着一袭樱红烟萝纱衣,许是刚沐浴的缘故,莹白的小脸上还带着抹微红,白皙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烛火下,平添一份朦胧旖旎。   秦砚眸光一暗,跟着迈步走了进去,将视线投向刘嬷嬷,“有些规矩无需太过强求。”   闻言,刘嬷嬷自然点头称是,跟着便麻利与细云退了出去,顺带合上门。   直到屋内只剩下两人时,柳吟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把衣服换了,霎那间,耳廓红了一片,随即连忙道:“表哥我陪你看书吧?”   看着看着,她可以装睡,对方就不会想着和她圆房了。   对上那双古灵精怪的眸子,男人并未言语,只是迈步来到她书架那边。   见对方挑书去了,柳吟赶紧进去把外裳穿上,等撩开帘子出去时,只见男人已经拿着一本书坐在那里看了起来,幽幽烛火下,那张俊逸立体的轮廓越发引人注目。   柳吟也走过去来到软榻里头坐下,就在他背后和他一起看书,一边拿着桌上的葡萄塞进嘴里,屋里瞬间静瑟一片。   这是一本地理杂录,枯燥无味的很,柳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的进,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也不好意思问,本来想装睡的,可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屋外月色皎洁,晚风沿着窗口吹动摇曳的烛火,当呼吸间忽然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清香,肩头也突然一重,秦砚慢慢回头,只见一个小脑袋压在了他肩上。   烛火下,女子眉眼如画,嫣红的小嘴轻轻抿着,挺翘的羽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如瀑的青丝垂落在肩侧,似乎睡得极香。   男人眼神一暗,忽然低头缓缓覆上那张朱唇,开始只是浅尝即止,可那抹清香似在干扰着他的理智,逐渐开始辗转深入。   柳吟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慢慢眯开一条眼缝,却骤然对上一张放大的轮廓,脑子好像断了根弦一样,唇上的触感那么清晰。   下一刻,她赶紧闭上眼,装作从来没醒过!   这一定是在做梦!   看着那不停颤动的羽睫,男人忽然揽住她腰,顺势将人拦腰抱起,这下柳吟可装不了睡了,瞬间睁大眼支支吾吾起来。   “殿……殿下……你……你做什么?”   说完,柳吟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霎那间脸红了一片,整个人也顿时被放在了床榻上,还不等缩到里面去,胳膊就忽然被人拽住。   男人埋头在她颈边,声音暗哑,“你觉得孤要做什么。”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间,酥麻一片,以前就没有过男朋友,柳吟那承受的了这种事,整个人僵硬在那,连呼吸也连着顿住,只余一双瞪大的明眸,里面充斥着呆愣。   感受到她的僵硬,秦砚忽然抬手从她发间拿下一根银簪,顿时掷向烛台那边,顷刻间,整个内屋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屋外的明月夜越发皎洁起来。   黑暗中,一切触感都那么清晰,柳吟只感觉肩头一凉,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我……我害怕……”   咬了口她颈肉,男人声音沙哑,“交给孤。”   衣裳渐落,触手间皆是滑腻的肌肤,像是一壶烈酒,一波又一波摧垮着他的理智,一切温柔逐渐趋向占有。   当暧昧的气息弥漫整个寝殿,柳吟涨红着脸双手紧紧抵在男人肩头,脑中犹如一团浆糊。   “殿……殿下……”她声音中带着胆怯。   男人突然闷哼一声,黑眸中弥漫着一抹驱散不开的风暴,“不是叫太子哥哥?”   柳吟紧紧咬着下唇,整张小脸红到滴血,什么声也不敢再出,整个人像是放进热水中熬一样,痛并煎熬着。   整个院落洒满一地星辉,外头的刘嬷嬷和细云都是相视一眼,彼此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下太子妃的位置才算真正坐稳。   月朗风清,屋内一片旖旎春色,而今夜依旧有不少人在惴惴不安,生怕这次私盐案牵扯到自己,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当天边露出丝丝晨光,宫中向来没有什么隐秘,太子宿在太子妃房中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飞向宫里宫外四处,倒是震惊了不少人。   柳吟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外头的烈阳有些刺眼,她伸手挡了下,却只觉得浑身酸麻的很,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中,她慢慢把脑袋伸进被窝里,很快又满脸羞赧整个人埋了进去。   什么不近女色,唬鬼的吧!看起来分明是个老司机!   眼角一瞥,旁边果然没了人影,看吧,提上裤子就看不到人了,男人啊,都是一个样!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呀,终于还是没能留住清白!   一边默默的替自己逝去的清白惋惜,她一边揉着酸疼不止的老腰,心里一直在唾弃那个该死的太子,平时碰他一下跟什么似的,现在还不是原形毕露了,他的清高都去哪了!   怀着幽怨的心情,她哑着嗓子喊人打水沐浴,不多时,只见刘嬷嬷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随后赶紧让人去打水。   沐浴后,柳吟才换上衣裳任由细云替她梳发,倒是刘嬷嬷在一旁笑得眼睛都没了,“先前皇后娘娘那边来了消息,柳夫人进宫了,待会用了和殿下用了午膳后您可以过去看看。”   柳吟眯着眼依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屋里其他收拾床榻的宫女当看到上面一抹红时,瞬间羞红了脸,赶紧把被褥给换了,心中一边有些羡慕,没想到先拔的头筹的是这位太子妃,而不是那个陆侧妃。   见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细云却是迫不及待的道:“先前殿下去上早朝时,还特意嘱咐奴才们不要吵醒您呢。”   撇撇嘴,柳吟没有任何反应,这下好了,所有人都高兴了,她简直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梳洗完后,她才跟着来到正厅用膳,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佳肴,男人似乎早就到了,他身着一袭暗色腾云祥文锦袍,玉束高冠,内敛又带着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看到他,柳吟立马皱起了眉。   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现在多正人君子。   闷闷的走过去坐下,她让细云给她盛碗粥,然后低着头一个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一言不发。   整个厅中氛围似乎有些怪异,小禄子也是有些异样的看着这个太子妃,如今不是该高兴的吗?   看着身旁一直低头吃东西的女子,衣领处还露出一抹红痕,秦砚眼帘微垂,忽然夹起一颗丸子放在她盘中。   柳吟并没有吃他夹的东西,曾经自己给他夹,对方理都不理,现在自己也不要理他才算公平。   看着旁边低头不语的人,秦砚眸光微动,温声道:“可还有哪不适?”   柳吟:“!!!”   大庭广众之下,这人还要不要脸!   其他知一些伺候的宫人都是羞红了脸。   “我很好!”她闷声闷气的继续低着头吃东西。   闻言,男人眉宇间间透着严谨,“有何不适要告诉孤。”   看她咋咋呼呼的,其实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柳吟红着脸根本就没有理他,一个劲的喝着粥,大庭广众之下,这人说话难道就不会含蓄点吗?   目光触及那截纤细的手腕,他忽然把视线投向刘嬷嬷,声音低沉,“库房有千年老参,平日多给太子妃补补。”   刘嬷嬷笑得眼角都是细纹,自然是赶紧点头,早知道圆房后太子殿下态度转变会这么大,前些日子她就该听皇后娘娘的早些促成这桩好事。   “我才不要喝。”柳吟突然闷声道。   其他宫人神色都透着异样,惊讶于太子殿下如此关切太子妃,又不解太子妃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这样主动关心人呢。   那张小脸上全是愤懑,秦砚一边喝着汤,眼角一瞥,“如今脾气是越发大了。”   撇撇嘴,柳吟突然扭过头,一脸愤懑的看着他,“我都是跟太子哥哥学的呀,我以前给您送吃的,你瞧都不瞧一眼,人家这叫做礼尚往来。”   她至今都记得在皇后宫里,自己那么热情的给他夹菜,他连个眼神都没有,最后还害的她被鱼刺给卡了喉咙。   霎那间,厅中其他人都是眼神一变,特别是小禄子,从没想到这太子妃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这样和殿下说话。   闻言,男人只是不急不缓端过一盏热茶,薄唇微启,“怎么孤不记得?”   “怎么会没有?”没想到他居然不认账,柳吟赶紧看向细云,“你快说,我说的对不对?”   后者额前不由冒出丝丝冷汗,偷偷看了眼太子殿下,随即赶紧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奴婢……奴婢也记不太清了。”   呼吸一顿,柳吟不敢置信的看着细云,咬着下唇,顿时一脸幽怨的看着男人,声音还带着抹沙哑,“殿下这是指鹿为马。” 第36章 调养身子   殿中其他人都憋着笑,只有细云一脸苦大仇深的低着头,小姐就知道为难她,这种事自己怎么敢说呀。   “柳夫人既在母后宫中,待会让人挑些补药送过去,顺便替孤问候一声。”他忽然清声道。   正吃着饭的柳吟只是眨眨眼,倒没有再说什么,直到盘中忽然多出一颗素菜丸子,她瞥了眼旁边的男人,还是夹了过来一口吞下。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凑过脑袋,眼巴巴的道:“上次我看殿下那套夜光杯不错,能不能……”   宫里的人说话都极其委婉,往往一句话要绕好几个弯,像太子妃这么直白的众人还是第一次见。   瞥了眼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秦砚夹了块肉糕在她盘中,神色如常,“有何喜欢的,可以告诉孤。”   没想到这个太子这么大方,柳吟顿时笑着夹了块肉放在他盘中,随即继续喝着粥,其实她最想要的还是那种名画,她爹忒小气了,不过太子肯定藏了不少孤品,只是贸然开口多不好意思呀。   陪她用了膳,外面就有官员求见,秦砚很快就回到了书房,不过小禄子却是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让她带去长春宫,柳吟自然是不客气的收下。   成了太子妃,现在终于可以坐轿撵,如今近秋,倒不像炎夏那般热人,等柳吟来到长春宫时,待宫人通传后,她才跟着进了内殿。   只是一进去,就听到阵阵抽泣声传来,只见六公主趴在桌子上断断续续的啜泣着,连声音都哑了,也不知哭了多久,而她娘和皇后正坐在软榻上细细的规劝着她。   “表妹怎么了?”   第一次看到对方哭的这么伤心,柳吟也认真的走了过去,她对这个表妹还是有些感情的。   看到她,正哭的厉害的六公主紧紧红着眼一把扑进她怀里,声音哽咽,“表姐,母后……母后要把我嫁给一个粗野蛮人!”   话落,那头的皇后立马眉头一皱,“这是你父皇的意思,本宫何尝没有求见过,只是最近你堂伯父出事,这个关头本宫要是再去求见,定会适得其反。”   “那……那就要把我嫁给一个莽汉吗?”六公主红肿着一双眼,小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好不可怜。   柳吟赶紧摸摸她脑袋,一本正经的的看向皇后,“皇上要把表妹许配给谁?”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没有时间找六公主,倒是不知发生了这种事。   说到这,张氏也是叹口气,“是当今武状元。”   “听说胡子邋遢奇丑无比,我才不要嫁给他!”六公主越说越委屈,话本看多了,她理想中的驸马应该是那种风度翩翩的俊俏书生,怎么能是一个野蛮人!   见她越来越胡闹,皇后也是沉下脸,呵斥一声,“你在这胡闹有何用,这不是还没赐婚吗?平日里太傅教你的处事不惊都去哪了。”   面对皇后的教训,六公主只是红着眼顿时跑走了,柳吟刚想去追,却被她姑母立马叫住。   “莫要去管这丫头,皇上有这个意思,定是丽贵妃在那里吹枕边风,那个贱蹄子就是看不得本宫好,本宫还未在五公主婚事上动手,她倒知道先发制人,当真可恼!”皇后一掌拍在桌上,面上透着凌厉。   有宫人搬来圆凳,柳吟并没有坐,而是靠着她娘身边坐下,她倒是听说过那个武状元,好像可厉害了,单手就打败了所有入选者,朝中武将都是有党派的,这种新鲜血液肯定会被皇帝重用,其实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有时候还不如这种寒门出身之人,柳吟觉得身份倒不是关键,问题是对方德行人品如何,是不是真如六公主说的那样奇丑无比?   “此事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娘娘不必太忧心,再不济,只要对方有本事,老爷再从中提携一下,定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的。”张氏宽慰着道。   闻言,皇后神色这才缓和不少,直到想起柳吟,面上渐渐染上一抹笑意,“怎么样,太子对你如何?”   柳吟还在深思,骤然对上两双好奇的眼睛,顿时红着脸扭过头,“什么……什么如何。”   她就知道少不了一顿盘问,牺牲了她,所有人都高兴了。   瞧着她脖间不经意露出来的红痕,张氏和皇后都是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两人嘴角都带着笑意,只要圆了房,她们夫妻间的关系定能有所好转。   “夫人,这些都是殿下让小姐给您带的,有不少珍稀药材呢。”细云突然笑着出声道。   柳吟瞥了眼这个丫头,只感觉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突然想起刘嬷嬷今天没跟来,她忍不住动起了其他念头。   “好好好,殿下真是有心了。”张氏笑的眼角都是细纹。   轻咳一声,柳吟突然看着对面的皇后道:“姑母,那个您……能不能把刘嬷嬷调走呀?我…身边真的不用那么多人的。”   对方又是皇后的人,自己平时也不能对她发脾气,每天生活在监视中,简直毫无独立空间。   端起一盏热茶,皇后轻抚着茶盖,狭长的凤眸一抬,语气耐人寻味,“本宫知道你不喜刘嬷嬷啰嗦,可本宫也是为了你好,刘嬷嬷在宫中数十年,不知见惯了多少腌臜手段,虽说如今东宫里只有你和陆侧妃两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不小心就能着了道,你太过年轻,本宫如何能放心让你一人?”   “娘娘说的多,你莫要再耍小性子,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张氏也是不悦的瞪了她眼,宫中有皇后的照拂自然是最好不过,这丫头居然还这么任性。   “再说,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孩子,若真不小心中了招,到时你哭都没地方哭。”皇后叹口气,看对方的眼神透着抹无奈。   闻言,柳吟还能说什么,看来她以后要继续生活在刘嬷嬷的魔爪中了。   说到这,皇后忽然左右环视一圈,慢慢凑过脑袋压低声音,“这是其一,还有一个,你如今管着东宫上下事宜,也要学会安插自己的人手,太子对东宫看的很严,本宫的人进不去,不过你在里面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埋钉子,这些刘嬷嬷都会教你的,等日后太子登基,你还要学会掌控整个六宫,只有这样,哪怕没了恩宠,也能将整个后宫握在手中,明白吗?”   相视一眼,虽然有些哭笑不得,柳吟还是认真的点点头。   她觉得皇后说的没错,自己不能一直无所事事,总得留条后路,可不能白白浪费手里的资源了。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皇后才满意的的问起了其他事,似乎对她和太子的事格外感兴趣,最后尺度越来越大,柳吟赶紧找了个借口走了。   这下好了,以后她娘和皇后肯定就天天盯着她肚子,这做人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回到东宫,柳吟刚回自己屋看书,刘嬷嬷就跟阴魂不散一样,端了碗补汤给她喝,说是对补身子有好处,其实就是想让她怀孕,柳吟咬着牙还是一口气把那碗汤给喝了。   可突然想起六公主的事,又有些不放心,她觉得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太子肯定不会把自己妹妹嫁给一个丑八怪,如果能让六公主看看那个武状元就好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探探消息,毕竟这是婚姻大事,自己已经是这样了,可六公主身为嫡公主,肯定有不少选择,怎么能嫁给一个丑八怪。   只是等她刚到书房外时,却是看到一个始料未及的人。   “禄公公,你就替我家主子通传一声吧?”   书房外,一个小宫女一脸祈求的推过去一个荷包,后者却是连忙推拒起来,一边看着旁边温婉出尘的女人道:“不是奴才不愿通传,只是殿下如今在处理要事,不喜让人打扰,还请娘娘恕罪。”   “可——”   宫女还欲说什么,陆阮忽然睨了她眼,跟着一脸淡笑看向小禄子,“那就不打扰殿下了,这个还得劳烦公公转交给殿下。”   接过那个食盒,小禄子自然是赶紧点点头,殿下不喜吃这些小食,最后还得由他处理。   见此,陆阮才转身渐渐离去,只是来到院口时却正好撞见柳吟,顿了下,随即立马弯腰福身,“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不必多礼。”柳吟做做样子扶了对方一把,十分客气。   陆阮笑了笑,“姐姐也是来找殿下的?”   受不了她这个姐姐妹妹的,柳吟微微一笑,跟着就进了院中,说实话,她觉得这个陆侧妃肯定是宫斗高手,这是来自一个女人的直觉。   见人离去,陆阮垂下眼帘继续往前走着,直到来到无人的长廊中,身旁的宫女才压低声音道:“前几日丞相大人不是传来消息,说是绝不能让太子妃先怀上殿下的骨肉,主子打算如何做?”   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不少微阳,长廊周围皆是娇艳欲滴的花朵,纷纷争奇斗艳的绽放着,这个时辰只有寥寥几个宫人在那里打理花草,陆阮就这么目光悠远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你说殿下为何要碰她?”   她声音有些缥缈,一旁的宫女连忙低下头,“这……定是她用下作手段勾引的殿下。”   曾几何时,陆阮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沈瑶,那个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却不想最后竟败在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身上,而且殿下居然还真的肯娶她,自己一个丞相嫡女,居然只能为侧妃。   眸光一深,她双唇微启,“你放心,父亲的教导我从未忘记,那个凤冠,我终究会戴上。”   来到书房门口,柳吟刚想让小禄子去通传,对方倒不用她开口就麻利的进去了,哪像一开始对她都是嫌弃,柳吟觉得自己就是个乌鸦嘴,当初就是随口一说别让自己成了太子妃,没想到居然真的应验了。   “殿下让太子妃进去。”小禄子又麻溜的走了出来。   看着他手中的那个食盒,可见是那个陆侧妃送的,柳吟顺势提了过来,可别浪费了。   迈过门槛,只见书桌前的人正在写着什么,柳吟转身合上房门,提着食盒就走了过去,等她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发现里头都是些小点心。   “刚刚陆侧妃来了,殿下怎么不见她,看这糕点肯定很好吃。”   柳吟觉得这太子肯定是不喜欢那种主动过头的女子,不然这么好看的一个美人,他居然都不碰。   听着那清脆的女声,男人眉间微蹙,忽然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后者像是察觉到什么,顿时皱起眉,一脸不高兴的谴责起来,“那个陆侧妃肯定是想勾引殿下,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差点忘了自己得吃醋才对,她现在可是对这个太子一片“痴心不悔”。   秦砚没有言语,继续提笔写着东西,只有柳吟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然后走过去认真道:“我先前听姑母说,父皇要把表妹嫁给武状元,你说父皇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表妹说他是个丑八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难看,这要是能看一看就好了,传言毕竟都是传言,外面还都传我一字不识呢,我哪有一字不识,我认识的字可多了好吧。”   听着那叽叽喳喳不停歇的声音,男人突然长臂一伸,顿时将女子拉入怀中,目光扫过她手上那块咬了一半的糕点,“好吃吗?”   四目相对,柳吟默默的将糕点丢在地上,然后摇摇头。   那粉淡的唇边还粘着碎屑,男人眸光一暗,指腹轻轻拭去她嘴角的东西,声音低沉,“可还有哪不适?”   小脸一红,没想到他居然又问起了这个问题,柳吟慢慢低下头,声音轻细,“没有。”   其实她哪都不舒服,可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开口。   “畏寒不是小事,明日孤让张院判给你调养身子,”他神色严谨。   屋内弥漫着一抹别样的氛围,柳吟根本不敢抬头,耳廓红了一片,不明白自己怕冷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还有这个调养身子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我在与你说表妹的事,那个武状元是否真的很难看?”她一本正经的抬起头。   闻言,男人一手揽着她纤腰,一边神色如常的看着公文,薄唇微启,“在你眼中何为丑?”   “当然是不能五大三粗猥猥琐锁,那表妹得多委屈。”   柳吟一脸严肃的说完,目光触及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不由抿着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好比太子哥哥,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第37章 冤家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秦砚扭过头,恰好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须臾,薄唇微启,“油嘴滑舌。”   要说这世上最没有情调的男人,肯定就是眼前这个了。   不过柳吟显然早已习惯了对方这个性子,依旧一副认真严肃的道:“我说的可全是心里话,若不是表哥好看,我又怎么会喜欢呢?”   说完,正在看折子的人忽然目光一顿,柳吟也似乎意识到什么,顿时认真的抱住他胳膊,面上全是严谨,“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表哥的大公无私,还有运筹帷幄,一举把那些该死的私盐贩子给一网打尽,这要是换作其他人,肯定指不定要漏跑好几个呢。”   柳吟觉得自己来到东宫,进步最快的不是宫斗技巧,而是她的拍马屁功夫,俗话说的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拍马屁可是一门高深的艺术。   “你若是宫中太监,怕是无人能及。”男人眼角一瞥,眸中映出一张俏丽的小脸。   闻言,柳吟却是不满的睨了他眼,声音清脆,“表哥是在说我像狗腿子,还是说我阴阳怪气?”   她发现了,这个太子就喜欢拐着弯骂人,自己要是真成了太监,皇后和柳家会哭死一堆人,因为这样她就不能生孩子了呀。   男人唇角带着抹淡淡的弧度,随手就从桌上拿过一本书,“今日可有习字?”   柳吟:“……”   一定要练到博士水平才能毕业吗?   “我……我胳膊酸,可疼了。”她眨眨眼,一边掰着腰间的手准备走人。   可是腰间突然一紧,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张宣纸,男人声音清淡,“每日需抄写三页,交给孤检查。”   呼吸一顿,柳吟瞪大眼,最后还是咬紧牙关,从桌上拿过那本书,三页并不算多,练就练,终有一天她也要练成一个书法家。   “那我回去练,就不打扰表哥处理正事了。”她说着要从他身上起来。   看着她脖间的红痕,男人眸光微动,“今日若是不适,便多休息。”   没想到他又提起了这事,柳吟红着脸别过头,连着耳廓也红了一片,但还是微微点头,因为她准备去找六公主,必须得开导一下对方,免得这丫头想不开。   那莹白的小脸上带着酡红,秦砚眼帘微垂,大手忽然托住她后脑勺,低头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柔软的唇感中带着抹温甜,男人略微粗暴的含吮着她下唇,逐渐撬开那松动的下唇,辗转深入。   “唔……”柳吟下意识往后缩,可脖间那只大手根本不给她后退的空间。   大手渐渐落在那挺翘的娇臀上,随着五指深陷,男人顿时将人松开,垂头埋在她颈边,声音暗哑,“平日吃这么多,也不见长肉。”   柳吟:“!!!”   骤然从他身上跳下来,柳吟红着脸一脸愤懑的瞪着对方,那陆侧妃多丰满呀,怎么不见殿下去找她!”   说完她就“哒哒哒”跑了出去,心中郁闷不已,好好说着话突然动手动脚也就算了,还嫌弃她没肉,简直是欺人太甚!   看着那飞速离去的身影,男人抬手轻咳一声,神色很快又恢复一片平静。   出了书房,柳吟越想越气,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身材不好,等有机会她也要讽刺一下对方,长的这么好看,其实就是个野蛮人,一点也不温柔,还偏偏精力那么旺盛,她老早就想吐槽了,片里的男女都那么舒服,为什么自己那么难受,肯定是他技术不好!   回到听雨阁,说是抄书,柳吟也静不下心,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六公主,这种事自己劝导会好一些,她肯定听不进皇后的话。   本想去撷芳殿找人,不过里头的宫女却说六公主一直没回去,可是这皇宫这么大,她又去了哪。   最后没有办法,柳吟只能让人先找着,自己回去再说,只是在经过御花园某处凉亭边时,却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还有争执声不时传来。   等她走近一看,只见庄明月和五公主正在说什么,六公主不时辩驳几句,似乎有些恼了。   “身为嫡公主,却要嫁给一个野蛮汉子,唉,六公主真是不容易,不如改日我让母亲去舅舅那给你再说说,看看能不能再换门亲事?”   庄明月幽幽的说完,一旁的五公主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面上带着讥讽。   “还未定亲,怎么,明月郡主这是要做父皇的主了?”   随着一道掷地有声的话语传来,众人立马闻声望去,却只见一道姝丽的身影迈步而来,一袭淡青色绫裙迤逦落地,比以往平添几分庄穆,看到她,明月郡主顿时手心一紧,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就把眼前的人给剥皮拆骨了。   “表姐!”   看到她,六公主立马走了过去拉住她胳膊,跟着看着对面的人冷声道:“表姐说得对,还未定亲,你们便在这嚼舌根,是要故意坏本公主名声不成?”   “是还未定亲,可这也的确是舅舅的意思,可不止咱们几个人知道,如今宫里上下都传遍了,难道六公主要全部将人治罪?”明月郡主勾唇一笑。   话落,一旁的五公主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对,此事早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了,六妹妹何必自欺欺人。”   柳吟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应该带刘嬷嬷出来的才对,对付这种小丫头片子,对方肯定最拿手了。   “事情还未到最后,凡事总有变数,除非你们能未卜先知,再说,就算最后是真的又如何,这是父皇定下的亲事,你是觉得父皇故意给六公主定不好的亲事,而亏待于她不成?”   说完,不等对面的人辩解,柳吟又跟着道:“且说对方也是父皇钦定的武状元,乃是朝廷命官,怎么落在你们眼中就变成了野蛮汉子?侮辱朝廷命官是什么罪,难道没人教你们?”   闻言,明月郡主也是脸色一变,倒是一旁的五公主神色慌了起来,“你休要给我们扣帽子,我们才没有这个意思。”   看着眼前的两人,柳吟突然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们,“是吗?看到皇嫂也不见礼,还一口一个你,贵妃娘娘就是这样教五公主的!”   猛地退后一步,五公主不由揪着手帕慢慢低下头,她确实忘了,对方已经成了太子妃,她的皇嫂,不再是以前那个蠢笨无脑的柳吟。   从没想到那个蠢货会有朝一日凌驾在自己头上,还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明月郡主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口气,特别是想到前些日子父皇还被革了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贱人!   “你们是听不懂本宫说的话,还是不会行礼,若是不会,本宫可以让宫女教导,若是不愿,那便让皇后娘娘来教你们如何?”她面上带着浅笑。   似乎深怕她告诉皇后,五公主顿时不情不愿的弯了下腰,声音跟蚊子飞一样,“见过皇嫂。”   周围的宫人都是低着头不敢出声,从未想过这太子妃这么强势,竟是一点面子也不顾及。   不过明月郡主却没有妥协,一向高傲惯了的她如何能接受在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面前低头,冷冷的瞥了眼柳吟,声音充满嘲讽,“太子妃真是好大的架子,不过本郡主一向不喜欢给人低头,你可以去告诉皇后娘娘,亦或者舅舅,本郡主等着。”   说着,顿时呆带着人迈步离去,转身之际,面上全是怨毒。   见此,柳吟也只是睨了下五公主,随即便带着六公主离开,只是心中有些不愉,她还真拿这个明月郡主没办法,一点小事肯定不能闹大,不过这可不行,凡事都得先下手为强,万一这次对方又放条蛇来咬她怎么办。   “表姐,我真的要嫁给那个野蛮人吗?”   走的远了,六公主才闷闷不乐的拉住她胳膊,一脸的不情愿。   柳吟立马拍了下她脑袋,“说话注意点,什么叫野蛮人,叫你不要看那么多话本,你非不听,那些花前月下的翩翩公子都是假的,真正的好男人都在仕途上奔走,一个男人没有野心,注定碌碌无为,还怎么保护你和这个家?”   曾经柳吟也幻想过白马王子,可是进入社会后才发现,骑白马的都是唐僧,还没有钱实在。   被她教训一通,六公主似乎还有些不开心,一边在那里嘀咕着,“反正我不要嫁给一个粗人,打死也不嫁。”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柳吟不由叹了口气,她非常能理解小姑娘的心情,毕竟还没遇到过多少男人,肯定喜欢那些俊美的书生。   “那这样,我去和你皇兄说说,看看能不能让那个武状元进宫一趟,让你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好不好?”她认真道。   六公主撇撇嘴,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似乎已经认定了对方是个丑八怪。   哄了好一会这个小公主,直到傍晚,柳吟才回到东宫,赶紧让人给她准备吃的,等用了膳后,她才拿着书准备去练字,不过却被刘嬷嬷给拦住了。   “太子妃要不要先沐浴?”刘嬷嬷笑眯眯的道。   柳吟坐在软榻上皱起眉,一脸异样的看着眼前的人,“今天可是什么节日?”   她抄书也坏了哪个规矩?   闻言,刘嬷嬷只是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凑过脑袋意味深长的道:“要是今夜殿下过来怎么办?”   柳吟:“……”   许是为了配合刘嬷嬷的话,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宫女的见礼声,“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第38章 皇帝传召   听到外头的声音,刘嬷嬷笑的眼角全是细纹,立马正声道:“奴婢这就去让人打水沐浴。”   说着,也不给柳吟说话的机会就这么退了下去,对她而言,太子妃只是个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在宫里想要让人高看一头,当然是殿下的宠爱,而且不侍寝,又哪来的子嗣。   下一刻,屋外顿时迈进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他换了身锦白常服,腰间挂着一块龙纹玉佩,脚步沉稳,看到他,柳吟许是还记着对方今天说自己身材不好的事情,羞恼间干脆装作没有看到人,自顾自靠在那看书。   看着软榻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秦砚负手走近后,忽然抬手敲了下她脑门,“你这脾气比孤还大。”   话落,柳吟顿时捂着脑门往后缩了缩,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撇着嘴,不情不愿的别过头,“臣妾不敢。”   她怎么敢和这人吵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未来的金主大人。   “你还有何不敢的。”男人幽幽的瞥了她眼,随即迈步往里头走去。   看着他背影,柳吟立马对着人做了个鬼脸,这人要不是太子,肯定一辈子也找不到老婆。   这时宫人们已经拉好了屏风,浴桶中也打满了水,还顺带合上了门,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里头的一排书架前,柳吟面上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一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咬咬牙,豁出去似的跑去屏风那头脱了衣服。   洗就洗,身为一个成年人,她得冷静,就算那个太子想做什么,大不了一起洗个鸳鸯浴,她才不会怕!   屋内瞬间水雾朦胧一片,温热的液体包围着她所有肌肤,柳吟整个人都缩在了桶里,只留出一个小脑袋望着外头,透过屏风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不过好在软榻上的人只是一直看着书,并未抬头。   见此,她这才慢悠悠伸出胳膊,从旁边拉下一条布巾,她洗澡不喜欢洒花瓣,也没有太多讲究,只想着赶紧完事出去,她可没有当着别人面洗澡的习惯。   屏风后弥漫着阵阵水雾,朦胧不清,只有一个小脑袋不时冒了出来,软榻上的人只是余光一扫,渐渐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手中的书页上。   出来穿衣服时柳吟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过还好这个太子并没有和她洗鸳鸯浴的打算,等穿好衣裳后,她才一边用干毛巾绞着头发,顺便叫人进来把水倒出去。   宫人们陆陆续续提着桶走了进来,一边又拿走她换洗的衣物,只是当视线扫过那边的男子时,一个个又不自觉红了脸,传闻太子殿下极其厌恶太子妃,她们瞧着可不是这回事。   一边擦着头发,柳吟顺势爬上了软榻,赶紧让人给她拿些吃的进来,没有宵夜的晚上那是没有灵魂的。   “殿下,您尝尝这葡萄,可甜了。”   不知想到什么,柳吟十分殷勤的捏着一颗葡萄递过去,满脸都是真诚。   男人眼角一瞥,并未言语,似乎已经猜到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表哥……”   柳吟黏糊的从背后抱住他胳膊,一脸无辜的眨着大眼,“太子哥哥……”   “说。”他薄唇微启。   柳吟:“……”   自己表现的就这么明显吗?   深呼吸一口,她忽略掉被拆穿的尴尬,继续一脸认真的道:“这个……让表妹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我终究有些不放心,表妹也不放心,所以……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个武状元呀?”   烛火幽幽,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一缕淡淡清香又萦绕在呼吸间,男人头也未抬,依旧自顾自看着书一言不发。   见此,柳吟不禁撇撇嘴,一时间也有些恼怒的坐在一旁咬着葡萄,不见就不见,反正那也是他妹妹,都说皇家薄情,没想到这么薄情。   “明日来议政殿找孤。”他声音低沉。   刚塞了颗葡萄在嘴里,柳吟瞬间眼前一亮,立马靠过去轻笑一声,“我就知道太子哥哥最好了。”   说着,小手又殷勤的在他肩上捶着,男人眼角一瞥,忽然长臂一伸,顿时将人揽入怀中,大手不轻不重的捏着她后颈,眸光暗沉,“马屁精。”   四目相对,柳吟顿时红着脸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哪有,还不准人说实话了?”   女子身着一袭月蓝色烟纱散花裙,衣襟下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男人眸光一暗,突然低头覆上那抹粉唇,紧紧汲取着那抹葡萄汁液,搭在她腰间的大手,五指渐渐陷入软肉中。   柳吟发现了,这个人最喜欢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动手动脚!   似乎有些呼吸不畅,她抵在对方肩上的手也渐渐开始用力,直到整个人忽然被拦腰抱起,她才得以喘息,待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吓得赶紧拉过被子紧紧裹着自己,可随着屋内灯火熄灭,她的被子突然被人扯开,整个人被拥进一道温暖的怀中,炙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颈边。   小脸一红,柳吟浑身紧绷一片,所有触觉都那么清晰,半响,直到发现对方并没有其他举动,她才渐渐松口气,刚想翻个身,腰间的手却又紧紧按着她。   “不要乱动。”他声音暗哑。   霎那间,柳吟再也也不敢动了,整个人僵硬的侧躺在那,眨着大眼呆呆的看着床栏,精神格外亢奋。   听着那明显的呼吸声,男人忽然伸手覆上她双眼,低声道:“若是睡不着,孤可以陪你做些其他事。”   赶紧闭上眼,柳吟赶紧在心里数起了绵羊,深怕这人兽性大发。   挺翘的羽睫颤颤巍巍的滑过他手心,带着抹酥麻的痒意,秦砚揽紧了那抹纤腰,垂下眼眸,遮住其中所有风暴。   她刚经人事,定受不得太多这种事。   月朗风清,本来她不用守夜,可刘嬷嬷怕出意外,硬是守到半夜才看着禁闭的房门心满意足的下去休息。   直到次日晨曦初现,一直到晌午,柳吟才睡到自然醒,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如此,还有一个数钱数到手抽筋也差不多了,就是得看她有没有命留住这些东西。   发现昨天那个太子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柳吟心情还不错,想到今天要去看那个武状元,随即连忙起床,等用了午膳后就去找五公主去议政殿。   听到可以去看那个武状元,六公主虽然嘴上不情不愿的,可身体却老实的很,立马乖乖的和她往议政殿走去,隐隐可以看出她眼中一丝好奇。   “我跟你说,如果那人长相还可以,你便不要再耍脾气了,皇上肯定不会让你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男子。”柳吟认真道。   走在宫道上,六公主低着头撇撇嘴,双手揪着手帕念叨着,“我哪有耍脾气。”   跟在后面的刘嬷嬷也顿时教育起她来,“皇上自幼疼爱公主,定不会给您寻个不堪的驸马,您光听宫中一些闲言碎语就妄下定论,岂不是如了他人的意?”   毕竟也是刘嬷嬷看着长大的,六公主似乎有些怕她,也不再说什么,就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柳吟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只是等快到议政殿时,她们却被一群人给拦了下来,为首的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海。   “奴才给太子妃、六公主请安。”后者恭敬的行了一礼。   柳吟有些不解看着对方道:“王公公这是……”   王海面上依旧带着客气的笑意,闻言立马看着她恭声道:“皇上传召,还得请太子妃随奴才走一趟。” 第39章 算计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柳吟下意识看向刘嬷嬷,后者只是对她使了个眼色,回过神,她才对王海笑了笑,“那走吧。”   没有犹豫,柳吟立马跟在了对方身后,倒是刘嬷嬷和六公主在那相视一眼,然后两人都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虽然面上淡定自若,可柳吟内心却十分忐忑,她对这个皇帝一向都瘆得慌,而且还突然传召自己,怎么想都没那么简单。   揣揣不安间,等到乾清宫时,她一边跟着那个王公公进了内殿,里头并没有伺候的宫人,华贵庄重摆设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空气中似弥漫着一抹别样香味,让人不自觉舒缓身心。   那一抹明黄正坐在软榻上,一个人拾着棋子,看似儒雅的轮廓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柳吟低着头上前几步,恭敬弯腰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内殿中十分寂静,一旁的香炉鼎上飘着几缕白烟,似乎能凝神静气,王公公也跟着默默的退了下去。   “可会下棋?”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柳吟顿了下,慢慢回道,“回父皇,儿臣只是略懂一二,上不得台面。”   闻言,中年男子突然呵呵一笑,面上带着慈爱的笑意,“不碍事,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见此,柳吟只能挪动脚步走到对面坐下,看着棋瓮里的黑子,然后慢慢拿起一颗放在了棋盘上,手心不自觉开始冒出丝丝冷汗。   “成亲后性子果真沉稳了许多。”皇帝笑着随手放下一颗棋子。   柳吟心头一跳,低着头认真道:“都是母后教导有方,儿臣其实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都是殿下肯包容儿臣罢了。”   眼眸一抬,皇帝随手端过一旁的茶盏,轻抚着茶盖,随口道:“你不必过谦,这是好事,这成了亲性子多少都会有所变化。”   柳吟默默的放着棋子,面上虽然镇定自若,实际心里早就不安极了,她知道对方找自己肯定不只是闲聊这么简单,可又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论玩心眼,在对方面前她就是个渣渣。   “皇儿性子一向内敛,朕开始还担心你这丫头会受委屈,如今看到你们琴瑟和鸣,朕也就放心了。”皇帝笑着慢慢抿了口热茶。   殿内一时好像只剩棋子落下的声音,柳吟低着头不知道该回什么,最后只能中规中矩的道:“也是儿臣以往不懂事,才会惹得殿下不开心,如今殿下能不计较,已经是对儿臣最大的包容了。”   女子声音恭敬中透着谨小慎微,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眼,随即执起一子放在棋盘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这么久,朕也未见他包容过谁。”   呼吸一顿,柳吟努力控制着自己表情,正欲说什么,对面又响起道声音,“不过这也是好事,看到你们恩爱有加,朕也甚是欣慰。”   手心全是冷汗,柳吟低着头没有再说话,说多错多,只能专心致志的下着棋,殿内瞬间寂静一片。   对于围棋她真的只是略懂皮毛,本以为自己会输的一败涂地,故而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这边就明显呈现败势,不过这皇帝似乎不想让她输的那么快,故意让了她好几次,一直不让她彻底输掉。   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柳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她觉得那个太子肯定是这个皇帝的亲儿子,做事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而且还总是话里有话。   “你这棋艺的确不行,可得让太子好好教教你,记得你母后的棋艺也是朕一手调·教的,如今啊,都快赶上朕这个师傅了。”皇帝不由笑出了声。   柳吟也配合笑了下,“那也是父皇教的好,不像儿臣愚笨,哪及得上母后聪慧。”   闻言,皇帝只是幽幽的扫了她眼,倒是这时王公公突然迈着快步走了进来,跟着对着皇帝欲言又止的道:“太子殿下来了。”   棋子清脆的落在棋盘中,皇帝眼眸一抬,跟着摆摆手,“传。”   不知为何,一听到太子过来,柳吟莫名松了口气,比起那个心思莫测的太子,她觉得这个皇帝要危险的多。   不多时,殿外忽然迈进一道暗金色身影,走近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那边的女子,继而对着那抹明黄拱手示意,“儿臣见过父皇。”   他声音毫无波澜,应该说,他向如此,皇帝落下一子,意味不明的扫了他眼,“朕记得你该在议政殿才对,看来是有要事禀告朕了。”   不知为何,柳吟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赶紧起身站在一旁做个透明人。   “关于私盐一案大理寺已经上交了后续排查结果,一众处置名单,还得父皇做决断。”秦砚神色如常的道。   闻言,皇帝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既已证据确凿,便按照律法盖印就好,朕自然是信你的。”   说着,又把目光投向柳吟,和蔼一笑,“和你这丫头下棋也真是难为朕了,回去定要让太子好好教你,行了,回去吧。”   听到可以走,柳吟就差没飞出去了,一边恭敬的弯腰行礼,“那儿臣先行告退。”   瞄了眼那边的人,她继续低着头赶紧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吓得心脏病要出来,果然伴君如伴虎,也不知道她姑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直到整个内殿剩下两人,皇帝的神色才渐渐沉了下来,“坐吧,替你的太子妃下完这盘棋。”   没有言语,秦砚只是不急不缓坐在对面,看着一边倒的局势也没有迟疑,不急不缓的执起一子放了下去。   “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朕什么?”   他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微怒,亦或者不想掩饰。   秦砚并未抬头,神色依旧平静,“儿臣不知父皇所指何事。”   “你宠幸了她?”皇帝眼眸一眯。   殿内弥漫着一抹肃穆的氛围,秦砚并未言语,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不带任何情绪,依旧淡淡的看着棋盘。   “你宠幸她朕不管,可你连避子汤也不给,你莫要忘了她是柳家的人,朕看你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皇帝一掌拍在桌上,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那丫头成太子妃。   慢慢落下一子,秦砚忽然抬头,目光幽深,“柳家如今只是一盘散沙,只需控制柳家的兵权,其与普通世家并无差别,一直以来父皇不愿做的,都是儿臣在做,您也该明白,朝中兵权为何会如此分散。”   话落,皇帝只是眉头一皱,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儿子,半响,一字一句道:“你是觉得朕做错了?”   “儿臣不敢。”他低下头。   整个内殿瞬间沉寂一片,皇帝手中握着茶盏,神色晦涩难懂,良久,才突然出声,“无论如何,你的太子妃决不能诞下皇嗣。”   闻言,秦砚忽然抬眸,对上那道不悦的视线,“儿臣的事,望父皇不要插手。”   四目相对,皇帝瞬间眉间紧蹙,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对峙着。   ——   出了乾清宫,柳吟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回东宫,走在路上,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这皇帝神秘兮兮的让自己过来下棋,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对方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好意思就对了,不然说话怎么总给她一种意有所指的感觉。   回到东宫,没想到六公主却在那里等她,看到她回来,又是一阵询问。   “表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父皇找你做什么呀?”六公主似乎有些担忧的拉住她胳膊。   来到殿前坐下,立马就有宫人端上热茶,柳吟一脸凝重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要是明白皇帝的意思,早就是皇后那个等级的高手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父皇要找你麻烦呢,然后就赶紧去找了母后,刘嬷嬷就去寻了表哥,不过母后说让我不要着急,说父皇把表姐怎么样的。”   其实六公主还是有些担心,就怕是那日与庄明月起了争执,对方又去告状了。   没想到太子居然是刘嬷嬷叫去的,柳吟倒是有些讶异,他这是怕自己会在皇帝面前丢他的脸吗?   “就是可惜看不到那个人了。”六公主忽然念叨了一句。   耳尖的柳吟自然是听到了,不由笑着道:“放心好了,只要你皇兄一句话,那个武状元还不得立马进宫,到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面对她打趣的眼神,六公主立马扭过头,愤愤的嘀咕起来,“我才不想看呢,肯定是个丑八怪,那些历届武状元哪个不是五大三粗的,这个人肯定也是个野蛮人!”   话落,屋外忽然一前一后进来两道身影,看到来人,柳吟正欲说什么,可当扫到后面那个眼生的男子时,神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皇兄!”六公主立马笑着迎了过去。   男子一袭深蓝色朝服,面容端正硬朗,身形也高大挺拔,就是看起来有些黑,就这么定定的站在秦砚身后,目光不时扫过那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公主。   从不知自己在外人眼中竟然是个丑八怪。   看着自家皇妹,秦砚眉梢微动,扭头看向后面的人,“张大人可以退下了。”   “微臣告退。”男子低下头,退后几步顿时转身离去。   武状元叫张漠,这个六公主自然是打听过的,骤然听到自家皇兄的话,整个人顿时就僵在了那,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宽厚又伟岸。   “皇兄……他……他……”六公主瞪大眼急的整张脸都通红一片,特别是想到自己刚刚还说了对方的坏话。   没想到这人就是当今武状元,的确像个习武之人,倒是和丑沾不上边,柳吟慢悠悠的抿着茶,想看看自己这个表妹是什么反应。   不过出乎意料,对方跺跺脚,居然一溜烟跑了出去。   男人走的很快,六公主追了好一会才追上,许是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张漠顿时脚步一顿,转过身只见一个满脸通红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喘着气,六公主偷偷看了眼男人,不禁慢慢低下头,“对……对不起,我……我不该说你丑的。”   这是她第一次说人坏话被撞见,六公主只觉得格外羞恼,也未想到这人居然不是个丑八怪。   那双小手紧紧揪着手帕,声音轻细,张漠淡淡一笑,“公主严重了,微臣什么也没有听见。”   嗯,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闻言,六公主顿时眼前一亮,可瞬间又不高兴的看了他眼,“你骗人,你要是没听见就不会这样说了。”   说着,她顿时转过身,忍不住偏过头看着后面的人正声道:“如果……你听见了,那本公主就向你道歉,我不该在背后说你坏话的。”   话落,她立马就红着脸跑走了,徒留后面的人哭笑不得的站在那,原来……这也算坏话?   而此时的大厅中,不知哪里来了个太医,柳吟还是乖乖的给对方把脉,纵然她非常想和这太子说说刚刚的事,那皇帝着实让人瘆得慌。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只是有些体寒,其余并无大碍,只需微臣开上几副药调养身子即可。”老太医跪在地上头都快低到地下了。   秦砚目光幽幽的看了他眼,随即瞥了下一旁的小禄子,后者立马上前对那个太医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劳杨院判了。”   “微臣告退。”太医躬着身依旧低着头快速离了大厅。   等人一走,柳吟就憋不住了,立马走过去拉住男人胳膊,小脸上满是担忧,“刚刚父皇不知道为何让我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这要是说错了什么可怎么办呀?”   虽然只是些普通对话,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漏了什么,这老皇帝的确是心思莫测。   听着她的念叨,秦砚只是皱着眉摸摸她脑袋,声音低沉,“欺软怕硬的小奸细。”   柳吟:“……”   她做了什么又变成奸细了?!   没有再逗留,秦砚径直出了大厅,徒留后面的人在那里有苦说不出,做人啊,怎么就这么难。   书房里。   刚刚离开的太医赫然满头大汗的跪在那,依旧头也不敢抬,秦砚坐在书桌前,就这么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屋里气氛格外压迫。   “太子妃到底如何。”   微冷的男声吓得太医一哆嗦,整个人都在发抖,“微臣……微臣……”   “你是否觉得孤很好期瞒?”男人语气幽幽。   霎那间,太医吓得顿时吞吞吐吐起来,“这个……这个……皇上不让微臣们说啊!”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话落,秦砚只是瞥了他眼,薄忽然道:“孤记得你有个侄子在礼部任职。”   闻言,太医瞬间脸色大变,咬咬牙,还是出声道:“太子妃……太子妃中的应该是一种调制过的熏香,里头含了数种令女子不孕的香料,幸好太子妃吸入的不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屋内瞬间寂静一片,男人缓缓合上眼帘,唇角微抿,指间轻叩着桌面,发出“笃笃”声。   太医汗如雨下的偷偷抬起头,“微臣……会给太子妃开药调养身子,只是……只是皇上那……”   “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其余不用管。”   秦砚忽然抬眸目光如炬的看着人道:“你说那香有异,那太子妃吸入一点是否会有影响?”   闻言,太医愣了愣,顿时言之凿凿的说道:“这个殿下放心,虽然有些许影响,可问题并不大,太子妃只需服个几日药便能彻底无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也不能阻止太子哥哥要孩子(>﹏<) 第40章 送吃的   不是柳吟阴谋论,她直觉一向都很准,总觉得那个皇帝没安好心,最后还是不耻下问问了问刘嬷嬷的意见,后者半天只说了句,让她小心谨慎些。   虽然跟没说一样,不过柳吟还是觉得这事得告诉皇后分析分析,毕竟身为皇帝的枕边人,她肯定比其他人更了解对方。   而没多久厨房就送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刘嬷嬷听说是给她调养身子的才没有追问下去,谨慎是好事,看到没有问题,柳吟才一股脑灌了进去。   自从下午后柳吟就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太子了,晚上也是她一个人用的膳,看到对方不过来,她一个人睡觉都要自在许多,和那个太子睡一点也不舒服,连翻个身都怕把人吵醒。   等第二天时,用了膳,她就立马去了长春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皇后问问昨天的事,只是没想到过去的时候倒看到六公主笑吟吟的在那吃着糕点,哪有前几天拿衣服闷闷不乐苦大仇深的模样。   “表姐!”   看到她过来,六公主立马笑着迎了过来,还兴致勃勃的指着头顶问道:“这是我让司珍局刚做的发钗,好看吗?”   她发髻间那支金海棠珠花步摇摆动间的确栩栩如生,柳吟并未言语,只是来到皇后对面坐下,给了她表妹一个别样的眼神,“哎呦,这昨天还不知道是谁气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今天这脸就变得如此快了?”   话落,皇后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一边慢条斯理的煮着茶,倒是旁边的红杏忍不住掩嘴低笑一声。   闻言,六公主立马红着脸轻哼一声,“我……我哪有茶饭不思,表姐惯会冤枉人。”   说着,她顿时扭过头到一旁坐下,自顾自的吃着御膳房新做的糕点,小脸上爬满酡红。   “这样啊?其实我瞧那武状元的确是五大三粗的,而且又黑乎乎的,的确算不得多好看。”柳吟端过桌上的茶盏,一边悠悠的道。   还不等她话落,那边的六公主就立马急切的解释起来,“男子汉自然得有男子气概,这叫做阳刚之气,你看表哥在边关待那么久,指不定更黑呢。”   说到这,屋里不少人都忍不住差点笑出声,许是觉得没面子,六公主红着脸瞪了眼她,跟着就一溜烟迈着小碎步跑了。   等人走后,柳吟才忍不住笑出声,“真是翻脸翻的比书还快,也不知道是谁说打死也不嫁的。”   屋内茶香四溢,等茶差不多后,皇后才慢慢套上华丽的护甲,抬眼看着她道:“你昨日见过那个武状元了?”   一时间,殿内的宫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只余一些心腹在那伺候着,柳吟也跟着正经起来,“我是看过了,看起来倒是挺实在的,至于品行如何就未可知了。”   她始终觉得那个太子不会把自己妹妹推入火坑。   “你父亲已经在宫外开始调查了,品行如何迟些日子便能得知,不过彤儿说的对,本宫倒想起你哥哥这些日子也差不多要回京了,你哥哥长年在边关也没有时间娶妻,这次本宫定要给他寻个好姑娘才行,人家同龄的,孩子都好几个了。”说到这,皇后不由叹了口气,感觉自己需要操心的事还有一大堆。   闻言柳吟也觉得是那么回事,她娘虽然不说,可心里肯定是着急的,只是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回归正题,把昨天在乾清宫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一个细节也没有放过。   听到她的话,皇后神色也开始晦涩起来,半响,才忽然看着她道:“那回去后,太子有何反应?”   相视一眼,柳吟微微摇头,“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传了个太医,不过那太医说我体寒,如今每日我都在喝着药呢。”   皇后拧着眉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前煮沸的茶,半响,才漫不经心的道:“今日你喝药时,留一些,让刘嬷嬷悄悄送到本宫这来。”   眨眨眼,柳吟面上有些怪异,“那不是……”   “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你无需知晓那么多,只需记住,无论发生何事,姑母都不会让你有事的。”皇后握住她手,端庄秀丽的的面容透着抹别样的意味。   见此,柳吟也没有再说话,为什么她活的这么艰难。   出了长春宫,她提着皇后给的糕点无可奈何的往议政殿走去,就知道会是这样,因为刘嬷嬷每天也是这样催着她的,似乎恨不得她一天二十四小时粘在那太子身上,这样她们就高兴了。   以前原主追人也追去过议政殿,不过每次都进不去,外头的禁军就跟东宫的御林军一样,死活不让进。   不过成了亲,这些人倒是识趣的放她进去了,只是她没想到里头居然还有个讨厌的人!   偌大的议政殿内都是一群官员三三两两围在一堆,或者查资料,或者议论着什么,看上去十分忙碌,而就在殿前,一个黄裙女子正围在男子身边团团转,面上洋溢着羞怯的笑意。   “这祁阳郡主可真是不知羞耻,大庭广众居然一点也不懂收敛,难怪殿下不喜欢。”后头的细云忍不住嘀咕一声。   柳吟:“……”   好像她以前也是这样。   男子坐在案桌前正写着什么,周围都是不时经过其他官员,而那个祁阳郡主却依旧锲而不舍的在那里说话,那双眼睛都差没粘到对方身上了。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在议政殿眉来眼去,柳吟正准备过去戳穿他们,可突然想到自己的反应应该是吃醋才对,当即就沉下一张脸,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其他官员看到她都瞬间眼神一变,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郡主,这里是议政殿,您不如还是先出去吧。”小禄子一脸为难的看着女子。   后者瞧了眼连个眼神也不给自己的男人,眼中有些不甘,最后只能轻声道:“那太子哥哥你一定要试我做的糕点,人家可是亲手做的。”   “宫里有御膳房,就不劳祁阳郡主费心了,您的糕点还是留给自己吃吧。”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祁阳郡主顿时往后看去,只见女子一袭青烟紫绣游鳞落地长裙娉婷动人,比起往日更多了分明媚的娇艳,贺歆瞬间手心一紧,周围其他官员都面面相觑的赶紧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整个殿内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   而一直坐在那并未言语的男人也不抬头,继续执笔写着什么,只是嘴角带着抹淡淡的弧度。   走近后,柳吟对祁阳郡主笑了笑,跟着把食盒从桌上打开,也从里面端出一盘盘糕点,一脸认真的看着男子道:“这可是臣妾亲手做的,殿下可得尝尝。”   细云顿时眼神一变,这……这不是皇后娘娘给的吗?   须臾,秦砚忽然眼眸一抬,看了眼一旁的满脸认真女子,目光又落在桌上的糕点上,声音低沉,“表妹亲手做的,孤自然得尝尝。” 第41章 谁最好看   听到对方的话,柳吟莫名心里一虚,眼神也不自觉的飘忽起来,倒是那个祁阳郡主只是抿着唇,骤然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忽然余光一扫,腕间微动。   还未放下手中的公文,男人眼角一瞥,宽大的袖袍不经意拂过她身侧,顺手拿起桌上一块糕点,倒是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银针。   浅尝一口,他眉间微动,“很好,堪比御膳房。”   柳吟:“……”   她默默的扭过头,耳廓不自觉红了一片,突然怀疑这个太子是不是长了千里眼,怎么什么都知道。   眼看那个郡主走了,她才阴阳怪气的轻哼一声,“就怕我打扰了殿下的好事。”   这次居然追到了议政殿,下次不知道又会怎么样,这个郡主还真是够执着了,除非是要给这太子做侧妃,不过以对方高傲的性格来看,干掉自己再上位的可能性反而会更大。   “太子妃多心了,那祁阳郡主也才刚来,殿下一直未理会,奴才也一直在规劝她离开呢。”小禄子连忙解释了起来。   闻言,柳吟不由睨了眼对方,还说她像狗腿子,明明这小禄子比她更狗腿。   秦砚没有说话,只是瞥了眼那些窥探的官员,声音微沉,“刑部的名单都整理好了?”   霎那间,众人都是身子一哆嗦,连忙悉悉索索的低头翻寻起来,再也不敢四处张望。   突然感觉自己这个太子平时对自己还是很温柔的,柳吟也不敢再耍嘴皮子,连忙弯腰行了一礼:“时辰不早了,臣妾先行告退。”   其他人算是发现了,那些传闻肯定是假的,以往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吃食殿下都未动过,而且殿下对太子妃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哪像平时对他们。   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秦砚忽然低头,目光落在地上那根银针上,黑眸中闪过一丝暗色,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动手。   出了议政殿,柳吟坐上轿撵就往东宫走,心里头一直在分析那个祁阳郡主嫁到东宫的可能性有多大,如今正妃已经被自己占了,可难保皇帝不会为了压制镇南王,故意把祁阳郡主赐给太子做侧妃,只有祁阳郡主在京中,这也算半个人质,镇南王在西南才会有所忌惮,不会轻举妄动。   可为什么皇帝既然忌惮柳家,还偏偏让她成为太子妃,仔细想想昨天的谈话,其实她可能忽略了一个细节,下棋的时候对方为什么一直吊着她,不让自己输,看起来像是在不让她输的太惨,可不知怎么,柳吟觉得对方像是在拖延时间。   可皇帝为何要拖延时间,他要做什么?   越想越复杂,不过凡事往坏处想总没错,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被人算计,那皇帝一看就阴的很。   回到听雨阁,柳吟刚想自己今天还没有抄书,不知道那个太子会不会检查,只是刚回去,就看到刘嬷嬷在呵斥两个粗使宫女,吓得整院子的人都颤颤发抖。   “你们脑子都长哪了?不知道这天蚊虫多,还摆香味这么重的花在院子里,这要是引来蚊虫咬到太子妃你们担当的起吗?”   刘嬷嬷一脸肃穆的站在院中,那两个粗使宫女都是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嬷嬷恕罪,只是前些天太子妃说院中花草颜色太寡淡,奴婢们才想着摆些鲜艳的上去。”   “你是在说我错怪你了咯?”刘嬷嬷顿时眉头一皱。   “奴婢不敢!”那两人吓得连哭腔都出来了。   院中其他做事的宫女也都不敢多看,都知道刘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而且还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比起太子妃,其实她们更怕刘嬷嬷。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两盆块花搬走!”   闻言,那两个宫女赶紧起身,连忙将那两盆娇艳欲滴的花搬了起来,柳吟进来后,也是眉间微蹙,看刘嬷嬷的眼神透着怪异,虽然对方平时的确很严肃,但却很少看到她发这么大脾气,而且还是因为这种小事。   许是看到她回来,刘嬷嬷也立马跟了过去,“太子妃。”   进了屋子,柳吟一路来到了内屋换件外衫,忍不住漫不经心的说道:“一点小事而已,我看那花还挺好看的。”   说到这,刘嬷嬷立马给细云使了个眼色,后者识趣的退出去合上门,直到屋里只剩下两人时,刘嬷嬷才满脸凝重的凑过来道:“太子妃有所不知,这也多亏老奴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柳吟刚脱下外衫,闻言不禁给了她一个异样的眼神。   “那花名叫紫藤,常人闻之自然无碍,可若是与咱们院中的白芷草摆放在一起,长久下去,散发的味道足以让女子不孕,在宫里使这种手段的人多了去,也幸亏老奴发现的早,这下手的人对咱们院中的花草都了如指掌,细思极恐,此人不得不防!”刘嬷嬷压低声音,眼中全是凝重。   刚换好外裳,柳吟深呼吸一口,慢慢来到软榻上坐下,默默给自己倒杯茶压压惊,她还只是太子妃,这以后要真成了皇后,岂不是天天要被人暗算?!   “不想我怀孕,还能对我院中情况如此了解,怕是连花房那边都是打点好的,这人定是心思缜密,只有两个可能,陆侧妃,和皇上,但也不排除长公主为了报复而这样做,你觉得是谁?”柳吟抬手揉了下额心。   听到她的分析,刘嬷嬷也是欣慰的笑了下,跟着忽然凑过脑袋轻声道:“也多亏老奴早有准备,在您刚进东宫时,就在陆侧妃那埋了颗钉子,那人说陆侧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平常都是形影不离,不过昨日却是出去了两次,而且行踪隐蔽,似乎不想让人发现。”   四目相对,柳吟顿时一掌拍在桌上,最后却是疼的她立马收回手,该死的,她就说那陆侧妃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不然怎么一直不声不响缩在院子里,原来是想来给她玩阴的!   “此事老奴定会找机会告诉皇后娘娘,不过那陆侧妃背后是陆家,的确有些难以下手。”刘嬷嬷忧心的叹口气。   抿口茶,柳吟却是不以为意道:“那就告诉太子哥哥,你去说,我说的话太尴尬了。”   陷害来陷害去多累,还不如直说,那太子信不信是他的事,不过这个陆侧妃,找机会肯定要弄她,居然这么毒,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告诉殿下……”刘嬷嬷似乎有些犹豫,在宫里发生这种事,大多都是宫妃们自己解决,谁还去告诉皇上呀。   “为什么不能说,这本来就是事实,你想想,这东宫里都是太子的人,如果真是那陆侧妃动的手,太子哥哥会查不到?不过你不能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她得维持好她的脾气急躁人设,要是知道这种事肯定早就闹了起来。   刘嬷嬷还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罢了罢了,等一有机会,她就把这事告诉殿下,就看对方什么反应了。   又到了吃药时间,这次柳吟留了一些让刘嬷嬷带给皇后,她也很好奇,这药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个人用了晚膳,又抄了会书,柳吟只觉得自己的字越来越顺眼了,许是觉得无聊,她开始拉着细云下棋,虽然下不过皇帝,但她完全可以碾压细云,说明她棋艺还是没有那么差的。   直到屋外突然传来宫女见礼的声音,细云吓得立马走到一边,随着房门被人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顿时迈了进来,看到来人,特别还是半夜三更,柳吟就不自觉有些慌。   “奴婢见过殿下。”细云行了一礼,随即立马来到一旁沏茶。   烛火幽幽,软榻上的女子半倚在那,青丝如瀑,一袭银纹蝉纱丝衣下露出一双粉雕玉琢的双足,晚风习习,透过窗户带来不少凉意。   走过去,秦砚抬手覆上她发顶,语气微沉,“药还没喝够?”   柳吟:“……”   赶紧摇着小脑袋,她连忙让细云给她拿件薄毯来,倒是微凉的小手忽然被人握住,骤然对上一双略带不悦的黑眸   “我……我刚准备穿衣服的,只是先前头发未干,所以耽搁了些时间,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她一本正经的的说道。   这时细云也放下薄毯,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并合上了门。   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秦砚来到对面坐下,视线刚一转就看到一副奇异的棋局,看了眼,随手端过一旁的热茶。   深怕对方又喊她就寝,柳吟赶紧收拾起棋盘,试探性的看着对面的人,“不如我陪太子哥哥玩几局?”   男人慢慢放下茶盏,拿过一旁的书,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见此,柳吟立马快速的收拾好棋盘,然后率先放下一子,不过让人气愤的是,对面的人欺人太甚,居然一边看书一边和她下棋!   “太子哥哥觉得是我好看,还是那祁阳郡主好看呀?”   屋内寂静一片,她撑着小脑袋,目光直直的看着对面的人,一边拿着黑子慢悠悠放在棋盘上,莹白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闻言,男人眉梢微动,神色如常,“对于无关急要的人,孤向来不会注意。”   “那这么说,就是我好看咯?”柳吟忽然凑过脑袋,声音清甜,“那我和陆侧妃谁更好看呀?”   秦砚视线一转,目光落在女子好奇的小脸上,指尖落下一颗黑子,“外貌只是一具皮囊。”   看着对面依旧波澜不惊的人,柳吟顿时从软榻这头爬到那头,面上透着一股浓浓的不开心,“可我就是喜欢好看的皮囊,太子哥哥这意思难道是说陆侧妃比我好看吗?”   她就是随便问问,这人就暴露心思了,肯定是觉得她没有陆侧妃好看。   随手揽过她腰,秦砚两人圈在怀中,一边放下手里的书,“不是要下棋?”   撇撇嘴,柳吟扭过头,一边去掰腰间的手,“我有自知之明,怎么可能下的过太子哥哥。”   这个都不用怀着侥幸的心理,而是毫无疑问的结果,除非她开挂了。   烛火妖娆的摇曳着身姿,在墙上投下两道斜长的阴影,目光扫过女子那截皓白的脖颈,男人眼帘一垂,一把握住那只小手,“凡事不去争取,怎会知道结局?”   “可是无畏的争取等于浪费时间。”柳吟立马转过头,愤愤不平的想从他怀里出来,“我知道了,殿下就是觉得那陆侧妃更好看,毕竟人家更丰满嘛。”   一边说着只是具皮囊,一边又嫌弃她身材不好,呵呵,男人。   下一刻,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顿时被压倒在软榻上,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头似燃烧着一抹蠢蠢欲动的欲望,她吓得浑身顿时紧绷一片。   男人埋头伏在她颈间,声音暗哑,“孤只记得你的模样。” 第42章 大哥回京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柳吟顿时红了脸,声音轻细,“我……我不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秦砚没有说话,忽然将人拦腰抱起,柳吟被吓了一跳,本以为和上次一样,对方只是单纯的和她睡觉,可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   随着烛灭,屋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一切感官都那么清晰,她涨红着小脸,做起了最后的挣扎,“太……太子哥哥……我…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随手解下她繁琐的腰带,男人在她脖间深吸一口,低声道:“你说,孤听着。”   话落,柳吟只觉得自己脖后的肚兜绳突然一松,眼看挣扎无果,想着也不能吃了亏,小手顿时悄无声息的摸上了男人后背,隔着一层寝衣,触手全是硬邦邦一片的肌理,她暗自咽了下喉咙,这人身材真不错。   感受着那只不老实的小手,男人直接握住她手腕按在枕边,炙热的吻落在她白皙的锁骨间,不理会女子那忽略不计的挣扎,一寸一寸直到将人全部占有。   芙蓉帐暖,整个内屋一时好像只剩下女子断断续续的啜泣声,直到天边露出一抹微霞,才逐渐归于平静。   门外听了一夜的细云都是面红耳赤的,只有刘嬷嬷一副老江湖的让人快打水进去,这可是快到早朝时间了。   直到屋里传来一道吩咐声,众人才陆陆续续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去,可当看到床榻下那一地散落的衣物时,瞬间又红着脸装作什么也未瞧见。   随着床幔被一只大手撩开,一道高大颀长的人影突然走了出来,男人神色如常,等穿好深青色朝服,待看到里头那个缩成一团的女子时,忽然俯身握住那截露在外头的胳膊,小心放入被褥中。   众人都心生羡慕的看着床幔里头的太子妃,殿下可从未对一个女子这般体贴过,而且连那陆侧妃都未碰过,那传言有几分可信可想而知了。   洗漱完后,秦砚才出了内屋,刘嬷嬷立马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们自然是连忙退了出去。   来到外殿,男人眼角一瞥,“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上前几步,刘嬷嬷也是一副欲言又止,“有些话……老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着,也是吞吞吐吐起来,“您也知太子妃是个直性子,凡事吃了亏也不知道,都只能老奴帮看着,昨日……老奴发现了一件事,花房突然送来了两盆紫藤,而且咱们院中还有白芷草,这两者放在一起可是能使女子不孕的。”   偷偷看了眼男人的脸色,刘嬷嬷继续道:“在这宫里一切巧合都是蓄意为之,也多亏老奴发现的早,要不然……”   屋外升起一抹微霞,秦砚就这么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眼中带着抹暗色,“此事孤会让人查,母后若是想做什么,不必顾及孤。”   闻言,刘嬷嬷赶紧点头,还未深思这句话,就只见对方已经离了屋子,整个内殿烛火幽幽,她看了看里头的太子妃,一边又出了听雨阁,往长春宫走去。   刚散了晨省,皇后也是被那群莺莺燕燕闹的头疼,终日也只会争风吃醋,也不知道消停会,整个长春宫内都笼罩在一片暖阳中,驱散了不少秋日的微凉。   看到刘嬷嬷又过来了,皇后立马挥退了所有宫内,待寝殿中只剩下两人时,刘嬷嬷才一五一十将事□□无巨细的托出。   半响,一根金簪骤然拍在梳妆台上,镜中的女子凤眸一厉,语气冰冷,“好个小贱蹄子,居然对吟儿使这种阴毒手段,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刘嬷嬷凑过脑袋,低声道:“有一就有二,老奴就怕以后……”   “陆家又不止一个女儿,没了这个还有下个,宫中郁郁寡欢而逝的妃嫔多的是,有何稀奇的?”皇后唇角微微一勾。   闻言,刘嬷嬷面上带着抹犹豫,“可太子殿下那……”   慢慢戴上华丽的护甲,皇后垂着眸,神色带着抹耐人寻味,“你以为,太子的话是何意思?”   刘嬷嬷一顿,她还真没想到殿下那句话是何意思。   “你虽未说是陆侧妃做的,可太子又如何会猜不到,他让本宫无需顾及,不就是不想留那陆侧妃下去了,只是本宫在想,太子为何会轻易就舍弃陆侧妃,若说无情倒也情有可原,他向来就是这个性子,可本宫总觉得他对吟儿似乎与以往不同了些。”   皇后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戴着护甲,倒是后面的刘嬷嬷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不言,有些事还得皇后娘娘亲眼发现,她的片面之言终究无用,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分明就是关切有加。   “既然那小贱蹄子如此阴毒,那也怪不得本宫了,就用梅嫔那个法子,让那小贱蹄子悄无声息的消失。”皇后眸光一厉,“不过此事莫要让那丫头知道了。”   见此,刘嬷嬷自然是赶紧点头,那药用个半月,人就能郁郁而终,倒是没有丝毫痕迹。   不知想到什么,皇后忽然起身一步一步来到一株盆栽前,华丽的鸢袍划过冰冷的地面,她拧着眉执起剪头,“你送的那药本宫查过,的确是调理身子的药,可本宫依旧觉得皇上突然唤吟儿过去没那么简单。”   “老奴也是这样认为,不过……想必太子殿下应该是知晓的。”刘嬷嬷认真道。   慢悠悠剪下一截多余的枝叶,皇后沉默了会,目光复杂,“你可还记得德妃,本宫一直都很不解,当初本宫难产导致一直不孕,虽然证据全都指向德妃,可本宫一直觉得太过简单,她的确是恨本宫入骨,手段也的确像她,但本宫依旧觉得没那么简单。”   殿内寂静一片,刘嬷嬷也想起了当年之事,“可……最后德妃不是亲口认了?”   叹口气,皇后目光悠远的看向窗外,“认是认了,不过她还对本宫说了一句话。”   良久,她忽然回过头,对刘嬷嬷笑了笑,“你快回去吧,吟儿还得由你照看着,不然这丫头也不知会不会被宫里的女人给活吞了。”   点点头,其实刘嬷嬷也没想到,太子妃给的那个法子还不错,虽然直接,但却取得了殿下的信任,或许,这太子妃并没有她们想的那么不懂世事。   ——   等柳吟起来时,忍不住又是一阵唾弃那个提上裤子不见人的太子,真是没见过这种人,连摸一下都不让,还以为自己是朵花,偏偏精力还那么旺盛,也不怕肾亏。   怀着怨念吃了午膳,这天她没有出去,老老实实在院子里看书,腰疼,不想出门。   倒是六公主突然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等气喘吁吁跑过来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怎么,难道父皇给你和张大人赐婚了?”她靠在贵妃椅上,幽幽的吃着葡萄。   后者红着脸瞪了她眼,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是表哥回京了!”   目光一顿,柳吟顿时向她投去一个讶异的眼神,“你说什么?”   她至今还没见过那个哥哥呢,就连原主也是两年前看到的对方,虽然早就知道对方这些天会回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千真万确,听说表哥都在乾清宫面见父皇了,不如我和表姐一起去看看吧?”六公主面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闻言,柳吟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思来想去,对方和原主都两年没见了,自己性格有所变化也实属正常,而且自己还成亲了,就更有理由性格大变了。   点点头,她还是去屋里换了身衣服,马上和六公主往外走,只是好奇对方这几天怎么这么闲。   “表姐不知道,沈太傅病了,而且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所以这些日子我们都没有上课。”六公主有些忧心的道。   话落,柳吟不禁深思了会,她觉得那沈太傅人挺不错的,绝对是个好老师,自己有机会还是让人送些东西过去表示一下好了。   思索间,长廊前头突然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两人都是脚步一顿,站在一旁伸过脑袋瞧了瞧,只见一行人正径直往这头走来,那个太子走在中间,面上带着淡笑,而一旁则是她爹,另一旁却是一个身着银甲皮肤略黑的年轻男子,纵然五官算不得俊美,但笑起来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笑的时候则就非常严肃。   许是注意到前头的两人,柳国正率先投去视线,顿时皱起眉指责起来,“你带你表妹在那做偷偷摸摸什么?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柳吟撇撇嘴,心想她爹真是不会给她留面子,她现在可是太子妃,被人看见多没威严呀。   女子一袭累珠叠纱粉霞茜裙身形纤细,那张小脸精致俏丽,整个人已经出落的娉婷动人,柳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个迈步走来的女子,没想到真是女大十八变。   抬起大手,他顿时想落在女子肩头,“你这丫头——”   手掌突然停在半空中,眼前的女子突然被拉到了另一旁,他不自觉看向一旁的太子殿下,忽然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差点忘了,妹妹已经成了太子妃。   看着拉住自己胳膊的人,柳吟眼神有些怪异,这太子不是最不喜欢在外面和她拉拉扯扯吗?   “也是我不对,你与殿下成亲也未回来看看,”柳霖面上透着股懊恼。   “这也是无可奈何,不关你事。”柳国正认真道。   见此,柳吟也立马点点头,“没关系,当然是边关百姓最为重要。”   没想到自家妹妹竟然变得这么懂事,柳霖一时有些感慨,突然瞥了眼一旁的男子,心思一转,不由想起太子殿下以前不喜自家妹妹,也不知这丫头嫁过去有没有受委屈。 第43章 送荷包   “表哥!”   六公主立马走了过来,欲言又止的来到柳国正身边,“舅舅你看表哥多黑,这以后要是找不到表嫂可怎么办呀?”   骤然听到她这话,柳吟也使劲憋着笑,倒是柳国正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个小丫头,不过说来也对,此番儿子回京,这婚事定要落实才行。   “定是吟儿这丫头把你给带坏的,这次我本来还带了些东西给你们的,如今看来还是算了。”柳霖顿时收起笑,严肃的模样格外吓人。   一旁的柳国正也瞪了眼儿子,“你怎也和两个小丫头一般胡闹了,在殿下面前一点礼数也没有,活该是个粗人。”   面对自家父亲的呵斥,柳霖轻咳一声,似乎顾及着秦砚在这,干脆站在那不出声。   “无碍,久别重逢,岳父与柳将军不如留在东宫用膳,也可与表妹多叙叙。”秦砚淡淡一笑。   听到那一身岳父,柳国正整个人都愣了,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等回过神后,瞬间笑得眼角细纹越来越深,只一个劲在那连忙摆手,“这可不行,还是改日殿下带太子妃来微臣府中,微臣那有几壶上好的佳酿,到时再与殿下酌酒几杯。”   闻言,柳吟就差没给她爹一块镜子了,不就是留下吃顿饭,至于这么开心吗,这太子向来会说场面话,之前还说自己好看呢,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就听岳父的。”男人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殿下请!”柳国正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看到那两个小丫头还站在那,忍不住又横眉怒眼起来,“你还不快带六公主下去,天天就知道缠着殿下,一点规矩也没有。”   柳吟:“……”   听到声音,秦砚突然轻笑一声,瞥了眼后头的人,“表妹一向懂事。”   “哪里哪里,殿下莫要替这丫头说话,微臣都明白。”柳国正虽然一副谦虚的模样,可眉宇间全是笑意。   这个太子一直以来和他都是关系淡淡的,哪怕有皇后这层关系也是如此,今日突然肯叫自己岳父,不知道是不是肯拉近与他们柳家的关系了,不过不管是不是这样,他总觉得太子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不像以前都只是面上功夫。   简直再也待不下去了,柳吟皱着眉,拉着六公主转身就走,还说她就知道缠人,难道她爹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再说了,她成亲后明明再也没有缠过这个太子了,背外面的锅也就算了,连自家人的锅也要背。   看着自家妹妹离去的身影,柳霖有些若有所思,他不知道太子对妹妹到底如何,不过看妹妹这模样,倒的确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回到自己院中,柳吟和六公主下起了棋,不过很显然,她连六公主也下不过,六公主还说,皇后的棋艺更厉害,柳吟并不灰心,论下五子棋这些人肯定下不过自己。   晚上的时候那个太子没有过来,不过刘嬷嬷又给她端来了一碗补汤,说是补气血的,以后生育的时候不会太遭罪,难产的几率也小。   柳吟算是明白了,对方只是千方百计哄着她喝这些汤而已,可如果喝了汤,刘嬷嬷能少找她些麻烦,她自然是没有巴不得。   只是等到第二天时,柳府突然送来了许多东西,都是她大哥从边关带来的东西,她还没有看完,小禄子就突然过来,说是让她换衣服出宫。   说出宫就出宫,一点准备也不给人,不过柳吟还是不敢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万一那太子不肯带她出去就不好了,要知道她可是好久都没有出宫了。   麻利换了身简便的衣裳,她只带着细云一同出去,东宫外停着一辆偌大的黑木马车,等她上去后,只见里头正坐着一个身着暗色常服的男子,他正在看书,一旁还摆着些点心,柳吟立马就坐了过去。   “殿下不是不喜吃甜食吗?”她拿起一块糕点就咬了一口。   秦砚淡淡的瞥了她眼,视线继续落在书上,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平静无波。   等甜腻腻的糕点融化在口中,马车也渐渐四平八稳的行驶起来,柳吟靠坐在他身边,一边看着他手里的书,虽然有些字不认识,但并不影响她阅读。   不过这地理杂志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她只能一边吃着糕点无所事事想着这是要去哪,等出了宫,外头渐渐传来不绝于耳的嘈杂声,她偷偷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繁华热闹的街道,一时心中感慨万千,现在出趟宫可真不容易。   “日后若是乏闷,可以带些人出宫。”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淡的男声,柳吟顿时眼前一亮,立马凑过去挨着男人身边,伸手抱住他胳膊,“真的吗?”   男人视线一扫,并未言语,倒是柳吟笑着把下颌抵在他肩上,眉眼弯弯,“我就知道太子哥哥最好了,不过我肯定不会经常出宫的,最多……一个月出来一次!”   听着那清脆的声音,秦砚忽然将人揽在怀里坐下,顺势圈着那道娇小的身子,声音低沉:“孤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柳吟不由红了下脸,默默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让我出来的,就知道冤枉人。”   马车不断行驶在街道上,百姓们一看到那赶车的侍从都穿戴的如此好,必定是达官显贵,自然是纷纷退让,不多时马车才渐渐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口。   拉着男人胳膊下了马车,柳吟才注意到这是那个京城第一酒楼,她歪着头看向一旁的人,心想对方今天可真够闲的,平时忙的跟什么似的,就连上次出宫,也是为了私盐案,难道今天这人又要做什么?   酒楼里人来人往座无虚席,当看到进来的几人时,还在忙着算账的掌柜顿时脸色微变,忙不迭迎了过来,躬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客官楼上请。”   这个酒楼的雅间位置向来难订,不是个达官显贵都订不到位置,看这掌柜的模样,看来是对她们很熟了,不然怎么会直接请她们上去。   抱着怀疑的态度,柳吟就这么一路跟上了二楼,继而来到里头一所雅间,而且位置极好,透过窗口,可以看到京城大片街景。   看着那个柳姑娘,掌柜的似乎没想到殿下会带她来这,可还是毕恭毕敬的过去问道:“厨房最近新出了些款式,殿下可要试试?”   听到后头的声音,柳吟眉梢一挑,一脸异样的看着那个掌柜,她就说对方怎么这么客气,原来早就知道她们的身份了。   好似察觉到她的疑惑,小禄子立马笑着道:“这里是殿下的产业。”   柳吟:“……”   难怪每次她都能在这碰到这个太子,敢情这是别人的地方!   “我以前还在这花了好多钱呢,真是浪费了。”她立马走过去坐下,小手撑着脑袋。   见此,掌柜也只是讪笑一声,倒是小禄子在那里笑着插了句嘴,“如今宫中账册不也在娘娘手中。”   柳吟蹬了他眼,“这能一样吗?”   宫里是明账,这里是暗地里的收入,也不知道这太子还有多少这样产业,也难怪这酒楼生意这么红火,而且位置还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段,老板是未来的皇帝,这不是想批那块地就批那块地。   “字都识不全,还想算账。”秦砚不咸不淡看了她眼。   努力维持着微笑,柳吟是真的不想和这人说话了,干脆来到窗前深呼吸一口,识字识字,等她回去肯定博览群书,悬梁刺股,一定认全所有字!   屋里气氛似乎有些怪异,掌柜的试探性的问道:“那……小的先下去准备了?”   闻言,柳吟立马扭过头,强调道:“我要你们这里新出的款式。”   掌柜的愣愣的站在那,又偷偷看了自家殿下,见对方没有反应,随即立马退下去准备东西,只是心中满是震惊,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有人敢再殿下面前这样说话,而且他分明听闻殿下极其厌恶太子妃,怎么感觉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窗外的街道人来人往杂声沸顶,比起以往要热闹不少,还多了许多奇装异服的人,倒像是书里看到的某些小国记载。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小禄子立马殷勤的解释起来,“太子妃有所不知,因为快到皇上寿辰,所以近日京中来了不少他国使节,如今都住在驿馆里呢。”   闻言,柳吟点点头,一边来到桌前坐下,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难怪最近她姑母这么忙,这要是以后太子登基,她成了皇后,岂不是也要忙这些事情,看来留着刘嬷嬷在身边还是有用处的,就像现在东宫里的事其实就是刘嬷嬷在打理,天天和她说,今天又调了个自己人去了厨房,明天又调了个自己人去花园,每天都把她拉进宫斗现场。   “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站起身。   看着咋咋呼呼的人,秦砚微微蹙眉,对上他视线,柳吟又讨好似的拉住他衣袖,一脸认真道:“我是有正经事,很快就会回来的,待会肯定给殿下一个惊喜。”   见人没有说话,她立马就带着细云走了出去,不过跟来的那两个禁军立马紧随其后,她倒没有说什么,反正只是买个东西。   经车熟路的来到书店前,她让那两个禁军在外守着,柳吟蒙上面纱,和细云两人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然后在熟悉的书架下拿起几本书页简陋的书。   看到两人对自己店如此熟悉,一看就是熟客,掌柜还给她们优惠了不少,柳吟赶紧把书塞进了细云衣服里。   以前识字不多,所以只买了一本,现在认识的字多了,当然得多准备几本,那东宫这么无聊,虽然这古代的言情小说非常狗血,但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看完还可以给表妹看。   回酒楼前,她扫了一圈,突然在一个卖荷包的小摊前停下,随手挑了对绣着荷花的样式,付钱后才往酒楼走。   千叮咛万嘱咐细云把书捂好了,只是等她回到酒楼时,却发现雅间里多了两个人,夏邑旁边坐着的正是她那刚回京的大哥,换了身常服,看上去倒是没那么严肃了。   看到来人,柳霖也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妹妹也出宫了,正想说什么,却见对方径直去了另一个方向。   “我可不是出去玩的。”   柳吟拿出两个荷包,笑盈盈的递给对方,“太子哥哥一个,我一个,这叫做百年好合。” 第44章 从不说笑   看着那个简陋的荷包,夏邑忍着笑默默低下头,这哪家的女子不是亲手绣荷包给夫君,唯独这个太子妃不一样。   柳霖突然有些吃味,妹妹都没有送过他东西,当然,他知道这丫头连针都不会碰,别说女红了。   秦砚看着那个荷包并未言语,就这么幽幽的凝视着她,倒是柳吟瞪了下夏邑,一边满脸严肃的看着对方道:“礼轻情意重,我对太子哥哥的心,岂是一个荷包能言喻的?”   好在都习惯了她的大胆,其他两人都是轻咳一声,别过头默默的抿着茶。   “三日内,孤要看到你亲手锈的。”   听到那低沉的男声,柳吟骤然瞪大眼,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眼前神色清冷的男子,半响,才默默把那两个荷包塞给细云。   行!不就是锈个荷包嘛,只要他敢戴,自己就敢绣!   默默的坐在一旁,柳吟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拿着桌上的糕点一边慢慢咬着,倒是柳霖一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左右环视一圈,她默默拿着一块糕点来到窗前,既然有事要谈,干嘛还带自己来,又不让她出去逛街,待会要是说了什么机密,指不定又给她扣上了奸细的帽子。   小禄子和细云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内逐渐安静了起来,弥漫着阵阵茶香,柳霖粗眉一皱,看着对面的男子认真道:“有件事……微臣一直在想是否要告诉殿下。”   秦砚眼眸未抬,“但说无妨。”   顿了顿,柳霖又看了一旁的夏邑,似乎要说的这件事非常严重,几番犹豫,才低声道:“殿下也知,微臣长年在边关,而且咱们这种粗人对朝中之事向来一窍不通,也只会杀杀敌练练兵,只是有件事微臣觉得事关重大,还是想告诉殿下。”   “就在数月前,微臣在边塞截到了个戎狄探子,这种探子本就层出不穷,微臣也未曾放在心上,不过这人与一般的探子不同,不仅功夫底子强,而且还是个死士,但微臣还是眼疾手快在他销毁情报时截获了那封书信。”   说到这,柳霖神情也越来越凝重,“微臣只觉得这是个别有目的的探子,可当看到书信上的内容时,却是惊了。”   话落,他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过去,秦砚看了他眼,一边拿过书信慢慢拆开。   窗前看风景的柳吟也慢慢回过头,可当看到书信上的字时又无奈的别过脑袋,那明显就是边塞民·族的文字,她连自己中原的字还认不全,别说那些偏僻地方的字了。   看完后,秦砚只是眉间微蹙,神情让人晦涩难懂。   “镇南王分明就是与突厥的大汗有勾结,虽然信中没有明确的证据,但言语间能看出他们进行了什么交易。”柳霖向来性子急,忍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当下拳头紧握。   还不知信里写了什么,等夏邑看完后,整个脸色微有些不好了,半响,才突然道:“一封信并不能说明什么,镇南王有大把借口可以辩解,而且一旦泄露,反而会打草惊蛇。”   听到他们的话,柳吟眉头一跳,整个人靠在窗前看着底下的街景,只是心里充满了震惊,敢情这镇南王真的要造反!   不过也对,这老皇帝敏感多疑,连她们柳家都怀疑,更别提坐拥一方的镇南王了,对方肯定怕皇帝动手,所以觉得还不如铤而走险先下手为强,只是这联合外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些年为了抵御外族不知死了多少中原将士,连她哥都长年不能回京。   “那怎么办?!”柳霖似乎也急了。   秦砚抿了口茶,忽然幽幽道:“此事孤心中有数,你不必着急。”   闻言,柳霖顿时一噎,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殿下好像早就知晓此事一样,不然为何没有半分愤怒与讶异?   “突厥今年冻死了多少牲畜?”他忽然道。   话落,柳霖立马神色一正,认真回道:“比往年的确严重不少,所以此次回京微臣还是有些担心,怕对方趁机攻城抢夺百姓食物。”   柳吟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两指卷着丝帕无聊的看着外头,她觉得她哥真的不会揣测人心,很明显这太子话里有话,她都听出来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小禄子的声音,“殿下,李大人求见!”   都出宫了,还这么忙,这做太子的可真不容易。   屋里静了下来,男人薄唇微启,“传。”   霎那间,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外面顿时走进一个穿着深蓝色朝服的中年男子,看到里头的人后,赶紧跪倒在地,“微臣见过殿下,若不是没有办法,微臣也不会找上这了,还请殿下恕罪。”   “何事?”秦砚看了他眼。   中年男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抬起头,“启禀殿下,是驿馆那出了事,先前舟国的使节和东国的使节闹了起来,差点要动手,微臣几番劝解无果,那舟国的小王爷性子极傲,再这样下去双方必定会打起来,微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斗胆来见殿下。”   闻言,柳霖就瞬间轻喝一声,“早就听闻舟国的人狂妄自大,在别人地盘居然也这么嚣张,简直不把我朝放在眼中!”   屋里静了静,许是意识到太子还在这,柳霖立马低下头声音一虚,“微臣多嘴。”   倒并未停顿,秦砚忽然起身看了眼窗边的人,后者像是察觉到什么,慢慢回过头,见对方在看着自己,又立马凑了过去。   拉住她手,男人径直走在前头,后头的官员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跟了上前。   只有夏邑一脸异样的看着这幕,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要怀疑自己实在做梦,以前太子殿下可是看都不看这太子妃一眼,怎么如今……   上了马车,等她们到驿馆时,只见里里外外都是禁军,里头可不止住了两家使节,目前来说少说也有七八家,还是有不少别国的在那里看热闹。   沿着大道走至深处,只见一处偏殿前围着不少人,气氛剑拔弩张的,一方是个穿着蓝袍的年轻男子,他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眉眼间带着抹桀骜,身边围着不少侍从,此时就这么目露嘲讽的看着对面的人。   而另一边领头的则是一个略胖的中年男子,他一脸严肃,但并未说什么,只是身边的那些东国人似乎一直在隐忍,柳吟却发现了一个熟人。   男子身着一袭青袍,脸上的疤倒是没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出尘,看到他柳吟倒是愣了下,忽然想起之前他们说的话,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被接出了宫,看来是真的要回去了,不过这也是好事,总比一直留在这强。   “这地方是来给本王安置姬妾的,你们东国人可真是厉害,居然跟一些女人抢地方,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大牙!”那个蓝袍男子转着手中玉球突然冷笑一声。   这时,一旁那个舟国使节忽然阴恻恻的加了句,“王爷莫忘了,那个东国三皇子可不一直住在女人堆里,也就昨日才出来呢。”   说完,舟国这边的人都是大笑出声,一直以来两国因为地界原因发生了不少战争,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如今逮到机会自然要发泄一番。   闻言,东国这边的人似乎有些忍不了,还是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摆摆手,继续客气的看向对面的人,“王爷若想要拿去就是,只是昨日您已经抢了一个房间,今日又是这样,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话落,那个蓝袍男子顿时眼眸一眯,“老东西,本王想如何便如何,你们霸占齐州那一块地带时可不是这么客气。”   霎那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结起来,双方都在警惕的瞪着对方。   “驿馆不是一家之地,这里是晋国,望各位知晓。”   微沉的男声顿时打断了双方的对峙,众人逐渐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正走来一行人,有刚刚离去的那个李大人,还有不少禁军,而为首的则是一个身着暗色祥纹锦袍身长玉立的男子,他面容俊逸不凡,却带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一时间,众人都有所收敛的讪笑一声,虽未曾谋面,但也都依稀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不是在下无理取闹,当然,如果那东国的人实在要和本王姬妾抢地方,本王也无话可说,定会把位置让出来。”那个小王爷瞬间又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这时,刘大人也默默的出声道:“启禀殿下,驿馆里还有不少地方,这边都是让东国使节休息的地方。”   闻言,那个小王爷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轻咳一声,一副口若悬河的解释起来,“是这样的,本王那姬妾性子向来娇纵,这不看上了这间屋子后面的花花草草了,非要这间屋子不可,本王也被他闹得头疼,这可是本王最宠爱的姬妾了。”   没见过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一个东国使节瞬间出声道:“那昨日小王爷不是说您的姬妾喜欢南边那间屋子,这性子可真够变化多端的。”   众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唯有人群中那个男子的视线落在了秦砚身旁的女子身上,她身着一袭碧色素雪绢云形千水裙,身形窈窕动人,精致的眉眼比以往要娇艳不少,此时正紧紧挨在男人身边,毫无违和之意。   她说太子不喜她,纪麟信了。   直到有一日,他听到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太子一连几日都宿在太子妃房中,可谓是宠爱有加。   她说有机会给他送其他书,可惜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这女人的性子不就是比翻书还快,难不成你们没有姬妾?”那小王爷突然笑了一声。   说到这,突然意味深长的看向某处,“也对,有些人可不就是没有姬妾。”   舟国人都偷笑了起来,纪麒垂下眼眸,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讥讽。   柳吟睨了眼那个信口开河的小王爷,从没看到过这么嚣张的,在她们地盘居然还这么张扬,也不想想他们舟国如今国力可是远远不敌她们晋国,不知这人哪来的底气。   “驿馆有驿馆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都是按律处置,不听话的姬妾,处死便是。”秦砚神色如常,眼中不带任何温度。   闻言,舟国那边的人都是眼神微变,那小王爷也是讪笑着上前,“都是误会,本王定会狠狠教训那个女人,太子殿下可莫当真了。”   相视一眼,秦砚眸光一冷,“孤从不说笑。” 第45章 长胖了   舟国这边的人都一个劲给他们小王爷使眼色,面子虽然重要,但如今可是在别人的地盘,这个太子听闻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没必要为了一点颜面而失了大局。   气氛瞬间凝结起来,那小王爷握着两个玉球随手抛给手下,脸色并不好,“带人!”   说着,又给了东国人一个阴冷的眼神,他在意的自然不是一个姬妾,只是平生,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瘪,还让那群东国人看了笑话!   不多时底下人就拉上来一个身形丰满的女人,她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是看着眼前的阵仗吓得脸都白了,顿时将求救的视线投向小王爷。   “王…王爷……”女人白着脸似乎猜到要发生了什么。   一步一步上前,似乎注意不到女人的哀求与恐惧,那小王爷直接手一伸,拔出侍从手中的长剑,在女人惊恐的眼神中,剑身“噗呲”一下没入女人腹部,涓涓鲜血不断落下。   “既然坏了规矩,在下自然不会叫殿下为难。”他一边用手帕擦着手心,脸色依旧不怎么好。   那个刘大人也松了口气,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还是太子殿下厉害。   秦砚看了他眼,声音清润,“今日来的匆忙,只能过几日再与小王爷酌酒一杯。”   眼神动了动,似乎知道对方是在给他台阶下,那小王爷自然是拱手示意,“一定。”   唯有东国那些人心中畅快无比,似乎没想到这个太子如此公正,那个舟国也不过是欺软怕硬而已,怎么现在不继续叫唤了。   忽然上前几步,秦砚慢慢来到东国人这边,那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赶紧拱手行礼,“多谢太子殿下。”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青衣男子上,后者本一直低着头,不知为何,脑袋渐渐一抬,慢慢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并未闪躲。   一旁的中年男子额前不自觉冒出了些冷汗,顿时出声道:“我们三皇子这些年还得多谢贵国陛下的照顾,真是不甚感激。”   半响,秦砚忽然淡淡一笑,“无碍。”   说着,视线突然投向刘大人,“定要照看好各国使节,再出乱子,孤拿你是问。”   “微臣不敢!”刘大人赶紧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   柳吟还在那看热闹,突然就被人拉住手,一步一步带向远处,后头顿时响起阵阵“恭送殿下”的声音。   等人走后,那小王爷才看着东国这边冷哼一声,继而拂袖离去。   望着那抹逐渐消失的碧影,纪麒久久不能收回视线,似在汲取最后一抹温度,眼中全是遮挡不住的贪恋。   见此,一旁的中年男子心里“咯噔”一下,再去看时,他们的三皇子已经进了屋里,他也摒退众人,立马跟了进去。   不知为何,虽然外面暖阳遍布,可屋内却依旧透着昏暗,甚至有些阴凉,中年男子一进去只看到里头的人正站在窗前,浑身沐浴在暖阳下,可身影却依旧那么孤冷。   “殿下放心,晚上微臣就让人在那小王爷身上下药,等他到时回国时便会毒发,这又是在晋国境内,外人只会以为是他们动的手,绝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哪还有先前在外头的隐忍客气。   “等出了晋国再动手。”   略带沙哑缥缈的声音让中年男人眉头一皱,看着窗前的人,不解问道:“为何?”   青衣男子并未回头,漫不经心的道:“驿馆有晋国的人,你会被发现。”   闻言,中年男人倒是低头深思了下,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个心思莫测的太子,经过了今天的事,对方肯定会在驿馆加派人手,这一不小心的确会暴露,等以后再动手也不迟。   “微臣听殿下的。”说到这,他忽然一脸凝重的上前几步,“不过殿下今日必须偷偷离开,如今朝中已经被大皇子那个孽种基本把控,他又暗杀了其他皇子,此时定会知道微臣们把您接回去,一定会在路上设伏,咱们随行人里也有其眼线,您只能偷偷离开,如今皇上只剩下您一个正统血脉,绝不可被皇后和潼王生的那个野种把控了朝野。”   没有说话,男子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何处,“你说晋国的阳光是否要暖些。”   话落,中年男人不禁抬头往外看了看,今天太阳也没多大呀,而且太阳不都是一样的吗?   ——   等上了回宫的马车,柳吟发现握她的手有些紧,只能去看对方的脸色,不过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在街道上,她看着那边正在假寐的人,不由凑过去坐下,一本正经的的说道:“表哥何必为了舟国那种人生气。”   男人依旧闭着眼没有动静,柳吟也是有些挫败,这个太子真是阴晴不定,整天就一副表情,谁知道他是开心还是生气。   在一路诡异的气氛下,马车终于进了宫,等来到东宫后,柳吟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太子带人去了书房,她只能一个人往听雨阁走,天知道她有多冤枉,如果这太子是生自己的气,那她还可以哄哄,问题是,谁知道这人是怎么了。   唉,男人心,海底针。   回到自己院子,她赶紧让人打水沐浴,今天出去走了一圈,都出汗了,倒是刘嬷嬷和细云两个在屋外不知说着什么。   虽然不太懂,可细云自然能感觉到太子殿下有些不对,而刘嬷嬷就不同了,一听就知道这殿下定是因为什么事生气了,不然怎么会不理太子妃。   夜幕降临,等柳吟刚沐浴完,就看到刘嬷嬷突然进来亲自给她梳发,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让她送些糕点去书房。   如果是以前,柳吟肯定会拒绝,那个太子又不喜欢吃甜食,送过去也是浪费,可是今天想了想,她还是应了下来,不管那个太子是为什么才变成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她过去说说好话肯定是没有错的,谁不开心,都不能让她未来的金主不开心。   晚风习习,书房内摇曳着盏盏烛火,一名黑子男子正跪倒在地,恭声道:“殿下,那个东国三皇子已经出城了,此事大皇子的耳目必定还不知道,咱们是否卖他一个好?”   看着手中的书信,秦砚慢慢垂下眼帘,并未言语,整个屋子瞬间又陷入一片沉寂。   “让他走。”他声音暗沉。   黑子男子似有些讶异,很明显,如今东国大皇子的胜算更大一些,殿下为何不就此卖对方一个好?   “殿下,太子妃求见。”   屋外忽然传来小禄子的声音,黑衣男子瞬间起身告退,“属下明白。”   说着,便退后几步,拉开门低着头大步离去。   柳吟只感觉身边突然走过一道人影,不禁回头看了眼那个黑影,这半夜三更的,差点没把人吓死。   提着食盒,她又扬起一脸笑,等进去书房时,又慢慢将门合上,一步步朝书桌前的人走去,然后一层一层把食盒打开。   “知道太子哥哥不喜欢吃甜食,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些咸的点心,刚出炉就立马拿过来了,表哥快尝尝。”   她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不过书桌前的人并没有理她,柳吟不由心叹一声,这个太子真是一次比一次难哄,而且还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说生气,看起来又没有生气的表情。   深呼吸一口,她顿时走近过去,“这个——”   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男人猛地低头堵住那张嫣红的小嘴,略微粗暴的摩挲、含吮着,逐渐辗转深入,流连忘返的汲取那抹温甜,大手不知何时落在那挺翘的娇臀上,隔着薄衫,五指深陷其中。   柳吟瞪大眼,后背紧紧抵在桌边,小脸骤然爬上一抹酡红,一时只能费力的呼吸着,一边去推搡他肩,不过那点力道却是可以忽略不计。   烛火幽幽,屋里瞬间弥漫着一抹暧昧的气息,不知何时,她颈侧的衣物滑落在一边,白皙圆润肩头瞬间暴露在空气中,由于缺氧,柳吟整个脑袋都是晕晕的,整个人紧紧被人圈在怀里,那抹炙热的吻沿着她脖间一路向下。   男人只能用额心抵在她肩头,大手不知何时游进了衣裳深处,垂着眼眸声音暗哑,“可用膳了?”   柳吟涨红着脸,小手无处安放的抵在他肩上,最后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呼吸间满是缕缕清香,秦砚慢慢抬眸,对上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神色严谨,“近日倒是胖了些。” 第46章 小奸细   听着耳边那道认真的男声,柳吟瞬间瞪大眼,恼羞成怒的按着腰间的手,气愤愤的道:“我没有胖!”   她明明那么苗条!!!   看着那张羞怒的小脸,秦砚低笑一声,目光如炬,“这是好事。”   柳吟:“……”   不知想到什么,她骤然涨红了脸,赶紧别过头不去看这个臭流氓,什么斯文清高,全都是唬人的!   男人神色依旧波澜不惊,随手拿起桌上的公文,继续批阅起来,柳吟坐在他怀里只能不时回过头,当视线扫过那张淡漠清冷的面容时,不禁在心里唾弃了下,便干脆拿过自己带来的糕点,一个人吃了起来。   屋里十分静,她咬了几口,目光不自觉扫过他手中的那本公文,一眼便看到了她爹的名字,定睛一看,好像讲的是她爹包庇底下官员,徇私枉法,收受贿赂。   不等她多看几行,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好看吗?”   霎那间,她只觉得后脑勺多了双灼人的视线,只能一边无辜的眨眨眼,继续咬着糕点,忽然捏起一块给后面的人,“太子哥哥要不要试试?”   四目相对,男人就这么幽幽的看着她,忽然抬起手,吓得柳吟赶紧解释起来,“我……我什么也没看见,表哥忘了吗,我不识字呀!”   指腹抹去她嘴角的碎屑,秦砚继续看着手里公文,神色不变,倒是一句话也不说。   盯着男人的下颌,柳吟也是忐忑不安的咽了下喉咙,却是再也不敢看他手里的公文,她不知道每天有多少这样的折子,也不知道这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按道理来说,没有哪个做皇帝的愿意一个如此强大的外戚存在,就算自己生了儿子,对方肯定更加不会留着柳家这样的外戚干权了。   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不断乱转着,秦砚眼角一瞥,“小奸细。”   柳吟:“……”   她憋着一口气,终是忍不住一本正经的的替自己辩解起来,“凡事都要讲证据,人家每天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打理着东宫上下,一边还要念书,一边还要被姑母催生孩子,我身上背负着多少压力,殿下知道吗?”   越说柳吟就越委屈,她年轻轻轻就开始掉头发了,每天还得担心皇帝会铲除柳家,还要被所有人认为是个一字不识的文盲,谁有她心累。   看着那张愤懑的小脸,秦砚忽然轻笑一声,低声道:“原来表妹这么辛苦,是孤冤枉你了。”   “我当然辛苦了,殿下还冤枉人,这也太伤人家的心了。”柳吟捂着心口一副悲痛欲绝的眨着眼。   闻言,男人忽然揽紧了那截纤腰,伏在她耳边轻声道:“生孩子一事,孤倒是可以帮你。”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边,柳吟瞬间红了脸,眼神飘忽不定四处乱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瞥了眼那张通红的小脸,秦砚继续看着手里的公文,声音温和,“回去歇着吧,今日孤不过去了。”   这几日堆积的事情太多,必须得处理完。   闻言,柳吟瞬间精神一震,双眼亮晶晶的从他怀里下来,一边又把桌上的糕点推过去些,一边忧心的道:“那殿下一定得早些休息,身子最要紧。”   说完,她立马转过身,迈着小碎步,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出去,又小心翼翼的把门合上。   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屋里的人眸光一暗,不自觉想起今日那个人看这小姑娘的眼神,东国三皇子……   回到自己房间,刘嬷嬷看到她没有把人带回来,这叫一个失落,还是柳吟解释了半天,说她们的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刘嬷嬷才不再多想。   不过柳吟也没有闲着,那个太子让她绣荷包,她当然得完成任务,至于成品是怎么样她就不管了。   看到她肯做女红,刘嬷嬷高兴极了,以为她终于开窍了,只是当看到那粗浅的针脚时,眉头皱的老高。   都不用三天,柳吟一天就能绣完,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她就差不多完工了,不过这时六公主倒是急匆匆跑了过来。   “表姐,你这是在绣荷包吗?”   六公主刚进屋子,正欲说什么时就看到她手中那个蓝色荷包,瞬间满脸稀奇的走过去看了下,不过很快神色就有所变化的退后几步。   “那个……母后让表姐过去一趟。”她一本正经的道。   柳吟瞥了她眼,一边把荷包塞进怀里,“我知道你觉得难看,可这是你皇兄让绣的,我可是日夜不眠赶工出来的,礼轻情意重,只要我有这份心就好了是不是。”   一旁的细云忍不住忍着笑低下头,刘嬷嬷也是无奈的叹口气,一边出了屋子,心想着这太子妃也不知何时才能稳重起来。   六公主附和的点点头,“表姐说的对。”   话落,柳吟只能立马进去换衣服,她本想看看那个太子在不在书房,好过去把荷包给他的,不过既然皇后找她有事,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换了衣服后,两人才齐齐往外走,宫人们纷纷避让行礼,许是明日就是皇上寿宴,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片忙碌之中,就连巡逻的御林军也多了不少。   “怎么姑母不让别人过来通传,你今日不用上课吗?”她忽然好奇的问道。   两人不急不缓走在宫道上,闻言,六公主只是别过头,轻声道:“沈太傅病还未好,我想着也是无事做,便过来找表姐了。”   听着那发虚的声音,柳吟不禁凑过脑袋盯着她小脸道:“是吗?你该不会是想见某人吧?”   “才没有!”六公主突然反应激烈的红了脸。   见此,柳吟自然是悠悠的走在前头,慢慢道:“这个有何难,我可以去和你皇兄说,让那个张大人时常进宫,这样你不是经常可以看见他了?”   话落,六公主顿时恼羞成怒的瞪了她眼,“表姐!”   柳吟轻笑一声,看着那脚步飞快的人立马跟了上去,等一路来到长春宫时,倒是看到不少各司局的管事进出,可见皇后还在忙明日的寿宴。   “奴才叩见太子妃。”众人看到她纷纷跪地行礼。   摆摆手,柳吟径直走了进去,却见皇后正一脸疲惫的靠在软榻上,任由红杏给她揉着额心,许是察觉到什么,忽然睁开眼,待看到她后,面上才露出一丝淡笑。   “本宫忙的不可开交,你竟是一点忙也不过来帮,等日后轮到你时,本宫看你可怎么办。”皇后端过一旁的茶盏打趣一声。   这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柳吟自然是走过去坐下,一本正经的道:“这有什么,姑母成了太后也能处理宫务呀,反正这后宫无论是姑母执掌还是吟儿执掌,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似乎被她后面一句话给逗笑了,皇后立马点了下她脑门,“油嘴滑舌。”   一旁的红杏也是笑着忽然从里头端出来一件玫红色衣裙,“这是娘娘特意让人给太子妃赶制的,料子用的都是织锦,颜色也极其明亮,明日皇上寿辰穿最合适不过了。”   说到这,皇后一点抿了口茶,瞥了眼对面的人,“你的那些衣裳都寡淡的很,身为太子妃得端庄大气,这衣裳首饰也极其讲究,切不能马虎。”   看着那件花纹华丽的衣裙,柳吟默默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她就说怎么刘嬷嬷没有提醒她准备衣服,原来早就在这备着了。   皇后忽然看了眼其他人,见此,红杏和细云也跟着走了出去,整个内殿一时只剩下两人。   “本宫得到消息,那祁阳郡主不知为何忽然旧疾复发,镇南王昨日就将其送回了西南,一开始本宫倒还担心皇上会让她成为太子的另一个侧妃,不过目前来看,短时间应该是没有这个可能了。”她正声道。   闻言,柳吟倒是有些惊讶,京中这么多名医,为什么非要送回去治?   “不过本宫叫你来是说另一件事。”皇后神色忽然凝重起来,“昨日皇上与本宫提起充实东宫,按理说,东宫只有你与陆侧妃两人的确是少了些,皇上的意思是选些世家女进去,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其他皇子府中的的姬妾要胜过东宫数倍。”   话落,柳吟瞬间眼神一变,这一个陆侧妃就这么毒了,这要是多来几个,她岂不是每天都得担心自己的小命?   “那这……”   “你不用担心。”皇后伏身拉住她手,神色严谨,“有机会你去探探太子的口风,若是太子不愿,本宫亦可那此回绝皇上,若是他愿意,那姑母自然不会害你,到时只挑些性子不堪的进来,太子必定不会喜欢。”   四目相对,看着她姑母笃定的神色,柳吟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她怎么去问,那个太子就是个人精,她还没开口说不定就被看穿了。   “姑母放心,我会想好怎么说的。”她一脸凝重的端过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又抿了抿唇,“这个茶的味道怎么感觉有些受潮了?”   闻言,皇后不禁凤眸微动,这是去年皇上赐的了,今年的还未上贡,放久了,自然没有先前的味道,这丫头如何会喝的出?   “太子平时对你如何?”她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对面的人。   后者一边拿过桌上糕点咬着,不禁撇撇嘴,“有时候还可以,可有时候就非常阴晴不定,莫名其妙就生气了,不过人还是很大方的,我问太子哥哥要什么都会给,但是那些名贵书画不肯给我,说我字都认不全。” 第47章 采阴补阳   不去想不知道,现在仔细想想,那个太子除开阴晴不定外,其他方面还是挺好的,虽然总说她是奸细,但也好过那种暗地里防备,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任人去想都有细作的嫌疑,但这个太子除开嘴上说说,好像实际并没有多防备她的样子。   当然,对方也有可能是不屑防备她一个弱女子,不过这人脾气是真的不好,动不动就生气,每次都需要人哄,而且一次比一次难哄,问题是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聪明人的思维她这种人果然无法理解。   “你又不懂那些,要这些做甚?”   皇后无奈的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眸光一闪,一边笑着道:“不过太子那的确有不少名家孤品,还有一副前朝大师所作的春山图,为无数文人所追捧,失踪了数年,听说好像落在了太子手中,你父亲可是心心念念了许久,一直都想一睹真容,奈何也没有机会。”   闻言,柳吟咬着糕点倒没有说话,这种东西那个太子肯定不会给她,想都不用想。   “娘娘,马掌事求见。”   外面忽然传来红杏的声音,柳吟立马识趣的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一边起身让细云把皇后给的衣服收好,跟着才离开长春宫。   回到东宫后,刘嬷嬷又端来了一大碗补汤,这次是参鸡汤,许是怕她喝着厌烦,刘嬷嬷也是每天变着法换各种口味的汤,柳吟终于明白那太子为什么会说自己胖了,天天这样补,能不胖吗?   也不知道得喝到什么时候才到头,等好不容易喝完,她才做起了正经事,那就是看账册,不看不知道,一看柳吟发现自己最近进步特别大,除开极个别外,其他字她都认得,不过哪怕在她爹眼中,她还是一字不识,感觉这个锅她得背一辈子。   晚上刘嬷嬷倒是没催着她去献殷勤,毕竟明日皇帝寿宴,那个太子必定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她也继续开始练字,其实她觉得自己的字并不差,只是不能其他人的相提并论而已,他们还得要求风韵,这个她实在是做不到。   夜凉如水,屋外的树木被晚风吹着沙沙响,秋夜多了抹凉意,守夜的宫女们都是靠在廊前,有一搭没一搭打着瞌睡,直到看见一道颀长的人影过来时,吓得顿时精神一震。   屋内烛火妖娆的摆动着身姿,书桌前的女子正半撑着小脑袋,青丝垂在肩侧,睡意朦胧的挥动着手中狼毫,眼皮都要睁不开一样。   “这么用功?”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柳吟瞬间睁开眼,还未回头看去,小手忽然被人握住,带着她力道在驱动着手下的笔。   她余光一扫。只见男人微微俯身,一手饶过她撑在桌上,棱角分明的轮廓似乎没了平日的淡漠,平添一分温和。   认真的跟着他力道动笔,柳吟不由轻声嘀咕了一句,“我都说我很刻苦,表哥非不信。”   听着那轻细的嘟囔声,秦砚唇角带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那是孤错怪你了。”   醇厚的男声响起在耳侧,柳吟脸颊忽然渐渐开始发烫,一边又正襟危坐练着字,许是有人带,笔下的字要好看许多,简洁又干练,她整个人认真都许多。   烛火微摆,在墙上投下两道斜长的阴影,屋里寂静的连外头的风声都如此清晰,正在练字的女子不由偷偷视线一转,余光中,男人剑眉星目,神色清淡,一双黑眸中全是自己的倒影。   不知为何,柳吟忽然觉得这个太子人还是挺好的……   “看什么。”   猛地收回视线,她小脸上渐渐爬上一抹微红,一边认真的写字,“我……我就是好奇太子哥哥怎么今日这么闲。”   说着,她忽然手一松,狼毫瞬间落在桌上,整个人都往椅子上靠,小嘴一嘟,“不写了,写的手都酸了,我又不是要考状元。”   看着那张抱怨的小脸,小姑娘还娇气的揉着纤细的手腕,明明没有写几个字,就跟让她做了什么体力活一样,秦砚眉间微蹙,抬手敲了下她脑门。   “你若是状元,第二日便会被革职。”   撇撇嘴,柳吟愤愤不平的瞪了他眼,理直气壮的道:“下辈子我若投了男胎,打死也不会去考状元,太子哥哥就不用担心会有我这种懒散的官员出现了。”   说完,不知想起什么,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荷包,笑眯眯的递过去,“好看吗?”   荷包上绣着两朵荷花,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是荷花,针脚极其粗浅,秦砚并不惊讶,一看就是她的作风,只是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字上。   柳吟起身抬起指尖指了下那个位置,笑容浅浅,“我特意锈了个字上去,为此嬷嬷还教训了我好一顿,非说我没大没小,不能直呼殿下名讳,可只有这样才能显示这是我亲手绣给殿下的呀。”   当然,她可没指望这个太子能真的戴出去,那对方的威严肯定一落千丈。   角落里那个“砚”倒是绣的工整,男人眸光一动,视线忽然落在对面那张浅笑盈盈的小脸上,唇角一抿,随手将荷包放入怀中,大手握住了女子后颈。   “明日让姑母看看你绣的。”他声音低沉。   柳吟瞬间脸色一变,连忙凑过去拉住对方胳膊,一脸无辜的眨眨眼,“这种闺房之事怎能告诉姑母呢!”   这要是被皇后看见她绣成这样送人,以后肯定下令刘嬷嬷教她日夜钻研女红,那还得了。   许是被她逗笑了,秦砚唇角一抿,拉着她胳膊一步步往内殿深处走去,悠悠烛火,投下地上两道身形不一的阴影。   柳吟有些紧张的跟在她身后,等来到寝殿里头时,突然一咬牙,飞速褪下自己外衫,然后一溜烟爬到了床上,赶紧用被子将整个人蒙住。   看着那团鼓鼓的被褥,男人眼中含笑,一边解下腰带与外袍,随着烛火熄灭,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柳吟只感觉自己又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为了呼吸新鲜空气,只能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却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小脸一红,立马闭上眼睡觉。   腰间的大手如铁臂般紧紧锢着她腰,源源不断的热量传至她肌肤上,柳吟整个脑袋都埋了下来,忽然响起什么,不由闷声闷气的道:“姑母今日说说父皇要给殿下充实东宫。”   她一想到那个陆侧妃就心寒,现在做太子妃真是个危险的职业。   望着怀里这个小脑袋,秦砚缓缓闭上眼,薄唇微启,“此事孤会去与父皇说。”   闻言,柳吟瞬间眉眼一舒,一边抬起脑袋,兴致勃勃的道:“我听说殿下这有一副春山图,不知可否借给臣妾观赏一二。”   到了她手里,那肯定就是她的了。   “你怎会知孤手中有此物?”他目光幽幽。   黑暗中,柳吟忽然伸手悄悄揪着他衣袖,一边如实回道:“自然是姑母告诉我的。”   感受着袖间那只小手,秦砚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怀里的人,半响,才淡淡道:“母后对你倒是极好。”   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还不等柳吟开口,身上忽然压下一道人影,随着身前一凉,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暗哑的男声,“听话,孤就给你。”   柳吟:“……”   这……这是让她卖身吗?!   不对!她什么时候没有听话过!?   红着脸,她小手无处安放的搭在他肩头,感受着那只滚烫的大手越发肆意,她整个人都像煮红的虾子一般,泛着霞红。   清风拂过,却吹不散一室旖旎,月朗星稀,屋外守夜的宫女都是羞红着脸,不敢听屋里头的动静。   不知到了几时,柳吟整个人就和一条咸鱼一样,被翻来覆去的煎炸着,最后终于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太子哥哥……注意身体……”   听着那沙哑娇软的声音,男人眸光一暗,伏在她背后沉声道:“这个不劳表妹担心。”   突然闷哼一声,柳吟都要哭了,只得连忙断断续续解释起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嗯……疼……”   直到次日晨曦初现,宫人们又陆陆续续端着洗漱用具进去,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也无一开始般吃惊,只有刘嬷嬷心里一阵欣慰,这样下去,再过个两月,太子妃肯定能怀上。   柳吟又一觉睡到晌午才醒,就跟条咸鱼一样,连翻身都没了力气,她发誓以后,以后在床上一定要做个哑巴,再也不要说话了。   不知道那太子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反正她是觉得自己身子亏损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采阴补阳了,整个人阵阵发虚。   又睡了一个时辰,还是被刘嬷嬷叫醒的,说是今日皇上寿宴,她得早些做准备,无可奈何,柳吟只能让人打水沐浴,等梳洗完后,才吃上了东西。   跟着又换上了皇后给的衣服,也不知穿了多少层,一件比一件重,而且好像还长了些,刘嬷嬷却说就该如此,才能显得端庄大气。   反正她们说的都对,眼看时辰都不早了,她才连忙坐上轿撵往长春宫走去,等到地方时,只见大殿中已经坐满了朝臣命妇,还有世家千金,而皇后正穿着九尾鸾袍坐在上首,与众人说着话,看来待会是要一起随皇后去宴席。   女子一袭玫红金罗蹙鸾华服端庄秀丽,那娇艳的小脸精致俏丽,众人一瞧,不由都想起了宫中传闻,听说太子殿下对这太子妃关切有加,也未曾瞧见,也不知是真是假。   思索间,众人还是起身行礼,“臣妇见过太子妃。”   人群中,明月郡主紧握着手心,目光怨毒的看着那道身影,她不信太子会接纳一个粗鲁莽撞的女子,定是因为柳家的关系。   上前来到皇后身边,柳吟还是做做样子行了礼,“儿臣叩见母后,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时辰,还请母后恕罪。”   这宫中有什么能瞒过皇后的,看着面前娇艳动人的侄女,她自然是笑眯眯的将其扶起来,“无碍,你的事自然也要紧。” 第48章 指婚   察觉到对方那了然的视线,柳吟莫名觉得脸上烧的慌,继而便来到一旁坐下,一眼就看到了她娘也坐在底下。   “太子妃如此端庄贤淑,难怪殿下如此疼爱,”一个命妇顿时讨好似的说道。   话落,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可不是嘛,听闻太子妃还帮着皇后娘娘打理宫务,可真是个贴心的人儿。”   “柳夫人真是好福气,若是我家那丫头有太子妃一半能干,我做梦都该笑醒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着,柳吟坐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别看这些人现在说的天花乱坠,等背地里肯定吐槽的飞起,都是逢场作戏,她明白。   皇后面上带着笑,淡淡出声,“行了,你们别在说了,再说这丫头都要待不下去了。”   说完,其他人也配合着笑了起来,张氏也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女儿,她当然知道太子时常宿在女儿房中,而且对其也是关切有加,她就说成了亲,终归是会日久生情的,而且老爷还说,太子对他的态度可是要缓和不少,时常下了朝还会与他说说话,以前可从不会这样。   “王夫人,本宫记得你女儿去年也刚及笄,如今可有婚配?”皇后忽然看向底下那个身形略微发福的中年女人。   后者立马起身,恭声道:“回皇后娘娘,小女如今尚未婚配。”   说着,不由看了眼对面,霎那间,一个身着秋香色曳地望仙裙的女子忽然走了出来,对着上头缓缓福身,“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女子面容清秀可爱,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却属于耐看型,气质也格外亲和,柳吟似乎猜到了皇后的意思。   “嗯,果然是个乖巧的孩子。”皇后忽然笑着招招手,“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其他人也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个女子只是顿了一下,跟着便迈着碎步走了上去,紧接着皇后立马握住她手,上下打量了一眼,“本宫真是越看越喜欢,恰好本宫那侄子也尚未婚配,不知王夫人意下如何?”   说完,女子瞬间低下头,面上带着羞红,倒是底下的那个王夫人也是诚惶诚恐的低下头,“谢娘娘抬爱,这个……这个……我家这丫头怎配的上柳将军,娘娘可莫折煞臣妇这女儿了。”   话是这样说,可她眼中却隐隐带着雀跃的笑意,柳家势大,又手握兵权,还有一个女儿在宫中做太子妃,不出意外未来就是皇后,能和柳家联姻,自然是极佳之选。   “本宫可不是说笑,若是王夫人没有意见,改日本宫便去和皇上说说,到时定不会委屈了这丫头的。”皇后眼中含笑道。   闻言,那王夫人也没有再说什么推脱之词,也没想到自家女儿会被皇后看上,今日带这丫头来果然没错。   “我瞧着柳将军和王夫人女儿就是天生一对,简直是天作之合。”   一时间,众人当然是跟着附和起来,也知道此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就等着皇上那旨赐婚,只是没想到京中这么多出众的女子,皇后会看上王家那个丫头。   柳吟没有说什么,她也觉得这个姑娘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也没听说过对方有什么不好,要知道她那个跟班林璇极其八卦,她都没有说过对方的黑点,可见至少表面上是个谨慎守礼之人。   又说了会话,等时辰差不多后,皇后才领着一群人往金华殿走去,随着夜幕降临,宫中巡逻的御林军也越来越多,待到金华殿时,皇帝与太后还未到,不过各国使节,还有朝臣们基本都到了。   殿内一片笙歌乐舞,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众人都入坐女眷席,柳吟坐在左侧第一排第一个,旁边则是六公主,对方今日似乎是精心打扮过的,还抹了口脂,平日可从未见过她这样。   “表姐,我听说母后要给表哥定亲?”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周围嘈杂声一片,六公主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一边好奇的看向她这边。   为了端庄,柳吟不能大口大口吃东西,只能跟个花瓶一样坐在那,听到六公主的话也只是瞥了她眼,“到时你就知道了,怎么,你等不及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六公主立马恼羞成怒的瞪了她眼,“表姐就知道胡说八道,我要告诉舅母说你欺负我。”   柳吟轻笑一声,无所事事的玩着手中的丝帕,一边看着殿中那些身姿妖娆的舞姬,她娘这时心心念念就是她的肚子,怕是做梦都在想着这事。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殿前传来一道太监尖细的嗓音,殿内瞬间一静,众人皆起身行礼,齐声唤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响彻大殿,那一抹明黄也来到龙椅上坐下,摆摆手,“众爱卿不必多礼。”   “谢皇上!”   众人又随之起身,柳吟刚坐下,就看到那日的那个小王爷忽然站了出来,恭敬有礼的冲上头拱手行礼,“父皇深感两国相交之情,听闻陛下大寿,特意花数月功夫,令人打造一尊金佛,令小王亲自送来以表敬意。”   说着,他身边的侍从立马端上一个被红布蒙着的东西,跟着一个小太监连忙接了过去,随之递了上去,王海上前撩开红布,只见盘中的确放着一尊栩栩如生的金佛,底下的官员也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都深知舟国人信佛,虽说一尊金佛并不算极其贵重,但也算是一番心意了。   皇帝看了一眼,立马大笑起来,“那就替朕多谢你父皇的心意了,在京数日,定要仔细游玩一番才行,京中可是有不少风景极佳之处,小王爷可不能错过了。”   闻言,后者自然是笑着低下头,“这是自然,小王对晋国风情早就仰慕已久。”   话落,殿前坐着的秦砚忽然看着他淡淡道:“小王爷进京数日,孤也未给你接风洗尘,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殿下忙于政事,待会若是能与小王酌酒一杯,小王便心满意足了。”他一副谦虚的笑道,全然没了那日对东国人的态度。   秦砚淡淡一笑,“一定。”   谈笑风生间那日之事好像从未发生过,紧接着又是其他国使节送礼,柳吟坐在那无聊的东看看西看看,她其实最烦这种大型场合,只能当个花瓶坐在那,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那是动也不能动。   突然想起昨夜那个太子答应给她那副春山图,也不知道小禄子有没有送过来,虽然不知道长什么样,可听皇后的意思,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太监还在那念着老长的礼单,不知念到谁的时,皇帝突然看着底下的人道:“朕记得张爱卿还未有妻室?”   说到这,底下的人顿时站了出来,毕恭毕敬的道:“回皇上,微臣的确还未娶妻。”   说到这,众人一时都心中了然,一联想最近的传闻,都是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张大人,也真是好命,居然能得皇上如此看重,一届寒门出身的武夫竟然也能娶的嫡公主。   “你即将上任西北,一直未娶妻也不是个办法,你若愿意,朕便将六公主赐婚给你,如何?”皇帝一脸亲和的说道。   闻言,柳吟立马去看旁边的人,后者脑袋都快埋到地上了,似乎极其羞涩。   闻言,张漠不自觉扫过那边的女子,忽然唇角一抿,掩住那抹弧度,立马正声道:“多谢皇上,微臣必定不负皇上圣恩!”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六公主心头一颤,脑袋也低到了心口,小手紧紧揪着手帕,脸颊上泛着霞红。   “好!”   皇帝大笑一声,一边去看旁边的皇后,后者也是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可实际她对这武状元必定是不满的,毕竟是寒门出身,但又看皇上如此看重,一上任就让其去西北练兵,此时她就算有意见她没有用了。   “恭喜张大人,皇上待你可真不薄,那可是嫡公主。”一个同僚立马羡慕的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周围还有不少武将,那一个个眼热的,一个劲给他灌酒,张漠也是毫不掩饰面上的笑意,他其实并不喜欢那种娇滴滴的公主,可当看到那个女子时,突然觉得她就该被人捧在手心。   眼见六公主还害羞的不肯抬头,柳吟也跟着悄声道:“你再这样下去,他人怕要你不愿了。”   话落,后者立马抬起头,那张小脸上满是羞红,眼神微闪烁不定,当看到柳吟眼中的打趣时,瞬间羞怒的别过头。   朝臣们的礼物都是大同小异,并无太多出彩的,不过秦砚送的那个深海珊瑚还是让人眼前一亮,也不知这太子殿下是如何弄来的,这种颜色的的确是世间罕见,就连皇帝也是十分满意。   柳吟也有些惊讶,因为那个太子还给了一座同样大的在她那,刘嬷嬷不让她拿出来,所以就都锁库房了,没想到这太子这么大方,不过这并不能抹去对方脾气差的事实,昨天自己只是随口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这人就又不知被触动了那根神经,简直是阴晴不定。   等念到镇南王送的礼物时,皇帝又一副关心的道:“爱卿真是有心了,听闻歆儿旧疾复发,不知可有好些?”   说到这,镇南王立马站了出来,恭声回道:“多谢皇上挂怀,歆儿就是些老毛病了,没有大碍。”   话落,他不由多看了眼秦砚那边,老眼一眯,也不知道女儿居然会三番两次的对太子妃下手,这太子都上门警告了,他除开把女儿送回去还能怎么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就知道胡来。   “朕还想着让那丫头多留几日,给她选个夫婿,看来只能等下次了。”皇帝颇为遗憾的说完,一边抿了口酒,目光又落在底下的贺冀身上,“不过贺冀也老大不小了,也时候还成家立业了,朕倒是想着将明月这丫头指给他,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说完,殿内瞬间一静,所有官员都是面面相觑,倒是女眷区的明月郡主有些羞涩的低着头,似乎有些紧张。   闻言,镇南王顿了下,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而贺冀却突然起身,对上头的人拱手示意,“皇上一片好意,微臣实在承受不起,明月郡主怎会看上微臣这样的人。”   秦砚坐在那不咸不淡的抿了口清酒,幽幽的看了他眼,声音清淡,“成亲后自然就有感情了,难道世子不愿?” 第49章 收回兵权   贺冀眉头跳了跳,定定的看向男人那边,四目相对,他双唇微启,“微臣只是怕自己配不上郡主。”   “是呀皇上,犬子怎配的上金枝玉叶般的郡主,到时就怕郡主受委屈,那就是犬子的罪过了。”镇南王顿时提高声音义正言辞的道。   皇帝就这么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底下的人,殿内气氛瞬间凝结一片,众人都连大气也不敢喘,自然也听得出镇南王父子言语间拒绝的意味。   “只要世子真心相对,明月又怎会受委屈?”秦砚漫不经心的道。   话落,贺冀又是眉间一皱,倒是一旁的镇南王眼神变了变,顿时拦住儿子要说的话,突然一副欣喜的应承了下来,“承蒙皇上厚爱,犬子必定尽心待郡主。”   闻言,贺冀不由深看了眼自己父亲,手心一紧,后者只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一个世子妃而已,这世间什么女子没有,何必为了一个虚位引起皇上怀疑。   “好,至于婚事是否在京办,便看你们自己的意思了,明月这丫头虽然任性了些,但还是识大体的。”皇帝顿时满意的笑了起来。   见此,镇南王自然是赶紧谢恩,“谢皇上恩典。”   一旁的贺冀唇角一抿,半响,才低下头,“谢皇上。”   女眷区的明月郡主眉宇间满是羞涩,不时偷偷抬眼看着殿前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心跳顿时加快不少,只觉得跟做梦一样。   宴会依旧在继续,群臣们都心思各异的举杯畅饮着,如今他们是越发看不懂皇上的心思了,镇南王坐拥一方,天高地远谁也不知是何心思,皇上为何还把明月郡主嫁过去,长公主也愿意?   柳吟发现了,这个皇帝今天分明是早有打算,就等着别人下套,不过看那个太子的反应,分明也是知道的,这皇帝明知道镇南王要造反,还要把她嫁过去,皇家果然无情,以前还一副疼爱自己外甥女的模样,这转眼就要把人嫁出去,变脸变的比天还快。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和这个庄明月本来就是敌人,对方不止一次想害自己了,这个她可都记着的。   “表姐,现在那个庄明月肯定得意极了。”六公主忽然凑过脑袋低语了一句。   柳吟看了她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下,“还未到最后,谁知道呢?”   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六公主倒也没有多问,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婚事,脸颊就不自觉阵阵发烫。   等礼单念完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舞姬们重新进入大殿,妖娆的扭动着身躯,群臣们是畅谈不已,特别是柳国正,他最近可是春风得意极了,不仅儿子回京,就连太子对他的态度也有所好转,再听说女儿也未曾受到什么委屈,这让他如何能不开心。   其他官员也都阿谀奉承着,最近柳家大势,他们自然得赶紧讨好,联想着上次私盐一案,太子殿下分明是故意放柳立行一马,不然身为京兆尹怎会不派人巡视画舫那边,若不是太子殿下不想深究,那柳立行这顶乌纱帽铁定要掉。   “这两年柳将军似乎是头一次回京。”   上头突然传来一道和蔼的声音,柳霖顿时起身,恭声回道:“的确是第一次回京,不过皇上能让微臣守卫边关,已是对微臣最大的信任,微臣感激涕零。”   闻言,皇帝一手搭在椅把上,目光幽深的看着底下的人,忽然一笑,“朕自然是放心你的,不过你还年轻,也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你姑母一直在朕耳边念叨着给你寻门亲事,朕觉得也该如此,所以便想着把五公主赐婚于你,你觉得如何?”   霎那间,殿内众人都是心思一动,柳国正也瞬间粗眉一皱,柳霖更是脸色微变,性子直的他直接就出声道:“谢皇上恩典,不过微臣暂时还未有成亲的打算,怕是要辜负皇上的厚爱了。”   柳吟这时逐渐心头一紧,从未想过这皇帝居然想把五公主嫁给她大哥,那个五公主可比庄明月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能嫁给她大哥呢。   “男儿家自然得成家立业,还是说,你看不上朕的公主?”皇帝忽然语气一沉。   “微臣不敢。”柳霖顿时低下头,拳头紧握。   见此,皇后也是赶紧看向一旁的人,“不瞒皇上,臣妾先前已经给霖儿看中了一个姑娘,正想着和皇上说呢。”   闻言,皇帝只是冷冷的瞥了她眼,“还有哪家女子比得上朕的公主。”   殿内气氛顿时凝重一片,不顾皇后欲言又止的神色,皇帝直接道:“此事就这样定了,改日让钦天监寻个日子,与彤儿的事一起办了,另外既然柳将军要成亲,那边关朕自会派他人镇守,柳爱卿就不必操心了。”   话落,等于在人群中投下一道惊累,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的屏住呼吸,不用去边关,这不就是变相收回柳家的兵权吗?   柳国正神色极其平静,并未露出一丝慌乱,只是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用眼神示意对方先坐下再说,皇上分明就是早有此意,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五公主也只是个幌子,更有一个,怕他们柳家借着亲事与其他世家联姻,然后继续壮大罢了。   柳吟也想到了这点,觉得这应该才是皇帝召她哥回京的真正理由,对于兵权,对方怕早就想收回了,如今自己嫁给了太子,等于不能和镇南王联姻,皇帝就不用怕柳家会和镇南王联合在一起,所以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收回兵权。   今天是收回兵权,那明天又是什么?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经此一事,殿内氛围似弥漫着一抹诡异,声音也小了许多,待宴会散了后,柳吟就看到她娘跟上了皇后的脚步,不过她并未跟上去,而且沿着东宫的路走。   等一路回到长春宫,皇后的脸色才逐渐沉了下来,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她凤眸中满是怒色,“霖儿这些年镇守边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就是如此卸磨杀驴的!”   “嘘,娘娘慎言!”   张氏立马往后看了眼,见有人在外头守着,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此举动并不稀奇,所以咱们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太子殿下身上,就是不知太子如今是何想法,若长久下去,以皇上的趋势来看,必定会大力打压柳家。”   没了兵权,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骤然坐在软榻上,幽幽烛火下,皇后那张秀丽的面容透着阴沉,片刻后又化为担忧,“嫂嫂莫忘了,太子未来也要登基,他又如何会容得下柳家坐大,不过本宫看他这些日子对柳家的态度似乎有所好转,凡事也未曾做绝,可见还是留有余地,只是皇上那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张氏也是叹口气,面上全是担忧,如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太子那了。   ——   月凉如水,晚风微凉,等柳吟回到东宫时忍不住把此事和刘嬷嬷说了下,后者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皇上动作这么快,一点防备也没有。   其实柳吟觉得收回兵权是迟早的事,没有哪个皇帝会容忍外戚坐大,柳家已经在朝中有了威信,再让其得了兵权,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古往今来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都是孤家寡人,要么就是寒门出身,绝不可是世家子弟,所以皇帝才会重用没有背景的张漠。   想必一开始皇帝也没有想到她哥一个世家公子会如此吃苦耐劳,在边关摸爬滚打数年也不喊累,现在又费尽心思收回兵权,丝毫没有想过她哥这些年立下的功劳。   不过柳吟最接受不了的还是让她哥娶那个五公主,要知道那个五公主当初还和明月郡主一起放蛇来咬自己,而且性子又粗显刁钻,她哥要是娶了对方,那还得了,反正她绝对接受不了她哥娶五公主的。   沐浴后,她又让厨房做了些东西吃,等了许久,到了半夜才听人说那太子回来了,这下柳吟才赶紧往书房走去,不管如何她都得尝试一下,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哥娶五公主。   不同以往,如今看到太子妃过来,小禄子都不用通传,这次也是直接让其进去,努力做一个“识时务”的奴才。   悄悄推开房门,柳吟往里头伸了下脑袋,只见书桌前正坐着一个气质清冷的男子,她立马合上门,迈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男子也未抬头,继续提笔写着什么,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不带任何情绪。   “太子哥哥……”   柳吟轻轻唤了一声,接着又来到男子身后,凑过脑袋,“表哥?”   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柳吟觉得他可能已经猜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当下只能撇撇嘴直话直说。   “姑母今日都已经给大哥寻了门亲事,怎么父皇突然要给大哥和五公主赐婚呀?”   她皱着小脸,一个人在那里走来走去,念叨个不停,“反正我是不喜欢那个五公主,她曾经还和那个明月郡主一起放蛇来咬我呢,可歹毒了,平时也没少给我使绊子,我才不要一个这样的嫂子,我哥肯定也不想娶她的!”   屋里响起阵阵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声,秦砚继续写着东西,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也无任何反应。   “我越想心里就越隔应的的慌,要是我哥真娶了她,我们全家肯定都不好过,如果对她哪里不好,那丽贵妃肯定又要找麻烦,那会岂不是鸡犬不宁。”   柳吟越想心里越呕血,说了半天,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才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一手扯着他衣袍轻声道:“我知道太子哥哥肯定有办法的,表哥……”   说着,她忍不住掐了把大腿,眼泪没出来,眼眶倒是红了一圈。   男人头也未抬,薄唇微启,“就你恬躁。”   她凑过去脑袋伏在对方腿上,可怜兮兮的眨着大眼,“我知道太子哥哥最好了,肯定不忍心看着我哥娶那个五公主的对不对。”   烛火幽幽,男人笔间一顿,幽深的视线忽然落在那张满是哀求的小脸上,声音清淡,“你觉得孤为何要帮你?”   四目相对,柳吟慢慢低着头,指尖缓缓松开他暗色衣袍,下颌枕在他腿上,耳廓逐渐泛着微红,“因为殿下是我夫君呀。”   听着那轻细的声音,秦砚余光一扫,唇角抿着淡淡的弧度,笔尖敲了下她脑门,“油腔滑调。” 第50章 帮忙   她一手捂着脑门,目露祈求的看着男人,“太子哥哥……”   男人依旧垂着头在写什么,似乎没有打算理她的打算,柳吟就这么蹲在他身边,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的望着他。   突然想起这太子和那皇帝是一伙的,这事对方肯定早就知道,那自己不管怎么求他,他肯定也不会帮忙,毕竟他肯定也想着要回柳家的兵权。   心中突然有些失落,一想到自家哥哥要娶五公主,她这心里就跟吃了只死苍蝇一样,以前对方还放蛇咬自己,结果转头自己还得乖乖叫她嫂嫂,如果真有这一天,她肯定会气成高血压。   越想越难受,看了眼无动于衷的男人,她只能失落的扭过头,许是蹲的久了,刚一动,整个人猛地往后倒去,后脑勺顿时砸在桌脚处,疼的她眼泪顿时盈满眼眶,滴滴落下。   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看着靠在桌脚上的人,秦砚眉间微蹙,抬手握住她胳膊,顺势将人拉入怀中,指腹忽然压在她脑后的撞击处,轻轻按揉。   “如今还会苦肉计了。”他眼中带着不悦。   虽然他动作很轻,可被按着的地方依旧有些疼,柳吟真是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是苦肉计了,真要玩苦肉计也该是以死相逼呀。   “来人。”   霎那间,小禄子立马推门而进,当不小心瞄到里头的画面时,整个人都是身躯一震。“殿下有何吩咐。”   他脸色并不好,“传太医。”   虽然不知为何要传太医,可小禄子还是连忙应声,跟着麻溜出去关上门。   “我……我就是些磕磕碰碰,不用传太医的,而且……半夜三更传太医……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了呢…”她说着不由慢慢低下头。   那张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男人指腹一压,怀里的人瞬间“嘶”的一声抬起头,骤然对上一双带着愠色的眸子。   她呼吸一顿,似乎有些怕,赶紧低下头,颤颤巍巍的举起三指,言之凿凿的道:“我……我真的不是苦肉计,我要是故意的,就让我出门被雷劈死,喝水被呛死,而且谁苦肉计是这样的,如果是我的话那肯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呀。”   “……”   他眼眸一垂,指腹轻轻按压着那一处,整个屋内瞬间寂静一片,只余她粗浅的呼吸声。   “你需知晓,人生不能事事如意,无论谁,亦是如此。”   清淡的男声响起在耳边,柳吟心间一动,忽然涌起一抹失落,虽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可她还是难以接受。   看着怀里那个小脑袋,男人眉梢微动,“孤又未说不帮你。”   柳吟:“……”   她骤然抬头,小脸上满是惊喜与诧异,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男人缓缓低下头,指尖倏然托起她下颌,就这么覆上那张柔软的粉唇,极尽柔和摩挲着,大手不自觉落在那纤细的腰间,一寸一寸含吮过那抹温甜。   有那么一瞬间紧张,被剥夺呼吸间又刺激着她神经,柳吟一个劲往后缩,直至后背抵在桌边,整个娇小的身子都被笼罩男人的的阴影下。   小手不知揪紧了他衣袍,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满是霞红,直到新鲜空气重新涌入呼吸间时,她才无力的浅浅喘息着。   揽紧了那截纤腰,男人低头啄了下她唇角,声音暗哑,“下次求孤,要拿出诚意,明白?”   眨眨眼,柳吟愣了下,随即又涨红了脸,只能低着头不再说话,心中却全是愤懑,这人的清高都去哪了?!   “还不回去?”他眸光一暗。   如获大赦般,柳吟赶紧掰开腰间的手,忙不迭从他怀里下来,赶紧往屋外走去,一刻也不停歇。   屋外凉风习习,却吹不散她脸上的滚烫,不知为何,柳吟总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害羞了,怎么脸皮还会变薄的吗?   不过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最多算个长期炮友,她一定不能被这人的糖衣炮弹所迷惑,不然到时哭都没地方哭。   回到听雨阁,又洗了个冷水脸,可脸上的温度依旧降不下来,哪怕躺在床上,她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明白那个太子为什么突然肯帮她了,他不是和皇帝一伙的吗?   算了,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只要能解除这桩婚约就是好事,至于兵权,这就不是她这个范畴能管的事了。   夜深露重,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这夜,不知有多少心思各异的人难以入眠。   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已经是晌午,今天好像有些凉,外头的天阴沉沉一片,就跟要下雨一般,柳吟赖了好一会床,最后还是被刘嬷嬷给叫醒,说什么这个习惯一定得改掉。   没想到连自己睡懒觉也不行了,这可是她最后的底线,柳吟这一次终于拿出了太子妃的气势,在她据理力争下,终于说服了刘嬷嬷,大不了以后一定中午前起来。   “小姐!”   细云忽然急匆匆闯了进来,神色间带着几丝欣喜,也不知发生了何时,柳吟正在和刘嬷嬷说陆侧妃的事,听说对方这几天经常传太医,好像身体不舒服,不过这可不关她的事,最多就是刘嬷嬷为了替她报仇,私自动的手而已。   “何事如此惊慌,没有一点规矩。”刘嬷嬷一边替她梳着发,一边不悦的看了眼来人。   后者立马脚步一顿,有些怕怕的低着头,继而轻声道:“奴婢就是听闻贵妃求见皇上,说是不想让五公主嫁给大少爷。”   “什么?”柳吟顿时精神一震。   “奴婢也是刚才听说的,如今贵妃娘娘还跪在乾清宫外呢,说五公主心有所属,不能嫁给大少爷,皇上听后雷霆大怒,狠狠斥责了贵妃娘娘一顿,还说五公主只能嫁给大少爷,不然就去突厥和亲。”细云一五一十的道。   闻言,柳吟有些反应不过来,丽贵妃这举动也太突兀了,先不说五公主有没有心上人,就算有,如今这样拒绝皇帝的旨意岂不是拂了对方的脸面,而且连五公主的闺誉也全然不顾,除非她疯了。   还是说,有什么事情,比五公主的清誉还重要,让贵妃不得不取消婚约,不知为何,柳吟突然想起那个太子昨天的话,难道说……这是对方的手笔?   可对方怎么可能速度这么快,居然让贵妃主动拒绝赐婚,这样的话,她哥反倒成了受害者,皇帝还得安抚一番。   “传膳吧,待会把那副春山图带上,我们去姑母那。”柳吟忽然起身道。   闻言,细云立马点点头,“是。”   用了午膳,柳吟就抱着她的春山图去了长春宫,等下次她娘进宫时,就让皇后给她带回去,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爹压力肯定很大,毕竟背负着柳家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如果能让对方开心一下自然是最好不过。   天色阴沉沉一片,乌云密布,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大雨,等柳吟来到长春宫时,却发现里头气氛有些凝重,宫人们都守在外头,待她进到内殿时,只看到一地的破碎瓷片,之前桌上摆着的那个花瓶却是不见了。   “奴婢见过太子妃。”看到她过来,红杏立马屈声行礼,然后欲言又止看了眼里头的皇后。   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柳吟摆摆手让人都退下,跟着来到软榻前坐下,只见皇后一脸阴沉的握着拳头,不知发生了何事,地上断裂着一截护甲。   “姑母……”   缓缓闭上眼,下一刻,皇后突然抬眸,看着她她淡淡一笑,“只是想起了今日朝中的事,有些糟心罢了。”   柳吟没有说话,直觉告诉她,一般的事情绝不会让皇后如此动怒。   抿了口清茶,皇后突然叹了口气,“今日皇上已经下了最后通碟,令你哥三日内交出兵符,虽然嘴上说着是让他留在京城成亲,可实际为何你也应该知晓,今日是交出兵符,他日又该如何,没了兵符,咱们柳家能动用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少,最后只能被一步一步削弱。”   看着对方面上浓浓的担忧,柳吟心头也十分沉重,树大招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世家和皇权之间的拉锯战一直都存在,就算没有皇帝,等这个太子登基,也迟早会收回柳家的兵权,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对了,不是说丽贵妃替五公主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吗?”她突然想起这事。   说到这,皇后也是眉间一皱,似乎也带着不解,“此事的确蹊跷,以本宫对那贱蹄子的了解来看,除非她疯了,不然绝对做不出这种蠢事,连自家女儿的名誉也不顾,谁知晓她又要做什么?”   “不过……你也不必心存侥幸,皇上必定还是会让五公主嫁进柳家,丽贵妃的哀求如何能有皇上的颜面重要?”皇后面上露出一丝讽刺。   话落,柳吟心头还是有些失落,跟着忽然凑过脑袋,轻声道:“我……昨日去求了太子哥哥,他……他好像说会帮我。”   闻言,皇后顿时凤眸一抬,就这么直愣愣看着对面的侄女,“你说什么?”   其实柳吟并不打算说这事,可她心中也不确定那太子会不会帮自己,告诉皇后也能替她分析一下,她是真的不想五公主嫁给她大哥。   “我昨日求了他好久呢,太子哥哥也只是松口而已,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帮忙,不过……太子哥哥说话一向算数,他……应该不会骗我吧?”她越说语气越虚。   说到这,不知想到什么,柳吟又立马笑着把带来的那卷春山图打开,“姑母你看,这个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太子哥哥那要来的,给爹爹肯定是最好不过的了。” 第51章 发烧   随着画卷缓缓摊开,一副水墨画顿时映入眼帘,未出阁前皇后也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对书画自然是有所研究,当目光触及画上的每一帧笔触时,眼神越发透着惊艳。   良久,她才逐渐回过神,一脸复杂的看着对面的女子,这春山图乃是太子及冠之日皇上赐的,自然是有所意义的,不曾想竟真给了这丫头,虽说她之前一直都怀疑太子对侄女的宠幸只是表面,如今倒是心情复杂了起来。   太子为何突然对自家侄女这般好,而且还允诺帮她,既然开了口,对方肯定不只是随便说说,如此看来,丽贵妃今日的举动并非空穴来风。   “太子对你好这是好事,不过你要明白,他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在他心里江山社稷才是第一位,你莫要被那点温存给冲昏了头脑。”   皇后一脸复杂的握住她手,意味深长的道:“在这世间,哪怕是枕边人,也是信不过的。”   四目相对,柳吟只是认真的点点头,感觉这应该也是皇后心中所想,作为一个皇后,如果连这点都看不清,也不会稳坐中宫这么多年。   不过她当然知道那太子是不能相信的,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对方帮自己也是有个限度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帮自己,但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不过既然太子说了帮你,那定不会作假,且先看看丽贵妃那里如何,如有必要,本宫会让人散布流言,既然那贱蹄子都不顾自己女儿清誉,本宫自然也会顺水推舟,等五公主名声一坏,看皇上还如何把她嫁入柳家。”皇后眸光一厉。   闻言,柳吟倒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把那卷画收好,“那这个我就放姑母这了,等有时间您就给我娘带走吧,我也不能出宫,那个太子虽然嘴上说着让我出宫,这要是等我真的出宫了,他肯定又会说我不安分,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可难伺候了。”   说完,柳吟顿时脑子一顿,慢慢抬起视线,只见皇后正幽幽的看着这边,她立马红着脸低下头,自己真是口无遮拦,她现在对太子应该是情根深种,怎么能吐槽对方呢!   看着眼前这个模样精致俏丽的女子,皇后有些恍惚,不知从何时起,那个粗鲁莽撞的侄女逐渐变的懂事了起来,虽然看似性子还与往常一般,可心性却是大不相同,是她了解这丫头太少,还是对方成长的太快?   “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孩子,其余事情不用想,只要生了孩子,你的位子才算真正的稳固下来,不要觉得姑母唠叨,姑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柳家。”皇后语重心长的道。   见对方又说起了这事,柳吟赶紧起身,求饶似的点点头,“好好好,我什么都听姑母的,可是这孩子又不是我说了算,您看才多久呀?”   说着,她脸一红,头也不回的出了内殿,徒留皇后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心中依旧有些疑惑,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太子,虽然从小养在她膝下,可对方性子一向凉薄,哪怕对自己这个母后也只是尊敬有加,但从未真正交心过,而且对方也极其不爱逢场作戏,不然以往也不会如此疏远自家侄女,只是如今为何对她这般好?   一次宠幸是给柳家面子,但这时常宿在吟儿那又是什么意思,而且还给了她春山图,又带她出宫,又允诺帮忙的,皇后不敢深想,但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真是天佑她柳家。   匆匆出了内殿,柳吟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来找皇后为好,免得天天被催来催去,她又不是母猪,哪能说生就生。   只是等她来到外头走廊时,却见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还不是伴随着打雷闪电,格外吓人,没想到还真下雨了,所以说,人倒霉时真是处处都不顺心,难道不能等她回去后再下吗?   “太子妃不如先去里头陪娘娘说说话,这雨这么大,若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红杏一脸担忧的说道。   一旁的细云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小姐,这样出去定会淋湿的。”   话落,柳吟只是瞥了她眼,留在这继续给皇后催生孩子吗?   看着那漫天雨幕,她咬咬牙,突然拿过红杏手中的伞,撑在头顶立马就迈下了台阶,整个人都融入进了倾盆大雨中,后面的细云吓得也赶紧跟了上去。   长乐宫。   豆大的雨珠一波又一波砸在窗前,听着外头阵阵雨声,内殿里的气氛却是有些肃穆,一缕白烟从香炉鼎上悠悠升起,让人不自觉舒缓身心凝神静气。   五公主跪在软榻前,那张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泪痕,更透着抹绝望,双眼也是红肿一片,不知哭了多久,此时就这么直直的跪在地上,泪水依旧直直落下。   “母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哭的声音沙哑。   殿内只有两人,丽贵妃半倚在软榻前,闭着眼不断的揉着额心,面上带着疲惫,似也不愿看到女儿这个模样,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你外公是族中的顶梁柱,他若一倒下,整个家族都要没了主心骨,此次私盐一案你外公也有牵扯,虽然已经结案,可太子手中依旧还有着你外公的把柄,你要知道,皇后是皇后,但我们绝不可得罪太子,不然不止你外公,包括咱们整个方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就要让我去牺牲吗?”   五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女子,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夜之间,她的亲人毫不留情将她抛弃,这个人还是她的母妃。   眼眸一抬,丽贵妃也是不悦的看着她道:“你要懂的顾全大局,咱们都是为了方家好,你以为母妃当初进宫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方家,个人的荣辱又算了什么,在这个宫里谁都是身不由己,你也该懂事了,母妃早就提醒过你,让你不要惹柳家那丫头,你非不听,这下好了,人家柳家不愿娶你,若不是柳吟在太子那煽风点火,太子如何会这样逼迫咱们方家,母妃也不会舍弃你的名誉,为今之计只有忍耐,皇后那必定会见缝插针毁坏你的名声,到时皇上自然会取消婚约,你怎么说也是个公主,皇上气也只是气一时,最后必定还是会给你寻个好人家的。”   听着对方一字一句,五公主手心紧握,泪水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最后突然闭上眼,嘲讽一笑,“好人家?是去突厥和亲吗?”   悲凉的声音让丽贵妃心头一动,只能狠心的别过头,不去看她,“你莫要在胡思乱想,母妃怎会让你去突厥和亲,你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等待?   等待她名誉扫地吗?   等待她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吗?   骤然起身,她猛地转过身冲了出去,门口的宫女叫都没叫住,只能去看里头的贵妃,后者疲惫的摆摆手,见此,宫女连忙跟了上去。   漫天大雨疯狂砸落她身上,五公主脚步踉跄的往前跑着,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就这么没有目的的往前跑着,跑着跑着,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砸落下来。   她哭着笑着,视线中忽然出现一道脚步匆匆的身影,她五指一紧,眼中弥漫着滔天恨意。   纵然伞很大,可柳吟身上还是被淋湿不少,可哪怕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在那听皇后念叨孩子的事,直到路过一处御花园拐角时,余光中似乎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她脚步一顿,透过漫天雨幕,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狼狈不堪倒在雨中的女子身上,两人就这么隔空对视着,直到细云追上来时,也跟着看了过去,却没想到那竟然是五公主。   柳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太子做的,虽然觉得贵妃的做法很突兀,但她依旧不愿意五公主嫁给她哥,如果有能力,她愿意去成全别人的快乐,但前提是别人的快乐不能建立在她的痛苦上。   “小姐……那不是五公主吗?她怎么不带宫人呀?”细云忍不住好奇的看向那边。   冰冷的雨水沿着脸颊滑落,五公主看着那边的女子缓缓闭上眼,忽然撑着地面,脚步踉跄的站起身,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柳吟并没有发表什么感慨,只是赶紧往东宫走,许是已经被淋湿了,也没有什么顾及,她只能一个劲往前冲,最后满脸都是雨水,等好不容易跑回东宫时,刘嬷嬷一看到她这样,顿时板下脸就是一阵教育,跟着又立马让人去熬姜汤。   赶紧洗了个澡,等出来时又喝了碗姜汤,不过刘嬷嬷却是把细云狠狠教育了一顿,柳吟拦都没拦住,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等到了晚上时,就开始打起了喷嚏,脑袋也阵阵发晕。   刘嬷嬷赶紧让人去找了太医,最后得出了结果就是她染了风寒,然后又开了几副药,在以前,像这种小感冒她根本不会在意,不过明显她高估了如今这具身体的体质,哪怕喝了药,半夜的时候却突然发起了烧,这在以前,如果不是个什么高烧,她连药都不会吃,可现在不敢了,只能老老实实又让人去请了会太医。   “太子妃体弱,以后莫再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了,这几日定要按时服药,微臣今日在太医院值班,若是夜里您的热还退不下来,微臣再过来给您施针。”太医说着收回把脉的手。   床上的柳吟脑袋晕晕的挛缩在被褥中,太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觉得自己真的需要锻炼了,弱不禁风说的她现在的状态。   “老奴也不知说了多少回,这明日若是皇后娘娘问起来,看您该如何说。”刘嬷嬷板着脸十分严肃的样子。   床上的人小脸泛着霞红,一边虚弱的呢喃起来,“这事一定不能告诉姑母。”   见此,刘嬷嬷更是眉头一皱,正欲说什么时,余光不经意扫过门外的来人,随即连忙屈神行礼,“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门外响起阵阵见礼声,还未走的太子也赶紧跪地,“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外头的雨势小了不少,但依旧淅淅沥沥的落在廊前,男人一袭墨袍上并未看到雨珠,待进来时,目光扫过床上的人,跟着又定定的看向太医,“太子妃如何?”   看到来人,柳吟整个人又默默缩进了被子里,这下好了,这个太子肯定又能肆无忌惮的嘲讽她弱不禁风了。   “回殿下,太子妃的高烧一直不退,如若今夜还是不退,微臣只能用施针的法子了,不过太子妃体弱,此法子能不用最好还是不用。”太医恭声道。   闻言,男人眉间微蹙,视线顿时落在床上那团被褥上,其他人也识趣的赶紧退下,整个屋内瞬间只剩下两人。   柳吟憋的有些喘不过气,最后还是偷偷把脑袋钻出来,却骤然看到床前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对方正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柳吟却莫名有些害怕。   “表……表哥?”她悄悄伸出手拽住男人衣袍。   许是烧的厉害,那张小脸上满是霞红,秦砚就这么目光微沉的盯着她,薄唇微启,“明日让你父亲过来一趟。”   柳吟:“!!!”   “太子哥哥……”   她忍不住紧紧攥着对方衣袍,仰着脑袋看着男人,就跟要哭了一样,“凡事好商量,我今天走着走着就下大雨了,哪知道这一下就着凉了,这种小事就不用告诉我爹爹了吧?”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毫无温度的盯着她,直让人心里发慌,柳吟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又生气了,好像发烧的是自己吧,她娘看到她发烧都只会心疼,怎么这人还生气的?   若是平时可能还会哄对方一下,可许是脑袋晕的很,她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也不说话,整个人干脆又缩进了被子里,她现在是个病人,为什么还要她去哄别人?   直到被褥忽然被人拉开,她整个人顿时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还未等她回过神,额前忽然多出只温热的大手,耳边骤然响起一道愠怒的男声,“这么喜欢淋雨,待会继续淋如何?”   柳吟:“……”   她别过头,有些委屈的闭上眼,小手渐渐推拒着面前的人。   烛火幽幽,屋内寂静一片,秦砚眉间一皱,抬手抚上那张发烫的额心,声音放柔,“可还难受?” 第52章 悸动   当然难受了,而且还要被人教训,柳吟依旧扭过头不说话,双手用力推拒着他肩头,她今天病了,可不能侍寝。   感受着那细微的力道,男人紧紧拥着那道娇小的身子,伏在她耳边沉声道:“如今脾气越发大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柳吟依旧闭着眼不说话,许是脑袋太晕,整个人都无力的被人抱在怀里,连辩解的气力也没有。   “殿下,药来了。”   这时细云忽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走了进来,这已经是第二碗了,虽然很苦,但柳吟也没有犹豫,刚想伸手端过来,可药碗却落在了另一只手中。   她软趴趴的伏在男人膝上,撇着嘴闷声道:“臣妾今日不能侍寝,殿下还是去陆侧妃那吧。”   闻言,男人顿时眉间紧蹙,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半响,才沉声道:“可惜你不是男子。”   柳吟:“……”难道这人还有断袖之癖?   “不然便可让你试试刑部三**刑法。”他声音清淡。   她呼吸一顿,乖乖的张着口咽下那勺药,也是一个字也不敢吭声,永远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人?   屋外响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等一碗药见底,她才皱着眉抬手指着桌上的蜜饯,细云连忙端了过来,可在触及男人双眸时,吓得赶紧端着蜜饯退后几步。   柳吟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最后一咬牙,整个人又瞬间钻进了被窝里,裹的连个头发丝也不露。   嘴里那抹苦味不时刺激着她的味觉,不知为何,眼眶忽然一热,泪水沿着眼角渐渐滑落,像是别在心头的压抑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柳家的压力不仅只有皇后有,柳吟也有,只是她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伴君如伴虎同样适用于她,自己永远不懂这个太子在想什么,今天他对自己好,明天可能就会和皇帝一样对柳家下手,而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被褥忽然一松,她忽然被揽进一道温暖宽阔的怀中,还未抬头,双唇忽然被人堵住,一颗甜腻的蜜饯忽然渡了过来。   屋里的烛火已经灭了,她眨着眼,想要去咬那颗蜜饯,可对方似乎不想给她,唇齿间的缠绕夺走了她所有呼吸,女子忍不住又推搡了起来,可手腕顿时被人握住,压在枕边。   “如今动不动就给孤甩脸子了?”他声音暗哑。   红着脸别过头,她浅浅的喘息着,“才……才没有。”   明明是这人动不动就生气,还要把她扔刑部受罚呢,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   黑暗中,男人揽紧了那道柔软的身躯,指腹抚去她眼角的泪痕,低声道:“孤不想看到还有下次。”   虽然喝了药,可脑袋依旧非常晕,柳吟侧着身子背对着他,可整个人还是被圈在了男人怀里,感受着脸上那只温热的大手,她眨眨眼,忽然粉唇微启:“太子哥哥……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只是不敢有。   听着那轻细的声音,秦砚低头埋在她脖间:“你觉得呢?”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间,她只觉得脸颊阵阵发烫,慢慢闭上眼不再说话,可过了半响,忽然翻了个身。   “如果有一天,我爹爹他们犯了错,皇上要抄了柳家,太子哥哥……会救我吗?”她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屋外的雨声依旧不停歇,男人闭着眼,大手覆上她双眸,声音低沉,“睡觉。”   眨眨眼,心里似涌上一抹失落,柳吟慢慢低下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觉得自己就是异想天开,不过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终日就会胡思乱想。”他埋在她脖间轻叹一声,眼眸低垂,“只要孤在,你便不会有事。”   心间一动,她忽然唇角一勾,抬起头认真道:“那我可当真了,我真的当真了啊,太子哥哥可不要骗我。”   按下那只不安分的小脑袋,男人忽然抬眸,大手覆上她额心,感受着那温热的触感,不由眉间一皱,从未见过这么娇弱的人。   “可还难受?”他轻声问道。   柳吟半眯着眼,脑袋埋进他怀里,“这里晕,好难受……”   以前上班的时候,一些感冒或者低烧她都没有去管,基本睡一觉就好了,最多吃点药,可没想到这副身子这么虚弱,连喝药都不管用。   指腹轻按着她额心,男人语气深沉,“明日再去淋一下如何?”   柳吟:“……”   闭着眼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睡着的样子,连呼吸也跟着绵长了起来。   窗台前滴下不少雨珠,一场大雨过后,直到次日微阳升起,地面还留有不少浅滩,秋风萧瑟,宫人们陆陆续续从宫道上经过,脚步匆匆的赶着去完成自己的差事。   巳时张氏就进宫了,恰好晨省刚散,等她来到长春宫时,只见皇后正疲惫的靠在软榻上,任由红杏给她按着额心,短短几日,她好似苍老了许多。   摆摆手,让众人都退下后,她才五指一紧神色凝重起来,“嫂嫂应该也听说了,今日朝上,皇上又呵斥了哥哥,还将三叔侄子革职了,收受贿赂的又不只他一个,皇上分明就是在针对咱们柳家。”   说到这,她神情越发阴沉起来,张氏也是叹口气,无奈的道:“好在如今五公主主动自请去和亲,霖儿倒是不用再娶她,就是可惜兵符还是被皇上收了回去。”   近日柳家就是四面楚歌,那些寻常讨好巴结的人纷纷都避之不及,真是人心冷暖。   “有件事,本宫一直未曾告诉嫂嫂。”   犹豫再三,皇后还是皱起眉,欲言又止的看向窗外,“前些日子皇上召见了吟儿,一开始我还有些不解,可直到最近本宫才发现了些猫腻,皇上居然想断了吟儿生育的可能!”   她手心顿时一紧,一双凤眸中满是怨色,闻言,张氏也是大吃一惊,继而也是惊怒交加的一掌拍在桌上,面上算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咱们柳家世代为国为民,就算有错处,那也不该遭这样的卸磨杀驴,皇上是要断了柳家所有退路不成!”饶是张氏再好的脾气,这时心中也全是不甘。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忽然起身一步一步来到窗前,看着屋外的天,眸中顿时闪过一丝精光,“咱们……的确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   柳吟是午时醒来的,这次刘嬷嬷倒没有再催她,只是感受到自己没有那么晕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一边起床让人传膳。   深怕她烧不退,刘嬷嬷可是守了一夜,直到晨间听殿下说太子妃的烧已经退了,她才险险松了口气,深怕这小祖宗出个什么好歹。   虽然烧退了,不过柳吟的感冒却没有好,鼻音格外重,事实证明她以后一定要加强锻炼,可不能应了那句话,风一吹就能倒。   “有个好消息,小姐听了肯定会开心。”细云一边替她梳着发笑道。   闻言,柳吟只是瞥了她眼,“你如今倒还会卖关子了?”   也不敢再瞒她,细云立马低着头认真道:“奴婢听说,今日五公主向皇上自请去突厥和亲,皇上似乎是气极了,竟然也答应了下来,命令礼部准备相关事宜,不日就和突厥使节离开。”   瞪大眼,柳吟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铜镜里的人,怎么也没想到那五公主会主动自请去突厥和亲,谁也不知道突厥那个新大汗是老是丑,五公主还这么年幼,怎么会有这个胆子?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昨日雨中的人,或许,里面有其他隐情也不一定。   “不过奴婢还听说了件事,沈太傅一直病重,皇上今日特意派人送了些药材过去,还问及了沈瑶的婚事,似乎对其极为满意,奴婢觉得皇上此举肯定不简单,如今各个成年皇子都已娶了妻,皇上这意思除非要给她和其他世家公子赐婚,要不就是想让她给殿下做侧妃,您可不得不防。”   细云一个劲在那里分析了起来,等刘嬷嬷进来时,也是睨了她眼,“皇上前些日子就与皇后娘娘提过充实东宫,如今再召见沈姑娘,心思还有何不明白的?”   梳好发,柳吟默默来到外殿吃着东西,突然觉得有些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也是,身为储君,东宫肯定不能只有寥寥几人,那就是她这个太子妃不称职了。   喝着粥,屋外忽然脚步匆匆进来一个人,看到她后,立马谄媚的屈身行礼,“奴才叩见太子妃。”   咬着包子,柳吟瞥着他道:“什么风把禄公公吹来了?”   神色一变,小禄子躬着身继续赔笑着,纵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太子妃,可还是认真道:“殿下让太子妃待会去书房一趟,说……您这几日都未曾抄书。”   “才不去。”   她咬着包子,小脸上满是严肃,“我病了,要休息,而且我这里也有书房,为什么要去殿下那里,要是看到了什么,又要说人家是奸细,我以后再也不要去那个地方了。” 第53章 温情   “咳咳——”刘嬷嬷顿时看了她眼。   小禄子也是一脸为难的站在那,也不知道这太子妃又怎么了,闹脾气都闹到了殿下这里,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只是他总不好就这样去回话吧?   “你还愣着做什么,我说了,我病了,我要休息,今天不抄书。”她轻哼一声,一边喝了口粥,突然补充一句,“以后也不抄了!”   人生已经这么艰难了,她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罪受,又不是要做书法家,那个沈瑶的字那么好看,干脆去找她好了,天天红袖添香,多自由自在。   “这……”小禄子苦着脸看了眼刘嬷嬷,最后还是无奈的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刘嬷嬷顿时发作起来,看着她满脸肃穆的道:“您又与殿下闹什么脾气了?”   她真是要叫祖宗了,病刚好就在这折腾,如今居然还给殿下甩脸子,定是昨夜烧糊涂了。   “我又没有说错,我本来就病了,待会还得喝药呢。”柳吟嘟囔一声,继续若无其事的喝着粥。   刘嬷嬷摇摇头,颇有些无可奈何的走了出去,她怕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个小祖宗给气死,人家都是巴不得亲近殿下,这位倒好,居然把人往外推,等以后东宫里人多了起来,哭都没地方哭。   用了膳,柳吟又喝了药,跟着便一个人靠在软榻上看书,这都是她那天从宫外带来的话本,别说,虽然狗血,但真的挺带劲,找机会得跟她那个表妹分享一下才行。   许是跟她心有灵犀,没多久六公主居然真的找上了门,手里还拿着两个荷包,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用看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表姐,你快帮我看看,哪个好看些?”   面对递过来的那两个荷包,柳吟扫了一眼,忽然意味深长的看向对面的人,“送情郎?”   话落,六公主顿时瞪了她眼,跟着别过头把荷包收好,“表姐一点也不害臊。”   瞥了眼细云,后者立马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顺带合上门,柳吟才把手里的书递过去,“穷书生和落魄千金要不要看?”   扫了眼她递过来的书,六公主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别过头,似乎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   “鸳鸯戏水……不是绣给情郎的还是给谁的?”她笑着拿过桌上的葡萄扔进嘴里。   越听六公主脸涨的越红,她只是拿不定主意哪个更好看,又不想问其他人,没想到一下子被她给猜出来了。   “好了,有什么可害臊的,你们都要成亲了,这个不是很正常嘛。”说到这,她忽然凑过脑袋一脸神秘兮兮的道:“我这里还有一本教房事的书,可以给你看看。”   那是刘嬷嬷给的,她已经全部看完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个太子□□的很,连摸一下都不让,就是欺负她力气小,等着吧,总有一天她要翻身一回。   “表姐……”六公主被她说的越来越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拿出那两个荷包来,“到底哪个更好看呀?”   一边咬着葡萄,柳吟扫了眼,抬手指另一个,“这个吧,颜色大气些,你那个粉色给你自己戴差不多,人家一个将军戴一个粉色的荷包出去,你觉得合适吗?”   闻言,六公主一噎,倒是没说什么,她本来就没想着对方能戴出去,也只是她的一片心意而已。   “那……我过几日去西山时再给他。”她小脸一红。   柳吟顿时眉梢一挑,“西山?”   见她还不知道,六公主顿时认真解释起来,“父皇过几日要去西山狩猎,每年都会去的,以往表姐也跟着去过呀,难道不记得了吗?”   相视一眼,柳吟默默轻咳一声,她的确是不记得了,原主的记忆一向都很模糊,可这事那个太子也没告诉她呀。   “那我先走了,过几日我要和表姐一辆马车。”   许是问到了答案,六公主立马红着脸握紧了荷包,迈着小碎步快速离去。   柳吟一个人默默的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这下惨了,她刚和那个太子吵架,对方该不会是不想带自己出去了吧?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突然有些坐立不安,犹豫再三,她还是突然起身,让刘嬷嬷叫厨房做几盘糕点来,后者心领神会的下去准备,也顿时松口气,这小祖宗总算是看开了。   脸面这东西,她向来都不存在,毕竟又不能吃。   提着食盒来到书房门前,小禄子看到来人时顿时脸色一变,随即又低下头憋着笑,但还是给她行了一礼,丝毫不提先前的事。   知道他在嘲笑自己,柳吟瞪了他眼,跟着便一把推开房门,只见书桌前的男子正在写什么,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哪怕听到开门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深呼吸一口,柳吟关上门,立马提着食盒走了过去,一本正经的从里面拿出几盘糕点,“太子哥哥你快尝尝,可都是刚出炉的,您每日操劳政事,可得多注意身体,切不能累坏了身子呀。”   男人似在写封书信,闻言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棱角分明的轮廓清冷淡漠。   就知道会是这样,柳吟经车熟路的走到他身后,小手不轻不重的给他捶着肩,一边凑过脑袋伏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太子哥哥……”   下一刻,一根笔头忽然抵在她额心,拦住她的靠近,男人依旧头也不回,声音清淡,“不是再也不来孤这。”   柳吟:“……”   “诬陷!绝对是诬陷!”她义愤填膺的瞪着门外道:“那小禄子也太过分了,他肯定是对臣妾有意见,不然怎么会陷害我呢,这也太歹毒了,我这就找他进来问个清楚!”   她刚迈步,胳膊忽然一紧,整个人骤然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中,当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时,默默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   “今日可还有不适?”他抬手覆上她额前。   微微摇头,直到耳廓染上微红,她才悄悄拽住男人衣袖,轻声道:“我听说过几日皇上要去西山狩猎?”   瞥了她眼,秦砚继续提笔写着什么,薄唇微启,“嗯?”   小手忽然环上他腰,柳吟面上立马带着抹讨好的神色,“我……可以一起去的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她眼,继续提笔写着书信,神情平静。   撇撇嘴,柳吟扭过头不阴不阳的道:“不去就不去,殿下一个人去好了,回来的时候刚好多个侧妃,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字又那么好看,必定日日红袖添香在侧,多好啊。”   说着,她一边想从男人怀里下来,腰间却骤然一紧,耳边忽然多出一道温热的气息,“你便是因为这个给孤脸色看?”   他唇角抿着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目光幽幽的望着眼前这张愤懑的小脸,许是感受到那抹灼热的视线,后者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连忙去掰腰间的手。   “我……我才没有,我不去就是了,人家病了,要回去喝药。”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未曾掰开腰间的手,脸涨红一片。   两指托起她下颌,男人低头覆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大手握住她后颈,断绝了她所有后退的可能,一寸一寸掠夺走她所有呼吸,直至辗转深入。   小手紧紧抵在男人肩头,柳吟费力的呼吸着,眼珠一转,忽然主动迎合起来,刚准备咬一口对方,后脑勺突然一疼。   “如今胆子越发大了。”他眸光暗沉的盯着那抹嫣红的小嘴。   别过头,柳吟揪着他衣袖,顿时红着脸支支吾吾起来,“我……我做了什么吗?”   对,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话落,她只感觉衣裳里忽然多出一只大手,顿时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瞬间羞恼的推搡起来,“你……你……”   “殿下这样岂是君子所为!”她半天才红着脸挤出一句话。   秦砚一边写着什么,神色清淡,“不是要去西山狩猎?”   柳吟:“……”   揉着那软软的纤腰,男人唇角一抿,继续写着自己的东西。   “殿下。”   这时小禄子忽然走了进来,当看到坐在殿下怀里的太子妃时,顿时低下头,立马认真道:“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让您和太子妃待会一同过去用晚膳。”   闻言,柳吟顿时眉头一皱,目光祈求的看着男人,“我……我可以不去吗?”   可想而知,这次过去肯定会被狠狠教训一顿,可是她也没想到这身体这么弱不禁风,一下就病了。   小禄子默默抬起头,加了一句,“皇上也在。” 第54章 拒绝   精神一震,柳吟顿时垮下脸,也不知为何,她一看到那个皇帝总是瘆得慌,特别是最近还收回了她哥的兵权,也不知道到底要对柳家怎么样。   “我……我的烧还没退呢。”她立马虚弱的捂着额头。   男人没有说话,就就这么幽幽的盯着她,后者撇撇嘴,默默从他怀里下来,皱着一张脸径直就出了书房,反正皇后也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回到听雨阁,又喝了碗药,她才换了身衣裳,等小禄子过来时,才和那个太子一起前往长春宫,其实她很想问五公主的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万一不是对方帮的忙那就尴尬了,可她更没想到五公主会主动自请去和亲。   当天边最后一抹霞色消失时,整个长春宫已经燃起了烛火,外殿皆是守着的御林军与宫人,待看到来人时,立马伏身行礼。   王海也守在外头,当视线中映入两道人影时,当即连忙迎了过去,“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皇上与皇后娘娘刚还在念叨殿下与太子妃呢。”   看了眼外头昏沉的天色,柳吟心头也莫名压抑了起来,只有每次看到这个皇上时,她才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那么渺小,人家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   “一些事耽搁了时辰。”秦砚看了他眼,跟着迈步踏入殿内。   柳吟也赶紧跟上,内殿里头守着不少伺候的宫人,气氛却格外沉寂,来至深处时,才见软榻两处坐着人,两人似在下棋,纵然棋艺不深,她也看得出双方似乎陷入了僵局。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她立马躬身行了一厉。   听到声音,皇帝却是无奈的笑了一声,“你们这母后啊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才不过数日未与她切磋,这棋艺都要赶上朕了。”   话落,对面的皇后却是嗔怪似的道:“那也是皇上让着臣妾,不然臣妾怕是一盏茶功夫都撑不到。”   闻言,皇帝只是笑着让人传膳,一边来到长桌前坐下,似乎今日心情不错,儒雅的轮廓上满是和煦的笑意,应该说,他近日心情都不错,除开五公主的事让他动了怒外,朝中一切都按着他心中所想进行着。   待宫人们上好菜肴后,他才亲自给一旁的儿子满上一杯酒,眉宇间带着和蔼,“朕也好久未与你这样喝过一杯了。”   柳吟坐在那筷子都不敢伸太长,只能夹面前那盘她最讨厌的清蒸鱼头,不过皇后显然没那么多拘束,一边还笑着给身旁人夹着菜,似乎从不知最近朝中发生的事。   “父皇身体不如以往,切莫贪杯。”秦砚不急不缓道。   烛火幽幽,内殿气氛似乎很是和谐,皇后也跟着关切一句,“太子说的是,皇上可不能不听太医的话。”   说到这,皇帝却是摆摆手,“今日难得朕高兴,你便让朕与皇儿喝几杯,不会有事的。”   柳吟低着头默默的扒着白饭,想着自己回去一定要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才行,还好这皇帝不是经常找她们用膳,既然要父子交心叙旧,那还找她过来做什么。   “此次江南水患,你觉得派谁前去治理为好?”他抿了口酒神色逐渐幽深起来。   秦砚瞥了眼旁边扒米粒的人,忽然夹了块狮子头放进她盘中,神色如常,“郁宏光在苏州做了几年巡抚,对江南一带地形较为熟悉,儿臣以为派其去为佳。”   扫过他的举动,皇帝眼眸一眯,停顿了半响,才重新饮了口酒,语气平静,“话虽如此,可此次赈灾银数额略大,交给他一人,朕终归有些不放心。”   看到碗里忽然多了颗狮子头,柳吟忍不住偷偷抬眸,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跟着继续抿着笑吃饭,好吧,其实有时候这个太子还是很体贴的。   “朝中官官相护的风气一向严重,江南一带官员更是如此,此次赈灾银的确难以不被人中饱私囊,若是水患越发严重,儿臣只能亲自前往江南一趟,百姓之事不能耽搁。”他神色也逐渐严谨了起来。   闻言,皇后不由慢慢垂下眼眸,又夹了筷菜放至皇帝碗中,轻声道:“皇儿说的有理,臣妾也一直听闻江南一带奢靡之风甚行,太子此去若能整治一下当地官员的糜烂之风也是一件好事。”   直到碗里又多了筷青菜,柳吟继续低头吃着饭,倒是皇后眼中含笑看着这一幕,不时也给自己侄女添菜。   “且先派郁宏光去看看再说,赈灾银拨一部分先,你手头上的事已经繁多,其他几个兄弟若能有你一般能干,朕也就心满意足了。”皇帝轻叹一声,似真有感叹。   不知想起什么,又忽然看着秦砚道:“近日沈太傅重病,一直未愈,他也算肱骨之臣,亦是你老师,其女也算才貌双全,如今东宫伺候你的人的确少了些,朕有意将那沈瑶赐给你做侧妃,也能替吟儿分担一下。”   话落,整个殿内氛围顿时一变,就连皇后也是低着头慢条斯理的用膳,似乎并不打算插嘴,而柳吟就更是如此,她算是明白这皇帝附带叫自己过来的目的了,当着她的面赐侧妃,自己肯定不能说什么。   说到这,皇帝的视线忽然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和蔼一笑,“吟儿觉得如何?”   突然被点名,柳吟自然是恭敬的回道:“沈姑娘乃是出了名的才女,给殿下做侧妃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难道她还能说不吗?   秦砚眼帘一抬,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太傅之女虽娴静,但并非儿臣中意之选,给四弟为妃倒是正好,也能收收四弟的性子,父皇觉得如何?”   皇后抬手轻拭着嘴角,掩住那抹几不可见的弧度,继而也跟着认真道:“子汇这孩子的确也该成家收收心,免得淑妃妹妹终日操心不已。”   扫了两人一眼,皇帝忽然放下手中银筷,神色瞬间沉了下来,眉间一皱,骤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王海。”   “奴才在!”   突然看到皇上脸色不愉的从里头出来,王海忙不迭跟了上去,一边又回头看了眼,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怒,等那个皇帝一走,柳吟顿时松了口气,一边又有些心惊胆颤,她刚刚可是同意了的,这可不能关她的事。   皇后似乎并不担心,依旧看着对面的男子淡淡一笑,“母后知晓你不贪恋女色,不过纳妾一事到底还是难以避免,只要你有心护着吟儿就好,若是能早些诞下子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咳咳——”   柳吟猛地被几颗米粒呛到,赶紧端过一旁的茶杯灌了一口,直到发现一旁的人正看着自己,她顿时埋下头,连着耳廓都通红一片。   “母后说的是,儿臣自会放在心上。”秦砚微微颔首。   见此,皇后眉眼间全是笑意,似没想到成亲后太子态度会变化这么大,果真日久生情还是有用的,看来老天又给了她们柳家一条生路。   好不容易等用了膳,柳吟只想赶紧回去,不过皇后却让她先留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要教训自己,可是那个太子根本不管她,居然一个人先走了!   不出意外,她被皇后极其严肃的教育了一顿,又给她洗了半个时辰脑,无非就是说得快些生孩子,多与太子亲近些,这样柳家才能有其他路可行。   戌时快过了柳吟才回到东宫,她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树大招风,柳家败落是不可挽回的事情,哪怕如今皇帝不铲除,以后这个太子也不会让柳家继续一手遮天,因为这个威胁到了朝政的平衡,保住柳家根本才是最要紧的,不过可惜,权力的诱惑太大,不管是她爹还是皇后,没有一个人肯听她的。   没几日五公主便随突厥的使节走了,其中缘由,无人知晓,只是柳吟觉得这也突显了皇家的无情,因为颜面,就连亲生女儿也能舍弃,着实让人心寒。   去西山狩猎这天天气还算晴暖,不过到了秋季,秋风一吹到底是带着凉意,因为是皇帝出行,随行的御林军行成了一条长龙,百姓们纷纷避让不已。   并未与那个太子一辆马车,柳吟跑到了六公主的马车上,后者许是第一次出京城,显得格外好奇,不时伸出脑袋看着外面的风景。   “表姐,你说我待会要怎么给他呀?”   听着那含羞带怯的声音,柳吟靠在那一边看着话本,眼帘一抬,只见对面的人一副紧张忐忑的模样,赫然已经春心萌动,哪像一开始还哭天喊地不要嫁给一个野蛮人。   “直接给呀,要不,你让宫女偷偷叫他出来再给也行,不过我告诉你,女孩子不能太主动,不然男人就会不珍惜的。”她一脸严肃的道。   六公主显然也被吓到了,只能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荷包,“那……那该怎么办?”   轻笑一声,柳吟立马弹了下她脑门,“你傻吗?只要他有心,你只要一个眼神,他便会知道你要做什么,哪还需要专门去叫他,这里又不是皇宫,没那么多顾忌,只要不要去偏僻的地方就好,毕竟你们还未臣成亲,多少也忌讳一下。”   闻言,六公主不由小脸一红,跟着立马点点头。   西山在京城的南边,一路风景自然是不必说,直至申时她们才到山谷外扎营,行了一路,那皇帝肯定要明日才会带着人狩猎,这时山谷里里外外全是大批御林军在守着。   等营帐扎好了后,柳吟才和六公主一同下了马车,只见远远望去,远处树木郁郁葱葱,天高云淡,头顶不时飞过一群鸟儿,风景自然不是皇宫可以比拟的。   “表姐,那不是表哥吗?”六公主看向东边的方向。   周围皆是巡逻的御林军,还有一些随行官员经过,柳吟顺势望去,也看到了她大哥牵着一匹马和几个人在那里说笑着,见此,她立马带着六公主走了过去。   走近时才看清那是夏邑和三皇子一行人,而且那个镇南王世子也在,虽然知道对方要造反,可众人依旧一副关系极好的说笑着,逢场作戏似乎是每个人的必备技能。   “大哥!”   她提着裙摆立马走了过去,看着他们手里牵着的马,立马好奇问道:“你们是要去哪吗?”   “见过太子妃。”夏邑立马拱手行了礼。   贺冀牵着一匹棕色骏马,目光若有若无扫过过来的黄裙女子,清朗的轮廓上带着抹淡笑。   看到她,柳霖也是笑着拍拍她肩,“你来的正好,大哥正要去那边林子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正好晚上烤了给你吃,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转转?”   “野味?”六公主似乎有些新奇。   柳吟眼前一亮,赶紧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和太子哥哥说一下,你千万要等我啊!”   说着,又一溜烟提着裙摆跑走了,后面的人也是失笑不已,本以为做了太子妃能稳重一些,没想到还是这样跳脱。   营帐周围皆是巡逻的御林军,守卫森严,秦砚身后跟着几个工部的官员,一个个都低着头汇报着江南水患一事。   “殿下,近日江南一带雨势并不见减少,微臣以为还是先修建房屋为好。”   话落,另一个官员却是不赞成的道:“眼下百姓们流离失所,必须得控制他们流于其他城镇,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砚走在前头并未说话,倒是看到那边忽然急匆匆跑过来一道娇小的身影,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   看到有官员在这,也知道对方有正事,柳吟立马走过去扯住他衣袖,眼巴巴的道:“殿下,我可以和大哥去周围转一下吗?”   四目相对,他薄唇微启,“不行。” 第55章 狩猎   后头的官员忍着笑,立马躬身见礼,“微臣见过太子妃。”   柳吟瞪大眼,也顾不得有人在,直接满脸不甘的问道:“为什么?”   她和自己亲哥哥,又不是别人,而且周围都有御林军守着,能出什么事?   瞥了她眼,男人直接走在前头,“送太子妃回营帐,”   柳吟:“!!!”   几个御林军欲言又止的守在她身侧,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吟无以言喻的瞪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最后还是攥着拳头一路回了营帐,一边又让细云去告诉她大哥,自己不过去了。   真是从没见过这种心思莫测的人,而且又专·制□□,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那可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这都不让人出去,是不是以后连她和她爹说句话也不行了?   越想越气,营帐外还真守着几个御林军,分明就是不让她出去,那她来这里做什么,还没有皇宫自在呢。   随着夜幕降临,山谷里的晚上凉风习习,带着抹袭人的寒意,偌大的营帐里烛火幽幽,女子似刚沐浴完,正一人在那用布巾绞着头发,直到屋外响起阵阵脚步声,帘子才突然被人撩开。   “表姐。”   六公主端着一盘烤鸡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整个人眉飞色舞的,“我下午和表哥他们去那边的林子转了一圈,好多野鸡和兔子呢,表哥非要把那只兔子烤了,我和他争了好久才抢了过来呢,虽然偷偷放跑了,但它受了伤,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说到这,她不由叹息一声,突然将烤野鸡放在桌上,“这个是表哥让我给你拿来的,表哥说以前在边关扎营时经常烤这个,我刚刚试了一下,可好吃了。”   见她越说越起劲,柳吟就更抑郁了,她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哪里得罪了那个太子,不然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苦着一张脸,她默默撕下一个鸡腿,张嘴咬了一口,瞬间眉眼一舒,这手艺的确不错。   “殿下。”   屋外忽然响起御林军的见礼声,柳吟赶紧把鸡腿放下,皱着一张脸去水盆那边洗了个手。然后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顺势将被子拉高,整个人瞬间没了影。   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六公主有些回不过神,待看到来人时,立马老实的低下头,“皇兄。”   目光扫过桌上那盘烤鸡,秦砚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见此,六公主立马有些拘束的出了营帐,其实她每次一看到皇兄就有些怕,也不知表姐每日是如何过来的。   营帐外不时响起虫鸣声,看着床榻上那团鼓鼓的被褥,男人只是来到书桌前坐下,那一叠叠堆积如山的折子丝毫不见减少。   见外面没有动静,柳吟才悄悄抬起头,却只见男人正坐在那看公文,桌上的折子一叠比一叠厚,这几日他似乎都特别忙,晚上也没有过来找她,听刘嬷嬷说对方经常在书房忙到半夜,没想到出了皇宫也还这么忙。   心中怨气好像消退不少,她觉得对方不让自己出去,说不定是有其他原因,人家忙成这样,自己却四处乱跑,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也没有去打扰他,可是也睡不着,柳吟只能在那里数绵羊,数着数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营帐里还亮着烛火,桌前的男人依旧眉间微蹙的坐在那看公文。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只能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太子哥哥……”   抬手揉了下额心,男人放下公文回头看了眼床榻那边,却见人又阖上了眼,莹白的肌肤没有丝毫瑕疵,似乎睡的极香。   当周围陷入一片黑暗,迷迷糊糊间柳吟只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找了个舒服的睡姿,一边睡意朦胧的哼哼唧唧起来,“这么晚了,表哥都不用休息吗……”   黑暗中,随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呼吸间,男人逐渐闭上眼,声音放缓,“宫外不比皇宫,随时都有危险,不要到处乱走。”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女子只是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呼吸逐渐又绵长了起来。   当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男人忽然又眼帘一抬,目光复杂的望着怀里的人,大手一寸一寸抚过那精致的眉眼,神情晦涩不明。   山谷里的夜星辰点点,晚风习习,火盆里木炭烧的噼里啪啦响,巡逻的御林军们一批又一批行过四周,警惕的扫视着周遭,随时提防着意外发生。   清晨的山谷是最宁静的,柳吟醒来时身边已经空荡荡一片,莫名给人一种他一夜未睡的感觉,本来还想多睡一会,不过很快细云就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小姐,您不是要看日出吗,怎么还睡的这么晚呀?”   面对细云的吐槽,柳吟只是睡眼惺忪的看了她眼,“我就是说说而已,谁还真起这么早呀。”   也不知道那个太子一大早做什么去了,柳吟又赖了会床,最后才依依不舍的下来穿衣裳,以为能去狩猎的,所以她带了很多轻便的衣服,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洗漱好后,等她用了早膳出去时,一抹凉风顿时扑面而来,为了自己身体着想,她又默默去里面加了件披风,营帐区的另一头已经候着不少御林军,还有一些官员也都围在那里,只见马匹上已经骑着一抹明黄,精神奕奕的接过禁军递来的弓箭,周围皆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显然要随时护驾在一旁。   “哈哈哈,朕倒是许久没有出来走动了,看着们这些年轻人,朕也觉得回到了那气血方刚的年纪。”皇帝骑在马上笑了几声。   周围的世家子弟自然是赶紧吹捧起来,“皇上正值壮年,自然是意气风发,论狩猎咱们这些人必定没有皇上经验丰富。”   “是啊,今日头筹定是皇上才对,微臣们还得与皇上多学习经验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皇帝只是笑而不语,目光却投向一旁的镇南王身上,“记得朕也许久未曾与爱卿一起狩猎了,上次还是二十年前,如今你与朕都老了,这时间过得还真快呀。”   一旁的镇南王只是牵着马,拱手道:“微臣怎及皇上,况且太子殿下完全继承了皇上的风姿,犬子是拍马也及不上的。”   秦砚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身下是一匹棕色骏马,气势内敛中又带着抹凌厉,全程一言未发,倒是皇帝看到他,却是忽然四处望了眼,“吟儿那丫头呢?”   说到这,秦砚只是淡淡回道:“她刚病愈,儿臣让其在营帐里休息。”   话落,皇帝却是不置可否的笑了声,“那丫头一向跳脱的很,如今怎么闲的住,还是带她一同去吧,莫要等回宫,她再去皇后那告一状,说你不带她出去游玩。”   一时间,其他人也跟着笑出了声,秦砚眉间微蹙,正欲说什么之际,却见两个御林军已经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她身着一袭月蓝色撒花软烟罗裙,还披着件青色披风,走过来时似乎还有些茫然。   “朕知道你这丫头必定是闲不住的,待会让你大哥陪你去外围转一圈,可不能乱走。”皇帝一脸严谨的看着她道。   见此,众人都是心生疑惑,皇上最近不是在打压柳家吗?为何对这太子妃还不错样子?   面对众人投过来的视线,柳吟也有些不解,她可没说要跟着一起去,怎么这皇帝还主动要带上自己?   秦砚看了眼一袭明黄的中年男子,忽然驱动身下的马来到女子身前,手一伸,“上来。”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眼神又是一变,看起来这太子殿下对太子妃还是有几分宠爱的。   柳吟愣了愣,看着对方伸出的手,犹豫了下,才慢慢抬手搭了上去,跟着一把被人拽上了马背,整个人都被圈在了对方怀里。   皇帝眼眸一眯,其中闪过一丝精光,忽而笑着道:“今日拔得头筹者朕有重赏,镇南王,今日你可不能再藏拙了。”   后者讪笑一声,“微臣不敢。”   众人看到皇上出发,但却并不敢跟上,只能把目光投向他们的太子殿下,等太子殿下走在前面时,他们才敢策马跟上。   西山很大,一入林子四处皆是灌木草丛,秦砚身后还跟着柳霖等人,贺冀也驱马紧随其后,一边看着前面的人笑着道:“今日还想着与殿下比试一番,如今看来只能与柳将军了。”   话至此处,前方忽然跃过一只刺猬,他眼眸一眯,突然拔出身侧长剑,搭上箭弦,猛地射出一只离弦之箭,刺猬顿时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没见过那么远都能射中的,柳吟一时有些新奇,倒是身后的人多看了她眼。   “我也早想跟世子切磋一下,怎么样,今日输了的人请对方喝酒如何?”柳霖爽朗的笑着。   “那我就等着柳将军这顿酒了。”贺冀说着忽然余光一扫,顿时拔箭射向某个方向。   可未等他箭落,草丛里头突然传来一声呜咽,一只黑狐顿时倒了出来,身上赫然插着一只长箭。   柳吟能感觉到那根箭从她耳边划过的风声,忍不住咽了下喉咙,慢慢回头看了眼男人,后者只是随手将弓箭丢给侍卫,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淡。   “殿下果然好箭法。”贺冀淡淡一笑。   拉着缰绳,一边驱动着马往深处走,秦砚忽然道:“你们玩即可。”   后面的御林军赶紧跟上,在这深林中可不能让殿下有什么危险,倒是贺冀目光幽幽的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继而驱动马匹往另一头奔去。   周围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不时还有小动物仓皇经过,柳吟往后看了看,好奇的道:“为什么不和大哥一起?”   就他们两个人多没意思,打猎要人多才热闹嘛。   看着眼前这张不解的小脸,秦砚忽然低下头,眸光一深,“怎么,和孤一起委屈你了?” 第56章 遇刺   精神一震,柳吟顿时一本正经的道:“能和太子哥哥单独在一起,我巴不得呢。”   男人不咸不淡的看了她眼,继续驱马走在行在林间,也不打猎,只是让御林军捉一些兔子,不知做何用。   清风拂面,柳吟歪着脑袋去看后面的人,“捉这么多兔子做什么?”   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还有这种少女心?   相视一眼,他神色平静,“女子不是都喜欢?”   “……”   扭过头,柳吟红着脸定定望着前头的树木,小手轻轻揪着缰绳,眼神顿时闪烁起来。   见那一队御林军捉了一袋子,她忍不住看着后面的人道:“我不喜欢这些,我喜欢烤野鸡,我想待会回营帐自己烤,肯定比大哥的好吃。”   秦砚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那几个御林军,后者们立马又把袋子里的全都放了。   “其实我也会做饭的,只是味道比不上宫里的御厨而已,有时间我亲手做几个菜给表哥试试?”   她揪着那根缰绳,一个人又喋喋不休的念叨起来,“姑母一直都想给大哥和王家那个姑娘说亲,可是父皇好像不愿意,但五公主都去和亲了,难道大哥要一辈子打光棍吗?”   马蹄不急不缓的踏在林间,直到御林军手里提满了猎物时,柳吟才心满意足的在那里继续拍着马屁,更重要的是那个老皇帝不在这,连空气都清晰许多。   直到来到一处树木密集的林子时,一声狂吼猛地传遍整个林间,柳吟被吓了一跳,倒是身下的马突然加快速度,待前面场景越来越清晰时,只见一棵小树下竟倒着一只庞大的黑熊,身上插着许多箭羽,血迹从很远的地方一路蔓延过来,如铜铃般的双目瞪的老大,骇人不已。   “哈哈哈,世子这可就棋差一招了,对于这种猛兽,我在边关不知猎了多少。”   随着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马蹄声也越来越近,只见柳霖持着弓箭快速往这边奔来,待看到自家妹妹时,顿时笑着道:“幸好你这丫头不在,不然非得吓哭不可。”   柳霖身后的侍卫已经拖满了三个大袋子,可见收货颇丰,而不远处的贺冀亦是如此,两人算是旗鼓相当,不过这头黑熊似乎是柳霖打下的。   骤然沉下脸,柳吟顿时一脸不满的瞪着对面的人道:“你才被吓哭,难怪爹爹说你是个野蛮人,的确如此。”   “你这丫头居然还敢骂人。”柳霖瞬间板下了脸。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驱马过来的贺冀却是轻笑一声,“柳兄神力,在下甘拜下风。”   虽然只是三言两语,可看那头黑熊身上的伤便知刚刚必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战,一些御林军都是心生仰慕的望着那个柳将军,难怪数届武状元都无一人是柳将军的对手。   “过奖,我倒一直都想和那个张大人切磋一二,改日定要寻他比试比试才行。”柳霖眼中弥漫着一抹浓烈的兴趣。   如果所有官员都像他大哥这么直爽,朝廷哪还有这么多黑暗,柳吟也是好奇的去看身后的人,“我听说张大人一只手就打败了所有竞选武状元的人,肯定很厉害。”   话落,秦砚没有说话,目光只是投向东南方,不多时,只见那边突然急匆匆奔来一匹烈马,一个禁军神色严峻的翻身下马,“属下见过殿下,皇上在狮子林那边遇袭,如今情况紧急。”   霎那间,众人皆是神色一凛,贺冀立马皱眉问道:“我父亲如何?”   闻言,禁军只是如实回道:“镇南王为救皇上受了伤,如今情况不明。”   柳吟有些紧张的左右环视了起来,倒是柳霖顿时调转马头,一本正经的看向秦砚,“殿下不如与太子妃先回营帐,皇上那边有微臣与世子即可。”   虽说皇上在打压柳家,可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他自然是要过去救驾的,免得落人口实。   秦砚并未言语,那边的贺冀也是如此,神色带着抹凝重,整个林子寂静的让人心惊。   “咻”的一声不知从哪射来一只利箭,秦砚顿时按下怀里的脑袋,长箭骤然破空射进一颗树木中。   能感觉到耳边掉了根头发,柳吟屏住呼吸,心跳骤然疯狂跳动起来,手心也不自觉冒起虚汗。   霎那间,四周突然纷纷跃出大批黑衣人,持着长剑快速将几人包围,御林军们也顿时执剑迎了上去。   没想到这里也会有刺客,柳霖粗眉一皱,抽出佩剑瞬间跃入刺客群中,不过刺客们的身法倒是极高,他神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殿下与世子先走,这里有微臣拦着。”他高声喊道。   贺冀也不说话,腾地抽出长剑跃入人群中,顿时缓解了他不少压力。   这时又是一支长箭破空袭来,柳霖险险一避,可衣裳还是被划破一道口子,身边的御林军们也逐渐减少。   柳吟一言不发的扶着马背,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都是小场面,肯定没事的。   秦砚眼角一瞥,忽然揽着女子腾空跃至一处无人地,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弓箭,箭羽对准西边草丛中某个方向骤然射去,咻的一声那边倒出一个黑衣人。   他并未过去帮忙,只是抬手捂住女子双眼,神色如常,“不要怕。”   柳吟也不敢看,顿时扭过头紧紧闭上眼,小手紧紧揪着他胳膊,心跳如雷的深呼吸着,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杀人……   地上一片残肢断骸,御林军基本没剩下几个,不过柳霖和贺冀也不是吃素的,黑衣人见情势不利,突然齐齐朝这边两人扑来。   那带血的长剑竟是直直刺向他怀中的女子,秦砚眉间微蹙,手中弓箭顿时抵住刺客手腕,抬起一脚骤然将人踹至远处。   看到有人伤害自己妹妹,柳霖立马挥着长剑砍杀着剩下的几个刺客,不多时,整个林间都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刚刚的刀剑碰撞声也逐渐销声匿迹。   “殿下如何?”   柳霖迈着大步朝两人走来,身上满是血迹,但却不见伤痕,应该都是别人的。   贺冀身上也染了不少血迹,不过他却是蹲下身在刺客身上摸索起来,但并未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是这些刺客身法极高,配合极佳,并不像普通的杀手。   没有听到厮杀声,柳吟也慢慢扭过头,纵然后背却是冷汗,但面上还是故作冷静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带她回去,孤去父皇那一趟。”秦砚神色逐渐严谨起来。   闻言,柳霖刚想说什么,可看了看自己妹妹,又瞬间凝重的点点头,比起皇帝,当然是他妹妹最重要。   见此,柳吟却有些心有余悸的拉住了他衣袖,欲言又止的道:“可是……可是那么危险,可以不去吗?”   周围浓烈的血腥味让人胃里反味,她目光透着一抹希冀,秦砚定定看了她眼,两指突然在她耳边夹住一把小刀,锋利的刀锋浅浅划破他指腹,流下一抹鲜红。   柳霖握着长剑就望西南的树上看去,猛地掷出一柄利剑,树上顿时跌落一个黑衣人,也不知藏了多久。   柳吟身躯一震,赶紧上前几步,往后看了看,一边咽着喉咙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但看到男人指腹间的小口子时,顿时眼神一紧。   “表哥……你的手……”   随手轻拭了下,秦砚目光灼灼的看向柳霖,“带她回去。”   说完,顿时翻身上马,策马奔向林中的另一个方向,后面的柳吟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被柳霖扶上了马匹。   许是担心自己父亲,贺冀也立马跟了上去,柳霖也不敢耽搁,独自一人带着自家妹妹赶紧回营帐,纵然不懂朝中之事,他也知晓此事怕没那么简单,而且刚刚那个刺客,为何是对着自家妹妹下手?   一路回到营帐,许是早就收到皇上遇刺的消息,大批御林军都出去救驾了,而柳吟则心有余悸的回到自己营帐里,不多时,六公主顿时走了过来,似乎也被吓到了,从未想过居然会有刺客。   营帐周围一片兵荒马乱,柳吟不时让细云出去打探外面的消息,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不安,心绪一直静不下来,脑海中一直浮现那个太子的面容。   “表姐,你不要太担心了,皇兄一定会没事的。”六公主只能一直安慰着她。   柳吟十分烦闷的撑着脑袋看向营帐外,能有这个能力早早在西山里布好埋伏,还能知晓他们的路线,这世间都没有几人能做到,若说是那个镇南王自导自演倒是情有可原,只是,她能明显感觉到那个刺客似乎是想杀了自己,可难道他不是该杀了太子吗?   “回来了回来了!”   细云突然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指着外面道:“皇上……皇上他们回来了!” 第57章 不高兴   霎那间,六公主顿时紧张的问道:“那皇兄他们可有出事?”   闻言,细云摇摇头,“这个奴婢并不清楚,只是听说皇上受了一些伤,如今所有太医去了皇上那,并没有听见太子殿下受伤的消息。”   说到这,她又突然认真道:“听说镇南王为了救皇上受了重伤,差点都要回不来了呢!”   柳吟皱着眉继续撑着脑袋深思着,她倒是想什么都不去管,可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是仇视柳家,可杀了她也无济于事呀,她爹爹和皇后才是柳家的支柱,布下一个这么大手笔来杀自己,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对方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当然,这并不排除那个镇南王自导自演的可能,这个时候装出一副忠心救君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他要造反,柳吟差点都要信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一个可能,会不会是那个镇南王双管齐下,一边派人去杀皇帝,一边派人杀自己,因为自己死了,祁阳郡主就有机会成为太子妃,不过这也不对,皇帝死了,太子也会登基,这太子早已协理朝政多年,就算皇帝死了,朝廷也不会大乱,除非对方还有什么后手谋害太子。   越想越可怕,柳吟现在才明白了她爹的感受,身在其位,后退是没有用的,因为已经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能迎风而上。   “表姐你放心好了,既然没有皇兄受伤的消息,那皇兄必定是无碍的。”六公主以为她还在担心,不由安慰了一句。   沉默片刻,柳吟忽然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可刚一出营帐就突然被几个御林军拦住,后者们立马恭声道:“殿下让太子妃在帐中不要外出。”   脚步一顿,看着外面一片兵荒马乱的场景,柳吟还是转过身重新回了营帐,此时她自然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毕竟先前林子里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可见宫外头的确不安全,只是想起对方先前的意思,似乎早就料到宫外会有危险一样。   柳吟不了解这个太子在想什么,想问又不敢问,她也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是种什么想法,如果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太子妃,那为何先前在林中一直都护着她,对方平日虽然喜欢教训人,可对她却是关心的,就算口口声声说她是奸细,但也未曾真正防备过自己,就连看折子时也丝毫不避讳。   柳吟从不敢有什么自恋的想法,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和他有过肌肤之亲,对方下意识维护自己罢了。   出不去营帐,只有细云不时带消息回来,直到听说皇帝已经带着太子等人先行回京了,其他人后面再慢慢跟上,显然是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没想到那皇帝这么快就要回京,可见伤的并不重,而且对方带走了一大半御林军,不过张漠却是留了下来,专门护送她们回京。   收拾好东西,等大部队一路回到京城时已经临近傍晚了,待回到东宫,柳吟第一时间就想去找那个太子问问情况,不过底下人却说太子还在乾清宫,一直都未回来。   发生这样的事,宫里头肯定乱的很,明日定又是一番调查,柳吟也不再等下去,今日的确是把她给吓到了,沐浴后便早早回到床上休息。   夜深露重,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沉寂的氛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在每人心头。   长春宫内却还亮着悠悠烛火,皇后正在一个人对弈,执着白子一脸深思的望着棋盘,神情晦涩不明。   殿内燃着悠悠烛火,红杏左顾右盼的从殿外进来,跟着来到她身边,伏耳道:“信已经让人送出去了。”   闻言,皇后只是慢慢放下白子,秀丽端庄的面容上平静无波,烛火下,眼角那条细纹那么清晰,她已经不再年轻。   “遇刺?你怎么看?”她语调毫无起伏。   红杏低着头,凝眉深思了会,“奴婢以为此事颇为蹊跷,若是想加害皇上,为何还要派人刺杀太子殿下,而且还能知晓殿下等人的路线,要知道西山可是大的很,除非是那些刺客一直尾随着殿下,但以柳将军等人的察觉能力,不可能一直未曾发现,除非……”   “除非有人通风报信。”皇后轻笑一声。   棋盘上又落下一枚黑子,红杏立马重新给她满上一杯热茶,认真道:“听闻镇南王世子也与殿下在一起,娘娘的意思是镇南王动的手?”   轻抚着茶盖,皇后慢慢垂下眼眸,“你可还记得先皇后。”   突然的话语让红杏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回提及此事,当即也是点点头,“先皇后倒是个不一样的性子,一直不争不抢的,当初难产时皇上都说保大了,偏偏先皇后非要保小,不过好在皇上将太子殿下给娘娘抚养。”   “难产?”   皇后忽然讥笑一声,“你也是跟着本宫一起进宫的了,到如今,竟也还相信这宫中的巧合么?”   红杏神色渐变,“奴婢的确怀疑过德妃娘娘,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证据?这宫里头最不值钱的就是证据。”皇后抿了口清茶,神色意味不明,“此事的确是她做的,那日她倒是承认了,人之将死,本宫倒姑且信她一回。”   闻言,红杏倒有些惊诧,没想到当真是德妃动的手,不过也是,大皇子刚出生,若是先皇后生了子嗣必定就是太子,可就算没了太子殿下,难道德妃就能保证日后宫中没有其他皇子吗?   “可还记得方家是如何败落的?”皇后悠悠道。   说到这,红杏立马认真回道:“奴婢记得当年方家比起柳家也是不遑多让,老爷还与方大人起了不少争执,不过皇上一直都偏袒着方家,只是等先皇后去世后,方家也跟着一年不如一日,若不是太子殿下帮扶着,怕是要跌出四大世家了。”   听到她的话,皇后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就这么定定的望着面前的棋局,“有些事本宫一直不明白,如今想来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敢明白,希望如今还来得及。”   ——   许是睡得早,次日柳吟巳时就起来了,外头还带着秋日的微凉,宫女们都在清扫着院中落叶,三三两两不时交头接耳几句。   梳发的时候柳吟发现细云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看了眼其他宫女,后者们顿时识趣的退了出去,见刘嬷嬷不在,柳吟才看着她问道:“发生了何事?”   难道是抓到了行刺的凶手?   细云握着梳子退后一步,神色怪异的低下头,半响,才支支吾吾起来,“就是……就是奴婢听闻今日早朝时,此次遇刺一事交给了陆丞相调查,不过大少爷却是被人参了一本,说西山防卫是大少爷负责的,出了这种事大少爷难辞其咎,虽然皇上相信大少爷,可是此次遇刺,大少爷的确有责任,如今已经被带到大理寺协助调查了。”   说完,细云又立马认真道:“不过皇上还是相信大少爷的,就算进入大理寺调查,最后必定也不会如何。”   手心一紧,柳吟突然闭上眼,只觉得体内气血都在翻滚,她大哥是柳家未来的支柱,若是这时出了事,柳家等于倒了一半,那陆家和她们柳家一直都是死对头,皇帝此举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殿下可回来了?”她忽然问道。   细云立马点点头,“殿下是下了早朝回来的,如今应该还在书房。”   也顾不得用早膳,柳吟立马起身往屋外走去,恰好撞上回来的刘嬷嬷,也没有说什么,径直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有太多疑问,什么都可以装聋作哑,唯独她大哥这件事不行,此事分明是早有预谋,就算防备再好又有何用,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怕就怕那陆家对她大哥用刑,一想到这她就心里闷的慌。   一路来到书房外,小禄子远远就看到她过来,当即立马迎了上去,“奴才见过太子妃,殿下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要不……您还是迟些时候再来?”   柳吟看了他眼,脚步未停,“放心好了,我就说是我自己硬闯的,不会连累你的。”   眼看着书房门已经被她推开,小禄子顿时苦着脸,都这样了如何能不连累自己?   他知道太子妃是为何而来,只是柳将军一事实在错综复杂,从昨日西山回来后,殿下到如今也未曾休息,不仅江南水患越发严重,如今又出了柳将军这事,殿下如何能不忙。   推开房门,柳吟往里头看了看,只见书桌前正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想起对方一夜未归,不知道有没有休息,她合上门,立马迈步走了过去。   “太子哥哥……昨夜可有休息?”她轻声问道。   男人看着公文,并未抬头,只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见此,柳吟犹豫了下,这才深呼吸一口,慢慢来到书桌前,面上闪过一丝担忧,“我……我哥大会出事吗?”   男人低头看着折子,神情严谨,闻言也不说话,只是提笔在上面批注着,也明白她只会因为柳家人来找自己。   “昨日的事殿下也看到了,刺客根本就是有备而来,根本就不能怪我大哥,当然,我并不是要替大哥开脱什么,正常调查自然是必需的,只是我就是担心那陆丞相,他一直都是爹爹的死对头,万一他公报私仇对大哥动刑可怎么办?”柳吟越说越不敢深想。   听着那喋喋不休的声音,男人忽然抬手揉了下额心,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依旧不带任何情绪。   “那你想孤如何。”他声音平静。   闻言,柳吟立马上前几步,小手拉住他胳膊,认真道:“殿下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大哥,别让他被人用刑。”   话落,整个书房忽然寂静一片,柳吟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那,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别人似乎没有理由要帮自己,一时间不由慢慢松开了他胳膊。   眼眸一抬,秦砚就这么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声音低沉,“在你心里是否只有柳家。”   四目相对,柳吟呼吸一窒,眼神有些闪躲,一时竟忘了如何回答。   “是否有嫌疑大理寺会调查清楚,若因为孤一句话便免去这个流程,从此以后规矩何在?”他声音微冷。   屋内气氛逐渐凝重起来,柳吟慢慢低下头,粉唇紧紧抿着,神色一度有些复杂。   望着眼前的人,秦砚眉间微蹙,随手放下手中的公文,薄唇微启,“你嘴上的夫君,可曾有放在心里。” 第58章 喜欢   冰冷的声音让女子心间一颤,紧紧攥着手心,就这么转过身,正欲迈步离去,胳膊却骤然被人拽住,整个人猛地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你倒是比你父亲还会逢场作戏。”他目光毫无温度。   四目相对,柳吟莫名鼻子一酸,眼神也四处闪躲起来,“我……我不会再提大哥的事了……”   看着眼前这张闪躲的小脸,男人面上带着愠怒,“这就是你想与孤说的?”   她倒是深谙宫中这一套。   低着头,柳吟没有说话,比起最开始的拆穿,如今对方的直接更让她心慌,整个人都吞吞吐吐起来,“殿下……一直…一直都在我心里。”   “是吗?”他眼神越发冰冷。   柳吟不敢再待下去,刚想挣开腕间的手,下颌忽然被人捏起,粉唇骤然被人堵住,后背猛地紧紧抵在桌边,所有呼吸瞬间被人掠夺一空。   “唔…殿……殿下…”她瞬间红了眼。   男人粗暴的碾过她每一寸温甜,大手紧紧握着她后颈,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间,半响,才皱着眉对上那双慌乱惊恐的眸子,神色略微阴沉。   “出去。”   红着眼,柳吟快速从他怀里下来,立马便跑出了书房,连门也忘了关上。   扫过那道匆匆离去的身影,男人抬手揉了下额心,面上带着抹疲倦。   一路回到听雨阁,柳吟顿时把一个人关在房间,盯着窗外那棵梧桐树发呆,莫名其妙眼泪就流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嫁进东宫那天起,她就想着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够了,不过一场形婚而已,反正那个太子这么讨厌自己,她也一直以为对方是在逢场作戏,喜欢上一个未来的皇帝,这是柳吟想也不敢想的事情,除非她疯了。   哪怕到了如今,她也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可是她心里为什么会这么乱。   “小姐,夫人来了。”   屋外忽然传来细云的声音,闻言,柳吟立马精神一震,深呼吸几口就冲外面的人道:“快让我娘进来。”   她娘从不会主动到东宫来找她,这次柳吟也能想到怕是因为她大哥的事。   随着房门被人推开,只见屋外跟着走进一个身着棕色祥纹吉服的中年女子,纵然鬓间带着白丝,可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秀美风华,待看到屋里人时,顿时屈身行了一礼,“臣妇见过太子妃。”   见此,柳吟立马对细云使了个眼色,后者低下头慢慢合上房门,屋内瞬间只剩下两人。   一时间,她立马快步迎了过去,“娘过来怎么也不让人说一声。”   慢慢来到软榻上坐下,张氏也是无奈的看了她眼,“我刚从你姑母那出来,想着怕你担心你大哥,便就过来看看。”   “那大哥如何?”柳吟顿时紧张起来。   偌大的寝殿虽无奢华的摆设,但每一处皆是极为讲究,想到前些日子女儿从太子那得来的春山图,可见这丫头在东宫倒并未受委屈,这也让张氏松了口气。   “这个你不必担心,大理寺有你爹的人,你哥不会有事的,那陆丞相若当真想给你哥扣脏帽子也不是那么容易。”   说到这,张氏忽然笑吟吟的拉住她手,“今日在朝上还得多亏太子殿下,不然你大哥怕不只是被带到大理寺调查那么简单,皇上如今受伤,朝中一些琐事都是交由殿下处理,只要殿下不松口,那陆家也定奈你哥不何。”   闻言,柳吟眼神倒是有些闪躲,不由端过一旁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既然那个太子帮了忙,为何先前又要那样说,她还真以为她大哥这次凶多吉少了。   “如今皇上要打压柳家的心思昭然若揭,咱们如今只能依靠太子殿下,不过殿下对你爹的态度虽然有所好转,但想法依旧让人猜不透,你如今也莫要管其他,唯有诞下子嗣最为要紧,如此一来你的地位才算稳固。”   张氏一脸凝重的说完,又忽然想起什么,好奇问道:“对了,那陆侧妃可有给你使绊子?”   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家女儿的性子,若不是有皇后在这看着,她还真不放心把女儿送进宫。   说到这,柳吟只是眨眨眼,一边拿过桌上的糕点咬了口,“这个……倒是听说她最近身子不好,好像时常请太医,我怀疑是姑母动的手,可刘嬷嬷又不承认,不过我才不会去管这些事,她前些日子还差点阴了我一回,要不是刘嬷嬷眼尖,那我这辈子怕就要不能生育了。”   都说这宫里连朵花都是带刺的,果然如此,这以后要是再多来几个,她每天岂不是就要成了别人上位的靶子。   “有这事?真是岂有此理!”张氏皱着眉一掌拍在桌上,面上带着怒意,“那陆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就算咱们柳家不比以往,那也容不得人这般欺凌!”   她自然能猜到那陆侧妃的事是皇后动的手,不过这也算给陆家一个警告,居然使这种阴毒的手段,真是欺她柳家无人了!   就知道她娘会生气,柳吟立马拉住她胳膊笑着道:“我这不是没事嘛,而且还有刘嬷嬷在这呢,对了,爹爹可有说此次遇刺是谁做的?”   至今她也没想明白谁要杀自己,真是防不胜防。   话至此处,张氏只是往后看了眼,跟着凝眉道:“这些你不必管,朝中的事自有你爹爹处理,你如今只要早些诞下殿下子嗣,那我和你爹做梦都会笑醒。”   柳吟:“……”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连着皇后一起,所有人都盯上她肚子了!   虽然知道她不爱听,可张氏还是一直念叨了小半个时辰,还说要是再过一月没有动静,就要去给她寻利孕的方子,这不是小事,不能马虎。   好不容易把她娘送走,柳吟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感觉他们都没有想过一个可能,万一她生的是女儿怎么办?   而且,如今那个太子还在生她的气,这次她感觉自己是哄不好对方了。   屋外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柳吟心头十分沉重,没被拆穿前,她还可以继续做好她的太子妃,可是如今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开了柳吟的身份,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太子。   直到刘嬷嬷又端着一碗补汤进来,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一口气全部喝完,许是心不在焉,她完全喝不出汤的味道。   “您可是又与殿下闹脾气了?”   眼尖的刘嬷嬷一眼便看出她的不对劲,柳吟仿佛被看穿一般,整个人闪躲的别过头,一边靠在软榻上看书,闷声道:“我才没有,明明是殿下生我的气,我倒想哄一哄他,不过他把我赶出来了。”   以前每次她说说好话就没事的,可是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说不出口,总觉得有些心虚,大概这就是昧着良心说话。   “恕老奴多嘴,从昨日西山回来至今,殿下便一直未曾休息,您就未曾想着去关心一下?”刘嬷嬷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这位小祖宗没心没肺还是什么。   手心一紧,柳吟顿时脸色微变,她先前问过对方,他说昨夜休息过了,原来一直忙到现在吗?   “老奴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性子一向内敛,哪怕与皇后娘娘也算不得多亲近,更多只能算是敬重,可对您却是实打实的包容,有很多事老奴不方便说,但您自己也该想想,其实老奴一直都没感觉您对殿下的喜欢,但是一直都不好说,至少在老奴眼中,殿下从未亏待过您。”   这番话刘嬷嬷一直都想说,可曾经也是看着这位太子妃一直追着殿下跑,可最近她才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如此,真正的喜爱是放在心里,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太子殿下虽然嘴上不说,但处处都是想着太子妃,每次房事后,担心太子妃哪里不适,都是让她私底下注意着,就怕太子妃不说。   屋外的细雨飘落至窗台,柳吟垂着头并未说话,只是心里头乱成了一锅粥,现在想想,自己好像一直都在索求别人的帮忙,但从来也只会嘴上说说漂亮话,那个太子肯定也都听得出自己不是真心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刘嬷嬷轻叹一声,转身就往屋外走,有些事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掺和不了。   “等一下。”   脚步一顿,刘嬷嬷顿时回头望去,却只见软榻上的人忽然跳了下来,一边从衣橱那边拿过件披风,“你与我去厨房一趟。”   愣了下,刘嬷嬷顿时笑着替她打开门,又赶紧让细云去拿把伞来,虽然这太子妃不会做饭,但走走过场也算是一番心意了。   柳吟记得那个太子好像喜欢吃青菜,当然,她也不会做什么复杂的菜式,等来到厨房后,那些宫人看到她都是大吃一惊,柳吟立马让她们给自己腾出一个地方来。   刘嬷嬷还想着在一旁指点她一下,不过却发现这位太子妃似乎是懂下厨的,只是手艺有些像那些农家菜,没有什么复杂的工序,一道小菜下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好久都没下厨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柳吟倒不怕人怀疑她会下厨这件事,反正比起那些宫里的大厨,她这些根本就就上不得台面。   提着食盒她有些忐忑的来到书房外,不知为何,看着那道禁闭的房门忽然有些怯懦,一个人撑着伞站在绵绵细雨中,神情复杂。   看到院子外的人,小禄子顿时眼前一亮,顿时冒雨迎了过去,“太子妃是来给殿下送膳食的吗?”   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他自然能感觉的出来。   天色渐暗,柳吟张张嘴,面上带着犹疑,最后还是慢慢把食盒递过去,“还是……你送进去吧。”   她一直以为自己胆子很大,可如今看来她似乎高看了自己。   “这……”小禄子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是慢慢侧过身,“您还是自己送进去吧,奴才送……自然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瞥了她眼,柳吟深呼吸一口,还是迈着小步来到书房前,屋里头已经燃着烛火,她抬手覆上房门,顿了下,才慢慢推开。   屋里很安静,男人依旧坐在公文堆积如山的书桌前,棱角分明的轮廓没有任何情绪,一想到对方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柳吟心里有些愧疚,她应该早些劝对方去休息才对。   合上房门,她提着食盒放在圆桌上,跟着一步一步往书桌那头走,对方肯定知道自己来了。   “太子哥哥……”   她轻轻唤了一声,跟着脚步扭捏的来至他身后,神情怪异的在那走来走去,“我知道我不该只想着柳家,只是今日我太担心了而已。”   男人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依旧提笔在公文上批阅着,神情淡漠。   “我承认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你,那是因为你以前那么讨厌我,所以我以为你对我好只是因为姑母的原因。”   似乎也不需要回应,她一个人红着脸在那里走来走去,低着头声音轻细,“我也一直以为爹爹他们才是最重要的,可是……”   “可是……我发现太子哥哥好像一直在我心里。”   轻细的女声响起在寂静的书房中,柳吟也不敢抬头,一个人自顾自在那里念叨着,“我会不想殿下有其他妃子,哪怕知道这些只是我的妄想,所以我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渐渐的也以为自己真的不在意了,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当看到殿下回去救父皇时,我会担心,我不想你出事,可我告诉自己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不能当真。”   说着说着,她看了眼一直没有动静的男人,神情逐渐认真起来,“柳家虽然重要,可以后我也会把殿下看的同样重要。”   没有得到回应,她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桌上是我自己做的菜,虽然味道不是多好,殿下……将就着吃吧。”   说完,她便盯着脚下一步一步往屋外走,直到胳膊突然被人拽住,整个人骤然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低着头心跳骤然加快。   “看着孤再说一遍。”他声音低沉。   咬着下唇,她慢慢抬起头,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黑眸,整张小脸通红一片,“我……我喜欢太子哥哥。”   相视间,秦砚眸光一暗,大手握住她后颈,唇角抿着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油嘴滑舌。”   感受到腰间的手一紧,她眨眨眼,慢慢伸手抱住男人胳膊,忽而仰起小脑袋,声音轻细,“那……太子哥哥喜欢我吗?” 第59章 共浴   寂静的屋内摇曳着幽幽烛火,说完柳吟又害怕的低下头,可下一刻后颈处忽然多出一只大手,轻轻摩挲着,耳边也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孤如何会喜欢一个小奸细。”   柳吟:“……”   她红着脸埋头在男人怀里,忍不住嘟囔一声,“你才是奸细。”   说着,她又抱住他胳膊正声道:“我听说殿下昨夜都未曾休息,您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这些公文每天都有,但人只有一个,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怎么办呀。”   听着那喋喋不休的声音,男人只是幽幽的瞥了她眼,“如今还会教训孤了。”   眨眨眼,柳吟顿时一本正经的道:“这怎么是教训,明明是关心,而且……别人我还不关心呢。”   说着,她还扭过头撇撇嘴,一边去掰腰间的手,可掰了半天也没曾掰开,反倒唇角忽然多了抹温热,她立马红着脸缩了下脑袋。   “每日吃了什么,净会些油腔滑调。”他目光幽幽。   唇角一勾,她忽然仰起头伏在他耳边道:“来的时候吃了颗蜜饯。”   男人眸光一暗,忽然托起她下颌,低头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逐渐辗转深入,似感受到那抹闪躲,他深深含吮过每一寸温甜,大手紧揽着她纤腰,不给人丝毫退后的可能。   烛火妖娆的摇曳的身姿,在地上投下两道斜长的阴影,暧昧的气氛瞬间弥漫至四处。   柳吟费力的呼吸着,直到被人松开时才在那浅浅喘息着,小脸涨的通红。   男人眸光暗沉的轻啄她唇角,声音暗哑,“这个蜜饯不甜。”   柳吟:“……”   还未回过神,她忽然被人放下,只见男人径直走向圆桌那边,她立马巴巴的跟了上去。   有些忐忑的打开食盒,从里头端出三叠小菜,其实她试过味道了,虽然自己觉得还可以,但肯定是比不上宫里的御厨,而且她偏向于家常的做法,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工序,她觉得这肯定是对方第一次吃这么朴实的菜。   男人倒是神色如常的坐在那,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不过面上并无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柳吟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不过看了半天也没从这人脸上找出个什么反应。   嗯,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焦了。”他声音清淡。   扫了眼他说的那个菜,柳吟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反正她是觉得没焦,最多……最多炒熟了些而已。   “你大哥只是走个流程,不会如何。”他说着慢慢垂下眼帘。   闻言,柳吟忽然想起了今天她娘说的话,一时间只觉得这人真是奇怪的很,明明帮了忙却就是不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有了对方这句话,她自然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一样,顿时殷勤的给他夹着菜,还一边认真道:“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照顾好殿下的。”   唇角一抿,他淡淡的看了眼对面的人,一言不发的继续吃着菜。   柳吟觉得这太子还是很给自己面子的,居然把一碗饭吃完了,许是怕对方没吃够,她又赶紧让人重新拿些吃的过来,不过被人给拒绝了。   晚风习习,秋夜的细雨落满四处,带着抹入骨的凉意,黑暗中,四处都是巡逻过去的御林军,而弯曲的长廊中正不急不缓走着两道人影,后面那一道似乎有些拘束,不时左右乱看着。   清宁殿是这个太子住的地方,也是东宫禁地,柳吟最多也只去过书房那边方向,其他地方从未来过,看着周围的场景,她不由有些好奇的上前几步,小手拽住男人衣袖。   “殿下……我…我们这是去哪?”她有些忐忑的左右环视起来。   男人没有说话,径直走在前头,背影孤傲挺拔,就在柳吟以为对方要带自己去什么神秘的地方时,最后却是停在了一处殿门前,殿名是三个字,玉泉殿。   哪怕文化少,柳吟也猜的到这是什么地方,一直都以为这个太子是个朴实的人,最不讲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想到是她看走眼了,这人居然在东宫还有一个小温泉池!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我突然想起今日还未喝药,就……就不服侍殿下了。”她眼神闪躲的退后几步。   外头伺候的宫人都是偷偷打量着这个太子妃,只见女子一袭叠纱粉霞茜裙身形纤细有致,面容精致俏丽,的确是惹人疼爱,众人都心生羡慕,都是在东宫里当差的,自然也都知晓殿下对太子妃有多宠爱。'   男人停在门口,回头看了眼那个一直往后退的女子,眉梢微动,“想好再走。”   话落,人已经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徒留柳吟一人站在冷风中徘徊,整个人顿时怂了下来,刚刚对方明明就是在威胁她!   “外头冷,太子妃不进去?”一个宫女立马迎了上来。   深呼吸一口,柳吟抬头看了眼黝黑的上空,顿时一脸苦大仇深的迈出了这一步,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殿内水雾朦胧,热气弥漫,只见中间有着一口偌大的池子,水波悠悠,男人正慢条斯理的解着腰带,明明一件引人遐想的事,配合那张冷淡的面容却显得无比正经。   柳吟赶紧别过头,盯着门口深呼吸了好几口,可心跳却越来越快,她也没想到这人玩的这么开,他的清高到底去哪了!   “过来。”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醇厚的男声,她红着脸慢慢转过身,可只见男人自己身在池中,池水淹没他大半个胸膛,那肌理分明的线条依旧若隐若现,她顿时红着脸别过头。   说句心酸的话,她们圆房这么久,柳吟都不知道对方脱了衣服是什么样子。   一步一步来到池边,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拿过一旁的布巾,眼神飘忽的左右环视起来,“殿下……可…可是需要我擦背?”   眉间微蹙,望着池边那个小脸通红的女子,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本书,就靠坐在池边看了起来,声音低沉,“你是需要孤动手?”   柳吟:“……”   咬住下唇,她一脸羞愤的转过身,不知下了个多大的决心,小手才轻轻覆上腰带,慢慢扯开,一件外衫悄然滑落。   殿内水雾朦胧,女子青丝如瀑,若隐若现的轻纱本遮不住那曼妙娇躯,男人喉咙一滚,指腹轻轻摩挲着书页。   抿着唇,柳吟垂着眼帘慢慢踏入池中,直到池水淹没至她脖间,她才发现这个池子深的很,中间的水肯定比她还高,她一时也不敢走过去,便拿过旁边的花篮,悠悠的在池中撒着花瓣。   那沾着水珠的胳膊晃来晃去,秦砚眸光一暗,眼中弥漫着一抹无人察觉的风暴。   “这个池子倒是暖和的很,冬日肯定更舒服,以后我可以经常来这沐浴吗?”   一个人悠哉悠哉的撒着花瓣,柳吟突然伸手拿过外边盘中的点心,顿时咬下一大口,跟着还去看对面的人,“这厨房也太过分了,为什么给我做的味道没有这个好,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听着她的喋喋不休,秦砚眼眸一抬,“过来。”   柳吟:“……”   一口吞下剩下那块糕点,她摸着池壁一步一步往那边靠去,还不忘记端上那盘糕点。   水波荡漾中,那抹轻纱似遮掩不住女子玲珑的身躯,随着人影靠近,男人突然长臂一伸,顿时将人揽入怀中。   被池水溅了一脸,柳吟立马眯着眼抬手抹了两下,整个人就这么红着脸靠在男人臂弯间,也不敢去看对方,只是又拿过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视线总是不自觉去扫对方那线条分明的肌理,越看眼神飘忽,她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绝对不会被勾·引。   “不会水?”他目光柔和,似注意到了她刚刚的举动。   点了点小脑袋,柳吟慢慢凑过去看了眼他手里的书,发现自己看不懂后果断转过了脑袋,继续拿着花篮撒起了花瓣。   “我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吗?”她念念不忘的看着对方道。   瞥了眼那张泛着微红的小脸,男人只是眼眸一垂,大手不时揉捏着水里的纤腰,神色清冷淡漠。   见人不说话,柳吟就当他答应了,一边拿过一块糕点咬了起来,许是想起什么,又笑着递到男人嘴边。   男人一言未发,顺势吃下唇边的东西,不经意触及那白皙的指尖,目光却依旧落在书上。   自顾自吃着糕点,她不由好奇的盯着身后的男人,声音轻细,“太子哥哥……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第60章 陆侧妃死了   偌大的殿内热气氤氧,男人靠在那看书,闻言不由目光晦涩的看了她眼,视线不经意落在水中那抹若隐若现的春光上。   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柳吟红着脸立马矮下身,将整个人都缩进了水中,只余一个小脑袋在外面,一边还自顾自撒着花瓣。   “听说沈太傅的病还未好,我也未曾去看过他,可他先前还教过我呢,也不嫌弃我不识字,我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才行,所以就想送卷书画给他,可以吗?”说着,她满脸期待的看向身后的人。   闻言,男人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见此,柳吟立马凑过去,眨着大眼道:“我觉得殿下书房里那幅画就很不错,太傅必定会喜欢。”   眼角一瞥,秦砚慢慢低下头,眸光暗沉,“孤是否有告诉你,求人的时候得拿出诚意?”   柳吟:“……”   她猛地别过头,一脸羞恼的瞪着水面,小手无所事事的玩着水面漂浮的花瓣,余光不时往身后瞟。   既然下了水,她就没打算能好好的上去。   抬手拿下一块布巾,她转过身目光闪躲的看着眼前的人道:“那…我……我给殿下擦背怎么样?”   望着那张泛着霞红的小脸,男人唇角一抿,配合着松开了她腰,目光扫过那截雪白的胳膊。   深呼吸一口,柳吟是真的拿着布巾在他背上擦了起来,不时偷偷摸一下,就跟做贼似的,视线根本不敢玩其他地方瞟,可眼神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她是一个自制力强大的女孩子,是绝对不可能被美色迷惑的!   那挠痒痒的力气像一根羽毛搔过他心头,男人忽然放下书,一个转身便将人按在池壁上,炙热的吻铺天盖地的落在她脖间。   “殿……殿下……”柳吟无所适从别过头,双手软趴趴的搭在他肩头。   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他粗重的含吮每一寸温甜,大手沿着纤腰一路向下,直到五指深陷臀肉,炙热的吻才渐渐落在她锁骨间,听着女子浅浅的喘息身,秦砚直接剥下她最后一层轻纱,眸中翻滚着一股骇人的风暴。   “最近又长胖了。”他声音哑到了极致。   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女子又羞又恼,眨着一双水光潋滟大眼毫无威慑力的瞪着他,“你……你才胖了……”   咬了口她肩头,男人眸光炙热,“孤是在夸你。”   柳吟:“……”   她不需要这样的夸奖!   直到后背突然抵在池边,她不由闷哼一声,别过头默默咬住下唇,直到耳垂忽然被人含住,她整个人顿时一阵颤栗,连着所有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殿……殿下…你别这样……”她有些受不了这种刺激,连呼吸都在颤抖。   没有理会她的哀求,男人声音沙哑,“孤不喜欢这个称呼。”   闷哼一声,她红着脸微微启唇,“太……太子哥哥……”   女子轻细的娇吟似刺激到了男人,池水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暧昧的气氛弥漫至殿内每个角落。   细雨绵绵,直到次日晨曦,雨势却不见消减,待到退了朝,官员们都是各自撑伞往宫外走,更多的都是前往议政殿,近日江南一带雨势越发严重,已经影响到了许多州县,朝中也忙碌了起来。   偌大的寝殿内蔓延着阵阵浓郁的药味,宫人们低着头端着药碗快步退出内殿,待看到外面进来的人时,顿时屈身行礼。   迈步来到内殿,只见明黄的床榻上正半靠着精神不倦的中年男子,皇后正在给其揉着肩,轻声细语的格外柔和。   许是看到来人,皇帝才摆摆手,皇后也跟着起身退后几步,一边看着来人笑着道:“你父皇还闹脾气不听太医的话,非要看折子,本就受了伤,如今精气神越发不好了。”   说完,也是直接迈步离去,秦砚微微颔首,待人消失在内殿后,才将视线重新投向龙榻上的人,只是腹部被划了一刀,伤口并不深,纵然恢复的慢些,可看着对方那憔悴的模样,他不由眉间微蹙。   “坐。”   皇帝摆摆手,跟着又轻咳一声,无奈的笑道:“年轻时再重的伤也无碍,如今老了,不过看了些折子,这人就不行了。”   说着,他有些疲倦的抬手揉了下额心,仿佛一夜之间老了数十岁一般,眼角的细纹越来越深。   秦砚没有说话,坐下后视线不经意在殿内扫视起来,这时对面又传来一道咳嗽声,“此次江南水患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其他州县,主要是赈灾银不好发放,江南一带的官员全都抱成一团,第一批赈灾银完全不知去向,朕睁只眼闭只眼他们却越发肆意妄为,如今连百姓的安危也不顾。”   “咳咳——如今只能由你亲自去一趟江南,赈灾为主,那些贪官污吏也一个不要放过,定要全部清洗一番才行。”   待到他说完,秦砚神色依旧清淡,声音低沉,“江南的驻军与贺家私交甚密,儿臣以为,可以趁机撤换。”   话落,皇帝面上却是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目光慈爱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总是能明白朕要说什么。”   秦砚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一旁的茶盏递给榻上的人,后者轻抚着茶盖,一边叹了口气,“朕知道你的意思,柳霖是个将才,朕只是敲打一下柳家而已,自然不会将他如何,柳家这棵大树只是林中较为显眼的一颗,没了它,还会有其他树起来,你明白,朕也明白,只是……”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一厉,“你该清楚朕做这些是何意,你若还执迷不悟下去,那朕也只能告诉你,朕决不允许有影响朝廷平衡的存在!”   眸光一动,秦砚忽然对上那双狠厉的视线,薄唇微启,“儿臣一直谨记父皇教诲,自然不会让人影响自身决断。”   “朕有眼睛,从小到大,你第一次与朕争执,居然是为了个女人,你让朕如何信你?!”皇帝气的又掩嘴咳嗽起来。   相视一眼,男人神色严谨,半响,才正声道:“父皇的做法儿臣不说,只是希望您能理解儿臣,但并不代表儿臣认可您的做法,儿臣也不想看到还有下次。”   “你……你……”皇帝顿时粗眉一皱,面上全是怒意,“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威胁朕!”   听着那粗重的呼吸声,秦砚起身踱步来到桌上,重新倒上一杯热茶,慢慢递给榻上的人。   “这只是儿臣的请求,父皇多心了。”他神色平静。   接过那杯热茶,皇帝呼吸依旧粗重,一边还在喘着气,如平衡朝廷一样,他也曾想平衡各皇子的势力,纵然立了太子,一开始也曾培养过其他皇子,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和太子抗衡,反正都是自己儿子,他想着有个优秀的储君也是个好事,便开始慢慢放权,但也不知从何开始,整个朝廷已经不在他掌控中,甚至一些皇权也失去了控制,他自然是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又无可奈何,其他儿子又扶不起,也只能任由对方渗透整个朝政,如今,哪怕他受伤不理朝政,整个朝廷竟然丝毫影响也没有,他也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但如若知道那个柳吟会是个祸害,当初他定不会让其嫁入东宫,若等自己驾崩,那柳家必定会趁势而上,一个世家可以起起伏伏,但绝不可一直昌盛,他如何能让这种事发生!   “朕不想再说柳家的事,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这个江山不是朕的,是历代先祖留下的心血,希望你能明白。”他无奈的道。   秦砚微微颔首,神色恭敬,“此事是定然的。”   看了他眼,皇帝还是摆摆手,“朕乏了,你下去吧,去江南一事尽快即可。”   “儿臣告退。”   退后几步,男人扫了眼偌大的内殿,径直出了寝殿,外面依旧阴雨绵绵,许是看到人出来,门口的王海立马躬身低下头。   意味不明的瞥了他眼,秦砚随口道:“近日是谁给父皇侍疾。”   闻言,王海顿时恭声道:“回殿下,贵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故而一直都是皇后娘娘在侍疾。”   话落,秦砚没有说话,接过宫人递来的伞,迈步走向雨中,渐渐便消失了身影。   随着天气转凉,柳吟也越来越不想起床,又是一觉睡到晌午,等清醒后她才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   陌生的屋子摆设简洁,不过她一眼就看出墙上那幅画不是简单的,都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那个太子的房间。   一想到昨天晚上,她就觉得格外羞耻,她早该知道的,能想到浴池这种地方的人,又会是什么正经人,可明明以前碰那个人一下就跟什么似的,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赖了会床,她还是捂着被子冲外面喊了一声,不过还好进来的是细云,就连衣裳也替她准备好了,柳吟这才赶紧穿好衣服,立马往自己院子里走。   不过刚回到听雨阁,还没来得及传膳,就看到一些宫女在那里细细碎碎念叨着什么,看到她回来,顿时一窝蜂散去。   “奴才见过太子妃。”   不知等了多久,还未来到侧殿,就看到刘掌事一脸慌张的迎了出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柳吟一边往里头走,一边回头看了他眼,“何事?”   也没有什么顾忌,刘掌事这个急的呀,赶紧上前悄声道:“陆……陆侧妃刚被发现在房中去了,虽然先前就有所不适,可这突然……您看这该不该上报给皇上?” 第61章 隐晦   闻言,柳吟也是心头一跳,整个人都被吓到了,她只知道对方最近身体不好,怎么这说走就走了,这别人还不以为是她这个太子妃下的手?   “这个……先安放好陆侧妃的遗体,另外有没有请太医过来看一下,她为何会出事的这么突然?”柳吟也是心乱如麻的往里头走去。   刘掌事跟在后头,认真道:“还不敢请太医,突然出这种事,奴才就是担心……”   明白他的担心,柳吟只是摆摆手让他赶紧去请太医,一个人赶紧喝口茶压压惊,直觉告诉她,陆侧妃的死绝对不是巧合,其实她也猜的到,有可能是皇后做的手脚,不然这宫里还有谁有这个胆子和能力对一个太子侧妃动手。   刘嬷嬷去了司衣局,柳吟只能赶紧派人将她叫回来,她突然想到,万一那个太子知道了,不会以为是她下的手吧?   连午膳都吃着没味道了,等刘嬷嬷回来时,她二话不说就带着对方来到陆侧妃住的院子,里头的宫人跪满一地,神色戚戚,等进到里屋时,只见清雅的屋内站着几个抽泣不断的宫人,而床榻上正躺着一个阖着眼眸毫无声息的女子,她脸色苍白,连着唇色也毫无血色,几个太医正半跪在那检查着尸体。   片刻,几个人都是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由一个年长的太医上前一步回道,“启禀太子妃,陆侧妃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加上近日阴雨绵绵,身子便一直没有好,渐渐伤了根本,体内郁结于心,今日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故而才会突然去世,根据遗体来看,应该是一个时辰不到的事情才对。”   宫里头多了这种事,做太医的都看多了,什么该说不该说也都明白,他们自然知道陆侧妃身子一直不好定是有古怪,可在这宫里,最忌讳的便是多管闲事,便也不敢再深思下去。   “这……”刘嬷嬷闻言倒是讶异,按道理应该还有几日的药才对,怎会提前发作?   看着床榻上的尸体,柳吟屏住呼吸别过头,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窗外深呼吸几口,这才扫向屋里那几个宫女,“她们几个,都给本宫看好了,谁也不许见。”   闻言,刘掌事立马招呼侍卫进来,把陆侧妃身边那几个贴身宫女都带下去,他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不简单,不过在这宫里,不管看到什么都只能装作没看到。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宫女突然挣开侍卫,猛地朝墙上撞去,措不及防间,人已经狠狠撞在了墙上,鲜血沿着墙面蜿蜒落下,宫女也骤然跌落在地,额前赫然多出一块偌大的血痕。   这一幕把屋里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柳吟,不过刘嬷嬷显然要老练许多,当即便皱着眉走过去,蹲下身抬手探了下宫女的呼吸,跟着又在她身上摸索一番,最后才凝眉退后几步。   “平日谁与她关系最好?”她目光如炬的扫过其他几个宫女。   后者们吓得顿时瑟瑟发抖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回太子妃,绿儿姐姐是主子从府中带来的陪侍,主子也最为信任她,只是绿儿姐姐平日并不与我们亲近,她向来都是独来独往,除非有什么吩咐才会与奴婢们说话,今日主子出事时也是绿儿姐姐先发现的。”   刘嬷嬷的脸色并不好看,半响,才让人把其他宫女带下去,视线在屋里扫视起来。   柳吟也没有在屋里再待下去,只是让太医把陆侧妃的死因如实报上去,皇后那自然不用说,只是不知道陆家那边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回到听雨阁,她摒退众人,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刘嬷嬷,后者倒也没有再隐瞒,反而如实的说了起来。   “皇后娘娘的确让老奴在陆侧妃身上动了手脚,这药一点一点会让人憔悴而亡,绝对瞧不出痕迹,只是娘娘不想让您知道,故而老奴才一直瞒着您,不过那药按道理应该还需几日才会发作,再看那宫女分明就是不想让咱们审问她,可见里头必定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老奴不明白陆侧妃为何会突然发作?”   在宫里头数十年,什么阴谋诡计刘嬷嬷没见过,可这事她还真想不明白,毕竟这东宫就只有太子妃和陆侧妃,就算是有人想陷害太子妃,这也找不出第三个人了,而且手还伸的这么长,简直让人不敢深想。   听到她的话,柳吟心绪也很乱,果断去找皇后说说,她倒是想去找那个太子,可是人家肯定还在议政殿,最近朝中这么忙,她自然不能过去打扰。   外头的雨倒是停了,只是地面依旧残留着许多积水,等柳吟来到长春宫时,却看见了外头的小禄子。   寂静无声的内殿弥漫着一抹淡淡香味,闻者舒缓身心凝神静气,皇后端坐在软榻前,慢条斯理的煮着茶,也不去看对面坐着的人。   “你近日如此忙,便不用日日来给本宫请安了,像吟儿那丫头,本宫不传她,她怕是半月也难得来这一次。”皇后说着嘴角噙着抹无奈的弧度。   茶香蔓延至四处,秦砚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中年女子,眼神一度复杂幽深,“有些事儿臣都明白,父皇……的行为儿臣也不赞同,儿臣知晓无法体会母后的苦楚,但有些事,您若继续下去,最后只会引火烧身,以至于连累柳家。”   动作一顿,望着煮沸的茶,皇后忽然低下头,慢慢拿过桌上的护甲戴上,声音平静,“这茶煮过头味道便失去了那份味道,以往每次本宫都掌握不好火候,你父皇总是埋怨本宫不用心,可最近本宫才发现,这份火候其实很容易掌握,你可知为何?”   殿内沉寂的没有丝毫声响,秦砚没有说话,神情有些复杂更透着无奈,他虽不喜父皇的某些做法,但也不愿看着那一幕发生。   “连你也觉得本宫苦,不过本宫却觉得近日格外轻松,看明白了也就没什么好放在心上了,在这宫中,有些东西需要女子花一辈子去领悟,更多的却是成为红墙下那堆枯骨,本宫时常在想,让吟儿进宫是否害了她,她的性子是否也会如宫中池水那般,终年无波无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干涸。”   说到这,她忽然自嘲一笑,“你莫要说你会护着她,当初本宫嫁给你父皇时,他也是这样说的,可最后……”   她五指渐渐一紧,缓缓闭上眼,遮住其中那抹凄凉。   秦砚眉间微蹙,神色严谨,“儿臣不会是父皇,既然喜欢,自然是要给她最好的。”   四目相对,皇后眼神一变,就这么复杂的看着对面的人,心头除了震惊还有疑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从不会掩饰自己想法,也知晓她与以前的柳吟截然不同,不过她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儿臣只想告诉母后一句话,柳家是柳家,她是她,儿臣可以不计较她做的任何事,但柳家不行,母后若执意如此,有些事便会无法挽回,那绝不是母后想看到的。”他目光灼灼。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眉间一皱,须臾,忽然正声道:“那你也该知晓你父皇已经对吟儿下手了,你挡得了一时,难道还能一直挡下去?”   说到这,她忽然神色微变,“本宫知道你敬重你父皇,有件事本宫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却又怕你承受不住,你要知道,有些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秦砚唇角一抿,就在这时,屋外却传来红杏的通传声,“娘娘,太子妃来了。”   话音刚落,屋里的人神色都逐渐平和起来,只见殿外忽然走进一道碧色身影,待看到屋里的人时,显然没想到他真在这,立马一脸严肃的走了过去,当即就噼里啪啦一顿念叨。   等说完陆侧妃的事后,她才走过去拉住男人胳膊,好奇的眨着眼,“太子哥哥怎么会在母后这?”   秦砚看了眼那边的中年女子,忽然起身颔首,“儿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表哥……”柳吟还想和皇后说说陆侧妃的事,可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也只能赶紧跟上去。   直到出了内殿,两人走在凉风习习的宫道上,天色阴沉,柳吟发现这太子的表情有些怪,像是在想什么事一样,只能悄悄扯了下他衣袖。   后者忽然扭过头,看着微风吹动她耳边的发丝,半响未言。   柳吟眯着眼浅笑着,一边牵住他手,轻声嘀咕着道:“我……我今天回去的时候,看到殿下房里那幅画不错,所以……所以就顺手带了回去,您不会生气吧?”   说着,她也不敢去看男人脸色,感觉自己肯定要被教育了,可是昨天她牺牲那么大,当然得多要点报酬才行,不然岂不是吃亏了,她都能想到自己昨天是怎么从玉泉殿出来的,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了,这脸怕早就丢光了。   看着眼前的小脑袋,秦砚眉间一皱,“孤今日要连夜赶去江南,你在宫中自己小心,有事便去寻母后。”   柳吟:“……”   她骤然抬起头,瞪着一双惊诧的大眼,只觉得这个消息来的那么突然,怎么说走就走。   “不能带我一起去吗?”她一脸祈求的抱住他胳膊。   “不行。”他声音低沉。   江南水患严重,这几日定是要连夜赶路,她这身子受不住。   似乎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柳吟不由松开他胳膊,愤愤不平的走在前面,撇着嘴道:“当然了,江南多美人嘛,带我去肯定会碍了殿下的好事呀,到时候那些知州知府还不是巴巴的把自家女儿送过来,我要是殿下,那肯定也会挑花眼,顺便再给东宫填两个侧妃,真是一举两得。” 第62章 强行带走   听着那不阴不阳的念叨声,秦砚没有说话,只是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继而径直走在前面。   柳吟就这么愤愤不平盯着前头的人,最终还是忍不住凑上去,小脸上满是认真,“我不管!反正我也要去!”   男人依旧一言不发,任由她在后面喋喋不休,直到回了东宫,后头的人依旧锲而不舍的跟进了清宁殿。   “为什么不能带我去?我又不会给殿下添麻烦,就当带个贴身太监好了嘛,而且小禄子做的我也会做,他不会做的我也可以做,我可比他实用多了,难道在殿下心里我还不如他嘛?”   她一路喋喋不休的跟进了内殿,外头的小禄子默默低下头,太子妃为什么要和他一个奴才比?   来到书桌前,秦砚随手拿过一根狼毫,在信纸上写着什么,也不去看她,“你能做什么?”   撇撇嘴,柳吟围着他转来转去,一边认真的道:“我能端茶倒水,还能更衣做饭,还能跑腿传话,小禄子能做的我都可以!”   说到这,她忽然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他脖子,低头伏在他耳边轻声道:“而且我还能暖床,这个小禄子肯定不行。”   轻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秦砚忽然回过头,骤然对上一双狡黠明亮的眸子,当下不由唇角微微上扬,眼中含笑。   第一次看到他笑,柳吟立马乘胜追击的把头埋在他肩头,轻轻蹭了两下,“就带我去嘛,我保证不会添乱,一定会很乖很听话的。”   留她一个人在东宫,天天对着刘嬷嬷,这简直就是一种酷刑,而且她都没有出过京城,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得跟出去看看。   娇嗔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挠过男人心头,蠢蠢欲动。   “不行。”他语气不容置喙。   四目相对,她顿时垮下脸,轻哼一声,“我知道了,你就是去找那些小妖精,闲我碍事对不对?”   以前从来不会这么不讲情面,肯定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的事,不然怎么这么绝情。   眉梢微动,男人无奈将人拉入怀中,鼻尖抵住她耳廓,薄唇微启,“江南水患严重,孤要连夜赶路,你身子不行。”   眨眨眼,柳吟顿时抱住他胳膊,脑袋靠在他肩头倔强道:“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我最近喝了刘嬷嬷好多补汤,身体好了不少呢。”   说着说着,她一脸怪异的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嘟囔起来,“殿下这一走,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不就是守活寡嘛。”   每天跟着刘嬷嬷学习宫斗技巧,她肯定会疯了的。   看着那闷闷不乐的小脸,男人忽然抬手托起她下颌,嘴角带着抹淡淡弧度,“这意思是指孤平日没满足你?”   扭过头,她红着脸恼羞成怒的瞪了对方一眼,“我哪有这样说过。”   就知道曲解她的意思!   “反正我不要一个人在这,而且……我觉得会有危险,像上次西山就知道了,万一等殿下回来看到的是我的尸体可怎么办呀?”她一本正经的道。   秦砚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垂下眼帘,神色晦涩不明,一边执笔写着书信,心中却又另一番思量。   见人不说话,柳吟也是皱着眉一脸哀求的看着人,最后只能抱住他脖子,轻声呢喃起来,“我知道太子哥哥最好了,肯定不舍得我一个在这对不对。”   写完一封信,男人盖上一个方形印鉴,一边放入信封中,看着怀里这个没骨头的人,眉间微蹙,“回去收拾东西。”   柳吟:“……”   眼前一亮,她赶紧点点头,麻溜从他身上下来,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秦砚只是抬手揉了揉额心,虽说京城有柳家,可宫中到底有父皇在。   柳吟只是回了一趟听雨阁,让细云替她收拾衣服,后者还有些不解,可当听到她要跟着去江南时,当即也说着要一起去,不过却被刘嬷嬷训了一顿。   连她自己都是附带的,那太子怎么可能还会允许她带其他人去,不过她还是让细云替她多收拾些银子,如今有地方花钱了,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等嘱咐完细云后,她立马就出了东宫,往长春宫的方向走,这么大的事肯定得告诉皇后才行,另外陆侧妃一事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等她过去时,皇后似在午憩,听到通传后才跟着起身披上一件外衫,以为她要说陆侧妃的事,当即只是安慰起她来。   “此事的确有蹊跷,不过姑母自然不会让事情牵连到你身上,只是一个侧妃而已,就算那陆家想大做文章,也得拿出证据来。”   闻言,柳吟反而有些忧心,“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毕竟那陆家和爹爹本来就是死对头,这下肯定是气极了,万一发疯起来对付爹爹可怎么办?”   说到这,她又跟着道:“对了,表哥今日要连夜赶去江南,我求了好半天他才答应让我去的,所以我才特意过来告诉姑母一声。”   这宫里压抑又乏闷,好不容易可以出去,柳吟的心早就飞出去了。   听到她的话,皇后倒是眼神微变,一边摩挲着腕间玉镯,声音平静,“这的确好事。”   柳吟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却见对方忽然投来一道灼灼视线,“那你便和太子多多转转,最好让他迟些回京,若是能下月回京是最好不过了。”   四目相对,望着对方面上的严肃,柳吟也不禁微微皱眉,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后这话别有深意。   “姑母……”   “有些事你不需管,你离开京城也好,跟着太子你也安全些,姑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柳家好,到时候无论发生何事都与你没有关系,只要你还在,柳家便还有希望。”   皇后幽幽的看了她眼,“这些年本宫在宫中埋了不少人,这些刘嬷嬷都知晓,这些本就是姑母为你准备的,你定要好生把握。”   殿内寂静无声,只余屋外不断呼啸而过的秋风,柳吟张张嘴,只觉得心头一紧,为何她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姑母要做什么?”她脸色一变,半响,忽然正声道:“我……我不去江南了。”   闻言,皇后顿时眉间一皱,不悦的看着她道:“胡闹!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说完,顿时起身拂袖而去,“红杏,送太子妃回去。”   “姑母!”柳吟骤然起身,一脸凝重的望着那道身影。   这时红杏也跟着来到她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吟心情有些沉重,就算是傻子她也能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亦或者柳家要做什么,所有人都在承担着自己的责任,只有她一个人享受着柳家带来的好处,却没有出一分力,如今皇帝大力打压着柳家,可她居然还想着出去玩?   一言不发回到东宫,听雨阁里气氛似乎有些诡异,她刚进到内殿,却只见秦砚正坐在里头,细云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似乎已经替她收拾好了东西,正垂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那。   看着里头的人,她犹豫了下,还是欲言又止的走过去道:“我……我想通了,我不去了。”   她得留在宫里,看看皇后到底要做什么。   也不问她去了哪,秦砚放下手中的茶盏,忽而起身来至她身前,声音低沉,“你大哥昨日就已经出了大理寺。”   闻言,柳吟只是心里松了口气,可还是别过头,轻声道:“我……我不想去了,那里水患这么严重,肯定没什么好看的。”   细云等人也立马低头出了殿内,顺带合上了门。   “本事不大,倒总爱胡思乱想。”他眉间微蹙。   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像是被他看穿一样,柳吟立马转过身往外走,闷声道:“我就是不想去了,每天赶路多累呀,我这个小身板肯定支撑不住。”   一把拽住她后衣襟,男人直接半提半抱将人带出内殿,今日已经时辰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下去。   “我不去了,我真的不去了!”   柳吟立马挣扎起来,突然伸手抱住廊前一根柱子,整张小脸上都充满了抗拒,“我……我身子骨弱,受不起连夜奔波,表哥你就放过我的,哪怕留在宫里我也会日日想你的,有句话说的好,距离产生美,小别——”   颈间突然一疼,随着眼前一黑,柳吟顺势倒了下去,顿时落在了男人怀里。   这时一个执剑的黑衣男子忽然走了过来,对着他躬身道:“都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可是要现在出发?”   看着怀里的人,秦砚随手将人抱起,神色平静,“走。” 第63章 动怒   柳吟是在一辆马车上醒来的,而且马车行驶的非常快,连着车里也颠簸不断,这是一个晚上,外头是一片密集的林子,而马车后跟着许多护卫,马蹄声“哒哒”不停响起在空寂的林中。   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心里使劲埋怨那个太子,求他的时候各种不愿意,现在又非要带她走,完全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赶车的是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护卫,而秦砚则骑着马在最前头,虽然马车颠簸的厉害,可柳吟还是让自己忽略这种不适感,一边去拿车上的糕点吃。   这种赶路速度并没有放慢,颠的柳吟脑袋都晕了起来,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后面的路程她基本都是昏睡过去的,虽然后面马车速度放缓了许多,可这种长时间闷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还是让她非常不适。   全程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就这么日夜兼程,直到第三天马车停下来时,她整个也是恹恹的,迷迷糊糊间感觉好像有人将她抱了起来,跟着周围似乎安静了许多,再也没了不停歇的马蹄声。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待柳吟清醒时,首先入目的是一顶紫色床幔,脑袋还是有些晕,等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时,倒是透过敞开的窗户外隐隐听到一些嘈杂的闹市声。   她揉了揉脑袋,跟着便好奇的下床来到窗台前,这里应该是客栈二楼,外面是一条人来人往的长街,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不时有蒙着面纱的妙龄女子路过,听口音倒是带着江南一带的味道。   随着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黑衣女子顿时端着些吃食走了进来,待看到窗前的人时,跟着出声道:“这里是扬州城的客栈,太子妃已经睡了整整一夜。”   听到声音,柳吟就这么靠在窗前,目光稀奇的扫视着外头熙熙攘攘的场景,“不是说水患严重,百姓们流离失所,怎么看着不是这么回事?”   她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场人间悲剧,没想到却是这种场景,这扬州城比起京城倒也是不遑多让,就是没有京城人挤,在京城赶辆马车都得挂官家的牌子,不然那街上人挤人肯定走不通。   “太子妃有所不知,水患一般都是发生在偏远的村落,大水已经淹没了不少村民的房屋,特别是江南一带流民多了许多,因为怕扰了城中百姓生活,所以知府并未让流民们进城。”黑衣女子认真道。   闻言,柳吟皱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她眼,“你叫什么?”   宫里头没有女侍卫,可看起来她又不像宫女。   话落,女子只是低着头,不急不缓回道:“属下神机营张曼。”   她眼神微动,一脸异样的看着眼前这个肤色略黑的女子,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居然是还神机营的人。   “你们殿下在哪?”她随口问道。   张曼立在一旁,面不改色的道:“殿下正在隔壁房间接见各城州的官员,至今也未曾休息。”   柳吟抿抿唇,心中有些不开心,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太子就是个工作狂,这三日她还一直睡在马车上,但这人可是一眼也未阖,就算不要命也不是这样的呀,他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嘛!   她没有吃东西,而是让人先打水进来,在马车上这三日她都没有洗过澡,天知道她是怎么忍过来的,等沐浴后,她拿出一套男装换上,一边吃了东西后,才叫厨房准备些膳食来。   整个客栈显然已经被包了,里里外外都是守卫,外头的百姓们经过客栈门口时都不自觉加快脚步,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里头住了大人物,他们早就听说朝廷会派人下来治理水患,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人。   端着几叠小菜,待来到隔壁房间时,外头守着两个侍卫,看到她后,顿了下,还是立马替她打开房门,这几日他们都是看到了殿下对这个太子妃有多好,本来日夜兼程一日半就可以到的,就是因为怕太子妃撑不住,路程硬是放缓了一大半。   等来到屋里后,柳吟还没靠近里屋,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呵斥声,当即也吓得躲在了帘子后。   “你们的处理方式便是将流民驱赶出城?”   冰冷的语调吓得一屋子的都是一哆嗦,额前冒出大片冷汗,一个个面面相觑的跪在那,没有一个敢在这时说话,还是中间那个扬州城的知府跪着上前几步,也不敢抬头,一边满头大汗的解释起来。   “回……回殿下,因为流民们已经严重干扰到了城中的正常秩序,微臣们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出此下策。”   闻言,桌前的男人只是眉间紧皱,目光毫无温度,“先前发放的第一批赈灾银,让你们搭建的临时住所在何处?”   说到这,众人又是心头一颤,还是由那个知府吞吞吐吐的道:“赈灾银……已经用于施粥给流民,所以……所以没有更多的余银搭建临时住所。”   话音未落,一本折子突然砸在他头上,男人声音带着愠怒,“施粥三日,便花了数百万两,孤倒是不知这扬州城的米价竟已高到这种地步。”   知府身子一抖,连着其他人顿时磕起头来,“殿下息怒,此事……此事定然有误会,说不定是底下出了什么差错,等微臣们回去后必定严加排查!”   秦砚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一群人,神色冰冷,“明日前,孤要看到三百万两。”   顷刻间,地上跪着的一群人都是呼吸一窒,纵然心里叫苦不迭,但还是赶紧点头称是,“微臣们必定将底下那些中饱私囊的家伙揪出来!”   早知道这太子殿下会亲自过来,就算打死他们也不敢吃这一笔呀!   “齐江那一带的水可有疏通?”他皱眉问道。   说到这,那个苏州城知府也是颤颤巍巍的跪着上前,“回……回殿下,因……因为这几日雨势不减,所以……事情还未曾有进展。”   听着那支吾声,饶是秦砚修养再好,此时也不由声音一沉,“废物。”   屋内肃穆的氛围让一群人心神惊惧,就连在帘子后头的柳吟也是怕怕的咽了下喉咙,她突然发现,其实这个太子平时对自己还是很温柔的。   也不敢再打扰他办正事,柳吟还是放下膳食独自走了出去,既然来了扬州,自然得出去逛逛才行,那个张曼也一直跟着她,柳吟也任由她跟着。   等来到街道上时,听着那些地道的扬州话,她还有些听不懂,不过大多数百姓都知道说官话,只是可能看她是外地来的,似乎想坑她一笔,价钱顿时抬高了不少,不过柳吟并没有买,有钱是一回事,让人坑又是一回事。   扬州的街头十分热闹,柳吟还看到了电视里标配的戏码,卖身葬父!   看着围着的那群人,秉着看热闹的想法,她立马凑过去瞟了眼,只见一个一身孝服的妙龄女子正跪在一块木牌前,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几个大字,女子模样秀婉,哭起来倒是梨花带雨的让人毫不怜惜。   秉着做好事不留名的想法,她拿出一锭银子随手就丢了过去,跟着就带着张曼往另一头走。   突然一锭银子丢了过来,女子似有些不敢置信,顿时左右环视起来,其他围观的人也跟着议论纷纷,似乎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好人。   人群中,倒是一名身着蓝袍的俊朗男子目光幽幽的望着那道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看玉佩纹路该是宫里来的才对,看来京中的确是来人了。   走着走着,柳吟又看到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前,感觉技术比京城里的好多了,当即立马让摊主照着她的样子捏了一个。   完了又举给张曼看,“怎么样,和我像不像?”   后者微微一笑,往后看了眼,跟着正声道:“出来已经有些时辰了,不如咱们还是回去吧?”   柳吟也没想逛太久,当然是点着头往回走,一边咬着手里的糖葫芦,感觉味道居然比京城里的还好,想到京城,她又不自觉想起了皇后,也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她姑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客栈,不知道秦砚有没有吃饭,她还是让张曼把买的东西放回房间,自己一人来到隔壁房间,不过外头的饭菜依旧没有动,不过先前那群官员已经走了,倒是留下一个年级稍大的中年男人在那。   “殿下一路辛苦,故而今晚方将军和各位大人特意在烟华楼给殿下接风洗尘。”   柳吟就在外头听着,下一刻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色朝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到她时也愣了会,自然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倒是没想到殿下出门还带个侍妾在身边,想必定是十分受宠了。   等人出去后,柳吟才叫外头的侍卫把饭菜拿下去重新热一下,跟着一边来到里屋,只见男人依旧神色严谨在那看着公文,也不知他精神为何这么好。   早就知道她在外面,秦砚也是抬眸看了她眼,温声道:“这几日可有哪不适?”   柳吟搬了条凳子坐在一旁,下颌抵在桌上,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我只是坐了一路马车,能有什么事,倒是殿下至今未曾休息,就算是铁打的也不行呀!”   说着,又别过头轻哼一声,“别说什么没时间,我看殿下出去寻花问柳倒是有大把时间,不要以为我没有听到,刚刚那个人晚上请你去妓院!” 第64章 去青楼   哪怕远在京城,她也听说过这烟华楼的大名,这可是江南第一大青楼,听说里面还有四个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个个国色天香气质出尘,这艳名可是广为流传,可就算是应酬,那也不用去青楼吧,那些个官员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没有理会她那不阴不阳的念叨声,男人继续低头看着折子,一言不发。   “虽然这是在扬州,可谁知道会不会传到京城,若是被那群老御史得知他们的太子殿下居然去青楼这种烟花之地,那殿下这不近女色的名声也不知道还保不保的住。”   柳吟撇着嘴愤愤不平的说着,一边心里还在唾弃那些所谓的传言,反正她是没看到这太子哪里不近女色了,当然穿上衣服,他肯定又是那个清高孤冷的太子殿下。   忽然凑过脑袋,她眨着眼认真道:“除非殿下带我去,那我就替你保守秘密,不然……等我回去后肯定告诉姑母,说殿下背着我出去找那些个烟花女子!”   正在看公文的人忽然眼帘一抬,目光深邃的看着那个一脸愤懑的女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威胁他。   “我可不是在说笑,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让殿下一个人去那种地方的,谁知道第二天太子哥哥会不会给臣妾带回来一个妹妹。”   等她一本正经的说完,却发现男人似乎在看着自己,她立马小脸一红,赶紧别过头。   “过来。”他声音温和。   眨眨眼,柳吟犹豫了半响,还是起身挤到他怀里坐下,腰间顿时多出一只大手,她整个人都靠在了他怀里,低着头小脸泛着微红。   大手摩挲着她后颈处滑腻的肌肤,秦砚目光柔和的看了她眼,“若有不适定要说出来。”   撇撇嘴,柳吟揪着他衣襟轻声道:“不过是坐了几日马车而已,我才没有那么虚弱,刚刚还出去转了一圈呢。”   说着,她又抬起头对上那双黑眸,神色逐渐认真,“可是殿下一直都没有休息,公务虽然要紧,但也不能这样呀。”   抱住他脖子,柳吟一本正经的微微张唇:“我现在陪太子哥哥去睡觉好不好?”   三日未睡,柳吟想想都受不了,不理解这人怎么还有这么好的精神。   眸中映入那张严肃的小脸,男人忽然唇角一抿,伏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么热情?”   柳吟:“……”   她瞪大眼,皱着小脸轻哼一声,“臭流氓!”   她一片好心,可这人居然还有精力想那种事情,也不怕猝死!   捏了捏那柔软的颊肉,男人眼中含笑,忽然将人拦腰抱起,大步往里屋的床榻走去。   直到被人放在床上时,柳吟才抱住男人胳膊,轻声嘟囔起来,“你别想背着我一个人去青楼,除非带上我还差不多。”   没有说话,秦砚拥着娇小的人儿,缓缓闭上眼,眉眼间褪去不少清冷,平添一分柔和。   柳吟偷偷睁开眼,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轮廓,突然抬起指尖轻轻覆上对方的鼻尖,哪怕天天看,她还是觉得这人长的可真不错,她觉得自己就是被对方的皮囊给迷惑了,一定是这样。   入夜,整个皇宫依旧笼罩在一片阴雨绵绵中,寂静无声,只余不时巡逻过的御林军,时刻警惕着周围所有动静。   偌大的长春宫内退下了不少伺候的宫人,沉寂的内殿中烛火幽幽,一名身着暗红色宫装的中年女子在端坐在软榻前,手中正持着一枚淡紫色荷包,不急不缓的用勺子放着褐色药粉进去,神色严谨。   红杏拿着一个红盒子左顾右盼的走了进来,待看到桌上的东西后,神情有些忌讳,一边将盒子打开,只见里头正放着一枚红色药丸。   “娘娘每日接触此物,就算服用解药,怕也对身子有碍。”   放下紫色荷包,皇后用手帕轻拭着手心,一边拿过盒中药丸放入嘴中,声音平静,“若是一点亏损能成就大事,这又有何碍?”   说到这,红杏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道:“可如今太子殿下已经知晓此事,前日还驳回了老爷上交的吏部文书,这分明就是在警告娘娘,您若再这样下去,若是被殿下得知……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桌上有着一盒褐色药粉,皇后轻轻拿起一旁的药勺,盛着放入荷包中,眉眼间带着抹冷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事成之后,就算太子想要追究,也不过是打压柳家一番,不会如何,可若不这样做,柳家迟早会被皇上铲除,你看昨日早朝,那陆家借着陆侧妃之事大做文章,皇上不也偏颇着柳家,皇上就是想着趁太子不在,好借机发作吟儿,却没想她会跟着一同去江南。”   慢慢合上荷包,皇后眼角一瞥,其中闪过一丝精光,“做大事自然要懂得有所取舍,有舍才有得,只要吟儿诞下子嗣,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她生不出储君,可她相信自家侄女一定可以。   ——   夜晚扬州城的的街头比起白日更为热闹,十里长街华灯璀璨,也有不少妙龄女子三三两两驻足在小摊前,响起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柳吟兴趣盎然的在四周扫视起来,一边迈着小碎步来到前头,拉住男人衣袖,笑着道:“这扬州的晚上比起京城可要热闹多了,偏偏京城每日夜里要宵禁,我觉得这个得改改,多给人家一些商贩做生意的时间嘛,这样才能提高百姓们的整体生活水平呀。”   男人身着一袭暗色祥纹锦袍,脚步沉稳,俊逸不凡的轮廓平添一分清冷,却引的不少年轻女子羞红了脸,也知晓这定是哪个的大户人家的公子。   瞥了眼她身上的小厮衣袍,秦砚眉间微蹙,声音低沉,“不阴不阳。”   柳吟:“……”   后头跟着的张曼忍不住轻声道:“夫人有所不知,因为京城不比扬州城,夜里若是不宵禁,一旦有人作乱后果不堪设想,更会影响宫中的安全,这是必然的。”   撇撇嘴,柳吟瞪着旁边的男人,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就知道骂人,不就是不想带我出来嘛,我偏不让你和那些烟花女子鬼混,看你能怎么办!”   说着,她又不甘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扮,正声道:“再说宫里的太监不服气不阴不阳的吗?这就说明我成功了呀。”   后面跟着的便衣侍卫都默默低下头,掩住嘴角那抹笑意,只觉得太子妃胆子可真大,一个女子居然也敢跟着去青楼。   没有理会后面人的念叨,秦砚径直走在前面,待来到一条脂粉味浓重的长街时,他才不自觉皱皱眉,可等到一处偌大的楼宇前时,上头写着烟华楼三个大字,只见里头灯火朦胧,轻纱曼影,不时响起女子的说笑声,门口并无揽客的女子,比起其他青楼还是有所不同的,但依旧有不少男子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待进到里头时,也未看到什么暴露的场景,只是一些男女在饮酒谈天,举止也不□□,空气中弥漫着一抹淡淡的香味,让人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老鸨一眼就注意到那一行来人,身为江南第一青楼的老鸨,她不知见惯了多少达官贵人,哪怕皇亲国戚也不在话下,可领头的那个锦袍男子还是让她眼神一变,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几位可是刘大人的贵客?”老鸨立马一脸谄媚的迎了过去,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几人的来意。   秦砚未曾说话,只是一旁的黑衣侍卫冷声道:“带路即可。”   “好好好,几位跟妾身来。”老鸨忙不迭在前头带路,不经意扫过后面的男子,心间顿时一凛。   能让楼上几位大人苦等的贵客,想必又是什么皇室贵胄了。   第一次来到青楼,柳吟还是很好奇的,不过她并没有看到什么□□的场面,而且这里的姑娘也不媚俗,只是在经过一所房间时,倒是听到了里头的□□声,她立马红着脸低下头,果然青楼还是青楼。   瞥了眼旁边不断乱看的人,秦砚突然一手搭在她肩头,声音清淡,“不该看的不要看。”   也不敢抬头,她赶紧点头,学着小禄子语气道:“奴才不敢。”   老鸨自然是一眼就看出那个俊俏少年是女扮男装,但也未曾表露,等领着人来到二楼一处房间时,才对着房门敲了几下,“大人,您等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瞬间被人打开,只见里头顿时走出一群容貌不一的中年男子,几乎都是各地官员,老鸨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几位大人齐聚,真是稀奇。   待看到屋外的人时,一群人顿时神色一凛,立马冲老鸨摆摆手,“下去吧,无事不要让人过来。”   “是。”老鸨赶紧退了下去。   秦砚径直迈入屋内,柳吟也跟了进去,不过其他侍卫却全都守在了屋外,只见屋里已经摆着一桌山珍海味,也没有人动过筷子,应该说是不敢动。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待到门一关众人立马跪地行礼,要多恭敬有多恭敬,柳吟就站在秦砚身后,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小太监。   不急不缓来到桌前坐下,男人扫了眼那群人,“宫外不必拘束。”   “谢殿下。”众人赶紧起身。   说是不用拘束,可一群人怎么可能不拘束,天知道昨天殿下突然出现,差点没把他们胆子给吓破,差点连乌纱帽都要保不住了。   都是过惯了奢靡生活的人,一群官员一个比一个胖,不过一个个今日穿着都十分节俭,似乎想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廉洁。   扬州知府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作为代表,当即立马是起身给男人满上一杯酒,谄媚着笑道:“虽比不上京城女子貌美,不过这烟华楼的歌姬还算不错,不如让微臣唤几个来给殿下助助兴?” 第65章 心愿   房间隔音非常好,几乎听不到外街的嘈杂声,柳吟躬身站在那默默在心里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些官员居心不良,她今天要是不来,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呢,在这温柔乡里,谁能难保这人能不能把持的住。   “是啊,这烟华楼的春花秋月琴棋书画都样样精通,总有一个能让殿下满意的。”另一个官员也赶紧附和了起来。   其他官员也都说着这烟华楼的头牌有多貌美,不过见他们殿下神色冷淡,也渐渐停下了说话声,他们本来想以此拉拢和这个太子殿下的关系,如今看来怕是要行不通了,早就听说这位太子不近女色,没想到果真如此。   “看来刘大人经常来此地?”秦砚忽然幽幽道。   话落,那个刘大人顿时脸色一变,忙不迭解释起来,“殿下切莫误会,毕竟是在微臣管辖的地界,故而微臣才有所听闻这烟华楼的名声,家里夫人更是看的紧,平日微臣连个姬妾都不敢纳,更别提来此地了,若不是为了给殿下接风洗尘,打死微臣也不敢来此地的呀。”   待他满头大汗的说完,其他人也赶紧撇清关系,都说自己是第一次过来,深怕给对方留下一个奢靡无度的印象。   柳吟在后面一直在忍着笑,这些话去骗骗三岁小孩也就算了,看着吧,等回京后,这几个官员肯定会被革职查办的,居然敢贪朝廷的赈灾银,简直是不要命了。   秦砚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并未继续追究下去,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这心里都跟打鼓似跳着。   “方将军为何不在?”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闻言,那个苏州知府赶紧回道:“驻军中出了些事,方将军说是要晚些来,特意让微臣替他向殿下告罪。”   说话间,屋外忽然响起了老鸨的声音,“大人,姑娘们已经来了。”   虽说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可对于老鸨而言,那只是还没遇到大人物而已,只要时间到了,自然就没有什么不卖身的规矩,这样才不枉费她的一番栽培。   看了眼这位殿下的神色,那个刘大人立马冲外面喊道:“下去下去,把本官们都看成什么了!”   听着里头的声音,老鸨顿时一脸怪异,这刘大人可是喜欢极了她楼里的秋月,不过她一直没舍得把人给对方,怎么今日还不要了?   可想到那位眼生的贵客,她还是识趣的退了下去。   秉着一个奴才的本分,柳吟立马上前给秦砚满上一杯酒,看着那细白的小手,男人不经意瞥了她眼,唇角抿着一个无奈的弧度,一边端起酒杯抿了口。   其他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侍从,只觉得这宫里的太监果真是阴柔的很。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身形魁梧的男子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待看到屋里的人时,立马单膝跪地,恭声道:“微臣来迟,还请殿下降罪。”   男子浓眉大眼大约四十出头,面上倒全是敬畏,秦砚看了她眼,忽然淡淡一笑,“既然驻军出了情况,那自然是方将军的事要紧,不过来迟了,这几杯酒却是躲不过。”   闻言,其他几个官员也顿时纷纷附和起来,“对对对,方将军赶紧自罚三杯,不然这事可过不去。”   见此,方进也是大笑一声,一边过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杯下肚,才面不改色的坐下,一边看着男人认真道:“殿下心怀百姓,不远千里赶来此地,微臣心中惭愧不已。”   “方将军说得对,殿下一来,微臣们才算有了主心骨,想必水患一事定能早些解决,到时百姓们定会感谢殿下大恩。”其他人连忙说道。   有些马屁听多了的确让人心里不适,而且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柳吟都不想吐槽了。   “齐江一带水患最为严重,数里村庄都受到殃及,无论雨势如何,五日内必须疏通好水道。”秦砚清声道。   话落,那个马大人赶紧低着头,一脸严谨的承诺道:“殿下放心,若是五日内不疏通好水道,微臣定提乌纱帽来见!”   听到他的话,秦砚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将视线投向其他人,“明日内必定在城外搭建搭建临时住所,施粥不能停,那一批赈灾银,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到此众人又心跳如鼓起来,还出来容易,可就怕这位殿下记在了心里,待回京后就将他们全部处置了,这才是众人最担忧的事情。   屋内气氛有些肃穆,也无人敢动筷,还是那个方进突然笑了一声,“既然殿下来了,那定要去营地那里看一下才行,微臣还有许多向殿下呢。”   面对他的解围,其他人也松了口气,倒是秦砚忽然接了一句,“孤正有此意。”   这下该轮到方进眼神有些微妙了,不过还是笑着抿了口酒,一边又亲自给他满上,也不再说其他。   接下来众人又说起了水患其他事,跟着又聊起了扬州一些风俗,柳吟腿都站麻了,在她怨念的眼神下,男人终于说着要离开,其他人自然是赶紧恭送。   待看着那道人影离去时,屋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众人脸色都是十分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浓浓的担忧。   还是那个扬州知府抿了口酒,一脸阴沉的看向其他人,“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个太子根本油盐不进,虽然此时不发作,可等其回京后难保不会处置咱们,他的行事作风你们都是有所耳闻,连私盐那种牵连甚广的案子都敢办,咱们几个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心也都跟着沉重起来,那个苏州知府却是叹了口气,“不然还能如何?”   对方是太子,未来的储君,而且手段一向果断无情,哪有那么容易唬弄。   “这可是几百两的事,而且难保他不会查出几位大人以往的事,这一下,各位觉得自己会如何?”方进突然不急不缓道。   屋内瞬间寂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一边又拧眉看着对方,知道他定是要说什么。   “最近有不少流民暴动,若是太子殿下不幸死在流民手中,想必也是合乎情理的。”方进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凌厉,哪还有先前的豪爽大气。   闻言,其他人都是脸色大变,纷纷骤然起身,“方将军慎言,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不同于其他人,那杨洲知府闻言倒是深思了起来,半响,才突然道:“我倒觉得方将军言之有理,反正都难逃一死,最后还会连累妻儿,不如放手一搏,总比坐着等死强!”   没想到他居然也这样想,其他人都是神色各异的站在那不说话,不过多少都有些意动。   扫了众人一眼,方进突然正声道:“各位莫忘了,这是在扬州,咱们的地盘,周围唯一的驻军也在在下手中,就算这太子有天大的本领又能如何,就算长了翅膀这次也要留下!”   狠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房中,众人顿时心中一凛,他们是因为拿了赈灾银,走投无路才如此,可这怎么也连累不到这个方将军吧,为何对方非要置太子于死地?   似察觉到众人的疑惑,方进只是饮了口酒,幽幽道:“这皇上又不止太子一个皇嗣,等他一死,大皇子自然就会成为新的储君,几位的事自然就可一笔勾销。”   闻言,众人又是相视一眼,怎么也没想到这方将军是大皇子的人,可为何要说的如此直白,难道就不怕他们泄露出去吗?   夜凉如水,晚风习习,十里长街人流涌动杂声沸顶,许是站的久了,柳吟一直在那里抱怨着,“事都说完了还不走,那些人的马屁有什么好听的,我听着都觉着假。”   还让她站了这么久,肯定是报复自己的,他就是不想自己跟过来。   她一个人在那里念叨着,前头的人也不说话,倒是那些侍卫跟的远了些,一个比一个识趣。   迈着小碎步上前,柳吟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男人道:“我看那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会不会觉得殿下要处置他们,从而对咱们不利呀?”   不是她阴谋论,但凡事都得往最坏的方向想才行嘛,不过转念一想,她都能想到的东西,这个太子肯定也能想到。   “不该你想的东西不要乱想。”秦砚淡淡的瞥了她眼。   后者撇撇嘴,没有再说话,反倒一个人在周围的小摊面前逛了起来,当然,都是她一个人在逛,那个太子最多只是走慢点等她一下,简直毫无逛街体验。   提着一个小木马,柳吟还在想着怎么摆弄,直到经过一座拱桥时,只见桥底下飘着许多荷花灯,水面上灯火熠熠,放灯的几乎是些年轻女子,想必都是在祈求姻缘了。   柳吟也赶紧走了下去,水边刚好有人在卖荷花粉,买了一个后,又想了下,她才拿起纸笔写了一张纸条放了进去,跟着蹲在水边,将荷花灯小心翼翼放在水面上浮着。   周围还有不少小孩追逐嬉闹声,她身着一袭灰色衣袍,整个人娇娇小小的蹲在水边,从水面映射的微光打在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沉静稚嫩。   站在桥上的人目光深邃一片,须臾,待来至桥下时,才看着人温声道:“竟还玩这种小孩子东西。”   柳吟:“……”   她扭过头,一脸不满的瞪着对方,“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是你自己老了!”   这人比她大了整整五岁呢!   “是吗?”相视一眼,男人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柳吟赶紧起身过去拉住他胳膊,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道:“没有没有,太子哥哥一点也不老,我就是开个玩笑呢。”   看到两个男子拉拉扯扯,那个卖花灯的老婆婆眼神有些怪异,真是世风日下。   看着那张讨好的小脸,秦砚低笑一声,目光投向水面,一眼便看到了她刚刚放上去的花灯,“写的什么?”   晚风拂面,带着抹莫名的凉意,柳吟别过头,面上有些闪躲,“没有什么。”   没有说话,男人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他只是好奇,这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心愿。   许是被他盯的有些受不了,柳吟还是转过身,一双明眸中满是男人的倒影,犹豫了半响,忽然轻声道:“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我……我还是希望太子哥哥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管眼里还是心里。” 第66章 孤心悦于你   纵然知道这只是个奢望,她以为自己可以释怀,却发现越来越难以释怀,他将来还是会有三宫六院,甚至为了平衡后宫,需要宠幸其他妃子,而自己还得和皇后一样,每日惺惺作态的关心着其他人,不然就是善妒,每每想到此,柳吟就觉得心里格外酸涩,可这本就是个无法更改的结局。   看着那张希冀的小脸,秦砚唇角抿着一抹淡笑,拉住她手走在前面,“本事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这世间怕也没有一个女子有她这么大的胆子。   牵着那只温热的大手,也不顾周围人怎么看,柳吟继续一个人在那里嘀咕着:“这人要是没有野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算要做一条咸鱼,那也要做一条有梦想的咸鱼。   听着那念念叨叨的声音,秦砚抬手握住她后颈,微微俯身,“你的野心只能用在孤身上。”   四目相对,柳吟不由红了脸,不由凑过脑袋认真道:“太子哥哥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那双清澈的明眸中满是自己的倒影,不再像以前般闪烁,秦砚没有说话,只是眉梢微动,一边走在前头。   “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孤喜欢的?”他神色平静。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发现许多人在看着自己,柳吟还是把手从男人掌心抽了回来,一边又离他远些,这才一个人在那里数落起来,“我的优点可多了,不仅善解人意,还乖巧听话,又温柔大方……”   这时街头忽然驶来一辆马车,就要快速擦过女子身侧,秦砚眼角一瞥,骤然将人拉至一旁,柳吟一个踉跄被吓了一大跳。   “莽莽撞撞。”他眉间微蹙。   柳吟:“……”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掩盖她的优点!   等一路回到客栈,她又一个人点了一大桌菜,刚刚只能看着他们吃,柳吟早就饿了,她觉得要不是自己在,谁知道刚刚在青楼里会发生什么。   吃完东西,她又让人打水沐浴,屏风隔绝了所有旖旎春光,屋内水雾朦胧,待洗完出来时,外屋的人还坐在书桌前批折子,似乎时时刻刻都很忙。   夜已深,外头的喧闹声也逐渐消停,幽幽烛火下,墙上那道阴影越发斜长,柳吟手里拿着几颗葡萄,一边塞着嘴里,一边朝书桌前的人走去。   秦砚正在一本公文上批注着,随着一阵清香靠近,怀里忽然钻进一道柔软的娇躯,一双纤细的胳膊忽然环住了他脖颈,软的跟团水一样。   靠坐在他怀里,柳吟嘴里咬着葡萄,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就这么狡黠的看着他,“我陪太子哥哥一起批折子吧,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   软香柔玉在怀,男人哪有心思看折子。   “回去休息。”他蹙着眉拽住脖间那截纤细的胳膊。   “不要!”   柳吟依旧紧紧抱住他脖子,脑袋枕在他肩头,小脸上满是认真,“被窝里是冷的,除非你帮我暖一下差不多。”   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的小脸,秦砚眼神越发幽深,说来帮他暖床,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他倏然声音一沉。   眨眨眼,柳吟靠在他肩头蹭了两下,声音轻细,“我胆子可小了,太子哥哥可不要吓我。”   女子身着一袭月兰色滚雪细纱,肌肤胜雪,整个人软的跟没有骨头似的,幽幽清香无时无刻弥漫在男人呼吸间,他就这么目光深邃的看着怀里的人,继续低头批着折子。   柳吟就这么一边和他一起看着桌上的折子,如今不是生僻字她基本都认得,她本以为这些都是讲江南水患的,可实际却并不是,而是各处驻军中的异常。   没想到这些都有人汇报的,柳吟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当下扭过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瞥了眼那个不安分的人,男人薄唇微启,“还说不是奸细。”   柳吟:“……”   她抬起头,瞪着一双大眼不忿的道:“殿下每日就只会冤枉人!”   见人还生气了,秦砚捏了下她颊肉,合上折子拿过下一本,手臂收拢了怀里的人,似怕她掉下去。   屋内瞬间又寂静一片,外面的街道也没了嘈杂声,黑夜中微弱的月光洒在窗前,不知何时,阵阵细雨悄然落下,带着抹袭人的凉意。   柳吟靠在那有些昏昏欲睡,直到感觉身上有些冷,才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眶四处张望了起来,屋里火烛几近燃到尽头,外面飘来阵阵凉风,让人浑身一抖。   额头突然被什么敲了一下,耳边逐渐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回去休息。”   的确有些困,可柳吟又不想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批折子,这样下去,肯定又是一夜未睡,这人完全不懂爱惜身体,还总说她胡闹。   “我不去,太子哥哥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她倔强的睁着眼,光明正大的看着桌上的公文。   握住那微凉的小手,男人低下头目光如炬,“听话。”   撇撇嘴,柳吟依旧抱着他胳膊不撒手,她说过要好好照顾他的,肯定要说到做到,绝对不能让他这么不爱惜身体。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转过头,红着脸轻声道:“除非太子哥哥说你喜欢我,我就立马去睡觉。”   为什么在这种时代,还要让她一个女孩子表白,这也太吃亏了。   意味不明的瞥了她眼,秦砚眸中闪过一丝暗色,继续低头批注着公文,似乎也不去管她了。   看着男人冷漠的轮廓,柳吟心里有些酸涩,突然有种自己自作多情的感觉,莫名的眼眶一红,突然矮下身要从他怀里钻出来。   可下一刻腰间忽然一紧,耳边贴着一道温热的薄唇,似响起一道轻叹声,“这脾气,也不知是谁惯的。”   紧紧抿着唇,柳吟没有说话,只是眼眶越来越红,心里头的委屈也越来越大,特别是想到以后对方还有很多女人,连呼吸都跟着不畅了起来。   看着那发红的眼眶,男人心叹一声,忽然两指托起那白皙的下颌,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孤心悦于你。”   屋外细雨绵绵,还有晚风吹动窗户的声音,似吹到了她心头,柳吟呆呆的眨眨眼,有种自己出现幻觉了的感觉,忍不住偷偷瞟了眼后面的人,眸中满是男人的倒影。   眨眨眼,她忽然凑过脑袋道:“我没有听见。”   看着她眼中的狡黠,秦砚忽然低头含住那抹敏感的耳垂,感受到怀里人身子一颤,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我……我…我听见了……”柳吟红着脸赶紧投降,最受不了这种刺激。   轻揉着那她腰间的软肉,男人目光如炬,“给孤生个孩子。”   还未发表意见,所有话语顿时被人堵住,柳吟无力的闪躲着,只觉得自己十分可怜,被爹娘催,被皇后催,现在还要被这个太子催,谁有她压力大?!   随着烛泪燃尽,屋内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不时响起女子阵阵啜泣哀求声,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晚风似也吹不散这一室旖旎。   ——   近日朝中众人都轻松了不少,太子殿下不在,他们做事也要自在些,更不用怕被抓到什么纰漏,只是陆家和柳家的争斗让他们颤颤巍巍,也不敢轻易站队,虽然今日皇上又办了柳家的一个人,但柳尚书女儿可是太子妃,这没到最后,谁知道结果是怎样。   近日天气冷了不少,加上阴雨绵绵,张氏早早穿上秋袄,等来到长春宫时,才褪下披风交给宫人,神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皇后正坐在软榻上煮茶,看到来人也是轻笑一声,“嫂嫂来的正好,刚好试试本宫近日新得的君山银针。”   来到软榻前坐下,张氏看了眼红杏,后者立马带着其他宫人一同退下,待屋里只剩下两人时,她才叹声道:“今日你表叔又被革职了,本就到了快辞官的年纪,就等着一个闲职退下来了,偏偏皇上连这也不放过,此次官员晋升一事那陆家可也插了一手,为何皇上就偏偏处置咱们柳家,对那陆家竟然不管不问,当真是叫人寒心!”   张氏越说越气,居然还诬陷吟儿谋害陆侧妃,分明就是那陆家将计就计倒打一耙,倒也真狠的下心舍下一个女儿。   “皇上近日身子不好,既要处理公务便让他去发作好了,咱们又能说什么。”皇后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神情依旧悠闲的很。   说到这,张氏忽然往后看了眼,跟着小心凑过脑袋问道:“皇上如今身子到底如何?”   她也好奇为何近日老爷一点也不着急,换作往日,怕早就四处走动了起来。   闻言,皇后嘴角带着抹淡淡的弧度,凤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听说昨夜又吐血了。”   说着,她忽然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对面的人,“这个嫂嫂快派人交给吟儿,让她务必拖住太子,月末前定不能让他回京,不然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看着那封信,张氏皱着眉似有些犹豫,“吟儿还是个孩子,让她牵扯到这些事情怕是不好吧?”   话落,皇后顿时神色一变,“嫂嫂糊涂,咱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谁?皇上对吟儿早有杀意,再看如今更是肆无忌惮的开始打压柳家,再如此下去柳家就该在世家中除名了!”   “可……”   “这个本宫早就与哥哥商量好了。”皇后眼眸一眯,护甲轻轻划过桌面,声音认真,“绝对不能让太子提前回京,不然柳家只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今咱们也只能破釜沉舟!” 第67章 宫中急报   淅淅沥沥的小雨洒落大地,平日喧闹的街道少了许多行人,偶尔可见几个玩闹的孩童冲入雨中嬉戏追赶,一连数日的雨势虽然减弱,但依旧没有停下的势头,也让不少靠摆摊为生的百姓们愁苦不已。   凉风习习,柳吟坐在窗前一边吃着葡萄,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不时往窗外看上几眼,小脸上带着抹抱怨,“你说表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昨天没有下雨,可他非得挑今天去城外看流民,还有这雨,也不知道得下到什么时候。”   后头的张曼一边拿过一件披风盖在她身后,神色严谨,“殿下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外头湿气重,想必也是怕太子妃受寒才没有带上您。”   柳吟瞥了她眼,面上带着担忧,“可是他都没有带多少人,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她听说最近有人在煽动流民闹事,可是这人把神机营的人都留在了客栈,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殿下只是去探访一番,有时候,人多反而不便。”张曼低着头道。   柳吟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心情抑郁的看着窗外,虽然烟雨蒙蒙很美,但是天天都这样就已经影响到常人生活了,连出个门也不方便,照这样的下法,这水患肯定只会越来越严重。   “太子妃。”   屋外突然传来一道恭敬的男声,柳吟立马闻声望去,张曼也立马迈步来到门口,不知与外头的人说了什么,手中倒是多了封书信。   “刚刚京城来人送的,想必该是柳大人担心太子妃的近况。”   接过那封信,柳吟心中有些疑惑,但面上却是不显,拆开后,陌生的字迹娟秀利落,绝对不是她爹的,等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柳吟才明白这应该是皇后写的。   对方能光明正大的送来,自然没有写什么密事,只是问及了她在这里的情况,让她多注意身体,不过柳吟的注意力却是被其中一句给吸引了。   对方说让她听话,要记得出宫前她的叮嘱,不要给太子添麻烦,不然回宫后定然要教训自己一顿。   柳吟记得,出宫前皇后并没有和她说这种话,只是说让她拖住太子,最好让其下月回京,可是皇后突然这样说,而且又特意派人送来书信,分明就是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拖住太子。   心情瞬间沉重了下来,她一边收好书信,漫不经心的问道:“京中最近可有发生了什么事?父皇身子可有好些了?”   闻言,张曼不经意扫过她手中的书信,一边恭声道:“回太子妃,京中的消息一般都是直接交到殿下手中,属下们并不清楚。”   话落,柳吟也没有说话,整颗心像是跌入谷底,整个脑子也乱了起来,她不知道皇后要做什么,可对方肯定是为了柳家好,这个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又要拖着太子不让他回京,其中定有矛盾冲突。   如果她帮了皇后,那就等于利用了秦砚,可如果装作不理会,那就等于背叛了柳家,皇后一辈子在后宫中都是在为柳家打算,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为柳家做,只会享受别人对她的好。   突然有些头疼,她烦闷的揉着额心,从没有这么纠结过,如果这太子对她只是逢场作戏,柳吟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去帮柳家,可是对方一直对她毫无保留,也从未防备过自己,她不敢想像如果自己背叛了他,对方会是个什么反应。   虽然嘴上总是抱怨对方,可柳吟知道秦砚对她一直都是纵容的,甚至是有求必应,就算没谈过恋爱,她也知道感情是相互的,可自己不仅仅只会享受别人对她的好,如今反而要去利用别人,这个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可是一想到柳家,柳吟心情就愈发沉重,本以为她们之间是可以不掺杂其他因素,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   城外阴雨绵绵,道路泥泞,临时搭建的木棚前里全是狼狈消瘦的流民,众人都三三两两靠在一堆,面露绝望望着外面的雨势,目光空洞。   随着一行锦衣华服的男子靠近,百姓们才紧紧依偎在一起,眼神敬畏的看着那一行人,可待看到他们的知府时,眼中又全是憎恨,他们自然是知道这知府拿了赈灾的银子,这些年又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他们官官相护,无论朝廷来多少人也没有用,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心灰意冷。   看着那一堆堆面黄肌瘦的人,秦砚眉间微蹙,后头的人眼尖的赶紧凑了上来,“殿下放心,齐江的水道已经疏通,待周围水势消退,各个村落又能恢复正常生活,至于重新修建房屋,这个微臣们也会发放赈灾银援助灾民的。”   周围其他官员也赶紧跟着附和起来,“这几日雨势比起往日要小了许多,想必也不会再持续太久,殿下大可放心。”   秦砚没有说话,目光触及一个妇女怀中幼小婴儿时,忽然迈步上前,微微抬手,后头的人赶紧递上吃食。   看到男人靠近,周围的人本能的往后退去,只余那个浑身脏污的婴儿不断啼哭着,看到贵人停在自己面前,那个妇女也是吓得赶紧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直到一盒糕点落在面前时,她还怔怔的不能回神。   周围的官员们都是面面相觑,不时往流民中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每日施粥多加一顿。”男人声音低沉。   闻言,后头的人自然是赶紧称是,哪怕是自掏腰包也没办法,谁叫有把柄落在这位殿下手里。   木棚很大,因是临时搭建,故而格外简陋,外头还有不少飘雨漫进,冷风习习,就在人群中,几个面容污秽不堪的灾民不由相视一眼,随着那个锦袍男子越来越近,都悄悄握紧了怀中的剑柄。   看着前头的人,后面的扬州知府不知何时慢了下来,忽然幽幽的道:“殿下一路辛苦,不知何日归京。”   话落,前头的人忽然眼角一瞥,“刘大人很希望孤回京?”   “没有没有,微臣自然是巴不得殿下多留几日,微臣们才有主心骨。”那扬州知府赶紧谄媚的笑了起来。   前头的人并没有再说话,后面的人望周围看了眼,突然咳嗽一声,顷刻间,人群中突然越出大批手持利剑的灾民,个个目露凶光的朝男子刺去。   “啊——”   这一幕吓得周遭百姓心神俱裂,纷纷朝远处连滚带爬的逃去,就连那几个官员也赶紧往后退,刺客们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眼中只有那个岿然不动的男子,利剑破空刺向男子心口。   ——   客栈里的柳吟还在数瓜子,数到最后也是单数,她记得单数就是帮柳家,一时间整个人都跟着颓靡了下来,这做人啊,怎么就这么难。   直到楼下传来阵阵嘈杂声,她才想起去叫人,可叫人半天也没看到人进来,不由起身过去打开房门,可下一刻张曼就神色紧张的走了过来,走道里的侍卫也紧紧护在她身前,只见这时大堂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群来势汹汹的士兵,领头的正是在青楼见过的苏州知府。   柳吟呼吸一顿,没想到还真被她这乌鸦嘴给说中了,突然想起没有带人的秦砚,顿时心头一紧。   “太子妃不要出去,属下们会见机带您离开。”张曼神情凝重的道。   就在这时,那个苏州知府却是上前几步,目光幽幽的看向楼上的人,“太子妃真是好久不见,恐怕您该是不记得微臣了,前些年柳大人大寿,微臣还特意进京去祝寿了一番,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从在青楼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眼熟的太子妃,回去后左思右想,总算想起她是谁,这不就是柳尚书家的嫡女吗,反正都是跟太子一窝,他们本想一网打尽,可是那方将军也不知怎么回事,非要他捉活的,也不怕事情败露。   柳吟:“……”   她脸色微变,也没想到自己早就被认了出来,寿宴上那么多人,原主都记不住,她又怎么会记得这人。   “那庄大人这又是何意?你这是要以下犯上不成?”她脸色并不怎么好。   楼下的人闻言只是摆摆手,客气的笑道:“太子妃误会了,微臣们也是被逼无奈才会有所冒犯,这也都是殿下逼的,不然就算借微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呀!”   说到这,他声音倏然一冷,“微臣与柳大人也算是故交,只要太子妃乖乖跟微臣走一趟,微臣自然不会对您如何,不然——”   他眸光一厉,脚步往后一退,霎那间,一排弓箭手突然上前,蓄势待发的对准楼上。   柳吟赶紧往后退去,跟着便被张曼护进了房中,下一刻外头顿时传来阵阵箭羽刺破木板的声音,她吓得心跳如鼓的往窗外看去。   可就在这时,窗外也跟着传来几声响动,几个黑衣人突然跳了进来,张曼瞬间抽出长剑,双方顿时厮杀了起来。   房间就一个窗口,柳吟也不知该往哪逃,这时利箭已经刺破门窗射入屋内,她险险一避,衣裳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许是听到屋里的动静,外面突然进来几个侍卫,瞬间与那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随着房门敞开,一枚利箭瞬间破空而入。   “咻”的一声直入女子肩头,柳吟闷哼一声,眼看又有箭射了进来,赶紧捂着刺痛不已的肩头蹲在了桌子底下,瞬间拉过两条凳子挡在身前。   肩头那处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她所有神经,涓涓不断的鲜血染红了蓝色衣裙,连着她手心也沾满了血渍,外头的厮杀声还在继续,柳吟脸色苍白的捂着肩头,心里全是秦砚的情况,自己这边还有人挡着,可他那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完全不敢深想,老天是知道她做不出选择,所以直接给了自己一条死路吗?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又传来阵阵脚步声,不知为何箭雨似乎停了下来,好歹是神机营的人,屋里的几个黑衣人倒是很快被张曼等人给解决了,房门也骤然被人推开,以为又是刺客,柳吟赶紧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殿下。”   听到张曼的声音,柳吟瞬间心头一动,一边挪开面前的凳子,也不顾不得肩上的伤,连忙从桌子底下钻了出去。   秦砚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最终只看到桌底钻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只是当触及她肩上插着的长箭时,瞬间眉头紧皱,眼中弥漫着一抹骇人的风暴。   “表哥……”   看到毫发无损的男人,柳吟瞬间眼泪直流的扑了过去,直到腰间一紧,那颗跳动的心才逐渐恢复平静,只是豆大的泪珠一串串落下。   小心避开她肩上的伤,秦砚目光冷漠的看向屋里的人,“三十几人,连太子妃都护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毫无温度的声音吓得众人赶紧跪地,额前不自觉冒起冷汗,但是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   这时屋外忽然进来一个身着银甲手持利剑的男子,看到秦砚后,才拱手道:“启禀殿下,那几个胆大包天的人已经全部关押在一起,方进如今不知所踪,可驻军那边……”   “驻军那边你先接手,方进的心腹全部拔出,不要任何拖泥带水。”   男人说完,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怀里的人身上,一边轻拍着她背,当看到她肩上的大块血迹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厉色。   “庄建元就地处死。”   后头的人顿了下,跟着赶紧点头,“是。”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片刻间,只见一个侍卫突然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也不顾屋内凝重的气氛,顿时递上一封信,“殿下,宫中急报!”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要撑到太子哥哥回去才会挂~ 第68章 回京   接过那封信,秦砚并未立即拆开,而且看了眼外头的侍卫,声音微沉,“大夫!”   突然身子一抖,一群人又赶紧退了下去,随即赶紧去城中寻大夫,只是心中全是忐忑,太子妃受伤,也不知道殿下会如何罚他们。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愠怒,柳吟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伤,虽然疼的她额前全是虚汗,但还是拉住男人胳膊,认真道:“我……我没什么事,你快去忙吧,我待会等太医来就好了。”   那张小脸上已经褪去了不少血色,瘦弱的肩头已经被鲜血染红,上面插·着的长箭让秦砚眉间紧蹙,抿着唇角也不说话就将人抱起出了凌乱的房间。   来到隔壁房间,待被放在床上后,柳吟发现秦砚不知和张曼说了什么,跟着就出了屋子,后者则让人打了热水进来。   柳吟渐渐发现了对方的意图,她也跟着慌了起来,她怕疼,非常怕。   “太子妃不用担心,您的伤并未伤及要处,只需及时止血即可,不过这肩上的箭必须取出,对这种外伤属下略懂一二,一定不会出现错漏的。”张曼神情严肃的拿着剪刀走了过来。   感受到自己肩处的衣裳逐渐被人剪开,柳吟疼的都不敢看自己的伤,只是有些担心的道:“不如……还是等大夫来?”   不是她不相信对方,只是大夫多少也专业些。   剪下那块带血的布料,一抹被鲜血染红的肌肤顿时露了出来,张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眼,“您伤处的位置不便交给大夫来处置,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柳吟:“……”   也不在说完,她摸摸抓过一层被褥,紧紧咬着被子别过头,示意对方可以动手了。   后者额前也有些虚汗,这种伤她不知给自己处理了多少,可给太子妃处理却不一样,握着那端箭身,她定定神,还是猛地一用力。   柳吟“嗯哼”一声顿时红了眼,只感觉肩头热热的,好像有什么流出来一样,也不敢去看,直到肩处洒下丝丝清凉的粉末,她才慢慢回过头。   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带着抹严谨,骨节分明的五指压着湿热的布巾擦拭那带血的肌肤,继而渐渐洒上药粉,动作小心又轻盈。   “平日一点磕磕碰碰便叫唤不断,如今倒是安静了。”他声音低沉却又带着轻柔。   鼻子一酸,她默默别过头,一言不发,只是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渐渐滑落。   直到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里时,耳边骤然响起一道含着歉意的声音,“是孤没有保护好你。”   他以为客栈里的人够了,却不想还是让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抓紧了男人衣袍,像是找到了宣泄点,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一想到这,她心里就闷的很,好像呼吸不过来一样。   秦砚没有说话,唇角抿着一个淡淡的弧度,大手轻抚着她青丝,任由女子在那里啜泣,他能一人出去,怎会没有准备,只有她想不通。   “放心,孤若是死了,也会找你殉葬,绝不会让你一人独活于世。”他声音清淡。   柳吟:“……”   她眨了眨湿润的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云淡风轻的轮廓,直到胳膊处传来一阵刺疼,她才“嘶”的一声调整了下位置。   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秦砚拉过被褥将人盖上,一边又端来一杯温茶,小心递至她唇边,语调温和,“孤不会死,也没有让人陪葬的习惯,你这脑子终日都在想什么。”   微微张唇,任由温热的水流涌入嘴中,柳吟眼巴巴的拉住男人衣袖,声音轻细,“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殉葬,但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改嫁。”   因为世间不会再有一个这么关心纵容她的人。   相视一眼,男人眉梢微动,一边握紧那只微凉的小手,“油腔滑调。”   唇角抿着一抹淡笑,她脑袋靠在他掌边,忽然认真问道:“宫中为何会有急报,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莫名想起了皇后的话,该不会是柳家做了什么吧?   “有些急事,不关你事。”秦砚顿了下,忽然犹豫的看了眼她肩处的伤,半响,才薄唇微启,“孤需立马回京,你在这养伤,迟些再回去。”   他也未曾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再迟一步,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定要发生。   柳吟没有说话,只是心情渐渐沉重了下来,皇后让她留住太子,到底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让秦砚回去?   握紧了那只温热的大手,她忽然认真看向眼前的人,苍白的小脸上全是哀求,“我知道我是我,柳家是柳家,不能混为一谈,可我还是自私想求殿下一回,无论发生何事,能否不要伤了我爹娘与姑母的性命?”   对上那双恳求的眼眸,秦砚并未言语,只是忽然松开了她手,起身来至窗前,目光悠远的看向那无边的天际,神色晦涩不明。   “孤早就与母后说过,柳家是柳家,一旦越轨,孤绝不纵容。”   他声音带着抹冷意,柳吟就这么躺在床上也动弹不得,肩处的伤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可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总感觉所有人都不想让她知道。   “可她是孤的母后,孤自然不会对她如何。”秦砚忽然回身,目光幽深的看向床上的人,“但有些事既然做了,便该知道后果。”   话落,男人径直走出屋外,恰好撞上被人提来的几个大夫,也不说话,只是来至一旁,后面顿时跟上一个黑衣侍卫。   眼角一瞥,他声音微沉,“等太子妃伤势好转再送她回京,这一次若再出现意外,你们都给孤提头来见。”   “属下们定护太子妃周全。”侍卫满头大汗的低着头。   看了眼禁闭的房门,男人转身径直离去,两个侍卫立马紧随其后。   柳吟还没听懂对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就看到几个老大夫走了进来,只能按耐着让他们把了脉,又开了些药,还让她小心休养不要有大动作之类的,好不容易等人都走了,她才忍不住去问张曼。   “殿下已经回京了,嘱咐属下们好生照看太子妃,等您伤势好转再回京。”后者认真道。   闻言,柳吟顿时一愣,没想到对方说走就走,如果要留的话,她也只能加重自己的伤势,可是她觉得对方一定会察觉出自己的用意,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欺骗他,可如果柳家真的出了事,她就算拼死也要护住她爹娘的。   “我们明日便回京。”她突然道。   张曼一愣,眉宇间带着抹不赞同,“可是……”   “我只是些外伤,坐在马车里同样也可以休养,如果到时候殿下怪罪下来,我就说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会连累你们的。”柳吟神情逐渐复杂起来,她怕自己回去晚了,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   黑夜阴雨绵绵,偌大的皇宫沉寂的让人心生压抑,整个乾清宫内燃着幽幽烛火,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每个角落,就在软榻上,正半倚着一个身着明黄寝衣的老人,那张憔悴的老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混浊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厮杀激烈的棋盘,不时咳嗽几声。   “如今连朕都要下不过你了,咳咳——”老人顿时掩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后眉尾微微一动,一边又端着热茶递过去,声音柔婉,“臣妾还不是都跟皇上学的,若是没您这个好老师,臣妾又怎会有今日。”   看着手帕上的鲜红,皇帝疲惫的摆摆手,并未接过那杯热茶,只是身上的精气神越发虚弱,“是朕老了。”   慢慢放下茶盏,皇后一脸关切的道:“那臣妾扶皇上过去休息可好?”   望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皇帝忽然轻叹一声,抬手拍拍她手背,“你是个好的,到最后还是你陪在朕身后。”   手心微紧,皇后忽然轻笑一声,目光柔和的握住他手,“臣妾明白皇上,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江山社稷,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您,但臣妾始终都会陪在您身边。”   反握住她手,皇帝眼神也逐渐柔和了下来,或许,他对柳家的确是太苛刻了。   温馨的氛围弥漫至内殿四处,就在这时,王海忽然急匆匆走了进来,来至皇帝身边恭声道:“皇上,太子殿下回来了。”   皇后眼神微变,又很快垂下眼眸,若无其事的收拾着棋盘,倒是对面的人却是松了口气,又咳嗽了几声,“快传。”   “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她忽然起身行了一礼。   转身之际,却见屋外进来一道颀长的身影,外面阴雨绵绵,男人暗金色衣袍上不见任何细雨,脚步一如既往的沉稳,待两人照面时,双方都停下脚步。   “儿臣见过母后。”男人拱手示意。   “快去陪陪你父皇吧。”皇后面色不变的直接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扫了眼那道离去的身影,秦砚唇角微微一抿,继而收回视线,迈步来到他身边,待看到那张憔悴无声的面容时,顿时眉间一皱。   “朕也不想这么急召你回来,只是朕这身体——”   又剧烈了咳嗽几声,他整个消瘦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秦砚立马端过一杯热茶递过去,一直未曾言语。   接过热茶抿了口,皇帝才缓口气看着他道:“你那个不成器的大哥最近又和镇南王搅和在了一起,简直是愚笨至极!”   说着,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秦砚不由温声道:“大哥只是被有心人利用,儿臣定会拉他回来。”   “没这个本事还心比天高,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料,这江山若是交到他手里,迟早会毁于一旦,如今还引狼入室,简直是愚蠢至极!”   一边抚着心口,皇帝似乎也累了,一边伸出手,后者过去扶着他起来,一步一步往床榻那边走去。   “朕的身子朕明白,无论如何他都是你大哥,你定要留他一命,切莫骨肉相残。”他深深叹了口气,里头含着太多叹息。   秦砚低下头,神色平静,“儿臣明白。”   重新躺回床上,似觉得心口有些不适,他顿时喘着气看向床边的人,慢慢抬起手,“明日……叫上你那几个老皇叔,朕……朕要当着他们面立遗旨。”   殿内寂静一片,男人并没有说话,半响,才忽然出声,“儿臣以为不必如此麻烦。”   淅淅沥沥的细雨打在窗前,皇帝眼中复杂一片,就这么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声音虚弱,“你是担心朕会废了你那个太子妃?” 第69章 原来如此   若说这辈子最让皇帝后悔的事是什么,那就是当初让柳家那丫头成了太子妃,他明明早就发现了太子对她的不对劲,却偏偏抱着侥幸,觉得这个儿子一向不喜女色,却没想到还是算错一步,柳家这步棋,几近毁了他半辈子的布局!   “儿臣只是担心如此大张旗鼓,大哥会一时冲动,毕竟儿臣也不愿看他泥足深陷。”   秦砚声音平静,话落,又定定的看向床上的人,“父皇如今只需静养身子,其余之事不必操心。”   费力的喘息着,皇帝似有些疲惫了,最终还是闭上眼,“朕这病看似是因伤加重,实际却蹊跷的很,可朕排查了宫里内外也未找出蛛丝马迹,你告诉朕,到底是谁如此煞费苦心?”   他不是傻子,就算身体再不好,也不会病倒的如此快,而且就连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说,身在皇家,这种事他见多了,却不想有朝一日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儿臣的确有所怀疑,不过还需排查一番,父皇只要安心静养即可。”秦砚认真道。   床上的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摆摆手,直到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时,才忽然睁眼,无神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精光。   哪怕为了这江山社稷,他也不能让儿子继续迷恋那个柳吟下去。   出了乾清宫,外面还下着小雨,王海一看到他出来,连忙躬身迎过去,“殿下一路劳累,不如先回宫休息?”   看着那漫天雨幕,男人忽然出声道:“从今日起,只要进出乾清宫的人,都要让御医检查一番。”   王海愣了愣,随即又赶紧点头,“奴才明白。”   皇上这病他也觉得蹊跷,只是也找不出什么错漏,想必太子殿下定是有什么眉目才对,只是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不禁心生感叹起来,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殿下对皇后娘娘着实没的说,这么晚了,居然还要去长春宫请安。   深夜的细雨淅淅沥沥似在洗刷这个皇城的污垢,沉寂的氛围笼罩所有人心头。   ——   柳吟是在秦砚走的第二日回京的,不过纵然底下的人答应她回京,不过速度却如何也不肯加快,深怕她的伤口恶化一样,整整行了五日她才回到京城。   这时的京城冷了不少,路上行人都穿起了秋袄,而且巡逻的禁军也比往常多了一倍,可见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柳吟并没有回宫,而是准备先回自己家,有些事她必须得问清楚,既然要把她拉进来,就不该什么都瞒着她。   “太子妃,柳府到了。”   屋外传来张曼的声音,柳吟这才撩开帘子,小心踏下马车,首先入目的是门前的两座栩栩如生的石狮子,而门前牌匾上“柳府”两字亦是磅礴大气,从没有哪一刻回家像此刻这般,柳吟只觉得心情格外复杂。   可能自己不是真的柳吟,也没有在这里生长,她体会不到那种家族的沉重,亦不能理解他爹的某些做法。   “太……太子妃……”门口的家丁看到来人顿时脸色大变。   这似乎是自己成亲后第一次回府,而且也没有带礼物,柳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下次补也是一样。   已经是申时了,这时她爹应该在府内,等柳吟进去时,许是听到她回来的消息,柳国正和张氏都立马迎了出来,女子一袭素色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身子倒是不见清瘦,见此两人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你这丫头怎的一个人回来了,也不知道让人说一声,听殿下说你是受了伤才没有与他一同回来,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面对她娘的一连串发问,柳吟自然是抱住她胳膊笑着道:“我要是伤重怎么还能在这好好站着,不过是一些皮外伤而已,这不是想您和爹了就顺道回来看看,难道有了哥哥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吗?”   几人一同前往内屋,张氏忍不住抬手点了下她脑门,一脸嗔怪,“就你牙尖嘴利,你姑母都说了,你在宫中就没去给她请过几次安,真是从未见过你这么懒的丫头。”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宫,没规没矩。”柳国正也皱着粗眉瞪了她眼,不过眼底却是带着抹无奈。   柳吟撇撇嘴,一边跟着进了里屋给自己倒了杯茶,规矩规矩,皇后和太子都不管她规矩,她还做这些规矩给谁看。   抿了口茶,她也想起正事,神色逐渐凝重了下来,目光投向一旁的中年男人,“我此次来就是想知道一些事,也希望爹爹不要再瞒我,您和姑母到底要做什么?为何让我拖着太子不让他回京?”   话落,整个屋内的氛围都是一变,张氏两人相视一眼,两人神色顿时肃穆起来,柳国正也直接负手站在窗前,皱着粗眉,国字脸上晦涩不明。   见他们不肯说,柳吟也跟着起身,目光灼灼看向两人,“我知道爹娘是在为我好,可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两人心间一动,张氏也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也不知从何时起,女儿已经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再是那个只会追着太子的跑的小丫头,可是,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很多事都不懂。   “爹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有负担。”柳国正突然出声。   柳吟目光一顿,“那爹怎知我如今没有负担?”   如今她夹在柳家和秦砚之间根本无从选择,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是错的,若是连真相也不让她知道,以后她又该怎么办?   四目相对,望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女儿,柳国正手心一紧,到底还是轻叹一声,“你姑母让你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皇上对你早有杀意,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打压柳家,爹爹都要喘不过气,若是再这样下去,柳家迟早会毁于一旦,你姑母……也是无可奈何。”   听着那无奈的声音,柳吟愣了下,有些回不过神,不知想到什么,瞬间脸色一变。   “你姑母做事很小心,至今也未露出破绽,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按道理来说,应该也就这几日的事情了,所以你哥才日日往宫中跑,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张氏也跟着叹了口气。   脑子跟断了根弦一样,柳吟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从未想过皇后胆子会这么大,居然敢这样做!   “爹爹疯了吗?!”她还是有些回过不过神,突然想起了秦砚走时说的话,看来他早就知道这事,那她姑母……   “我们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柳家,爹的个人荣辱生死事小,但柳家能有今天都是你先祖们积累下来的基业,若是就毁在爹爹手中,你让我日后去地下如何面见柳家的列祖列宗!”   柳国正突然一拂袖,国字脸上紧绷一片,哪怕是死,他也不能让祖宗基业毁在自己手中。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柳吟张张嘴不神情格外凝重,的确,她没有家族荣誉感,不懂这些使命,她只是不想原主爹娘出事而已,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感情,自己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再说如此一来太子也能早些登基,也算是好事一枚,咱们柳家历代忠君为国,若不是皇上紧紧相逼,也不会出此下策,更何况,他还想除了你,你让爹娘如何能安心下去?”张氏一脸语重心长的道。   目光复杂的看了眼两人,柳吟手心一紧,慢慢走至门口,忽然回过头,声音清脆,“我不想利用太子哥哥,也不会帮柳家,我心里只有爹娘的安危,也希望爹娘不要让我担心。”   如果她爹娘出事,她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不顾后面两道复杂的视线,她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申时快过了,她必须得赶在宫门落钥前回去。   凉风刺骨,整个皇宫里安静的出奇,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东宫里也早早燃起了烛火,柳吟已经能猜到,自己提前回宫,那个太子肯定又会教训她了,就是不知道如今皇后那边是什么情况,秦砚到底打算如何处置她姑母下药一事。   心情忽然有些沉重,可当看到听雨阁里烛火通明时,她突然有些好奇,难道刘嬷嬷这么厉害,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回来了?   外头的宫人看到她回来也是赶紧屈身行礼,看着熟悉的院落,柳吟心里渐渐有了充实感,只是等她踏进内殿时,却见软榻上正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男人身着一袭白袍,手持着书,幽幽烛光下,那张俊逸立体的轮廓越发引人注目。   没想到他居然一早就在这等着,想来也是,自己回京,底下的人怎么可能不告诉他们的太子殿下。   屏住呼吸,她提起裙摆轻手轻脚的朝男人那边靠近,直到一步一步来至他身后时,才突然伸过手蒙住他双眼,粗声粗气的道:“刺客,快束手就擒!”   软软的掌心带着抹微凉,男人反手拉住那截皓腕,一把将人拉至怀中坐下,顿时对上一双狡黠的明眸,“小奸细。”   他抬手就敲了下她脑门,后者顿时捂着肩膀难受的叫唤起来,“哎呀,好疼……肯定又出血了……·”   秦砚没有说话,就这么目光如炬的看着眼前这个装乖耍滑的人。   碰瓷碰够了,柳吟才笑着伸手环住他腰,仰着小脑袋,眼中似有星光,“太子哥哥有想我吗?”   男人继续看着手里的书,虽然一言不发,但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不少。   见人不说话,柳吟又从他身上爬起来,伸出两指小小比划了下,“可是我有那么一点点想太子哥哥了怎么办?” 第70章 病危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格外清晰,可男人依旧神色如常的看着手里的书,似乎觉得他非常无趣,柳吟干脆转了个身,一边去拿桌上的糕点来吃,坐了一天马车她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直到腰间忽然一紧,耳边顿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只有一点点?”   嘴里咬着糕点,她莫名小脸一红,又伸出两指小小比划了下,“那就再加一点点。”   话落,她只感觉自己下颌忽然被人托起,眼前逐渐放大一个熟悉的轮廓,手里还拿着半块糕点,她扭着头有些不舒服,便往后缩了缩。   大手按着她后脑勺,男人轻柔的含吮着那抹柔软,五指深陷那柔软的纤腰,一双微垂的黑眸中掩盖着那一闪而过的欲·望。   烛火摇曳着妖娆的身姿,在墙上投下两道身影不一的身影,女子整个娇小的身子都被圈进了男人怀中,直到被松开时,那张小脸上已经布满霞红,水光潋滟的明眸还带着抹羞怯。   扭过头,她继续咬着手里的糕点,一边偷偷却瞟后面的人,闷声闷气的道:“把人家一个人留在扬州,就这样不管了,这要是出现个什么刺客,殿下就可以重新找个太子妃了。”   虽然她只是外伤,可也很严重了,居然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孤已经让一队驻军陪你回京,沿路城州官员也都打过了招呼,还有谁比你金贵。”秦砚淡淡的瞥了她眼,抬起书就敲了下她脑门,“没良心的东西。”   抬手捂着脑门,柳吟红着脸瞪了他眼,难怪她就说怎么回来的这么顺利,连出城文书也不用查,后面还跟了这么多人,看来底下人早就告诉他自己要回来了。   眨眨眼,她忽然凑过去抱住他胳膊,“那太子哥哥想我吗?”   不去看那张希冀的小脸,秦砚继续看着书,眼神都未变一下,徒留女子一脸愤懑的盯着他。   柳吟发现了,这个太子就只会在床上的时候说些好听的话,平时那是想也不要想。   “我……听说父皇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她忽然漫不经心的问道。   闻言,男人眼帘都未抬,只是抬手握住她后颈,声音清淡,“不要在孤面前耍你的小心思。”   他的手是热的,柳吟顺势靠近他怀里,一边咬着糕点认真道:“我就是好奇一下嘛,我最近看了史书,历朝历代夺嫡可严重了,听说太宗本来是想把皇位传给郁亲王的,可是临终的时候又突然传给了父皇,郁亲王最后还造反了,多亏当时还是神机营副统领的镇南王及时控制住宫变,这才没让反贼得手,后面父皇登基论功行赏,镇南王又接二连三赢了几场胜仗,这才被封为镇南王有了封地,那按道理镇南王也是父皇一手提拔起来的,既然忌惮的话,当初为什么又要给他这么多兵权,而且又是异姓王,这也太分权了。”   柳吟看的都是不外传的史书,其中肯定没有写的那么简单,她觉得镇南王和她柳家是一样的,同样被忌惮,所以镇南王就造反了,但她爹的思想太过于根深蒂固,觉得世家就是拥护皇权的,也幸亏她爹没有那些造反的想法,不然她可真要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了。   “字认全了?”秦砚看了她眼。   柳吟:“……”   扭过头,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殿下就知道瞧不起人,我这不是在分析朝堂情况吗?如今父皇病重,万一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趁机作乱怎么办!”   不是她不想宫斗,分明是所有人不让她搞这些阴谋诡计,什么事都瞒着自己!   秦砚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含笑看着手里的书,她与她父亲倒是一点也不像。   知道他看不起自己,柳吟也不再理这人,谁愿意去想这种复杂的事,一个人闷闷的给自己倒茶,不知想起什么,又突然手一松,神情逐渐怪异了起来。   “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唇角一抿。   听着轻细的声音,扫过那发红的耳廓,男人眼角一瞥,“嗯?”   犹豫了下,柳吟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最终还是别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伤口有些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恶化了。”   话落,男人顿时眼帘一抬,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柳吟只是想起自己这个月还没有来葵水,虽然以往日子都不准,不过这次却是迟了五六天,只是之前在扬州时,那几个给她看伤的大夫并没有说她怀孕,几个都没看出来,那肯定是没有怀上了,不过她还是得找个太医来看看才行,这日子不准可不是什么好事。   “把衣服脱了,”秦砚一边放下手里的书。   柳吟:“……”   她捂着心口一边退出他怀里,不敢置信的看着后面的人,自己可是个伤员!   眉间微蹙,他目光一顿,“孤只是看看你的伤口。”   小脸一红,柳吟慢慢低下头,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有换药,只能过去拿来她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些瓶瓶罐罐,跟着才慢慢褪下外衣,又缓缓解开一边亵衣。   幽幽烛火下,那白皙的肌肤似泛着莹光,女子香肩半露,脖间那根红色吊带似刺了男人的眼,他低着头神色清冷,只是动作放轻些许。   伤口虽不伤及要害,但也格外的深,如今只是未再出血而已,秦砚唇角一抿,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柳吟都不敢看自己的伤,直到伤口重新被包扎好后,她才立马把衣服穿上,一边偷偷去看对面的人,“其实……也没有多疼的。”   男人没有说话,不过柳吟还是看得出他似乎情绪不太对,只能凑过去抱住他胳膊,整个都挂在了他怀里,“这根本就不关殿下的事,谁知道那个苏州知府会认出我,如果太子哥哥真的想补偿我的话,那便再对我好一些些就行了。”   四目相对,望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秦砚眉梢微动,“你倒是比你父亲还贪心。”   “哪有,我爹爹喜欢权利,我只想要太子哥哥而已,这完全不一样。”她一本正经的道。   话落,屋内又是一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她只能偷偷去看旁边的人,直到脑袋突然被人按在怀里,耳边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她的余光中只有那不断摇曳的烛火。   冷风萧瑟,寂寥的深宫藏着无数黑暗,直到一抹微阳初升,却驱不散那抹入骨的寒意。   就在乾清宫中,一群太医陆陆续续进进出出,面上全是凝重,外头站着不少妃嫔,其中以皇后为首,与众人一样,她双目通红,期盼的望着里头,面上全是担忧。   药味浓郁的内殿中只有不断走动的太医,一个个唉声叹气的摇着头,不时在那里商谈对策,就在龙榻前,一个老太医正满脸凝重的在给榻上的人施针,直到一根银针缓缓没入心口的穴位时,榻上的人猛地一口瘀血喷出。   “皇上!”   太医们和王海都吓了一大跳。   床上的人半睁着眼,费力的抬起头手,“快……快……”   “皇上!”王海立马来到床前,也是揪着心道:“您一定会没事的,太医们正在给您施针呢!”   “是啊皇上,您不能再说话了。”老太医也是满头大汗的跪在床前。   咳嗽几声,床上的人才提起一口气,费力的睁着眼,“快……快……传……传各亲王…和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要挂啦~ 第71章 皇帝驾崩   这几日一直在赶路,也没有安安稳稳睡过一觉,柳吟本想这下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可最终她却是被刘嬷嬷给叫醒了,再看外面才只有一点晨光,不过是上早朝的时辰而已。   可当听到皇帝快不行的消息时,她才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片刻愰神后,跟着赶紧下床穿衣服,她怕的不是皇帝死,而是担心事情会败露,这样不仅皇后会遭殃,就连柳家还有她爹娘也会被殃及,哪怕秦砚肯定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弑君之罪,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这些日子皇上身子不适,早朝也许久未上,官员们都是在议政殿向太子禀报一些要事,反正朝中要事早已是殿下处理,他们也早就习以为常,只是直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说起了皇上病危的消息时,犹如一颗惊雷一般,吓的众人都是心头一跳。   各亲王也赶紧往乾清宫走去,后头的官员自然也是赶紧跟上,皇上这时传见各亲王和太子,毋庸置疑定是宣布传位一事。   天边的一抹霞光并不明亮,冷风习习,乾清宫外站着一众后妃,殿内也是陆陆续续进出着太医,压抑的氛围笼罩众人心头。   待看到太子殿下时,众人又赶紧行礼,几个亲王也连忙看着那群太医追问道:“皇上到底如何了?”   几乎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到了这,可此时一个个都是满头大汗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见此,众人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思顿时各异起来。   “皇上传太子殿下一人进去。”这时王海突然从内殿里走了出来。   闻言,其他人又是面面相觑,这不是要传位吗?怎么只让太子一人进去?   秦砚没有说话,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就这么一步一步迈进了内殿,其他几个皇子倒是一副哀伤的模样,只有大皇子目光阴沉的看着那道进去的背影。   内殿中弥漫着一抹浓重的药味,以往还有不断的咳嗽声,可此时只剩死寂一片,男人一步一步便床榻那边走去,面上并无任何悲伤,甚至带着抹冷漠。   听到脚步声,床上的人也不睁眼,就这么喘着气费力的出声道:“朕知道……就算…就算不用遗旨……你你也能顺利继位,可为了让你那个大哥死心,如此也好。”   秦砚依旧没有说话,就这么目光晦涩不明的看着榻上这个病危的父亲,背后的五指渐渐一紧。   “朕当初为了这个位置,分散了不少兵权,才让如今朝中兵权如此不集中,你心里怕也是觉得朕是错的,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眼下就差镇南王那十万收不回来,朕也未曾想过会养虎为患,不过朕相信你一定会拿回那十万兵权。”   咳嗽几声,床上的人才幽幽睁开眼,瞳孔中毫无神采,“舟国兵力弱,东国最近又经历了政变,不曾想竟是那个小小质子捡了个便宜,此人善于蛰伏,不可不防,舟国与东国早就水火不容,其中必有一战,你要把握好时机,趁机吞并舟国,绝不可让东国壮大……”   又喘了几口气,皇帝气息也逐渐虚弱了起来,“突厥人狼子野心,边关一定要派强将守卫,如今……你五妹怕是恨死了朕,朕未曾想到她会主动自请去和亲,此事……朕也知道怕是你从中做了手脚。”   说到这,他忽然转过视线,目光复杂的看着床边的人,“这也是朕为何要除去柳家那丫头的原因,你为了她做了多少事,这些朕都看在眼里,可作为一国之君,为了这江山社稷,必须要有所取舍,不止是你,就连朕亦是如此,只要是威胁朝政平衡的东西,都得舍弃,哪怕是枕边人亦是如此。”   说的喘了,他似乎一口气有些提不上来,一直在那捂着心口,连眼帘也睁不太开。   秦砚就犹如一个旁观者,定定的凝视着他,薄唇微启,“包括母后?”   呼吸一顿,床上的人突然扭过头,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你……你说什么……”   四目相对,男人声音微冷,“父皇以为儿臣在说什么?”   看着他面上的冷漠,皇帝突然眼睛一瞪,瞳孔骤然放大,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谁……谁告诉你的……”   寂静的内殿带着让人窒息的氛围,皇帝撑着床榻似想要坐起来,可胳膊几次都使不上力,最终又狠狠跌落下去,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病危的老人。   “朕……朕说过要保大,是她非要保小,朕也没有办法……”他缓缓闭上眼,声音带着抹颤抖。   年少发妻,如何能没有感情。   秦砚眉间一皱,连着身后的五指也逐渐收紧,“那是因为父皇知道母后会保小。”   冰冷的声音让皇帝的呼吸颤抖的更厉害,那张布满细纹的老脸上也全是震惊,就这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床边的人。   “为了平衡朝政,父皇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儿臣父皇应该会习惯才对。”秦砚忽然笑了一声,只是眼中全是冷意。   纵然他的父皇做过许多他不认同的事,可他一直都是敬重对方的,因为身为一个帝王总有太多身不由己,可此刻,他似乎明白了皇爷爷的做法,一个只会利用女人达到目的的人,如何撑得起这个天下。   “你……你……”   床上的人突然剧烈喘息起来。一边费力的抬起手,“是……是谁告诉你的……”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艰难的欲翻身,骤然眼神一变,“皇后……是皇后对不对……”   喃喃念叨着,他瞪着眼面上全是怒意,“是她……是他给朕下的毒……一定是她……”   他这一生算计了那么多人,没想到最终却是被枕边人给算计了!   “废……废后…朕……朕要废后!”他一把抓住男人衣袍,剧烈的喘息着,“来……来人……”   秦砚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无光紧要的人,逐渐缓缓闭上眼,骨节分明的五指握的直到泛起青白。   耳尖的王海顿时跑了进来,待看到里面这幕时也是不知所措的站在那,一时也忘了该如何反应,还是一道喘息声传来,才让他骤然回神。   “废后……快……传人进来……朕要……要写遗旨……”皇帝瞪着眼,眼中布满着红血丝,直到手一松,整个人骤然倒了下去,双眸也悄然合上。   整个内殿又恢复死一片的沉寂,王海颤抖的身子看着床上的人,脸色惨白一片。   只是扫了眼床上的人,秦砚忽然视线一转,看向一旁的人,“王公公听到了什么?”   相视一眼,王海顿时低下头,全身都冒起了冷汗,顶着那道幽深的视线,他咽了下喉咙,忽然正声道:“奴才听见皇上传位于太子殿下,皇上还未说完便已驾崩。”   他更好奇皇上为何临终前要废了皇后娘娘?!   看了他眼,秦砚径直走向殿外,随着门一开,外面皆是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再配上那一张张哀伤的神情,就连后头的王海也是感叹不已,在这宫里,想要活着,只能将那些不需要的感情抛弃,虽然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但什么也没有命重要。   “皇上……就在刚刚传位于太子殿下时驾崩,还请各位大人节哀。”他说着也是红着眼低下头。   霎那间,众人都是大惊失色,跟着又骤然跪倒在地默哀起来,倒未对王海的话产生什么怀疑,若是皇上传位于其他人,他们才该惊讶。   听到消息,皇后也是脸色大变,最后竟是悲恸的昏了过去,底下人赶紧扶着她回去,其他妃嫔也是跪在地上抽泣不断,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柳吟赶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不过她看到皇后还悄悄看了她眼,分明就是在装晕,看了看殿前的那个男人,想了想,还是跟着红杏一同扶着皇后回去,她也有许多事想问清楚,留在这也做不了什么。   “等一下!”   就在这一片哀伤的氛围中,衡亲王突然带着几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卷明黄的圣旨,这一下,众人又面面相觑起来。   走近后,衡亲王才看着众人高声道:“单凭王公公的一面之词怎可让人信服,这可是关乎新皇继位的大事,岂是儿戏!”   话落,其他几个亲王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还以为他们不知道,他一直都是大皇子那边的人,但也不看看,就大皇子那个样子,坐的上这个位置吗?   “皇叔说的是,父皇的确没有遗旨,若是要举贤继位,孤绝无二话。”秦砚不急不缓的出声道。   话落,柳国正第一个站了出来,“殿下切莫自谦,众位皇子中还有谁比您更德才兼备,就算没有遗旨,您是储君,储君继位本就是天经地义。”   “柳大人所言极是,论才干与贤明殿下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之选,微臣们绝对是信服的。”   霎那间,其他人也连忙附和了起来,深怕说迟了似的,人群中,一直默不作声的镇南王却是眼神微变,他不在京城,但也知道这个太子的厉害,却没想到会如此厉害,朝中党派何其多,居然会如此齐心的拥护一人,他倒是低估了这个太子的能耐。   看了眼那边的大皇子,他不由眼眸一眯,看来计划得有所改变了。   “没有遗旨自然是不用说,可前几日皇上已经立了遗旨,如若不信,大可唤翰林院那个编修来验验!”衡亲王突然高举手中那卷圣旨。   霎那间,其他人只是低声议论了起来,都是些老狐狸,自然知道这时对方拿出这个来是什么意思,可那有什么用,哪怕皇上当着众人面传位给其他皇子又如何,整个朝政早已把控在太子手中,再加上还有柳家,就算让别的皇子坐那也坐不稳呐。   柳国正更是一脸冷笑的站了出来,上下扫量了衡亲王一番,“王爷倒是藏的好,既然如此,那还不快让王公公念给各位大人听听。”   他早就知道,城外早有神机营的人候着,就连宫中禁军也是在太子和他妹妹手中,就算有人要上天,那也闹腾不个什么来。   四目相对,衡亲王不由退后一步,又扫了眼其他人,还是硬着头皮打开遗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继位二十年有余,君臣和睦,百姓安乐,虽不及太宗,但只期后人,皇长子秦牧,德行出众,甚肖朕躬,朕欲传大位于皇长子秦牧,诸皇子当竭力同心,众臣工当悉心辅佐,共扶社稷,钦此!”   待他念完众人又在那低声议论了起来,而这时大皇子也跟着站了出来,一脸肃穆,似一副为难的样子。   秦砚微微垂眸没有说话,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他一直都想着兄弟和睦,可是有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衡亲王,既然你都说了,那这遗旨还是交给翰林苑编修核实一番为好。”柳国正不急不缓的道。   其他人也未曾将这卷不知真假的遗旨放在心上,反而看着秦砚认真道:“如今皇上驾崩,自然是要以皇上后事为重,至于那些不知真假的圣旨,微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储君继位本就是天经地义,太子殿下的品行也是众人看在眼中,让一些平庸的人继位,微臣们还真担心会毁了这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随着一个亲王说完,其他大臣们自然是赶紧附和起来,“臣附议!”   看着这一幕,柳国正嘴角的笑意几近掩盖不住,似乎已经看到皇后的位置在向他女儿招手。   而大皇子脸色却是铁青的很,似乎没想到这些人连遗旨都不放在眼中,也不知他的好皇弟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此事容后再议,如今父皇后事最为要紧,皇叔的遗旨大可交给翰林苑验证,若真是父皇亲笔,孤自然会听从父皇遗愿。”秦砚神色认真。   而衡亲王却是眉头紧皱,心中全是腹诽,这遗旨是真是假,还不是对方的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渣渣想抢皇位,太子哥哥也很无奈。 第72章 称呼   长春宫。   皇后是被一群人扶着回来的,待一进内殿,红杏便立马吩咐人去找太医,跟着就领着其他人齐齐退下。   直到屋内只剩下两人时,本来还“昏迷不醒”的人却是忽然揉着额心坐了起来,面上哪还有丝毫憔悴悲恸,紧绷的神色反而舒缓了不少。   就知道她是装晕,柳吟立马走过去,柳眉一皱:“姑母胆子也太大了,您这样做一个不小心整个柳家都会毁于一旦的!”   她一直都知道皇后心狠,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什么恋爱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狠,同床共枕多年的人说毒死就毒死了。   “富贵险中求,你如何能懂我与你父亲的压力?”   皇后眉梢微动,也似乎早就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一边慢悠悠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往软榻那边走去,一双凤眸中满是凉薄,“不过你放心好了,姑母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若非皇上逼得太紧,本宫也不会出此下策,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柳家和你吗?”   她说过,自己有今日全都是跟她们皇上学的,若非有皇上这个毒害发妻的好老师,又怎会有今日她这个徒弟?   “可是您这也太冲动了,一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表哥已经知道了这事,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柳吟唉声叹气的坐在了软榻上,每次她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时,总是又被绕了回来。   一边倒着茶,皇后余光一扫,“太子那你不必担心,有些事你不懂便不要再过问,只要等太子登基,你爹爹自然会助你登上皇后之位,到时候若是你再生下个孩子,那才是咱们柳家之福。”   柳吟:“……”   她苦着一张脸闷闷的拿过桌上的糕点咬着,早上起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东西,孩子孩子,现在皇后和她娘眼里就只有孩子,迟早她肚子会被她们盯出一个洞来不可。   “也是奇怪,你与太子成亲日子也不短了,若说不时常留宿也就罢了,可据刘嬷嬷所言,太子只要一有时间便歇在你那,就连去江南都带着你,可你这肚子为何还没有动静?”   皇后又跟着皱起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腹部,似真要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   闻言,柳吟立马不自然的侧过身坐着,一边严肃的说道:“要是那些太医在皇上遗体上找出死因可怎么办呀?”   “你莫要在这打岔,只要想活命,哪个太医会这时冒头,姑母是在说你的事,你莫要觉得这是儿戏,若是你生不了孩子,日后便会有大把秀女入宫分你的恩宠,到时你想哭都来不及。”皇后皱着眉抿了口茶,心情从来没有轻松过,这个侄女也从不让她省心,这宫里向来残酷,没有子嗣日后能有什么依靠,等以后容颜不再,她又拿什么去斗那些新人。   看着皇后那一副焦急的模样,柳吟心情复杂的很,听说压力越大,越不容易有孩子,难怪她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又是选秀,我可没有姑母这么大的胸襟。”她皱着眉骤然起身就往外走。   “诶,你这孩子说的什么糊涂话!”   皇后叫了半天都没把人叫住,一时间头也疼的厉害,只想着这丫头千万莫在太子面前说这种话,就算柳家再势大,那也不能干扰选秀,不然便是与群臣为敌,而且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选秀的。   出了长春宫,柳吟心情格外沉重,这下所有人都开心了,就苦了她一个人,一想到以后秦砚要有很多妃子,今天翻这个牌子,明天翻那个牌子,自己还得假惺惺的叫她们妹妹,她这心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让人窒息。   回到东宫,没多久司衣局便送来了素服,刘嬷嬷还在那里教她一些守孝期间的规矩,这时候可不能出差错,一不小心就会影响她当皇后,柳吟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今天起的太早,她立马去睡了个回笼觉,可能是天太冷了,一觉睡到申时她也不想起来,就是饿的厉害,但是她懒,只是让细云端碗粥过来给她喝,一边听着对方说着今日宫里发生的事。   就知道会有皇子出来捣乱,柳吟却格外镇定,因为她和细云一样都相信她们的太子殿下。   一整天她都再也没有看见过秦砚,可想而知对方有多忙,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冰冷的被窝里忽然进来一道热源,她顿时蜷缩着身子靠了过去。   “虚成这样,明日找个太医看看。”男人抬手摸摸她脑袋。   后者蠕动着缓了个睡姿,一边抱住他胳膊,睡眼惺忪的道:“只要太子哥哥每天和我一起就寝,我自然就不怕冷了。”   没人暖被窝,她怎么睡得着。   看着怀里的人,男人缓缓闭上眼,唇角抿着一个淡淡的弧度。   本以为要好几天看不见他,没想到这人晚上还知道回来睡觉,这下柳吟哪还睡得着,顿时一个人在那里压低声音念叨了起来,“我听说大皇子手上有圣旨,不用想也知道是假的,殿下就应该狠狠的戳穿他,不过会咬人的狗不叫,一定得防备其他皇子才行,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有我总觉得这大皇子背后有人,不然他哪来的底气和殿下争位?”   听着那絮絮叨叨的嘟囔声,秦砚抬手揉了揉她腰,薄唇微启,“睡觉,”   小脸一红,柳吟一边抬起头,脑袋枕在他臂弯间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殿下和姑母他们都是一个样子,总把我当小孩子,什么也不告诉我,可是你们不让我经历那些争斗,我又怎么会成长呢?”   她从来都不想做一朵温室里的娇花,可是自己似乎没得选择。   黑暗中,男人忽然眼帘一抬,声音低沉,“让你个小奸细四处通风报信?”   柳吟:“……”   瞪大眼,她翻了个身,一边又把腰间的手掰开,背对着男人愤愤不平的道:“那殿下可得小心了,这种时候谁知道我这个奸细会不会突然捅殿下一刀,您还是去别的地方睡吧。”   人家夫妻间都是宝贝宝贝的叫,偏偏这人喜欢叫人奸细,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昵称。   唇角微勾,秦砚抬手捂住她双眼,声音带着疲倦,“不要闹,睡觉。”   说到称呼,柳吟顿时又转过身,眼巴巴的看着男人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叫太子哥哥了?”   黑暗中,屋外冷风萧瑟,男人没有说话,闭着眼像是睡着一般,只是五指不时摩挲着女子那腰间的软肉,却没有深入。   “我想叫殿下名字,可以吗?”   她眨着一双期盼的明眸,忽然凑过脑袋伏在他耳边,声音呢喃,“秦砚。”   腰间的手骤然一紧,她顿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咽了下喉咙,她心跳也渐渐加快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越距了。   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清香,男人眸光一暗,一边揽紧了怀里的人,声音低沉,“你这胆子倒是比你父亲还大。”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柳吟红了红脸,一边扭过头眼神羞怯的看着男人,“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闭着眼眸,一言未发,黑夜中只有屋外那抹薄弱的月色,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些许,像是已经熟睡。   见他没反应,柳吟也凑过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眼中似带着抹星光,“或者……砚哥哥?”   一只大手顿时按下了她的脑袋,可某人似乎精力格外旺盛,一个人也可以在那里嘀咕,东东西西什么都要说一遍,可就在这时,冷风呼啸的屋外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殿下,王将军求见!”   夜色中,急促的声音顿时打破了一室温情,柳吟也骤然把视线投向屋外,这个时候出事,那肯定没什么好事。   一直闭眸的人忽然间眼帘一抬,看了眼怀里依旧精神奕奕的人,眉间微蹙,“睡觉。”   话落,直接翻身下床,随手便拿过一旁的外袍,柳吟就这么躺在被窝里,感受着那道消失的热度,也没有出声挽留,只是心里有些担忧,这几日他必定又没有好好休息,接下来肯定也忙的很,早知道刚刚自己就不缠着他说话了。   许是察觉到身后那道灼人的视线,秦砚一边回过身,俯身捏了下她颊肉,“等孤忙完,再好好满足你。”   说完,一边又大步迈出了屋子,霎那间,屋外顿时迎上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看到他出来后,也是一脸凝重的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冷风萧瑟,黑暗中只有一顶灯笼散发着幽幽光亮,秦砚走在前头神色未变,半响,才眼角一瞥,“封锁城门,尽量活捉,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第73章 封后   当一切又重新陷入寂静,只余窗外不断呼啸的冷风刮过,好几日都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这次柳吟直接睡到了次日晌午,最后还是被刘嬷嬷叫醒的,说什么司衣局的过来给她量身。   柳吟从不掩饰自己怕冷,于是果断的在屋里烧起了银炭,这个时候人家还在穿秋袄,她就已经穿起了狐裘,看的刘嬷嬷也是一个劲在那说要给补身子。   “听说昨日夜里大皇子搞动乱,已经被抓了。”刘嬷嬷一边给她梳发,一边低下头悄声道:“不过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说法,老奴听闻是那大皇子盗了京城布防图想逃,可没想到被太子殿下让人给抓住了,今日朝中都在说着要严惩大皇子,不过太子殿下并未说要如何处置他,只是眼下关押在天牢里不让任何人探视而已。”   闻言,柳吟只是眨了眨眼呆呆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的心情非常平静,因为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傻子也知道什么叫做大势所趋,偏偏那个大皇子不懂,不过柳吟觉得他背后肯定还有人在出谋划策,不然他哪来的底气搞这些事,居然还偷布防图,心思可想而知。   “那司衣局又来量什么?这冬日里的衣裳才刚送来一批,如今又来量,我这还没当上皇后呢,这一个个就赶着过来献殷勤了。”她撇撇嘴心情有些复杂,这皇宫处处是现实。   听到她的话,刘嬷嬷却是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道:“他们哪是来裁量冬装的,若是没有殿下的意思,他们如何敢过来?”   柳吟摸了摸头上的发簪,一边不解的看了她眼,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是一愣,一时间眼神顿时闪烁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昨晚那个倒打一耙的人,自己耍流氓就算了,还说她欲求不满,哪有这样的人。   本想着等用了膳再量,可刘嬷嬷比她还急,非说司衣局的人已经等了她一上午,无可奈何,柳吟只能忍着饿,站在那跟个木偶一样给她们量着尺寸。   “奴才们会尽快把凤袍做好给娘娘送来,不过殿下给的时间太短,到时怕是无法让娘娘改进了。”   那个司衣局的郑管事一副恭敬讨好的躬着身子,而且这几日怕还得所有绣娘日夜不眠赶工才做得出来,可没办法,殿下也就只给了四日时间。   闻言,柳吟面不改色的赶紧让人传膳,一边淡淡道:“无碍,本宫没那么挑剔。”   反正也就穿一天,哪有那么多讲究。   见此,那郑管事自然是笑着点头称是,量好了尺寸,就赶紧带着人退了下去。   张氏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一行人,那郑管事还识趣给她行了一礼,自然认得这是未来皇后娘娘的母亲,虽然听说过很多太子不喜太子妃的传言,可她知道那些定是不可信的,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让他们在四日内赶制凤袍,这分明是要在登基大典上立后,历朝历代可也就只有太宗皇后有过这个殊荣。   张氏面上带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也认出了刚刚那是司衣局的人,这时候过来,目的可想而知。   柳吟刚坐下准备用膳,就看到她娘走了进来,一时间整个人都焉了,不用也想知道自己又要被念叨生孩子,刘嬷嬷每天在耳边念叨还不够,她娘和皇后还要不时过来给她上课,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得抑郁症了。   “晌午都过了,你还在这用膳,人家外头都手忙脚乱的很,你这个太子妃倒是比谁都悠闲,你姑母那边的宫务都接手过来了吗?”   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张氏忍不住叹了口气,人家都是巴不得执掌宫务,偏偏这个丫头还避之不及。   撇撇嘴,柳吟自顾自给已经盛了碗粥,一边又看了眼刘嬷嬷,后者立马带着其他人退下,顺带合上房门。   “我刚刚这不是在给人量尺寸嘛,而且这宫里有姑母就够了呀,谁说太后就不能执掌宫务的?”说到这,又一边喃喃念叨了起来,“再说了,这凡事都得循序渐进,我一下子把事情揽过来,那些宫中管事如何会真心服我?”   如果可以,柳吟希望永远做她的太子妃,什么皇后,简直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位子,一想到自己以后还得给秦砚挑妃子,她这心里就闷得慌。   “就你牙尖嘴利。”张氏来到一旁坐下,一边往后看了眼,这才凑过去悄声问道:“殿下可有说何时举行封后大典?”   喝了口粥,柳吟摇摇头,要不是这个司衣局的人过来,她都不知道这些事,那个太子什么都不告诉她,就连宫人知道的也比她多。   “刚刚那个司衣局的人说……好像凤袍赶制的很急,可是太子哥哥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无奈的继续喝着粥。   张氏当即不悦的看了她眼,“还叫太子哥哥?”   柳吟:“……”   “今日钦天监都把日子定了,五日后便举行登基大典,既然司衣局赶得这么急,可见是要让你一同封后。”说着,她又抿着笑意味深长的道:“历朝历代都是等新皇继位后才进行封后,唯有太宗皇后才有这个殊荣,如今殿下让你一同立后,这份心意可不是谁人都有的。”   张氏本还想着还得让柳家运作一番才能达到目的,不曾想殿下居然主动提及了封后一事,不过好在她们柳家势大,东宫又无其他侧妃,故而今日朝中也无人有其他意见,就连她和老爷都没有想到这一切会这么顺利。   闻言,柳吟眼神也不由飘忽了起来,默默的咬了口糕点,她一直都知道秦砚对自己很好,就是嘴上喜欢教训她,虽然总是叫她小奸细,可也只是说说而已,实际却从没防备过自己。   “我今日来可是有事要与你交代的。”   张氏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顿时从怀里拿出一张方子,一脸凝重的道:“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寻到的方子,听说服药后半年内定会怀有身孕,你看你成亲都多久了,这还一点动静也没有,真是要把我与你姑母给急死!”   柳吟:“……”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哎呀,我不要喝这些,我和殿下圆房才不到三个月,您和姑母就急的跟什么是的,本来我身体好好的,到时候喝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身子不行了可怎么办!”   越说越抑郁,她顿时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念叨起来,“刘嬷嬷也天天催,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又不是母猪,哪能说怀上就怀上,你们再这样催下去,我吃早会疯了的。”   “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与你姑母还不是为了你好,如今你不赶紧怀上子嗣,日后等新人进宫你哭都没地方哭,太子虽然对你好,可向来都是新人胜旧人,你如今不抓紧点时间,以后这位子如今坐得稳!”   张氏像是被她这话可气到了,一个劲在那里教育着她,一顿下来都不带停歇,柳吟非常无奈的在那里吃着自己的东西,硬是让她娘教育了整整一个时辰,若不是看时间不早了,怕还要继续在那里给她洗脑。   柳吟感觉自己得了抑郁症,她现在一听到怀孕这两个字就非常恐惧,甚至有些想吐,别说,她还真吐了。   晚上太子没有过来,这时必定是忙的很,而皇后那里更是如此,整个皇宫都忙成了一团,毕竟都要登基大典了,唯独柳吟一个人清闲的很,为了不守灵,她特意让太医说她得了很严重的风寒,这才逃过一劫,不然每天在那跪个一整天,人都要废了去,好在对于她的做法秦砚并没有说什么,因为都看不到他人。   本以为登基大典前是看不到他了,不过没想到在消失了第三天后,对方突然叫她过去用膳。   这天冷了,她最近一直都是睡到晌午起来,等来到大厅时,只见长桌旁已经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他身着一袭白色衣袍,想来也是孝服,几日不见也不知有没有好好休息,不过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错。   大厅里没有暖炉,柳吟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脖子,埋着头嘟囔着道:“太子哥哥一点也不想我。”   厅内伺候的人都低下头默默的退了出去,就连小禄子也没有逗留,只觉得这太子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几日忙着皇上后事还有登基大典,殿下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今日还是特意抽出时间来陪太子妃用膳,不然平日都是随便应付一下罢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眼角淡淡一瞥,后者立马老老实实的来到一旁坐下,然后拿起筷子,一边不时偷瞄着他。   “平日无事便多念书,莫要懒惰。”他声音低沉。   撇撇嘴,柳吟一声不吭的扒着白饭,她现在每天都在看书,就是买的话本都看完了,得找个机会让细云出宫再买几本回来才行。   看着旁边扒着米粒的人,秦砚忽然夹过一颗丸子在她盘中,薄唇微启,“等孤忙完,再陪你出宫走走。”   登基后肯定更忙,柳吟是不指望了,不过有他这句话就可以了,当即坐过去靠在他胳膊上,一本正经的道:“出不出宫不要紧,只要太子哥哥答应我每天按时休息,那我就开心了。”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很显然,这个人完全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   听着那清脆的声音,男人眼帘微垂,一边抬手捏了下她颊肉,“没骨头。”   嘟着嘴,她睨了眼一旁的人,顿时坐直身子去夹菜,看着碗里那颗丸子,她立马皱着眉又夹到了对方碗里,“这个味道怪怪的,我不要吃。” 第74章 征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柳吟感觉自己口味刁钻了不少,而且一闻到那些怪怪的味道就受不了,她觉得这肯定是抑郁症的前兆,压力太大,这两天只要一听到刘嬷嬷说怀孕的事,她就想吐,明显是生理性的恐惧。   越想越心酸,她默默的给自己夹了颗青菜,心情格外沉重,整张小脸上都皱在了一起,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那张粉淡的小嘴一张一合的扒着几粒白饭,还有一颗粘在了唇角,扒了半天饭也一动不动,秦砚眉间微蹙,夹起一个鸡腿放在她盘中,记得她最喜欢吃这个。   “胃口不好,便让厨房多做些补汤,你这样子,难怪一直没有动静。”他声音带着点严谨。   柳吟:“……”   默默的抬起头,她一脸怨念的看着旁边的人,小手紧紧捏着筷子,一副欲言又止却又不敢吭声。   催催催,就知道催,好不容易摆脱了她娘和皇后的魔爪,每天被刘嬷嬷念叨已经够痛苦了,现在这人居然也在催!!!   “我又不是母猪,哪能说生就生,殿下和姑母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从来都不会考虑人家的感受。”   她轻哼一声,又扒了口白饭,一边瞥着旁边的人念叨着道:“再说了,万一这不是我的问题呢?”   话落,她也不敢去看旁边的人脸色,赶紧起身放下筷子,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似乎深怕被人抓起来教训。   柳吟感觉自己要完,她居然在质疑她们的太子殿下不行,联想着以前每次对方生气的模样,觉得自己这次就算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哄不好对方了。   悻悻的回到自己院子,她还心有余悸的让细云偷偷去厨房给她端碗粥来,她现在只想抽自己一巴掌,什么叫做自讨苦吃说的就是她自己了。   不过对方并没有过来找她麻烦,可能是想着等她自己过去认错,柳吟非常有自觉的赶紧让厨房送来一碗燕窝汤,刚准备过去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却没想到司衣局把衣服给送来了。   华丽的鸢尾迤逦大气,一层又一层的纹绣精细又别致,那只腾飞的凤凰赫然跃于袍身,庄严肃穆,却又让人心生震撼。   不同于刘嬷嬷和细云眼中的惊叹,柳吟只是过去提了下裙摆,顿时眉头皱的老高,“这得多重呀。”   她永远都忘不了成亲那天差点没被身上的衣服给拖垮,这件凤袍明显是那个的几倍,也不知道这是料子做的,这一层一层重的她一手都提不起来。   “这是今年西域刚进贡的丝锦,总共才三匹,其中两匹就全给娘娘裁制凤袍了,殿下当真是将娘娘放在心尖上了。”郑管事毫不掩饰面上的谄媚。   刘嬷嬷也是笑着顺手推过去一个荷包,“真是有劳郑管事了,布料再好,那也得你们司衣局巧手如云才行呀。”   “哪里哪里,这都是奴才该做的,只要太子妃满意,那便是奴才们的福分。”后者赶紧恭敬的低下头。   柳吟心里又沉重了下,可一边还是笑了声,“本宫很满意,你辛苦了。”   一想到后天就是登基大典,她这心里就莫名紧张了起来,再看这衣服,重的让人绝望,别提还有那个压断头的凤冠了。   等刘嬷嬷送对方出去后,柳吟叹口气,一边让人把凤袍收好,跟着便端起燕窝汤去书房认错,早认错早安生,免得以后被人记仇找她麻烦。   冷风萧瑟,等柳吟顶着寒风来到书房前时,缺恰好撞上从里头出来的柳国正,两人相视一眼,后者立马皱起了粗眉。   “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你不回去准备,还来这打扰殿下忙正事,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他抬手就准备去敲她脑门。   话是这样说,可他眉宇间的春风得意依旧掩盖不住,苦尽甘来说的就是他如今的心情,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后者赶紧退后一步躲开,倒是一旁的小禄子突然笑着道:“柳大人莫要误会,太子妃定是来给殿下送吃食的,又如何会打扰殿下。”   柳吟端着燕窝汤往前走了几步,一边没好气的看了眼后面的人,“我本来还想送爹爹一副范治的秋雨图,如今看来,还是留给我自己好了。”   闻言,柳国正顿时神色一变,“这个臭丫头!”   这么多年真是白疼她了!   推开房门,柳吟本以为里面没人,却不想屋里还有个眼生的男子,许是注意到自己,还立马停下话声对她行了一礼。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犹豫了下,柳吟还是端着燕窝汤迈着小碎步来到书桌前,不过男人却是一眼也不看她,和以前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见殿下没有避讳,男子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方进在西北和东南徘徊了一圈后,近日又去了西南,而且还与镇南王的人碰了面,紧接着便不见了踪影,属下让人寻了许久也未再看到对方下落。”   柳吟心头一跳,这个方进不就是江南那个行刺秦砚的驻军统领吗?   书房内又恢复一片寂静,秦砚忽然放下手中狼毫,一边将桌上的信递过去,“交给佟威。”   说完,跟着眼帘一抬,“人还没有踪迹?”   话落,男子接过书信,额前也不自觉冒起虚汗,“夜里黑,那人身法极高,与大皇子碰面后便不见了踪迹。”   那人拿走了京城布防图,毋庸置疑,必定就是大皇子背后的人才对,不然对方没有这么实力从兵部拿出东西。   “废物。”秦砚眉间微蹙。   男子脑袋越来越低,也不敢去擦头上的汗,就连一旁的柳吟也是老老实实做起了透明人。   沉默半响,男人忽然薄唇微启,“传李潼等人过来。”   闻言愣了下,自然也猜的到殿下是要立刻更换京中布防,可后日便是登基大典,未免也太赶了些,若是出现什么差漏后果不堪设想。   “属下这就去。”他还是拱手退后几步,走时还不经意看了眼那边的女子,心中有些惊讶,这种机密殿下居然也不瞒着太子妃,要知道对方可是柳家的人。   等人一走,屋里又瞬间寂静了下来,柳吟依旧跟个透明人一样站在那,虽然听不懂他们什么意思,但也能感觉到这并不是自己该知道的。   男人继续看着手中公文,像是没有注意到屋里还有人一样,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放下燕窝汤,柳吟矮着身子挤进男人怀里坐下,紧紧抱着他胳膊讨好似的道:“太子哥哥饿不饿?我专门让人做了燕窝汤,还热着呢,殿下要不要试试?”   每次对方生气,柳吟总能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没有节操,可骨气什么的能吃吗?   秦砚并未理她,目光始终落在公文上,神情清淡冷漠。   撇撇嘴,柳吟还是怯怯的咽了下喉咙:“我我……我先前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肯定是我不行,殿下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迟早会被自己这个嘴给害死!   见对方还是不理她,柳吟知道自己要完,正准备想着打柔情牌,可这时后颈突然被只大手握住,连着她转个脑袋也不行。   “我……我知道错了,太子哥哥是最厉害的,肯定是我有问题,我一定每天喝锅补汤努力调养身子!”   听着那讨好的声音,男人只是余光一扫,眉梢微动,“你说得对,定是这些日子孤冷落了你。”   柳吟:“!!!”   她瞪大眼,强行扭过脑袋,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太子哥哥一点也没有冷落我,是我自己不行,我明天就喝我娘给的方子,努力调养身子!”   天底下最艰难的人舍她其谁?!!!   对上那双惊恐的明眸,男人也不说话,依旧眉眼清冷的看着折子,有些人一天不教训便会无法无天。   眨眨眼,柳吟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然而她的装可怜已经失去了效果,正当她准备说什么时,胃里突然一阵翻滚,忍不住别过头难受的躬起身子。   眼角一瞥,秦砚顿时握住她胳膊,目光落在那张神色不对的小脸上,“伤口疼?”   没有说话,柳吟只是难受的摇摇头,她最近偶尔会这样,她也有怀疑过,可是之前在扬州,大夫并没有说她怀孕。   直到胃好受了些,她才扭过头红着脸轻声道:“我最近……一直都是这样,而且特别想睡觉。”   秦砚一言不发的看着怀里的人,眼神一变,突然扬声道:“来人!”   霎那间,房门顿时被人推开,只见小禄子连忙走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传太医!” 第75章 怀孕   小禄子自然知道太子妃身上有伤,还以为是伤口恶化了,当即也是吓得连忙点头,“奴才这就去。”   说着赶紧出了内屋,又特意寻个脚程快的禁军去传太医过来。   胃里还是有些不适,柳吟整个人都缩进了男人怀里,脑袋埋在他怀里喃喃念道:“会不会是有人想谋害我,给我下了什么□□呀?”   她知道在宫里这种事最正常不过了,而且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她命的。   秦砚没有说话,忍着没有教训这个不舒服还瞒着瞒着不说的人。   柳吟也发现了对方脸色不太好,当即吓得也不敢再说话,她以为这种小毛病不用说的,毕竟平时也偶尔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而且上次在扬州大夫也没说她有什么事。   忐忑不安间,太医来的很快,柳吟立马来到那边软榻上坐下,任由对方搭上一条丝巾在她腕间,跟着三指压了上去。   太医来的格外匆忙,还以为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一刻也不敢停歇就跟着跑了过来,一把年纪何曾这样折腾过,一口气都还没有喘匀,只是当摸到太子妃的脉象时,整张老脸上都带着抹异样。   书房里格外寂静,秦砚坐在一旁抿了口茶,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老太医身上,虽然神色如常,可微抿的唇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柳吟屏住呼吸,心情格外忐忑,深怕太医突然来个她中了什么毒,连着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   松开三指,太医面上顿时扬起一抹喜色,对着一旁的男人恭声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太子妃这是有喜了呀!”   五指微紧,秦砚目光一顿,突然放下手中茶盏,冷峻的轮廓也是抑制不住染上抹愉悦,唇角也跟着微微上扬,“你没有看错?”   柳吟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整张小脸满是呆愣。   “微臣肯定不会看错,纵然不太擅长这妇科千金一脉,但这滑脉是定然不会看错的,如若殿下不信,大可再传几位御医过来确诊一下。”太医一脸严肃的道。   闻言,柳吟也跟着回过神,立马问道:“但是我之前在扬州时,好几个大夫都没有说我怀孕的事,这又是为何?”   话落,太医又是认真的看着她道:“那是因为先前太子妃月份浅,宫外的太医自然是看不出来,您如今才不到一月,而且身子又弱,最好每日服用药膳,这样才能起到慢慢滋补的效果,不然您以后生育必定要吃许多苦头的。”   太医这话说的虽然婉转,可柳吟还是听的出他是在说自己身子弱,如果不好好补补,以后有可能会难产。   可是此刻柳吟的脑子里只有几个大字,自己竟然真的怀孕了!!!   “那胎象如何?”秦砚眉间一皱。   闻言,太医忙不迭的回道:“回殿下,如今月份浅看不出什么,不过只要太子妃注意滋补,腹中龙裔必定是康健的。”   只是等以后后宫充实起来就不好说了,毕竟滑胎一事在宫中是再也“寻常”不过了。   “回去告诉杨院判,以后让几个太医过来看着太子妃膳食,若有意外,你们都给孤提头来见。”男人语气微沉。   “微臣遵命!”   太医连忙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跟着便慢慢退出了书房,也看得出殿下是铁了心要保太子妃这一胎,他们自然也得上心些。   等人一走,小禄子便按耐不住一脸喜悦的恭贺起来,“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这一看就是个小皇子。”   柳吟:“……”   这马屁拍的还能再有些水准吗?一个月是男是女都没有定型,他是从哪看出来是个皇子的?   不过秦砚似乎心情不错,也不计较他那漏洞百出的马屁,当下唇角一勾,“赏。”   见此,小禄子也是喜上眉梢的又拍了几句马屁,接着才识趣的退了出去,只觉得这太子妃当真是好福气,他跟着殿下这么久,可从没见过殿下这么高兴过,可见是真的把太子妃放在了心上。   柳吟发现了,秦砚是真的喜欢孩子,自己和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没见他这样对自己笑过,当下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在太子哥哥心里,我还不如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她轻哼一声,一脸不高兴的起身准备走人。   可还没迈步,整个人就顿时被拉进一个宽阔的怀里,一只滚烫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她的腹部,男人沉着脸,声音低沉,“你还有胆子倒打一耙?”   “……”   她别过头,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哪知道宫外的大夫这么不靠谱,而且这不是月份浅嘛,再说这人刚刚还那么开心,现在又开始板起脸了,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换作以往,秦砚是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的,可眼下也只是掰过她脑袋,声音放缓,“知错了吗?”   相视一眼,她默默点了下小脑袋,跟着整个人都被揽了过去,耳边骤然响起一道不容置喙的声音,“日后莫要让孤再看到你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柳吟:“……”   还不让人吃些甜食了吗?!   “殿下,李大人们到了。”屋外突然响起小禄子的声音。   眉间一皱,秦砚看了眼怀里的人,一边摸摸她脑袋,“孤待会再去看你。”   今日的确忙,京城布防必须得马上更换。   小脸一红,柳吟偷偷瞟了眼后面的人,声音轻细,“我没那么娇弱,殿下忙自己的事就好了,我会自己乖乖喝药的。”   外头的人等啊等,忍不住又催促小禄子再通传一声,可后者也很无奈,这太子妃在里面,殿下肯定一时半会没空,只能告诉几人太子妃有孕的消息。   霎那间,几个人都是惊讶不已,没想到这柳家这么好运气,这太子妃生的要是个皇子那可就不得了了。   直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当看着屋里出来的女子时,一个个赶紧屈身行礼,他们如今算是明白了,太子殿下分明就是极其宠爱这太子妃,登基大典时封后,这个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宫里头向来没有什么秘密,随着柳吟有孕的消息传开,不然人心情都跟着复杂了起来,等消息传到长春宫时,皇后正在核对账册,神色更是透着抹浓浓的不悦,底下偷奸耍滑的人实在是太多,定要敲打一番才行。   “娘娘!”   红杏突然急匆匆闯进了内殿,面上全是掩盖不住的喜色,“喜事,大喜事呀!”   账册看的头疼,皇后抬手揉了下额心,眼也未抬的道:“封后已经是板上钉钉,这时还有什么喜事。”   一想到那个不省心的侄女,她这脑袋都大了。   上前一步,红杏立马笑着道:“太子妃有喜了!”   内殿顿时一静,皇后顿了许久,跟着僵硬的抬起头,目露惊诧的望着她,“你说什么?”   “这是太医院传来的消息,如今宫里可都传遍了!”红杏眉眼间也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说完,皇后整个人都是一僵,随即腾地起身,刚刚还疲倦的神色瞬间一变,顿时欣喜若狂的拿过一旁的披风,声音都在抖,“快!把库房那几支老参都带上!”   她大喜过望的往外走着,红杏也赶紧跟上,从长春宫到东宫需要一刻钟,在皇后的催促下,抬轿撵的宫人硬是在半刻钟到了地方。   皇后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脚步也越来越快,等到听雨阁时不顾周围见礼的奴才,直奔内殿,待看到软榻上靠坐着的女子时,赶紧过去上下打量起她来。   “本宫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了这一日,此事定要告诉你母亲才行。”   柳吟还没回过神,就被人拉住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可看着皇后面上的欣喜,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终于解脱了!   许是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皇后轻咳一声,可还是难掩喜色的坐在她对面,目光灼灼的在她平坦的腹部上打量一圈,“怎么样,太子可还高兴?”   话落,不等柳吟出声,一旁的刘嬷嬷就笑吟吟道:“娘娘多虑了,殿下如何能不开心,还特意让太医院的人每日看着太子妃膳食,今日东宫里每人都有赏呢。”   柳吟坐在那默默的不说话,只要大家高兴就好。   “那是自然,这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皇后笑的也要合不拢嘴,当即赶紧嘱咐起刘嬷嬷来,“日后你定要看仔细些,特别是膳食方面切不可掉以轻心,还有,无论太子妃去哪,定要多派几人跟着,还有……”   “姑母,这些刘嬷嬷刚刚已经念过一遍了,您再说一遍,等明日我娘过来还得说一遍,我这耳朵迟早得起茧子。”她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跟着一边拿过桌上的糕点。   可下一刻,手上的糕点顿时被人拍落,只见皇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你现在怀着身子该吃些滋补的东西,这种甜食日后可不能再碰了。”   看着被打落的糕点,她脸色有些怪异,哪怕没怀过孩子,她也知道再忌口也不是这么个忌法呀。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皇后摇摇头,一脸无奈的道:“你如今莫要掉以轻心,这是男是女还不知道,无论如何你也要生个皇子出来,这才是最要紧。”   柳吟:“……”   如果这胎是女孩,自己是不是又要一直被催生男孩?   垮下脸,她抬手覆上自己腹部,心情突然有些微妙,其实她现在还有些缓不过来,也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要做母亲了,不知道秦砚是不是和皇后一样只喜欢男孩? 第76章 登基   “后日的登基大典本宫会再拨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过来,这可不是儿戏,你多学些规矩,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皇后不胜其烦的嘱咐着。   柳吟靠在那无聊的拿过一旁的话本,跟着又吩咐细云给她拿些吃的过来,虽然吃的不多,可她饿的快。   “对了,这些日子怎么没看到表妹?”她突然想起了这事。   说到这,皇后顿时眉头一皱,不悦的道:“别提那个不知羞的丫头,堂堂一个嫡公主,也不知被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给带坏了,居然看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本宫看她与太傅学的东西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让她面壁思过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皇后越说越气,柳吟心底一虚,默默把手中的话本塞到身后,然后若无其事看着手中的玉镯,稀奇的道:“这镯子成色可真好看。”   “你的目光何时能长远一些,只有生下皇子你后半辈子才算有依靠,明不明白?”皇后忍不住又教育起她来。   柳吟有苦说不出的任由对方在那里给自己洗脑,足足洗了半个时辰,若不是宫里还有事,皇后还舍不得走那么快,似乎一定要给她灌输一个念头,生皇子才是她的人生目标!   虽然天天被人催怀孕,可直到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只觉得心情格外微妙,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一股暖流流淌在心间,忍不住时常摸着自己肚子发呆,也不知道原来怀孕是这种感觉。   登基大典那天与封后大典是一同举行的,柳吟一大早就被刘嬷嬷给叫了起来,皇后还特意又调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一个劲的给她讲着待会需要注意的规矩。   天微微亮,待沐浴熏香后,几个宫人又给她盘发,殿内忙碌不止,跟着她还听见刘嬷嬷与几个宫人在说她坏话。   “皇后娘娘生的嫩,稚气太多反而失了威仪,记得脂粉都打厚些,还有这眉尾要往上挑,这样才有气势。”   脸色一变,她忍不住瞪了眼对方,后者显然也不怕她,反而还一本正经的说起了她长相上的缺陷,让她以后都端着点才有威严。   这宫里谁都可能拍马屁,唯独刘嬷嬷是一股清流,天天都在与她作对。   等穿上一层又一层凤袍时,柳吟感觉整个人有好像千斤重,特别是头上还戴着一顶超重的凤冠,可她不能有什么异样,刘嬷嬷说的对,今天自己必须得端着。   也不知道被抹了多少层脂粉,华丽的鸢尾裙摆足足有两米长,必须得有人在身后提着才可以走动,等时辰一到,柳吟才被人搀扶着往宗庙那边前去。   今日天色阴沉,像是随时都能落下倾盆大雨,冷风吹在脸上带着抹刺疼,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抹庄严肃穆的氛围中,等拜祭完宗庙后,她才跟着前往举行登基大典的华阳台。   此时华阳台下全是密密麻麻一片文武百官,众人神情肃穆,目光恭敬的望着祭台那边,男子头束紫金宝冠,身着一袭明黄色绣着苍龙腾云的龙袍,祥纹密布的袍角被风吹的微微掀起,棱角分明的轮廓清冷严谨,周身带着抹迫人的气势,待祭文落笔时,一旁的礼官又立马双手捧上传国玉玺。   柳吟走的非常累,也一眼就看到了祭台上的人,虽然隔的不远,可对她来说像是有千山万水,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其实她已经紧张的后背都是冷汗。   女子迤逦的裙摆划过冰冷的宫砖,后面的宫人躬身跟在后头,两旁的官员也恭敬的低下头,包括柳国正,看着那个仪态端庄大气的女子,他心里格外复杂,这是他做梦都想到来的第一天,没想到居然真的实现了,可见之前不管有多苦都是值得的。   看着远处走来的女子,祭台上的人忽然眸光一动,在众目睽睽下,不急不缓走下祭台,忽然牵住女子的手,不顾众人异样的视线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柳吟愣了愣,突然想起这个环节刘嬷嬷好像没有和她说过……   他的手很暖,像是驱散了今日的寒冷,等踏上祭台冷风也吹的更加肆意,见时辰差不多了,礼官才开始祭天仪式。   没人知道柳吟是怎么跪在蒲团上的,都说高处不胜寒,她觉得这高处的确是挺冷的,不过好在这不是夏天,不然穿这么多迟早得中暑,到时候她肯定成为史上第一个晕倒在祭天仪式上的皇后,可不就是名留千古嘛。   礼官还在念着诏文,洋洋洒洒足足念了一刻钟,柳吟跪的腿都麻了,等礼成时,还是胳膊突然被一只大手拉住,连着将她整个人都扶了起来。   起身那刻,底下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天边的乌云翻滚着,颇有种风起云涌的既视感,望着底下密密麻麻一片跪倒在地的百官,柳吟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小手忽然被人握住,她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男人,心里头悄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不禁握紧了他手,嘴角抿着一抹浅笑。   不过很快她就要笑不出来了,因为她还得下去,接受朝臣命妇的朝拜,然后还得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跟着还得去长寿宫给太皇太后见礼,一番下来她整个人连脚都要抬不起来了。   秦砚登基,她们自然就不能住在东宫,柳吟的寝殿是承乾宫,等一回到宫中,太医早就在那里候着,忙不迭给她把着脉,似乎深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个意外。   不过好在这个孩子非常顽强,并没有什么事,柳吟也饿的赶紧让人传膳,一边去脱身上那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刚刚太皇太后派人来了话,近日要礼佛,您与太后每日都不用过去请安了。”刘嬷嬷在那里认真道。   等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柳吟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似了,走路都是轻飘飘的,闻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喜上眉梢的点点头,这真是个好消息。   外头冷风习习,殿内烛火幽幽,一切摆设都是按照皇后的规格来,虽不奢华,但处处都透着精致,墙上的名画足以让所有文人墨客趋之若鹜。   细云笑了一整日,此时也是笑着给她布菜,一边还在那里欣喜的念叨起来,“娘娘不知道,这承乾宫皇上可是让人一早就开始布置了,后面还有片小竹林呢,所有宫人也都是皇后娘娘精挑细选拨过来的,全都是自己人,皇上也未曾说什么,这屋里的每一处都都是最好的物件,就比如那顶烟罗紫彩锦床幔,今年库房里可就只剩下这么一批彩锦了,可见皇上有多疼您了。”   喝了口汤,柳吟眼间一瞥,看了下眼睛都快笑没了的细云,一边又默默的喝着汤。   累了一整天,她很快就让人去打水给她沐浴,看着这偌大的承乾宫,她心情格外复杂,就跟做梦一样,其实她并不高兴,因为这代表着秦砚很快就要开始选秀,而且在她爹和皇后眼里,选秀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的想法是异类。   殿外都守着一批伺候的宫女,一个个忍不住纷纷低声议论起来,都在羡慕着皇后娘娘的好命,如今又有了孩子,这若是生的是个皇子,那真是不得了了。   众人议论间,待看到那抹明黄时,顿时吓得脸色一变,连忙屈身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身子,皇上居然都要来这就寝。   目光淡淡的扫过一群人,秦砚抬手推开房门,只见屋里头水雾朦胧,屏风那头正冒出个小脑袋,一边伸出白皙的胳膊擦拭着肩头,他眸光一暗,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柳吟心情十分复杂,她知道自己做了皇后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毕竟这样的话,柳家其他人肯定会借着她的势更加肆意妄为,到时候又会出现矛盾,皇权和世家之间的冲突从来不会消散。   从浴桶里出来后,她麻溜穿好衣物,可还是冷的麻溜准备爬到床上去,可刚从屏风后出来,就看到内殿里坐了一个人,此时正在软榻前看书,周身气势内敛清冷。   眨眨眼,柳吟麻溜就迈着小碎步爬到了软榻里,跟着又从背后抱住他胳膊,面上带着抹淡笑,“其实我还是喜欢叫太子哥哥,叫皇上一点也不好听。”   刚沐浴完,女子莹白的小脸还带着抹微红,秦砚瞥了她眼,目光忽然落在了她腹部上,声音温和,“今日可有不适?”   柳吟:“……”   “我很好,非常好。”她闷闷不乐的扭过头,“现在有了孩子,表哥眼里就只有这个孩子了,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现在所有人眼里心里就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特别是这个人,还天天放着一群太医早中晚给她把三次脉,连吃个东西也没了自由,每天只能吃那些补汤还有饭,连些甜食都不让人吃。   伸手将人拉进怀里,男人抬起书敲了下她脑门,眸光一暗,“那你觉得这是谁的孩子?”   抬手捂着脑门,柳吟嘴角不自觉带着抹淡淡的弧度,眼珠一转,突然从桌上倒下两杯水酒,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当初成亲时没有和太子哥哥喝交杯酒,今天我们补上好不好?”她眼巴巴的递过去一杯酒。   不过男人连个眼神也未给她,烛火下,立体的轮廓依旧清冷淡漠,视线始终落在手中的书上。   见此,柳吟顿时垮下脸,就这么愤愤不平的瞪着他,她就知道这人心里只有孩子,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想法,但有些仪式可是非常重要的。   “不喝算了,皇上您就和您的书过一辈子吧,让它给您生个皇子!”   她沉着脸放下两杯酒,跟着又作势爬下软榻,可下一刻整个人又被拉了回去,后背贴在一道温暖的怀中,下颌忽然被人托起,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看着这张愤愤不平的小脸,秦砚慢慢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风暴,“那你觉得谁来给朕补个洞房?” 第77章 全都上交   四目相对,柳吟不自觉屏住呼吸,莹白的小脸上渐渐爬上抹霞红,跟着一边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可……可是……我不方便呀……”   说着又红着脸慢慢伸出手,声音跟蚊子飞一样,“如……如果……你难受的话……我……我可以帮你的……”   虽然没有实践过,但应该就是那个样子,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霎那间,男人顿时脸色一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直到把人看的浑身不安起来,才薄唇微启,“日后不准看那些污秽的书籍。”   柳吟:“……”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偷偷看话本!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眼神飘忽不定的左右环视着,可是她看的明明都是很清水的话本,而且连个吻戏都没有,哪里有污秽了!   “这是偏见,才没有什么污秽的东西,再说我只是想帮帮表哥而已,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她轻哼一声扭过头。   许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又立马支支吾吾的道:“因为……刘嬷嬷曾经给了我一本男女之事的书,所以我……我就看了那么一两眼,真的就只有一两眼。”   一点也不好看,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姿势。   扫了眼面前的人,秦砚眉间微蹙,“拿出来。”   柳吟:“……”   她无辜的眨眨眼,连这个都要上交吗?   撇撇嘴,她还是老老实实爬下软榻,迈着小碎步来到衣橱边,摸索了好几下,才再最深处摸到一本小人书,跟着羞红着脸一步步走过去把书递给对方。   书页是蓝色的,上面写着几个字,“三十六式”,秦砚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低沉:“不堪入目。”   柳吟没敢说话,心里还有些庆幸,还好她的话本没有被没收。   “还有呢?”   呼吸一顿,她顿时垮下脸,可当看到男人那张不近人情的脸色时,只能咬着牙从衣橱里摸出几本书,她发现了,她身边肯定出现了奸细,不然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在看话本!   看着那几个小本子,男人全都放在一旁,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看了如此多的污秽书籍,也只会纸上谈兵。”   真是不能高看她。   柳吟:“!!!”   还不等她反驳,整个人又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耳边顿时多出一道灼热的气息,“这种事,日后朕可以教你。”   如今却是不行。   听着那低沉的声音,她连着耳廓都红了一片,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说,她老早就知道这人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夜已深,随着整个内殿陷入一片黑暗,等躺在床上时,许是换了个环境,柳吟翻来覆去竟有些睡不着,只能紧紧靠着身旁这个热源,直到冰冷的小脚被只滚烫的大手握在掌心,她才红着脸想抽回来,可抽了半天也没有抽回来。   “睡觉。”他声音清淡。   心间像是被什么触动一般,柳吟眨着眼,一边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可是我睡不着怎么办?”   他每天都那么忙,也只有在晚上才能和他好好说几句话,柳吟也不知从何时起,心里出现了一抹叫帐然若失的东西,她怕,怕这一切美好会化为泡影,因为他始终要选秀,一想到这,她心里就难受的很。   “那你想如何。”男人依旧闭着眼,声音在黑暗中像是从未出现过。   一边揪着他明黄的寝衣,柳吟撇撇嘴,忍不住闷声道:“我想和你说说话,父皇去世,表妹得守孝半年,那岂不是不能与张大人成亲了?”   “还有我哥,我娘早就看中了王家的姑娘,可是父皇在时不愿赐婚,但是大哥都那么大年纪,总不能一直不成亲,多可怜呀?”   听着耳边响起的那轻细的念叨声,秦砚抬手覆上她双眼,声音柔和,“睡觉,什么都好说。”   脑袋枕在男人臂弯里,她立马闭上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在心里默默数了几十只绵羊,今日的确是累着了,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屋外寒风凛冽,日升月落,次日天边总算是出现了一抹微阳,不过很快就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今日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日早朝,不过和以往在议政殿议事也没有多大差别,本来群臣都心照不宣的涨提选秀一事,毕竟如今后宫无人,皇后又怀了身孕,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没人会不忌惮,可是好巧不巧,那舟国和东国最近打了起来,还偏偏都想拉拢他们晋国,一群朝臣也展开了激烈的议论,选秀一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御书房里同样是议论纷纷,包括柳国正在内的几个机要大臣都在,也是都看过两国送过来的拉拢文书,一个个都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皇上,据微臣所看,这东国资源不弱,且兵力也比舟国强盛,也算是一个潜在的隐患,咱们为何不借此机会,就此与舟国合作一起吞并了东国,免得日后让其日益壮大成了威胁咱们的存在。”   说话的是陆丞相,可一旁的柳国正却立马不赞同的反驳起来,“陆丞相此言差矣,如今临近年关,突厥定又要大肆袭击边关抢夺食物,正是用兵的关键时候,你也说东国兵力不弱,想必一时半会也啃不下来,若是再继续派兵支援舟国,最后必定会造成咱们兵力空虚。”   “而且先帝与东国也达成过十年内永不交战的协议,对方还留过一个质子在这,若是就此毁约,那咱们晋国岂不是要成了言而无信之辈?”   待柳国正说完,一旁的一个大臣也跟着道:“柳大人言之有理,以目前东国的兵力来看,十年内都不会是咱们晋国的对手,他们可以日益壮大,我们也并非止步不前,就算有什么也可等十年之约一过再说,仔细算来,也就三年不到的时间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就是,而且那东国送来的文书里都说了,为表诚意,他们的新皇会特意过来商谈联盟一时,可见诚意之足。”   一群人分成两派顿时争执不休起来,秦砚坐在书桌前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争的面红耳赤,须臾,才漫不经心的道:“那柳大人觉得,派谁前去镇守边关为宜?”   话落,书房内顿时一静,柳国正躬着身子一时间只觉得如芒在背,一边吞吞吐吐的道:“朝中有不少能干的将领,微臣……一时也挑不出来。”   话落,不由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同僚,后者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恭声道:“回皇上,边关一带向来都是由柳将军镇守,与突厥等人也打过不少交道,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微臣以为派柳将军前去实乃最佳人选。”   听到他的话,那边的陆丞相心中全是冷笑,可面上又是十分严肃的道:“皇上,柳将军的确是难得的将才,只是眼下舟国与东国交战,到时候咱们必定需要人带兵前去支援一方,微臣觉得这柳将军就是最好的人选,至于边关一地,大可让其他将军前往,像刘将军、张将军他们就非常不错。”   柳国正心头一跳,忍不住偷偷瞪了眼旁边这个老匹夫,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他们柳家作对了!   其他人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书房内瞬间又陷入一片沉寂的氛围中,秦砚随手执笔写着什么,薄唇微启,“陆丞相言之有理。”   霎那间,柳国正又是眼神微变,赶紧低下头,他早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把兵权给他们柳家。   “另外,柳将军早已到适龄,朕也想给他指门婚,也算是安了母后的心。”他不急不缓的道。   闻言,柳国正顿了下,跟着赶紧上前谢恩,“多谢皇上恩典!”   ——   柳吟醒来的时候被窝已经冷了,只能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以前秦砚还有休沐,现在好了,全年无休,以后再也不能再陪她多睡一会。   用了早膳,她并没有闲着,而是让刘嬷嬷教她女红,这一下着实把细云等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怎么了,居然主动说着学女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话本又被没收了,柳吟就想着给孩子做个虎头帽,虽然做这个很乏味,可给孩子做又是不一样,她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丝丝体会到了做母亲的心理。   不过她最终在两个样式间纠结了起来,刘嬷嬷和细云都是各执一词,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问下秦砚,如今应该早就下朝了才对。   外头寒风凛冽,等她坐着轿撵来到御书房前时,已经晋升为大总管的小禄子忙不迭就迎了上来,“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扶着细云走下轿撵,柳吟忽然瞥了他眼,“真是恭喜禄公公了。”   话落,小禄子面上顿时出现一抹讪笑,“娘娘可莫折煞奴才,都是皇上与娘娘抬爱而已。”   不再和这个马屁精说话,柳吟直接拿着两个样式走向御书房,周围的御林军也不知道该不该拦,要知道皇上可在里面和柳大人他们议事,但一看到禄公公没有阻拦,一时间也都没有动作。   小禄子如何敢拦,如今这皇后怀了孕,那就是皇上的心头肉,拦谁也不能拦她呀。   推开房门,柳吟本以为里头就只有秦砚一个人,可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人在,就连她爹居然也在这,一时间又有些埋怨那个小禄子,里头有人都不知道说一声,她好去侧殿等一下呀!   看到来人,众人都是一愣,特别是柳国正,眼神那叫一个埋怨,似觉得她鲁莽又不懂事,御书房居然说闯就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扫了眼门口踌躇不定的人,秦砚忽然淡淡道:“边关一事便交给张将军,退下吧。”   “是。”   众人又躬身作揖,跟着才迈步陆陆续续离了御书房。   柳吟知道她爹肯定又会说她不懂事,不过是看着秦砚在这才没有说她,当下也赶紧合上门隔绝了他的怒视,一边摘下狐裘帽往书桌那头走去。   男人一袭玄金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纹着金龙纹路的暗色腰带,比起以往,此时却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等柳吟走过去时,便忍不住悻悻的念叨起来。   “小禄子没说你们在里头议事,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呢,这下我爹肯定又在心里骂我不懂事了。”她撇撇嘴嘟囔着。   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秦砚目光柔和,“拿的什么?”   说到这,柳吟立马举起手里的东西,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准备给孩子绣个虎头帽,你觉得绣哪个样式好看些?”   闻言,后者只是回过头继续看着折子,眉梢微动,“这个不适合你。” 第78章 都要   闻言,柳吟心里就像是憋着一口气,可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死死的瞪着眼前的人,闷声闷气的道:“谁说我不适合的,不管我绣的好不好看,只要有这份心意就可以了呀!”   礼轻情意重,这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是吗?”秦砚眼角一瞥,声音低沉,“那怎未见你给朕绣一个?”   “……”   随着书房陷入死一片的寂静,柳吟刚刚还愤愤不平的神色顿时一僵,眼神瞬间闪烁不定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她连忙言之凿凿的道:“我以前给皇上绣过一个荷包的,难道表哥忘记了吗?”   对,她绣过一个荷包的。   秦砚没有说话,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继续看着手里的公文,眼也未抬。   突然有些心虚,柳吟只好上前扯住他衣袖,轻声道:“那……我再给你绣一个好不好?”   见人不说话,柳吟撇撇嘴,一边看着手里的虎头帽慢慢转过身,可随着胳膊被人拽住,连着她整个人都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带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清冽又夹杂着墨香。   握住那只微凉的小手,男人声音放柔,“冷吗?”   别人都还在穿秋袄,柳吟就已经穿起了狐裘,甚至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火,不过一路过来当然是冷的,连着她狐裘帽都快吹掉了。   眨眨眼,她反身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轻声道:“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看着这张一本正经的小脸,男人唇角一抿,掩住那抹无奈的弧度,可还是揽紧了怀里那个娇小的女子,一边去看桌上的公文,清冷的眉宇却是要柔和不少。   在他怀里蹭了蹭,她嘴角总是带着抹掩饰不住的弧度,可好像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柳吟顿时精神一震,立马拿过她的虎头帽。   “表哥还没告诉我,这两个样式哪个好看些呢?”   一边看着公文,男人头也未抬,“都不如何。”   柳吟:“……”   “那表哥是要鸳鸯戏水的荷包还是要蝶翼双飞的样式?”她撇着嘴无奈的问道。   随手放下一本公文,他看了眼怀里的人,“都要。”   他从不爱做选择。   大眼一瞪,柳吟立马郁气难平的瞪了他眼,“你这也太贪心了,我绣这个也是很不容易的,又不是缝袜子,哪有那么简单。”   秦砚没有说话,大手忽然摸进了那衣裳深处,后者立马红着脸举手投降,“我……我我绣!”   话落,她后背骤然抵在桌边,粉唇顿时被人堵住,就连衣裳里那只手也肆意起来,她双手紧紧抵在男人肩头,无力的推搡着。   含住那抹柔软的粉唇,男人逐渐辗转深入,汲取着她所有温甜,耳边响起女子浅浅的喘息声,直到大手触及那抹柔软时,他喉咙一滚,骤然将人松开,神情略微紧绷。   理好她的狐裘,他眼帘一垂,“今日自己用晚膳,朕晚些过去。”   柳吟还在微微的喘息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他一如既往的这么忙,柳吟都已经习惯了。   外头风大,她又戴上自己偌大的狐裘帽,直到把整个脑袋都盖住,才一步一步离了屋子,徒留屋里的人皱着眉端起一旁的茶盏,纵然已经只剩三分热,可依旧抿了一大口。   出了书房,柳吟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嘱咐对方好好吃饭,直到视线里出现某个马屁精时,当即过去认真道:“皇上忙起政事来什么都不顾,但你一定要看着他用膳,切不能随意应付,知不知道?”   小禄子忙不迭的点着头,“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看好皇上的。”   可是他的话皇上根本就不听呀……   见此,柳吟这才满意的走上轿撵坐下,不过她并没有回承乾宫,而是去了她姑母那,她觉得自己不能不管她的表妹,守孝半年不能成亲就算了,如今还被关了禁闭,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等到长春宫时,里头的宫人看到她连忙行礼,也没有什么通报,柳吟就直接走了进去,好在里头也烧起了炭火,而太后此时正拿着一叠账册在那里愁眉苦脸的算着。   许是看到来人,对方也是皱皱眉,“你倒是悠闲,本以为等你成了皇后,哀家就能躲躲懒,如今倒好,事情依旧全都堆到了哀家这。”   话虽如此,可她眼底还是带着笑意,一想到侄女怀了孩子,她最近这胃口都要好了不少。   “太后娘娘就这么一说,皇后娘娘可莫放在心上,刚刚还在说要去看看您呢。”一旁的红杏也忍不住笑着道。   柳吟褪下狐裘交给细云,一边走到软榻上坐下,撇着嘴道:“我当然知道姑母这时眼里就只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就跟表哥一样,哪还记得我的存在。”   话落,太后顿时忍不住敲了下她脑门,“没良心的丫头,怎么还表哥表哥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捂着脑门柳吟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她倒想叫名字,可是没这个胆子呀……   放下手中的账册,太后看了眼红杏,后者立马顺势带着其他人退下,一时间整个屋内只剩下两人,徒留炭火烧的整个内殿温暖如春。   “你可知皇上给你大哥赐婚了?”太后神情有些晦涩难懂。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真的吗?”   没想到她昨晚说的话,秦砚居然真的放在了心上。   “这的确是件好事,你大哥这个年纪也是时候该成亲了,只是年关将至,突厥必定会来犯,按理说应该派你大哥前往的,这也是个重新拥有兵权的好机会,不过皇上并没有派你大哥去,而是派了那个张漠,可见皇上还是不信任咱们柳家。”   太后叹口气,疲惫的揉了下额心,说到底皇上不是她亲生的,她也完全不懂对方在想什么,如今只能盼着侄女生的是个皇子,那柳家才能继续繁盛下去。   听到她的话,柳吟也愣了下,眼神也有些复杂,其实她觉得秦砚并没有做错,柳家是柳家,她是她,并不能混为一谈,不然柳家那些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朝中何谈纲纪?   至于兵权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何必非要握在手中,没有哪个皇帝会没有猜忌,况且秦砚对柳家已经很好了,她经常看到很多弹劾她爹的折子都被压了下去,当然,她只是站在中立的位置想想而已,当然不能就这样说出来。   “姑母总是杞人忧天,我如今这不是怀孕了吗?这要是生的是个皇子,您和爹爹又何必在意那一点兵权?”她只能这样安慰了一句。   闻言,太后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缓开来,一边目光如炬盯着她肚子,越看越欢喜,“你说得对,如今什么也没有这孩子重要,只要你生的是个皇子,一点兵权的确算不了什么。”   只要等皇子被封为太子,他们柳家才算真正的走向顶峰,那她在宫中浮沉数十年也都是值得的。   本以为怀了孕就轻松了,可柳吟发现并不是如此,她现在压力反而更大了!   “母后!”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道娇嗔的女声,片刻间,只见六公主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进来,面上还全是忧愁,可当看到柳吟又是眼前一亮。   “表姐你也在就太好了,我想去找你,可是母后都不让我去打扰你,说我没轻没重会伤着孩子。”六公主一脸委屈的上前拉住她胳膊。   话落,太后顿时脸色一沉,“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姑娘家家居然看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真是一点也不知羞!”   柳吟心虚的偏过头,神色有些怪异,突然想起了被秦砚收走的那几本书……   “我……我……”六公主红了下脸,不自觉把视线投向一旁的人。   后者悄悄拉住她衣袖,示意她绝对不能把自己供出来,一边还轻咳一声,“对了,你这么急匆匆可是有什么?”   一说到这,六公主立马皱起眉,一脸担忧的拉住她胳膊,“表姐你一定要帮我跟皇兄说说才行呀,边关那么危险的地方,张大人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那我……”   说着她又红着脸低下头,只是依旧紧紧握着柳吟胳膊。   见她又这么不知羞,太后立马沉声呵斥道:“都还没有嫁人就担心起别人了,你表哥也长年在边关,不照样好好的!”   “可……”六公主依旧满脸担忧的抬起头,一边拉住柳吟胳膊,哀求似的道:“我知道表姐对我最好了,你就帮我跟皇兄说说好不好?” 第79章 爱心   不知为何,柳吟突然想起一开始这个表妹总是一口一个不嫁给野蛮人,那时候多坚决,再看看如今,她还是忍着没有笑出声。   “张大人是个武将,难不成你让他一辈子都留在京城做你的驸马不成?”柳吟深深的看了她眼,认真道:“在其位谋其政,这本就是他的职责,再说他如今正是需要有所建树的时期,你这样做不是在帮他,而是在阻碍他的大好前程。”   闻言,六公主顿了下,渐渐松开了她胳膊,神色也逐渐复杂了起来。   抬手摸摸她脑袋,柳吟语重心长的道:“你若真想他好,就应该支持他所有决定,而不是一味着拘着他在你身边,想必这也不是他所希望的。”   太后没有说话,就这么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侄女,她突然想起一开始这丫头鲁莽跳脱的模样,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侄女已经变得比她想像中更要懂事。   “而且你皇兄能派他去边关,说明也是想重用他的,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事情,你应该高兴才对,想必张大人也有自己的一腔抱负,男儿志在四方,他也想做出一番建树再来风风光光娶你过去,而不是只做一个你一人的驸马,你可明白?”   柳吟第一次这么和这个表妹说这种严肃的话题,可是每个人都需要长大,她自己亦是如此。   六公主低着头,听了她的话后,过了好半响,才抬起头认真的点点头,“表姐说得对,这是他的大好机会,我应该支持才对,怎么能耽误他的锦绣前程呢!”   说着,她心中有些愧疚,差一点自己就要犯下大错,皇兄若是不信任他,也不会将兵权交给他,这可是所有武将梦寐以求的机会,自己居然还在这里儿女情长。   见她面上有些懊恼,柳吟也是轻笑一声,“你能这样想最好,只是半年而已,等时间一到,我一定会让你皇兄叫他回来与你成亲。”   说到这,六公主顿时红了脸,一边扭扭捏捏的道:“我……我才没有想那么快成亲,他爱去多久就去多久。”   说着,人又转身不好意思的跑走了,后面的柳吟都没叫住,这有些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和她那个皇兄一模一样,嘴里嫌弃着她手艺不好,一边又让她绣荷包,从来就不会说一句好话。   也没有在长春宫待多久柳吟就回去了,毕竟还得把平安脉,不过这次她决定要好好和刘嬷嬷学女红,然后再给孩子绣个虎头帽。   初冬的天寒风凛冽,阴晴不定,又连着下了几日下雨,京城的街头更是冷风萧瑟,百姓们都纷纷穿起了冬袄,无论多大风雨,街道两旁的小贩们依旧日复一日守在自己摊位前,只为年前多挣几个钱。   许是到了预备年货的时候,纵然寒冷无比,可街上依旧充斥着不少行人,繁华热闹的场景似驱散了不少寒意,望着那一座座高朋满座的酒楼,男人眼神逐渐有些幽深,半响,嘴角竟是带着抹淡淡的弧度。   他曾经最厌恶的,如今却成了最留恋的地方。   看着前头的青衣男子,后头的高大男子不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悄声道:“恕微臣直言,虽说与晋国联盟极其重要,但皇上完全可以派其他人前来,想必咱们开出的条件对方一定能感受到诚意,可是您如今孤身冒险,着实没有必要。”   今日有些丝丝暖阳,若隐若现需要人们去追逐,青衣男子目光悠远的望向那抹天际,声音呢喃,“她说得对,黑暗的地方不代表没有阳光,可光明的地方不一定是温暖的。”   后头的人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曾日日期盼回到东国,可如今想来,原来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愚昧的想法。”他轻笑一声,褐色眼眸中不带丝毫温度。   闻言,后头的人却是听懂一些,自然也知道他们皇上在晋国做质子时必定是受了不少苦,可至少性命是无忧的,不像回到东国,几次险象环生,他看的都心惊,有时候所厌恶的往往是最好的。   “那您可是要找个客栈先住下?咱们来晋国一事舟国那边还不知道,不如就让微臣先进宫与晋国的人商谈,您就不必如此冒险了。”   说着,他还看了眼跟在后头的便衣侍卫,此次带来的都是高手,城外也有人接应,定不能让皇上在这出事。   闻言,青衣男子只是眸光一动,忽然淡淡道:“不用,我自己进宫。”   说话间,他脚下步伐也加快不少,后头的人也是无可奈何的跟上。   ——   屋外寒风刺骨,内殿中却被炭火烧的温暖如春,寂静的氛围下只剩下棋子落盘的清脆声,身上盖着薄毯的女子就这么撑着下颌,目光如炬盯着局势一边倒的棋盘,可盯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出奇制胜的方法。   都说让她的,结果就是一直吊着她不让她输而已。   一想到这,她顿时一脸幽怨的去看对面的人,男人身着一袭暗金色长袍气质清冷,此时正坐在那看着书,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格外漫不经心。   “下棋的时候还这么不专心,这可是一种极其不尊重对手的行为,皇上难道不知道吗?”   忍了许久,柳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就算自己棋艺差,那也不用这样藐视她吧。   闻言,男人余光一扫,忽然眉梢一动,“你说的对。”   见他真的放下了手里的书,柳吟这才心满意足的落下一颗白子,可下一刻,棋盘上忽然不急不缓放下一颗黑子,霎那间,堵死了她所有路。   柳吟:“……”   深呼吸一口,她继续一脸幽怨的看着对面的人,世上居然有这种人。   “说好教人家下棋,结果表哥就知道欺负我。”她撇撇嘴小脸上满是不高兴。   她还以为对方今天怎么那么有空,结果一直坐在那看书,就连和她下棋好像都只是附带的。   秦砚眼帘一抬,声音清淡,“不用功的人都喜欢埋怨师傅。”   “……”   似觉得把人气着了不好,他还是放下书朝她伸出手,后者紧紧抿着唇,慢慢从软榻这头爬到那头,跟着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平日让你识字,你却拿来看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能不能有点长进?”他低着头目光柔和。   没想到这人又提起了那事,柳吟只是觉得脸上烧的慌,感觉这事要被提一辈子了,而且那些话本根本就没有什么污秽,这人就知道戴有色眼镜看人。   一边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躺姿,她仰着头认真道:“我平时也看史记呀,只是表哥没有看见而已,就如此断章取义,着实叫人伤心。”   她说着还偏过头,愤愤不平的望着窗前,粉唇紧紧抿着,白皙的肌肤上还带着抹微红,挺翘的羽睫眨啊眨充分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忿。   男人没有说话,直到感觉衣袖被人悄悄揪着,才将视线投在那张愤懑的小脸上,声音低沉,“若是以后孩子也像你这般不长进,朕怕是要成为晋国的千古罪人。”   柳吟:“……”   自己不就是看了本话本,怎么就害他成为千古罪人?   眨眨眼,她翻个身,脑袋枕在他腿上,一边妥协似的道:“我不是说以后都不看了嘛,念书念书,我保证念书,待会便去抄史记,然后再交给皇上检查好不好?”   说着,不知想起什么,她突然腾地一个起身,跟着便从软榻角落的盒子里拿出两个荷包,一脸期待的递过去,“好看吗?”   荷包一个蓝色一个灰色,一个绣着鸳鸯戏水,一个绣着蝶翼双飞,比起上次粗浅的针脚,这次的的确要精细许多,图案也是像模像样,角落里还绣着三个字。   吟和砚中间还喝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秦砚不由眼帘一抬,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红了红脸,柳吟抬手指了下中间那个爱心,轻声道:“这个代表喜欢或者爱。”   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也不需要生死相随,有些东西它就是存在了,就连柳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殿内瞬间寂静一片,和以往说的甜言蜜语不同,喜欢是喜欢,爱这个字还是柳吟第一次说,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小手紧紧揪着他袍角。   望着那张泛着霞红的小脸,秦砚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一边将荷包放入怀中,“油腔滑调。”   撇撇嘴,她面上又染上一抹幽怨,可下一刻又被人拉进怀里,一只大手骤然握紧她的后颈,耳边也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最近胃口不好,那可有想吃的东西?”   想了想,柳吟慢慢道:“我想吃扬州的青梅。”   “可是扬州离这里那么远,而且这个季节也没有青梅。”她喃喃出声,似带着抹可惜。   秦砚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眼怀里的人,而就在这时,屋外忽然走进一个人,只见小禄子神色匆匆,好像有什么急事。   见此,柳吟立马来到一旁不去听,而小禄子也伏在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神色严谨。   闻言,秦砚忽然眼帘一抬,意味不明的扫了眼对面的人,跟着走下软榻似要离去,柳吟顿时眼巴巴的问道:“那你晚上还过来用膳吗?”   她自然不会问对方有什么事,可也知道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这人不会立马离开。   “你自己吃。”   说完,男人离去之际忽然目光如炬的回过身,薄唇微启,“今日你不准出承乾宫。”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哥哥又吃醋啦~ 第80章 发现   柳吟还在想着今天自己又可以偷偷吃甜食了,骤然一听对方这话,顿时一脸懵逼的愣在那,直到人消失不见才猛地回过神,整个人都陷入了凌乱中,跟着又连忙加快步伐追上去。   一出内殿,外头的宫人立马屈身行礼,秦砚看了她们一眼,声音微冷,“看好你们主子。”   话落,众人又是一愣,随即连忙应声,“是。”   随着男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屋里却突然追出来一个人,细云和几个宫人赶紧拦了上去,“娘娘留步,皇上说您不能出去。”   柳吟:“……”   看着这一个个拦在她面前的人,柳吟憋着一口气,愤怒的哼了一声,跟着才转身回到了屋里。   凡事都该有头有尾,可某些人却是个异类,莫名其妙就生气,刚刚明明说话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把她给软禁了?   肯定和他要见的人有关,可为什么又要把自己软禁?这根本就没有道理呀!   寒风肆意,偌大的内殿被炭火烧的温暖如春,柳国正和陆丞相都坐在一旁,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端起茶杯抿了口,视线偷偷投向不远处的青衣男子。   都觉得这东国人举止可疑,明明可以派个亲王过来商议联盟一事,可如今却是他们的新皇出现在这,着实让人猜不透其意,难不成就不怕他们把人扣下?   如今东国刚经历动乱,能继承皇位的早就只剩下这一个,若是对方死在这,东国必定会陷入大乱,这时他们就可以趁机一举攻陷。   内殿中气氛格外诡异,陆丞相和柳国正一听到消息也是立马赶了过来,联盟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自然要争取最大的利益。   随着屋外传来一道道见礼声,门外也忽然走进一道暗金色的身影,柳国正两人都立马起身,赶紧躬身见礼,“微臣叩见皇上。”   殿内右侧正坐着一个青衣男子,玉束高冠,做的是晋国打扮,那张清朗俊秀的轮廓带着抹漫不经心,当看到进来的那个气势迫人的男子时,那双褐色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幽光。   忽然起身,他淡淡一笑,“希望这次不是叨扰。”   四目相对,秦砚目光如炬,跟着轻笑一声,“来者是客,怎是叨扰。”   柳国正和陆丞相也跟着默默低下头,都是浸淫朝堂数年的老油条,自然能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可哪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皇上如此好客自然是在下们的荣幸,那在下也就斗胆直言不讳了。”   纪麟身后的那个高大男子突然上前一步,拿着一卷地图在长桌上铺开,一边躬身看向坐在上首的人,“皇上可以看下,舟国地处西海周边,咱们东国与贵国几乎是以合围之势将其包围,若是齐心协力,不出一月,便可攻陷舟国所有州县,而且以舟国如今的兵力来说,是绝对敌不过咱们合力的,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胜负。”   秦砚坐在上首并未说话,只是垂着眼眸,不急不缓的抿着手中的清茶,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不带任何情绪。   柳国正和陆丞相站在那也并未做声,这个他们也有地图,不需要别人来指教。   见此,那个东国的大臣也是笑着抬手指向地图的某个点,跟着在图中画了一个大圈,“当然,我们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商谈联盟之策,此事晋国本就是身外之人,我们自然不会让贵国吃亏,像舟国以南这一片州县,到时候全都可以让给贵国。”   话落,柳国正两人也上前看了眼,一个个神色都有些奇怪,这东国的确够大方,这几乎是一大半的地界了,看来这次也是诚心来寻求合作的,比起舟国那些人开出的条件却是要好上不少。   “这位大人也知道,我们晋国可不是什么好战之国,一向寻求的都是和平之道,与舟国也是相交甚好,如今你们这样岂不是让咱们陷入不义之地?”柳国正一脸为难的道。   话落,一旁的陆丞相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对呀,你们也知道那突厥年年来犯,我们哪还有这么多兵力援助你们?”   两人虽然是政敌,可在真正的国家利益面前,他们自然是拎得清的,就这点子利益,自然不够吸引人。   秦砚坐在那并未说话,那个东国的大臣愣了下,又看了眼旁边的纪麟,继而还是笑着上前,“这是自然,在下这不是还没有说完吗?”   说着,他又抬手在地图的某个地方画了个小圈,“到时候西海这一片自然也是归于贵国,要知道这片海域可是四海中资源最富硕的。”   闻言,柳国正两人又是相视一眼,这个的确是有点意思。   秦砚依旧没有出声,那个东国的大臣也有些拿不透他的意思,只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纪麟。   后者忽然淡淡一笑,目光如炬的看向对面的人,“不知贵国还有何想法?”   殿内又恢复一片寂静,一直默不作声的人忽然放下手中的茶盏,随手拿过一旁的细棍,不急不缓的落在图上某个地方。   霎那间,那个东国的大臣脸色顿时有些不对了,他见过贪心的,却没见过这么贪心的。   柳国正两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皇上的确是狮子大开口……   “西海关五万,旗山驻军七万,舟国地界不大不小,朕也是怕你们兵力不足以驻守,实乃好心之举。”男人风轻云淡的道。   闻言,那个东国大臣顿时心头一紧,从未想过对方居然直到他们的兵力驻守!   没错,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他们的确没有多少兵力,若不是舟国一而再而三的欺凌也不会开始这场拉锯战,也是因为兵力不够,才会把这么多地界让给晋国,可是这种驻军防守他们东国都没有几人知晓,为何这晋国的人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柳国正也是心头一跳,默默的站在那不说话,整个殿内都弥漫着一抹肃穆的氛围。   看着那张山河遍布的地图,纪麟眼帘一垂,忽然清声道:“好。”   ——   寒夜带着刺骨的冷意,晚风不断呼啸而过,夜里,只有不时巡逻过去的御林军出现在宫中四处,当一切都陷入寂静,两道脚步声忽而清晰的响起在御花园中。   小路是通向高宇阁的,一个处在深宫最外围的宫殿。   “主子,咱们为何不出去住客栈?至少有人在,可这皇宫里的人都是晋国的人,微臣看那晋国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居然如此狮子大开口,您就不该答应才对。”   听着那压低的声音,前头的人只是不急不缓走在鹅卵石小道上,任由冷风吹动袍角,声音不轻不重,“外人不知,可你觉得我们如今的兵力是否有可能吞并整个舟国?”   话落,后头的人却是没有再说话,他至今也不明白主子为何特意来这,完全就是把自己陷于危险境地。   半响,透过那黑暗的夜空,男子目光悠远的望向某处,喃喃出声,“听说她怀孕了。”   自言自语让后面的人眼神一变,不自觉看向前头这道孤寂的背影,他不是傻子,皇上三番两次提的那个她肯定就是晋国的皇后,这宫里也有只有那个皇后怀了孕。   “您……与柳皇后……”他面上带着惊诧。   下一刻,前头的人突然瞥了他眼,目光冷厉,“收起你那龌龊的念头。”   他绝不允许有人污蔑她的清白。   “微臣知罪!”人赶紧低下头咽了下喉咙。   当整个皇宫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少数宫殿亮着火光,其中以承乾宫最甚。   来到内殿外时,秦砚抬手拦住要行礼的宫人,待迈步进去时,却见里头的银炭将屋子烧的极暖,烛火幽幽,偌大的软榻上正趴着一道娇小的身影,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裙,还光着脚在那里看书,一边嘴里还在细细念叨着。   “我早就知道我身边有了奸细,居然还把我看话本的事告诉表哥,千万不要被我找出来了,不然一定教教她什么叫做规矩!”   一边咬着糕点,柳吟看着面前的书,任由细云给她捶着背,还在那里警告似说道:“细云你可不要背叛我,不然我一定把你送回府去,这宫里所有人都是表哥的,可你却是不同,你要是也背叛我,那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偷偷告密也是背叛,她是坚决不能容忍这种行为的人存在自己身边,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把她偷吃糕点的事说出去。   后面正在给她捶背的细云似乎想说什么,可当看到来人时,顿时吓得慢慢退了下去。   发现背上没有动静了,柳吟合上书,沉声道:“难道真是你背叛了我吗?”   还未转身,她的脚就突然被人捉住,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柳吟赶紧把糕点咽下去,然后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定定的凝视着她。   男人眉间微蹙,一边喊着冷,一边又如此肆意,这人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莫名有些心虚,可刚等柳吟坐起来,整个人就又被压倒在软榻上,下颌骤然被人捏住,“吃的什么?”   柳吟:“……”   四目相对,她赶紧摇摇头。   “张嘴。”他眸光一暗。   紧紧抿着唇,她打死也不张嘴,一边又闭上眼抬手想把他推开,今天软禁她的事还没有个说法呢。   可下一刻双唇忽然被人覆住,她紧紧闭着嘴坚守着最后一道遮羞布,可对方一天天技术飞涨,很快就撬开了她的齿关,汲取着最后一抹甜意。   压住她乱动的手腕,秦砚眼眸一眯,不悦的看着这张泛着微红的小脸,声音暗哑,“又吃甜食。” 第81章 小公主   “我才没有!”   柳吟红着脸毫无威慑力的瞪着他,反正只要自己打死不认就行了。   男人没有说话,一双黑眸中隐隐出现一抹女子的倒影,眼神逐渐趋向柔和。   屋内又瞬间寂静一片,相视一眼,柳吟怯怯的眨眨眼,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悄摸摸的从怀里拿出一叠白色手帕包着的糕点,然后双手捧着递过去。   “全……全在这了……”   说完,她似乎已经想到自己待会有个什么下场,一时间整个都陷入浓浓的绝望中……   看了眼她递过来的东西,秦砚忽然起身理了理袖角,一边上前一步,在女子惊恐的视线中,从软榻角落放针线的盒子里拿出一包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她的嘴里从来不会有老实话。   柳吟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她的“赃物”暴露在阳光下,整个人顿时一被股叫心虚的东西包围,只能低着头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可更令她不解的是,这个是她今天偷偷藏起来的,就连细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人跟在她身上装了监视器一样?!   见人又坐在那里看起了书,似乎在等着她自己过去认错,柳吟也识趣的从软榻这头爬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胳膊,轻轻摇了一下,“表哥?”   “皇上?”   “太子哥哥?”   眨眨眼,她小脸上满是严肃,“我发誓,我再也不吃这个了,今天绝对是个意外,都是细云勾引我的,我一时没忍不住才犯下了错误,我明天一定喝两大碗药膳,而且如果以后我再碰那些甜食的话,就让我……就让我再胖十斤!”   多么恶毒的毒誓,这下总够表示她的决心了吧?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依旧看着手里的书,柳吟突然伸手挡住那本书,一脸不满的道:“表哥眼里就只有书,难道它比我还好看吗?”   眼角一瞥,像是习惯了她的倒打一耙,秦砚伸手将娇小的人揽进怀里,一边握住那只粉雕玉琢的小脚,薄唇微启,“还有下次,朕便把你的宫女送去慎刑司。”   柳吟:“……”   咽了下喉咙,她赶紧点点头,“我……我以后一定穿很多衣服!”   看着那张惊慌的小脸,他抬手捏了下她颊肉,“今日抄的东西呢?”   屏住呼吸,柳吟只能麻利从软榻上下来,跟着又去书桌那边拿来一叠作业,老老实实交给师父。   比起一开始的不忍直视,此时宣纸上的字却是像模像样了起来。   见人还在检查她的作业,许是心虚的原因,柳吟顿时靠过去扯开话题,“皇上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呀?”   随手放下拿叠宣纸,男人单手环住她腰,半抱着迈步向寝殿深处,柳吟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跟着又被放在了床榻上,一边只能自己解开外衫,然后递给他帮自己挂好。   秦砚意味深长的看了下使唤她的人,从嫁进东宫起,她就没伺候过自己,反倒一直使唤他。   等钻进冰冷的被窝里柳吟还冷的哆嗦了下,直到烛火一灭,身边突然多出一道热源,她不自觉就靠了过去,连着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他怀中,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表哥……”   她不甘寂寞的张张嘴,一边捏着他大手把玩着,“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她觉得秦砚不一定喜欢她生皇子,因为这样柳家就会更加势大,对皇权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其实她也喜欢女孩,又没有夺嫡的压力,以后只要挑个喜欢的驸马就好了,她相信秦砚肯定不会和先帝一样拿自己公主去做笼络朝臣的工具。   黑暗中,男人忽然抬手覆上她双眼,“睡觉。”   挺翘的羽睫似在刮弄他掌心,连着心里也触动不已,唇角一抿,他忽然低头伏在她耳廓边,声音透着无限柔情,“自然是小公主。”   但皇子也是必不可少。   闻言,柳吟顿时偏过头,一脸幽怨的看了他眼,“你偏心,为什么叫女儿叫小公主,叫我就是奸细?”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眼珠一转,柳吟立马凑过去轻声道:“表哥也叫我一声小宝贝好不好?”   当一切陷入沉寂,柳吟就这么一脸幽怨的望着眼前这个不说话的人,算了算了,要是这人肯这样叫她,除非天上下红雨!   翻过身,她闭上眼开始闷闷的睡觉,为了和他保持距离,她特意睡到冷的被褥那边,整个人又开始蜷缩在一起。   直到一只大手揽过她腰,随着后背贴在一堵温暖的肉墙上,耳边也跟着响起一道教训似的声音,“太傅没教过你矜持二字?”   女子家,整日油腔滑调,从不知羞。   柳吟:“……”   也不说话,她继续一个人闷闷的睡觉,只是越想越嫉妒,为什么她不是投胎成这人的女儿?   不行,她一定要生个男孩,气死他,看这人去哪里找他的小公主!   揽着怀里软软的身子,男人唇角抿着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低头埋在她布满清香的脖间,不由得深吸一口。   屋外冷风萧瑟,乌云遮挡住所有月色,只余黑暗笼罩整个大地。   随着天明,上空也是阴沉一片,柳吟醒来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旁边没人,本想再睡会懒觉,不过细云却说她娘已经在在外殿等了好一会。   闻言,她自然是赶紧起来梳洗穿衣,一边又让人传膳,不多时,就看到刘嬷嬷领着她娘从外殿里进来,和她姑母一样,自从直到她怀孕后,整个人都是春风满面的。   “你这丫头,怎么如今才用膳,也不怕饿着孩子。”张氏一进来便是一顿埋怨。   柳吟默默的喝了口粥,已经习惯了每个人眼里只有她的肚子,可为了颜面,还是立马看了眼刘嬷嬷,后者立马识趣的退了下去。   “我起的已经很早了,以往都是晌午才起来的呢。”她不自觉嘟囔一声。   来到她对面坐下,张氏扫量了眼偌大的内殿,见摆设都是极其精致也跟着放下心来,她自然是听闻了,自从登基后,皇上每日夜里都会过来陪着自己女儿,这份殊荣的确是难得,她也没想到,曾经对自家女儿不理不睬的皇上,如今会如此宠爱这丫头,当真是世事无常。   “听你爹的意思,此次与东国联盟已经是势在必行,就是不知皇上是否会派你哥领兵出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得赶紧成亲才行了。”张氏一脸凝重的道。   咬着山药做的糕点,柳吟神色有些复杂,突然同情起她那还未过门的嫂嫂,如果秦砚真的派她大哥出征,那她那嫂嫂岂不是刚过门就要独守空房。   “我也不知道皇上的想法,这些事他从来都不与我说的,虽然我也不想大哥出征,可大哥本就是武将,这似乎是难以避免的事。”她叹口气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屋外寒风肆虐,屋里却温暖如春,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女儿,张氏还是凑过脑袋轻声道:“如今正值两国联盟的关键,你爹爹大可把那些选秀的声音压下来,可等事情一过,到时候必定是压不住的,不然便是与群臣为敌,为娘见那沈太傅之女还未许配人家,想必也是等着此次选秀了,还有那祁阳郡主,若是等她们进宫你又如何应付的过来。”   说到这,她跟着叹口气,“不过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你又怀着身孕不能伺候皇上,不过好在宫里有你姑母看着,就是怕宫里人一多,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意外。”   如今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们柳家,如何愿意自家女儿诞下龙裔,这生的是个皇子还好,至少女儿以后还有个依靠,免得日后容颜老去不得圣宠。   就算不去想,柳吟也知道她娘在想什么,当下便放下筷子,言之凿凿的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算阿猫阿狗进宫,我也定不会让那个祁阳郡主进宫!”   不要以为她忘记了,那人三番两次的对自己动手,这要是让她进宫,那还得了,反正打死她也不能让那个贺歆出现在宫里,不然自己这胎孩子肯定悬,对方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可她是镇南王的女儿,难保不会出现皇上为了安抚镇南王,从而纳她女儿为妃。”张氏面上也全是担忧。   正当柳吟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细云的身上,“娘娘,禄公公求见。”   话语一顿,柳吟皱皱眉,“让他进来。”   这个马屁精不去服侍他家主子,大白天跑她这来做什么?   一进内殿,小禄子立马给张氏行了一礼,跟着才看着柳吟笑着道:“皇上有旨,请娘娘去乾清宫用膳。”   他似乎也看不到桌上的膳食,不过柳吟倒不惊讶,就是有些好奇而已,以前怕她在路上冷,都是对方来这用膳的。   “那臣妇便先行告退。”张氏行了一礼,跟着才抿着笑慢慢退下,只觉得皇上是真的疼爱自家女儿。   柳吟让小禄子在外头等着,跟着换了身衣裳才与他一起前往乾清宫,外头的风吹的人脸生疼,等到了乾清宫外时,她才任由细云扶着走下轿撵。   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漫不经心的问道:“皇上一个人?”   她还是觉得对方特意叫自己过来吃饭没那么简单,要知道平时自己跑过去御书房都要被教训一顿,说什么她就知道乱跑。   闻言,小禄子只是看了下周围,细云也识趣的退后几步,见此,他才跟着凑过去悄声道:“皇上在里面设宴款待东国来的使节。”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要开始秀恩爱了~ 第82章 拒绝选秀   说完,小禄子又加了一句,“柳大人也在。”   说实话,他也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叫皇后娘娘过来,只是一个私宴而已,皇后娘娘完全可以不用出席,不过皇上的心思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能猜透的。   闻言,柳吟倒不疑有它,只觉得可能需要自己这个皇后出席而已,不然秦砚也不会专门叫她过来,想着,一边又提起裙摆踏上台阶,随着小禄子把殿门推开,这才不急不缓迈了进去。   不同于外头的寒冷,屋里烧了地龙格外的暖和,只见大殿里的确坐了不少人,除开她爹外,还有那个陆丞相和一些机要大臣,柳吟一眼就看到了首位上的人,穿着一袭暗色常服,腰间系着一条纹着金龙的腰带,整个人依旧清清冷冷的。   看到来人,秦砚忽然伸出手,“过来。”   柳吟本还想着有人在自己好歹得做做样子行个礼,免得被她爹说没规矩,可一听到对方的话,只觉得所有人的视线的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咽了下喉咙,还是故作镇定的走了过去。   可刚等她走近,整个人都被拉到了他身侧,男人顺势握住那只微凉的小手,声音柔和,“冷吗?”   这么多人在,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回手,一边微微摇头。   殿内不少人都抬起酒杯抿了口酒,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都不相信皇上也会和声和气的与人说话,就连这种私宴居然也把皇后叫过来,他们实在是看不懂皇上是何意思。   不同于其他人,柳国正却是一脸笑意的饮了一大口酒,纵然他也不懂皇上叫自己女儿过来是何意。   “想着柳大人许久未见女儿,朕特意让你们父女团聚一下。”秦砚忽然淡淡一笑,目光却触及右侧那个青衣男子身上,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暗色。   女子解下了素色狐裘,一袭青缎掐花绫裙衬的其身形越发窈窕有致,不同于初见时的青涩俏丽,此时那张精致的小脸却越发娇艳,让人只一眼便难以移开视线。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纵然掩饰,纪麟的余光也难以抑制的投向上首,可当看到她乖巧的倚在男人身边时,手中的酒杯逐渐一紧,胸口的气血抑制不住的翻滚着,逐渐又化为苦涩,平静的饮下杯中的酒。   他这种人,也只配远远的看她一眼。   一旁的东国大臣脸色也有些不对,他自然能察觉到自家主子眼神不对,可这是在晋国呀,他们才刚刚签订了联盟协约,对方可是晋国皇后!   “多谢皇上圣恩,微臣的确许久未见过皇后娘娘了,看到娘娘与龙裔康健自然是喜不自胜。”柳国正连忙恭敬的道,只觉得皇上对自家女儿可真好。   其他大臣心中都是冷笑一声,特别是陆丞相,眼中的嘲讽都快抑制不住了,当然喜不自胜,如今后宫就皇后一个人,还怀了龙裔,这老匹夫做梦都得笑醒。   柳吟也没想到秦砚叫她过来只是为了让她和她爹见面,话是这样说,但她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不愿看到你父亲?”秦砚眉梢微动,一边紧紧握住那只小手。   后者抽了几下都没抽回来,不明白对方今天是怎么了,明明平时在外人面前碰他一下就跟什么似的。   “我……我当然不愿见到爹爹,他就知道唠叨。”柳吟别过头轻声嘀咕了一句。   底下的柳国正也是讪笑一声,只觉得下次定要好好教训这臭丫头。   没有说话,秦砚只是笑着推过去一杯羊奶,后者愣了愣,还是乖乖的双手捧起那杯热气腾腾的羊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人每天给她吃一些各种各样的东西。   见此,底下的一个大臣终于按耐不住了,顿时一本正经的道:“皇上,如今皇后娘娘怀有龙裔正是需要好生休养的时候,如今后宫空虚,更应该开始大选,好替皇后娘娘分担伺候皇上的重担才对。”   话落,陆丞相立马附和起来,“绵延子嗣乃是国之根本,定不能忽视,想必柳大人也是如此想的对不对?”   突然被提及的柳国正脸色不变,只是心里头暗骂了一声这不要脸的老匹夫,就是看不惯他女儿一人独宠而已,分明是那陆侧妃使阴毒手段想害她女儿,最后反倒倒打一耙,当真是恶心至极!   “陆丞相所言极是,只有后宫充盈才能更好的伺候皇上,皇家子嗣才能繁盛。”他低着头昧着良心恭声道。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起来,只有柳吟心里开始翻江倒海,瞥了眼旁边的人,小脸上满是恭敬:“各位大人说得对,臣妾也觉着宫里该多几个妹妹伺候皇上了。”   选吧,只要他敢选,那她以后就再也不理这人了!   听着女子大方漠然的话语,底下的纪麟不由眼帘一垂,掩住那抹翻滚的色彩。   犹记得她第一次提起秦砚时还是不以为意,显然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   他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对方。   可他也看得出,对方把她护的极好,不然她的眼神不会如此清澈。   秦砚没有说话,就这么瞥着旁边这个故作大方的人,也知道,待会这人就会回去与他闹脾气。   都是自己太惯着她了。   憋着一口气的低下头,柳吟捧起那杯羊奶,可刚一闻到那股腥味时胃里顿时一阵翻滚,顿时躬身捂着腹部扭过头。   “怎么?”他立马握住她胳膊,眉间微蹙。   微微摇头,柳吟忍了忍,待胃里好转些后,才看着他轻声道:“没什么,正常反应而已。”   说着,又把那杯奶推过去,“太腥了,我闻了想吐。”   她声音非常小,可底下人都是竖起耳朵在听,纵然面上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可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明面上的宠爱他们还可以理解为是皇上做给柳家看的,只是再看皇上如今这紧张皇后的模样,分明就是下意识行为,看来必须得选秀分宠了。   闻言,秦砚倒也没强迫她喝下去,只是看着一旁的宫人,“让御膳房做碗药粥来。”   话落,宫人立马点头称是,跟着赶紧退了下去。   本来刚刚就已经吃过了一些,柳吟也不是多饿,只是悄悄扯了下他衣袖,轻声嘀咕了一句,“我不饿。”   让别人看见多不好,还以为她多娇气呢。   看了眼她那小眼神,秦砚唇角微微上扬,跟着目光如炬的扫了眼底下的人,声音低沉,“父皇刚过世,朕的孝期未过,你们便喊着选秀,可是要让朕背上不孝的名头?”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霎那间,殿内所有人都忙不迭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磕着头,“皇上息怒,微臣们绝对不敢有此意啊!”   “不敢?”秦砚语气一厉,“那你们就是把朕当成那好色昏庸之辈了?!”   殿内氛围瞬间一变,众人头上不自觉冒出虚汗,一边又惶恐不安的认罪,“皇上恕罪!微臣怎敢有此念头!”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不想选秀,孝期虽然只有半年,但小选也是可以的呀,他们看皇上就是被这个皇后给迷昏了头,这柳家当真是好手段。   虽然和其他人一样认着罪,可柳国正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还在愁苦以后女儿被人分宠可怎么办,但看皇上这意思一时半会是定然选不了秀了,只要皇上不想,再加上他们柳家压着,其他人又能闹腾出个什么花样来?   听到一旁人的话,柳吟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一样,努力压住嘴角的弧度,跟着又一本正经的看着男人道:“各位大人也是为了皇上好,必定没有其他意思。” 第83章 吃醋   并未理会那装模作样的小姑娘,秦砚而是把目光投向底下的人,神情带着不悦,“此事朕不想再听到有人提起。”   皇上都拿孝期出来说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连忙称是,跟着才顶着一头虚汗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而此时东国的大臣也是偷偷打量了眼上首的女子,虽然的确貌美,而且比起寻常女子多了分钟灵毓秀,可是也未到人人倾心的地步,竟让自家主子如此痴念,而且看起来这晋国皇帝也是十分宠爱的样子,着实令人不解。   其实柳吟也没想到秦砚会真的不选秀,毕竟只有她的想法是异类而已,可直到此刻,她只觉得心里格外的欢喜,忍不住偷偷瞥了眼旁边的人,一边提起一壶酒给他的杯子满上。   “表哥再喝一杯。”她声音清甜。   看着某个献殷勤的人,秦砚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宫里无人比她更会溜须拍马。   “听闻国君也还未曾有过皇后,皇上,微臣以为既然两国已经成了盟友之交,就应该紧密联系才对,若是能联姻的话,想必两国关系能更加紧密。”一个大臣忽然道。   柳吟正在给秦砚夹菜,骤然闻言才想起东国来的使节,可是听对方这意思,为了联盟,这次就连东国的皇帝也来了?   视线一扫,她一眼便看到了右排的某个位置,可那张熟悉的面孔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男子做的是晋国打扮,一袭青衣缎袍身长玉立,不同于以往的孤僻古怪,此刻举止间都十分落落大方不急不缓,与初见时那个古怪的性子相比,如今的确是天差地别。   东国的事柳吟并不清楚,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继承了皇位,不过她也知道,善于隐忍蛰伏的人只是缺一个爆发的机会而已,还好自己当初没有和别人一样欺负他,不然这时候就尴尬了。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男子忽然抬眼望去,当正面迎上女子不掺任何因素的眼神时,一时间不由唇角微勾,眼中像是有什么化开一般,就连心中也泛起阵阵波动。   以往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如今竟是他们第一次对视。   友好的笑了笑,柳吟很快就收回视线继续给旁边的人夹菜,殊不知一旁的人眼神愈发阴沉。   忽然握住她手放在桌上,秦砚看着那边的人正声道:“言之有理,朕也觉得两国联姻是桩佳事。”   柳吟愣了愣,想抽回手都不行,她发现了,今天这男人真是奇怪的很,大庭广众之下总是喜欢动手动脚,他以前不是最守那些规矩的吗?   纪麟没有说话,而且瞥了下一旁的人,后者立马出声道:“皇上之意我皇铭感在心,只是眼下正值两国交战之际,自然是要以大事为重。其余一事等战事了解后再说也不迟。”   “诶,此言差矣,若是在这时两国联姻,反而能更加鼓舞双方士兵士气,到时候必定会势如破竹无往不利!”柳国正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等药粥上来后,柳吟就一个人在那里喝着粥,反正她是觉得对方肯定不会答应,毕竟曾经宫中那么多皇子公主都欺负过他,别人怎么可能会娶晋国的公主回去,就算娶回去了,那肯定也是虐待报复回来,所以说啊,不管什么时候做人都得留一线,你永远都不知道眼前的人有一天会不会飞黄腾达。   看着上首的一幕,纪麟缓缓垂下眼帘,并未言语。   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秦砚眸光一冷,忽然看向一旁的人,抬手摸了下她脑袋,“已经到了喝药的时辰,回去歇着吧。”   眨眨眼,柳吟自然是巴不得离开这里,起身后,又像模像样给他行了一礼,“臣妾先行告退。”   说完,人就披上狐裘缓缓出了内殿,直到倩影消失在大殿,纪麟那不经意的视线也依旧在门口流连忘返。   外头寒风肆意,等柳吟坐着轿撵回到承乾宫时,那几个人太医又准时准点的过来给她把脉,还说什么她平日要多活动,不能总是坐着,不然气血不流通,对身子也不好。   这么冷的天她能怎么活动?!   不过在宫里待着的确有些腰酸背痛,又和刘嬷嬷学了会女红,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宫中有个大汤泉殿,越想越心痒难耐,还未天黑,她便赶紧叫人把水换好,一边收拾衣服往地方走去。   出城格外顺利,顺利到那个东国大臣也狠狠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此次会出什么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商议好了联盟之事。   骑着马穿梭在官道上,他还是忍不住看着前头的人问道:“皇上为何不明日再出城,如今已经快过申时,夜里赶路怕是不便。”   他还以为皇上要在晋国皇宫多留几日,好看那个柳皇后呢。   “我过来的事皇叔他们并不赞同,自然是回去的越早越好。”男子语气平静。   闻言,后头的人也是认真的点点头,一边策马往前走着,许是忍不住了,还是好奇的问道:“微臣看的出皇上的心思,也恕微臣斗胆多嘴,既然如此,为何不抢过来,咱们东国虽然比不上晋国,可不代表永远都比不过,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只要皇上想,有大把方法将人夺来,就算那晋国皇帝生气又如何,他是个有野心的,又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影响两国和平?”   虽然他也不懂那柳皇后有何好,可如何会察觉不到自家皇上那掩饰不住的情绪变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这样,原以为皇上迟迟不立后是因为战事,如今看来竟是因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别国的皇后。   寒风吹动男子袍角,纪麟的马渐渐缓了下来,不自觉看向路旁的寒梅,目光深邃中又带着抹眷恋,“可是花摘下来很快就会枯萎。”   “那便移栽过去,只要悉心培养,定然会生的极好。”后头的人正声道。   话落,男子只是自嘲一笑,缓缓驱动马匹,声音飘渺,“可我给不了她最好的土壤。”   他没有母家支持,如今朝中只是表面对她俯首称臣,暗地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他反抗不了那些权臣,又如何能给她最好的。   可在晋国不同,柳家势大,太后亦是她姑母,后宫也就只有她一人,能给她最好的,秦砚都给了,可是这些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何资格去和别人抢?   而且在她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而已。   自嘲一笑,他忽然目光悠远的看向皇宫的方向,声音笃定,“你说得对,今时不同以后,若是晋国给不了她最好的,我一定会回来。”   看到人绝尘而去,后头的人随即赶紧跟上,都说红颜祸水,果然如此。   ——   水雾朦胧的内殿热气氤氧,偌大的温泉池中正泡着一道娇小的身影,细小的水珠沿着那白皙的肌肤一路滑下,渐渐没入水中,她抬着纤细的胳膊还一直在撒着花瓣,嘴里还哼着模糊不清的调子,如瀑的青丝紧紧粘在莹白光滑的背后,又逐渐在水中飘散开来。   秦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也不出声,就静静的站在池边,目光幽深的俯视池里的人。   “难看死了,每天就知道叫人看书,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随手推开池边的书,柳吟连一眼也不想多看,想着自己今天的作业还没抄完,整个人又唉声叹气起来,为什么做人这么艰难。   拿过一旁的山药糕咬了一口,似乎觉得这个味道不好,一边又转头看向门口,“细云——”   僵硬的咽下嘴里的东西,她惊恐不安的看着池边的人,不自觉慢慢没入水中,只留一个小脑袋在外面,整张脸也被殿内的热气熏的通红。   她真的没有说这人的坏话,绝对没有!   “好看吗?”男人声音平静。   以为他说的是书,柳吟赶紧点点头,“可好看了!”   闻言,秦砚整张脸就这么沉了下来,周身都散发着一抹让人望而却步的怒意,“这么好看,怎么不见你跟着他走?”   柳吟:“……”   他在说什么?   抬手偏偏拿过那本书,她怯怯的眨眨眼,“我……我说的是这个。”   看着池中的人,秦砚脸色愈发阴沉,“当着朕的面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眼中可还有朕的存在?”   若不是因为要吞并舟国,他怎会让那个痴心妄想的野男人活着出城!   柳吟:“……”   他在说什么?   也不敢过去,她整个人缩在水里,一脸胆怯的瞥着那边的人,“我…我不明白……”   这宫里的都是太监,她今天也就看了她爹一眼而已呀,还有……   天地良心!她哪里和人眉来眼去了!就看了一眼,而且还只有一秒钟!   “过来。”   瞳孔一缩,看着那边全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人,她不由咽了下喉咙,跟着还是扶着池壁慢慢靠了过去,连着心跳也骤然加快。   等来到男人面前时,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他袍角,仰着脑袋认真道:“我……我……我就是好奇看了一眼,我还看了陆丞相呢,难道我也跟陆丞相眉来眼去吗?”   缓缓蹲下身,凝视着面前这张一脸严肃的小脸,秦砚忽然抬手握住她后脑勺,神情依旧透着愠怒,“别的男人是你可以看的?”   “……”   她赶紧摇摇头,声音都在颤抖,“不看了不看了,我以后谁也不看了!”   她以后连小禄子也不看了!   见她知错,秦砚神色才稍稍缓和一些,但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眼,“你觉得他好看?”   “没有!在我心里只有表哥是最好看的!其他人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   柳吟都不用思考,直到看见对方脸色好转,才一边拉住他胳膊,眨着大眼轻声道:“表哥要不要下来泡一会?” 第84章 献殷勤   节操这个东西,柳吟早八百年前就丢了,又不能当饭吃,只知道今天要是哄不好这人,自己铁定要完!   看着面前这个满脸谄媚的人,秦砚眉间微蹙,“出来。”   柳吟:“……”   这是要跟她算总账吗?!   纵然心里慌的一批,可还是欲言又止的瞥了眼对方,“那……那你转过身去。”   男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盯的柳吟额前直冒冷汗,只觉得一肚子苦水无处发泄,天地良心,自己就是看了一眼,怎么就成了和别人眉来眼去了?!   犹豫了下,她还是红着脸,拿过一条布巾捂着胸口,踏着阶梯一步步从水里出来,察觉到身上有道灼热的视线,她麻溜来到屏风后,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跟着又穿上狐裘,用帽子把自己的脸给盖住。   等从屏风后出来时,只见男人已经迈步往殿外走去,她心里发虚的连忙跟上,等出了内殿,外头的寒风吹的她身子阵阵发抖。   忍不住上前几步,拉住男人大手,眼巴巴的道:“表哥……”   后头的宫人们都低着头连脚步也不敢放重,都知道皇上今日心情不好,铁定是皇后娘娘惹恼了皇上。   坐上龙撵,秦砚看了眼一旁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的人,纵然皱着眉,可一边还是伸出手。   见此,柳吟赶紧握住他手坐了上去,随着宫人抬起轿撵,她也跟着贴在男人身侧,轻声细语的嘟囔着,“我冷。”   看着怀里的人,男人依旧脸色微沉,但一边还是拉低她的狐裘帽,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脑袋埋在他胸前,柳吟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一边轻声呢喃着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真的再也不乱看了。”   像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柳吟有些挫败,只觉得窦娥都没有自己冤,难怪这人今天在宴会上那么奇怪,肯定就是那个时候就开始生气了,居然忍到现在才发作。   等回到承乾宫,她又连忙跟上男人的脚步,里头的宫人一看到皇上脸色,吓得纷纷退让在一旁。   进了内殿,秦砚从桌上拿了平时常看的几本书,跟着就转身往殿外走去,棱角分明的轮廓不带任何情绪。   见人要走,柳吟赶紧从背后抱住他腰,委屈巴巴的道:“难道在表哥心里,我是那种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人吗?”   生气就生气,居然还要和她分居!   “松开。”他声音低沉。   眨眨眼,柳吟手一松,跟着突然坐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抱着他大腿,无所顾忌的别过头,“如果表哥还要生气的话就继续生气好了,可怜孩子还没出世就要被他父皇厌恶,等他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内殿烛火摇曳着妖娆的身姿,屋外寒风萧瑟,屋内却弥漫着一抹诡异的氛围,秦砚低着头,扫了眼抱着他腿不放的人,眉间紧蹙,至今也不明白柳家是怎么养出她这么个无赖的性子。   “起来。”他皱着眉拉住她胳膊。   抬起头,柳吟嘴角抿着笑立马扶着他胳膊起身,跟着又粘糊的扑进了对方怀里,委屈巴巴的道:“我发誓,我眼里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表哥一个人,如若不然,就让我出门被雷劈死,喝水被呛死。”   这个毒誓总够毒了吧!   听着那轻细的声音,秦砚眼帘一垂,大手握住她后颈,眸光暗沉,“朕何曾不相信你了?”   柳吟:“……”   她小脸一垮,那刚刚这人还要和她分居是什么意思?!逗她吗?!   拉下她的狐裘帽,看着面前这张泛着微红的小脸,男人语气森冷,“如若朕不信你,你以为那个痴心妄想的野男人还能活着出宫?”   “……”   后背骤然一冷,她手心不自觉开始冒出冷汗,突然觉得平时是不是太过放肆了,眼前的人不仅仅是她的丈夫,更是一个皇帝,在他眼中,不喜欢的肯定会通通除掉。   “你要记住,朕只对你有耐心。”似察觉到她的不安,男人不由低头轻吻着她脖间。   直到耳垂忽然被人含住,柳吟浑身一僵,从背脊直接酥麻至神经,整个人软的一塌糊涂,也不知最后是怎么到了床上的,只觉得腰带忽然一松,衣裳里忽然多出一只滚烫的大手,她红着脸慢慢别过头,“不……不要……”   沿着那滑腻的肌肤来至某处柔软时,男人突然呼吸一顿,整个内殿寂静无声,听着女子浅浅的喘息声,他僵硬的拉过被子将人盖好,声音哑到了极致。   “睡觉。”   随着一切归于平静,柳吟甚至能听到外面冷风刮过的声音,不由呆呆的望旁边的人,心中突然有些不忍,可是三个月还没有过……   下颌枕在他胸膛前,她声音轻细,“我……我…帮你好不好?”   话落,她的整个脑袋都被人按了下去,“柳国正是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他声音依旧暗哑一片,柳吟不由脸红了一片,可还是恼羞成怒的道:“我这样怎么了?人家这还不是怕你不舒服吗?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着她又侧过身背着人,一边小声嘀咕了起来,“是皇上自己心心念念要个孩子,这可不能怪我。”   本来她还好心想帮他的,这人还不领情,就是不知道忍久了会不会身体出毛病?   黑暗中,一时间只剩下她不稳的呼吸声,良久,整个人又被拥了过去,耳边骤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朕上辈子定是欠了你的。”   柳吟:“……”   明明是这人在折磨自己!每天阴晴不定,说生气就生气,一言不合就黑脸,这要是换个胆子小的,迟早被吓成心脏病!   也没有说话,许是孕妇嗜睡,她很快就睡了过去,每天有人暖床的好处就是不用怕冷。   直到次日升起一抹暖阳,柳吟才恋恋不舍的从被窝里出来,显然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不在,不过刚等她用了午膳,细云就一脸的进了内殿,一副欲言又止似乎要说什么。   柳吟正在让刘嬷嬷从库房挑些东西给她的新嫂嫂送去,听说过几日就要与她哥成亲了,毕竟自己现在是皇后,这样也算是表明了她的态度,还能给对方抬脸面。   “怎么了,谁还能欺负你不成?”她一边喝着腰膳瞥了眼对方。   闻言,细云依旧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半响,才跟着道:“也……也没什么,只是奴婢听说那祁阳郡主进京了,这次镇南王自请去出征舟国,听闻好像还和老爷在朝上争执了起来,如今祁阳郡主与镇南王正在乾清宫面见皇上呢。”   柳吟:“……”   放下勺子,她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个贺歆欺负自己不会武功,就三番两次对她动手,还这时候进京,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看着秦砚已经登基,想着这时候进宫为妃嘛!   越想越隔应,她骤然拿过一件狐裘披上,不顾刘嬷嬷的阻拦气愤愤的往乾清宫走去。   要是真让这贺歆进了后宫,她以后名字就倒过来写!   小禄子正在嘱咐几个小太监以后做事上心点,可当看到远处行来的轿撵时,当即心头一跳,不自觉又看了眼内殿,脸色顿时有些不对了,这皇后娘娘的消息怎么就那么灵通。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赶紧迎了上去,“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皇上正在里面与镇南王商议要事,您不如先去侧殿等一会?”   冷冷的瞥了他眼,柳吟脸色一沉,“是吗?”   小禄子:“……”   其他御林军也不敢拦,也知道这宫里得罪谁不能得罪皇后娘娘。   轻哼一声,柳吟直接迈步过去推开殿门,一眼就看到那个镇南王坐在那侃侃而谈,似在说什么要事,而秦砚只是坐在上首听着他说话,看不出喜怒,倒是他旁边还一直站着个穿着鹅黄色狐裘的女子,清秀的面容上满是仰慕。   “我这次进宫还给皇帝哥哥带了礼物,哪怕爹爹和大哥可都没有。”女子面上带着羞怯,一边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盒子。   门口的柳吟再也按耐不住了,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叫的多亲热,她都没有这样叫过!   “祁阳郡主真是有心了,不过你还未出嫁,这种东西还是留给未来郎君的好。”   听着那道清脆的声音,贺歆手心一紧,慢慢回过头,只见门口正走进来一道她极其厌恶的身影。   女子一袭素色狐裘珠钗微摆,精致的小脸越发娇艳,当目光落至她腹部时,贺歆不由眼眸一眯,掩住那抹怨毒。   看到来人,秦砚唇角一抿,掩住那抹无奈的弧度,随手端过茶盏抿了一口。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镇南王立马起身行了一礼,跟着又瞪了眼旁边的女儿。   后者微微一笑,也跟着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说着,又一本正经的道:“臣女只是一片敬畏之心,为何皇后娘娘会有此一言?”   镇南王在一旁低着头眉头微皱,只觉得女儿就是太过心急,只要他操作一番,说不定进宫还是有可能的,毕竟皇上不可能永远不选秀,只是如今这一来,务必会打草惊蛇引起皇后的注意,他本就因出征一事与柳家有了争执,如此一来,万一这皇后在皇上身边吹吹枕边风可怎么是好。   “是吗?”柳吟忽然来到秦砚身边,笑容浅浅的道:“皇上,人家郡主一片心意,您怎么不收下呀?” 第85章 小宝贝   盒子里是一只小木雕,是贺歆这次来京城时特意雕刻的,她还在上面刻了一句诗,相信皇帝哥哥一定能明白她的心意。   柳吟就这么坐在一旁,目光如炬的扫过身边的人,今天他要是收了,那以后她们就分居!   “歆儿,怎么跟皇后娘娘说话的,还不快给娘娘赔罪!”镇南王立马粗声粗气的教训起来。   “无碍。”秦砚随手放下一旁的茶盏,忽然不急不缓的道:“祁阳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私下可有定亲?”   话落,柳吟不由呼吸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旁边的人,他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贺歆愣了愣,跟着立马红着脸摇摇头,“没有!”   镇南王皱皱眉没有说话。   秦砚扫了他眼,“工部尚书家嫡子也是去年科举的榜眼,才华横溢,朕一早便想给他们指婚,镇南王以为如何?”   像是来了个大喘气,柳吟心情顿时大好一片,早就该这样了。   闻言,贺歆却是脸色一变,镇南王面上倒没什么情绪变化,像是早有预料,只是低着头道:“皇上的圣恩微臣铭感在心,只是这个……微臣女儿一向鲁莽惯了,微臣只愿她挑个心仪的男子,无论家世地位,只要她喜欢就好,若是让她贸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这个……微臣怕她会不习惯。   “这没有感情可以培养嘛,毕竟郡主也快及笄两年了,这终身大事可拖延不得。”柳吟憋着笑,面上又一本正经的劝慰起来。   手心一紧,贺歆顿时双目猩红的瞪着女子,声音坚决,“我是不会嫁的!除非皇上让臣女削发为尼!”   说完,人便红着眼一转身快速跑了出去,她从未想过,皇帝哥哥居然想把她嫁给别的男子!为了那个女人,竟然将后宫当成了摆设!   见此,镇南王立马跪倒在地,“皇上恕罪!歆儿鲁莽不懂事,微臣一定会劝她接受皇上的圣恩!”   柳吟也没想到那个贺歆这么执着,一边不由又有些幽怨的看向旁边的人,她觉得世上没有人比自己的情敌更多了。   “镇南王能如此想最好。”秦砚就这么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半响,才淡淡道:“出征一事朕心中有数,你不必多言。”   “是!”后者立马低下头,掩住眸中那抹精光。   待出了内殿,镇南王依旧一副笑呵呵的和小禄子打了声招呼,只是等上了马车,却见里头的人正双目通红的别过头不看自己。   他轻叹一声,跟着坐了进去,“爹爹知道你的心思,可你该明白,皇上不喜欢你,如今又有皇后在那煽风点火,怎会纳你为妃?”   闻言,贺歆顿时目光一厉,握着拳头掷地有声的道:“那是因为那个女人在皇帝哥哥身边,只要她死了,皇帝哥哥一定会娶我的!”   就是因为那个柳吟,不然太子妃一位早就该是她的!   看着女儿依旧执迷不悟,镇南王不由摇摇头,面上全是无奈:“咱们不是普通的世家,皇上对贺家早就防备,就算你进了后宫皇上也不会真心待你,到最后你只会沦为那深宫妇人,终日在尔虞我诈的争宠中度过,我的女儿不该如此!”   而且看皇上的样子,迟早都会对贺家下手,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筹备,如今只是差个天时地利罢了,只不过此事没有告诉女儿而已,若真让女儿嫁过去,他也于心不忍。   “那柳家不也权倾朝野,爹爹一片忠心,相信皇帝哥哥定能明辨是非,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嫁给其他男人的!”贺歆扭过头紧紧握着拳头。   粗眉一皱,镇南王脸色十分复杂,“爹爹自然不会让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只是如今皇上话已经出来了,我们不能抗旨,只能先应下再说,反正婚期可以再拖上一拖,你觉得爹爹何曾让你受过委屈?”   他眼眸一眯,心思百转千回,本想着借此次出征揽下那十万兵权,不过那秦的小子一直模棱两可分明就是在吊着他,最后定不会让他领兵出征,不过这样也好,等他们去攻打舟国,晋国内的兵力必定会大大减弱,于他而言倒是个绝佳的机会。   ——   此时的乾清宫内气氛却是一片诡异,柳吟就这么坐在那定定的望着书桌前的人,整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随手放下一本公文,男人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眉梢微动,“真该让你父亲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我什么模样了!”她瞪大眼,一边愤愤不平的道:“明明是皇上在那里和人打情骂俏。”   “……”   “朕何时与人打情骂俏了?”他眉间微蹙。   “你还说没有!”柳吟撇撇嘴,一边不阴不阳的道:“不知道是谁在那里皇帝哥哥来皇帝哥哥去的,叫的可真亲热呦。”   而且这人还不制止!   男人脸色微变,声音低沉,“朕不是给她赐婚了。”   “那她叫的那么亲热,你怎么还任由她这样叫下去?!”柳吟别过头,不禁轻哼一声,“我都没有这样叫过!”   看着眼前的人,秦砚神情有些怪异,最终还是低着头看折子,知道与女子讲道理是不行的。   见他不说话,柳吟心里就更不舒服了,顿时一脸不忿的往外走,见后面人没有反应,干脆又停下脚步正声道:“今晚我不想和皇上睡!”   她要分居!   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秦砚眼神变了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甩脸子,果然还是自己太惯着她了。   小禄子只看到他们的皇后娘娘脸色不佳的从里面出来,当下心头又是一跳,他就知道会出事。   等回到承乾宫,柳吟依旧十分意难平,别人这样叫他的话,肯定早就拉出去砍头了,可为什么偏偏那个贺歆可以这样叫,就算他是镇南王女儿,那也不能这样叫呀!   直到太后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侄女在那里绣着女红,等她走近一看,顿时眉间一皱,也不知她绣的是个什么东西。   “姑母,您怎么来了?”柳吟立马放下手中的绣帕。   太后一边褪下狐裘交给宫女,继而坐在了软榻对面,目光扫过她手中的东西,“你这绣的是什么?”   听刘嬷嬷说她已经学过一段时间的女红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闻言,柳吟立马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面上有些心虚,她绣的是一个火柴人,别人当然看不懂。   “我……我就是随便绣绣,姑母一定是有事才过来找我的吧?”她立马开始转移话题。   无奈的摇摇头,太后睨了眼其他人,众人立马识趣的退了下去,顺带合上门,一时间屋内顿时只剩下两人。   轻抚着茶盏,太后翘着尾指悠悠道:“其实这事本不该找你的,关键是你哥与你父亲起了些争执,你大哥想出征舟国,不过你父亲以为交给别人去较好,毕竟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眼下又没有子嗣,虽说柳家的荣耀重要,如若此次大胜,我们柳家的声望必定会大盛,可这与边关的小打小闹不同,一不小心便会出事,你父亲还是希望他不要去,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闻言,柳吟愣了愣,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今你母亲每日都在府中忧心不已,说是去求了个什么签,如若你大哥此次出征必定会有血光之灾,可你也知你大哥的性子,一旦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什么为了身为武将就该抛头颅洒热血,你就去探探皇上的口风,看会不会真的派你哥去?”太后一脸凝重的道。   柳吟没有说话,神情有些复杂,半响,才看着对面的人道:“那姑母是如何看的?”   抿了口清茶,太后神情也十分肃穆,“哀家能如何看,照理说此次的确是你哥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毕竟这种战事可能百年才会出现一次,可遇不可求,但是你爹的担心不无道理,柳家的声望固然重要,可到底没有性命重要,可是你哥就是一根筋,说什么这是每个武将的职责,可这朝中那么多将军,又不是非他不可。”   太后当然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过她也不愿看着自家侄子陷入险境,所以才会如此纠结。   听到她的话,柳吟撑着脑袋呆呆的看着窗外,半响,才无奈的道:“我看得出,皇上并不想让镇南王出征,而且大哥与爹爹不一样,他心思纯正,一心想着报效朝堂,皇上也是信任他的,所以很有可能会让大哥去,其实对大哥而言,这是他的抱负,如若错过此次机会,他可能会遗憾终生,我也希望他能大展拳脚,只不过爹爹的担心不无道理,战场上刀剑无眼,以大哥的性子必定会身先士卒,这若是有个什么事,爹爹他们又会如何?”   柳吟的心情和太后一样无奈,她当然不喜欢大哥去出征,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可是对于别人而言,这是一个武将的职责,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都是唉声叹气的坐在那,过了好一会,太后才突然道:“看你这模样,可是又与皇上闹脾气了?”   柳吟:“……”   她表现的就这么明显吗?   “没有没有,我哪敢跟皇上闹脾气呀。”她若无其事的眨眨眼,因为她知道,不管如何,在别人眼中,和皇上闹脾气肯定就是她的不对。   深深的看了她眼,太后嗔怪似的道:“你莫要耍小孩子脾气,皇上对你已经够好了,如今好好安胎才是最要紧的,我听刘嬷嬷说你又在偷偷吃甜点,那些东西又没有被太医检查过,要是有什么食物相冲伤了孩子可怎么办?”   “……”   她就是偷偷吃了一块,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了?!   许是拉回了正轨,她又被对方念叨了半个时辰,无非又是日复一日给她洗脑,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只有生了孩子她后半辈子才会有依靠。   可以想象,等她生了个皇子,她姑母又会催着再生一个,什么多多益善,这就是她未来的日子。   可一想到某人,她的心情顿时抑郁了起来,她就是说说分居而已,到了晚上,对方果然没来!   为什么她只是看了别人一眼就好像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情一样,这人和别人哥哥来妹妹去的,难道就有道理了?   看书也看不进,直到见细云端着一旁青色小果子进来时,她才顿时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看起来很酸的样子。   细云轻笑一声,“这是刚刚禄公公让人送来的,皇上知道您想吃青梅,不过这个季节没有,便特意让人从江北一带寻的一种当地果子,而且与青梅的味道相差无几,摘下后,这几日便由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京城,也是半个时辰前才到的宫中呢。”   见此,柳吟撇撇嘴,一边伸出手拿过一个咬了小口,顿时酸的她眯起了眼,不过越酸越刺激,她这些天就喜欢吃些酸的。   “皇上对娘娘可真是放在了心上,您就不要闹脾气了。”细云也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闻言,柳吟并没有说话,她就是觉得气不过,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去哄他,而且自己还是个女孩子。   也不再吃了,她立马往床榻那边走去,今日睡得早,而且被窝里也是冰冷一片,待到烛火熄灭,整个寝殿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以前不觉得,直到此刻柳吟发现习惯真的会要人命,明明没有嫁给他时,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睡,可是到现在,她只觉得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莫名鼻子一酸,她一个人蜷缩着身子,警告自己要改掉这个习惯,一个人又怎么了,谁还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一边数着绵羊,可周围寂静的让她心里压抑,可能是孕妇太过感性,她莫名眼眶一热,觉得那个男人心机可真够深的,平时对她那么好,肯定就是为了让自己离不开他。   “闹够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随着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滚烫的怀中,柳吟紧紧抿着唇,但并未回过头,而是闭着眼装睡。   她是不会低头的!   拥着这具柔软的身子,秦砚不由低下头,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如今胆子越发大了,居然还给朕甩脸子。”   到如今,还从未有人给过他脸色看。   感受到耳边灼热的气息,柳吟红着脸轻哼一声,依旧没有回头,“臣妾哪敢呀,皇上就算后宫佳丽三千那也实属正常,臣妾又能说什么。”   她姑母说得对,如今对方不选秀,不代表以后也不选秀。   一想到这,她莫名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滑落至被褥上。   听着那微微的啜泣声,男人不由抬手掰过她脑袋,声音低沉,“还讲不讲道理了?”   “我……我就是不讲道理……”柳吟抽泣的别过头,声音沙哑,“那皇上去找别的女人讲道理吧。”   说着,一边又伸手推搡着旁边的人,但很快就被人握住手腕,男人就这么皱着眉定定的凝视着怀里的人,黑暗中,他眼神极其复杂。   半响,终是轻叹一声,声音放柔,“那你想如何?”   他这辈子都未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抽泣了两下,柳吟只是抬头看了他眼,哽咽着道:“那……那你为什么让她叫的那么亲热,别人这样叫你,你肯定会生气,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叫?”   听着那委屈到极致的声音,男人眉间紧蹙,“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朕自然懒得理会。”   闻言,柳吟就更不满了,“可是我在意,除开我之外,别人都不能这样叫!”   她发现了,一开始原主也是每天叫着太子哥哥,这人也是从来不说话,原来都是懒得理会,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都已经成亲了,自然不能再让别的女人这样叫!   黑暗中,秦砚神情有些晦涩,半响,才低头在她额前亲了下,“好。”   听着耳边的声音,柳吟神色才有所好转,她就是听不得别人叫的这么亲热,特别是那个贺歆还不怀好意。   “睡觉。”他声音透着疲倦。   眨眨眼,柳吟一边抱住他胳膊,凑过脑袋伏在他耳边喃喃道:“我不想睡觉,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秦砚皱着眉没有说话,许是今日的确是累了,不由抬手揉了下额心。   脑袋枕在他臂弯间,柳吟眨着眼一边扯了下他衣袖,声音轻细,“只要你叫我一声小宝贝,我立马就睡觉。” 第86章 取名   偌大的内殿寂静一片,只余窗外凛凛寒风呼啸而过,男人闭着眼一言不发,黑暗中,那棱角分明的轮廓略微紧绷,许是政事都未曾让他这般头疼过。   见对方不说话,柳吟撇撇嘴,不由轻声道:“表哥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呀?”   说完,又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其实我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毕竟表哥以后总要选秀,没了贺歆还会有其他人,可是…可是我心里就是很难受怎么办。”   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经染上一抹哽咽,柳吟知道自己的想法就是个异类,是大不敬,在别人眼中乃是惊世骇俗的,毕竟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就算如今不选秀,以后也会被那些古板的御史催着充盈后宫。   可是从一开始,自己不就知道是这个结局吗?   看着怀里悲伤春秋的人,秦砚唇角带着抹无奈的弧度,目光如炬,“朕不需要后宫平衡朝政,你可明白?”   原来这小姑娘心里憋的这么多事,难怪脾气这么大。   柳吟越想越觉得难以呼吸,可当听到耳边的声音时,整个人都是一僵,过了好半响才微微抬起头,黑暗中,纵然什么都看不清,她的目光依旧明亮专注。   “可是……到时候那些大臣又会说不合规矩了……”她声音里透着不敢置信。   男人眉间微蹙:“朕说的就是规矩。”   从拒绝选秀时起,他以为她就该明白的,倒不知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这么多。   像是心头泛起一阵涟漪,柳吟忍不住红着眼低下头,从没想过他居然真的会不选秀。   终是压不住嘴角的弧度,她顿时凑过脑袋在他下颌亲了一口,小脸不自觉一红,“我也喜欢皇帝哥哥!”   眼帘微垂,秦砚拍了下某个马屁精的脑袋,声音低沉,“只是喜欢?”   捂着自己脑袋,柳吟眨眨眼,忽然凑过去轻声道:“很喜欢的那种叫什么?”   眉梢微动,秦砚顿时按下她的脑袋,眼中含笑,“油嘴滑舌。”   撇撇嘴,柳吟低着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像是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性子,虽说男人的承诺不可靠,但是她愿意相信对方不会骗自己,也没有必要骗自己,只要一想到这人真的不选秀了,她的心情就跟春暖花开似的,大好一片。   本来还想问问她大哥出征的事,不过她发现对方的确是很累,所以一时间也没有再打扰他休息。   其实想想,坐在他这个位置要承担的肯定很多,不仅要平衡各国之间的势力,还得防备镇南王的狼子野心,突厥那边也是虎视眈眈,近日要选人出征,他必定很忙,可是自己刚刚还在那里吵着他休息,一想到这,柳吟就觉得自己的确是很不懂事,从不会设身处地去考虑别人的处境,偏偏他还耐着性子来哄自己。   她也没有再说话,就连呼吸也放轻不少,深怕吵着旁边人休息。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等她第二天醒来时,果然听到了朝中传来的消息,她大哥还是被钦点出征舟国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纵然心里十分担忧,可她也不能干涉别人的抱负,况且秦砚选他哥肯定是有他的理由,朝中的事也不是她能猜透的。   不过她娘并没有来宫中诉苦,因为她大哥马上就要成亲了,只是她没能去参加大婚,因为秦砚不让她出宫,说什么大婚上人多眼杂危险,许是早就料到了,她也不意外。   倒是她大哥成亲的第二日就领兵出征了,柳吟有些同情她那个新嫂嫂,不过这个决定本就是多方因素造成的,只能祈祷她大哥这次不要出什么意外。   就在年关的前五天突然下起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整个宫闱都覆盖在一片银白下,就连院中也全是积雪,柳吟想出去堆雪人,不过很快就造到了刘嬷嬷的严厉反对。   坐在窗边,她只能看着窗外的几个宫人,一边抬手指着道:“这个也太小了,本宫要个大的!”   外头雪地里的宫人立马恭声应道:“是。”   看着还跟个孩子似的人,刘嬷嬷端着一碗药膳走了进来,不由微微摇头,“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您何时才能稳重些?”   柳吟:“……”   在这个宫里,她最想听到的就是刘嬷嬷夸她一句。   回过头,她坐在软榻上一本正经的道:“太医都说了,只有心情愉悦才能有利于安胎,我若是每天苦哈哈的那还得了,你说是吧?”   就知道这个皇后娘娘道理一大堆,刘嬷嬷也没有再说什么,放下药膳就走了。   等柳吟喝完药膳后,外头的雪人也堆好了,她立马出去检验成品,雪人的五官还没有出来,她想着秦砚的模样,扣了一个轮廓出来,一边还插了个胡萝卜做鼻子。   “您刻的这是老爷吗?”细云在一旁给她撑着伞,一本正经的的说道。   柳吟:“……”   瞥了眼旁边的人,她没有辩解,直到御膳房送来燕窝粥,她才提着往乾清宫走去,这几日朝中似乎是非常忙,秦砚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她吃过饭了,小禄子也说他平时都只是随便应付一下,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御书房。   整个内屋沉寂一片,众人听了那个士兵的话后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半响,还是由陆丞相粗声问道:“不是说五公主深得突厥大汗宠爱,你们就没有联系过公主吗?”   话落,那个士兵脸色也有些复杂,更不敢抬头,就这么跪在地上道:“五公主的确深得突厥大汗宠爱,平日里与我们也有联系,可直到此次突厥大举来犯时,张将军就已经立马派人联系了公主,不过……不过人已经被杀了。”   “而……而且据探子来报,此次突厥来犯,五公主…还提供了路线图,不然我军不会退至城后驻守。”   霎那间,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从未想过这五公主居然会叛变,甚至出卖自己的国土!   秦砚坐在书桌前并未说话,神情如旧,像是一点也不惊讶,只是低着头在写着什么,倒是其他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以往突厥都是小打小闹骚扰一下边关,此次大举来犯,还挑在他们进攻舟国的时候,简直是趁人之虚,最可恶的是那个五公主,居然是个叛徒!   “皇上,如今边关形式并不乐观,微臣以为不如与东国商议一番,暂且压制进攻舟国的计划,先把边关的动乱解决再说。”一个大臣顿时正声道。   闻言,一旁的陆丞相立马反驳道:“如今箭在弦上,怎可不发,不若让丽太妃去边关一趟,想必定能劝劝五公主的。”   说到这,柳国正却是嗤笑一声,“一个皇室公主,居然背叛自己国土,这简直是咱们晋国的耻辱!最后定是要清理门户的!况且,咱们泱泱大国难道还惧了一个戎狄野族不成?!”   众人各执一词,吵的面红耳赤,秦砚则把写好的书信递给那个士兵,“交给张将军。”   立马上前接过,士兵赶紧单膝跪地,等行了一礼后才顿时退下。   其他人也渐渐停下了争执声,因为他们发现皇上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今年冬日戎狄粮草储存不多,撑不了多久时日,黑水城易守难攻,只要拖着耗尽对方粮草即可。”他声音平静。   话落,一群人顿时眼前一亮,纷纷拍起马屁,“还是皇上高瞻远瞩,咱们就来个以逸待劳,等耗尽对方粮草,到时候我们再反攻过去,打他个溃不成军,再活捉五公主,清理皇室门户!”   听着一群人的吹捧,秦砚只是眉间微蹙,不咸不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那你们觉得,突厥这时来犯会没有这个顾虑?”   闻言,众人又是脸色一变,柳国正神色也有些复杂,他自然萌明白皇上的意思,怕就怕那突厥后面有镇南王撑腰,若是镇南王偷偷给对方运输粮草,那到时还真是不堪设想。   “于尚书留下。”   见此,众人只是顿了顿,跟着立马恭声道:“微臣告退。”   随着他人退下,整个书房顿时寂静一片,那个于尚书也是神情严肃的低下头,“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秦砚眸光一暗,“立马封锁戒严所有通往通边关的城池。”   话落,又忽然道:“西南周边一带每隔七日更换一次驻防路线。”   身为兵部尚书,于目当然知道皇上是何意思,当下也是肃穆的点点头,“微臣领命!”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忽然欲言又止的抬起头,“那……之前在西南周边发现的几个粮仓怎么办?”   他也没想到那镇南王居然如此狼子野心,看那几个粮仓的储备,绝对一朝一夕能有的,看起来对方分明是早有预谋。   秦砚随手放下手中的狼毫,声音清淡,“周边一带多匪患,打劫几个粮仓实属正常。”   闻言,那个于尚书不禁眉头一跳,突然明白了为何皇上一直没有对那带的马匪赶尽杀绝,就算对方有所怀疑也不能如何。   待他也退下后,徒留秦砚一个人坐在那看着满桌的折子,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起身走向屋外。   大雪纷飞,纵然宫人时时都在清理积雪,可宫道上还是很快又落下一层银白,柳吟自己撑着伞,一步一步踏进那积雪中,似乎觉得很好玩,这雪天路滑,她也不敢坐轿撵。   鹅毛大雪如柳絮般落下,随着宫道上行来一道浩长的仪驾,两旁的宫人立马跪倒在地,就连头也不敢抬,龙撵上的人就这么皱着眉定定的望着前面大雪中的女子。   “娘娘……”细云忽然神色微变的唤了一声。   柳吟正在看着脚下的雪,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稳,深怕会跌倒,乍一听细云的声音,也只是慢慢抬起头,却骤然看到迎面迎来一道浩浩荡荡的龙撵。   小禄子轻咳一声,立马挥手让人把轿撵停下来。   看着那个浑身披着素色狐裘只留半张脸在外面的女子,秦砚不由抬手揉了下额心,而柳吟则立马扶着细云走了过去,一边提起手中的食盒,“我刚想给表哥送吃的,不知道这算不算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   周围的宫人都赶紧低下头,这宫里也就只有皇后娘娘刚这样与皇上说话了。   看着这个马屁精,秦砚只能一边走下龙撵,接过她手中的伞,牵着那只微凉的小手不急不缓走在前面。   小禄子自然知道这雪天路滑,皇后娘娘是坐不了轿撵的,立马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则远远落下一大截的跟在后面。   摘下自己的狐裘帽,一缕冷风顿时迎面吹来,柳吟缩了缩脖子,一边伸出掌心,任由雪花飘落至手心,跟着又笑着递给旁边的人看。   “这雪真漂亮,如果我生的是个公主的话,就叫初雪怎么样?”她面上满是期待。   眼角一瞥,男人眉梢微动,“平日让你多念书。” 第87章 宫宴   当笑容逐渐凝固,柳吟逐渐垮下脸,就连眼神也幽怨起来,这人居然拐着弯骂她没文化!   “明明就很好听,而且多有寓意呀,还说我念书少,我平时不知道念了多少书,我现在都会作诗了呢!”她面上全是不满。   听着耳边那念念叨叨的声音,秦砚唇角抿着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忽然抬手盖上她的狐裘帽。   柳吟最讨厌别人说她没文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顿时一脸凝重的看着那漫天飞雪创作起来。   “柳絮…飞霜…落不尽,初春独自远寒冬!”   憋了半天,柳吟觉得还算押韵,就是感觉有些怪,她也不敢去看对方脸色,似乎怕丢人现眼,只能一个人在那里嘀咕着,“我这不是作的很好嘛,谁说我念书少的。”   她从开始认这里的字开始才不到一年,就已经认全了大部分字,自己明明就是个天才好不好。   秦砚神色不变,薄唇微启,“嗯,堪比新科状元。”   柳吟:“……”   至于这样拐着弯嘲笑她吗?!   垮下脸,她干脆别过头不再说话,看着那四处飘落的鹅毛大雪,视线不由落在头顶的油伞上,伞很小,几乎大半部分都撑在她头顶,所以飞雪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人,柳吟眼神顿了顿,忽然停下脚步扯了扯他衣袖,声音轻细,“我好冷呀,你……你背我好不好?”   眉峰微动,看着旁边这个只露出半张脸的人,秦砚并未说话,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时,他只觉得额心直跳。   后头的小禄子落了一大截,也未曾加快步伐,事到如今,若是连这点眼力见也没有,他也跟不了皇上这么久,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复杂,毕竟当初也是亲眼看着皇后娘娘一直追着皇上跑,可是皇上一直都未曾理会过,甚至连与对方说句话的意思也没有。   不知从何时开始,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态度好像有了点变化,但却又不明显,直到皇后娘娘嫁入东宫后,这种变化才渐渐显露出来,他觉得这定是日久生情,不过皇上对皇后娘娘是真的超乎寻常的宠爱,其实他也能感觉的到,皇上似乎并没有选秀的意思,更深的他也不敢再想。   可直到看见前面的一幕时,他又是眼神一变。   举着伞撑在他头顶,柳吟伏在他背上紧紧抱着男人脖子,脑袋埋在他脖间轻声道:“我重吗?”   说完,又一个人自顾自的嘀咕起来,“我听说生了孩子后女子都会发胖,要是我以后也那么胖可怎么办呀,我最讨厌节食减肥了。”   听着耳边那絮絮叨叨的嘀咕声,秦砚神情未变,脚下步伐依旧沉稳,这个小姑娘就是柳国正派来折磨他的。   “表哥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呢?”她声音轻细。   秦砚目光一顿,声音低沉:“听话。”   柳吟:“……”   她每天乖乖的在宫里难道不听话吗?   仔细算算,她已经差不多两个多月没有出宫了,而且每天太医给什么就吃什么,谁有她听话?   后面也没有声音再传来,等回到承乾宫后,众人看到皇上居然背着皇后娘娘回来,一时间心中全是掩饰不住的惊诧,没想到皇上居然如此宠爱娘娘。   柳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等醒来时外头天都黑了,刘嬷嬷说送她回来后,秦砚就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想起自己都没有给太皇太后去请过安,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连一点规矩都不懂。   不知为何,她突然发现秦砚真的是一个找不到缺点的人,不管什么都能考虑到,她觉得就算是她姑母现在怕都忘了去看太皇太后,偏偏秦砚还记得经常去请安,这人每天真的需要想很多东西。   后天年关,宫宴依旧是太后一手操办的,听说边关也发生了动乱,秦砚每天忙的都不见人影,通常只有都是半夜回来,第二天醒来就不见了,柳吟也没敢去打扰他,这整个宫里就只有她一个闲人,就连刘嬷嬷和细云都忙着处理承乾宫的年关琐事。   宫宴那天她又穿上了一身厚重的凤袍,以前不觉得,现在她才发现这衣服还是挺保暖的,毕竟一层又一层根本就不透气。   她是和她姑母一同去的宫宴,第一次坐的这么高,她还有些不习惯,毕竟以前都是坐在底下。   “听说皇上这几日忙于政事都未曾好好休息,你定要仔细规劝才行,什么都没有龙体重要。”太后坐在那认真道。   柳吟点点头,看着殿下一众文武百官突然有些心虚,只能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模样端坐在那,这要是被人挑出个什么错,那些大臣又有借口喊着选秀了。   “皇上驾到!”   随着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霎那间,殿内所有人都跟着跪倒在地,齐声唤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大殿,柳吟也是行礼的一员,这个时候该做的规矩一个也不能少,直到胳膊忽然被人拉住,连着她整个人都被拉到正位的长桌前。   “众卿不必多礼。”   霎那间,众人又连忙恭声道:“谢皇上。”   眼疾手快的小禄子赶紧让人搬把椅子来,像是已经习惯了皇上的做法,不过显然其他人并不习惯。   看着皇后娘娘坐在皇上身边,那些个命妇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看来皇上是极其看重皇后娘娘这胎了,这柳家可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能生的女儿,还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子,如果是我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如今还未选秀,这皇后能不能生下皇子还不好说呢。”   “不过皇上当真是极其宠爱皇后娘娘,我可听说皇上每日都宿在承乾宫呢。”   众人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不远处的贺歆就这么死死的盯着殿上的女子,她从未把这个柳吟放在眼中,哪怕皇帝哥哥娶了她,也只以为这是因为柳家的关系,可是如今,她从未想过皇帝哥哥为了这个女人居然连选秀都不愿了。   她也从未见过,皇帝哥哥对人说话也会这么温柔,眼神会这么柔和,可这些竟然是对着那个柳吟!   一旁坐着的沈瑶忽然睨了她眼,声音柔婉:“我从未见过皇上对一个女子这般好过,不过也是,毕竟皇后娘娘已经怀有龙裔,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子嗣。”   话落,周围坐着的贵女们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就算心里看不起这个大字不识的皇后,可面上自然得把面上功夫做足,只觉得等以后大选,皇上就不会顾及这个只有个花架子的皇后了。   贺歆扫了其他人一眼,心中全是讽刺,一群痴心妄想的人居然也想进宫。   殿内笙歌乐舞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小禄子拿着一份极长的礼单,在那里念着各国之间的贺礼,还有一些小国的朝贡,柳吟有些不习惯坐在那,她觉得有时候还是得低调,要不是知道秦砚只是单纯的让她坐过来,她都要怀疑对方是在捧杀自己。   “仔细算来,你也快四个月了。”男人忽然漫不经心的道。   柳吟:“……”   他是在隐晦的提醒自己什么?!   看着一直端着的人,秦砚轻笑一声,一边抬手给她夹着吃食,声音低沉,“过几日带你出宫。”   不知道这算不算打个巴掌给颗糖,柳吟立马笑着拿起筷子,也不顾什么端庄不端庄,顿时一个人慢慢的在那里吃着他夹来的糕点,一想到过几天能出宫走走,她这心情都不自觉开朗起来,要知道她在已经两个多月都没有出宫了。   待到礼单念完,底下的大臣才纷纷说着贺词,大约都是一些拍马屁的话,什么在皇上的统治下,百姓们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忽然间,秦砚的视线渐渐落在底下的某处,“朕记得祁阳还未定亲,马爱卿家的嫡子也是才华横溢,朕欲给他们二人赐婚,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霎那间,镇南王不由手心一紧,一旁的贺冀也是眼帘微垂,让人看不出喜怒。   其他人都跟着不再说话,从未想过皇上居然要给祁阳郡主赐婚,那个马尚书自然赶紧站了出来,心里哪敢有什么意见,只是与镇南王一起躬身作揖,“多谢皇上赐婚,实乃小儿之幸。”   一旁的柳吟忍不住偷偷的瞥了旁边的人一眼,嘴角抿着笑,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赐婚,那个贺歆怎么敢反对。   见此,秦砚才不急不缓的道:“既然如此,那便在京中举行大婚,镇南王定要多留一段时日才行。” 第88章 下毒   闻言,镇南王还怔了下,他知道皇上就是借着给歆儿赐婚是名头,实际就是想借着大婚将他们两父子留在京城,本以为还能拖一拖,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直接,这个姓秦的小子可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能得皇上赐婚,自然是歆儿的福气,微臣一家铭感圣恩。”他恭恭敬敬的低头作揖。   倒是角落里的贺歆死死的握着拳头,直到将手心掐出血痕也无察觉,不甘的视线直直落在上头,她不相信皇帝哥哥会这么绝情,居然如此急切的将她嫁给他人。   她身子一动,旁边的丫鬟立马扯住她衣袖,微微摇头,这可是宫宴之上,绝对不可抗旨。   手心越握越紧,贺歆最终还是低下头没有动作,她这辈子哪怕是死,也不会嫁给别的男子!   旁边的沈瑶余光一扫,忽然笑着道:“恭喜郡主,别的女子,怕是还得不到皇上赐婚,也是您与皇上青梅竹马的情谊才行。”   话落,其他贵女也跟着祝贺起来,不过心中都是嘲笑,说的好听点是青梅竹马,不好听就是这郡主不知廉耻的跟着皇上后面跑,不过谁叫那柳家势大,也难怪皇上当初会选皇后娘娘做太子妃。   听着她人的祝贺,贺歆掩住眸中的冷意,一边睨了眼旁边的沈瑶,嘴角带着抹嘲讽的弧度。   殿内舞姬跳的欢快,随着一道与众不同的乐声响起,只见殿内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她们皆身着红裙,露着那纤细的腰身,伴随着的乐声妖娆的扭动着身姿,不时还往上首瞟着。   “皇上,这是霖安王特意选来给您助兴的胡人舞姬。”小禄子立马上前正声道。   女子们皆媚眼如丝,妖娆的身姿让不少大臣都目不转睛,柳吟一边放下手中的药膳,瞥了眼旁边的人,阴阳怪气的道:“这身段可真好,想必定能伺候好皇上。”   小禄子低下头,赶紧退到了一旁,深怕皇后娘娘牵连到自己身上。   秦砚抿了口清酒,神色如常,“你也可以伺候好朕。”   柳吟:“……”   红着脸她别过头不再看这人,她早就知道这人有两幅面孔,也就是做给那些天真的大臣们看,就连她爹都觉得他们的皇上不近女色,殊不知这些都是假象!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忽然脚步匆匆的走上去,还特意避开柳吟,伏在秦砚耳边低语了几句。   闻言,男人逐渐眼神一冷,薄唇微启,“查。”   “是!”小太监又神色凝重的退了下去。   柳吟不解的眨眨眼,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她去看小禄子时,后者只是对她笑了下,面上不见丝毫破绽。   “启奏皇上,近日战事不断,微臣以为可以稍稍加大赋税,毕竟近年来的农业生产水平已经提高不少,相信百姓们定能理解。”   随着一个大臣突然出声,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突兀的话题,很快就有人跟着附和起来,“是呀皇上,如今战事也不知何时还能停歇,不如提高一成赋税,待到战事停歇后再降回原位也不迟。”   柳国正坐在那没有说话,一边抿着酒神色平静,只觉得这些人真是愚蠢至极,这个时候居然还想借着战乱捞油水,这样也好,到时候他还可以向皇上表忠心,来以此表示柳家的清白。   “如今正值寒冬,百姓们本就收入拮据,若还加重赋税岂不是更加火雪上加霜?”那个兵部尚书顿时粗声道。   一时间,众人又开始吵了起来,柳吟一个人吃着糕点发现她爹没有掺和进去也跟着松了口气,哪怕她没有参政也知道这时候肯定不能加重赋税,这些人就是居心不良。   而且如果真的攻陷了舟国,他们还有大把金银财宝,为什么还要加重百姓赋税?   底下议论纷纷,秦砚并未说话,只是任由他们去争执,等到众人争的差不多了,才忽然道:“陆丞相如何看?”   霎那间,大殿都是一静,那个陆丞相也是额前冒汗的站了出来,“这个……微臣觉得于尚书和郑大人都言之有理。”   他能如何说,无论如何说都会得罪其中一方,当然不能表态了。   “朕要的是看法,不是模棱两可。”秦砚声音微冷。   柳吟坐在旁边默默偷偷看了眼她爹,希望她爹千万不要被点名。   殿内氛围有些肃穆,陆丞相也立马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半天才跟着道:“微臣……微臣以为郑大人言之有理,如今战事的确会消耗不少国库钱银,可以先稍稍加重赋税,等战事平息后才恢复原来的赋税也不迟。”   话落,柳国正不自觉嗤笑一声,一边端起面前的酒杯,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他还以为这个老匹夫有多识时务,原来也不过如此,这也好,倒不用他动手了。   闻言,秦砚只是幽幽的看了眼底下的人,须臾,才不急不缓的道:“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说完,底下的人连连称是,跟着又立马回到自己位置上,只是后背冒出大片冷汗,但面上又是一副风轻云淡。   接下来倒没人再敢提政事,柳吟发现旁边的人就跟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神色如常的给她夹着东西,时至如今,她也从不知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等宫宴一散,她还想替她爹表一下忠心,可是很快她姑母就神色凝重的跟了上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跟着来到旁边的侧殿,却见里头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几个太医和侍卫在那里守着,氛围凝重。   “启禀皇上,纵然这宫女行事小心,微臣还是在他指甲里发现了些藏毒花的粉末,与药膳里的如出一辙,若是服用的话,怕是会一尸两命!”一个连忙上前恭声道。   秦砚眉间微蹙,黑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柳吟只能看了看旁边的细云,后者也是皱着眉上前伏在她耳边道:“先前御膳房送来药膳时被太医检查出了些东西,不过好在被太医及时发现,跟着禄公公就让人揪出了这个宫女,不过她不愿意认。”   脸色一变,柳吟顿时直愣愣的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她就说怎么今天的药膳一直没有送来,没想到居然真的想谋害她?!   这下毒的人简直比那陆侧妃还阴毒,居然想让她一尸两命,也多亏她吃的东西都有太医检查,她觉得这世上想让她一尸两命的,只有那个那个贺歆嫌疑最大!   “皇……皇上饶命,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宫女一个劲的磕着头,脸色惨白。   旁边的小禄子立马冷声道:“娘娘的膳食都是由御医看着的,不是你送来的时候下毒还会是谁,难道是那毒自己跑你指甲里的!”   太后脸色也非常难看,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谋害自家侄女,还好她防备的早,看来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秦砚目光阴沉的扫过那几个太医,“日后皇后的膳食若是再有错漏,你们都给朕提头来见!”   霎那间,众人连忙跪倒在地,“微臣定会竭尽全力检查娘娘的膳食与接触之物。”   一向都知道有很多人觊觎她这个位置,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在秦砚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她能有这么大仇怨的,肯定只有那个贺歆。   “我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配合太医检查的,”她一本正经的的皱起眉,面上满是严肃。   握住那只冒汗的小手,男人眉眼略微柔和,只是忽然脚步一顿,目光毫无温度的扫过那个宫女,“杖毙。” 第89章 欲求不满   柳吟没有多问,知道秦砚肯定清楚下毒的是谁,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不喜欢说出来,可时至如今,她自然是相信他的。   今日年关守岁,等回到承乾宫,柳吟也让刘嬷嬷发放赏银下去,当然,她也给刘嬷嬷和细云包了个大红包,虽然她们平时总是喜欢念叨,可都是为了自己好,就和她姑母一样。   待沐浴出来,就只见秦砚还在书桌前看着折子,人家年关都在守岁,只有他时时刻刻都在处理公务,柳吟突然有些心疼,其实做皇帝并不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他要考虑的实在是太多,一不小心便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悄悄从衣橱里拿过一个东西塞进宽大的衣袖,她立马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直到来至男人身后,才抬手按着他的太阳穴,轻轻按压着。   “今天也不可以休息吗?”   轻细的声音响起在耳侧,男人并未停下手中批注的笔,声音清淡,“药喝了?”   眨眨眼,她继续替人揉着额边,一边凑过脑袋轻声道:“我早就喝了,今天年关,我还给刘嬷嬷包了个大红包呢,明日我再去给姑母送座五彩珊瑚,我知道姑母肯定喜欢,还有太皇太后,我也准备送串佛珠,你觉得怎么样?”   还有给她娘和她爹的新年礼物她也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他们平时喜欢的东西。   秦砚眼角一瞥,目光定定的看着旁边的小脑袋,后者眨眨眼,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条明黄的腰带,轻笑一声,“我当然也给表哥准备了礼物,这可是我绣坏了五条腰带才做出来的,刘嬷嬷还帮我修饰了一下,虽然比不上宫中绣娘的手艺,可应该也能戴出去,我给你试试好不好?”   她说着又目光灼灼的看向他腰间,突然有点跃跃欲试,前面的几条都不够精细,她自然不能让对方戴出去,这条也是花了很多功夫,每一针都是在刘嬷嬷的监督下出来的。   明黄的腰带上那条金龙虽算不上栩栩如生,可纹路也算精细,比起以往那粗糙的针脚像是判若两人,秦砚眸光动了动,忽然拉住那只白皙的小手,那白皙的指尖依旧光滑如初,他才幽幽的看向眼前的人。   “若你念书也能如此用功,朕会更欣慰。”   柳吟:“……”   为什么大过年的要说这么扫兴的话?!   “表哥就继续看你的折子吧,我一个人睡。”她转过身就要离开。   拉住那截纤细的胳膊,直至将人拉入怀中,男人才低头埋在她布满清香的脖间,声音呢喃,“折子怎有人好看。”   “!!!”   柳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有种世界都玄幻了感觉,不由往后看了看,小脸上满是惊诧,这人是看折子看疯了吗?   不不不,一定是她的错觉,要不就是对方被鬼迷了心窍,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好听的话?   “你……刚刚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松开怀里的人,秦砚神色未变,“不是要给朕试腰带?”   柳吟:“……”   果然这都是她的错觉!   撇撇嘴,她一边起身伸手去解对方身上的腰带,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宽衣解带,好在她也了解过男子衣服的穿法,就是动作有些生疏。   顿了顿,她忽然轻声道:“以后我每天也早起也给你更衣好不好?”   屋外大雪纷飞,落满窗台,烛火幽幽的内殿寂静无声,地面投下两道身形不一的阴影,女子低着头,挺翘的羽睫微微颤抖,莹白的小脸上透着专注,那双小手笨拙的在他腰间打转,粉淡的唇角轻轻抿着,似格外认真。   男人目光深邃的望着面前的人,直到她顺利解下腰带后,才跟着低头吻住那抹嫣红,急切的辗转深入。   “唔……腰……”   柳吟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最后竟是直接被人单手抱起,没两个大步就被放在了床上,随着屋内烛火一灭,她只觉得有什么避开了她腹部,直到身前一凉,她才红着脸去推搡着面前的人。   “你……你不是要批折子吗?”   含住她敏感的耳垂,男人声音暗哑,“朕需要休息。”   浑身一麻,柳吟最受不了他这样,好像有什么沿着背脊酥麻至神经,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小脸通红一片,“可……可你都那么累了,我……我们睡觉好不好?”   大手游离在那滑腻的肌肤上,男人连呼吸都是热的,忽然咬了口她脖间的软肉,“朕不想睡觉。”   他能忍几个月,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   那滚烫的大手像是烫进了她心里,就连最后一道防线也土崩瓦解,柳吟红着脸小手紧紧攥着他肩头,慢慢闭着眼连呼吸都在颤抖。   屋外的大雪似遮不住屋内的春色,直到一道脚步声匆匆靠近,门外突然传来小禄子急切的声音,“皇上,边关急报!”   柳吟眨着眼去看门口,心想这时候定是有什么急事,可看着僵在那的人,一时间又有些于心不忍,可凡事都得以大局为重。   “皇上……”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黑暗中,男人神色有些紧绷,甚至带着点阴沉,过了半响,才忽然起身理了理衣袍,一边看了眼床上的人,“自己好好休息。”   说着,也是脸色不愉的迈步离了内殿,徒留柳吟一个人在被窝里辗转难眠,小禄子还算有眼力见,可这时候突然过来,肯定是边关出了急事。   其实她最怕的还是她大哥出事,可是那边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就算有,秦砚也没有告诉她,可能也是怕她担心,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   一想到对方大过年还这么忙,柳吟也觉得非常心疼,她知道这段时间秦砚都没有好好休息,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劝,毕竟在这个位置他要承担的太多太多。   大雪连绵不断的飘着,等柳吟次日醒来时,只看到外面的宫人在清理着院中的积雪,看起来都有小腿高了。   宫里头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柳吟也无处询问,直到太后突然过来,她还在用早膳,因为被窝太冷了,她今日就起的早些。   太后一进来,也不问她为何今日破天荒起的这么早,立马摆摆手让人都退下,待坐在她对面后,面上却是带着抹喜悦,“刚听你爹爹传来的消息,你大哥连破舟国三城,如今舟国正在派人商议求和一事呢。”   闻言,柳吟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不自觉笑出了声,“大哥果然厉害,我就知他一定可以的。”   “你莫要高兴的太早。”太后神情忽然复杂了起来,忽然叹口气,“昨夜边关传来急报,你爹爹说边关出了奸细,暴露了驻防路线图,导致将士节节败退,差一点连黑水城都未守住。”   好歹是自己女儿的驸马,她多少是有些担忧的,就怕让彤儿那丫头知道这事,不然一定又要吵翻天。   听到她的话,柳吟也皱起眉头,她就说怎么小禄子那么急,没想到边关居然出了奸细,可如若不及时处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也别太担心,这事皇上自然会处理,你如今只要好好安胎即可,其余所有事都与你无关。”   说到这,太后忽然想起昨夜的事,不自觉语气一厉,“居然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简直不把咱们柳家放在眼中,这事我已告诉你父亲,此事是定不能轻易罢休的!”   伤她侄女与腹中龙裔,这不是要断她柳家生路是什么!   御书房。   此时的屋内寂静一片,秦砚坐在上首拿着一封信并未说话,而只见一个穿着舟国服饰的男子正声道:“我们陛下也是真心诚意的求和,那东国狼子野心,待到他们休养生息,必定会反过来咬晋国一口,还望皇上三思。”   一旁的兵部尚书皱皱眉也未说话,见他们皇上没有动静,这才看着那个人道:“此事有待商议,不过你绝不可将消息泄露出去,不然求和一事免谈!”   “这是自然,小的都明白!”那个舟国的信使连忙低下头,跟着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待人一走,那个兵部尚书立马看向书桌前的人,恭声道:“皇上,微臣觉得此事倒并无不妥,还能诱敌深入打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只要到时候控制舟国的兵量,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而且对方开出的条件也还不错,他们没必要赶尽杀绝,最后也只是为了给东国解决一个心头大患而已。   放下手中的书信,秦砚不急不缓的看了他眼,“那几个粮仓的事,明日便开始行动。”   话落,后者顿时心头一震,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他倒要看看那些乱臣贼子还如何反抗!   “那要不要先控制镇南王府?”他神色凝重。   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口,男人语气平静,“你以为几个士兵能困住那两父子?”   闻言,那兵部尚书也是讪讪的低下头,差点忘了这镇南王也是一步一步靠军功打上来的,自然不是寻常人,而且对方肯定也早有防备,几个士兵的确难以困住那两父子,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可边关一事……”   秦砚:“按计划进行。”   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人就迈着大步离了书房,他本还是敬重镇南王的,没想到这人居然联合外族入侵自己国土,简直不配为人,还有那五公主,就是皇室的耻辱,定要清理门户才行。   见他出来,外面的小禄子立马就走了进去,见皇上正在批折子,不由恭声道:“已经到了午时,皇上可要传膳?”   其实他还是有些后怕,毕竟昨夜皇上从承乾宫出来时脸色明显不好,可他也不想呀,这不是边关急报吗!   瞥了眼进来的人,秦砚眉间微蹙,“还有下次,你便不用来见朕了。”   “奴……奴才知罪!”小禄子赶紧跪倒在地。   许是至今心情也不愉,他随手放下面前的折子,一边起身往外走,方向正是承乾宫。 第90章 磨人精   秦砚过来时柳吟正在用午膳,待看到来人时,瞬间眼前一亮,要知道她已经许久没有在白天看见过对方了。   “奴婢见过皇上。”屋内一众宫人赶紧屈身行礼。   看着她那碗没有动过的白饭,男人眉间微蹙,“你平日就是这样?”   见皇上脸色不对,其他人赶紧退了出去,只有刘嬷嬷重新添上一副碗筷,跟着才慢慢退下。   “我平时吃的很多的,只是最近胃口也不怎么好而已,所以……”她握着筷子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而且有时她都是强行喝下刘嬷嬷给的补汤,其实柳吟一点也不想喝,可孩子肯定需要营养。   闻言,秦砚只是抬手夹起一块鱼肉在她盘中,薄唇微启,“日后朕会过来与你一起。”   虽然闻着腥,可柳吟还是夹起那块鱼肉混合着饭扒了进去,一边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人,跟着也夹起一块肉在他碗里。   “还是不要了,你每日都这么忙,我怎么能再让表哥每天陪我吃饭呢。”她一本正经的道。   外面风雪交加,屋内却温暖如春,秦砚淡淡的瞥了她眼,“朕每日陪你睡觉也需要时间。”   柳吟:“……”   现在的秦砚已经不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你……你有辱斯文!”她红着脸继续扒着饭。   男人并未出声,只是慢条斯理吃着饭,棱角分明的轮廓依旧淡漠清冷,十分正经的样子。   强行吃了一碗饭,柳吟发现秦砚并没有离开,而是让人把折子搬到了她这,她本来还满心欢喜的,可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对方又给她布置了作业,整整一册女戒!   今日烧的是地龙,整个屋里的都暖烘烘的,柳吟也只穿了件普通的蓝色宫裙,就这么坐在书桌旁,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抄写着女戒,不时还埋怨的去看对面的人,抄什么不好非要她抄女戒?自己又没有给他戴绿帽子!   “我可以休息一下吗?”她忍不住眼巴巴的看向对面的人,“我想睡觉。”   闻言,后者只是随手放下折子,眼也未抬,“抄一半。”   凑过脑袋,她伸出一根手指,“一页可以吗?”   柳吟真的觉得自己的字已经可以了,为什么非要她达到书法家的程度!   眼帘一抬,男人声音低沉,“抄完。”   柳吟:“……”   她憋着一口气,只能继续抄着女戒,全部都是一些教导女子从夫的条条框框,她觉得对方就是想给自己洗脑,和她姑母一样,每次过来都要给她灌输一遍生皇子的思想,好像她这辈子非要生个皇子不可,但这种染色体因素哪是她能决定的,人家有的一辈子都生不出男孩呢。   抄着抄着眼皮越来越重,直到手忽然被人握住,只见手中的笔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唇角抿着笑继续跟着对方力道走。   “我听说舟国想求和,你会答应吗?”她忽然轻声道。   男人微微俯身,目光落在那张宣纸上,也只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下。   柳吟没想到他会提前告诉自己决定,不过也没有再多问,其实她以为对方不会说的,毕竟以前都没有说过。   看着女子漫不经心的模样,笔下的弧度越来越浮夸,秦砚眉间一皱,“还是这么笨。”   真是不能高看她。   “……”   像是被拉回什么记忆,柳吟顿时垮下脸,记得曾经这人也是这样骂她,可如今自己进步已经这么大了,居然还要看不起她!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她皱着小脸语气硬邦邦的。   秦砚眼帘一垂,“没有。”   “你就有!”   柳吟回过头,撇着嘴道:“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说完,她又骤然对上一双意味深长的黑眸,霎那间又是小脸一红,连忙补充道:“除开我!”   孩子还没出生应该不算。   脑袋突然一疼,她顿时捂着脑门往后靠,一脸不忿的看着这人,说不过她就知道动手!   “抄完。”   松开她手,秦砚神色如常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过一本折子,有些没良心的东西就得长长记性。   深呼吸一口,柳吟只能继续抄着她的女戒,抄就抄,这人每天除开折磨她就不会别的了。   屋外大雪纷飞,整个京城都裹上了一层银装,街头只有少数几个行人迈步在深深的积雪中,留下一行清晰可见的雪痕。   镇南王位于京城西街中部,门口那两座威武的石狮子也已经被积雪覆盖,唯有门口的侍卫岿然不动的守在那,庄明月和贺歆刚从外头的绸缎铺回来,不过贺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庄明月安慰了她许久也未曾见效。   其实她心里何尝不苦,纵然嫁给了心上人,但是贺冀平时对都是不咸不淡的,对方也未曾想过圆房,她也不好意思主动,外人都以为他们恩爱有加,可真相她连贺歆都没有告诉,这是她最后的尊严,她也相信终有一日对方定会接受自己的。   没有回到房间,贺歆而是去了书房方向,她不相信爹爹当真会把她嫁给那个什么马尚书的嫡子,这辈子除开皇帝哥哥,她谁也不嫁!   气氛凝重的书房内带着抹焦味,只见一个火盆中正燃着幽幽火光,一封密密麻麻的书信正在火光中变成灰烬。   “如今皇上封锁了所有通往边关的路,若想绕过去得拐一个大圈,时间定是来不及了,况且皇上这样做分明就是已经对我们有所防备,京城绝不可久留。”贺冀神色严肃的道。   镇南王坐在书桌前拧着粗眉,半响,才沉声道:“何止如此,皇上让歆儿在京中成亲,分明就是想留住我们,这个姓秦的小子不是先皇,没那么好唬弄,看来这次咱们必须得提前行动才行。”   说完,贺冀也是赞同的点点头,“如今大部分兵力都去攻打舟国了,边关又有突厥拖住,如今秦砚手中必定没有太多兵力,我们可以从益州开始发兵,周围的布防弱,必定抵挡不住。”   他们部署多年,总到了检验成果的一日。   “你说的对,到时候再让人散播消息出去,就说皇上忌惮为父功高盖主,想斩杀于京,迫于无奈,为父只能揭兵起义,如此也算是师出有名。”镇南王缓缓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闻言,贺冀正欲说什么时,像是听到什么动静,凌厉的视线突然落在门外,“谁!”   霎那间,房门忽然被人缓缓推开,只见两个侍卫守在贺歆身边,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到来人,镇南王皱皱眉,顿时摆手让人退下,而贺歆也迈步上前,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手心一紧,“爹爹真要造反?”   她神情十分复杂,像是早有预料,只是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爹也是迫于无奈,就算你喜欢皇上,可皇上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到时候等爹爹大事已成,这天底下什么男子没有?”镇南王目光如炬的看着她道。   可后者只是退后几步,拳头一紧,再将视线落在自家哥哥身上,“大哥也是这样想的?”   随着整个书房陷入寂静,贺冀抿了抿唇,目光深沉,“你该知道,如若我们不这样做,迟早都会被皇上铲除,如今也不过是寻求一线生机而已。”   话落,贺歆却是嗤笑一声,冷冷的扫过两人,“你们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这不过是为你们的野心找借口罢了,什么一线生机,只要爹爹放下手中的兵权,皇上又怎会对你们下手?说到底,爹爹只是放不下手中的权力而已!”   “放肆!”   镇南王一掌拍在桌上,面上全是怒意,“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贺家,你为了那个秦砚连自己的脸皮都不要了,简直丢尽了咱们的贺家的脸!”   “爹……”没想到他话说的这么重,贺冀不由皱皱眉。   听到对方的话,贺歆只是红着眼嗤笑一声,脚下不断的往后退着,声音凉薄,“爹爹当初想把我嫁入东宫时怎不说我丢你的脸了?”   “你——”镇南王气的胸膛不断起伏着。   “那我也告诉爹爹,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背叛皇帝哥哥!”   贺歆怒喊一声,顿时转身就往外走,可刚到门口脖间就突然一疼,连着整个人都倒在了贺冀身上。   “愚蠢至极!”   看着眼前的女儿,镇南王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最后只是摆摆手,沉声道:“把她关起来,后日再一同离开京城,这里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   ——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柳吟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很昏暗了,而她居然已经躺在了床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把她放上来了。   掀开被子,她立马翻身下床,一边去外面吹了下冷风醒醒神,一边让细云下去传膳,这天都黑了。   屋里已经燃起了烛火,书桌前的人依旧在批折子,比起下午桌上居然又多了两叠,可见又是小禄子搬来的。   她走过去顺势挤进对方怀里,抱着他腰轻声道:“你昨夜都没有休息,今日还忙到现在,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呀。”   许是刚睡醒,她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哼哼唧唧的响起在耳边,秦砚一边批注着公文,忽然抬握住她后颈,声音低沉,“朕身子好不好你可以自己试试。”   柳吟:“……”   红着脸仰起头,她一脸不忿的瞪着面前的人,“表哥变了,再也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太子哥哥了!”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说这种有辱斯文的话!   余光一扫,男人也未曾理会她,继续看着自己的折子,俊逸立体的轮廓依旧内敛淡漠,只让人觉得斯文有礼。   “娘娘,可以用膳了。”   屋外忽然传来细云的声音,柳吟扯了扯他衣袖,轻声道:“你不去的话那我不去。”   天天就知道看折子,这世上什么也没有身体重要呀!   看着怀里的人,秦砚忽然捏了下她后颈的软肉,声音醇厚,“磨人精。”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等女主生了孩子就完结了~ 第91章 重伤   发现这人总是喜欢动手动脚,柳吟缩着脖子瞪了他眼,“你才是磨人精!”   谁有自己听话呀,哪怕在宫里闷了几个月也不吵不闹的,太医给什么就喝什么,还得处理好柳家与这人的关系,她都是精神压力,别人都理解不了。   敲了下她脑门,秦砚皱皱眉,跟着便拉着一脸不满的人出去用膳,后者还在后面做着鬼脸。   这人也就知道欺负自己力气小打不过他!   用了晚膳,某个魔鬼并没有放过她,而是让她继续抄着下午的作业,虽然心里全是幽怨,但她并不敢揭竿起义,只能老老实实的抄着作业。   不过好在这人有良心,没多久就让她去睡觉,柳吟只是让人打水沐浴,可是等她出来时秦砚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那一桌子不知道有没有批完的折子。   等钻进冷冰冰的被窝里时,很快她就发现对方已经回来了,还换了身衣服,可想而知刚刚是做什么去了,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莫名脸一红。   屋外大雪纷飞,落满一地银霜,守夜的宫女都打着瞌睡站在廊前,就连小禄子也守在外殿昏昏欲睡,不时看向里面已经烛火熄灭的内殿,有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皇上平日里忙起来完全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可偏偏那么顺着皇后娘娘,今日居然休息的这么早,可见又定是为了皇后娘娘了。   不过她觉得皇上如此宠爱皇后娘娘也不是没有道理,换作其他妃嫔受到如此宠爱,必定会想着法让皇上给自己家族谋利,可这皇后娘娘倒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从头到尾也没有求过皇上给柳家人加官进爵,不然上次柳大人竞争中书省一位也就不会落选了。   冬日的夜似乎格外的寒冷漫长,当黑暗退去,随着晨光初显,窗外依旧飘着鹅毛大雪,柳吟眯着眼迷迷糊糊看了眼窗外,发现居然天亮了,可为什么她被窝里还这么暖和,那些太医开的补气血药真这么厉害?   微微翻了个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忽然慢慢抬起头,却骤然对上一双意味深长的黑眸,就连腰间某只大手的触感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四目相对,柳吟不由愣愣的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后,这才忍不住惊声道:“你……你怎么还在这?”   看外面这天色,早朝时间怕早就过了,还是说,他今天下朝下的早?   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男人不急不缓的道:“朕偶感风寒,不宜上朝。”   柳吟:“……”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人,感觉对方明君的人设忽然开始崩塌。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立马低下头往被子里看了下,瞬间小脸一红,忍不住羞怯的瞪了眼面前的人,“没想到皇上居然是这种人。”   这要是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是自己迷惑了他们的皇上,肯定又要把她打成祸国妖后了。   纵然女子整个人都缩在被褥中,可依旧掩盖不住脖间露出来的点点红痕,秦砚眸光一暗,忽然扯开她被褥,低头埋在她脖间深吸了口,声音清淡,“今日无事,不必去上朝。”   就算有什么事,他也从不指望那群只会装聋作哑的人。   忽然想到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柳吟眼神也温柔了不少,一边换了个姿势,抱着他胳膊迷迷糊糊的道:“那你再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有人暖床,当天最好不过了,虽然昨晚这人没有太过分,可她依旧还是很困,而且以后大早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他。   她只穿了件鹅黄色抹胸纱裙,当胳膊触及那抹柔软时,男人眉间一皱,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从那精致的眉眼到粉淡的樱唇,目光逐渐柔和下来,待到女子呼吸逐渐绵长时,才抽身下床。   事实证明有些人偶尔的休闲也只是偶尔,等柳吟醒来时旁边又不见了人影,不用想也知道是回了御书房,她不理解,为什么同样是做皇帝,偏偏先皇在位时那么轻松,可秦砚就忙的整天看不到人影,难道这就是有没有太子的差别?   其实她觉得做皇帝并不是什么好事,压力大还全年无休,就算权力大,那也得有时间去享受这个权力,稍微一个不好,就会被人认为没有作为,以后史书上也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一想到自己儿子以后会变成秦砚这个模样,柳吟就有些幽怨,一个一声不吭就够了,这要再来个闷性子的人,那她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这日的休朝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因为他们的皇上接下来几天又终日忙碌了起来,直到前线传来一道消息,才让满朝文武百官惊震惊不已。   那最近势如破竹的柳将军居然在战场上中了敌军的埋伏,身受重伤,如今命在旦夕,前线将士人心惶惶,这让众人如何能不震惊。   当柳吟知道这个消息时也被吓了一大跳,脑子跟断根弦一样,直到在确定消息属实后,才立马往长春宫赶去,等到地方后,也来不及让人通传就走了进去。   屋里烧了地龙,纵然外面寒风肆意,里面依旧温暖如春,而就在软榻上正迎面对坐着两人,穿着命妇服饰的中年女子正拿着手帕轻拭着眼角泪痕,面上全是铺天盖地的担忧。   许是看到了来人,太后也是眉头一皱,“今日雪刚停,你怎就过来了,哀家早就说过,凡事都要以你腹中孩子为先。”   话是如此,可她风韵犹存的面容上依旧掩盖不住那么忧心,柳吟褪下狐裘递给细云,自己也快步走了过去,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到底如何了?”   说到这,张氏哭的就更厉害了,双眼甚至泛着红肿也不知到底哭了多久,看到女儿过来,也是赶紧握住她手,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此事情况未明,只是听前线传来的消息,你大哥如今受了很重的伤,其他的……就连你爹爹也不清楚。”太后拧着眉心沉沉的叹了口气。   屋里并无其他人,闻言,柳吟也是心头一紧,眉间紧蹙,可看着她娘这副模样,也是揪心的安慰起来,“娘您不要太担心了,大哥定会无事的,我待会就去问问皇上具体情况,一有大哥的消息就立马告诉您。”   话落,张氏却是抹着眼角,埋怨似的道:“我早说这次不能让你哥出去,会有血光之灾,他非不听,这下好了,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让我与你爹日后怎么活呀。”   说着,眼泪流的更加厉害了,柳吟深怕她娘把眼睛哭坏,只能一个劲在那里安慰着她,其实她有些疑惑,如果她哥真出了什么事,秦砚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好歹也会派人过来看一下她如今的情况,毕竟自己如今怀着身子情绪肯定不能起伏太大。   而且他之前也说会发现舟国的求和,按理说前线的战事应该会停歇才对,可为什么还会厮杀的这么厉害?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怀疑,并没有说出来,有些事,她也不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猫腻,可见事情是定然不能泄露的。   “而且,听闻镇南王父子昨夜逃了,还四处散布谣言,说皇上想斩杀功臣,当真是无耻之极。”太后气的一掌拍在桌上。   听到她的话,柳吟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镇南王父子居然逃了,可是这个时候对方要是举兵的话,岂不是屋漏偏逢雨!   没有在长春宫逗留太久,柳吟忍不住徒步前往御书房,纵然雪停,可地面依旧残留着不少积雪,湿滑无比,她只能慢下了步伐。   等来到御书房外时,只见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一批批官员,她还看到了她爹,不过碍于其他人在,两人并没有上前说话,儿子出事,柳国正脸色自然不好,只是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待看到女儿后,也只是对她使了个眼色。   后者像是明白了什么,跟着微微点头,她也有些事想和她爹问清楚。   门口的禁军从来都不拦她,等她推门进去后,只见寂静无声的屋内正坐着一道明黄的身影,他身姿颀长,正神情清淡的看着桌上的折子,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知为何,一看到对方的模样,柳吟的心莫名就安定了下来,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也知道进来的是谁,书桌前的人只是随手放下折子,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小脸被风吹的泛红的女子。   “我大哥真的出事了吗?”柳吟一脸紧张的问道。   话落,男人只是随手端过一旁的茶盏,声音平静,“也不见你如此关心过朕。”   柳吟:“!!!”   深呼吸一口,她继续皱着眉上前拉住他胳膊,“我在和你说正事呢。”   而且这人又没有出事过,再说当初在扬州时,自己也担心过他呀。   抿了口清茶,男人眼帘微垂,棱角分明的轮廓依旧平静无波,一边淡淡道:“你觉得什么是正事?”   清淡的语调让柳吟顿时垮下脸,她不是傻子,一看对方这漫不经心的模样就知道她哥多半是没出事,要么就是伤的不重。   “你就告诉我大哥他到底有没有危险嘛?”她皱着小脸认真问道。   许是想到什么,她忽然上前一步捂住他嘴,神色怪异:“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如今大家都以为她大哥出了事,可如果对方告诉她大哥没有事,柳吟不敢保证会不会和她娘说,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就不会左右为难了。   拉开她手,秦砚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在了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上,目光专注,“这肚子好像大了不少。” 第92章 动了   素色狐裘遮挡不住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不知道别人四个多月的肚子有多大,可柳吟的确听太医说过几次,好像她这肚子的确比寻常女子大了一点点,不过她觉得肯定是这些人每天给自己喝的补汤太多,导致孩子发育太好才变成这样的。   “这还不是你们天天让我喝那些药膳,而且你居然到现在才发现我肚子大了,可见以前都没有注意过人家!”柳吟瞬间皱起眉,就这么一脸幽怨的的望着他。   像是习惯了这小姑娘的倒打一耙,秦砚只是继续看着自己的折子,语气平静,“朕本想说说你大哥的情况……”   柳吟:“……”   有句话说的好,所谓成大事者肯定得能伸能屈才行!   深呼吸一口,她立马一脸讨好的走到背后,俯身抱住对方脖子,凑近男人耳边轻声道:“表哥?”   折子上密密麻麻都是各种参奏的字眼,秦砚只是随手批注着,棱角分明的轮廓不带任何情绪。   “皇上?”看着眼前立体的侧颜,柳吟忽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声音轻细,“太子哥哥?”   目光一顿,男人薄唇微启,“不是不想知道?”   撇撇嘴,柳吟就这么抱着他脖子轻声呢喃起来,“我就只是想知道一点点情况而已,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其实她也很纠结,一边怕忍不住告诉她娘,一边心里却又很着急,怎么说她这个大哥对她还是很好的,柳吟自然不想对方出事。   余光扫了眼后面的人,男人随手抬起折子敲了下她脑门,“还说不是奸细,待会转身就把朕卖了。”   捂着额头,柳吟不由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她爹好像的确在外面等她,这人难道是长了千里眼吗?   “天天就知道骂人,我要是奸细,那表哥算什么?你还跟奸细生了个孩子呢!”她轻哼一声转身就要走人。   不说就不说,反正她已经猜到了她大哥肯定没事,不然这人不会这样逗她,就是憋着坏每天欺负自己他才会开心。   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秦砚依旧神色如常的看着折子,声音不急不缓,“风大,莫在外面待太久。”   柳吟:“……”   一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顿时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只见她爹依旧在不远处站着,忍不住看了眼后面的人,她忽然觉得这人是不是真有千里眼,怎么什么都知道。   盖上狐裘帽,她一边往承乾宫的方向走着,柳国正立马左顾右盼的跟了上去,细云等人也识趣远远的落在后头,人迹稀少的宫道上一时间好像只剩下两人。   “怎么样,皇上有没有说你大哥的情况?”也顾不得其他,柳国正顿时迫不及待的问道。   闻言,柳吟愣了愣,看着她爹面上掩饰不住的焦急,一时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她不能说,她不知道秦砚在计划什么,可明显此事是机密的,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如何了,一切也都只是猜测。   “皇上没有说。”   半响,她还是低下头,神情凝重,“不过只要前线没有坏消息传来,想必一切都还是有转机,爹爹也莫要太担心了,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您和娘的。”   寒风吹动耳边的发丝,柳吟垂下眼帘,掩住眸中那抹不忍,也从不知夹在中间会这么为难,她爹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如今定是担心坏了,可秦砚连她都没有说,可见此事的严重性,自己肯定不能一时冲动而坏了他的计划。   闻言,柳国正顿时一急,“那……那皇上有没有说你哥伤在哪吗?会不会……”   说着,他不自觉别过头,老眼中渐渐泛起抹红润,国字脸紧绷一片,鬓角的白发越发清晰,整个人在寒风中仿佛苍老了数十岁,纵然权倾朝野半辈子,可此时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   手心一紧,柳吟张张嘴,良久,还是抬手拍拍她爹的肩,双目通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想必大哥也不愿看到您如此为他担心。”   鹅卵石小道不时走过几个宫人,看到两人都纷纷屈身行礼,柳吟不急不缓的走在前头,眉眼间带着抹忧郁。   寒风肆意,柳国正缓和了心绪,忽然目光悠远的看着那没有边际的天空,声音透着复杂,“或许你是对的。”   “爹老了,再多的权势又如何,又怎敌得过一家人平平安安。”他深深叹口气,神情透着疲倦,“如若你哥此次能平安回来,我就辞去族长一任,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别人始终都是别人,什么也没有自家人重要。   况且,他为柳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看着一旁神情疲乏的人,柳吟莫名鼻子一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她也也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轻松,世家的担子压在每个人身上,不是不去管就能不去理会,只要她们还姓柳,他爹必定就不会看着柳家败落,有些骨子里的责任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爹爹能这样想自然最好不过,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柳家强大,只是我不愿看到那些人做着一些违法乱纪之事来谋取私利,我想看到的,是像大哥这种凭借自身实力来让柳家逐渐变得强大,而且皇上不是忌惮柳家,只是爹爹的所作所为无法让皇上全心信任罢了,您大可扪心自问,如若皇上真的想打压柳家,又如何会给大哥这个领兵出征的机会,这可是整整八万兵权,不过因为大哥比您更懂的为臣之道,况且如今的柳家,寻求的应该是稳定,而不是更多的权力。”她神色严谨。   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柳国正偏过头,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女儿,那精致的眉眼依旧一如当初,可与记忆中那个鲁莽不懂事的女儿比,眼前的人变化的让他只觉得格外心情复杂,是他真的老了,还是女儿已经长大了?   “我知道我说的不好听,可我也只是想了爹爹好而已,您要相信大哥,他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杀敌,定能逢凶化吉的。”柳吟面上全是肃穆。   闻言,柳国正并未说话,待目光落至女子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他神情也逐渐柔和了下来,半响,才轻叹一声,“你说的对,爹爹会回去考虑清楚的,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可莫要再和以往那般跳脱,不然我定会让你姑母好好教训你。”   是啊,他都是要做外公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就知道每个人看到自己都要念叨一下孩子,柳吟当然是敷衍着点点头,这种话刘嬷嬷每天念的她耳朵都起茧子了,三句有两句都是离不开孩子。   没有在外面待太久,她很快就回了承乾宫,太后很快就派人过来问了情况,柳吟也只是说不清楚到底如何,其实她也很担心,可是又不能问,只希望这一切能快点结束,她真的不希望她爹娘再这样担忧下去了。   看了会书,等用了晚膳后,她就在那里绣着虎头帽,绣着绣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屋里的光线倒是格外刺目,她不由伸手挡了下。   直到余光扫到一旁的人时,她才仰起脑袋,却只见旁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个人,此时正看着书,自己脑袋正枕在他腿上,身上还盖了件薄毯。   男人也不知来了多久,大手一直覆在女子隆起的腹部上,轻柔又小心翼翼,许是见人醒了,忽然眉梢微动,“刚刚他动了。” 第93章 造反   柳吟愣了愣,跟着又沿着他视线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一时间神情顿时怪异了起来。   “才四个多月怎么可能会动,人家都是五六个月才动的,你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她撇撇嘴坐起身,跟着又拿过桌上的一块山药糕咬了一口。   有句话说的好,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些人每天盯着自己肚子,出现幻觉很正常,柳吟并不打算和他辩驳。   一边看着书,秦砚神情未变,只是漫不经心的道:“那许是随了你的性子。”   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闻言柳吟还有些不解,可不知想到什么,顿时脸色一变,就这么一脸幽怨的看着后面的人,这人拐着弯骂她懒还不够,现在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我的性子怎么了?”她撇着嘴轻哼一声,“人家那么善良漂亮又大方,不是我说,就算不嫁给表哥,那上门提亲的人也早就从皇宫排到京城外了,像那个徐大人和刘大人,以前可还专门让人上门给他们儿子来提亲过呢,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爹!”   虽然原主脾气不好,可长的好呀,自然是有人喜欢的,反倒是这人,就知道看不起人,要不是皇帝,以后肯定找不到老婆!   话落,秦砚只是瞥了她眼,眸光微动,徐木安,刘武。   见人又不说话,肯定是说不过自己了,柳吟立马又凑过去脑袋靠在他肩上,一边咬着糕点淡淡道:“表哥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说着,她又一个人认真的数落起来,“因为你长好看,又是太子,嫁给你的话以后肯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世间去哪里寻这么好的亲事呀?”   听着耳边的念叨声,秦砚忽然看向一旁的人,声音清淡,“荣华富贵的感觉怎么样?”   知道这人又要找麻烦了,柳吟赶紧抱住他胳膊,一本正经的道:“那也要看是谁给的荣华富贵,我就只喜欢表哥给的。”   一个人要是连最基本的求生欲望也没有了,那和条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油腔滑调。”他神色如常,视线一直落在书页上。   柳吟默默做了个鬼脸,就知道这人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只有这四个字,要不是知道这人的真面目,她还真要以为对方是什么斯文有礼清心寡欲的人了。   喝了口温水,许是想到什么,她忽然看着他手里的书道:“要是我难产的话,表哥会是保大还是保小呀?”   不是她悲观,毕竟这里的医疗条件落后,而且她对自己也没有信心,听说有些人生孩子需要一天一夜,她越想越后怕。   没有说话,男人神情未变,只是随手端过桌上嗯茶盏,不急不缓的抿了口清茶。   “我是认真的,如果真有这一天,表哥一定要保小,不然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她趴在桌上,一边摆弄着桌上的糕点,神情有些抑郁。   以前总觉得她娘唠叨,可直到自己做了母亲她才懂的那种心情,只要是为了孩子,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瞥了眼面前的人,秦砚抬起书就敲了下去,眉间微蹙,“明日抄女戒两遍,申时前交给朕。”   柳吟:“……”   她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   男人心海底针,一个皇帝的心简直比海底针还深,柳吟都不爱与这人较真,她就不抄,反正他又能把自己怎么样,每天就知道威胁人。   不出意外,晚上她又被冷暴力了,柳吟也没有去哄对方,每天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谁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这位祖宗了,不过她是不会去哄的,谁还没点脾气,有本事一直别和她说话,看谁憋不住。   冷战了好几天,主要也是因为对方总是忙到半夜过来,柳吟一睁眼人就不见了,直到西南传来镇南王造反的消息,整个宫里都变得人心惶惶起来,似乎没想到那镇南王居然真的会造反。   也算是早有预料,柳吟并不惊讶,直到太后过来找她,神情好像很凝重的模样,似乎是有事要说。   待到其他人都退下后,太后才坐在她对面认真问道:“还没有你大哥的消息?”   柳吟正在绣着火柴人,闻言也是心情沉重的摇摇头,她也很想知道她大哥到底怎么了,可是又不能问,只能心里着急。   “唉,你娘说得对,当初就不该让你大哥出征,他要是出个什么事,这柳家香火该如何传承下去呀。”太后也是忧心的揉了下额心,早知如此,她当初也该拦着才对。   柳吟握住她手安慰道:“姑母不必着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想必大哥定能逢凶化吉的。”   闻言,太后不禁叹口气,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往后看了眼,见屋里没有他人,这才凑过身低声道:“想必你也听说了镇南王举兵造反一事,其实……对方也给你爹爹递过书信。”   “什么?!”柳吟一脸惊诧。   微微蹙眉,太后犹豫着道:“如今你大哥生死未卜,前线战事不稳,边关已然自顾不暇,若是能得到你爹的支持,那镇南王攻入京城自然要轻松许多,没有你爹,就算他攻入京城也不能把控朝政,所以他自然急着拉拢你父亲。”   “爹该不会答应了吧?!”柳吟脸色大变。   “当然没有。”太后不悦的瞥了她眼,“你爹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信那反贼的拉拢,对方还说等事成之后,会给咱们柳家一块封地,你大哥手中的兵权依旧是他的,还说只要你把孩子打掉,世子依旧会把你纳为侧妃,你说他们可笑不可笑,真是把咱们柳家当成三岁孩童了,等一转身怕就要卸磨杀驴。”   太后面上全是冷笑,柳吟听的也是一脸懵逼,让她把孩子打掉?然后不去做皇后给人做侧妃,这种恶心的话对方是怎么说出口的?   “咱们柳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世代忠君为国,怎么可能与一个勾结外族的反贼为伍,那封书信你爹已经交给了皇上,就是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至今也没个动静,所以哀家才会过来找你,皇上心思重,也不知道会不会怀疑你爹的忠心,所以你定要时时表明态度才行,绝对不能让皇上对柳家生疑。”太后说着不禁叹口气,其实她觉得就不该把书信给皇上,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好了,可她那个哥哥非要一意孤行,说什么只有这样才能显示柳家的忠诚。   柳吟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爹还有这个觉悟?   “姑母放心好了,皇上怎么可能会怀疑爹爹,而且我觉得爹爹这样的做法非常好,若是瞒着不说,要是以后被人做了文章可怎么办,你就放心好了,我会时时刻刻向皇上表明爹爹态度的。”她笑着道。   见此,太后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凑过脑袋,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眼睛,“你老实跟姑母交代,你大哥是不是没事?”   若是真有事,这丫头不会这么轻松,如今竟还瞒着不说,必定是皇上的意思,她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也是从小看着对方长大的,他不相信对方会对镇南王什么防备都没有,就这样把兵全派出去,很有可能就是皇上在计划着什么。   “哪有,我是真的问过表哥了,他也说不清楚情况,只是让我别太担心而已。”柳吟一本正经的道。   反正她也没有说错什么,秦砚本来就没有告诉她情况。   闻言,太后只是目光晦涩的看了她眼,也未再说其他,如今这个侄女的心已经去了皇上那,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也罢了,反正她一直以为也都是爱慕着皇上,不稀奇。   嘱咐了几句让她小心孩子,太后就走了,柳吟松口气,赶紧拿过狐裘,一边往乾清宫走去,好吧,她认输了,她就是想知道如今镇南王那边是什么情况,好歹是造反的大事,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关心。   外头依旧冷风萧瑟,等她坐着轿撵来到乾清宫外时,的确看到许多官员陆陆续续从里面进进出出,大多都是些武将,她知道镇南王已经囤了十万兵马,也不知道秦砚会怎么应对。   远远就看到了来人,小禄子忙不迭就迎了过去,“娘娘怎么来了,您看外头这风多大,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呀。”   扶着细云走下软榻,柳吟并没有摘下狐裘帽,而是往侧殿走去,“皇上不在书房?”   她看这些人都是从内殿里出来的。   “没有,皇上正在内殿与其他大人商议要事,娘娘不想进去的话,可以去侧殿先等着,皇上应该很快就能好了。”小禄子忙不迭的道。   进了侧殿,那里有一道门是可以通往内殿的,里面还不时传来几道粗声粗气的男声,一听就是那些武将在争执什么。   并没有过去偷听,柳吟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淡淡的看向面前的人,“你可知我大哥如今怎么样了?”   这人每天跟在秦砚身边,肯定知道一些情况。   话落,小禄子连忙惶恐不安的低下头,“娘娘说的什么话,奴才怎么会知道柳将军的情况。”   说着,额前不自觉冒起虚汗,柳吟看了眼细云,后者也立马退了下去,整个侧殿一时间只剩下两人,小禄子低着头神情顿时紧绷了起来。   压低声音,柳吟一本正经的道:“你放心好了,本宫不告诉皇上是你说的不就行了,而且你看本宫何时出卖过你?” 第94章 无耻之徒   闻言,小禄子只觉得眉头直跳,他自己都不记得被皇后娘娘卖了多少次,上回私自放了对方进了书房,皇后娘娘是开心了,可他自己却被皇上罚了半年的俸禄,好在平时能收到不少孝敬,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   “好好好,我承认我先前有过那么几次对不住你,可我也帮你替皇上求情了呀,不然以皇上的性子能这么容易放过你?”柳吟也想起了些往事,神情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小禄子顿时垮下脸,“奴才是真的不知道,这种事皇上怎么会告诉奴才呢,娘娘就莫再为难小的了。”   这次要是说了,谁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自己,前几天一个跟了皇上好几年的侍卫,只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说了几句,皇上就把人直接给处死了,如今他怎么还敢多说一个字。   见这人油盐不进,柳吟只能沉下脸,阴恻恻的威胁道:“你可得想好了,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你调到浣衣局去当你的首领太监,相信皇上是不会说什么的。”   话落,后者连忙跪倒在地,一脸苦大仇深的低下头,“娘娘就放过奴才吧,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   “你怎么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分明就是在唬本宫!”柳吟知道他的难处,当下也是眉梢一挑,“这样吧,如若皇上真的要找你麻烦,本宫定会替你说情的,若是本宫不帮你的话,就让我这胎生的是公主怎么样?”   对于这里的人而言,这可是个毒誓。   闻言,小禄子只是脸色一变,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妥协似的叹口气,压低声音,“柳将军……并无生命危险。”   他能说的最多也就这个了。   听到他的话,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柳吟还是觉得安心不少,她就知道大哥不会出事。   瞥了眼面前的人,她忽然一笑,“放心好了,本宫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呐,这是赏你的,以后你就是本宫的人了。”   看着那袋金子,小禄子吓得赶紧摆手,一个劲往后退去,“娘娘客气,奴才当然是皇上和娘娘的人,如若无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人就顶着一头虚汗快步离了侧殿,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留下柳吟一个人收回她的金子,这人胆子也太小了,居然连钱都不要,看来这太监总管油水很厚呀。   见侧殿只剩下她一人,听着内殿那头传来的声音,柳吟犹豫了下,还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门前有帘子挡着,但却隔绝不了里头传来的争执声。   “皇上,这反贼分明是想从益州打开缺口,从而沿着西南周边这条线攻向京城,如今益州周边的驻军只有一万,是绝对不可能抵挡反贼的大军,微臣以为可以放弃益州,大军退守西州,联合周边几个州县的驻军才可抵挡一二,不然定会被反贼逐个击破。”   内殿中站着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武将,说话也是直来直往,可听到刚刚那个吴将军的话后,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武将顿时眉头一皱,明显有些不赞同。   “益州是西南与东南的枢纽,怎可就这样不战而败让给反贼,说出去外人还指不定如何嘲笑我们,难道这就是吴将军想看到的!”   话落,另一个武将也抬手指着桌上的地图,画了一个大圈,“微臣赞成吴将军的说法,如今以每个州县单独的兵力必定是抵挡不住的,与其让反贼逐个击破,不如整合在一起攻守,益州虽然重要,但只要能赢,最后不还是会收回来,何必为了一些表面利益,而坏了整体大局?”   “那你意思是老夫不懂大局了?”那个年纪大的武将顿时沉下脸。   “晚辈没有这个意思,还请许大人不要介意。”   一群人又争执了起来,粗声粗气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整个内殿都是闹哄哄的,秦砚站在桌前。忽然皱着眉拿着细棍叩了两下桌面。   霎那间,所有人都停下话声,一个个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在放重,整个瞬间又寂静一片。   手中的细棍沿着某个区域画了个圈,他不急不缓的道:“抽调京城周边的兵马,从徐州这边包围,其他州县的驻军整合,沿着目州包围,连城是叛军的大本营,驻兵五万,朕不想听到拿不下这三个字。”   闻言,一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的望着彼此,半响,还是由那个吴将军大着胆子问道:“可……那益州怎么办?”   周围兵力都抽调了,那益州这一条路线怎么抵挡的住叛军的攻击,就算占领了叛军的大本营,那也失去了益州,甚至给了叛军攻进京城的机会,根本就得不偿失。   眼帘一抬,秦砚神色未变,“益州的事朕自有打算,你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就算不明白也得明白了,众人们自然是连连称是,但也不是傻子,都明白皇上必定还留着什么后招,不然怎么会让他们直接去掏叛军的大本营,分明就是想断了他们所有退路。   柳吟躲在帘子后听了许久,脚都站麻了,她和那些武将的心情是一样的,都猜不透他们的皇上到底在想什么,每天高兴不高兴都是一副表情,不仔细问,他就从来不会主动说事情,只有在涉及孩子的问题上他才会多说几句话,要不是自己,还真没几个人受得了这个性子。   “那微臣们先行告退。”   见皇上还有要事,一群人自然就齐齐往屋外走,一个个不经意扫过帘子那边,都是习武之人,怎会不知那里躲着一个人,不过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也就不敢出声。   随着内殿的沉寂,柳吟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传来,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可就在这时,胳膊突然被帘子后的一只手拉住,连着她整个人都被带了出去。   “听够了?”   四目相对,柳吟咽了下喉咙,一边正经的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我只听了一点点,要不然就让我……再胖十斤!”   对上那双飘忽不定的眸子,秦砚并未说话,只是迈步出了内殿,往那边的御书房走去,后面还跟了个小尾巴,一直扯着他衣袖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等进了书房,柳吟才从紧紧抱着他胳膊,死活不让他再往前走了,“表哥……”   握住她微凉的小手,男人一边来到书桌前坐下,目光柔和的扫过她那隆起的腹部,“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倒想过去陪这小姑娘用午膳,只是过去的时候人还在床上没起。   “我当然有吃饭,而且胃口好了不少呢,只是看不到表哥甚是想念,所以我才会过来找你嘛。”她握着对方的手轻轻摇晃着,声音清甜。   秦砚微微蹙眉,一直都想知道她这些油腔滑舌都是与谁学的。   忽然搬了条凳子坐在他旁边,柳吟殷勤的拿着墨条给人磨墨,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听说……那反贼居然还想拉拢我爹爹,当真是痴人说梦,无耻之极!”   闻言,男人瞥了眼旁边的人,忽然眸光一暗,“连个有夫之妇也要纳为侧妃,朕倒是不知道那反贼对表妹存了这等心思。”   还想打掉他的孩子,看来这一命是留对方不得了。   柳吟:“……”   她是掉进了自己挖的坑吗?   “这都是一些无耻之徒,恶心至极!”柳吟一脸嫉恶如仇皱起眉,一边扯了扯对方衣袖,“这就是挑拨离间,我对表哥那绝对是一片真心向明月,天地可鉴呀!” 第95章 废除后宫   像是习惯了她的油嘴滑舌,秦砚只是不咸不淡瞥了她眼,继而又跟着看着桌上的折子,后者则一直殷勤的在那里砚墨,显然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自己,不过也有可能是太忙了,没有时间和她计较这些。   看着这堆积如山的折子,柳吟都觉得头大,每天这样一批又一批的送过来,难怪对方忙的成天看不到人影。   也没有再打扰他,柳吟趴在桌上,一边抬手不急不缓的磨着墨,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换作以往,她是想也不敢想能陪他坐在御书房里,可如今她并没有欣喜,反而有些不舒服,每天这样枯燥无味的处理政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还要背负这么多责任,可连声辛苦都不能说。   许是察觉到那异样的眼神,秦砚微微偏头,“看什么?”   眨眨眼,柳吟一手转着墨条,一边轻声道:“我就是觉得做皇上好可怜,每天这么忙,只要一想到你每天都是这样,我……我就……”   她说着不由鼻子一酸,如果可以,她宁愿对方不做这个皇帝,也好过每天忙成这样,迟早会把身体累垮。   看着那张充满不忍的小脸,秦砚只觉得眉头一跳,当即渐渐唇角微微上扬,抬手摸了下她脑袋,“只要你让朕省点心,朕能轻松一大半。”   自从参政以来,他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倒是这小姑娘总让人头疼。   “我哪有不让你省心,人家明明听话的很,就知道冤枉人。”柳吟撇撇嘴扭过头不再去看这人。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忽然看着桌上的公文道:“等我生了皇子,表哥就可以不用这么忙了。”   在以前柳吟对于生男生女并没有多大执念,可是此刻,她只想能生个男孩下来,因为这样就能替他分担身上的责任。   听着那轻细的声音,秦砚目光一顿,随手批注着桌上公文,声音平静,“你这是变着法让朕立太子?”   目光专注的看着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轮廓,她轻声道:“在我心中太子哥哥只有一个。”   笔尖微顿,直到墨水染黑一片公文,秦砚才随手将折子放在一旁,只是清冷的眉要逐渐柔和了许多。   磨的手酸,柳吟渐渐打起了瞌睡,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已经在了御书房的软榻上,烛火幽幽,书桌前的人依旧在批折子,比起下午,桌上的公文明显要少了许多。   不过对方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带着她一起去用晚膳,只有见过他每日在做什么,柳吟才知道对方每天抽出时间来陪自己有多不容易。   虽然听到了不少出兵的消息,可是她并没有说出去,哪怕太后时不时过来打听她大哥的消息,柳吟也没有说,纵然她也不知道秦砚要做什么,可也清楚不能破坏他的计划。   初春的细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带着还未离去的寒意,纵然西南那边战事激烈,可边关却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突厥的大部分人马被击退了数十里,也不知张漠使了什么法子,不仅大挫突厥的主力部队,还重伤了突厥的大汗,如今对方节节败退,已经退回了自己大本营。   有了一个好消息,其他的也跟着接踵而至,直到前线突然传来一个消息,镇南王的兵马被围困在了益州,竟是她大哥领兵围困的对方,与舟国的和解消息也沸沸扬扬开始传开。   舟国的求和代价是从今以后成为晋国的附属国,并且每年得上缴朝贡,还得划分沿海一带地域给他们,而且国内驻兵永不可超过十万。   这的确是个诱人的求和条件,可舟国除开这样做别无他法,他们与东国有死仇,是绝对不可能求和的,若是不想被两国吞并,唯一的路就是依附他们晋国,至少这样还能保全根本。   这个求和条约明显就是早签下的,她大哥的伤也只是做给镇南王看,让他们以为前线没有兵力再来支援,所以一等对方掉以轻心,她大哥就能领兵回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些都只是柳吟猜测,目前得到的消息就是他大哥与镇南王的兵马在益州对峙着,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这样,想必她爹娘总算是能安心了。   金銮殿。   今日早朝众人都是喜上眉梢的谏言着,一改过往的低迷,显然也没想到皇上还留了后手,他们就说皇上怎么调兵奇奇怪怪的,还让人压着打,原来是诱敌深入,来个包抄,此番西南动乱必定可以载入史册。   “启奏皇上,以微臣之见,我们其实不必给反贼喘息的机会,直接大军压进,反正益州周边都是我们的人马,可如若给了反贼喘息的机会,情势恐怕会生变。”   说话的是兵部尚书,以他的性子就该雷厉风行打反贼一个措手不及,可明显有人不赞同他的说法,陆丞相也很快就站了出来,“回皇上,于大人虽然言之有理,可益州一带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微臣以为可以从长计议。”   话落,柳国正立马冷哼一声,“陆丞相说的倒轻巧,每拖拉一天就会浪费一天的粮草,难道你要填补这些银子吗?”   “柳大人这是什么话,下官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一味的进攻只会让很多将士伤亡,难道柳大人就可以不管那些将士的性命吗?”陆丞相立马反驳一句。   霎那间,殿内又分成了三派,几乎每次上朝都是这样,只不过这次中立派最多,吵了半天双方都是各执一词。   龙椅上的人视线一扫,忽然薄唇微启:“吵够了?”   清淡的声音让整个金銮殿都是一静,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看着底下那片心思各异的人,秦砚神情未变,声音低沉,“此事朕自有主张,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话落,众人自然连忙称是,当然也知道皇上这是不信任他们,就好比与舟国和解一事就能看出,居然悄无声息就与对方和解了,还打了镇南王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他们的皇上一直都有自己的打算,事后才通知他们一声而已,当然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一时间,一群人又开始说起了其他事,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提起了选秀一事,刚刚还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一群人瞬间又站在了同一战线,齐心谏言起来。   “皇上,如今先皇孝期已过,又是初春,正是大选的好时机,微臣以为待战事平息后就能开始充盈后宫,为皇后娘娘分忧。”   一个人说话,接着又有一个人附和起来,“若是皇上觉得大选劳民伤财,先小选也是可以的,不然后宫中一直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这怕是……不符合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柳国正站在哪没有说话,也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倒是其他人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在选秀这个问题上,所有人都是同一个立场。   听着底下的谏言,秦砚眉间微蹙,随手扔下一本公文,“啪”的一声吓得众人噤声不已,也不知又哪里触怒了皇上。   偌大的金銮殿一时间静的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那么清晰,气氛也渐渐压抑了下来,每个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朕日后不想再听到选秀一事。”秦砚目光一冷,声音带着抹压迫感,“谁若再提,三族内永不准参加科举。”   话落,众人都是呼吸一顿,连着脸色大变,纷纷面面相觑着,都在对方面上看到了一抹震惊。   可还是有个胆子大的站了出来,“可如今宫中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   “皇后乃朕元妻,又怀有子嗣,合情合理朕也不该辜负她,所以从今以后不会再有选秀。”秦砚声音清冷。   闻言,整个大殿的都是愣在了那,许是受到冲击太大,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他们都以为皇上之前不愿意选秀只是为了孝名,毕竟先皇孝期的确未过,对皇后娘娘也只是宠爱而已,好歹也怀了龙裔,可没想到皇上居然为了皇后娘娘居然想永远不选秀!   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事,就算再宠爱皇后娘娘也不能不选秀呀,哪怕寻常人家都有个三妻四妾,更别提皇上了,可他们的皇上居然为了皇后娘娘不要其它妃子?!   这是要废了后宫吗?!!   一定是疯了!!!   柳国正也愣在那久久不能回神,与众人一样,他一开始也只以为皇上只是宠爱自己女儿而已,毕竟哪有帝王没有个佳丽三千,可直到此刻,他心头的震惊不比任何人少,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皇上是什么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说不近女色也毫不为过,可如今竟被一个女子迷的要废了后宫!   陆丞相也是皱着眉没有出声,只是手心紧握,从不知道那柳家的小丫头这么厉害,竟然把皇上迷成这样,如此一来,以后这朝中还不是他柳家的天下。   震惊过后,立马有些一个御史跪倒在地,“皇上,万万不可呀,这如何符合老祖宗立下来的规矩。”   “朕说的就是规矩。”   他声音一沉,目光微冷,关键时候全是哑巴,现在一个个倒是有话说了。   霎那间,众人又是眼神一变,一时间也无人敢出声,也不知道那皇后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皇上变成了这样。   “如此妖后,怎堪当一国之母!”   说话的是一个古板的老御史,平时就视那些规矩为命,一群人又开始佩服起他来,简直是不要命了,   闻言,倒是柳国正突然站了出来,一脸不悦的瞪着对方道:“佟大人这是何意,我柳家历代忠君为国,皇后娘娘也是尽心尽力伺候皇上甚至怀有龙裔,怎么落在你眼中就是妖后了,你若是不慎言,那也休要怪老夫不客气!” 第96章 怨恨   若是普通女子胆敢如此魅惑皇上,群臣们早就谏言将其处死了,但这个皇后娘娘偏偏还是柳家的人,那柳霖如今手握重兵,待平顶战乱铁定是要回朝封赏的,而且太后还是皇后的姑母,如今这个形势,谁要是出声不仅得罪了皇上,就连柳家也彻底得罪了。   见无人敢谏言,刚刚说话的那个老御史也是气的胡子直颤,“荒缪!柳大人你也是两朝元老了,怎可因为皇后是你女儿,就不顾老祖宗留下来的礼法规矩!”   “佟大人言之有理,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废除后宫的先例,皇室子嗣应该绵延繁盛,怎可不纳妃嫔,皇上若执意如此,微臣也只能以死相谏!”   陆丞相突然神情凝重的跪倒在地,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自然知道这陆丞相与柳家不和,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硬气,要知道皇上如今随时都有可能拿人开刀呀。   “简直是可笑至极。”柳国正突然冷笑一声,挺直背脊高声道:“在你们眼中难不成皇后娘娘就不能给皇上开枝散叶了?既然皇上尊重元妻,不再选秀,这样不仅可以减少国库开支,还能不劳民伤财,此种行径应该得到赞颂,你却在这里阻拦不已,难不成是要皇上学那昏君之流广纳后宫不成?!”   “你——”那老御史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陆丞相却是反驳道:“柳大人莫混淆视听,下官们说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自古以来,就连太宗皇帝也有四妃九嫔,可皇上废除后宫,日后子嗣必然单薄,皇室又如何壮大,难道这就是柳大人想看到的?”   “你休要在这倒打一耙,子嗣在精不在多,皇后娘娘生的都是嫡子,怎是那些妃嫔所生可以相提并论的?况且这都是皇上的意思,你如今是要替皇上做主了不成?”柳国正厉声一喝,如今腰板子底气十足。   其他人都默默的低着头不敢吭声,更加不敢站队,出声的话等于得罪了柳家和皇上,未来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可是他们又不想让皇后一人独占后宫,可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事啊。   听着底下的谏言,秦砚并未出声,而是随手拿起桌上一叠公文,漫不经心的道:“陆丞相如此替朕着想,着实不易,既然爱卿们喜欢讲规矩,那朕就与你们讲讲规矩,朕近日听闻京中与各州县物价上涨数倍,可此事从未有人启奏过朕,不知各位爱卿是否知晓?”   城中物价齐齐上涨必定是各商家联合导致,自然缺少不了官府与各世家的推波助澜,一般这种战乱横财都会有人插一手,都想着所有人都是这样,就算自己掺和进去也没什么,可如今一听到皇上这话,顿时吓了一跳,莫名想起之前那桩私盐案,好像最后拉下来一大批人。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手心冒汗的低着头,直到突然间一个人站出来喊道:“皇上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实乃天下表率,微臣赞成废除选秀一事!”   有了一个开头,其他人自然是连忙都附和起来,“臣附议!”   看皇上这样明明是铁了心,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不顺着皇上的心意走,免得最后全部都被皇上拿去开刀。   看到这一幕,陆丞相眉头一皱,手心紧握,若是被柳家独大,日后他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听着底下的声音,秦砚神情未变,像是早有预料,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柳国正,“此次物价上涨一事便交由柳尚书去查,定不能放过一个中饱私囊之辈。”   闻言,柳国正自然是赶紧应声,“臣遵旨!”   见此,其他人的心顿时又复杂了起来,一边悔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一个皇后娘娘这样的女儿,不过这皇后也着实厉害,居然将皇上迷成了这样,看来以后这朝中就要是柳家独大了。   ——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柳吟靠坐在软榻上偷偷看着她的话本,纵然让细云在外面把风,她还得时不时往窗外去看,这可是她让细云偷偷从宫外买的,绝对不能再被收走了。   “咳咳——”   屋外忽然传来一道轻咳,这是她和细云的暗号,说明这是有人来了,霎那间,柳吟吓得赶紧把书塞在了软榻下,然后牢牢坐在那个位置,拿过一旁的虎头帽“专心致志”的绣了起来。   “都说傻人有傻福,哀家看果然如此。”   太后忽然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似乎都要把眼睛给笑没了,后面的刘嬷嬷等人也是喜不自胜的上前递着热茶,看到不是秦砚,柳吟顿时松了口气,立马就把手里的虎头帽放下。   可一看到这些人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姑母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大哥已经彻底消灭反贼班师回朝了?”   在她心中,可能就只有自己生了个皇子,对方才会笑的这么开心。   “哎呦,我的好娘娘,您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刘嬷嬷都忍不住笑叹一声。   还是后面的红杏笑着道:“娘娘有所不知,先前在朝上,皇上已经废除了后宫,并且说过从今往后不再选秀,而且所有大臣也都没有什么意见,您说说,这算不算天大的喜事?”   红杏说着还有些感叹,以前只觉得皇后娘娘嫁给皇上都不太可能,但如今皇上竟然为了皇后娘娘要废除后宫,古往今来受宠的妃子不少,但可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帝王做到这步,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心当真是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闻言,柳吟顿时一脸懵逼的愣在那,倒是太后笑眯眯的拉住她手,眉眼间全是喜色,“哀家也未曾想到皇上会为了你做到这步,也都是哀家狭隘,总觉得皇上对柳家有成见,可如今皇上这样,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太子会从你腹中出来,哪怕换作寻常人家也不会有人如此,可见皇上对你是当真放在了心上。”   太后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是亲眼看着当时侄女如何追着皇上跑,那时候她只想着要是侄女能嫁给对方,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可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皇上有一日会为了侄女废了后宫,如今想想就跟做梦似的,往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柳吟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虽然秦砚早就和她表示过不会再选秀,但她从未想过对方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可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朝中文武百官居然也同意?   “表哥……如今可下朝了?”她突然问道。   太后顿时抿着笑瞥了她眼,“早就下了,去吧,路上小心些,莫要再莽莽撞撞了。”   莫名小脸一红,柳吟也不说话,拿过一旁的披风就往屋外走,心里头像是掀起阵阵涟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是想看到对方。   可等她一路来到乾清宫时,却见外面多了不少士兵,也不知道是为何,待踏入内殿时,只见里头站着不少皇室宗亲,就连年纪最大的那个老皇叔都在,而就在内殿中正跪着一个身着囚服的瘦弱女子,定睛一看,竟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雨后路面湿滑,皇后娘娘怎么来了?”小禄子连忙迎了上前,带着前所未有的殷勤。   看着门外的人,殿内的那些宗亲神情都渐渐复杂了,自然都是听说了早朝上的事,女子虽然隆起的腹部掩盖在素色披风下,纵然衣着朴素,但面容的确娇美,可也绝未到魅惑人心的地步,也不知皇上是如何被其迷惑了心窍,居然要废了后宫。   按照规矩,他们这些宗亲是必定要出面阻止这种行为的,但是没办法,他们手中都有把柄握在皇上手中,又如何敢出来谏言。   秦砚正坐在上首,已经换了身常服,柳吟立马就迈步走了过去,“表哥……”   “谁让你出来的。”男人眉间微蹙,扫了眼她身上的雨珠,声音低沉,“书抄完了?”   柳吟:“……”   这世上最没有情调的就是这个人了!   垮下脸,她刚一转身就被人拉住手腕,连着整个人都被带到那张偌大的椅子上,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忍不住红着脸低下头。   看着上面那个被万千宠爱的女子,底下穿着囚服的人不由手心一紧,眼中全是怨恨,为何老天如此不公平。   都知道皇上宠爱皇后,没想到光天化日一点礼法也不顾,众人都是轻咳一声不再多话,而是把视线落在穿着囚服的身上。   “你这个孽畜,晋国可是你养你到大的国土,可你居然联合外族背叛自己的皇室,你根本就不配为皇室公主!”   说话的是宗亲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老皇叔,如今就这么痛心疾首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其他人也都纷纷斥责起来,“先皇待你不薄,还给你赐婚,可你不但忤逆先皇旨意,如今竟然还与外族侵犯自家国土,你如何对得起皇家列祖列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柳吟也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跪在那的五公主,许久未见,不同于以往的青涩,此时那张清秀的面容上像是历尽沧桑,她也从未想过居然把对方给押回了京。   面对众人的辱骂斥责,地上的人只是缓缓抬头,一双讥讽凉薄的眼眸扫过所有人,突然冷笑一声,“国土?可是这么大的国土为何就容不下我一人?当初父皇他们抛弃我的时候,可曾有想过这里也是我的国土!” 第97章 急流勇退   怨恨的眼神让众人心中一顿,似乎没想到她心里居然藏了这么多不满,当即就有一个亲王站了出来,“住口!明明当初先皇已经让你嫁于柳将军,是你自己抗旨不遵,还主动请旨去和亲,如今竟然还有颜面在这埋怨先皇,简直是无药可救!”   话落,五公主只是讽刺一笑,视线忽然落在坐在上首的男子身上,语气平静,“我是否无药可医救,想必皇兄最清楚不过了。”   若不是她的好皇兄为了这个女人,她又如何会走到今天这步,所有人都说她做错了,她就想知道她到底错在了哪?   “大胆!你居然还敢怨恨皇上!”众人都是呵斥一声,跟着纷纷掷地有声的道:“皇上,此等不知悔改的孽畜,理应剔除皇籍,贬为庶民,然后行以凌迟之刑,才能慰籍那些无辜枉死的边关将士!”   看着面前无所畏惧的女子,柳吟神情也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制约她们柳家,皇帝才把五公主嫁给她哥,可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也不知秦砚对丽太妃的母家做了什么,才让五公主主动退婚。   她觉得对方有这个报复的念头很正常,不过再给柳吟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不愿意让对方嫁给她哥,没成亲时,对方与明月郡主就处处与自己作对,她又如何会要个这样的嫂嫂,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先皇为了自己的颜面居然宁愿让自己女儿去和亲也不愿退婚。   “对,我就是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五公主自嘲一笑,声音沙哑,“我的母妃、父皇、家族,为了他们眼中的利益,把我当个牲口一样嫁去突厥,让我日日面对一个粗鄙不堪的却还得假意欢笑的野蛮人,我为何不能恨?”   悲凉又带着嘲讽的话语让众人都是脸色微变,当初的隐情他们的确不知,可皇上把五公主送去和亲的确是过分了些,但这并不是对方出卖自己国土的借口。   “皇上……”   这时小禄子忽然快步走上前,伏在秦砚耳边低语了几句,跟着后者忽然起身径直往殿外走去,声音低沉:“降为庶民,处死。”   话落,五公主只是瘫坐在那,像是早有预料,两行清泪直直落下。   柳吟跟在秦砚身后,而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我想再见母妃最后一面。”   秦砚脚步未停,柳吟想了想还是冲后面的人摆摆手,对方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只是做法太极端,差一点就让那突厥侵入中原,就算秦砚不牵连丽太妃与其母族,可以后在朝中怕也会受到其他世家的排挤。   而且听闻突厥大汗对她极好,不过显然在对方眼中就只有仇恨。   出了内殿,小禄子才看着书房那边道:“如今东国的使节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于大人他们也在。”   东国使节?   柳吟忽然脚步一顿,扯着男人衣袖轻声道:“我……我忽然想起今日还没有喝安胎药,还是先回去好了。”   她如今已经对东国这两个字严重过敏!   看着后面眼神飘忽的人,秦砚眉梢微动,并未言语。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坦荡,她顿时大大方方对上男人的视线,就是手心不自觉开始冒汗,再说她这样避嫌是为了谁,还不是怕这人又旧事重提,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男人忽然抬手理了下她披风,温声道:“在侧殿等朕一会,晚些再陪你用膳。”   “不……不用了,我还是先回去好了,怎么能打扰表哥忙正事呢!”柳吟连忙摆手,跟着就接过细云手中的伞迈入了细雨中。   看着雨中的女子,秦砚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旁边的小禄子身上,“送皇后回宫。”   后者一点迟疑也没有,赶紧点头称是,跟着就忙不迭紧随其后,这雨天路滑的确容易出事,他看着也怕这位姑奶奶有个好歹。   柳吟知道那东国使节过来肯定是兴师问罪的,毕竟先前是签订了条约一起攻打舟国,如今突然和解肯定觉得她们这边背信弃义,不过他们又不是没有按照条约围攻的舟国,只是有了个小小的变化而已。   等回到承乾宫时外头的雨势大了不少,连着她鞋子都湿了不少,只能赶紧去里头换,却没想到她娘不知何时坐在里头,似乎来了好一会了。   “你呀,下这么大雨居然还到处跑,真是一点也不注意身子,细云你也是的,都不知道劝劝你家娘娘!”   一看到人回来,张氏就忍不住沉下脸数落起来,特别是看到自家女儿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还出去,这要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柳吟低着头忙不迭的去换鞋子,细云也是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听教训,她何曾没有劝导过,可是他们娘娘根本就不听呀。   等训戒完了细云,张氏才把视线投向换了衣裳出来的柳吟,又是眉头一皱,“都是要做母后的人了,你何时才能稳重些。”   来到软榻上坐下,接过宫人递来的药膳,柳吟点着脑袋郑重的道:“好好好,我以后一定不在雨天出去,保证在宫里好好安胎,这下娘总可以放心了吧?”   如今她这个肚子就是所有人的宝贝,她多走一步,都会有人怕她伤着这个宝贝。   “就知道没个正形,也不知道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让皇上如此纵容。”张氏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都说傻人有傻福,果然如此。   柳吟慢悠悠喝着药膳没有说话,她也觉得能够遇上秦砚,一定是花光了她几辈子的运气。   “如今咱们柳家太过显眼,盛极必衰,这个你爹爹还是知道的,等你大哥班师回朝必然有封赏,你爹爹已经决定待你嫂嫂生下孩子就辞官隐退,凡事还是懂得退让的好。”张氏不由叹口气。   闻言,柳吟不禁一愣,似乎没想到她爹会隐退,吏部尚书绝对是个实差。   “嫂嫂怀孕了?”她忽然问道。   张氏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嫂嫂可比你省心不少,我也没想到只是成亲一个晚上,你嫂嫂就怀了身子,不过如今月份浅,还没有告诉你大哥,这小子居然还骗我们重伤,等他回来定要让他跪几天祠堂不可。”   想起那些日子她爹娘的焦急,柳吟也是轻笑一声没有说话,秦砚肯重用她哥,那也是因为她哥够忠心,拥有所有武将都有的一颗卫国之心。   “其实你爹这样做也是为你与孩子好,咱们柳家如今势大,再加上如今皇上又废除了后宫,族内其他人必定又会借势而为,如今皇上有能力,自然可以压着柳家的,可等未来的小太子继位就不一定了,这朝政终归是需要平衡的,柳家只能成为你腹中孩子的助力,但绝不可是隐患。”   听到她娘的话,柳吟抿着唇半刻未言,经历过她哥的事,她爹的确是想明白了许多,她也不喜欢外戚干权,但也相信秦砚会处理好这些事,就算打压柳家她也没有意见,毕竟她爹说得对,盛极必衰,凡事都得懂的退让。   “不过如今皇上还年轻,这些事说的也太早了些,只是我与你爹爹也没有多少年了,能帮着小太子筹划一点是一点,倒是你,稳婆可有找好了?”张氏目光灼灼的落在女子隆起腹部上,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慈爱。   柳吟撇撇嘴,撑着脑袋回道:“怎么可能没准备好,都在偏殿住着呢,可是我现在又没有到足月。”   好久之前太后就已经准备了人,连着身家都调查的干干净净的,还把人家的家人都给控制住了,说什么宫里头经常有人在稳婆身上做手脚,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她见她姑母说这个时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她也没敢问。   闻言,张氏也稍稍放了下心,只觉得这宫里有皇上和太后看着,女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不过等足月时她定要住进宫里才行,只有亲眼看着她才会心安。   眼看宫门要落钥了张氏才离去,柳吟又是一个人用的晚膳,其实她压力非常大,这要是自己生不出男孩可怎么办,那秦砚岂不是要找别的女人生个皇子下来继位?   越想越可怕,柳吟从没想过自己还有重男轻女的一天,可是一想到生了男孩,以后就要像秦砚一样每天忙的团团转,她就有些心疼儿子,而且一看孩子的爹就是个严厉的性子,又要当成储君培养,可想而知孩子的童年将会是怎样的暗无天日。   不过很有可能是她和儿子每天一起抄书……   说到抄书,柳吟突然想起今天的还没有抄完,顿时心累的拿到软榻上来抄,一边抄一边唉声叹气的抱怨着,她又不用做储君,为什么要这么刻苦?   本想抄到秦砚回来,可不知何时她打着瞌睡竟然真的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等醒来时只觉得眼前的烛火有些刺眼,眯着眼她脑袋慢慢从桌上起来,却见对面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个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在烛火下越发立体,此时正提笔在纸上画什么。   揉了下眼眶,她一边伸过脑袋看了眼,可不知看到什么,忽然怔怔的挪到男人身边,看着画上的人,忍不住一脸呆愣的看向旁边的人。   “许久未动笔,生疏了些。”他放下狼毫,随手端过一旁的茶盏。   这是一副水墨画,画上的女子眉眼如画,浅笑盈盈,手里还拿着一个咬了大半的糖人,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可看起来又有些傻气。   “这……这是我吗?”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自己,从未想过这人还会画,难怪平时总说她没文化。   抿了口清茶,看着面前那个满脸惊诧的女子,秦砚眼帘微垂,“从未画过女子,是丑了些。”   柳吟:“……”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愣在那,这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说话。   扫过那张不忿的小脸,男人随手放下茶盏,眼中含笑轻抚着女子脑袋,“不过朕只画你一人。” 第98章 贺歆的执着   余光一扫,柳吟耳廓渐渐泛起微红,跟着别过头抬手拿过桌上的画,愣愣的看着上面每个细节,她一直以为这人只会批折子,不过也是,能做储君的肯定都是样样精通。   “这个……是不是我们花灯节出去的那一天?”她偷偷看着旁边的人。   她记得自己那天还做了一个和秦砚一样的糖人,还被骂了。   男人看着书,神情清淡,依旧一言未发。   见人又不说话,柳吟只能回过头做了个鬼脸,跟着定定的望着手里的画,越看神情越惊叹,明明这么好看,这人就知道逗她。   眼珠一转,她忽然凑过下颌抵在他肩头,眼巴巴的道:“如果有一天我容颜不再,表哥会不会嫌弃我呀?”   听着耳边的声音,秦砚的视线依旧落在书页上,声音清淡,“看情况。”   柳吟:“……”   “你……你……”她气的眉头皱的老高,这人从来不会说句好听的话。   唇角微微上扬,男人抬手握住她后颈,温声道:“在你眼中,朕就是个贪恋美色之人?”   果真是个没良心的。   撇撇嘴,柳吟干脆整个人都躺了下来,脑袋枕在他怀里闷声闷气的道:“以后的事哪说的准,谁知道表哥对我这么好是不是贪恋人家的美色。”   那个祁阳郡主虽然胸大,可长相没她好呀,还有那个沈瑶,虽然长相温婉,可胸小呀,不像她综合发育,全面发展。   看着怀里这个嘀嘀咕咕的人,秦砚抬手敲了下她脑门,眉间微蹙,“今日的书都抄完了?”   眨眨眼,柳吟呆呆的望着头顶的人,一边拉着他手覆上自己肚子,一本正经的道:“我……我今天感觉孩子好像又动了,一定是想他父皇了,表哥说是不是?”   如果真是个男孩,以后这人肯定天天都去管孩子,哪有时间来盯着她练字,就是她儿子可怜了,摊上一个这样的父皇,肯定每天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面对某个只会插科打诨的人,秦砚无奈的皱皱眉,直到反握住那只小手,轻轻按在女子腹部上,目光柔和,“秦定。”   柳吟愣了愣,像是没懂,半响才回过神,一边把玩着他的手指,“男孩名吗?为什么要叫这个呀?”   她还以为对方会取一个深刻有内涵的名字呢。   放下书,男人忽然俯身在她额前亲了下,声音低沉,“朕要他定天下盛世,稳百姓之安康。”   外面的雨声细了不少,男人笃定的声音犹如那一缕春风,拂过她的心头,却又带着抹春日里的暖意,柳吟眨眨眼,一边抱着他手笑了笑,只觉得这个名字比她想象中沉重。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砖瓦上,沉闷又轻细,随着整个皇城都笼罩在黑暗中,丞相府内却还亮着幽幽烛火,森严的守卫来来回回巡过,隔绝了一切人等靠近。   沉寂的书房内只有微弱的烛光在摆动着身姿,软榻上正对坐着两道人影,棋盘上厮杀的激烈,随着一颗黑子落下,一切又好像尘埃落定。   端过一旁的茶盏,蓝袍男子淡淡一笑,“承让。”   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人,陆丞相也是轻笑一声,一边抿着热茶,似在感叹,“的确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镇南王当真是好福气。”   而且胆子也大,这种时候居然也敢回京,就不怕自己把他抓起来去皇上那邀功。   “一场战事的成败,天时地利,将士兵马一个都不可少,只是不知丞相愿不愿意成就这个天时地利了。”贺冀轻抚着茶盖,语气平静。   整个书房像是又陷入平静,抿了口热茶,陆丞相才幽幽的看向对方胸有成竹的男子,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今镇南王在劣势,世子如何认为老夫回逆势而为,你就不怕本官把你抓起来交给皇上?”   话落,贺冀只是唇角一勾,俊朗的轮廓上带着抹意味深长,“既然丞相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晚辈自然也喜欢长话短说,如今朝中的局势陆丞相想必清楚的很,现下柳家一家独大,再也没有可以制约其的世家,而陆丞相与柳家又是政敌,似乎还牵扯到谋害皇后娘娘不孕一事,陆丞相认为那柳国正会不会借势除去大人?亦或者大力打压?”   相视一眼,陆丞相老眼一眯,面上带着抹晦涩,半响,突然冷哼一声,“话虽如此,可皇上是个明君,又怎会是非不分让柳家胡来?”   “是吗?”贺冀眼帘一垂,“皇上的确是个明君,可陆丞相这些年做的事想必也不少,若是都让柳家翻出来,皇后再在耳边吹吹枕边风,陆丞相觉得皇上会如何?”   话落,随着外面雨势突然加大,屋里也只剩下瓢泼大雨的砸落声,陆丞相皱着眉并未言语,面上也带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贺冀目光一顿,正声道:“只要大事已成,我贺家自然不会亏待陆丞相,与其在这日日担惊受怕,为何不奋起一博?”   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须臾,陆丞相才端起一旁的茶盏,低声道:“让老夫帮你们也可以,至于什么亏待不亏待的老夫也不强求,因为老夫就只有一个条件。”   闻言,贺冀神色不变,“但说无妨。”   视线一转,陆丞相忽然不急不缓的道:“老夫有个嫡次女,才貌皆出众,若是世子如登大宝,老夫希望小女能成为皇后,不知世子觉得如何?”   相视一眼,贺冀指尖微动,面上也未有什么情绪变化,像是在思量什么。   “好。”他声音平静。   见此,陆丞相终于大笑一声,“有世子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镇南王大可放心,下月的皇上寿宴正是一个大好时机,只要皇上意外身亡,到时候京中就是一盘散沙,镇南王自然可以顺势占领京城。”   贺冀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棋盘。   春日的雨像是不会停歇,宫道被洗涤了一遍又一遍,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柳吟已经被限制出承乾宫了,每天除开吃就是睡,还有抄书,不过她宁愿睡觉也不想抄那些女戒,她知道秦砚就是在给她洗脑,因为现在她几乎都可以背的出那本书了。   唯一的乐趣就是打听前线战况,只听说她大哥又逼近了益州,已经将镇南王等人围困在邱城里,不过他们这边伤亡也不少,毕竟那镇南王的确是靠真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若不是秦砚来了个出其不意的围困,论战争经验,她哥还真比不过对方。   “娘娘!”   正在看话本的柳吟差点没被吓成心肌梗塞,飞速就把手里的书收好,脸色微变的看着屋外,却只见细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并不见其他人。   “你……你你是要我吓死吗?”她拍着心口一边松口气。   闻言,细云只是一脸怪异的走上前,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刘嬷嬷的人刚刚看到那祁阳郡主居然出现在皇宫里,而且还进了皇上的书房。”   “……”   柳吟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跟着立马走下软榻,似乎要往屋外走。   细云赶紧跟上去,一脸为难的道:“娘娘您不能出去呀,不然皇上一定会把奴婢们送去慎刑司的。”   脚步一顿,柳吟顿时垮下脸,她知道对方说到肯定就会做到,但是……那个祁阳郡主可是反贼,她怎么会出现在皇宫,而且还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   寂静的屋内好似只剩下两人,看着书桌前的那个气势内敛的男子,贺歆眼中闪过一丝执着,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她就已经决定要嫁给对方,无论发生什么事这颗心从未变过,在这个世间也不会再有比她更爱皇帝哥哥的人。   她知道父亲对自己好,可在他们眼中什么都没有权利重要,或许自己这样做不对,可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做。   “皇帝哥哥我……”   “不要这样叫朕。”秦砚神情未变,只是想起了某个人耍性子的模样,的确难哄。   脸色一变,贺歆不由抿抿唇,似有些伤心,可不知想到什么,还是上前一步正声道:“我知道父亲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可我与他们是不一样的,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你!”   头也未抬,他神情依旧清冷,“是不是都无关紧要。”   男子面上的冷漠似刺痛了她的眼,贺歆深呼吸一口,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道:“可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我知道我父亲还有一个私密的藏宝库地址,如今他正在借此与东国商议借兵一事,只要皇帝哥哥肯让我留在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秦定=情定 第99章 朕都喜欢   贺歆知道这样做就等于背叛父亲,她也不想如此,可是每个日日夜夜里,只要一想到皇帝哥哥为了那个女人废除后宫,她就怨恨不甘,古往今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那个女人如何值得皇帝哥哥如此对待?!   “你是否以为朕如你父亲那般,为达目的甚至不惜与外族勾结?”秦砚随手放下手中的折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皇帝哥哥行事光明磊落,可……可我真的就只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   贺歆红了眼,眸中全是祈求,她的高傲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那柳吟苦苦追随你数年,可我又何尝不是,为何你只看的到她的存在,为了你我也可以放弃一起,难道就敌不过她丝毫吗?”   她为了他连父亲都背叛了,难道也比不过那个女人的虚情假意吗?   眼帘一抬,男人淡淡的看向面前的女子,眸中不带任何温度,“你父亲待你不薄,你就是如此报答他的?”   换作那个小姑娘,如何也不会背弃自己父亲,就只会夹在中间左右逢源再来他这装可怜。   他也不喜出卖至亲的人,亦如他的父皇。   “我……”贺歆退后一步,眼眶越发湿润,“我这样做都是为了皇帝哥哥……”   秦砚:“来人。”   霎那间,外头顿时进来几个御林军,贺歆顿时惊慌的倒退着,不敢置信的望着上面的人,眼泪珠子一串串落下。   随着双臂被御林军压住,她缓缓闭上眼,忽然自嘲一笑,自己迈步走向屋外,从回来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会有来无回,毕竟自己曾下毒害过那个女人,他又怎会不知。   果然,她还是赌输了,不过是一条命而已,输了便输了吧,反正也从未赢过。   看了眼头也未抬的皇上,小禄子心叹一声,挥挥手让御林军把人带下去,如今处死还是等着与贺家反贼一起处斩的确是个问题,不过他也不敢问,他们的皇上,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皇后娘娘。   ——   柳吟在承乾宫等了又等,最终总算是等到了一个消息,有人看见那贺歆被御林军从御书房里押了出来,跟着就去了天牢那边,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娘娘,您说那贺歆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呀?”细云一脸不解的道:“我听说她好像是偷偷摸摸闯进宫的,不过却被人给抓住了,然后才喊着有什么军情急报要告诉皇上,底下的人这才把她交给皇上的。”   一边练着字,柳吟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院外那颗梧桐树上,神情复杂晦涩。   “等你喜欢过一个人就明白了。”她笔尖微顿。   贺歆是偏执的,认定的事一定会执着到底,哪怕是飞蛾扑火,可在秦砚心中从来就没有怜香惜玉,她知道这个结果,可依旧想赌一把,或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卑微。   柳吟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喜欢一个人到了骨子里,哪怕明知道会死,也想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心满意足了,以前的她也总以为对方不近人情,不懂情爱,可直到如今她才真正了解了些许。   其实他与常人并无不同,也会生气,也会不理智,甚至比一般人还难哄,只是从小的生长环境奠定了他这个不喜外露的性格,不管是苦是甜,只能一个人忍在心里,他是太子,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他连母后都不能相信,这个世间他不能相信任何人,所以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理智,从不会出现多余的情绪。   可是柳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让自己走近,或许……真的被自己缠的不耐烦了?   “那也只是祁阳郡主的一厢情愿,而且她还是个反贼,若是让她留在宫中,铁定会对您下手,不过好在皇上圣明,毕竟皇上为了您都废除了后宫,这可是古往今来都没有过的先例,可见皇上的心里就只有您。”细云笑眯眯的道。   柳吟眼角一瞥,“你怎么和那小禄子一样了,要不是这次话本还在,我都要怀疑你就是上次出卖我的奸细了。”   “冤枉啊,奴婢怎么敢背叛娘娘呢!”细云顿时吓的一脸惊慌。   摆摆手让人退下,她现在每天已经被软禁在了宫里,大门不准出二门不迈的,迟早会得产前抑郁症。   申时,随着一份前线急报送进宫中,连着整个御书房内议事的官员都是震惊不已。   “启禀皇上,柳将军不听其他人的劝阻,非要攻打邱城,城池是攻下了,而且那镇南王为保世子不惜战死,不过镇南王世子与其他叛军却借机逃窜了出去,而且……柳将军也受了重伤,胳膊……差一点没能保住。”   听着士兵的话,屋里的柳国正顿时脸色大变,不由身子晃了晃,一旁的兵部尚书立马将其扶住,皱着眉道:“柳大人何必担忧,柳将军只是受了重伤,想必不会伤及性命,而且只是差点断了胳膊,这不是还没断嘛,哪个武将身上没点伤,您以前胆子可不是这么小的。”   话落,其他人也跟着安慰起来,等柳国正定定神后,才躬身看向上首的人,“皇上恕罪,都是犬子一意孤行,才导致叛军逃脱,犬子甘愿受罚。”   围困了这么久,皇上一直压着不让进攻,那柳将军急功近利也很正常,这也是所有武将的通病,只是如今事实证明,没有万全之策的进攻果真是不妥的,纵然镇南王已死,但世子带着人逃了,如此一来,再想围住他们怕是不易。   秦砚一边揉着额心没有说话,底下的人也不敢吭声,无论怎么说,毕竟柳将军这也算是违抗军令。   “此事朕不想听到任何风声,封锁益州一带所有丛林小道,务必把人找出来,另外将柳霖给朕押回京。”他声音低沉。   闻言,底下的人连连称是,也知道皇上这是动怒了,不过功过相抵,这柳将军好歹也立下了大功,想必皇上不会如何处罚他。   只有柳国正在那忧心不已,这事的确不能让他那女儿知道,毕竟吟儿肚子大了,若是受到惊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是夜,随着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少数宫殿燃着光亮,雨势虽停,可潮湿的路面依旧叫人寸步难行。   秦砚过来时只看到殿外守着一群宫女,拦住了她们要行礼的动作,待迈入殿内时,只见软榻上正靠着一个咬着果子的女子,身上盖着一层薄毯,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的聚精会神。   这是一本穷秀才与青楼女子的故事,与之前的不同,这本非常香艳,但是又不露肉,根本不能说人家是小黄文,不过柳吟不敢拿给她的表妹看,免得带坏人家。   随手去摸桌上的酸果子,好像感觉面前有道什么阴影,她不自觉呼吸一顿,逐渐合上书,然后僵硬的抬起头。   对上那双黑眸时,柳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肌梗塞,连着高血压都要犯了,心跳呯呯呯越跳越快。   四目相对,秦砚抬手拿过那本书,还打开翻阅了两下,眉头越皱越紧,像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柳吟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表……表哥……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在宫里待着乏闷,所以才会看这个的。”她吞吞吐吐的说完干脆低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耳边没有声音传来,她偷偷瞄了眼,却见对方已经坐到了对面,细云也是轻手轻脚递了茶就赶紧走了出去。   深呼吸一口,她忍不住凑过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对方,“你……你能不能骂我一句?不然……我怕。”   都说人越活胆子越大,可在这人面前,她这胆子永远也大不了。   看着对面的人,秦砚唇角一抿,终是伸出了手,后者立马握着他手坐了过去,连着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肩上。   捏了下那软乎乎的颊肉,男人声音柔和,“朕近日忙,无暇带你出宫走走,若是乏闷,便让皇妹过来陪你。”   眨眨眼,柳吟不可思议的望着旁边的人,他……他他居然没有骂自己不上进?!   突然有些不习惯了,可她还是微微摇头,抱着他胳膊轻声道:“我不闷,表哥比我累多了,看着你每天忙成这样……我……我就心疼。”   说着,她不由鼻子一酸,别人都还有休沐,可是这人一年到头都没有一天可以休息,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呀。   看着那双泛红的眼眶,许是近日吃胖了些许,小脸上也多了不少肉,气色也好了许多,秦砚眸光微动,忽然扫过桌上那本书,“这就是你心疼朕的表现?”   柳吟:“……”   他就知道这人不会放过自己。   “我……我……”她红着脸慢慢低下头,一边嘀嘀咕咕起来,“我再也不看就是了……”   握着那只小手,男人淡淡看着她发顶,声音轻柔,“你觉得自己这句话说了多少遍?”   突然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了,文化的差异就显示在这,每天不能出门,她全靠这些东西解压呀。   眨眨眼,她忽然抬起头怯怯的道:“我是因为心里紧张,你们就知道盯着我的肚子,我怕我生的是女孩……”   她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可自从秦砚废除了后宫,她这压力就越来越大,生怕自己生不出男孩,没有人继位,就连睡觉也格外焦虑,毕竟这可是关乎储君的大事。   看着她眸中自己的倒影,秦砚忽然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下,眸光暗沉,“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欢。” 第100章 维护   四目相对,柳吟第一次发现在对方眼中,自己的影子也会这么清晰,愣了愣,她忽然凑过脑袋覆上那温热的薄唇,眨眨眼,又立马红着脸别过头。   余温还在,秦砚看着旁边小脸红红的人,眉眼一舒,骤然俯身吻住那抹粉唇,大手牢牢握着那截白皙的脖颈,轻碾着那抹温甜。   柳吟闭上眼,随即又悄悄伸手环住他脖子,心跳就像那摇摆不定的烛火,左右乱撞。   随着屋内逐渐弥漫起一抹暧昧的气息,烛光忽暗忽明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上,须臾,才将人缓缓松开,一边流连忘返的轻啄着她粉唇,大手轻轻捏着她后颈的软肉。   柳吟垂着眸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他怀里,等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才揪着男人衣袍轻声道:“姑母怕我闷,所以让人找来了京中最好的戏班子明日在畅音阁那边唱戏,你要一起来看吗?”   虽然对这些戏也没多大兴趣,可总比每天呆在宫里强。   摸摸她脑袋,秦砚只是拿过了本地理杂录,目光随意的落在书上,声音清淡,“等朕忙完。”   撇撇嘴,柳吟知道这人一忙起来哪还分时间的,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过桌上的果子轻轻咬了口,立马酸的她眯起了眼。   “我听说……今天贺歆出现在宫里了?”她漫不经心的道。   说完,她只觉得脑门突然一疼,耳边骤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好的不学。”   愤愤不平的咬了口果子,她一边用后脑勺狠狠砸着后面的人,最后反倒疼的她捂住了脑袋,不由幽怨的看向对方,为什么这人每天都坐着身材还能这么好,难道这就是练武的好处?   抬手拍拍她脑袋,男人目光淡淡的看着手里的书,神情未变。   靠在他肩头,柳吟一边和他一起看着书,目光渐渐落在眼前这张立体的轮廓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同样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可她总觉得现在的人要温柔很多,一点没有先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等以后孩子长大了,我们就去苏州玩好不好?”她目光专注。   男人顿了下,跟着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见此,柳吟也是笑着继续和他看着书,去哪无所谓,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够了。   夜深露重,晚风拂过嫩绿的枝叶,滴滴雨珠顺势滑落,逐渐没入地上的浅滩,随着晨曦初现,天边总算露出一抹久违的微阳。   畅音阁的戏要到下午才开始,不过柳吟因为出门喝药和回来喝药的事跟刘嬷嬷争了半天,当然,最后肯定是她输了,所以只能等着人把药煎好后才喝完出门,一看就知道迟到了,等她去畅音阁时,果不其然,那里已经坐了许多人。   不仅仅有太后,还有一些皇室宗亲和先帝其他的皇子公主,她以为只有她和太后的,没想到对方还叫了别的人,可这时候再回去是肯定不可能的,反正她是皇后,应该是别人怕她才对。   许是看到人过来,畅音阁内所有人都跟着屈身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扶着细云来到上首坐下,柳吟不咸不淡扫了眼后面的人,“不必多礼。”   女子身上系着件樱红色海棠云纹披风,纵然简单随意,但却掩盖不住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再看女子那娇美的脸蛋,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审视,都说柳家嫡女蠢笨无脑,一看就是谣传,若是手段不高明如何能把皇上迷成这样,甚至不惜废了后宫,这摆明就是昏君的行径,可偏偏他们皇上在处理政事时冷静的让人心底发寒。   “迟了这么久,戏都开始半天了,都是皇上把你惯成这样的。”太后坐在一旁无奈的点了下她脑门。   柳吟无奈的瞥了她眼,“儿臣这不是出门喝了碗安胎药嘛,母后就知道教训人。”   谁不知道太后与皇后是姑侄,关系好的跟亲母女似的,此时一个命妇忽然笑着打趣道:“就算皇上不惯着,这不还有太后娘娘惯着嘛。”   “是呀,我瞧皇后娘娘这胎必定是个小太子,到时候还得叫太后祖母呢。”   众人谄媚讨好的话语一波接着一波,柳吟也都习惯了,只是笑着不说话,一边去看台上的戏,这是京剧,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她听了半天都没听出来,就是觉得坐在这个地方听着戏比较轻松。   与众人的吹捧不同,右排坐着的长公主却是一脸冷漠,她当然不想来,可是长春宫的人专门过来请,她如何敢不给太后面子。   只是看着上面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女子,她就不禁手心一紧,她的明月也本该如此才对,可是如今连生死都未知,莫名心头一涩,她眼神顿时嘲讽起来,这柳家的人的确是好手段,居然把她那一向不近女色的侄子迷的如此神魂颠倒。   “这皇子公主都不打紧,毕竟都是皇上的首个子嗣,像哀家就较喜欢公主,贴心懂事,不像皇子那么调皮,不过皇上小时候倒是稳重的很,若是也能有他父皇那般懂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太后笑着悠悠的抿了口清茶。   台上的人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柳吟算是听出来了,这应该是民间流传的那个三娘嫁女记,这听久了,还是有点意思的。   不过对于太后的感言她并不想发表意见,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人比她姑母更希望自己生的是个男孩,对方也就是嘴上做做样子,心里别提多焦急了。   “太后娘娘这般喜爱公主,说不定老天会让您得偿所愿呢。”长公主忽然风轻云淡的笑道,她就是看不惯对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话落,周围的人都渐渐停下了话声,脸色有些怪异,一向都知道这长公主性子火爆,只是在先帝去世后收敛些许,可如今这也太不识时务了,这先帝都去世了,居然还敢如此与太后娘娘说话,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闻言,太后忽然余光一扫,随手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一笑,“这孩子一事谁知道呢,不过一说到这,哀家倒是想起明月那丫头了,也不知如今是生是死,唉,这孩子也真是命苦,谁知道那镇南王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也莫要太担心,明月好歹是皇上的堂妹,想必若是有她的消息皇上也定会言说的。”   说到这,整个畅音阁的氛围都诡异了起来,其他人也没敢再出声,只有长公主脸色不太好,先前或许她还忍得住,可一牵扯到自家女儿她就忍不住担心。   但这大半辈子她何曾受过如此奚落,不过她也知道如今的形势,也只是僵硬的低下头,“太后说的是,如今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柳吟一边吃着细云带来的山药糕,一边气定神闲的看着台上的表演,并没有插话的打算,她至今都还记得曾经这长公主是如何倒打一耙,跑去先皇那里告自己的状,不过不着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她有的是时间报复回来。   “皇上驾到!”   随着一道高亢的通传声响起,瞬间周围所有人都连忙跟着起身,弯腰行礼,“臣叩见皇上。”   看着被簇拥而来的那道明黄,柳吟显然也没想到对方真的会过来陪自己看戏,一时间也跟着起身想过去,可下一刻就被人握住手腕,拉着坐在了椅子上。   “儿臣见过母后,近日政事忙碌,未曾给您请安,还望母后莫怪。”秦砚径直坐在了上首。   闻言,太后自然是连忙笑道:“说的什么话,凡事都没有政事要紧,哀家这有皇后陪着也是一样。”   柳吟坐在一旁则笑眯眯的递上一杯茶,“皇上喝茶。”   瞥了眼面前殷勤的人,秦砚的视线最终落在台上的戏子上,倒是那边的长公主突然有些着急,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求见皇上,可是一直都没看到人,她只是想知道明月的下落而已。   突然上前几步,她躬身道:“皇上,不知明月如今怎样了,他定是被贼子掳走的,绝对没有叛逆之心呀!”   突然的出声也让整个畅音阁的氛围一变,周围瞬间寂静了下来,其他人也没想到这长公主如此不识趣,居然敢在这时提及反贼。   柳吟正在和秦砚介绍这出戏,乍一听这长公主还是这么脾气火爆,一时间也是神色诡异的继续咬着她的糕点,忍不住悠悠道:“有没有谋逆之心还得看大理寺调查。”   “不可能!”长公主顿时眉头一皱,掷地有声的道:“我家明月向来听话,如何会做出谋逆之事,还请皇后娘娘慎言!”   霎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那长公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般。   放下手中的茶盏,秦砚目光依旧落在戏台上,声音微冷,“姑姑这是要做朕的主了?” 第101章 处置   霎那间,长公主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行礼,“皇上恕罪,臣妇只是太过担心明月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她手心的锦帕攥的极紧,垂着眼帘遮住那抹不甘,曾几何时,她居然需要向一个晚辈卑躬屈膝?!   柳吟往后瞟了眼,声音一厉,“难不成本宫还说错了?造反乃株连九族的大罪,明月既然嫁给了贺冀,那便是贺家的人,理应受到株连,这最基本的刑法姑姑难道也不知了!”   风水轮流转,这时候居然还敢凶她,这也太嚣张了!   闻言,长公主顿时一脸铁青的抬起头,目光如炬的望着前面的女子,“明月乃是上了宗碟的郡主,先帝的外甥女,皇后娘娘这话未免也太过笼统。”   “这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怎么放在明月这就不一样了?若是皇上格外开恩,以后朝中纲纪何在,律法何存?”柳吟突然哼了一声。   话落,其他人都是低着头不敢出声,也未有一个敢帮着长公主,深怕惹上一身腥,这长公主如今无权无势居然还如此嚣张,还真以为是先帝那时候呀?   瞥了眼旁边那个伶牙俐齿的人,秦砚唇角带着抹淡淡的弧度,目光一直落在戏台上。   直到胳膊忽然被人推了下,只见旁边的小姑娘又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正声道:“皇上您说是不是?”   “皇上,明月可是您的亲堂妹呀,您绝对不能不顾念先帝之情呀!”长公主一时也急了。   太后坐在那悠悠的看着戏台,眼中闪过抹几不可见的嘲讽,一边欣赏着今日戴的护甲。   “姑姑的意思是指朕不念亲情?”秦砚语气微沉。   “臣妇不敢!”长公主满心都是焦急。   看着戏台,男人薄唇微启,“叛军逃窜间柳将军便救过明月,她甘愿与叛贼为伍,朕已经剔除了她的皇籍,他日与反贼一同处斩,姑姑一再为那反贼求情,可是要同反贼一起叛离皇室不成。”   闻言,长公主不由踉跄瘫坐在地,跟着不敢置信的跪着上前,“不可能!明月怎么可能与反贼为伍!”   看着癫狂的长公主,小禄子赶紧挥手让禁军把人拉下去,可后者却依旧疯狂的挣扎着,“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皇上明鉴!您绝不可听信小人谣传呀!”   可无论她如何挣扎,还是被几个御林军拉了下去,狼狈癫狂的模样哪有半分威仪。   其他人也低声交头接耳起来,显然没想到那明月郡主会和五公主一样出卖自己国土,与那反贼为伍,那长公主居然还敢求情,迟早被皇上治个株连之罪。   柳吟也没见过这种倒打一耙的人,居然还说她哥是小人,那庄明月那么喜欢贺冀,跟着他一起造反也很正常,现在先帝都死了,她倒要看这个长公主还能去哪里撒泼。   “这皇姐如今的确不成规矩,居然为那反贼求情。”太后皱着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秦砚神色平静,“姑姑既神志不清,那便送去宗庙修养。”   话落,其他人也都是屏住呼吸不敢喘气,这一去怕是就再也回不来了,可只怪那长公主的确不识时务,疯疯癫癫居然为那反贼求情。   柳吟默默的咬着自己的糕点,和秦砚谈亲情,无疑等于痴人说梦,就连先皇死的时候都没见他有什么表情,不过她知道,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   唇角抿着笑,她一边推过去一杯茶,“表哥觉得这戏好看吗?”   男人目光淡淡的看着戏台,随手接过她递来的茶,一言不发。   “一看你就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这出戏叫做三娘嫁女记,讲的是一个寡妇带大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富贾,二女儿嫁给了榜眼,三女儿成为贵妃的故事,不过故事太俗套了,一点也不好看,待会我让人点出八仙过海好不好?”柳吟眼巴巴的道。   一起听戏,四舍五入也算是看了场电影。   瞥了眼那张气色红润的小脸,秦砚抬手用指腹拂去她嘴角的碎屑,眉梢微动,“念书时也不见你这般上心。”   “我……我哪有不上心,你这是偏见。”她轻哼一声扭过头继续看着戏。   太后坐在那边也是眼中含笑,其他人也是如此,可从未见过皇上说话如此温柔,而且那皇后娘娘居然还敢这样与皇上说话,皇上居然还不生气。   直到这时,小禄子忽然上前伏在秦砚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顿了下,一边抬手拍拍女子的的脑袋,“自己看,朕先走了。”   “啊?”柳吟往后看了眼,跟着也起身拉住他胳膊,“那……那我也不听了。”   一个人听这个有什么意思,咿咿呀呀又听不懂。   看着被拉住的胳膊,秦砚神色如常,须臾,还是牵着人径直走下台阶,后面的人连忙屈身行礼,“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坐上龙撵,柳吟看着御花园里已经开满的花,忍不住瞟了眼旁边的人,一边把脑袋靠过去,“其实……我也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小禄子在底下嘱咐着抬轿的奴才都稳些,这可不能出什么事,他第一次有种摔着皇上也不能摔着皇后娘娘的感觉,这要是摔着皇后娘娘,一个都别想活命。   “等朕忙完就带你出宫。”他握住女子的手。   柳吟撇撇嘴,一边低头揪着自己手帕,神情有些怪异,“表哥觉得这句话自己说了多少遍?你一天到晚就看不到个人影,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肯定都还在忙,我都习惯了。”   话落,那边的小禄子也是低头忍着笑,这世上也就皇后敢这样奚落皇上了。   见旁边的又定定的看着自己,柳吟心底有些发虚,赶紧讨好似的抱住他胳膊,笑眯眯的道:“马上就要到皇上生辰了,我专门给表哥准备了个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看着某个见风使舵的人,秦砚抬手捏着她后颈,眸光暗沉,“那朕等着你的惊喜。”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总喜欢掐自己后颈,她这么瘦,对方一用力她脖子肯定就断了,为什么要做这种危险动作。   等来到御书房,里头等着那个兵部尚书还有夏邑,柳吟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一个人靠在软榻上看书,当然是地理书,她也不指望这人的书房里有什么其他书。   似乎已经习惯了皇上不避讳皇后娘娘,兵部尚书也是如实回禀道:“皇上,柳将军已经被押回了京,如今伤势未愈,路上怕是会慢上许多,而贺冀等反贼已然在追捕中,已经发现那群人出现的些许踪迹,相信很快就能围捕这群反贼。”   他说的掷地有声,秦砚却是眉间微蹙,立马看向那边的女子,后者也突然扭过头,一脸惊诧的望着刚刚说话的人。   好像发现了什么,那兵部尚书也是回头看了眼皇后娘娘的肚子,吓得顿时跪倒在地,额前瞬间冒起虚汗,他差点忘了这柳将军可是皇后娘娘的哥哥,这要是皇后娘娘被吓出个什么好歹,他可如何是好。   还是夏邑反应快,立马冲柳吟恭声道:“娘娘莫担心,柳将军只是伤了胳膊,并不危及性命。”   柳吟愣了愣,轻声问道:“那……为何要把他押回京?”   她心理承受能力当然没有那么差,只是好奇她哥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不然为什么要这样?   见此,夏邑也低着头不敢出声,还是那兵部尚书偷偷看了眼皇上,跟着顶着一头虚汗吞吞吐吐道:“柳将军违抗军令,导致反贼逃窜,所以……得押回京听候皇上处置。” 第102章 刺客   整个御书房都静了下来,那兵部尚书也不时偷看着那边的女子,深怕他们这个皇后娘娘有个什么好歹,那他可就是谋害龙裔的千古罪人了。   可过了半响,柳吟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哦”的一声,跟着又继续低着头看着书。   见此,那兵部尚书顿了顿,跟着也是长吁一声,还好还好,可他到底还是说漏了嘴,接下来回禀事情也不敢再抬头看皇上,后背也冒出阵阵冷汗。   柳吟虽然在看书,实际却是全神贯注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她只是故意装作不在乎而已,这件事秦砚一直瞒着自己,明显就是怕她受惊过度伤到孩子,她不能让对方担心,实际她心里怎么可能着急。   可以想见,她哥一定是犯了什么大事,秦砚才会气的把他押回京,也不知道他哥到底是违抗了什么军令,伤的到底怎么样,柳吟越想心情就越沉重。   良久,待听到皇上那句“退下”时,两人都是松口气,忙不迭行礼告退,似乎一刻也不敢再待下去。   等人一走,柳吟才立马放下书,跟着就搬了条圆凳坐在了书桌旁,一边欲言又止的看着正在批折子的人,可不等她开口,一封信忽然摆在了她面前。   愣了愣,柳吟一边好奇的拆开,可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终也是皱着眉一掌把信拍在桌上。   “大哥是疯了吗?!”   说着,她一边严肃的道:“居然还敢违抗军令,真以为自己是战神附体了,他就从来只会考虑自己,不会考虑爹娘他们,如今嫂嫂都怀了身子,他还这么不管不顾的,活该受伤,等回来爹爹一定让他跪祠堂!”   不看不知道,一看柳吟真想撬开对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好的不学,还学别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造成了这么大的失误,以秦砚的性子,这种人铁定要被撤职的,甚至还有可能被大理寺审查,她就知道她大哥沉不住气,到底还是太年轻,只有吃过亏才会长记性。   说着,她一边看着旁边的人认真道:“皇上想如何罚就如何罚吧,我是不会替大哥求情的。”   错就是错了,只要不危及性命,柳吟是不会干涉秦砚任何决定。   一边看着折子,半响,男人才淡淡的瞥了她眼,“朕自然不会放过他,谁求情也无用。”   柳吟:“……”   后面一句其实可以不用说的。   “那……我大哥……他伤的重吗?”她小脸上还是忍不住染上一抹担忧。   并未抬头,男人薄唇微启,“无碍。”   撑着脑袋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旁边的人,柳吟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不用想也知道她大哥肯定伤的很重,不过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这次也算是让他长了个教训。   抬手戳了下他胳膊,柳吟趴在桌上目光灼灼的凝视着旁边的人,声音轻细,“我天天跟着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粘人呀?”   随手打开一本折子,他眉梢微动,“你觉得呢。”   “……”   “那表哥惨了,我就是要天天跟着你,我还要黏你一辈子呢,看你怎么办!”她轻哼一声扭过头。   直到脑袋一疼,耳边骤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药喝了?”   眨眨眼,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出来这么久她的药膳还没喝,天天补,现在脸都胖了一圈,迟早变成大胖子。   一脸幽怨的看着旁边的人,她忽然点了滴墨汁擦在他衣服上,跟着迅速往屋外走去,心里又有些埋怨她爹娘,她哥这么大的事居然还不告诉她,这要是她从别人那偷听说不定受到的惊吓会更大。   不过既然不放心,她自然也不会去追问,免得又担心她会受到惊吓,等到时候她哥回京就知道了。   回到承乾宫喝了药膳,又让几个太医日复一日把着平安脉,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什么要多走动,让气血流通,可是她哪都不能去,下个台阶都有好几个人扶,深怕她摔着,就这样还能去哪。   虽然她的肚子比常人的更大,可是太医却说并不是双胎,那可能是这孩子把她的营养全给吸收了,发育过度,以后肯定是个小胖子。   再次听到她哥的消息时已经是七天后,虽然没看到人,但只是听说伤了胳膊,然后就被秦砚革职了,柳吟觉得这样也好,反正她嫂嫂也怀孕了,这样他大哥才能安分的在家陪着安胎,当然,这顿跪祠堂肯定是少不了的,就是她也不知道后续秦砚打算怎么处置对方,因为她知道秦砚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毕竟她哥犯了这么大的错。   不过她也不知道她哥伤的到底怎么样,也没有人告诉她,不过可想而知是很重,她本想着等秦砚生辰那日能在寿宴上看下她哥,只不过令人发指的是,对方居然不让她出席宴会!   也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让她去,而且偏偏她姑母还十分赞同,说她大着肚子不宜去人多的地方,好好安胎最为要紧。   记得以前她姑母可是最讲规矩的。可现在皇帝寿宴,所有人不让她这个皇后出席,柳吟也不知道说什么,不去就不去吧,他们开心就好。   是夜,外头繁星点点,可想而知金华殿那边是如何的热闹,听闻还有各国使节送来的宝贝,柳吟坐在软榻前闷闷咬着她的果子,不时愤愤的瞪向金华殿那边的方向。   刘嬷嬷端着一碗补汤进来时,还出声劝慰了一句,“皇上也是担心您的身子,寿宴上必定吵闹的很,您不是不喜热闹吗?”   看到又是补汤,柳吟下意识皱起眉,苦大仇深的翻着面前的话本,“不去就不去,我还懒得在那里干巴巴坐几个时辰呢。”   为了不让她到处乱走,那人居然还把话本还给了她,算了算了,到时候她再问小禄子看看这次他们皇上又收到了什么宝贝,就是可惜不能看到她大哥。   “汤还热着呢,再放就该凉了。”刘嬷嬷忍不住催促一声。   柳吟余光一扫,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就有些头疼,她的营养真的全被这孩子吸收了,不然怎么长的这么大,害的她连腰都不能弯。   ——   而与此同时的金华殿内也是一片笙歌乐舞,身姿曼妙的舞姬们妖娆的扭动着身姿,没有嫔妃,女眷区那边也只是一些命妇们坐着,还有一些大臣千金们依旧不死心的偷偷望着殿前那一抹明黄,跟着又偷偷红着脸低下头,心里头又有些嫉恨,也不知皇后娘娘给皇上使了什么手段,连怀着孕都还要霸占皇上,她们就不信皇上能一直不选秀,等皇后以后老珠黄,皇上怎么可能还一直守着她。   人群中的柳霖胳膊上还缠着布带,一边往殿前瞟着,直到脑袋突然被人拍了下,旁边的柳国正沉着脸没好气的训道:“看什么看,你妹妹身子那么重了怎么会来这,都是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幸好这事没吓着你妹妹,不然就是打断你的腿也难消我心头之气。”   这段时间天天被骂,可许是心虚,柳霖也不敢出声反驳,但他这次只是出了点意外而已,本来可以一举擒获所有反贼,谁知道那镇南王居然不要命拼死都要拦住他,结果才让贺冀给跑了,要不是那镇南王,他肯定可以抓到贺冀。   “那……妹妹如今孩子可好?”他心虚的问道。   柳国正又瞪了他眼,“你就是盼着你妹妹不好是不是,就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把柳家交给你!”   说着,柳国正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儿子还是太年轻,不够稳重,心眼也不够,绝对不适合朝政倾轧,他又还能提点多久,这次本来是可以封赏的,现在搞的职都被撤了,简直是咎由自取。   众人都在举杯畅饮,唯有陆丞相独自酌着酒,近日柳家大势,一些见风使舵的人自然也就倒向了柳家,直到一群异域舞姬走上殿,他才慢慢垂下眼眸,又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   那东国使节也在东张西望,此次来晋国,圣上特意嘱咐他探听这柳皇后的事,只是这如今连个人都看不到,他如何向皇上交代呦。   而就在这时,正在扭动身姿的舞姬也不知从哪抽出一柄软剑,连着那些乐师也齐齐抽出长剑,几只离弦之箭破空射向那抹明黄。   “啊——”   “有刺客有刺客!快护驾!”   “保护皇上!”   这番突变吓得殿内的人大惊失色的四处逃窜,御林军们也纷纷涌了进来,武将们也赤手空拳的上去护驾,柳霖也不顾手上的伤,一个起身就踹翻了一个刺客,夺过利剑又砍杀起来,鲜红溅了他一脸。   柳国正也吓得赶紧往后面躲去,整个大殿一片人仰马翻兵荒马乱,倒是陆丞相悄悄往后退着,看着这一幕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第103章 生孩子   星辰点点,带着清凉的晚风拂过人心间,整个承乾宫静瑟一片,柳吟坐在软榻上摆弄着件明黄的寝衣,一边叠好放进一个小盒子里,跟着又用彩色发带系上个蝴蝶结。   刘嬷嬷端着碗药膳进来时忽然笑着道:“看到娘娘的心意,皇上一定会很开心的。”   提起笔又在盒子上写下一行字,柳吟撇撇嘴,“那不一定,表哥嘴里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不骂我就算不错了。”   从认识以来,对方就从来夸过她一句,真的是一句也没有,柳吟都已经习惯了。   “皇上只是嘴上不说,对您可绝对是放在心尖上的,每次太医给你把了脉都还得去皇上那回禀一次,皇上还每日问老奴您是否有用膳,胃口如何,就算是太后娘娘也没有这般上心过呀。”刘嬷嬷神情严肃的道。   闻言,柳吟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小心把盒子放在一旁,可当看到那碗药膳时,忍不住又苦大仇深的念叨起来,“刚刚才喝完一碗汤,这又要喝,你看这孩子被养的多胖了,这要是生不下来可怎么办。”   “呸呸呸,您就爱胡说八道!”刘嬷嬷老脸一沉,一边给她倒着温水,“那群太医谁知准不准,还要等出世才知道是不是双胎,您可不能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   一边喝着药膳,柳吟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刘嬷嬷,“这生双胎多累呀,生一个就能要了人的命,要是两个的话我这小身板哪受的住。”   说着,似乎已经猜到刘嬷嬷又要教训她了,柳吟赶紧冲外面喊道:“细云!我的果子呢?!”   这一喊,外面的人顿时走了进来,支支吾吾的道:“您……您刚刚说什么?”   正想让刘嬷嬷不要再教育她了,可一看到细云一副怪怪的模样,她顿时定定的审视着对方,也不说话,后者一直低着头不安的揪着手帕。   刘嬷嬷看了眼细云,跟着立马一脸严谨的对柳吟道:“您的药膳都还未喝完,太医都说了,那些生果子不宜多食。”   见她又开始念叨,柳吟也跟投降似的举起手,“不吃不吃了。”   见此,刘嬷嬷才摇着头往殿外走去,一边审视的看着细云,后者立马一头虚汗的跟了出去,脚步格外急促。   出了内殿,刘嬷嬷立马对她使了眼色,待两人齐齐来到走廊拐角处时,她才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她不是傻子,就细云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的过她眼睛。   一说到这,细云立马红了眼,焦急不已的抬着头道:“嬷嬷你不知道,金华殿那边出事了,说是有刺客,听说柳将军为了保护柳尚书还中了一箭,如今生死未卜,我……我都不敢告诉娘娘。”   闻言,刘嬷嬷也是脸色大变,夜色中,正欲说说什么,可当看到不远处的人时,吓的连呼吸都顿住了。   其他宫人也是候在一旁不敢抬头,娘娘不让她们说话,她们也没有办法。   “你们……说什么?”柳吟扶着廊柱,神色格外平静。   看到她,细云吓的三魂七魄都掉了一半,整个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刘嬷嬷神情也透着紧张。   见她们不说话,柳吟又把视线投向平时伺候她的那个大宫女,“流月,你说。”   霎那间,宫女顿时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娘娘……”   “来人!”   “娘娘!”流月立马低下头,红着眼道:“奴婢……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闻金华殿有刺客,还去了不少禁军,其他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看着抖的根筛糠一样的人,柳吟没有说话,就这么一步一步进了内殿,后头的刘嬷嬷赶紧跟了上去,面上全是担忧。   “娘娘您别着急,宫中那么多御林军,皇上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吟坐在软榻上继续喝着她的药膳,纵然故作平静,可那块勺子依旧被她攥的极紧,直到骨节发白。   “我不会出去的,你放心。”她声音平静。   看着她这样,刘嬷嬷却越发忧心,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正声道:“老奴这就让人去金华殿那边看看,一有消息就立马告诉您。”   说着,便赶紧出去吩咐人,倒是细云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主子这么冷静她反而更着急。   柳吟深呼吸了好几口,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脑子依旧在嗡嗡作响,她大哥都出事了,那秦砚……   透过窗外看向金华殿的方向,须臾,她忽然眉间一皱,低着头抬手捂着腹部,隐隐的抽痛让她呼吸都颤抖了起来,一手紧紧抓着桌肩,直至将药膳拂倒在地也不知。   “哐当”的响声吓了外面的人一跳,细云忙不迭就跑了进来,待看到里面的人时,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娘娘您怎么了!”   “来人!快传太医!”   柳吟紧紧抓着她胳膊,费力的呼吸着,“皇上……皇上……”   “娘娘!”其他宫人也吓得赶紧过来扶她。   ——   此时的金华殿殿内一片狼藉,四处皆是尸骸,还有几个刺客正被禁军死死按在地上,其他大臣们早就躲到了角落里,更多的还躲到了侧殿,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每人的呼吸间,令人作呕。   “皇上,只打晕了三个活着的刺客,其他的皆服毒自尽,另外陆丞相未曾见到踪迹。”禁军统领恭声道。   站在一具尸体前,秦砚神色如常,“立马查抄陆家,所有人押入天牢。”   说着,又把视线投向一旁的太后身上,微微颔首,“母后受惊了。”   太后一边扶着红杏喘着气,面上还算镇定,多年来的处变不惊让她再狼狈也狼狈不到哪里去,此时也只是脸色不太好而已,闻言,只是摆摆手,“哀家无事,倒是霖儿这孩子的伤如何了?”   说到这,一旁的小禄子正欲说什么,却只见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   话落,太后顿时手心一紧,死死的瞪着那个太监,“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瞬间看向他们的皇上,而后者则是瞬间迈着大步出了大殿,本就冷峻的轮廓越发紧绷,片刻间便不见了人影,后头的人赶紧跟了上去。   夜色中,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火光中,四处都是搜查的禁军,唯有承乾宫里里外外都是太医,还有不时进出的产婆,每个人都是一头大汗,神色凝重。   一群太医则在那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直到看见来人时,吓得赶紧跪倒在地,“微臣叩见皇上!”   内殿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秦砚五指渐渐一紧,目光如炬的看向那群太医,“皇后如何!”   说到这,一群人又面面相觑着不说话,最后还是由杨院判支支吾吾的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受惊过度,动了胎气,刚刚不知怎么羊水又破了,如今……怕是不得不早产。”   “不过皇上放心,娘娘的身体已经调养的极好,只要听从产婆的话,最后定能母子平安。”另一个太医立马补充一句。   闻言,秦砚并未说话,只是皱着眉目光灼灼的望着不见动静的内殿,双手负后不时在那来回走动,黑眸中弥漫着一抹骇人的风暴。   后面的小禄子也是卯足劲才追了上来,还未喘口气,就看到一个宫女端着盆血水走了出来,吓得也是赶紧屏住呼吸。   殿外的人连喘个气也不敢,一个个低着头也不敢张望,实在是没人敢去触皇上这个眉头。   “皇后为何会知道此事?”   夜色中毫无温度的声音,犹如一道催命符,吓得整个承乾宫的人都连忙跪倒在地,心跳如鼓的低着头不敢出声。   与此同时,内殿中也是一片人仰马翻,柳吟紧紧咬着一团布巾,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就连小脸上也布满了细汗,可是腹部的疼痛依旧在持续,连着豆大的泪珠也滚滚落下。   “娘娘千万得忍住,待到用力的时候老奴们会告诉您的,这时候一定要省着力气,千万不要叫出来。”   几个产婆满头大汗的嘱咐着,而细云则不时用热毛巾替床上的人擦着汗,柳吟则死死的咬着那团布,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可是这种痛像是侵入骨髓,连着神经都在颤栗。   “不行啊,这还没有开,可是已经流血了,得赶紧先把止血药端来。”一个产婆忧心忡忡的盯着被子底下。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点点头,随即赶紧由一个人出去看药有没有熬好,整个屋里的人都跟走在刀尖上一样,心都要跳出来似的。   又是一阵腹痛袭来,柳吟终于忍不住松开那团布,紧紧抓着细云胳膊,喘着气道:“皇上……皇上……”   “皇上没事,皇上现在就在外面呢,还有太后娘娘他们也都在,您就不用再担心了。”刘嬷嬷也是忧心忡忡的盯着被子底下的动静。   而这时一个产婆突然往外张望着,焦急的喊了起来,“不行啊,血越来越多了,必须得马上用止血药才行!” 第104章 出生   宫宴上的人都还未散去,此时听到皇后娘娘生产,一个个哪还记得刚刚差点被刺客吓的神魂俱裂一事,不少皇室宗亲都跟了过来,整个承乾宫瞬间挤满了不少人,就连柳国正和张氏也都在其中,也都懒得去管皮糟肉厚的儿子,纷纷望眼欲穿的盯着内殿里头。   可是屋里头竟是半分动静也无,只看到宫人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张氏和太后都是揪心不已,生过孩子的都知道,这宫口未开就流这么多血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其他人也都是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皇上在那里坐立不安,刚刚遇到刺客时,也不见他们皇上动一下眉毛,再看如今这模样,难怪要为了皇后废了后宫。   屋里静,屋外更静,众人连呼吸都不敢放重,直到屋里突然传来一身尖叫,顿时打破了这个静瑟的黑夜,秦砚眉间拧的越来越紧,突然看向从里面出来的一个宫女。   “皇后如何。”   突然被皇上叫住,宫女吓得双腿都在发颤,差点连手中的盆都要端不稳,“回……回皇上,皇后娘娘如今在用止血药,必须得马上止血。”   而这时一旁的一个太医也跟着出声道:“皇上莫担心,经过几个月的调养,皇后娘娘定能平安产下龙裔。”   其他人也没敢说让皇上回去休息,毕竟看皇上这样,分明就是把皇后放在了心尖上。   而这时屋里的叫喊声也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产婆的安慰声,秦砚坐在那拧着剑眉,五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棱角分明的轮廓依旧不见任何情绪。   “皇上,神机营的人已经抓到了陆丞相,如今可是要关入天牢?”小禄子颤颤巍巍的上前来禀报。   男人垂着眼帘,声音冷到了极致,“凌迟处死。”   犹如一阵寒风,吹的众人心头都是一颤,小禄子也是赶紧点头,忙不迭走了下去,一般这种大臣都是要经过大理寺整理罪证,然后再按律法处置,这还是皇上第一次直接处死罪臣,不过这一切当然还是得由皇上说了算。   “不行啊,血止不住,得赶紧把女医叫来!”   产房已然乱成了一团,几个产婆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皇后娘娘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如何还有命,别说她们,整个承乾宫都保不住。   又是一个宫女走了出来,几个太医都是相视一眼,跟着有些心虚的推了一个女医出去,怎么也没想到调养了这么久,皇后娘娘的身子还是这么弱。   “里面如何。”秦砚立马看向那个女医。   后者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头都是大汗,一边支支吾吾的道:“回……回皇上,刚刚……刚刚送了止血药进去,可是……可是产婆说血……血没止住。”   夜色下,一些人的心思顿时异动起来,这要是皇后出了事,皇上岂不是又可以选秀了?   “吟儿一向身子骨弱,如何能撑下去呀。”张氏再也忍不住抹着眼泪哭泣起来。   一旁的柳国正立马瞪了她眼,“乌鸦嘴!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话虽如此,可他那张国字脸上也全是掩饰不住的担忧,那扇门都差点没被他望穿。   “是呀,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必定能母子平安。”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安慰起来,就是心中如何想的就未可知了。   “啊——”   直到屋里又传来一声尖叫,秦砚骤然起身,目光凌厉的扫过那群太医,“保不住人,都给朕陪葬!”   众人吓的神魂俱裂,而秦砚则迈着大步直接进了内殿,门口的宫女还立马去拦,“皇上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   “滚!”   宫女吓的腿一软,整个产房里的人都是心头一颤,也无人再敢说男子进来不合规矩的话,本来嘈杂的产房也跟着寂静起来,一时间只剩下床上的人难受的□□着。   外头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有史以来就未曾见过皇上如此不冷静,当初先皇去世时皇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们还以为这是皇上向来稳重的性子,再看如今……   产房里弥漫着一抹浓重的血腥味,床榻上的女子苍白的小脸上布满汗珠,此时正紧紧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五指死死抓着被褥,整个人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只能细微的发出闷哼声。   秦砚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细云看到他吓得不自觉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其他产婆也纷纷行礼,“老奴见过皇上。”   听到声音,柳吟还以为是她的幻觉,可当视线中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眼中的泪珠不自觉滚滚落下,一边伸出手朝他伸去,“秦砚……”   众人都是心头一跳,没想到这皇后娘娘居然敢直呼皇上名讳。   男人接过细云手中的热毛巾,蹲在床边,紧紧握住那只发颤的小手,目光如炬的看向其他人,“朕要母子平安!”   “是……是是!”其他人哪敢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盯着被子底下。   柳吟疼的好像灵魂都要脱出身体一样,感受着握住自己的大手,忍不住泪眼朦胧的看向床边的人,声音有气无力,“我……我要是死了,表哥一定要好好照顾孩子,不要对他那么凶,天天抄书很累的,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就算不去想,她也知道秦砚会如何严苛的对待孩子,没有母后已经够可怜了,还摊上一个这样的父皇,童年肯定全是阴影。   秦砚没有说话,就这么拧着眉定定的凝视着她,神情充分显示了他内心的不悦。   “你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什么。”他语气透着愠怒。   柳吟抿着唇,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你还凶我……”   紧紧握住那只小手,秦砚抬手轻拭她额前的汗珠,声音又跟着柔和下去,“朕不会让你出事。”   当眼中全是男人的倒影,柳吟又是一阵闷哼,腹部的疼痛让她抓紧了对方手,一边喘着气道:“如果是女孩……就叫初雪好不好……”   “好!”他神情紧绷。   “开了开了!”产婆惊喜的喊道:“娘娘快用力!”   一个劲摇着头,柳吟无力的仰起头,“我……我没力气了……”   “这可不行啊,您就再加一把劲,就差一点点了!”产婆心急如焚的喊着。   握紧那只小手,秦砚目光中透着抹驱散不开的忧色,就这么目光如炬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我一直都在。”   明明累的已经没有了力气,可柳吟还是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我……我会永远记得太子哥哥的……”   秦砚紧紧拧着眉心,直到胳膊突然被人咬住,却见面前的女子突然来了力气,几个产婆也在那里惊喜的叫着。   “对对对,快用力,娘娘继续用力!”   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柳吟死死的咬着面前的胳膊,像是在汲取什么力量,她已经分不清什么疼痛,只知道自己如果就这样睡过去了,孩子也会出事,她养了那么久的小胖子,怎么也要让他看一看这个世界。   丝丝血渍染红了被她咬住的地方,秦砚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边抱着女子脑袋,声音柔和,“不要怕。”   柳吟又是闷哼一声,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一道婴儿的啼哭声顿时划破这个不平静的黑夜。   “生了生了,快给娘娘喝药!”   产婆小心翼翼拖着一个幼小的婴儿放入襁褓中,所有的人的心也瞬间放了下来,不仅皇后娘娘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她们同样如此。   外头的人听到那响亮的啼哭声,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没有事,还有这是不是个小皇子,但是也无人敢进去,还是太后率先走了进去,张氏也紧随其后,其他人却没这个胆子。   柳吟只觉得好累,也听不清耳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感觉到嘴里一股铁锈味,一边慢慢松开的那只胳膊,再也没了说话的力气,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皇上放心,娘娘只是太累了而已,血已经止住了。”一个女医把完脉后恭声道。   倒是那边的产婆惊喜的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秦砚紧皱的眉头并未松开,直到听见产婆的话,顿时视线一扫,“出去。”   众人浑身一颤,也不敢打扰皇后娘娘休息,倒是太后等人听到是个小皇子,说不出是惊还是喜,待看到女儿没事后,还是由张氏率先抱过那个啼哭不断的襁褓婴儿。   看着孩子,刘嬷嬷忍不住感叹道:“小皇子当真是和皇上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出世的孩子~ 第105章 喂孩子   孩子响亮的啼哭声依旧响起在房中,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孩子哭的越有力气越好,再看这肉嘟嘟的脸蛋,倒一点也不像早产的样子,太后等人也都松了口气,就怕这孩子身子骨弱。   许是想起了什么,秦砚忽然起身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小脸皱巴巴不断“啊呜”叫唤的婴儿,纵然眉间微蹙,可还是伸手将人抱了过来。   小小的家伙却折腾了半天,秦砚就这么沉着脸看着他,而孩子哭的也越来越大声。   张氏犹豫的道:“皇上……您该拖着皇子背部才对。”   闻言,秦砚又僵硬的换了个位置,孩子才渐渐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旁边的人都是低头忍着笑。   看着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秦砚渐渐唇角微勾,冷峻的轮廓顿时柔和了不少,这小的比大的还会折腾,都是些磨人精。   见到是皇子,小禄子自然是忙不迭的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母子平安,小皇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小心将孩子递给刘嬷嬷,秦砚扫了眼外殿所有跪着的人,唇角微勾,“赏。”   “谢皇上!”所有人都齐声笑道。   太后也是喜极而泣的不时用手帕擦拭着眼角,还好,还好是母子平安,她就知道这丫头福气大的很,   “皇上!”   这时禁军统领突然走了进来,一边伏在男人耳边神情严谨的低语了几句,秦砚看了眼孩子,嘱咐了几句,便迈步离了殿内。   外头的人都还不肯散去,听到是皇子都巴巴的想看上一眼,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皇子的影子,只好悻悻的离去,只觉得这柳家当真是祖坟冒青烟,皇后一生就生了个男孩,再看皇上刚刚那紧张样,这册封太子也怕是迟早的事。   今夜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不仅皇后产子的消息传遍整个朝野,陆丞相派人刺杀皇上的事也引起了不少轰动,特别是听闻还抓到了几个刺客,这下众人更是唏嘘不已,没想到陆家倒的这么快。   直到次日早朝,当大理寺列出刺客的供词时,整个陆家所有人全都被关进了天牢,男的处斩,女的流放边关,永世不得回京,而那陆丞相听闻在昨夜就被皇上给凌迟处死了,毕竟这可是刺杀皇上的大罪,还差点吓的皇后娘娘难产,众人自然开始痛批对方的罪行,就差没说拉出来鞭尸了。   不过紧接着一道册立太子的圣旨又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要立太子,不过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毕竟皇上为皇后娘娘连后宫都废了,而且皇后又是皇上的元妻,所产的嫡子被封也太子也符合规矩,看来这朝中又要让柳家一门独大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柳吟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透着一股无力感,外面的光线较为明亮,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床幔,整个脑子都被放空了。   等细云端着水盆进来时还往床上瞧了眼,待看到人醒了后,连忙放下水盆笑着往外跑,“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   柳吟刚想把人叫住,却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很,好在很快刘嬷嬷又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一边哭笑不得瞪着屋外,“细云这丫头莽撞的性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改改。”   “水……”她声音沙哑。   闻言,刘嬷嬷赶紧放下粥,倒上一杯温水来到床前,直直喝了两大口,柳吟才感觉自己整个好像活过来似的。   “娘娘必定是饿了,如今您先吃些清淡的,晚些老奴再让人送些汤来。”刘嬷嬷赶紧扶着她坐起来。   一听到汤这个字,柳吟就忍不住有些反胃,好在白粥比较清淡,她喝了几口才连忙问道:“孩子呢?”   昨天实在是太累,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生的是男是女,不过这么会折腾,铁定是个小子。   闷笑一声,刘嬷嬷一边给她喂着粥,一边笑着道:“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太子,哭的可有力气了,现在正在侧殿那边休息呢,好几个乳娘看着,吃的可多了。”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意味深长的道:“皇上昨天守了您一夜,今日早朝时才离开的,而且先前又封了皇子为太子,单名平定山河的‘定’,可见皇上有多在乎这小太子了。”   正在喝粥,柳吟闻言并没有发表意见,是挺疼爱的,等大了后,肯定又天天逼着孩子识字抄书,不让人成为文武全才肯定不罢休,可没办法,谁叫他是个储君呢,不过这样也好,那她自己就可以解放了。   “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她面上有些紧张。   了然一笑,刘嬷嬷立马放下粥,一边走出内殿,柳吟则有些紧张的期盼着什么,不知道孩子长的是像她还是像他父皇,不过还是不要像他父皇为好,不然每天就知道冷着一张脸吓人。   没多久,刘嬷嬷就抱着一个明黄的襁褓走了进来,柳吟连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可当感受到胳膊上的重量时不禁眉头一皱。   孩子正在睡觉,圆乎乎的小脸格外柔嫩,看着怀里的孩子,柳吟心中瞬间融化一片,忍不住抬起手指戳了下那肉乎乎的小脸,软软的,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她的心情十分微妙,一想到这孩子差点折腾走了自己的半条命,她就有些气,再看着这重量,哪点像个早产的孩子,她补了那么久,结果全补到这小家伙身上了。   “这么会折腾,等以后你父皇让你念书的时候,我是不会帮你求情的。”她看着孩子轻哼了一声。   旁边的刘嬷嬷忍不住低笑一声,这皇后娘娘始终都长不大。   “皇上驾到!”   随着屋外传来一道通报声,下一刻房门顿时被人推开,一道明黄的身影瞬间迈了进来,看到来人,刘嬷嬷也跟着悄悄退下。   许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孩子又慢悠悠的睁着眼,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柳吟抬手戳了两下脸,结果对方还不乐意的哭了起来。   柳吟也故意做了个鬼脸,怎么这孩子跟他父皇一样,就是朵花,碰一下都不行!   见她一直盯着孩子,来人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人,眉间微蹙。   “我……我抱不动了,手……手酸。”   本就没有力气,这孩子又重,柳吟立马眼巴巴的看向床边的人,后者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跟着就顺势把孩子接过来,本就啼哭不断的孩子倒是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可怜巴巴的砸吧着小嘴。   一边揉着胳膊,柳吟忍不住幽怨的瞪了眼那个孩子,这么小就会见风使舵,以后长大肯定是个马屁精。   “我……我没有生个女儿,你会不会不开心呀?”她抬手轻轻扯了下他衣袍。   秦砚把孩子放在床上,随手端过桌上的粥,目光如炬,“朕很喜欢。”   所以一定会尽心“培养”这小东西。   微微张嘴,喝下对方递来的粥,柳吟又笑着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腰,一边仰起脑袋,“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再生个女儿好不好?就叫初雪!”   她的气色依旧不太好,秦砚抬手握住她后颈,缓缓低下头,“一个便够了。”   他不想再来一次。   “可是我觉得儿女双全才比较完整嘛,你不是也很喜欢女儿的吗?”柳吟仰着脑袋一边喃喃道:“而且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我生的时候一定会顺利很多的。”   四目相对,看着她眸中自己的倒影,男人忽然低头覆上那抹粉唇,两指拖着那白皙的下颌,轻轻的撕咬、摩挲着,急切的动作出卖了他内心的戾气,半响,才目光暗沉的将人松开。   “朕说过,一个就够了。”他声音低沉。   眨眨眼,柳吟缓缓低下头,耳廓渐渐泛着微红,一时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着那碗粥慢慢张嘴。   “啊呜啊呜——”   一旁的孩子不知为何突然又放肆啼哭起来,柳吟被吓了一大跳,立马把孩子小心抱在怀里,看着那哭的可怜巴巴的孩子,一时间也着急了起来。   而这时外面听到声音的刘嬷嬷也赶紧走了进来,一边笑着道:“小太子定是饿了,老奴这就抱他下去给乳娘。”   闻言,柳吟立马出声道:“不用,我也可以呀,为什么要找别人。”   初乳最营养了,虽然这孩子胖了些,但怎么说也是个早产儿,还是让他补补为好。   说着,她一边慢慢解开衣襟,倒是一旁的秦砚不禁眉头一跳,语气有些僵硬,“给乳娘。”   “那不行,我的孩子当然得自己喂,又不是没有。”   柳吟一本正经的解开衣襟,不知想到什么,又红着脸看向旁边的人,“你……你快出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第106章 你吃了糖吗   孩子还一直在哭,柳吟就这么红着脸瞪着旁边的人,她就是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   秦砚扫了眼那个啼哭不断的孩子,忽然微微俯身,目光如炬的对上女子双眸,“别让朕看到还有下次。”   说着,人就负手径直出了内殿,只是神情并不太好看,似乎对对里头的人亲自喂养的事有不悦。   瞪着那道离去的身影,柳吟气的也不知道说什么,真是从没见过这种人,这人的独占欲简直是可怕至极,这是他自己的儿子呀!   “其实……乳母喂养也是一样的,那几个都是太后娘娘精挑细选出来的,皇上……可能也是不想您太辛苦。”刘嬷嬷讪笑了一声。   这话说给傻子听差不多,柳吟知道一般富贵人家都不会亲自喂养,因为会破坏身材,可她却不这样认为,比起身形,她还是觉得孩子更重要,而且这样她才能更加仔细的观察孩子饮食规律,和他的生活习性。   第一次喂孩子,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可看着孩子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她又觉得很满足,虽然这孩子是胖了些,可是五官还是很可爱的,特别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是这个世上最干净的存在。   未时的时候她娘果然过来了,二话不说就抱着孩子呵哄了一通,好像眼里心里就剩下了那个孩子,直到把孩子哄睡着才让乳娘抱下去。   “唉,看到你和小太子平平安安的,我总算是放下了心,昨夜差点没把我和你爹吓死,深怕……深怕你和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张氏说着不由眼眶一红。   柳吟立马拉住她娘胳膊,淡淡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要怪就怪那群太医,天天给我喝那么多补汤,您看那小家伙哪里像个早产儿,脾气比他父皇还大,碰一下就哭,一个男孩子比个女的还娇气。”   越说柳吟简直没眼吐槽,见过那么多马屁精,就没见过这么小的马屁精,一被秦砚抱着那叫一个乖巧,可是他的父皇连奶都没得让他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太子能知道什么,定是你不会照顾孩子,我又不在宫中,平日你就多听听刘嬷嬷的嘱咐,多学学,不然就交给下面人去照顾,你宫里的人都是由皇上和太后排查过的,定不会出什么漏子。”   说着,张氏又从袖中拿出一把金锁,笑着道:“这个是我在光禄寺特意给方丈加持过的,最有佛性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一点心意。”   看着那把金锁,柳吟还是接了过来,一整天她姑母那边就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似乎深怕她亏待了这孩子似的,其实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一开始她只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感觉随时都要面临被先皇抄家的危险,那时候秦砚每天也总是冷着一张脸,让她总觉得对方随时会铲除柳家,没想到如今一切竟然会迎刃而解。   “对了,大哥怎么样?”她突然想起这事,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张氏坐在床边又是嗔怪似的道:“你莫要担心你哥那个皮糙肉厚的家伙,昨夜为了救你爹还胸口中了一箭,今早就闹着要进宫看你,这家伙就是个不怕死的。”   柳吟:“……”   其实她就不该担心的,这些练武的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都还能跳起来,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唉,你爹也已经与皇上说了辞官隐退之事,皇上也答应了,待你嫂嫂孩子出世后,你爹就会退下来,到时候这个家就真的只靠你与你大哥撑着了。”   张氏说着神情也有些凝重,一片意味深长的拉住她手,语气透着严谨,“这天下毕竟是皇上的天下,你爹自然得为小太子先铺好路,我们也不知道还能看着小太子多久,不过有皇上在,我和你爹也就都放心了。”   若说以前还存着怀疑,那此时此刻张氏已经没有任何疑虑之心了,毕竟她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皇上对自家女儿的在意,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皇上居然会为了女儿废除后宫,放在以前,这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呀。   “您总说我胡言乱语,您何尝不是一样,您和爹都还那么年轻,定能看着孩子长大成人的,总爱杞人忧天。”柳吟不满的撇撇嘴,跟着又认真道:“对了,爹爹有没有说反贼的事?”   别说朝政上的事,不管什么事秦砚都不会主动和他说,他就是个闷葫芦,问一点,倒一点,不问就什么也不说。   闻言,张氏似乎也来了气,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别说了,你爹说的确有人发现了叛军的踪迹,可是你哥那个不要命的居然还想自请出征,将功补过,现在都还在家里跪祠堂呢,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话落,柳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就算把她哥砍成几段,对方都能活蹦乱跳的喊着要去出征,这些武将的通病真是让人头疼,不过秦砚肯定不会让他去的,毕竟放跑叛军一事还没有和他算账。   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坐月子,眼看宫门要落钥了张氏才回去,柳吟则继续喝着她的补汤,比起生孩子的时候,如今刘嬷嬷更夸张,说什么坐月子不调理好身子会落下病根。   因为不能吹风,所以孩子的洗三礼柳吟没有去,虽然白天是自己喂,可晚上孩子饿的时候还是乳娘在喂,不然她还真睡不了一个安生觉,可能是在她肚子里时补太多了,现在那家伙吃的也多,她一个人的量还真满足不了这孩子的胃口,也不知道他怎么吃这么多,以后肯定是个小胖子。   因为不能洗澡,柳吟拒绝了和秦砚一起睡的要求,所以这几天她们一直是分居的状态,不过等孩子办完洗三礼后,对方又让人把折子搬到了她这里来批。   今晚秦砚大方的很,不仅全宫的人都有赏赐,还给了孩子一块玉佩,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过他给的肯定都是好东西,别看这人全程没个好脸色,但出手绝对是最大方的。   是夜,屋内烛火幽幽光线并不明亮,柳吟端了个烛台在桌上,一边认真的看着今天的礼单,这些都是那些大臣宗亲送的,当然,孩子还小,一切自然得由她这个做娘亲的代为保管。   “你看这郑皇叔多大方,蓝田玉雕的玉佛,还是那么一大座,我记得你生辰那日他也才送了个玉串,可见还是孩子讨人喜欢些。”她一边看着礼单念念叨叨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都是她的。   走下软榻,又拉了条圆凳在书桌旁坐下,一看着这满桌的折子就发怵,柳吟突然有些心疼那个小家伙,趁着现在还小,就让他多享受享受好了。   “你看秦定还小,起码还得养个几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苏州玩呀?”她撑着脑袋定定的看着书桌前正在批折子的人。   后者头也未抬,依旧神色清淡的提笔批注着,声音低沉,“交给乳娘即可。”   柳吟:“……”   这真的是亲爹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才多大呀,你居然也狠心!”她一脸不忿的看着这人。   正在批折子的人笔尖一顿,语气平静,“朕幼时亦是如此。”   随着屋内陷入一片寂静,烛火忽暗忽明的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他面上从来不会出现别的情绪,可不知为何,柳吟却忽然有些难受,她忘记了秦砚小时候也是被她姑母带大的,但更多的还是交给乳母带。   在这个皇宫,不是每个人都能养在自己生母身边。   眨眨眼,她忽然过去挤到他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腰,声音呢喃,“我和孩子一定会永远陪着你的。”   直到生命的尽头。   眸中映入怀中那张愧疚的小脸,男人不由抬手握住她后颈,微微低头,“那日后便不要说那种话。”   仰起头,柳吟愣了愣,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低下头轻声道:“我……我这不是为了孩子吗?”   那种时候她当然得先保住孩子,这是每个母亲的下意识反应。   “可比起孩子,朕更希望你一直陪在朕身边。”他目光幽深的望着怀里的人。   后者身躯一僵,莹白的小脸上带着抹微红,眼神也有些闪躲,只是嘴角一直抿着抹淡笑,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对方怀里。   紧紧抱住了他胳膊,柳吟一边仰着头轻哼一声:“表哥今天是吃了糖吗?”   说话这么好听,简直是从所未见。   四目相对,对上那双满是自己倒影的明眸,秦砚忽然抬手捏住那莹白的下颌,眸光一暗,“你想知道?” 第107章 大结局   眼神有些闪躲,柳吟忽然伸过脑袋在那薄唇上亲一下,立马又红着脸别过头,“一点也不甜。”   烛光下,女子精致的小脸越发娇艳,男人眸光一动,顿时俯身覆上那抹朱唇,大手紧紧锢着她腰,逐渐辗转深入。   柳吟顿了下,跟着想去咬对方,可是咬了半天也没咬到人,最后反倒气喘吁吁的在那里瞪着他,要不是知道对方只有她一个女人,柳吟都要以为这人真的后宫佳丽三千,不然怎么这么娴熟。   拍拍她脑袋,秦砚继续低头批着折子,只是冷峻的眉眼要柔和些许,嘴角也噙着抹淡淡的弧度。   皱着小脸,柳吟立马扯了扯他衣袍,“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婚后的女人都喜欢怀疑丈夫,因为总有种对方在外面找女人的感觉,而且特别是孕期!   也不去看她,男人声音低沉,“你是觉得朕没满足你?”   柳吟:“……”   这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臭流氓!   “你有辱斯文!”她红着脸轻哼一声,“我看那个沈瑶就很不错,她可是太傅的女儿,怎么不见你给她赐婚?”   她怀孕这么久,现在又要坐月子,一般来说,男人在这时候出轨的几率非常大。   眼角一瞥,看着那张愤愤不平的小脸,男人并未说话,依旧自顾自批着折子。   “你看你看,你都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想着以后要把她纳进后宫呀?”柳吟顿时皱起了眉。   可直到脑袋突然一疼,耳边骤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不是任何人都值得朕赐婚。”   “……”   嘴角微微一勾,柳吟突然想起自己好歹是个皇后,赐婚这种事自己做也算给对方长了脸面,当即看着他轻声道:“那我改日和姑母说一声,她好歹是沈太傅的女儿,我一定会让姑母给她挑个门当户对才华横溢的良婿。”   说完,见人不说话,柳吟就知道他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当下也是殷勤的过去给人倒了杯热茶,又勤快的给他磨墨,她就喜欢把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坐月子期间是痛苦的,不能洗头,也不能吹风,出门是不用想了,窗户都不能打太开,等日子一到,柳吟也就终于解放了,刚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紧接着六公主就突然跑了过来。   也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一段日子都见不到人,柳吟知道太后嘱咐过对方,让六公主不要经常过来,不然会打扰她和秦砚在一起的时间,对于这个,柳吟也不知道说什么,天知道她白天看到对方的机会根本就是屈指可数。   刚沐浴出来,一边擦拭着头发,就看到内殿里有一个坐立不安的人在那,许是看到她出来,立马笑着迎了上前,“我刚刚看了小太子,长的可真像表姐。”   一边往梳妆台那边走去,柳吟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说吧,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肯定是有什么事来找她,再说了,孩子还这么小,又能看出个什么。   骤然被拆穿,六公主面上立马染上抹酡红,不由偷偷看了眼旁边的细云,后者顿时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我……我就是听说张大人回京了,这时正在御书房呢……”六公主越说脑袋埋的越低。   她不说柳吟也能猜到一大半,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都还没嫁出去呢,难怪太后总是教训对方,其实也是舍不得吧,毕竟是养了这么久的女儿。   “好好好,我这就去带你去见你的张大人,顺便和你皇兄说说,把你们的婚期也一并定了。”柳吟眉梢一挑。   “表姐!”六公主立马羞红了脸。   没有理会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女孩,柳吟只是换了身衣服,待头发干了后便领着对方往御书房走去。   许是太久没有出门,她突然觉得这皇宫里的风景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云淡风清,连空气都那么清新,而且生了孩子后,浑身一身轻,再也不用怕摔着跌着,整个人都身轻如燕。   待来到乾清宫时,柳吟发现那小禄子并不在御书房门口守着,而是在大殿外站着,许是看到她过来,立马就热情的迎上前。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扶着细云走下轿撵,柳吟看了看内殿里头,“皇上在里面?”   话落,小禄子立马摇摇头,而是有些忌讳的压低声音,“皇上在御书房和张大人等议事,里面是各位宗亲,因为……明月郡主被押回来了。”   闻言,柳吟不由一愣,旁边的六公主神情也带着点异样。   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这次也不用柳吟逼问,小禄子就走上前低声道:“本来皇上已经派人围剿其他叛军的,可没想到那镇南王世子居然独自带着几个人过来盗镇南王尸体,原本尸体是要送回京的,也没想到那世子居然胆大包天敢过来盗尸体,这次围剿的是陈老将军,最后也是拼了好大力气才把世子留下,不过陈老将军和世子……都双双殒命了。”   “其他叛军也都被悉数剿灭,不过明月郡主却是被押回了京。”   听到对方的话,柳吟久久未言,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殿门,眼神透着抹复杂,如果贺家和他们家一样交出兵权,急流勇退,如今也不会变成这样,皇位的魅力柳吟并没有看到多少,她只看到了秦砚日复一日的处理着那些政事,事事都要考虑到,在这个位子上哪怕有一刻的疏忽也会铸成大错,可能是她的野心还是不够大,理解不了这些人的欲望。   “你在书房外等张大人即可。”   柳吟看着六公主说完,便径直进了内殿,可刚一进去就看到地上跪着一个身着囚服的女子,一个亲王正在那里教训着她。   “你简直是辱没了皇室的脸面,先帝待你不薄,你却跟着反贼一同叛乱,你对得起你母亲吗?!”   其中有许多都是看着明月郡主长大的,多少都有些感情,此时也很痛心疾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被迷了什么心窍,居然做出这种糊涂事。   而地上的女子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空洞的眼神渐渐闪过一丝嘲讽,“待我不薄?先帝明知镇南王的心思,却还把我嫁过去,这就是待我不薄?”   说着,她眼角不由流下两行清泪,只觉得可笑又可悲,这是她日日期盼的姻缘,但哪怕至今她也未曾后悔过,纵然……他眼里从未有过自己。   “你居然还敢埋怨先帝!”一个亲王气的一脸铁青。   跟着又有一个宗妇上前,苦口婆心的蹲下身,抬手摸着她的脸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只要你跟皇上去认个错,说你是被反贼胁迫的,叔伯们定会为你求情,可你如今这样,是要连你母亲最后一面也不见了吗?”   许是听到了什么,女子眼中像是有了什么神采,可直到看见进来的人时,一股滔天的怨恨顿时从心口蔓延开来。   她听到了世子和公公说起拉拢柳家的事,也听到了对方事成后要纳柳吟为侧妃的话,多么可笑呀,明明有那么多条件,为何偏偏要纳她为侧妃,更可笑的事,这个条件还是世子主动提及的。   望着门口那个娉婷动人的女子,庄明月突然手心一紧,待到对方越走越近时,猛地拔下头上唯一的木簪,腾地起身朝女子刺去。   突变来的太快,电光火石间,还是一个习过武的亲王眼疾手快一脚将她踹开,“你这个孽畜!”   立马就有几个禁军上前压住几近癫狂的庄明月,其他人也都被吓了一跳,赶紧对着柳吟嘘寒问暖起来,这要是皇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皇上铁定还不知道会怎么发作。   柳吟也被吓了一跳,当即连忙退后了几步,面上有些心有余悸,可地上被押着的人依旧死死的瞪着她,眼中全是驱散不开的怨毒。   “妖妇,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生生世世唔……”   立马就有禁军堵住她的嘴,其他宗亲也都放弃了劝解她的想法,也未想过她会变得这么偏执。   柳吟深深看了眼地上不断挣扎的人,唇角一抿,还是转身出了内殿,直到如今,她也觉得皇家的亲情太过凉薄,明明是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却要把她嫁给一个明知道要造反的人,先皇真的是把皇家薄情几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并没有看到六公主,小禄子说对方刚刚和张漠走了,就知道是如此,不过紧接着小禄子就神秘兮兮的让她回去换身常服来。   愣了愣,柳吟还是很快就回去换了身简单的衣裙,很快马车就停在了承乾宫的门口,等她上去时,只见里头已然坐着个身着墨袍的男子,这时正在看着手里那本地理杂录。   没想到对方居然有时间带自己出宫,而且还是在她出月子的第一天,可能是惊喜来的太快,柳吟的目光全被繁华热闹的街道给吸引了。   待下了马车后,她就兴趣盎然的游走在各个小摊前,当然,她们的皇上是绝对不可能陪她逛街的,最多也就走慢些而已,还不时投向催促的视线。   刚捏好一个糖人,柳吟就迈着小碎步跑了上去,一边气喘吁吁的瞪着对方,“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说好带我出来,结果就知道去做自己的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于大人府里的!”   看着那张愤愤不平的小脸,秦砚眉间微蹙,不由瞥了旁边的小禄子,后者的脑袋都快埋到地底下了。   “没良心的小奸细。”他神情清冷,依旧径直走在前面。   柳吟忙不迭扯着他的衣袖跟上去,周围人来人往杂声沸顶,一边笑着举起手中那个糖人,“这个是不是很像表哥?”   后头的小禄子和几个便衣禁军都离的远远的,他只觉得自己迟早会死在皇后娘娘手上,而且还是毋庸置疑的事。   瞥了眼那个小小的糖人,秦砚并未言语,只是握住了她那细小的胳膊,避免被行人碰到。   一口咬下糖人的胳膊,柳吟笑眯眯的看向旁边的人,压低声音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太子哥哥含在心里呀。”   繁华热闹的街道人流涌动,周围不时充斥着小贩的吆喝声,两人周身都留有余地,许是一看对方的衣料就知不是普通人,自然无人敢为之冲撞。   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秦砚唇角抿着一个淡淡的弧度,声音低沉,“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