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穿书生活》
作者：红酥手没酒


　　文案：
　　一场纠纷过后，杜梦闲穿越到了六十年代，正赶上家徒四壁即将饿死的地步。
　　爷奶偏心、父母愚孝……显见的是个地狱模式。
　　索性她还能挣出一片天，和同被家庭抛弃的某位男同志“先婚后爱”，携手走过那段年月。
　　【食用指南】
　　【重点（架空！架空！架空！），本文死逻辑，不喜点x，谢谢。】
　　①本文不是撕逼极品虐渣文。
　　②男女主不是那么完美，主打俩人温馨小日子。
　　③请勿指导作者写作（剧情线作者有设定，穿书生活没有严格按照历史来，作者有剧情铺展安排）

　　内容标签：穿书 爽文
　　主角：杜梦闲、伏城 ┃ 配角：专栏《生存狂潮》、《七零夫妻蹲》、《[五零]女主是我妹》、《红楼之盛世美颜》 ┃ 其它：专栏《七零夫妻蹲》《[五零]女主是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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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书伊始
　　寒风呼啸，卷在半空的枯草都带着股叫人喉咙发痒的涩意。田边的树被吹弯了腰，不由得叫路过的人担心它会随时折断倒在身上。
　　即便已是开春时节，但气温没有一丁点回暖的意思。
　　杜梦闲捏了捏发僵的手指，身上的棉袄十几年没有翻新过，穿在身上的感觉也只比褂子强了那么一点。
　　可棉袄再破也比没有的好，如果不是家里指望她出来干活儿，她怕是连这件破棉袄都没资格穿。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她不住的咳嗽，然后继续提着手里的篓子，在雪地里翻找可能被村民们遗落的野菜。但这几乎是妄想，附近能吃的都被摘光了，一丁点绿意都看不着。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当初看得数十字简介，企图找出一星半点于自己有利的地方。
　　杜梦闲不是本土土著，当穿越或者是穿书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也只是懵了一会儿，然后便快速的逼着自己融入进当前社会。
　　就在她穿越之前，因为公司纠纷的缘故，被客户失手推下了楼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脖子被扭断的那一瞬间的感觉，所以现在这条命也算是捡过来的，能活着就活着，即便这个时代穷的她想要啃树根。
　　知道自己是穿书还是在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关于原主的介绍，从文案上只能看出苦逼二字。
　　她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更不想来一场波澜壮阔的爱情故事，她现在的要求非常低，只想能真真正正的吃饱一次。
　　因为原著作者在文案有提前说明，所以这个时空的背景参照的是她前世六十年代的生活背景，并且最要命的是，那个最严峻的时刻即将到来。
　　因为只看过简介的缘故，所以她不是很清楚原主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但是就她穿越而来的这几天观察，她这个“赔钱货”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
　　毕竟这几天她是个不配拥有姓名的边缘人物，听到家里人对自己最多的称呼就是“赔钱货”三个字。
　　而她现在的父亲杜广海并不是老杜家亲生的孩子，所以奶奶钱凤英使唤起身为老二的杜广海没有丝毫的心疼，大有不把人当奴隶使就吃亏的意思。
　　杜家在Z省向海市的古林村，家中人口众多，但依旧穷的裤子都得轮着穿。
　　杜家当家人叫杜山，在家里一向万事不管，拿主意的是老伴儿钱凤英。
　　老两口有五子一女，其中除了老二是捡来的，其他五个孩子都是钱凤英为老杜家传宗接代的徽章。
　　这个时代，一向是能生多少算多少，先不提父辈，光是她自己就有三个亲弟弟，其中十岁的杜尔青和杜尔红是一个年头一个年尾，充分体现了母亲恐怖的生育能力。
　　小弟杜尔军今年刚六岁，算是父母的心头宝。
　　事实证明，再是包子父母，在重男轻女的问题上都是高度一致的。
　　眼下这个先不提，毕竟跟填饱肚子比起来，重男轻女什么的，顶多也就是多一碗光可照人的米汤地步。
　　说来杜家老两口的操作也是奇葩，当年老大杜广河出生的时候，因为穷的养不起孩子，所以把孩子送给了别人养，随后又因为努力了一年没怀上，在山上看到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后就抱养了回来，美其名曰，引孩子。
　　农村是有这个习俗，当生不出来孩子的时候，可以去别人家抱一个回来当自己的养。
　　先不论操作有多神奇，但在杜家老两口的眼里，效果很显著就是了，后面的三儿一女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杜广海简直就是那些生不出孩子人眼里的福星。
　　但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带来好处，反而在杜家老两口眼里变成了多余，毕竟有亲生的在旁边对比着，没把他扔了已经是碍于村民们的看法在。
　　钱凤英在重男轻女这个问题上已经到了入魔的存在，别说如今的杜梦闲没有地位，就算是有地位也不打算说。
　　说了有用？
　　人的观念和思想是根深蒂固的，身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晚辈，在老人的眼里压根就不作数，况且她也没有要改变别人想法的意思在，连亲生父母的想法都改不了，更何况是奶奶。
　　相比较家里其他的女孩而言，杜梦闲因为不是亲生的，使唤起来自然要比亲孙女要顺手，毕竟重男轻女也是在自家比较，疼别人的孙子使唤自己的孙女那不是开玩笑？
　　原本的介绍中，因为原主过的太压抑太痛苦了，所以杜梦闲压根就没有点开文章正文的想法。
　　毕竟原主也就是这段时间，被钱凤英以高价卖给了当地山里非常出名的“无女村”。
　　无女村光从字面上意思就能理解，但这个无女指的是村里的女婴。
　　钱凤英就是从无女村附近嫁出来的，所以对那里的情况非常了解，可以说，家里的几个女孩都是给无女村的老光棍准备的。
　　倒不是说她对无女村的感情有多深厚，也不是说她对那里的老光棍有多么同情，而是无女村有一个非常丧心病狂的习俗，那就是女婴生下来后必须溺死，导致一个村几乎没有女婴存活。
　　除了极个别舍不得自己子女的人家，但数量非常稀少，更何况同村又不能通婚，只能往外嫁。
　　毕竟无女村的男人都不把老婆当人看，但是能把女婴留下来的，想必对孩子还有那么一点爱，嫁在同村，万一女婿对女儿动手怎么办？
　　拦还是不拦？
　　拦了以后怎么给村里的女人洗脑？
　　不拦的话，亲闺女被人虐待能忍心？
　　不过这种村子里的女孩往外嫁倒是挺受欢迎的，虽然外面的人不可能重男轻女到直接把自家的女儿或者孙女溺死，但这种村子出来的姑娘那简直是把重男轻女的思想发挥到了极致。
　　连自个儿都不当人看，试问，谁家婆婆不喜欢这么样的一个儿媳妇？
　　但是附近村子但凡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进去，除了钱凤英这种人。
　　毕竟无女村的女人大都是外嫁进去的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果报应，这些年已经没有了女人的出生，只能从外娶媳妇。
　　与其说是娶，不如说是买。
　　有些人就打着心疼女儿的口号把闺女卖进去，反正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卖出去以后能得一大笔钱财，以后来不来往也没什么必要。
　　所以家里的几个孙女钱凤英养的还算是上心，杜家的女孩体貌上都不错，更何况家里有一个不是亲孙女的杜梦闲在，自己孙女倒是养的比杜梦闲白嫩一些。
　　钱凤英可不管孙女嫁出去不怎么干活能不能过好日子，她只在乎孙女好看一点能多卖一些价钱。
　　虽然当天晚上杜梦闲就从无女村逃了，但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更何况无女村买媳妇成了惯例，其中自然有一套看守女人的办法。
　　但是那个时代，逃出去没有介绍信和身份证明，想要存活何其艰难？
　　那时候的杜梦闲只想着赶紧逃出去，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至于自己逃出去后，那个买了她的老光棍损失了一大笔钱会怎么办，会不会过得辛苦……钱凤英在孙女逃出去了害人家丢了一个媳妇会不会会缠上门，会不会又是一个孙女卖出去……这些事情杜梦闲压根就没心思去想，也不想去想。
　　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无私的奉献自己照亮他人。
　　更何况她只想活出自己的一片天来，本身她一个大活人被人卖给老光棍当媳妇了就是一个极其不公平的存在，她何必为这种极其不公平的存在心生愧疚？
　　毕竟当时的她就是一个被交易的货物性质，你见过谁买猪这时候，猪因为不想被杀逃跑了，然后逃出去的那头猪还会愧疚自己让买方卖方都损失了一大笔钱？
　　杜梦闲没读过书，但她知道自己不想过这种日子。
　　可就算她心明眼亮，在那个时代又赶上了几年饥荒，可想而知这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后面的剧情她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原主在山里当了好几年的野人，然后就因为原著作者的致郁描写不想再看下去。
　　这不是作者的错，至少描写让她有共情心是作者自己的笔力，只是她不喜欢而已。
　　可现在，她成了这个不喜欢素材里的杜梦闲。
　　因为不清楚后面的剧情，杜梦闲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吃饱自己的肚子，然后有力气想法子跟家里人抗争。
　　逃跑是不明智的决定，六零年代的人，逃出去后又要怎么生活？
　　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走原本剧情的老路，总归比真的给光棍汉当老婆强。
　　只不过到时候如果不行，要逃的话也是在卖出去之前逃，虽然知道这样做会连累杜广海一家，但是她就想做一个自私的人，压根就没有想过为了二房一家安宁生活牺牲自己的想法。
　　说句不好听的，当初生她仅仅是因为爱她？
　　更何况原主从四岁开始就给一家人干活，一直到现在都过去了十几年，杜梦闲不认为原主欠他们什么，也不认为自己欠他们什么。
　　她欠的是原主杜梦闲，只不过没办法还，这个便宜她占了她承认，但绝对不会说出“我占了你身体，就要替你给父母报恩的”话来，如果真是这样，原主也不会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同步连载文-《七零夫妻蹲》
　　→
　　周意被苟逼前夫哥连累的翻车后，正要努力摆脱村姑名头考大学，没想到那个倒霉蛋前夫哥也跟来了。
　　周意：前夫前妻的，就不要往一块儿凑了，影响我焕发第二春。
　　徐工：我听话，没私房，婆媳撕逼不站娘！
　　→
　　专栏预收文-《五十年代生活录》
　　→
　　管少宁顶着管芝麻的名字被老娘从河沟里提了出来。
　　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穿越了，结果耳边就传来了老娘的咆哮：“作死啊你个死丫头，多大把年纪了，成天盯着那个捡羊粪的你丢不丢人！”
　　管少宁懵了。
　　她？
　　盯着一个捡羊粪的？
　　不可能，她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压根儿就没见过羊粪！
　　某个捡羊粪的：“瞎说，你现在不就见到了？”
　　管少宁看着眼前的羊粪筐，一脸莫名的开了口：“捡羊粪跟上门女婿，你选一个。”
　　羊粪筐立马被踹到了小河沟。
　　这还用选吗？
　　当然是选媳妇啊！
　　羊粪哪儿比得过香香软软的小媳妇？
　　【食用指南】
　　①男女主双穿；
　　②互宠走过新时代；
　　③捡羊粪的少年vs土味大力女
　　→
　　专栏预收文《红楼之盛世美颜》
　　赵一年穿越之后，一直和自家的哥哥嫂嫂相依为命。
　　看着眼前的绿水人家绕，俨然是开启了农妇山泉有点甜的日子。
　　可没想到和嫂子在河边洗衣服闲聊时，知道了自家那早去亲娘当初是怀着自己且以寡妇之身跟了贾赦，生下自个儿后又带着儿子闺女被撵出门……她吓得咕唧一声就栽到了河里。
　　等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家哥哥抱着自己正在玩命的狂奔，身后是那银光闪闪的滔天洪水……一直到被接进了贾府，赵一年还是在懵逼。
　　好好的，就因为这张脸，老太太就认了她这便宜孙女？


第2章 空间
　　双手冻的发疼，杜梦闲继续搓着手指头，脑袋还不住的四处张望，看下周围有没有人。
　　她现在找的这个地方属于外界的死角，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人之后，她这才将背篓放在地上，然后一转眼的功夫就在原地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足印。
　　杜梦闲只感觉眼前一闪，然后就站在了小木桥上面。
　　这个随身空间是她在杜家饿的两眼发黑的时候发现的，她发现自己穿越后差点饿死，心里就念着要是有空间该多好，没想到场景突然转换，整个人就趴在了一坐桥上。
　　这个空间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是不妨碍她想要填饱自己的肚子。
　　很可惜的是，空间跟全民农场有些类似，除了一座供人休息的小木屋，其他都是密密的丛林，上面大大红色的叉表示着该区域暂不可进，剩下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新手装备的十二块农田了。
　　也好在农田的作物收获时间很短，看了一眼没解锁的灰色加工厂区域，杜梦闲淡定的在小木桥旁边的显示器上操控着收割农作物，然后将其放到路边摊售卖。
　　留下足够种植的种子之后，就用小金库里的钱快速的抢了两份炒面。
　　这种加工后的食物贵的惊人，售卖的摊贩简直是丧心病狂，所有加工产品都标到了最高价，其他东西就算她手速快也没办法买，实在是太穷了。
　　吃了一碗肉丝炒面之后，将剩下的放到仓库里面存着，仓库有静止保险的功能，然后把种子全部种下去，又从小河里掬了两捧水出来解渴。
　　虽然感觉自己还能再吃下一头牛，但是在这个人人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她要是因为吃得多长胖了那就太坑爹了。
　　就算不胖，但是吃饱饭和没吃饭的人精神气也不一样，所以她只敢让自己吃个半饱，一点都不敢让别人察觉出异样。
　　永远不要低估别人的想象力，古代还有芥子空间呢，没人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多少神奇的事情发生。
　　看着仓库里还有一堆小麦和水稻种子，杜梦闲馋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上辈子减肥都不爱吃主食，没想到饿了几天之后，她现在非常想念白米饭的感觉。
　　但再眼馋也只能作罢，虽然里外的植物生长不一样，但时间还是一样的，耽搁太久回去是真的会挨打。
　　并且没有人拦着，偏偏她还不能反抗。
　　这种家庭，子女一旦反抗，那么等待她的将会是灭顶之灾，毕竟全家人都会上阵来教训你这个不听话的人，村里人更不会多管闲事。
　　出了空间后，杜梦闲抽了抽鼻子，因为不放心，在地上又抓了两团雪塞进嘴里，甚至还在衣服上搓了两下，务必要做到把身上的肉香味儿都给散去。
　　又在原地跺了跺脚，虽然吃的东西没找着，但是柴火还是要折一些回去的，原主之前的经历告诉她，空手回去也是会挨打的。
　　刚出了山谷，一阵风迎面吹来，冻得她差点提不起脚，肚子里刚刚装的一盘子面并没有让她身体有多少力气。
　　到了家门口前面的小路，对面走来的村里哑巴老光棍朝她啐了一口，然后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杜梦闲缩了缩脖子，低着头快速的走过，没想到那哑巴在她过去的时候突然支起了胳膊肘，险险的，差点儿碰到了她的胸。
　　杜梦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快速的往家门口的小院子里跑。
　　像是小说里说的那样，揪着这点来教训流氓是不可能的，村子里抱团，绝对不想要用这种流氓的言行在其他村镇出名，很大可能是这哑巴的老娘会揪着这点逼她嫁过去。
　　到时候钱凤英因为她“不检点”，导致家里失了一大笔彩礼，估摸着出嫁前的日子不好过。
　　就算是在上辈子，杜梦闲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很大可能会在暗地里蛰伏，然后找机会报复回去。
　　男女平等都是空话，遇到这种男女之事，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她不否认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但总有说风凉话的对你评头论足。
　　想要自己过得好，杜梦闲并不想成为流言蜚语的中心。
　　到自家院子回头看，那哑巴还站在原地冲她咧嘴笑。
　　杜梦闲压下心头恶心的感觉，然后把背篓放进了杂物房，看到眼前这一排五座泥土屋，她走进了最边缘风最大的那一座。
　　杜尔青看到大姐回来，脑袋扒在门缝边偷偷往外看，“大姐。”
　　“大姐回来了？找到吃的没？”杜尔红咋咋呼呼的撞开了门，冷风灌进去，冻的在炕上才六岁的杜尔军哇哇大哭。
　　怎么可能找到吃的，这个鬼天气，能找到的除了满地的大雪就是光秃秃的树干。
　　其实杜家壮劳力多，口粮还是可以的，至少饿不死，但是这并不代表钱凤英舍得在赔钱货一家身上浪费粮食。
　　因着杜梦闲长到了十岁后，天天就被撵出家门找活儿干，白天晚上不停歇，找不到就要挨打。
　　找得到就吃，找不到就饿着。
　　二房夫妻俩倒是每天还能吃两顿，但是孩子就不行了，所以这三个弟弟除了杜广海夫妻从嘴里省下来口粮，其他的基本上是靠这个姐姐在养活。
　　看着三个弟弟瞪着眼睛向她要吃的，杜梦闲面无表情的摇头。
　　空间的事情，就算她这辈子结婚了都不可能透露给别人知道，包括丈夫和孩子，更别提拿出食物给三个弟弟了。
　　是人都是自私的，她对三个弟弟只会朝着姐姐要吃的没什么感受，小孩子指望他懂什么，反正她只想在自己的原则下让自己过的好。
　　杜尔青鼻子抽了抽，看到大姐没找到吃的回来，脸皮子呱啦了下来，但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家家户户都没吃的，他们家因为奶奶的克扣，饿肚子已经是常事。
　　杜尔清虽然才十岁，但他也明白自己爸不是爷爷奶奶的亲生儿子，所以对自家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些年就算是饿着肚子过来的，但他们也活了下来，更何况前头还有一个长大成人的大姐在上面顶着，那是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把他们三个弟弟养活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压力。
　　可杜梦闲穿越过来这么些天，每次分到的食物都自己吃得一干二净，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留给他们，他心里渐渐的有些怨怼。
　　但他也不傻，大姐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顺着他们，自己跟两个弟弟年纪都不大，而且大姐态度冷了下来，跟她对上没什么好处，杜尔青眼珠子转了转，打算等爸妈回来再好好告上一状。
　　趴在炕上肚子饿得咕噜噜叫的杜尔军懵懵懂懂的看向杜梦闲，“大姐，肚子饿。”
　　杜梦闲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看着三个骨瘦如柴的弟弟，虽然不说以后他们会不会长成老杜家一脉相传的自私性格，但说到底他们再不好也只是小孩子。
　　她心里硬了起来，“等爸妈回来再问问。”
　　这个世道可怜的孩子多了去了，她没本事帮，也不可能帮。
　　更何况她能拿出来的东西都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一旦暴露，那她的下场绝对凄惨，且没有任何人会帮她。
　　杜尔军大哭起来，“我不！我要吃！”
　　最小的杜尔军虽然长在包子二房，但杜广海夫妻对他还是非常宠溺的。
　　前头两个孩子虽然也是男丁，但他们不像杜梦闲长大成人能干活叫他们省心，也不像小的杜尔军正处于孩童最可爱的时候叫人心生欢喜，反而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能吃还性子不讨喜。
　　能吃意味着不省心，不省心的孩子在他们眼中自然不是那么受重视。
　　杜尔青身为二房长子，虽然跟杜尔军比起来不是很受重视，但到底也是个男丁，跟杜梦闲比起来自然还算是杜广海夫妻的心头宝。
　　能在钱凤英手底下好好长大，还养出一副桀骜性子的杜尔青自然不是什么傻白甜，他见惯了大姐一向虚弱愁苦的模样，最近杜梦闲的改变在他眼里虽然不到怀疑的地步，但总觉得大姐肯定背着他们偷偷的藏东西吃了。
　　要不然不可能走路都变得有劲儿。
　　以往到冬天的时候，大姐可从来都没快活过，毕竟又要干活又没东西吃的，能活着已经算是不错了，哪儿能像现在这样，每次回来都很有精神头的样子？
　　“大姐，我跟你出去再找一找，你今天带回来的柴火有点少，烧炕都不够，晚上咱们睡觉会被冻死的。”年纪太小，就算有心眼也有限。
　　杜尔青接着说道，“咱们家里都已经空了，奶说家里吃食没了，咱们二房以后所有人只能一天一顿，我跟尔红倒是不要紧，我们已经是大孩子了，但是尔军还小，不能饿着。”
　　他拿眼睛瞟了瞟杜梦闲，每次他说这个的时候，杜梦闲总是能咬着牙说大姐会去想办法，然后给他们弄点吃的过来。
　　杜尔军年纪小只会嗷嗷叫着哭，不怎么会告状，所以拿过来的吃的回回都是他跟杜尔红分着吃，就算是一次舍不得都吃完，也都藏着下一次吃，从没想过这个为他们奉献牺牲的大姐。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胳膊肘这事……是真的……
　　当初我跟男友逛街，俩人在说着吃麻辣烫还是砂锅的时候，
　　一个子弹头的小青年走过我旁边的时候突然支起了胳膊肘……
　　并不是怂，而是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所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可以确定他是故意的，毕竟就算有人支起胳膊肘舒展一下，但没有直咧咧往女性身体上撞的……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wsn已经走进拐角消失了……


第3章 二房
　　这些事情杜梦闲当然不可能知道，但杜尔青有点小心思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杜梦闲看了他一眼，说道，“行，那你把衣服穿好了再出去。”
　　她虽然不会当伏地魔，但也没有故意叫这么小的孩子出去冻出毛病的心思。
　　一路上杜尔青不死心，总是说自己跟两个弟弟在家肚子有多饿，然后又说大姐这么多年照顾他们辛苦了，等他长大一定会好好孝顺大姐。
　　“奶怎么就这么偏心呢，同样都是姓杜，大姐你比堂姐她们能干多了，可是这种天气堂姐都能在屋里烤火，你倒要出来干活儿。”又不忿道，“烤火的柴火还是你捡的！”
　　杜梦闲颇为奇异的看了他一眼，“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不给他们用？奶不会打我？而且咱们老杜家，谁用的柴火不是我弄回来的？”
　　杜尔青脸色一僵，“那……那不一样的，咱们是一家人。”
　　“嗯。”杜梦闲没有跟小孩儿争执的心思，既然他要出来，那就出来一趟，省的背地里捣鼓不死心的盯着她。
　　杜尔青看着路上的脚印，顺着他姐常去的地方走了一圈，结果没找到任何东西，于是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杜梦闲看着他沮丧的小背影，心里难受的揪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原主留下的这种该死的情绪感到非常的纠结。
　　下山的路比较滑，她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着，意识却沉入了空间里，找着自己能拿出来的东西。
　　她目前能拿出来的除了抢购过来的加工产品，也只剩下一些粮食种子，在小麦和水稻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她最终选择了玉米棒子。
　　杜家没有种玉米，这个东西拿出来可以偷偷带回家，就算是被钱凤英发现了，好歹他们二房也能落着一点，最起码不会被钱凤英认为自己偷偷的私藏了自家的粮食。
　　至于这玉米棒子是谁家的……想必钱凤英不会在意，只要别是她偷了老杜家的就行。
　　毕竟其他几房的孙子经常有点小偷小摸的，可钱凤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觉得这是儿孙的出息！
　　趁着杜尔青没注意的时候，她拿出一小袋玉米棒子埋在了树根旁的雪地里头，然后假装崴了脚，跌下去的时候一手摁在了口袋上头。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让杜尔清快速地回过头，随即也只是瞥了杜梦闲一眼，视线就落在了她手底下的麻袋上，“大姐，这是什么？”
　　杜梦闲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叫做难过的情绪，她甩了甩头，“我刚刚脚下滑了一下，现在有点不能动，你过来看看。”
　　“那行大姐，我帮你看看。”杜尔青脸上挂着笑，丝毫没把歪着脚跟手都不能动联系在一起。
　　在打开袋子看到里头是一堆玉米棒子的时候，他连忙把麻袋搂在了怀里，“是吃的！”然后顿了顿，“大姐你饿吗？”
　　杜梦闲脸色有些淡漠，“饿。”
　　杜尔青毫不在意，以为她说的是不饿。
　　毕竟以前也是这样的，不管杜梦闲找到什么，也不管二房的人怎么表示关心问她饿不饿，她的回答永远都是不饿两个字。
　　杜尔青脸上的笑更真实了，“那大姐，东西咱们偷偷拿回去吧？还是老规矩，都让我管着，你跟爸妈脾气都软和斗不过奶奶，东西我管着保准他们找不着，咱们一家好好的吃一顿饱饭！不过大姐你要是真的饿必须得跟我说，我给你拿！”
　　当习惯没办法改，当奉献成了一种理所当然，自然不会有人真的在意她到底饿不饿。
　　她不是圣母，而是原主留下来的对家人的情绪让她非常的不适应，毕竟她占了原主的身体，也算是欠了原主的，既然没办法还，那么在这种能顺着原本的情绪情况下叫自己好受一点也行，但伏地魔她绝对不会当，也更不会认为欠了原主的就还给杜家二房当做报恩。
　　杜梦闲怎么可能不饿，便说道，“那边有个山洞是我以前捡柴的时候看到的，里头还有一些干柴，咱们拿到那里去用罐子加水把它煮熟带回去，等放凉了没有味道也不容易被发现，正好我也饿了，想吃两个。”
　　想想就堵心，她愿意拿东西出来不代表自己得干看着。
　　杜尔青张大嘴，头一次听到杜梦闲这么说。
　　不过在杜梦闲态度强硬的拎着麻袋往山洞走的时候，他也不敢大呼小叫把旁人引过来。
　　更何况大姐说的也没错，煮熟放凉了再带回去一点都不容易被发现，只是他心里有点不舒坦，平常有点什么都想着他们的大姐竟然会开口要吃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从今以后她不管找到啥了，自己都得分一份出去？
　　杜尔青心里顿时不平衡了，别看二房被钱凤英长期欺压，但他既然姓了杜，在老杜家两口子言传身教的情况下，自然还是认为自己这个男丁要高杜梦闲这个大姐一等的。
　　女娃子吃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还不是嫁到别人家去？
　　这么一想，他对赔钱货三个字的认知更加深刻了，好好养到大吃了那么多的粮食，嫁给别人家去干活可不就是赔钱货？
　　但看着杜梦闲冷着一张脸又不太敢说话，心里想着叫她吃两个就吃两个吧，要是把旁人引过来，他们一个女的一个小孩，被抢走就不划算了。
　　要是把奶再招来，知道他们有私底下偷吃东西的想法，恐怕连口热水都轮不上。
　　杜梦闲看了他一眼，“尔青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吃？要不是我摔倒，咱们都不可能发现。”
　　杜尔青连连摇头。
　　杜梦闲弯腰进了山洞，然后把罐子用雪擦了一遍，又装了一罐子雪，这才蹲下来点火。
　　距离她被钱凤英卖给无女村的老光棍也没多少日子了，看到刚刚杜尔青的表情，杜梦闲心底升起了一个想法。
　　看来这几天应该多找点机会让几个弟弟跟着自己出来逛一趟，每回都带点东西回去加重自己的筹码，虽然这个举动只是杯水车薪，但能叫杜广海两口子觉得自己有点用处也好，至少还能给她争取一点时间。
　　更何况二房的几个男丁都是有奶便是娘，杜尔青又是心思最重的，就算他不把原主这个当大姐的放在眼里，那么看在每回出去都能给他找到食物的份上，总归撒泼打闹也能拖延一点时间。
　　杜梦闲并不觉得这个想法很无耻，互利互惠罢了，没有自己他们也没东西吃，白吃白拿的好事可不多。
　　不多会儿，煮玉米的香气便飘了出来，杜尔青使劲的咽了咽口水，在杜梦闲说好了的时候，迫不及待的用树枝戳了一根煮玉米出来，烫得两手掂着来，然后一口啃了上去。
　　一边吃一边说道，“大姐，你怎么吃的那么快？”然后又怕自己吃不着似的，使劲的啃了起来。
　　杜梦闲开始吃第三根，他急了，“大姐你已经吃了两根了，不能再吃了！”
　　见杜梦闲看向他，他心里一慌，“咱们还要带回家的。”
　　这么点东西都不够分，再叫她吃下去，回去后给爸妈还有弟弟们一人分一根就不剩了，他还怎么藏着自己偷吃？
　　杜梦闲慢悠悠的又啃了两根，刚好剩下的回去一人一根。
　　杜尔青一张脸阴沉沉的，看着杜梦闲把所有凉了的玉米都揣在怀里，然后死死的捏着小拳头。
　　俩人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准备吃中饭，看到钱凤英坐在堂屋门口沉着一张脸，杜尔青心里一颤，拳头瞬间就松了下来，毕竟钱凤英的脸可比吃不饱肚子更可怕。
　　灶屋里头是钱凤英最看中的大儿媳妇在做饭，堂屋门口直直的对着灶屋，这灶屋的位置是钱凤英特地选的，为的就是防止自家的粮食被哪个烂根子的偷吃了。
　　他们进屋的时候，原主的母亲吴春华正坐在炕上抹着眼泪，怀里搂着杜尔军，正一口一个心肝肉的叫着。
　　别看钱凤英不把二房当人看，但二房确实是全家挣的工分最少的，大多数时间都花在给全家人洗衣干家务活儿的琐碎上。
　　老杜家没有分家，几房人都挤在一块儿，由着钱凤英掌管全家。
　　虽说这时候的人洗衣服少怕会损坏布料，但家务琐碎这些事却多得要死，更何况各家还有自留地，这些自留地的活儿都是二房两口子在干，自然没有多少时间去干大队的任务。
　　时间一长，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二房挣不了工分是在白吃饭，从而生出了自卑心理，心甘情愿的被钱凤英捏在手心里。
　　看到大女儿和大儿子回来，吴春华抹了抹眼睛，“梦闲啊，你今天没找到吃的啊？你看看你弟弟，都饿成了什么样了……”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自从原主从牙缝里省出来养弟弟的时候，二房两口子已经习惯了大女儿给儿子们开小灶了。
　　这冷不丁没找着，儿子饿哭了，自然把她心疼的要死。
　　杜梦闲没理她，“马上吃中饭了，妈你再这么哭，奶到时候嫌晦气，咱们二房一口都捞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章 提分家
　　吴春华顿时吓的打了个嗝儿。
　　冬天虽然分了粮，但全家那么些口子的人，再加上这粮食要吃到下一次分粮的时候，肚子里没有油水的人又尤其的不耐饿，自然是吃不饱的。
　　身为掌家分粮的钱凤英，在大儿媳妇把饭做好之后，快速的把干饭捞掉，按着自己偏好的心先给亲生的分配，之后才把剩下光可照人的米汤留给了二房。
　　里头只零星的有一点红薯的碎渣。
　　吴春华看到自己手里的木盆，眼眶又红了，就算是米汤，那分量也不够二房几口人喝的。
　　“妈，咱们房的人多……”就算是她们女人不吃，可三个儿子和男人也饿不得啊！
　　钱凤英看着一向跟个鹌鹑似的二儿媳妇竟然敢提要求，手里的木盆哐当一下放在大桌上，双目圆瞪，叉腰骂道，“你也知道你们房头的人多啊！尽白吃粮食，你还敢多要？家里的工分都是老大他们几个挣的，你们两口子带着四个白吃饭的还敢提要求？”
　　这个年代能长得胖的可不容易，偏偏钱凤英矮墩墩的，别看她个子不高，但那叉腰骂人的架势极其的熟练。
　　以及指着吴春华喷口水的模样仿佛练了千百遍，手指还没戳到近前，吴春华就已经满脸惊慌的缩下了脖子，不敢再吭一声。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在婆婆手里讨得了好，可吴春华还是不甘心，于是试探性的提出了那么一句，没想到又挨了一顿骂。
　　瞧着木盆里的米汤在大桌上被晃的溢出了一点，吴春华心疼的不行，只能缩着脑袋，怀里抱着木盆匆匆的回了自个儿屋。
　　她也恨，为什么她男人就不是婆婆亲生儿子？
　　要他们这房头是杜家的血脉，恐怕也不会被欺压到这个地步，她自个儿倒觉得不要紧，在她眼里女人吃什么都一样，饿不死就行。
　　可她的宝贝儿子不行，尤其是老四杜尔军，那可真是她跟丈夫的心头肉。
　　别看杜尔军从小到大也没吃饱过肚子，可偏偏他那身肉白白嫩嫩的，瞧着就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这叫长期活在黑暗里的吴春华心头升起无限的希望。
　　她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瞧着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满身贵气不凡，以后一定能带她过上好日子。
　　越是陷入这种绝境就越是叫人疯狂，天性懦弱的她没有了别的为自己抗争的途径，只能把满腹的希望寄托在小儿子的身上，甚至为了让小儿子多吃点东西有出息，不惜把其他三个子女选择性忽略，尤其是大女儿杜梦闲。
　　当地风俗就是如此，女子出嫁如果没有娘家兄弟撑腰，那以后也过不好。
　　吴春华虽然觉得闺女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她更觉得小儿子铁定有出息，长大后也能给闺女撑腰，所以现在闺女牺牲一点，她兄弟长大后铁定会报答她！
　　吴春华端着半木盆的米汤回到了屋里，杜梦闲上前拿过两只缺了口的碗，等着杜广海两口子喝完他们姐弟四个人再轮着用。
　　吴春华给杜广海盛了满满的一碗米汤，自己却只有小半碗，然后又把两只碗添满递到了两个儿子手里。
　　杜梦闲落空的手顿了顿，“妈，我的呢？”
　　吴春华一愣，“你不是不吃的吗？”
　　杜梦闲脸色冷了下来，吴春华连忙说道，“妈不是那个意思！往常这个时候你都是不吃饭留给你弟弟们吃的，妈以为你今天也不想吃……”
　　然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梦闲啊，你已经是大人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嫁到别人家去，可你几个弟弟还小，他们要是不吃饱会长不大的，往后连媳妇都不好说。”
　　杜梦闲被她这番言论震惊到了，等双胞胎喝完米汤后毫不介意的动手盛了一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她就是这么个人，亏待不亏待的不要紧，她有手有脚的死不了，不管是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是在上辈子现代社会，她都不是那种会惦记父母私产的人。
　　管你们是不是重男轻女，管你们爱把自己的财产留给谁，那是你们自己挣的，我知道我争不了也不想争，懒得去费那个劲，你们爱给谁给谁，养老也会负起自己的那一部分责任。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把属于自己的口粮让出去！
　　她空间里有东西，可该有她的份儿她一点都不想落下，家里琐碎的活儿自从原主长大以后基本上都落在了原主一个人的身上，这些麻烦事等她穿越过来后又砸在了她的身上。
　　既然干活，那口粮也必须给她，不管条件好与否，谁都别想扣下她的靠双手换回来的酬劳！
　　吴春华被杜梦闲的这番操作给镇住了，她发现闺女打从上回烧过一回后已经变得不像样了，有哪家闺女在娘家的时候会跟父母兄弟争食的？
　　她看了一眼半靠在炕上默不作声的丈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孩子啊，你要懂点事，咱们家里就你爸不是你奶的亲儿子，咱们二房跟其他几房人比不得，也不能比……如今你也长大成人了，咱们家里的重担你应该接一接，总不能叫你三个弟弟这么小的年纪就得操心口里的食儿吧？”
　　“咱们二房不招人待见，必须拧成一股绳儿才能活下去啊！”
　　杜梦贤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怎么就不能？我不也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做家务了？别说尔青尔红他们这十岁的年纪，我六岁的时候家务活你们都扔给了我，妈，是你自己跟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的。我这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六岁的时候都能顶住了，总不能他们两个小的十岁的还顶不起来，光知道张嘴要吃的喝的吧？这要是我嫁出去了，谁来供着他们？”
　　吴春华动了动嘴，“那……那哪能一样？”
　　杜梦闲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是不一样，她感觉这个地方除了良心还健在的，其他男丁都被养废了。
　　没成家的时候有家里老娘姐姐妹妹供着，成家了之后有老娘媳妇供着，老了还有儿媳妇和女儿供着……虽说这个年代辛苦，男人是要挣钱干活养家糊口的，可女人也得干活儿啊！
　　女人不仅要下地干活挣工分，还要打理家里的一片琐碎，相比较而言，男人至少心灵上还没负担，这个时代对媳妇来说简直就是个灾难，头顶婆婆一重天，家里男人对外又是一重天。
　　活不少干，话语权没有。
　　吴春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杜梦闲语气顿了顿，又说道：“妈，我这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吧……十几年了，你说我虽然是个女娃子，可我也辛辛苦苦的替家里干了不少的活儿，就连伯母他们偶尔身体不舒服了，地里的活儿还是我顶着的，那不也相当于我来挣工分？”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钱凤英的几个亲儿媳，包括她的小女儿，总是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然后把二房的杜梦闲推出去顶着。
　　杜广海继续板着一张脸坐在炕上，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吴春华倒是面上露出了不忿的神情，可也只是脸皮子颤了两下。
　　想到婆婆钱凤英的手段，她打了个寒颤，没认同，但也没阻止杜梦闲继续往下说。
　　杜梦贤见有门，再接再厉道：“奶奶她们常说你跟爸没挣工分，是家里吃白饭的，可咱家的自留地不都是你跟爸在做？家里洗衣砍柴烧火这些活儿不也都是咱们在干？这要是把时间分配一下，让咱们下地干活挣工分，其他人做家务，那不也都一样？干活哪分贵贱？”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奶……也不喜欢咱们。”
　　“喜不喜欢不要紧，你们是我亲爸妈，尔青他们是我亲弟弟，我这个当大姐的对弟弟好点没什么，谁让他们是我亲弟弟？可是其他的跟我又没啥血缘关系，凭啥叫我伺候他们？”
　　杜梦闲想着村里条件还算不错的闺女任性的样子，梗着脖子说道，“反正我不管，我今个跟尔青上山还找到了玉米棒子，给你们一人留了一根，你说我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捞不着，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难道她就没长嘴？
　　听到有玉米棒子，不说吴春华了，就是一直板着一张死人脸的杜广海都惊讶的抬起了头，杜尔青不情不愿的把几根玉米棒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吴春华抽抽鼻子，闻了一下已经消散的玉米香气，“好好好，孩子，妈就知道你还是孝顺的！有吃的还知道留给我跟你爸，不过妈不饿，这些都留给你弟弟们，他们还小要长身体。”
　　杜梦闲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这就随便你了，母爱是存在的，甭管这母爱中有没有夹杂着其他的心思，但母亲给孩子让食这一点没什么值得吐槽的，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杜梦闲坐在一边，手没有伸向桌上的玉米棒子，看着其他人在那快速的啃着，吴春华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说道，“梦闲你继续说，妈听着。”
　　只要能给儿子找来吃的，闺女有点小心思她也不介意。
　　“爸妈，我想分家。”
　　平地一声惊雷，分家两个字不仅叫杜广海两口子心里抖了起来，身体更是抖的差点撞翻炕上的小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来晚了，我最近睡眠不行，白天有点昏昏沉沉的。


第5章 开小灶
　　“啥？分家？”杜广海瞬间反应过来，“这可不行啊！”
　　吴春华也连连点头，“是啊，你奶会打死我们的。”父母教训子女天经地义，这要是提分家了，不说别人会不会觉得他们不孝，就是婆婆自个儿也饶不了他们啊！
　　杜广海虽然嘴里说着不行，但脸上却满是意动。
　　只不过想到爸妈不好惹的脾气，他就算是心里有那么点想法也不敢展现出来，没人比他更了解钱凤英，这要是叫上头两个老的晓得他们想要分家，那二房的日子过得绝对比现在还要更苦。
　　他们二人的反应全在杜梦闲的意料之中，她也没指望由着自己这个不受宠的赔钱货丫头说两句话就能叫父母改变心意，只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罢了。
　　这样一来，即便钱凤英还态度强硬的想要把她卖给无女村的老光棍，那么杜广海夫妻俩就算再蠢，也应该晓得闺女换出去得到的好处是给兄弟家好还是给自己家好吧？
　　“爸妈，不是我不孝顺非要提分家，可你们想想，我这么大年纪了，出去后按照咱们这里的习俗，那彩礼钱什么的可都是要留在奶的手里的。爷奶对咱们家的态度你们难道还能不了解？好处要是落到奶的手里头，那可跟我三个弟弟半分钱关系都没有，难道你们甘心叫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就这么换了一大笔好处给旁人家的儿子？”
　　就算这夫妻俩心里头重要的是儿子，可明摆着替别人养儿该不甘心吧？
　　吴春华认同的点头，但她一个女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将满心的希翼落在杜广海的头上。
　　杜广海还是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梦闲啊，爸知道你说的意思，我也知道这么些年我跟你妈亏待你了。可咱们也没办法，这年头谁家儿子多就是壮劳力多，壮劳力多才能有饭吃，你看看村里别的女娃，爸妈还是把你当心头肉看的，至少叫你好好的活到这么大，没有把你生下就扔了。”
　　“可……”
　　“可是爸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更何况你奶把我养这么大，就算是亏待了，但也没叫我饿死，没把我扔了。就算他们亏待了我不把我当儿子看，可这世道……也不是你爸我说了算的，我听旁人说外头的风声紧，这要是咱们一家名声坏了，那可是更不好活了……”
　　杜梦闲脸上没什么表情，“这种大事上我一个女娃子又不懂，当然还是听爸您的，刚刚只不过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听说堂姐近些日子也有人打听，奶估计会给堂姐说个不错的人家，到时候堂哥堂弟们也都该准备起来了，堂姐的彩礼钱都用在他们身上。我跟堂姐年岁差的又不大，万一到时候咱们家的男娃子娶媳妇的钱不够用了，爸你觉得奶会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她没打算这时候结婚，就算是结婚了，那选择的对象以及到时候具体操作也不会由着所谓的家人掌控。
　　良心这种事是相对的，身体的身生父母她不会在以后一问三不知，但也绝对不会出现让他们扣下彩礼，到时候让自己在婆家艰难度日。
　　杜梦闲很有自知之明，二十一世纪都很难说所有男人都不介意这一点，更何况这种时候了。必要时候，她不介意跟个老实本分的搭伙过日子。
　　“这要是尔青尔红他们跟我年岁差不多大，奶就是打到我身上了，那好歹咱们家也能落到实惠，可明显十来岁的男娃子又不可能娶媳妇，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
　　杜广海两口子没想到这一茬，吴春花连连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听谁说的？”
　　杜广海也说道，“没这个道理的，你是我闺女，虽然彩礼得留在咱们家，但好歹我这个当爹的还能提点意见，你奶能就这么干？”
　　杜尔青也插话道，“是啊大姐，你要是嫁出去了，那我往后怎么办？”
　　杜梦闲没理他，“我也是出去砍柴的时候偷听到的，说不得准，不过有没有过几天也该知道了。”
　　“那你有没有听到你奶给你堂姐说了什么人家？”吴春华的重点在说亲上。
　　虽然闺女比不上儿子，但是闺女这十五六的年纪在乡下也可以说亲嫁人了，能嫁给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她这个当妈的肯定不会选择穷的。
　　杜梦闲说道：“不管什么样的，人家铁定都比咱家过的好，那可是奶的亲孙女。堂姐嫁得越好，堂哥堂弟们往后也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我听说有一家条件非常不错，愿意给的彩礼也是最多的，就是有一点不大好，年岁有点大，三十六了，而且腿还有点瘸。”
　　杜广海猛的站起来，哐当一声撞翻了桌子，“你奶会给你堂姐找这种人家？”
　　吴春华也是一脸天塌了的表情，“这农村男人腿还有点瘸……往后还怎么过日子？”
　　就算彩礼给的最多，但估计也是全家咬牙挤出来的，这新媳妇花了这么大笔彩礼钱嫁过去，往后男人腿瘸还不能干重活，那一家子重担不都落到新媳妇的头上了？
　　杜梦闲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说亲的婶子提了好些人家，奶对这家倒是挺看重的。不过好像还有另一户人家也让奶满意，对方年岁也才二十出头，家里条件也不错，还是镇上的人……就是有一点不大好，这人眼睛看不太清东西，超过五步路就能看花眼……”
　　杜广海抖着声音说道：“那可是她亲孙女……”
　　杜梦闲面色平静，“你们还没看出来吗？亲孙女还是养孙女的，不都是奶替未来孙媳妇儿进门准备的？”
　　吴春华捂着嘴小声的抽噎了起来，她就算嫉妒其他妯娌比她更得婆婆看重，可也没想过侄女会嫁大出一轮的男人。
　　“就算多给彩礼又咋样，妈虽然也觉得男方多给点彩礼，你弟弟往后日子能松快一些，可这也不能差的太大了……”瘸腿和瞎子？
　　那就不是嫁闺女了，那是一刀两断被买走了啊！
　　说什么男人年纪大一点疼婆娘，可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疼婆娘的男人！
　　无不是动辄打骂，到了年纪大了儿女都长大成家不乐意跟老头子老太婆待在一块，男人倒是不会打骂婆娘了，指望着老太婆好好的伺候他。
　　“那是你奶的亲孙女啊！”吴春华搂着怀里的杜尔军哭，“孩子啊，你跟妈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你堂姐都只能落到这种人家……那你往后还能有什么日子过啊！”
　　杜梦闲松了一口气，看来杜广海夫妻俩虽然重男轻女，但还没丧心病狂到不把闺女当人看的地步。
　　要是杜广海夫妻已经入魔到了钱凤英那种地步，那在这个言论出行都不自由的年代，她想要走的稍微舒坦一点绝对艰难无比。
　　可以说，大环境决定她的行事方式，落到这里后，她的要求已经无限降低。
　　杜广海握紧了拳头，“你别怨爸妈对你不够好，以后爸一定给你找个跟你年岁相当的！”
　　杜梦闲摇头，她怎么可能怪他们？
　　没有情感的期盼，也就谈不上怪不怪。
　　“哐当——”
　　门猛的被踢开，冷风钻进来让屋里的几人都打了个哆嗦，随后杜家老六杜广秀紧了紧厚实的衣领子，“二嫂，吃过饭妈喊你去收拾呢，你怎么还在屋里坐着？”
　　像做饭这种活计，虽然说杜家二十多口子的口粮也不轻松，但这年头没什么花样，东西做熟能填到肚子里就不错了，哪还管胃口不胃口的，但凡能烧火的也都能做饭。
　　只不过这饭后收拾就没人愿意沾手了，这种活儿一向都是吴春华来干。
　　杜梦闲又不是神，再加上她进屋后把门拴紧，压根就没想到二房这屋门能让杜广秀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一脚就给踢开。
　　这下子没来得及，她还是站在了杜尔军前头，挡住他手里的玉米棒子。
　　但杜广秀一向抢食抢到的熟练，早就练出了一双利眼，就算她动作再快，也还是叫对方看到了杜尔军手里的东西。
　　想到自己中午喝的米汤都没五哥的稠，杜广秀立马就炸了，“你们还敢偷吃东西？”然后她仰着脖子朝门外喊道，“妈你快过来，二嫂他们竟然敢私底下开小灶！”
　　当下毫不犹豫的把杜梦闲拨到一边，伸手将杜尔军才啃了一小半的玉米棒子拿到手里，张大嘴往自己肚子里填。
　　能吃多少算多少，要不然等妈来了，这又得给五哥。
　　二房其他人都不敢动，杜广秀虽然也是女娃，但这女娃可是钱凤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她重男轻女，杜广秀在她眼里也比二房一家子金贵。
　　所以杜广海两口子根本就没有想从妹子手上把玉米棒子夺过来的心思，反而满心忐忑的等着钱凤英的到来，不知道老太太要怎么折磨他们。
　　杜尔青倒是不停的拿眼色给杜梦闲，让她去把东西抢回来。
　　后者板着一张脸站在角落，她可没认为今天能逃得了一顿打，毕竟这东西是她跟杜尔青找到的，到时候就算是要打，恐怕也没人护着自己。
　　与其想着跟杜广秀抢夺捞不到自己嘴里的东西导致被打得变本加厉，倒不如想着怎么叫自己少受点罪。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我先洗头，然后出去打羽毛球，今天看下能不能加更


第6章 杜老五
　　杜尔青见大姐站在那里不动弹，也顾不上待会儿会挨打，毕竟杜尔军在他眼里不大机灵，他要是没吃完自己还可以哄过来，现在要是不从小姑手里抢过来，吃光了他可就没了！
　　杜广秀啃玉米的速度很快，猛不丁的被杜尔青这么一撞，气得她一脚就踢了过去，“小畜生，你敢撞我？”
　　杜尔青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不要脸！”
　　别看杜尔青长得瘦小，可他那力气却能把杜广秀撞的脚下打滑。
　　杜广秀没管他，一边吃一边喊，“妈你快过来，这几个小兔崽子敢打我！”
　　钱凤英早在听到开小灶的时候就颠着脚跑了过来，“秀啊，谁敢打你！”
　　开小灶三个字的威力巨大无比，不只是钱凤英，其他耳朵灵的也都凑了过来。
　　杜广秀听到钱凤英的声音后腰杆顿时硬了起来，冷哼一声，伸脚就往杜尔青身上踹。
　　好在杜尔青挨打出了经验，就杜广秀平常那不怎么干活的身手哪能快的过他，不仅没有踹到，反而被杜尔青抓着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
　　杜广秀劈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妈！你看，这就是他们偷偷在私底下吃的玉米棒子！找到粮食了不说交给你分配，竟然还敢偷着让这些短命鬼吃！”
　　杜尔青看着最后一个玉米棒就这么在杜广秀的手里被吃光，气的眼睛都红了，扯着嗓子叫道，“东西是我们找的，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杜广秀你还要不要脸了，侄子的东西你也抢！”
　　他倒是也不蠢，直呼长辈姓名骂完后就往杜梦闲身后一缩，气的杜广秀想也不想的又是一巴掌挥了过来。
　　杜梦闲侧过身子，被大她三岁的小姑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好悬没打在脸上。
　　倒不是她避不开杜广秀的巴掌，而是对方既然闹出来，那二房几口子今天铁定逃不了一顿打，尤其是他们身为第三代的小辈，就算是她长到二十岁，只要没出嫁，她就不可能跟他们硬着来。
　　钱凤英有亲生的五子一女，但凡自己敢惹的她怒火更高，那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她也不会就这么硬生生的忍下，想她刚来那两天因为没缓过神来，再加上身体又没什么力气，导致钱凤英以为她偷懒，而后活生生的挨了一顿打。
　　不过第二天晚上，她硬是撑着走路晃三下的身体半夜蹲着，在钱凤英去茅坑的时候给她找了点乐子。
　　钱凤英一进来就看到杜广秀手上光秃秃的玉米棒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也没指责女儿，反而上来就揪着吴春华的头发踹了一脚。
　　“要死啊你吴春华！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找到粮食了竟然还敢偷偷的开小灶！你不知道你们二房一家子六口人都是吃白饭的啊，全靠你们几个兄弟养着你没数？找到东西了不说给家里的男丁吃，竟然还敢私藏下来，你还有没有把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放在眼里啊，你是不是就盼着我们死呢啊！”
　　接下来就是辱骂三连，杜梦闲听得脑门发懵，倒不是钱凤英说的这些话把她刺激到了，而是这小老太太的声音又尖又锐，还一边骂一边对着二房仅有的两个女人动手。
　　最要命的是，杜尔青这个犟脾气一边躲在母女俩身后，一边还张嘴火上浇油。
　　“明明是奶你偏心！这玉米棒子是我们找到的，凭啥要给别人吃？奶你自己不常跟我们说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那我又不是丫头片子，我跟尔红他们都是咱们老杜家的男丁顶梁柱，我们吃几个玉米棒子又怎么了！没偷没抢的，这是我们自个儿找到的东西！小姑这个丫头片子吃了你怎么不骂她！”
　　钱凤英一愣，没想到杜尔青还有脑子说出这种话来，倒是杜广秀哼了一声，得意的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跟我能比？我可是我妈亲闺女！”
　　吴春华脸色黑了下来，把儿子拉到身后，“妈，这玉米棒子今天是梦闲跟尔青找到的，他们长这么大也没吃饱过肚子，孩子们都吃一下又没什么，都是老杜家的孩子，总不能回回都叫我的孩子挨饿吧？”
　　钱凤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想到一向任劳任怨又任打任骂的吴春华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开始跟她犟嘴，顿时一口浓痰吐了出来，把她推到一边。
　　她倒是没上手去打儿子，而是往炕上一坐，一边哭一边拍大腿，“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当年好心把一个快要被野狼吃了的小孩崽子捡回来好好养活到这么大，自己生了这么多孩子也没把他扔了，没想到老了老了，孩子养大了不听话了啊！”
　　“……开始不把我这个养母当妈看了啊！老天爷啊，你降下个雷劈死这些不孝的东西吧！要不然劈死我这个老骨头也行啊，活着招人嫌啊！”
　　钱凤英一边干嚎，一边不住的拿眼去看杜广海的表情。
　　她这一套打从杜广海能记事的时候就开始用了，招儿老不老不要紧，管用就行，反正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吓坏了也不心疼。
　　要是能拿捏住他，那往后自家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免费的长工。
　　杜家其他房头的人听到钱凤英坐在炕上干嚎，也都纷纷指责杜广海这么做不孝顺，不把老人放在眼里。
　　尤其是杜家老五，看到自己小妹手里光秃秃的玉米棒子心疼的不行，心里暗骂杜广秀是个馋嘴丫头。
　　这东西要是让他老娘拿在手里，那待会儿铁定是给他吃，没想到小妹这么快就啃光了，一点都没想着给他这个五哥留！
　　其实杜广海在看到钱凤英往炕上一坐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默认了是自家的错，刚准备服软，结果其他兄弟们纷纷都围了过来。
　　人一多，各种指责谩骂的目光叫他觉得无地自容，更是手脚发麻险些晕厥，“妈我错了，妈，我错了！我再也不开小灶了，我给您认错，您别哭了……是我不孝顺！”
　　这个时候，面对钱凤英的哭闹以及兄弟姊妹们的指责，杜广海别说是分家了，他巴不得所有人就这么放过他，好让他一个人沉默的呆在属于自己的屋子。
　　老实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可这几十年来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杜梦闲看着屋内闹哄哄的情景，倒觉得杜广海有些像是适应了杜家对他的这种压迫，习惯性的想要认错并且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什么。
　　看到杜广海跪在地上认错，钱凤英满意的点头，然后眼睛狠狠的扫过吴春华母女，“你们都给我跪下！”
　　杜梦闲非常熟练以及利索的跪了下来，要是能叫她不挨打，别说是跪下，叫她磕头都行。
　　人生那么长，她总能熬出头，不在乎这一时之气。
　　看着亲妈在屋里教训二哥一家子，杜老五突然打了个激灵，想到自己谈了个相好的，对方这几天正在打听他们村的情况，要是叫人家打听到自己妈这么凶悍，那婚事不得吹了？
　　想到心上人说要分家的话，杜老五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偷偷的去把村里的大队长、支书之类的村干部都叫了过来。
　　虽然村子里打骂儿子和小辈这种事很常见，可妇女主任都说了，旧社会的陋习要废除，不能再出现这种事。
　　但这种事一向是自家人不去举报就没人在乎，杜老五听说最近村里的大队长和支书都在整顿村里的风气，打算抓着这种事来个典型。
　　杜老五心想，要是叫他们知道自己老娘在家里打骂儿媳孙辈，总能算个典型吧？
　　妈就算事后知道了也不生气的吧？
　　毕竟她最喜欢自己这个小儿子，要是因为没分家把媳妇吹了，想必妈也心疼的紧。
　　更何况杜老五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妈虽然最疼他这个小儿子，可孙子辈里头却是最疼大哥家的长子，长孙幼子的，老杜家以后也是要交给自己侄子的。
　　再加上老人分家都是跟长子生活，到时候自己没有养老负担，还能占着爹妈的宠爱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比一大家子待在一起成天闹腾的好？
　　更何况他也舍不得自己相好的嫁进来就受亲妈的折磨，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妈是个什么德性，那就是不把媳妇当人看的。
　　他杜老五可是个好男人，妇女主任都说男女各顶半边天，女人也一样重要，哪能还叫自己媳妇受旧社会那一套给婆婆欺压的生活？
　　至于说分家了他就不能偷懒这种事，杜老五压根就没想过，在他看来，他二哥杜广海就是个怂包，自己到时候叫他干活儿，他还能不干？
　　他要是敢，自己也敢找妈哭，妈把他教训一顿就听话了。
　　杜老五越想越觉得分家对自己简直是利大于弊，不仅能过自在小日子，还有人替自己收拾摊子擦屁股，于是往大队部跑的脚步声更急切了。
　　此时正在屋内破口大骂的钱凤英可不知道，自己把二房留着给老杜家一家子当长工使，可自己最疼的小儿子却在后头给自个儿拖后腿，为了未来的五儿媳妇来给她闹分家。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女主下一章借着“叉烧杜老五”的东风顺势分家！
　　毕竟钱凤英招人厌先不谈，但对亲儿子却是顶好的……


第7章 糊涂
　　当然了，这事还不算完。
　　以前二房的人教训就教训了，也顶多是身子犯贱在偷懒，没想到这回都会私底下偷藏粮食开小灶了！
　　这可了不得，钱凤英觉得今天必须把事情往大里闹，往严重里说，顶好再叫上老头子来一起把儿子教训一顿，这样才能压得这些贱骨头们，也省的他们生出不孝顺的心思。
　　因为二房的地盘小，钱凤英叫上自己儿子儿媳妇们把二房一家子往他们老两口住的屋里撵，这刚到堂屋里坐下，就看到自个儿小儿子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张望，紧接着村里的那些干部们都走了进来。
　　“大队长，你们咋来了？”钱凤英手下意识的在身上擦了擦，站起来讨好的笑道。
　　杜老五清清嗓子，然后咳嗽一声说道，“妈，大队长他们是因为咱们家闹的太厉害了，特地过来瞧瞧。”
　　他含糊其辞的把谁叫大队长他们过来掩盖了过去，钱凤英也没多想，在她看来，自己生的儿子们铁定是跟她一条心想使劲的压榨老二一家的，又怎么可能把自家的家丑扬到外头去？
　　吴春华眼睛一亮。
　　她虽然懦弱，但不像男人那样对着杜家老两口有感情。
　　“大队长，刘支书，还有方主任，你们救救我们这一家子吧！我男人他不是公公婆婆亲生的儿子，这么些年一直都被老杜家欺压着当长工使。但到底公婆也把我男人养到这么大了，我们孝顺老人也是应该，可再应该也不能不把我们当人看啊！一有不顺心就要打骂我们二房的人！你们几位瞧瞧我家的四个娃子，就不说我们两口子了，其他妯娌们家的孩子，哪一个不比我的孩子长的健壮有精神啊！”
　　眼下村里的干部都来了，再想想这些日子她也听说过不少有老人把持的家庭都分了家，今天被闺女提起那么一出心里就动了心思，再加上刚刚钱凤英母女俩二话不说就对她们动手，她心里恨得不行。
　　“杜广海你是死人啊！你就这么看着你婆娘乱说话啊！”钱凤英跳脚骂，要不是妇女主任拦着，她的手又够到吴春华脸上去了。
　　不过就是现在，从吴春华肿胀的脸上也不难看出她遭遇了什么，这下子更是坐实了她受人欺压逼迫的事实。
　　“妈您别逼他了，广海的还是孝顺你们的，所以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任由我们娘几个被您打骂……可您打骂我不要紧，您是我婆婆，我愿意孝顺您也愿意让着您。可我的孩子还小啊，他们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再叫您打下去，连命都没了啊！”
　　自己男人是什么德性吴春华比谁都清楚，既然他都说不出话来了，那只有自己来把握机会，总不能白挨打。
　　妇女主任一向都是站在女人这边的，懦弱不代表没脑子，她要是不把握这个机会那就是傻！
　　一句一句的，把钱凤英气得倒仰，硬生生的用自己矮墩墩的体型挣破了对妇女主任的惧怕，然后上去劈手又是一巴掌，“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竟然敢忤逆长辈！”
　　吴春华到底还没那么狠心，看到婆婆打完自己后手又伸向闺女，连忙把杜梦闲推到了身后头，大声哭叫，“方主任你救救我们让我们一家分家吧！再不分家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啊！当着你们几个干部的面婆婆都敢动手打骂我们娘俩，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们娘俩的命都得没了啊！”
　　“钱凤英！”大队长冷下了脸。
　　吴春华这个人能随着外在因素的改变而改变，以前是男人不支持没有胆气，如今有村里的干部撑腰，她自然更有底气。
　　只要能先分出去，就算是一家子勒紧裤腰带多给老人一点孝敬她也没二话，总归不能自己两口子累死累活的干那么多，结果却是给别人家养孩子，自己家只能弄点清汤寡水的裹腹。
　　钱不凤英气得不行，在她看来，这些屁事不干的村干部就是瞎掺和别人家务事，管那么多干啥？
　　不过她也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只嚷嚷道，“大队长你别听这小贱人胡说！她就不是个好的，成天偷吃懒滑的还不孝顺长辈，我这当婆婆的难道还不能教训教训儿媳妇了？”
　　吴春华抱着杜梦闲呜呜的哭，见杜梦闲脸上没什么表情，还伸手在她大腿根掐了一把，疼的杜梦闲控制不住生理反应，眼泪哗的一下就淌了下来。
　　钱凤英看这娘俩装模作样的举动气的不行，“你们瞧瞧，你们瞧瞧！你看这装的，我还没怎么着呢就这么哭，肯定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妇女主任翻了个白眼，心说就你这德行，换谁谁不在心里偷偷骂你？
　　不过身为妇女主任，这话她铁定是不能说出口的，只拦着不叫钱凤英动手打人。
　　杜广海依旧抱着脑袋蹲在一边不吱声，杜梦闲看这具身体的亲妈都这么给力，想着自己也不能落后。
　　便抬头说道，“奶，我妈说的没错，我们怎么样不要紧，可弟弟他们还小啊！他才几岁的娃子，小姑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进哥嫂的房门都不知道打声招呼，还硬生生的从尔军手里把玉米棒子抢过去……那可是我用柴火跟别人换的，就是为了尔军这么小的娃子吃点东西暖暖胃……咱们家已经三天没正经的吃过几粒米了，奶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杜尔青瞪大了眼睛，玉米棒子不是捡的吗？
　　“呸！”钱凤英怒骂，“吃白饭的小娼妇，你还有脸说？”
　　杜梦闲假装害怕，“可我爸妈虽然没上工，但咱家自留地里的活儿都是我们二房在干的啊奶，就是小姑自己偷懒不去上工也都是我顶着，你们不能这么不把我们当人看！”
　　听到杜梦贤字字句句的攀扯着她的心头肉小闺女，钱凤英气得眼前发黑。
　　她伸手不停的哆嗦，扭脸看向杜广海，“杜老二你就是这么教闺女的？啊？小小年纪不敬长辈，还敢胡乱攀扯她小姑姑！广秀这么小，你当二哥的体贴她不就是了，还敢不满？是不是你们两口子私底下说的，才导致你们二房没一个把你妹子看在眼里！”
　　杜梦闲下意识的反驳，“奶，我比小姑还小三岁呢！”
　　看到一旁缩头缩脑的杜老五，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位便宜五叔一心指望着老杜家分家，好等新媳妇过门过好日子呢，这俩人黑天席地的常钻草垛子，恐怕老杜家没一个人比她更清楚杜老五的私房话。
　　本来她就是顺口跟杜广海夫妻两提那么一句分家的话，机会并不好找。
　　没想到杜广秀会没头没脑的冲进来，紧接着钱凤英跟进来又是打骂又是动手的，没一会儿村干部就跟杜老五一块儿过来。
　　杜梦闲稍稍转一下脑子就知道，这铁定是杜老五干出来的。
　　虽然她知道杜老五想分家，可没想到杜老五能这么干。
　　这么做简直就是把他亲妈的脸皮子放在脚底下踩，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反正今天都挨了一顿打，总不能白挨，努力抓住机会撕撸开才是正经。
　　“你胡说！”杜广秀气得脸通红，当即就要伸脚踢。
　　好在钱凤英还有脑子，她自己身为长辈，撒泼耍赖的都行，没人能把她怎么着，可老六不行。
　　老六要是当着几个村干部的面这么做，那名声就坏了！
　　她还指望着把闺女嫁到好人家，尤其是这几个村干部亲眷里头都有合适的人家，可不能叫人家觉得老六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姑娘。
　　虽然她觉得自个儿姑娘蛮不讲理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在她看来，自己生的姑娘那就应该蛮不讲理，这样嫁出去以后才不会被婆家欺负。
　　但娶进来的媳妇必须是乖顺听话任打任骂的，不允许有一点自己的思想。
　　虽然双标的利害，但她也不蠢，她自己就是个当婆婆的，自然知道对于婆婆来说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所以不肯在外人面前坏了闺女的名声。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你跟我能比？我将来是要嫁到有钱人家享福的，你这个赔钱货就是我老杜家的丫鬟，多干点活怎么了？”
　　无奈，钱凤英为小儿子小女儿算计的再多，也架不住俩人作死。
　　身为杜家最小的孩子，杜老五和杜广秀兄妹俩在长辈溺爱、兄嫂能干的情况下给养成了个废物。
　　再加上底下的侄子侄女都能干活儿，操心的事情就更没有了，越发的在家里只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
　　话一说出口钱凤英就知道不妙，果然，不仅村干部们面露鄙夷，就是其他听到老杜家动静的人都围上来后，也纷纷觉得杜广秀这丫头不行。
　　农村人家的姑娘哪能好吃懒做贪图享受？
　　更何况农家姑娘都是家里家外的活儿一把抓，本身老杜家的老六在外头名声就不咋好听，上工的时候能偷懒就偷懒，偷不了懒的就把活儿推给家里其他人。
　　眼下她更是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今日过后杜广秀的行情会大大降低，没几个婆婆会愿意选择这样的女人做儿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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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分家
　　杜梦闲脸上露出喜色，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吴春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抹着眼泪说道，“方主任，你们也瞧到了，广秀就比我闺女大三岁，可我家梦闲从四岁有记忆的时候就开始上灶干活，家里家外一大摊子事儿全丢给我跟孩子……广秀养得白白嫩嫩的，哪像我闺女，瘦的跟把干柴一样……我们也不求别的，只想分家后好好过，自个儿给自个儿挣口饭吃，也不至于叫自己亲生的孩子真落得跟旧时候地主家的丫鬟似的，吃不饱饭干不完活儿……”
　　方主任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她身为古林村的妇女主任，自然是要为村子里老老少少的女同志们发言的，哪有一家子人，待遇上却分出个好赖来？
　　再说了，杜家二房又不是不干活儿，全村人都晓得杜家二房虽然是一屋子面脾气，但人却是勤快的不行，这种情况下要是自家孩子还是吃不饱骨瘦如柴的，那还用想？
　　铁定是在家里遭到虐待了啊！
　　方主任看向吴春华母女俩的眼神顿时热切起来，打从她当上这个妇女主任开始，大大小小的事情没少管，非常的有成就感。
　　尤其是像村子里这种不把女同志当人看的事情，她非常积极的响应领导们的号召，解放女性同志们，不能让如今的女同胞再抱有原先愚昧的想法。
　　钱凤英怒道，“你自己也知道他杜老二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就因为他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他更应该孝顺报答我！”
　　“这年头谁家过的不困难？杜老二他不是我肚皮里蹦出来的，可我养他这么大，还给他娶媳妇生了这么多孩子，功劳苦劳都是我的，你们干点活儿还委屈了？”
　　吴春华瑟缩了一下，可今天话都说这么多了，总不能半途而叫婆婆记恨在心里，往后被她捏在手里头过得更艰难。
　　便说道，“可咱们古林村谁不知道广海能跑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下地干活儿了？不停歇的连轴转，为老杜家干这干那的，打从我进门后也是这样，那我总不是您养大的吧？我总没吃白饭吧？”
　　吴春华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勇气，但想到闺女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尤其是闺女大了，嫁出去能换一笔彩礼钱，到时候这笔彩礼钱可都得花在小叔还有小姑头上，说不定大伯哥家的儿子也要用到她闺女的彩礼钱，那她的三个儿子可沾不到光！
　　便咬咬牙，“妈，我可是带了几袋粮食嫁进来的，结果老杜家连儿媳妇的嫁妆都扣了下来，我带的那些白米可都是叫您拿走了，别说是我了，就是广海也没捞着一口米汤！全村打听打听去，咱们古林村有谁像您这样的连儿媳妇的嫁妆都得私底下扣在手里？这要是叫旁人知道了，那还有姑娘敢嫁进咱们村吗？”
　　这话就严重了，几个村干部脸色都变了。
　　这自古以来嫁妆都是女人的私产，不管到什么时候，婆家但凡敢打儿媳妇嫁妆的主意，那都是好说不好听的。
　　就算是家境困难，那也没得说扣了人家的嫁妆还不用到人家头上去的。
　　“有你们这么不孝顺的吗？我倒要问问你吴家到底是怎么教养女儿的，这么丧良心的话都能说的出来！”钱凤英依旧在叫嚣，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杜梦闲眼神闪了闪，“奶，我妈说的可都是事实，倒不算丧良心，真丧良心的话我还真听过，五叔前个晚上不是在桑树林里跟……”
　　“你胡说什么呢！”杜老五正着急妇女主任怎么还不往分家上头扯，冷不丁得听到杜梦闲这么一说，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小丫头片子别瞎说！”
　　他还指望着老娘拿出好一笔彩礼去给他娶媳妇呢，要是这当口惹得老娘心头不痛快，那他到手的媳妇不得飞了？
　　钱凤英猛的回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妇女主任越听越觉得吴春华同志受到压迫了，便说道，“国家提倡解除女性包袱，解放妇女，不允许有愚昧思想迫害妇女孩童！钱凤英同志，你的思想是不对的，当着我们的面都敢对你儿媳妇孙女动手，这行为是错误的，是不符合咱们领导人的思想的！”
　　钱凤英急了，“咋就叫我不符合领导人思想呢？这教训自家儿媳妇和孙女跟领导人能扯上啥关系？”
　　这不瞎扯淡吗，领导人还管这破事儿？
　　“方主任说的对！”吴春华在杜梦闲的小声提醒下冲到了妇女主任的身边，“方主任您说的对！我们二房受到了婆婆愚昧思想的迫害，您可要救救我们啊！今天一定要让老杜家分开，就算是把我们二房分出去也行！”
　　“可以。”妇女主任看了大队长一眼，“今天这事，我们大队部必须要给受到压迫的女同志一个交代，不能让咱们古林村的女同志生活在愚昧思想的压迫之下。”
　　钱凤英心里暗骂一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急得眼珠子咕噜噜的转。
　　她哪里甘心就把二房这么分出去，就算是要分，那好歹也得等她把杜梦闲这赔钱货卖出去再说啊！
　　她自个儿的亲孙女都不带心疼的，打算换一大笔彩礼回来给老大家的大小子娶媳妇用，这老二家的闺女她都想好了，准备用她换彩礼回来给她老儿子和老闺女用。
　　这年头闺女嫁出去，要是不带点嫁妆，那就不受婆家重视。
　　她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舍得叫她嫁出去给旁的死老太婆磋磨？
　　“我不同意，这是我家的家务事！”钱凤英叫道。
　　别看杜梦闲这死丫头瘦不垃圾黑黄又瘦的，可她能干啊！
　　这年头乡下婆娘找媳妇可不都找能干的？
　　要她说，老大家的丫头偷奸耍滑的，但胜在面皮子不错，可以嫁给家境稍微不错的人家多换点钱回来，至于老二家的这丫头，就嫁给无女村那边好了，那边穷归穷，但也愿意买个媳妇回去。
　　到时候一刀子买卖切了，得的钱也不比她亲孙女少，这要是叫他们分出去了，那以后这死丫头的婚嫁自己哪能插得上手？
　　“分吧。”老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上了旱烟，杜老五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老婆子，分吧，不分咱家就没得消停的时候。”
　　现在分了，就算旁人觉得他们两个老的不公道，可时间一长，谁还能记得这点破事？
　　指不定都在背后嚼咕老二一家不孝顺，这年头除非老一辈自愿分家的，否则谁家闹出来都得被人笑话当晚辈的不孝顺。
　　与其到时候叫人觉得是老五小两口闹腾着分家不孝顺，倒不如让人觉得是杜老二不孝顺。
　　他自己的种难道还能不了解？
　　老五这小滑头，早早的不用他们当爹妈的操心，自个儿就把媳妇给寻摸到了。
　　可是五媳妇家境好，要是不分家，人家指定不愿意嫁过来还受婆婆拿捏。
　　现在分了也好，省得一个有钱儿媳妇到时候飞了。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他就没必要再告诉老婆子了，现在叫她心头不痛快找二房的麻烦也好，免得她去为难自己的亲儿媳妇。
　　“老头子你说啥？”钱凤英瞪圆了眼睛，“我不同意！”
　　这不都说好了吗，把老二一家子死死的拴在身边给他们老杜家干活儿，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我说分家！”老杜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别看他平常都由着钱凤英做主，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面子的。
　　“我……”
　　“你什么你！分就分，他杜老二不稀罕咱们老杜家，咱们难道还得求着他留下来？”老杜头吼道。
　　然后抹了一把脸，看向几个村干部，“大队长，你们就给咱们老杜家做个见证，今个就把二房分出去，咱们村里人家生活艰难，也没什么好给的，就这么分了。”
　　又看向杜广海，“以后你们给我们两个老的每年一百斤粮食，红薯土豆的随便你们心意，要是有好的拿过来也行，不拿过来我们也不强求。”
　　杜广海终于开了一次尊口，“应该的爸，孝顺你们是应该的……”
　　老杜头没理他这话茬，他其实是有些看不上杜广海的。
　　是，他跟老婆子是没良心，但这年头生活艰难，对自己家的孩子良心尚且顾不过来，更何况旁人家的孩子？
　　但再怎么说，一个男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欺负自己婆娘孩子吧？
　　在他眼里老二就是一个孬种，连自个儿子女都护不住的男人，还有个什么用？
　　“另外农忙的时候你得给咱们家自留地帮忙，还有我跟你妈俩人要是生病吃药了，这费用你们兄弟几个平摊。你弟弟妹妹还没成家，到时候不管是老五娶亲还是老六出嫁，你这个当二哥的都得出一份力。”
　　钱凤英憋着一口气，被杜老五死死的拽着，“一百斤粮食哪里够！”
　　见老杜头不理她，又在那嚷嚷，“分家也行，家里的东西都不许拿走，屋子也不许住！”
　　这就过分了，杜梦闲忍无可忍道，“奶，屋里的东西都是爸跟妈置办的，要照您这么说也成，屋里的东西咱都不要，可我妈的嫁妆您得给我们吧？白米还能换好些东西，更何况小姑身上的新衣裳也是我妈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票买的，本来是给我做的，结果我连摸都没摸得着，这总得给我们带走吧？”
　　难道这老太婆打算叫他们空着手出去喝西北风？
　　就算她看不上杜广海两口子的脾气，可如今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又是这身体实打实的亲爹妈，怎么着也不能被人碾到了泥地里去。
　　她就不信杜广秀能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她。
　　“不行！”杜广秀尖声叫道，“你个赔钱货也配穿新衣裳！”
　　钱凤英快被这小姑奶奶给折腾得没了脾气，快速的扫了一眼大儿媳妇。
　　杜家大媳妇把小姑子拉到了屋里，不让她出来瞎掺和，钱凤英最后也只能黑着一张脸同意老杜头的说法。
　　吴春华强压着脸上的喜色，跟着杜广海一起去大队部开证明，杜梦闲则带着弟弟们在屋里收拾东西。
　　钱凤英看着他们在那收拾屋里的家当，眼睛死死地盯着，生怕他们还私藏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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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表明态度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钱凤英头一次起的这么麻利，就为了把二房赶出去，不让他们占自个儿房子的便宜。
　　大队部那边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靠在村子边缘的泥土屋里，原为村子里孤寡老人去后留下的屋子，房屋使用费到年底的时候工分来抵。
　　虽然还是要一家子睡一个屋，但是现在炕够大，杜梦闲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不用担心钱凤英动不动打人。
　　与挨打相比，杜广海二人就算重男轻女她都不在意了，反正他们洗脑他们的，自己当没听到就是了。
　　屋子许久没有人住，里面霉气味很重。
　　可一家子正在兴头上，能独自搬出来都算是很好的结局了，就算钱凤英在老杜头的瞪视下不甘不愿给的那十来斤的粮食不够吃，他们都毫不在意。
　　有手有脚的总归不会把自己饿死，吴春华在柱子上摸了摸，“广海，这屋子咱年底还要用工分来抵，可咱们家都没挣过工分，到时候可别挣不够口粮。”
　　杜广海吸了口烟，坐在木头墩子上看着媳妇儿女忙活，“这口粮什么时候能有够的？能填一填肚皮不叫饿死就成了，大丫头跟咱们都能干活，熬过这几年，咱家日子总归能起来。”
　　二房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把炕上用抹布擦干后，吴春华就让杜梦闲跟杜尔青出去捡柴火，这个天气不烧柴火，炕上都不能待人，夜里可受不住。
　　干活儿杜梦闲是不在意的，反正受利的都是自己。
　　杜尔青冻得直抽鼻涕，可神色难掩高兴，“大姐，咱们分家分出来了，往后是不是就不会饿肚子了？”
　　杜梦闲折下干树枝往身后背篓里放，“想什么美事儿呢？分家之前虽然每天都有吃的，但那点东西不把咱饿死就不错了，分家后是自由了点，但奶就给了咱们十来斤粮食，咱一家六口人能吃多久时候？这大冬天的又寻摸不到啥吃食，还得多费心呢，怎么可能会不饿肚子。”
　　杜尔青脸上也不是很失望，反正都是饿肚子，在老杜家还得挨打受骂，谁都能来欺负他。
　　不仅大伯娘她们心头不爽快背地里会拧他几下，就是那几个堂兄弟也会以欺负他为乐。
　　“你去那边瞧瞧。”杜梦闲说道。
　　既然分家出来了，她可没想着要虐待自己的肚皮，总天天出来找到玉米棒子或是其他食物不可能，谁都不是傻的，时间长了总有怀疑。
　　倒不如说是自己以前偷偷藏下来的，反正山上那么大，他们看在自己能带回粮食的份上，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根究底，至少粮食来源在自己手上，他们就是想知道，但自个儿不说他们也没办法。
　　最起码自己能有本事弄出粮食来，他们就是看在吃食的份儿上也得给自己一点话语权，要不然处处受制肘，到了年纪的时候就算不被钱凤英卖出去，也得被吴春华为了儿子给奉献掉。
　　大致想了一下后，杜梦闲便把杜尔青指使到一边，又偷偷的又弄了些玉米棒子出来。
　　“尔青，过来！”
　　“又是玉米棒子？”杜尔青倒是没什么怀疑，只摸了摸肚皮，“咱今天终于能吃饱肚皮了，这回小姑总不至于来抢吧？”
　　能光明正大的多吃一点，杜梦闲也很开心，“咱再多捡点柴火赶紧回去吧，到时候叫爸把玉米棒子给咱烤的香喷喷的坐在炕上啃。”
　　当然了，这种东西不能天天拿出来，但时不时的露出一点来吊着他们两口子也行。
　　当地男女结婚都早，十五六岁都能办酒入洞房，杜梦闲没兴趣这么早就把自己给卖了。
　　但不结婚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哪个时代，总有热心群众看不惯单身狗，想方设法的要把单身狗们全部消灭。
　　不过就算要结婚，最起码也得等她长到十八岁，况且她是二房长女，在底下弟弟们年岁差距不小又没长成的时候，杜广海两口子也不一定能这么早把她嫁出去给别人家干活。
　　“那边枯树多，咱们去那边！”杜尔青帮着杜梦闲把玉米棒子全部堆到背篓下面，上面用干柴挡着。
　　一路上杜尔青叽叽喳喳个不停，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甚至还想着自己会不会像大队长家孩子那样能去上学，而不是跟他姐一样天天被家里一堆事缠着要干活儿。
　　路上也有其他人来捡柴火，姐弟二人闷头往自家的方向冲，就算是有个别知道他们家分家后想要过来看热闹的，也都被杜梦闲打开了要掀背篓的手。
　　一进院子，杜尔青就急急的喊道，“爸妈，你们快过来！我……”
　　杜梦闲连忙捂住他的嘴，“小点儿声！这附近是偏了点，但又不是没人，你想叫别人都知道咱家有吃的？”
　　粮食这种东西就没有人会嫌多的，他们家面的面小的小，这要是有点东西，再加上又跟老杜家半决裂的关系，没人在身后顶着，这不擎等着叫人来偷吗？
　　她上辈子连女子防身术都没有接触过，要不然昨天那个哑巴光棍对她动手的时候，她也不会只是跑开那么简单了。
　　想着自己这辈子要接触这种东西恐怕更难，杜梦闲想着等自己农场等级上升后还有辣椒种子，到时候把辣椒磨成辣椒粉，随身带着也能保证一点安全。
　　吴春华在屋里烧热水，杜广海看着小儿子防止他从炕上掉下来，听到大儿子乍乍呼呼的叫声后，俩人都走了出来，正看到杜梦闲柴火放到灶房，杜尔青拖着大半背篓的玉米棒子走了过来。
　　吴春华满脸喜色，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是玉米棒子？”可随后又疑惑道，“这大冬天的，哪来这么多玉米棒子？”
　　杜尔青没有多想，“是大姐找到的！妈，今天能给我吃饱不？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吃饱是啥个滋味，村长家的小子说吃饱后可美了，舒舒服服的躺在炕上一会儿就能睡着，不会半夜总是被饿醒。”
　　杜梦闲拿雪擦了擦手，又放在灶膛里把手微微烤干，走出来说道，“妈，这玉米棒子是我这几年藏下来的，都在山上，等咱家这些东西吃完了我再去弄点回来，不过那些东西也不多，咱们可得省着点吃，最起码要撑到下一次村里粮食发下来之后。”
　　杜广海走过来，高兴的说道，“那还等什么？别叫别人摸去了，赶紧带我跟你妈去把那些玉米棒子都弄回来，我看下多不多，能撑到咱吃到什么时候。”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杜梦闲前面的两句话。
　　吴春华也连连点头，一脸欣慰的看向她，“梦闲啊，妈没想到你这么能干！不过你做的对，要是还在你奶那边，你藏的这点东西可不能拿回来，要不然咱们真是连烧火的棒子都不剩下。”
　　杜梦闲脸上挂着笑，站在原地不动弹，“爸妈，我说了这东西是我这几年存下来的，是我找到的明白不？也是我辛辛苦苦用柴火跟别人换回来的。”
　　杜广海有些不明所以，“大丫头，你是咋个意思？爸这也是为你好，你说你辛辛苦苦藏下这么多东西来，放在外头哪有放在自个儿家安全？这要是叫别人知道了，那你这些辛苦不都白费了？”
　　杜梦闲挑挑眉，从杜尔青手里拿过筐子，“我拎到灶房先煮，总不能饿着肚子在院子里站着。”
　　她说这话带着点通知的意味，又不是跟他们打商量来的，一句话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得了，难道还得陪着他们在院子里喝冷风？
　　坐下来烧火后，杜梦闲嘀咕道，“我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至少对钱凤英她是不敢这么说话的，杜广海两口子没有对孩子动手的习惯，原主长到这么大，十几年的记忆里从没有被父母打过的印象。
　　“她这是什么态度！”杜广海虽然在父母面前是包子，但在自己小家还是很有做主的觉悟的。
　　倒是吴春华，分家不过一天，她的心思已经转得非常活络，“梦闲怕是不想叫咱晓得。”
　　杜广海死死的皱眉，“这哪成？咱村子里不都是当家父母掌管粮的？大丫头是咱亲闺女，咱又不会亏待她不叫她吃东西，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多。”
　　杜尔青看向两个大人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快步的跑到杜梦闲身边守着。
　　啥心眼多不多的……能叫他吃饱肚子就行，谁管大姐有没有心眼啊。
　　吴春华扯了扯他袖子，用下巴示意杜尔青的方向，“瞧见没？咱大儿子可是跟着他大姐屁股后头转的，不过你也别多想，东西总归都会落在咱自家屋里头，梦闲要是不乐意，你可别逼她。”
　　“可姑娘家不兴这样的！”杜广海有些烦躁。
　　要说他重男轻女，这一点还真有，可谁家不是男丁比较重要？
　　但他觉得自个儿也没有不把闺女当人看，女儿长大终归是要嫁人的，现在这么自私，连自个儿亲爹妈都不说实话，这要是嫁到婆家去，那不得被人退回来？
　　他倒是不觉得闺女被人退回来有多丢人，而是退回来再嫁就很难找到好人家了，自个儿也是真心实意在替她打算的，她咋就这么不懂事呢？
　　吴春华轻哼一声，眯着眼睛看向灶屋的方向，“这都是你们男人的想法。”
　　姑娘家兴不兴这样你咋知道？
　　她自个儿就是个女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家有兄弟的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孩子是自己生的，大丫头就算自己想偷吃一点也没啥，总归这东西是白白得来的，能叫她儿子吃到就行。
　　这一点吴春华跟男人难得没有一个步调，姑娘家要贴心，这样嫁出去后才会心疼娘家。
　　要是跟她婆婆似的，把一个个孙女都当成猪一样买卖，这往后嫁出去了，就算嫁的人家条件再好，那能惦记她兄弟娘家才是见了鬼了。
　　“梦闲啊，你别听你爸的，你爸就是被你奶给教坏了，你自个儿心里有想法妈也理解，总归妈也不会害你，但你可不能忘了你弟弟啊，他们长大能给你撑腰的。”
　　吴春华怕闺女心里有疙瘩，便安慰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就冲着你还能把东西拿到家里来，妈就知道你不是那等没良心的丫头！”
　　杜梦闲点头，只要双方能相安无事，那她就能把自个儿的日子给过好。
　　值得庆幸的是，杜梦闲虽然是个女儿，但杜广海两口子心里还是给她留了点位置的。
　　等玉米熟了后，一家人坐在炕上，杜广海尽管面色不大愉快，但也没逼着她一定要把外面的玉米棒子都弄回来。
　　“爸妈，你们多吃，这两天咱可以尝尝吃饱肚子的滋味。”杜梦闲笑道，“你们放心，只要爸妈心疼我，不会像奶那样打着卖了我换好处的想法，咱们一家子的心还是会往一处使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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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陌生女人
　　杜广海被吴春华掐了一把后点头，也不再追着这个事问。
　　一个小姑娘家，再能藏又能藏多少东西？
　　他还得盘算着去大队部借一点粮食，要不然这个冬天可不好过。
　　香甜的玉米棒子缓解了饥饿感，杜梦闲洗漱完后睡在了炕的最里边，毕竟是女孩子，大了后也不好和弟弟父母一个被窝。
　　吴春华给她另拿了一个被褥用，总不至于有太多尴尬。
　　“妈，早点睡吧，冬天没什么活儿，可零零碎碎的也不少。”杜梦闲往炕的右边看了一眼，然后闷头进了被窝。
　　吴春华随意的点点头，咬断了手里的线，“马上就睡，你爸的衣服我给补补。”又给闺女这边挂上了草帘子。
　　深夜。
　　听到旁边的杜尔军打起了小呼噜后，杜梦闲从被子里伸出了脑袋，轻轻掀开草帘子的一角，放下后把被子拱成一团，然后进了空间。
　　先是把地里的粮食收了，又多种了点玉米，玉米是目前最好编话的，水稻小麦因为价值高，留了种子后其他都摆在路边摊。
　　算了下自己手里的金币，杜梦闲看着路边摊列表上的蜂蜜蛋糕蠢蠢欲动。
　　最终还是分泌的口水占据了理智，购买后迫不及待的把蛋糕送到嘴里。
　　甜、香！
　　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头一回对普通的蜂蜜蛋糕产生了幸福的感觉。
　　这种满足感，让杜梦闲自穿越后对自己受到不公正待遇而产生的愤懑也少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杜梦闲被吴春华推醒，炕上只有三个小的还在睡，“给妈搭把手，烧烧火。”
　　哈切连天的，分家后的第一个晚上累了大半宿没歇好，杜梦闲裹紧衣裳，然后跟着吴春华去了灶屋。
　　“你坐着烧火暖和一点儿，自己埋一根玉米棒子吃，你爸把剩下额给弄下来磨成粉了，咱们早上熬点粥混个水饱。”吴春华手里不停歇，“别忘了给你仨弟弟也留啊！”
　　杜梦闲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说啥后头都要加仨弟弟，原主长这么大没有被刺激歪了简直是奇迹。
　　想归这么想，她还是往里头埋了六根玉米棒子，一家六个也正好，背着吃不能拿出来的独食也就算了，可这眼下家里有，杜梦闲还做不到这一步。
　　早饭做好后，杜家的三个小子也都从炕上爬了起来，一家子喝了满满一肚子的粥，然后杜梦闲领着两个大的去外头捡柴火。
　　杜广海从大队部那边借了粮食，又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冬眠的小动物，眼下正是大雪覆山还没到来年干旱的时候，大队部那边借粮食自然也顺利的紧。
　　反正都从工分里扣，村支书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村民们饿死。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杜家二房分出来后也算是保住了自己一屋子的人。
　　可杜梦闲依旧没有完全放松，毕竟钱凤英那头的彩礼诱惑还在吊着。
　　想什么来什么！
　　就在她跟吴春华把衣裳洗完之后，钱凤英阴着一张脸，带着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女人走到院子前敲门。
　　“人呢！都死了吗？”她猛的伸脚踢，“大白天的锁着院子门在屋里干啥呢？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钱凤英嘴里骂骂咧咧的，丝毫不管旁边的中年女人是什么表情，反正她能得到好处就行了，杜梦闲那个死丫头嫁出去了过得好不好关她屁事。
　　不同于杜梦闲全身都进入战备状态，吴春华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咽了咽口水，“你奶来干啥？”
　　上回她敢那么说，那完全是因为村里的干部尤其是为她们女同志发言的妇女主任在，眼下这一院子的也只有他们二房的人，没有一个能替他们做主的，婆婆过来总归不会是啥好事。
　　她嘴里又叨叨了两句，似乎在给自己增加底气，然后上前打开了院门。
　　看到钱凤英叉腰站在门口，旁边一个身上很少有补丁的陌生女人正满脸打量的看着她，吴春华心里闪过不妙。
　　这天气，熟人家都很少串门，更别说陌生女人了。
　　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正到佳期的闺女，吴春华大概明白婆婆过来是干啥的。
　　果然，钱凤英伸手就把她推开，进去后打量了一下他们的院子，然后朝着杜梦闲怒斥，“还傻站着干啥！不知道把客人带到屋里去？”
　　又啧了一声，“没眼力见的玩意儿，就你这样的，有人要你就不错了……”
　　有些事情，小孩子之间是最快知道的。
　　杜尔青虽然经常被堂兄弟们欺负，但从他们口中也是知道奶正在给堂姐挑选人家，眼下钱凤英到了他们家，这阵势一看就是给他大姐找人家的。
　　这些日子大姐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事事顺着他，但他明白其中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跟着大姐能吃饱肚子。
　　所以见钱凤英这样，他小拳头一勒，抬头大声说道，“奶你要卖就卖你亲孙女去，我家都分出来了，我大姐嫁给谁是我爸妈说了算！”
　　那中年女人转头看向钱凤英，“他婶子，你可没跟我说人家闺女不乐意啊。”
　　开玩笑，她家是个什么情况？
　　那条件好的不得了，当然要找心甘情愿的，这要是被逼着去，那倒霉的不还是自己家？
　　钱凤英讨好的笑了笑，“哪儿能呢？她小丫头片子不懂事儿，大人铁定是乐意的！你家里那是啥条件？这要是还不乐意，以后能找着什么样的人家？”
　　要不是这女人看不中她亲孙女，非得找吃苦耐劳能干懂事的姑娘还出价高的份儿上，她可不愿意把这好事落到老二一家头上。
　　想到这儿钱凤英又有些发愁，她都收了无女村那个老光棍的一大笔彩礼，就等着这两天把杜梦闲这死丫头绑过去。
　　可眼下又来了这有钱的主儿横插一杠子，待会儿回去把老大家的丫头弄到无女村去，家里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
　　“妈！您这是干啥？”吴春华不介意给闺女说人家，但婆婆她是不相信的，“梦闲是我闺女，分家的时候咱不都说好了吗？孩子的婚嫁难道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做主了？”
　　“那我这个当奶奶的难道也不能做主了？”钱凤英翻了个白眼，把吴春华推到一边，然后朝杜梦闲说道，“你自个儿说说，你乐不乐意？”
　　杜梦闲抓着袖子的手心在出汗，心神快速地从空间退了出来。
　　就在刚刚，空间的系统界面突然显现出了一行字:逃离愚昧村落！
　　后面是大大的升级按钮！
　　对这个提议她很动心，这是一个机会，能光明正大把自己身份证明摸到手里的机会！
　　更何况她也在赌，她一直以为空间就是一个类似农场养殖的金手指在，没想到现在还有支线发展。
　　如果真是这样，她在赌空间不会给她送进死路，就算是死路也无所谓，本身就是赚的，不拼一把的话，留在古林村还不知道得熬到什么时候。
　　“我……”杜梦闲想说我乐意，但她知道这个时代不是她以前生活的时代，就算心里在赌这个机会，可还是舍不得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奶，你问我乐不乐意……你总得让我知道婶子家是个什么情况吧？”又镇定的看向中年女人，“婶子，我家就这样，您看我，长得不体面也没啥能叫人图的，唯一算优点的大概就是干的活儿比旁人多一些。”
　　那中年女人抓起她的手，在她手心的茧子上摸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我家姓伏，我今个过来主要是替我侄子来求亲的，这是我的身份证明。闺女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到镇上找干部问一问，我伏家还没做过骗人的行当，也不愿意骗人，今个婶子也跟你说个实话，我家侄子呢……他跟旁人有点不大一样。”
　　中年女人指了指脑袋，“医生说是神经受到压迫，下半身行动不大方便，所以……我家也需要一个勤快肯干的姑娘去照应。”
　　其实以他们伏家的条件，门当户对的姑娘家不是找不到，但门当户对的姑娘家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给一个瘫子守活寡？
　　这年头，但凡姑娘家有个选择，也不会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当赌注，所以中年女人受到大哥大嫂的嘱托便往乡下里寻摸姑娘。
　　总不能叫侄子打一辈子光棍。
　　杜梦闲松了一口气，那是相当于找了一个护工？
　　虽然她没有把贞操看得大于生命，但老实说，不用强迫自己做那些不愿意的事，她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乐意的。
　　更何况她也不担心这女人可能是个人贩子。
　　能叫钱凤英心动的把她从无女村老光棍的结婚对象换成了别人，想也知道眼前这个中年女人给了多少好处。
　　毕竟无女村那边的“行情”她也是打听过的，出的价格都差不多，比寻常人家娶亲贵个三四倍左右。
　　既然能叫钱凤英直接领着人过来，想也知道花这么大一笔钱就为了骗个农村姑娘也没啥好处。
　　“愿意不？”
　　“我想看看身份证明。”杜梦闲说道。
　　“看啥看……”钱凤英急了，生怕杜梦闲这个赔钱货把人给得罪了。
　　“没关系。”中年女人倒是很赞赏她的行为，就算是不得已要在乡下里的自己给侄子寻摸姑娘，可她也不能选择一个太蠢的。
　　侄子可是读过书的，要是找了一个说啥听啥没有自己思想的女人，那恐怕也过不下去。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找年龄小的原因，乡下姑娘家一般出嫁的都早，把人带回去后再教她一些道理，还可以读书识字什么的……往后就算是几十年没有孩子，两人也能说说话相互扶持着过下去。
　　而且小姑娘过惯了苦日子，突然到了富贵窝里，总该学会一些感恩，就算学不会也不要紧，以他伏家的本事，不怕一个小小村姑翻出手心里去。
　　原主还是认识几个字的，看到上面盖的章印，杜梦闲倒是信了一些。
　　吴春华看着闺女似模似样的在那看身份证明，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上前说道，“这位大姐……你家日子真的好过不？我闺女她人勤快又聪明，年纪虽然小了一点，但往后指定听话，你们……”
　　她想说你们别欺负了她，“勤快的姑娘不会有啥歪心思……”然后又继续说道，“那彩礼的事……”
　　她就跟村子里寻常妇人一样，给孩子选择婆家自然是要看条件和人品的，眼下这中年女人说话一道一道的，也像是讲道理的人家，身份证明她也瞅了一眼不像是假的，接下来自然是要商量彩礼的事。
　　吴春华想着能叫她婆婆心动的，那彩礼出的肯定不少。
　　这要是叫她选择，那铁定找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彩礼留下来给自个儿儿子用。
　　可既然眼前这家人的条件好，那她闺女也不能空着手过去叫人家看不起。
　　她打算着彩礼自己收着不给婆婆，但也会给闺女一部分傍身钱，总不至于叫她到了陌生的地方连个帮衬的底气都没有。
　　可没想到钱凤英却炸了，“啥？彩礼跟你有啥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1章 离别
　　这话可就稀奇了，跟她没关系，难道还能跟你有关系了？
　　杜梦闲甚至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又不是你钱凤英嫁人，急个屁啊！
　　更何况她眼下这种情况也没觉得是自己在嫁人，她已经把自己摆在了护工的位置上，那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而且看这个中年女人说话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样子，反正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这种家庭也没指望自己去奉献什么，搭伙过日子，可不就得看运气？
　　中年女人说道，“我叫伏娇，我侄子叫伏城，吴大姐，彩礼的事情我确实要跟你说说。”
　　“那个……彩礼跟我谈啊，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啥？”钱凤英急了，要不是为了彩礼，她干什么费劲巴拉的把人领过来？
　　“奶，这是我自家的事情，您还是回去操心我堂姐的婚事吧。”杜梦闲给杜尔青使了个眼色，也没跟打从钱凤英来了之后就跟个木头人一样的杜广海生气。
　　姐弟俩拼着被钱凤英挠了好几下也没敢让她进屋，挨着疼把她推出了院门，“奶你先回去吧，我大伯跟大伯娘他们估计也在找您呢。”
　　一家子母女，吴春花也没有真的不把她当人看，关于彩礼的事还能商量着来。实在不行了，总能有别的办法。
　　但是跟钱凤英完全就说不通道理，要是叫她闹了起来，到时候寻死觅活的更糟糕。
　　院门拴上后，看到杜广海不赞同的神色，杜梦闲没理他，拽着杜尔青的手就进了堂屋，看到吴春华正满脸笑意的跟伏娇说着话。
　　见她进来，吴春华朝着伏娇点点头，然后杜梦闲问道，“妈，婶子，你们商量好了吗？”
　　杜广海跟了进来，也想问清楚情况，但无论是杜梦闲还有吴春华，都没搭理他的意思，他在一旁站了半天，最后感觉无趣又闷头坐到了门口。
　　吴春华脸上笑吟吟的，对伏娇说道，“他姑啊，你就先在这儿坐会儿，我跟我家闺女说两句贴心话。”又看向杜梦闲，“你跟妈进来。”
　　杜梦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定主意，吴春华要是真的把彩礼钱昧下来，她铁定是不让的。
　　这并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
　　如果她自己手里有钱，就算吴春华把这笔钱彩礼全昧下来，她也能拿自己的钱贴进去，到了伏家也能有话说。
　　可眼下这情况不一样，她没兴趣为了这个家把自己给牺牲掉。
　　谁知吴春华把屋门关好后，便拉着杜梦闲的手坐在炕上，“梦闲啊，妈知道你埋怨我，可妈也没办法，咱家六张嘴等着吃饭呢，你爷奶又是偏心的……刚刚跟你姑商量好了，彩礼钱一共是两百块，妈给你一半成不？你也别觉得自个儿吃亏了，换了别的人家你那是连一块钱都摸不着的，但凡咱家有家底，妈也不会叫你心里落下埋怨……”
　　杜梦闲松了一口气，能拿到一半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
　　倒不是她容易满足，而是她也知道想把这笔钱全部拿走不可能，就算这笔钱她没打算动用，但是否在身上，等到了伏家后意义是不一样的。
　　“嗯。”杜梦闲低着头。
　　吴春华叹口气，“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说是十八岁，但那是虚的，你年尾出生，现在也才十六周岁，我跟你姑商量好了，不管……反正你们先不圆房。你也别觉得妈就是奔着钱去想要把你卖了的，你想想，咱们村子里又穷又落后，还不把闺女当人看，你眼下既然有这个机会能到大城市去……梦闲啊，你要是能挣出一条路来，妈也不会去拖累你，左右在咱们这地头有一百块钱也能过不错的日子了，就是你三个弟弟以后长大娶媳妇也够用的了，往后的日子……也只能靠你自个儿了。”
　　杜梦闲认真的看着她，“妈，女儿不是比不上男人，我以后要是有女儿，我不会叫她过这种日子。”
　　吴春华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妈也知道……妈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妈没办法啊！我头一胎生了你，你比你弟弟大了六七岁，你知道你出生后这六七年妈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爷奶就不说了，反正你们也不是亲的，妈就算是生只猫生只狗，他们也不关心。可你爸不一样，你是你爸的孩子，可你是个闺女，你爸虽然是个老实人……但他护不住婆娘孩子！你觉得你大伯丧良心不？可人家再丧良心，也把闺女儿子护的好好的！你看你爸呢？妈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来了，打从尔青尔红他们双胞胎出生后，你爸才知道为咱们小家多想一点……可那会儿你都大了，能帮着妈带孩子，妈跟俩小的也没什么相处的时间，成日里就是干活干活又干活，再加上你大弟二弟脾气也不好，咱家孩子多，妈对尔军才会偏心……”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她抹抹眼泪，“妈就是想告诉你，人啊，缺什么都不能缺钱！没钱了，自然也就不公正了，要是咱家也生活无忧，你们都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妈又能偏心到哪里去？”
　　杜梦闲拍了拍她的手，虽然依旧不是很赞同，但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我会好好过的。”
　　吴春华破涕为笑，哎了一声后拿出一沓票子，“他姑挺实诚的，至少给钱给的爽快！你也别吃心，反正女人都是要嫁人的，跟谁不是跟？那个叫啥伏城的虽然腿脚不好，但是他家有钱啊，也不愁养老，一辈子也就这么过来了，你过去也能享福的。”
　　杜梦闲说道，“日子是自己过的，享福不享福的现在说太早，既然人家这么大手笔，我也会做到我自己该做的。”
　　“叩叩——”杜广海在外头敲门，“春华，你们说完了没？”
　　吴春华小声说道，“彩礼你就说全带走了！妈就求你这件事，你爸斗不过你爷奶，要是叫他知道了，往后肯定被哄去。”
　　杜梦闲点头，这点小事答应了没什么，“嗯，我不会叫他们知道你手上有的。”
　　吴春华擦干眼泪，拉开门，杜广海探究的说道，“你们说啥呢？梦闲啊，你这要走了，那个外头的玉米棒子……”
　　杜梦闲嘴角抽了抽，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爸你放心 ，晚上我带你过去。”
　　看来她下午还得寻个时间多放一点，开春入夏就是年景不好的时候，虽然没什么感情，人生老病死没办法，但是在自己可以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一家子饿死也不是人干事。
　　不管怨不怨，这种原则问题上她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杜广海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爸也不是惦记你的东西……”他神色讪讪的，“你这要去大城市了，往后基本上不回来，带不走的东西也不能落在外头便宜了旁的人……”
　　杜梦闲理解这么个道理，但是脸上的还是有一言难尽的神色，怎么说呢，亲闺女就这么要被人领走了，当爹的最先担心的是外头的玉米棒子会便宜了旁的人……
　　三人出去后，伏娇也先去了镇上的招待所，他们这里离镇上不远，说明天早上来接杜梦闲走。
　　下午的时候，杜梦闲找了个借口出去多弄了点玉米棒子放在山洞里，等天黑的时候拎着杜广海两口子摸了过去。
　　“爸妈，东西都在这儿了，反正我要走了，也没必要还藏着。”她看着吴春华从大队部那边给她拿过来的身份证明，“以后……你们多保重。”
　　杜广海心里也升起了一些不舍，当天晚上一家子几乎都没睡，“丫头啊……爸没本事，你自己好好过，爸下午的时候去大队部打听过了，那个身份证明上的章和信息都是真的，不是骗子……”
　　气氛有些沉默，杜梦闲看着吴春华背着身子在抹眼泪，“你们……粮食不要给别人，来年的气候怎么样还难说，什么都比不得自家的肚子要紧。”
　　这一夜，除了三个小的，杜梦闲和父母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伏娇看到三个大人脸上都挂着黑眼圈，心里也明了，“亲家，你们就放心了，咱们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家。”
　　她可没打算叫杜家丫头跟娘家断了的，那种缺德事哪能干，只要她不起花花肠子，那么双方亲家也是能节礼走动的。
　　吴春华给杜梦闲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看了旁边的杜广海一眼，然后拉着伏娇的手小声说道，“他姑啊，我家穷你别嫌弃，梦闲就这一身换洗衣裳，彩礼我也给她带走了一半，你们……”
　　她心里有些难受，心知闺女往后就真的是别人家的，“我们不会去省城打扰你们的，她会好好跟你们过日子的……”
　　伏娇有些动容，昨天谈彩礼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位吴大姐心里还是有闺女的，也压低了声音，“你们放心，等梦闲过几年二十多了，我家侄子总归……能有医生好好治疗的，说不定还能有个孩子……”
　　“真的？”吴春华眼里迸发出希望，“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哪有孩子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sad……
　　我的榜单呀，小咸鱼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第12章 伏家姐妹
　　杜梦闲拎着个小布包，里头揣了些干粮，“爸妈，我走了。”
　　吴春华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出落，杜梦闲忍不住说道，“你们别担心，有机会咱们还是能再见的，现在……我奶来了。”
　　拐角不远的地方，钱凤英颠着小脚跑了过来。
　　吴春华迅速的收起了眼泪，闺女好歹还能有个好奔头，眼下他们才叫没有清静日子可过。
　　俩人一路往镇上走，钱凤英没理会被人带走的赔钱货，一心只盯着吴春华，想叫她把彩礼交出来。
　　看着吴春华斗志昂扬的准备接下来的斗争，杜梦闲松了一口气，这要是他们对自己没有一点心存善念倒还好说，她能走的毫不犹豫，可人呐……她觉得自己有点犯贱，竟然还生出了一点不舍的感觉。
　　女人最是能理解这种一地鸡毛的感觉，看杜梦闲时不时的往回头望，伏娇安慰道，“你别担心，你们家的事我也找人打听过了，既然都分出来了，你奶也管不了太多。更何况昨天我跟你妈聊过，她也不像是那么好欺负的人……都几十岁的人了，再怎么也不至于活不下去。你要实在太担心，等咱们到省城安顿下来，过一段日子你再回来看看也成。”
　　她也不担心杜梦闲会逃跑，小姑娘家家的，人生地不熟能跑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有自信，以她伏家的条件，没有哪个姑娘在过了几天好日子后还想回去吃苦头的。
　　杜梦闲回过神，笑了笑，“担心也没用，日子都是自己过的。”
　　难怪她上辈子看到网络上那些伏地魔的贴子，各种亲朋好友劝说怒斥都死性不改，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她倒没有伏地魔的潜质，但终归是熟悉的地方，突然要走了，似乎有点故土难离的感觉。
　　人在一个环境里待久了，突然叫她改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刚来几天都有这种感觉，更何况那些女孩子从小就被父母兄弟洗脑要为家族为男人奉献的思想了，说的永远都比做的容易。
　　杜梦闲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想的就有点远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为他人奉献的心思。
　　伏娇有些诧异，这姑娘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想到这里，她对接下来的日子越来越有信心了。侄子毕竟是有文化的人，铁定接受不了那些或是同情怜悯，或是暗地嘲笑的眼神，这小姑娘在听到她家阿城腿脚不利落的时候眼里也没什么波动，似乎这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想必也不会刺激到侄子的自尊心。
　　俩人到镇上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后又转了汽车，然后才找了一个招待所住了下去，第二天傍晚才匆匆的来到了一处居民楼。
　　杜梦闲看着居民楼斑驳的墙面，似乎回到了以前老小区的感觉，整体感觉虽然不一样，但是那种一看就充满年代感的感觉还是叫她觉得有点陌生的熟悉感。
　　“梦闲，你跟我进来，以后你就先跟姑住在一起，等阿城熟悉你之后咱们再慢慢说，你就当你是我找来照顾阿城的护工，姑每个月给你发工资。”
　　“姑，我都听你的。”杜梦闲倒是没有矫情的说不要，在她看来，既然要照顾一个腿脚不利落的人，那她拿工资就是应当应份的。
　　更何况带来的一半彩礼以及杜家留下的那另一半一百块钱她还指望着自己能想点办法攒下来，两个人要是合得来还好说，合不来的话还得把钱退过去。
　　这样心灵上也没有负担，既然伏娇没提出扯结婚证的事，那她也不必去多嘴问那么一回。
　　毕竟这个时代在杜梦闲眼里看来，拿了人家两百块钱，确实是自己占便宜了。
　　更何况那个叫伏城的既然身体不方便，想必也不会要她履行妻子的义务，所以手心朝上白拿人家的钱，杜梦闲觉得自己心里压得沉甸甸的，不把这份情了了，她怕是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杜梦闲跟着伏娇进了屋，随后又把大门锁上，在门口玄关处换了干净的拖鞋，进了伏娇给她指的一处房间，“你就先住在这儿，这边卫生间有热水，你会用不？不会用的话姑教你。”
　　“我会用的，招待所那边也有，谢谢姑。”杜梦闲点头，进去先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伏娇站在门口看她开了一遍水，眼里带了些笑意，转身进自己的房间拿出了几件衣裳，“这是姑的旧衣裳，不过都洗干净了，你也别嫌弃，先好好洗漱休息一下，有事咱明天再说。”
　　杜梦闲谢过了她，洗过澡后麻利的把自己带过来的干粮热了一下，“姑你洗好了？我用干粮做了点晚饭，不吃会浪费了。”
　　实际上她是不好意思头一次过来就动别人的粮食，毕竟这年月啥都没有粮食金贵。
　　吃完收拾完碗筷，杜梦闲回屋后把门反锁上，然后照样进了自己的空间。
　　看到因为金币足够后农场又升了一级开放了果园，她快速的在系统商店解锁的种子店里买了苹果树和桃树种了下去，然后又抑制不住分泌的口水给自己抢了块奶油蛋糕，吃饱喝足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地方，尽管这边的床铺比杜家的炕头软和，可杜梦闲到了半夜的时候却猛的惊醒，而后一直迷迷糊糊的没有彻底睡着。
　　好容易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了困意，结果外头却隐隐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二姐，难为你为阿城这么着想了，可惜阿城……唉，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了，前世没修，摊上了一对只会嘴上说好听的爹妈！”
　　伏娇也叹气，“总归都是咱们伏家的孩子，就算大哥大嫂……失望了些，可也没亏着阿城，咱们当姑姑的心疼心疼就是了，人家是亲儿子，哪能真就这么不管了？”
　　伏媛喝了口水，“那个，屋里那个真是农村的？二姐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家阿城到底也是读过书的，我不是说瞧不起农村人，而是门当户对真的很有必要，我也相信你找的是个好姑娘，可那姑娘没念过书，万一跟咱们阿城说不到一块儿去，那两个人也都是折磨！”
　　伏娇白了她一眼，“我难道不是亲姑姑？你说的倒是容易，咱伏家也就是有了点儿家底，但到底没什么权势，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咱们是自家孩子看着顺眼，可在外人眼里阿城就是个残废！哪个姑娘愿意？你以为这年头农村姑娘就是好找了？要不是心甘情愿的，受罪的也是阿城，我也想明白了，到底也是一漂亮勤快的小姑娘，阿城要是喜欢上了咱就领证，要是不喜欢，有这么一个妙龄姑娘时时照顾着，他也不会对人冷脸相待，咱们对梦闲好一点，月月给工资，又有我这个当姑的看着，阿城说不定真能心态好起来。”
　　伏媛摩挲着杯子，“你说的也是，护工虽然也好找，但到底不会那么尽心，可打着叫人结婚的主意，万一小姑娘动心了……”
　　伏娇脸色有些冷漠，“总归也是我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不是吗？难不成还能怨我？”
　　偷听的杜梦闲点头，这才对啊，无缘无故的，人家凭啥会对她一个村姑好？
　　知道人家有自己的心思后，杜梦闲倒是踏实了不少，且也不觉得自己吃亏。
　　毕竟这年头工人吃香，依照自己着文盲村姑的条件，连种地都不会，嫁人后也是挨打饿死的命，所以当护工没啥不能接受的。
　　想着干活儿就要有干活儿的觉悟，又看着时间不早了，杜梦闲便弄出了点动静，外头谈论的声音小了下来。
　　看到她开门出来，伏娇笑道，“怎么起的这么早？累了两天多歇一歇。”
　　杜梦闲摇头，“往常也是这个时候，不干点啥我心里不安稳。”
　　伏媛倒是被她的实诚性子逗乐了，伏娇笑道，“我排行二，她是我三妹伏媛，你以后就按着排行叫。”
　　杜梦闲，“二姑，三姑好。”
　　别管人家刚刚说的是啥，当着人面，伏媛还是带着笑的，“刚刚你二姑还夸你勤快能干呢，孩子，过来了就当这是自己家，三姑以后也常来看你，有啥喜欢的就直说，别跟姑姑们客气！”
　　伏媛这话说的倒是实在，也真是这么想的，毕竟伏家可真是书香门第出身，钱财也是不缺的，只是如今物资匮乏，好多东西想要也没处买去。
　　伏娇没好气的说道，“要你做好人？人是我带回来的，我难道还能亏着她？”
　　然后又拉着杜梦闲坐了下来，“刚刚我跟你三姑也说过了，当时确实是奔着替我侄子找个老婆的想法的，但是在看了好些人遇到你之后，二姑也改了想法。”
　　“这样呢，结婚证这事咱们先不谈，我侄子可能没那么快接受你，二姑也看出你是个好孩子不想骗你，要是往后你俩有感情了，二姑二话不说就给你们办酒扯证！可为了将来不会造成怨偶，你就先照顾着我家阿城，二姑也不是没良心的，你就白天照顾，晚上该避嫌避嫌，咱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家，你瞧成不？”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今天打扫卫生把腰给扭伤了，现在不能弯腰，痛死我了……


第13章 马家父子
　　杜梦闲做出感动的表情，“二姑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没什么成不成的，我要真说我对伏……伏城有啥一心一意的你们也不信，总归日久见人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原本以为小媳妇的名头是砸瓷实了，没想到人家打着培养感情的注意，培养的起来最好，培养不起来也没什么损失，反正请别的护工也要钱。
　　毕竟年轻小姑娘面子嫩，万一真的动心了，估计照顾的就更死心塌地了……杜梦闲转瞬间想了不少，反正对于自己来说这是目前很合适的路子。
　　伏家姐妹看着杜梦闲说的这么明白，伏娇倒是有点底，伏媛就纯粹是惊喜了，有个这么明白的姑娘，至少不用担心有太多糟心事。
　　伏媛本身就是打算在S省这边等着二姐的好消息，一方面是希望真的找到合适的，另一方面又担心侄子被父母伤了心想多陪一段时间。
　　眼下见二姐找的这小姑娘是真不错，况且二姐本身也不是识人不清的，再加上自身还有工作，见完人也就告辞离开。
　　伏媛走后，伏娇大致介绍了下家里人，“阿城现在在医院，我爱人叫马启明，不过他比较忙不怎么回来，我家还有三个儿子，老大跟他爸都在咱们S省的高中任教，老二在首都上大学，老三就在本地念高中，等回来了再好好介绍，你心里别有负担。”
　　杜梦闲点头，然后跟着伏娇一起把家里的床单衣裳都洗了一边，“二姑，衣裳晾你们那个屋的阳台？”
　　“不了，我待会儿跟你一块上去顶楼，顶楼那边儿地方大也好晒太阳。”伏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杜梦闲哎了一声，然后把被单用架子展开挂在墙上的钉子上待会儿好拿，转头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满脸好奇的盯着自己。
　　见她看过去，少年礼貌的笑了笑，然后转头朝楼下喊，“爸，我妈跟……那位姐姐回来了！”然后对杜梦闲说道，“你好。”
　　杜梦闲也回了个你好，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渍，赶忙进厨房给伏娇帮忙，“二姑，好像是叔叔回来了。”
　　“回来了？”伏娇回过头，“跟姑过来说说话。”
　　刚出了厨房，就看到自己儿子在往里面探头探脑的，伏娇过去，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瞅啥瞅啊，你爸呢？”
　　十六岁的大小伙子被亲妈拍了一脑袋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说道，“爸在楼底下给你拿新鲜果子呢，这天气能得到新鲜果子可不容易，应该是学校里的其他老师们送的。”
　　“那怎么能要？”伏娇嘟囔了一声，“老师们也都过得不容易，你去瞅瞅咱家有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给拿纸包好，回头叫你爸带学校里去，总得有来有往的……”
　　想得开活得明白，也难怪人家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了。
　　杜梦闲到没有酸溜溜的，就是有些感叹，穿越初始要是给了她这么一个背景环境，她这手牌好打多了！
　　“知道啦——”马连海拖长了腔调，结果又挨了一巴掌。
　　伏娇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你都是大小伙子了，别没个正行，这是你杜家姐姐，你就叫杜姐就成了，家里有女同志，平常给我注意一点。”
　　杜梦闲朝他笑了一下，倒是马连海不好意思了起来，“妈，我是那样的人吗！”
　　别说他平常这不是那种会跟女同学调三侃四的人，就算他油嘴滑舌了一点，但杜家姐姐刚来还不熟悉，他也不会那么孟浪啊！
　　更何况妈去乡下走这一趟他也明白是为了表哥，他就是脑子再抽，也知道距离两个字怎么写。
　　马连海装出委屈的模样，“妈，我可是你亲儿子！”
　　杜梦闲没忍住弯了弯嘴角，活泼年少的孩子，自然更容易叫人看着有朝气。
　　“杜姐姐，我叫马连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妈说过了，表哥是自家人，那么可能成为自己表嫂的杜姐姐也是一家人。
　　杜梦闲，“你叫我大姐就成了。”
　　伏娇也是点头，“对对对，是我疏忽了，就叫大姐，梦闲啊，你管他叫老三或者三弟都成！那俩不在家的，往后见了就叫大哥二哥！”
　　大姐才有亲切感！
　　伏娇烦死了那些拿腔拿调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了，她觉得叫大姐就挺好，比叫名字亲切还不容易腻歪人。
　　马启明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屋子里多了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心知这就是爱人找回来的侄媳妇人选，也板着脸点点头。
　　反正他这个当姑父的跟女同志保持距离就可以了，其他的他爱人自然会去操心。
　　晚上回了自己屋，伏娇给马启明捶了捶肩膀，“你就不能在你办公室走动走动？”
　　“对了，这孩子今天你也见了，你觉得怎么样？”
　　马启明疼的嘶嘶抽着冷气，“轻点儿……这我哪里晓得？人又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至少今天第一次见面感觉上还不错，是个心地善良，明白事理的好姑娘就成。”
　　伏娇发愁，“好姑娘多了去了，也不晓得阿城怎么想。”
　　马启明按下了她的手，“坐着，你一天天的也累的不轻，我给你敲敲……阿城还能怎么想？你娘家那条件也养不出坏孩子来……”说到这里他还拿眼撇了撇妻子，大舅兄是歪了一点，但是人却不坏。
　　“阿城从小顺风顺水的没吃过苦头，一时走不出来不是情理之中？才二十岁呢，年轻人阅历不够，更何况医生又没有说不能治，希望虽然小了点儿，但也不是没有……对了，近段时间就不要叫老二回来了，阿城在咱们这里修养，老二跟阿城又是同学，现在一个伤了身体一个在念大学，难保孩子不钻牛角尖儿……”
　　伏娇抽了抽鼻子，“你方方面面都替我想到了，我……”
　　马启明白了她一眼，“咱们不是一家人？你侄子就不是我侄子了？”
　　又安慰她，“老二也明白咱们的心思，亲戚不就是这样？多一点谅解和体谅，日子不就是这么过的？”
　　伏娇点点头，又没好气的说道，“我是问你对那丫头怎么看，你倒好，招了我一堆眼泪！”
　　马启明动作温柔的给妻子擦去了眼泪，“能怎么看啊？反正目前啥都看不出来，先处着试试呗！再说了，人家一妙龄大姑娘，我一糟老头子盯着人家看干啥？别说这是别人家的闺女，就是自个儿闺女也得注意点影响，更何况我爱人那么精明能干，眼光又利索，有啥事她看不出来的，我操心个啥啊？娶了你这个贤内助，我的日子过的别提多省心了！”
　　说完又偷偷的瞥了一眼患得患失的妻子，马启明内心松了一口气，亏得她总说书香门第家的姑娘明事理大方得体呢，得亏他没信啊！
　　果然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大方得体那也得要哄的！
　　话题说着说着就歪了，第二天，马启明神清气爽的跟杜梦闲打了个招呼，甚至还哼着小调进了厨房。
　　“梦闲啊，你在客厅坐着，姑父给你露一手！”人逢喜事精神爽，甭管这事成不成，妻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暂时是落了地，他这个当丈夫的终于要有好日子过了。
　　“哎，谢谢姑父了。”话虽这么说，可杜梦闲这具被原主打磨成的手脚麻利的习惯让她不干点啥就浑身难受。
　　看着卫生间没人用，就进去把抹布拧了一遍，然后给屋子容易积灰的地方快速抹了一遍。
　　马启明端着早饭出来后就看到亮堂堂的屋子，高兴的情绪瞬间就掉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除了老婆早上起得早的时候，其他还真没见过屋子里一大早的亮堂。
　　又看到小儿子揉着眼睛走出来，马启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养儿防个屁的老啊！
　　他老子这么多年都没见儿子干过家务活儿！
　　马连海：？？
　　他爸这是大早上受气了？
　　用过早饭，马启明两口子带着杜梦闲去了伏城如今待的地方。
　　因为身体的原因，伏城虽然要常常去医院，但并不想长期待在医院里，便不顾伏娇的反对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屋子，情况严重的时候就待在这里，偶尔也可以去姑姑家散散心。
　　伏家条件不差，伏娇特地打听了一个风评不错人又勤快的婶子照顾伏城的日常起居，只不过伏城不爱说话，整天里一个字不说也是常事，再加上那婶子最近又要回老家，所以伏娇才动了那个心思。
　　找护工的话，年长的虽然方便，但是跟年轻人说不到一块儿去，又有家庭负累，总是换人对侄子的修养并不好。
　　年轻的就更不方便了，传出流言来更不好。
　　再加上这个年纪的男人要是没读书也该找对象，所以伏娇才会跟大哥大嫂那么商量，也是心疼侄子没有至亲的关怀，就算不成那也能从头开始交个朋友，省得叫他看到熟人后觉得自己变成了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咱们要遵守法纪！
　　“话题说着说着就歪了，第二天，马启明神清气爽的……”
　　这句话包括一切，以后女主结婚了，也要这么描写，绝对不能那啥啥。
　　关灯就成！


第14章 伏城
　　而杜梦闲不是最好的，却是目前顶合适的。
　　那样的家庭会让她珍惜到手的机会，她又是隔壁Z省的人，被熟人看到的几率为0，更何况人又勤快，就算以后她看上别的人了，那也得好几年呢。
　　她眼下年纪小，更容易死心眼。
　　相较于其他人，杜梦闲如果是见到盲婚哑嫁的丈夫或许会紧张，眼下却是在思索着怎么能把这份工作给干好。
　　这边人刚进小院子，里头正在打扫院子的毛婶抬头看了看，“马老师，伏老师，你们来了？”
　　又看到伏娇旁边跟着的杜梦闲，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主家找的这小姑娘真能照顾好一个大男人？
　　“毛婶，我家阿城今天怎么样？”伏娇点点头，然后拉着杜梦闲往屋子里面走，“这开春后天气就不错了，也可以在晌午的时候出来转转晒晒太阳。”
　　进去的时候，伏城正端正身子坐在桌前，手放在膝盖上不住的挪动，听到有动静后，迅速的把手放到了桌上。
　　杜梦闲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伏城干净利落的短发。
　　随后就是一张比普通人略显出众的五官，感觉到她的视线后礼貌的扯了下嘴角，“二姑，姑父，你们来了。”
　　双手放在轮椅上转过身，“毛婶，送三杯茶过来。”
　　伏娇直接坐在了伏城旁边的沙发上，“你这孩子就是跟二姑见外，家里又不是没你的地方。”
　　伏城笑了笑，“我知道二姑心疼我，就是怕你们老是惦记着我身体不方便处处小心，您还不知道我？难过是有，但真不会想不开。”
　　又看向杜梦闲，“同志你好，先坐下。”
　　然后转头看向伏娇，有些无奈的说道，“二姑，你瞧瞧你，还真……”
　　杜梦闲微微诧异，这伏城看起来可不像是伏娇说的那种病弱小可怜的无助模样啊！
　　伏娇有些尴尬，“我知道你不喜欢长辈打着为你好的幌子下决定，但二姑是真舍不得你……”
　　伏城拉着伏娇的手，“我当然明白。”又看向杜梦闲，“你好，我叫伏城，你……就当我的看护，我要求不高，平常别打扰我就行。”
　　杜梦闲，“伏城同志你好，我叫杜梦闲，有什么要求过一会儿你可以跟我说，我会按照要求做的。”
　　伏城嘴动了动，小姑娘底子虽然不错，但是这面黄肌瘦的模样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虽然对这么小的姑娘照顾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但既然是二姑找来的，他总不好出口质疑。
　　伏娇看侄子没有拒绝，当下也高兴，“阿城啊，梦闲是个乖巧的小姑娘，你年纪大一些，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就好好说，都是年轻人，就当交个朋友也成，至于以前的……”
　　她突然就止住了话头。
　　伏城的脸色冷了下来，这倒不是针对伏娇，而是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年，一朝遇到事情成了一个残废，没想到最先给他一击的却是以往那个柔柔弱弱的亲生母亲。
　　就因为他现在不良于行，但是在他自己没有放弃，在医生都说好好治疗会有康复希望的时候，他那位一向温柔得体的母亲却哭着说对不起自己，哭着说自己没能力给他完美的生活。
　　字字句句都是对照顾不好儿子的愧疚。
　　可他是她亲儿子，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自己如今是个病人，也才二十岁，突遭大变正是需要亲人关怀的时候，结果母亲只知道哭和愧疚，父亲一向有情饮水暖，对于自己时时惹母亲伤心欲绝的举动很不理解，甚至爆发了好几次争吵。
　　母亲总是对弟弟说，“你哥哥受了大罪了，你一定要努力，咱们伏家要交到你手里了，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哥哥……”
　　伏城有些腻歪，母亲一向偏疼打小就在她身边的弟弟他明白，但是每次都这么说，甚至说因为自己的受伤更要照顾好自己，让弟弟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他嘲讽的抿紧嘴唇。
　　也没真的见着委屈什么了不是吗？
　　说说而已，谁还不会了。
　　最后还是二姑和三姑看不过眼要带走他，所以才选了来二姑这里。
　　毕竟三姑家里也不算是很消停，自己只能相对的选择来二姑这边，就是这样，二姑和姑父也因为顾着自己的感受不叫连云表哥回家，生怕自己心里不痛快。
　　看到伏娇愧疚的表情，伏城神色缓了缓，“二姑，我是伏家长子……总归我没那么脆弱，你不用总是这样，好久没见到连云表哥了，你跟姑父就不想表哥？”
　　伏家出一个父亲那样的软耳根子就够了，他不需要长成那样。
　　在他看来，爱妻和是非不分压根就是两个概念，更何况如今形式不大好，伏城是真觉得父亲如果真由母亲这么闹腾下去，伏家……伏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他越是这么说，伏娇就越是替侄子心疼，“二姑知道你明白，也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你要是待的闷了，就去二姑学校转转。”
　　“对了，你先跟你姑父说说话，二姑带梦闲去安顿一下，白天她就在你这里照应，晚上去二姑家睡。你要是也想住那边了，屋子里也都住得开。”
　　伏城点头，“就住在毛婶旁边的屋子吧，年纪就算再小也是个女同志，住我屋子旁边不大合适。而且二姑，杜同志晚上就算是不回去也没事的，反正院子里还有毛婶在，大晚上的叫女同志一个人走回去也不大安全。”
　　伏娇一拍脑门，“这倒是我想差了。”转头看向杜梦闲，“梦闲啊，你想住哪儿都成。”
　　杜梦闲倒也没直接答应，想了一会儿，然后回道:“先住这里也可以，毛婶年纪大了，白天我可以多看顾一会儿，晚上不方便的话毛婶去也成，两个人轮换着来倒也不至于精力不济，叫伏同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伏娇笑道，“二姑就知道你是个妥帖的。”
　　但对于她的称呼却没有纠正，在自己家叫大哥二哥三弟的都无所谓，但到底当初抱着别样的心思，跟自己侄子倒是不好称呼了。
　　更何况这年头称呼人都为同志，也没什么不对。
　　院子里有四个房间，伏城住在最东边，靠近旁边的是毛婶住的屋子，杜梦闲就被安排在了第三间，第四间被改成了厨房。
　　小院子不像单位分配的房间那样洗漱方便，因而厨房只占了一小部分的地方，中间又添了一堵墙改造了一个小浴室，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伏城知道自己二姑是一个说到就要做到的性子，因而就算他心里并不是那么赞同，但也在伏娇回来之前叫毛婶去外头置办了被褥铺盖。
　　两人进去的时候，杜梦闲被子展开，甚至还闻到了被褥被太阳晒过后的味道。
　　杜梦闲整理行囊的时候，趁机问道，“二姑，你知道伏同志有哪些喜欢的东西或者是忌口什么的吗？毛婶毕竟年纪也大了，更何况我的年纪跟伏同志晚上也不大好在一块儿，晚上可能就要麻烦毛婶多一些……这样，白天我就多做一点，饭菜这些我在家里经常做，知道伏同志有哪些喜好也好叫他在吃食上尽兴一点。”
　　伏娇说道，“阿城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吃食上这些没什么不喜欢的，从小到大也没见他挑食过。”
　　然后她想了想，“不过喜好上……可能甜食会偏好一点，但一个月做那么两三回也就够了，不能常常做甜食给他，他现在毕竟身体不大方便，甜食吃多了对健康不太好。”
　　“这样吧，我待会儿回去后叫你三弟给你送一些糖面粉之类的，你把控着量来，这边哪些票什么的不够了你就尽管跟二姑说。”
　　杜梦闲想到这个时代入口之物的资源匮乏，连忙说道，“二姑，我虽然没念过书，但也进过扫盲班，所以字还会写一些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个本子和笔？家里用的这些我都记上，虽然知道你们不在乎这些，但做人还是实诚一点良心才能安，一笔一笔的记下，我往后也好对一对，省得粗心大意的有什么东西叫我给放角落里一塞就给忘了。”
　　伏娇觉得这孩子简直是太懂事了，可惜不是自家的孩子，便说道，“成！二姑待会给你找，这东西阿城那边就有。”
　　她倒是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东西，就像毛婶子也有点小贪的毛病一样，但凡能对她侄子尽心，这些东西松一松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际上这年头哪有什么东西是能塞在角落里就忘了的？
　　还不是这孩子心里实诚，提前把这些说好，也省得到时候闹出什么不愉快。
　　“二姑就喜欢你这性子！”她摸了摸杜梦闲的麻花辫，这回是真觉得侄子要是跟这姑娘成了，往后的日子指定差不到哪里去。
　　难得的明白人呐！
　　可惜了……这要是真成了还真有点对不住人家，毕竟她大嫂可不是好相与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说个很郁闷的事儿，是不是做事实的人永远都比不上嘴巴能说却没什么实际行动的人？
　　好吧，我知道答案的。
　　但很郁闷就是了。


第15章 相处
　　把以后要住的屋子大致的收拾了一下，伏娇又跟伏城说了一些贴心话，顺便要了本子笔这些东西，然后就把人留下走了。
　　自己请了这么多天假，也该跟丈夫回学校继续任教去了，毕竟读书可是大事，总不能请假太久耽误了学生们的学习进度。
　　从屋子里出来后，杜梦闲也没急着打探主家的喜好，毛婶毕竟做的久了，自己太上赶着不太好，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尽量别招人厌。
　　看着毛婶在伏城那边忙前忙后的，杜梦闲探头瞧了瞧院里的水井，打了两桶水上去把厨房拾掇了一遍。
　　刚才伏娇也说过了毛婶手艺不大行，自己先专心厨房的活儿，总不至于叫她不爽快给自己使绊子。
　　看着小姑娘在院子里来来去去提着水桶的模样，伏城转头朝着拿了一块抹布在走神擦桌子的毛婶说道，“毛婶，我这边也没什么忙的，要是杜同志那边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也可以过去搭把手。”
　　毛婶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应当不用我搭把手的，刚刚伏老师也说了，杜丫头是农村来的，咱们农村姑娘啊，都干活利落的紧！更何况厨房上这些东西我可不大敢沾手，人家都拿本子和笔记下了，这要是有个什么也不好说。”
　　毛婶自己家是有事必须回去，毕竟她孙子也出生了，回去帮着带带孙子也好叫当工人的儿子儿媳妇后方无忧。
　　可这两天她正想着借口要怎么跟主家说推荐她侄女过来帮工，没想到她还没提，人家就找来了一个现成的人选。
　　她心里自然是不大痛快，但这点不痛快还不至于叫她去为难人，顶多没啥好脸色。
　　毛婶看顾了他这么长时间，伏城自然知道她是什么为人，他跟伏娇的想法也一样，人总有那么点小毛病，更何况毛婶心里也有数，拿的不太过分自己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下见她这么说，伏城眼睛闭了闭，倒也没说什么，总归这个月底也要走了，人活着都不容易，而且毛婶除了贪小便宜这点，平常照顾他也尽心尽力的，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东西闹的不愉快。
　　好容易把灰突突的厨房中油腻擦洗干净，杜梦闲可不知道里头人在说什么，她想着好歹也是过来的第一天，总归要把饭菜整治得好一点留个好印象。
　　毕竟她如今可是要工作养活自己的人了，不管做什么总得有打工的意识，竭力做到最好才是应当的。
　　瞧了瞧厨房现有的粮食，橱柜里粮食锁得死紧，杜梦闲手里拿着刚才毛婶给她的钥匙，先是擦干净手，然后将粮食盘点了一下挨个儿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里面东西不少，但质量不怎么样。
　　倒是红薯干还有磨得有些粗粝的玉米渣滓有不少，看来即便伏家条件不错，可想要吃好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想着中午吃点干的才好饱肚子，杜梦闲先是回自己屋啃了两个玉米棒子又塞了一块蛋糕并一碗肉丝面，然后才漱干净口去厨房准备中午的饭食。
　　毕竟主家是要包一日三餐的，而她觉得自己最近胃口越来越大，真要这么吃可能得把伏家给吃穷了，只能提前先垫饱肚子，待会儿吃一碗饭也就够了。
　　想了下地窖里的红薯和易储存的白菜土豆，还有来的时候伏娇提过来的排骨，杜梦贤把排骨洗净切成块儿给炖上。
　　然后又用面粉和玉米渣子混着烙了一盘子的饼，之后炒了个土豆丝，除了排骨汤，这些都是快菜，炒完就端到屋里去。
　　看到她手脚这么麻利，伏城诧异了一下，然后对毛婶说道，“毛婶，我这边不用你忙了，你去给杜同志搭把手。”
　　毛婶不情不愿的哎了一声，“杜家丫头，我给你烧火吧，我手艺不如你，在旁边瞅瞅成不？”
　　“这有什么成不成的，又没啥技术的事儿，对了毛婶，平常吃白菜你们都是咋弄的？”
　　“就切个丝儿炒一炒算了，我瞅着橱柜里还有鸡蛋，要不你再打两个鸡蛋进去？伏家可不缺钱，三五不时的吃点鸡蛋也没啥。”
　　想到橱柜里只剩下四个鸡蛋，杜梦贤犹豫了会儿，便点头打开橱柜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弄了个白菜丝炒鸡蛋。
　　心想着这时候鸡蛋和肉都是好东西，自己待会儿别动筷子就行了。
　　毛婶一边往灶膛里添着柴火，一边探头看着杜梦闲麻利的动作，看着她翻炒得飞快的手臂，心里有些可惜。
　　这要是叫她一个人做菜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昧下一个鸡蛋带回去给儿子吃。
　　现在可不能这样了，两个人毕竟多了一双眼睛，万一叫伏家人知道了，自己怕是做不到月底就得叫赶走，做一天工就有一天钱，要不是为了宝贝大孙子，她可舍不得离开条件这么好还容易拿东西的主家。
　　伏城对饭菜没什么挑剔的，可经过毛婶几个月以来舍不得放油盐的荼毒，突然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嘴里难免泛起了口水。
　　就是毛婶有些不甘心的在那叨了两句，“……这可得放多少油啊！盐也放了不少，哎呦呦！这可真是心疼死我了……杜家丫头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啊，这年头哪有大手大脚这么过日子的，照这么吃，地主家都给吃穷咯！”
　　想到这年头买啥都要票，油确实又不好买，伏城倒没有觉得杜梦闲大手大脚的，毕竟他以往在伏家也是这么过日子的，但到底觉得不能这么坐吃山空，开始思索着同意二姑的要求去他们学校任职的可能性了。
　　好歹他也是一名大学生，教个中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总不能二十多岁的人还得靠父母姑姑来补贴。
　　感觉到伏城的视线，杜梦闲笑了笑，“我下次会注意的，在乡下没见过啥好东西，不过我也听人说做菜多放点油跟盐味道会好一些，伏同志尝尝味道咋样，有不喜欢的地方我下次改。”
　　伏城从盘子里拿了块饼，咬了口，然后说道，“不错，还甜滋滋的。”
　　其实就厨房那么点糖她还真不好意思用多少，想要叫饼有甜滋滋的味道，那么点儿哪能够？
　　还是她趁着毛婶没过来之前用地里的甘蔗压了点甘蔗汁倒进去才添了味道，要是等她以后等级上去了，甘蔗能直接加工成红糖、白糖还有糖浆，那倒是方便了些，可现在想吃点甜味还得自个儿动手。
　　“伏同志喜欢就好。”又把炒鸡蛋那一盘推到了他面前，“趁热吃，冬天菜凉的快。”
　　毛婶站在门口望了望，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满脸期盼的看向伏城，指望着伏城叫她带两块饼子回去。
　　可伏城没吱声，她也只能僵着一张笑脸，揣上钥匙回了自己家。
　　她在伏家这边做工是不包饭的，毕竟儿子儿媳妇还得等着她回去做一日三餐，这边做好饭了还得赶回家去伺候儿子，吃完了饭还得过来。
　　晚上也是如此，在自家吃完饭还得过来住在这边。
　　不过这日子得等到月底她媳妇出了月子后要出去干活儿就得停了，家里大孙子还指着她去接手。
　　毕竟纺织厂的女工可是个铁饭碗，她这边就是不能贴补家里了，也不能叫儿媳妇把铁饭碗给丢了，这往后可是能传给子孙后代的好工作！
　　毛婶走后，伏城松了一口气，莫名的不想像以前那样松散。
　　“你也吃，菜挺多的，我吃不完。”伏城见杜梦闲盯着土豆猛夹，又把鸡蛋那盘子菜往中间推了一下。
　　“不了伏同志，我吃饱了。”吃了一块饼之后，她适时的打了个饱嗝，把筷子放了下来，“我先去厨房那边烧点热水，伏同志你要是吃好了就叫我，我把碗筷收出去。”
　　“对了，厨房那边我还炖了排骨汤，等过两个小时我端过来给你喝着暖暖胃。”
　　伏城见她模样不似作假，便也没再继续劝，一边吃一边想着自己能在二姑学校里干点什么。
　　他倒是想去教学生，但现在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大合适，毕竟教书育人的，总不能成天的坐在轮椅上吧？
　　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却发现盘子里的饼和菜都已吃完。
　　他手扶在轮椅上往外转了转，喊了杜梦闲一声，便又坐回了书桌前，思考着自己到底能干些什么。
　　突然，他想到上次姑父跟自己说学校图书馆缺一个管理员，觉得那个工作可能适合自己。
　　那地方安静，就算自己腿脚不大方便也没事，轮椅也能转动，平常给学生登记一下出借证明，等学生们上课的时候他可以把书籍归类放到书架上。
　　至于高处倒是无碍的，他只是不良于行，又不是站不起来。
　　伏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想着如今学校里的工作都很吃香，等杜梦闲忙活完把排骨汤给他端过来的时候，便说道，“杜同志，我给我姑姑写了一封信，趁着眼下天还没黑麻烦你给送到他们家从门底塞进去成不？”
　　杜梦闲点头，“没问题。”
　　又问道，“二姑给了我一些钱跟票，你有没有啥想吃的，我路过供销社那边顺便给你带点回来？”
　　伏城摇头，“暂时不用了，你早去早回，走大路，别走小路。”
　　杜梦闲笑了笑，“嗯，我早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6章 有一种尴尬叫僵硬
　　马家。
　　伏娇中途回家一趟拿教材，门刚打开，脚就踩在了信封上。
　　打开看了后又急匆匆的回了学校，“启明，阿城给我写了一封信，问问咱们学校有没有空余的职位。他又说他腿脚不方便，图书馆那边管理员的职位上次你不还说在招人吗？你放心规矩我懂，该考试考试，不会硬塞的。”
　　“哦？阿城想开了？”马启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将教案最后几个字写下，这才拉开椅子让伏娇坐下。
　　“信呢？给我看看阿城是怎么说的，教师确实是不大方便，就算阿城笔试通过了，可上课有诸多不便也不太合适。图书馆的管理员倒是可以，昨天我还没听说有谁把职位拿下了，待会儿我再过去问问。”
　　伏娇脸上满是高兴的神色，“阿城既然有这个心思，就说明已走出往日的阴影了，这倒是件好事儿。”
　　“嗯，等待会儿下课了我就过去问。”
　　另一边，杜梦闲回去后就看到毛婶坐在院子中间的水井旁在洗衣裳，看到她过来后眼睛一亮，“杜丫头！”
　　杜梦闲空着手回来，“毛婶，有啥事儿？”
　　毛婶朝她招招手，“过来帮婶子把这些衣裳一起洗完，等待会儿天黑之前咱从医院那边绕过去，上了大路走两里地就是一个小山坡，去那边捡点柴火过来。城里人家虽然烧煤炭的多，可柴火也不是不用，花钱再去找人家买就不划算了。”
　　“应该的。”杜梦闲点点头，直接蹲下身子帮毛婶一起把衣服拧干晾到架子上。
　　又进屋找到了伏城，“伏同志，我跟毛婶出去捡点柴火，这边热水我给你放旁边了你这边有啥要忙的不？要是有的话我自个儿一个人去就成，让毛婶在家顾着你一点。”
　　伏城摆摆手，“去吧，没事儿的，往常这个时间毛婶也是要出去捡柴火的，我一个人在家可以，路上注意点安全，一次不要拿太多。”
　　“哎！”杜梦闲点头，回屋去换上自己穿过来的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从厨房里抓了两个背篓，就跟着毛婶往大路方向走去。
　　大约是这边省城比较靠近南方，不同于她老家那边，这里山坡附近已经冒了些绿意，就是一些野菜也都渐渐冒了些小嫩芽，想必过不了一个月就能挖新鲜的野菜吃。
　　毛婶一边走着一边指指点点的，告诉她哪些野菜能吃，又说道，“你们那边山里也有这些菜不？”好像也没指望着她回答，自言自语的，“应该是也有的，啥野菜不是菜啊，能吃就成了……”
　　然后找到一处稍微干燥的地方，“就是这儿了，住医院附近的条件大都不错，大多数都是烧煤炭的，不过咱们普通人家能省一点是一点。”
　　杜梦闲把身后的背篓解了下来，手上裹着破手套，开始往下掰着干柴。
　　动作正利索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响动，毛婶一声利叫出口，杜梦闲猛的往旁边一侧，一条灰突突的蛇就这么被她手中的树枝无意识的挥了出去，在石头上摔了一下。
　　正要动的时候，毛婶醒过神来拿着石头猛的一下就砸了过去，“这是菜花蛇！”
　　然后也不待杜梦闲回话，她不顾手上被砸出的血污，把蛇绕了一圈扔到背篓里，“走，咱快回去！省的血腥味引来别的东西，菜花蛇没有毒，也是我刚刚没反应过来，大冷天的看到蛇以为有毒……”
　　三四斤重呢，这可都是肉！
　　毛婶心里高兴极了，这么大一块肉可得换不少的好处，更何况这年头肉多难得啊，这些东西她可没打算着拿回去。
　　倒不是她不心疼儿子，而是家里还有儿媳妇呢，两张嘴把东西吃了能落个啥？
　　倒不如拿到伏家去，伏家有病人，指定舍得拿钱跟票换东西，到时候自己拿着这些钱跟票交到儿子手里头不能换更多的好东西？
　　啥都没有粮食自在不是？
　　毛婶仿佛看到一大堆钱跟票落到了自己口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杜梦闲打了个哆嗦，她知道有人好蛇肉这一口，也知道这年头吃肉难，逮到这么一大条没有毒的蛇自然是要填肚子里去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别过了视线，这倒不是她矫情，而是从小到大她都怕这种东西，刚刚没叫出来已经算是竭力克制住了，这要是叫她动手处理这玩意儿……她还真怕自己腿软跪下去。
　　“毛、毛婶，这个……我有点怕蛇，不会做……”
　　毛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咱农村姑娘啥没做过，这有啥好怕的？”
　　然后看到杜梦闲哆嗦的可怜样儿，她恍然道，“我倒是忘了……哎！咱们女人家也都是苦命的人，像你这么大的丫头咋可能有机会摸到肉食，厨房这种事向来都是一家之主握着的，你没做过也不怪你……没事儿，今个毛婶就做个蛇肉羹给你瞧瞧！”
　　心里却想着伏家指定会给自己钱跟票换这条蛇，蛇肉羹做出来后，说不定还能看着这些肉是自己打出来的份上，还能叫她带一碗回去给儿子尝尝鲜，也没啥不好的。
　　“哎！那我今晚上给毛婶你打下手。”杜梦闲说道，只要别去叫她碰这玩意儿就成。
　　俩人一路走的时候又撇下来不少干柴把背篓堆得满满的，然后闷头往伏家的小院子走。
　　刚一进门，毛婶就麻利的把背篓放下来，杜梦闲把院门反锁上，就看到毛婶已经拿着死蛇得意洋洋的跟伏城在炫耀，“……这可是我打的，你家要不？要的话我就把蛇留下。”
　　杜梦闲原本以为伏城下一步动作就是拿出钱和票跟毛婶换蛇肉，谁知伏城却摇了摇头，“不了，这东西是婶子你辛苦打到的，晚上你走的时候就带回去吧。”
　　毛婶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撤回去的笑，“啥？你家不要啊？”
　　伏城脸色有些僵硬，可还竭力保持住镇定，“不了，我，医生……医生说我身体不大适合吃蛇肉，所以……谢谢毛婶的好心了……对了！我屋里还有小半袋红糖，听说毛婶你家媳妇在坐月子，待会晚上你回去做晚饭的时候也顺道带回去吧，好歹相处这么久时间也当是一份心意了。”
　　杜梦闲默默的收回了视线，眼角余光快速的瞥了一眼满脸可惜的毛婶，然后把柴火堆到厨房里，又把炉子上的热水给伏城换好，默不作声的去准备晚饭。
　　肉眼可见的，毛婶气息有些丧，没能用蛇肉换来钱跟票虽然可惜，但想到这东西回去给儿媳妇吃了孙子喝的奶更有营养，她又精神起来，笑眯眯的用杜梦闲刚烧好的热水兑了一下把蛇肉清洗干净，然后跟伏城说一声就回去给儿子准备晚饭。
　　杜梦闲嘴角抽了抽，柴火捡的虽然费事，但也不是没有，索性也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跑到伏城那边瞅了一眼时间，然后记着伏娇跟她说的话，瞅准时间点用开水泡了下药材放到木盆里，端去给伏城泡脚。
　　晚饭做好的时候伏城浑身不自在，以前毛婶给他做好饭就回家去他还没什么感觉，眼下跟杜同志在一块儿吃饭，这种感觉就很不美妙了。
　　想想看，自己一个大男人正在泡脚，可又到了晚饭的点……还真是别扭的紧，可他的身体不容许他别扭，时间到了自然应该吃饭，而药材的时间也不能耽误。
　　最后也只能板着一张脸，竭力压制住脸上的尴尬，飞快的往嘴里扒饭。
　　可尴尬的不是他一个人，杜梦闲倒不是觉得别人在泡脚自己在吃饭有什么心里膈应，而是对方尴尬的感觉已经感染到了她，导致她这个事外人更加尴尬，也只能用一种比伏城更快的速度解决晚饭。
　　两个人吃饭一个赛一个的快，吃完饭后也没了寒暄的心思，一个快速的转着轮椅失去了自己屋，想着下次要不要自己一个人单独在屋里吃饭。
　　另一个想着抽空去医院问一问，总不能每次吃晚饭的时候对方都在泡脚。
　　可还没等心里的不自在缓解，毛婶就托人急急忙忙的捎来了一句话，说她往后就不过来了，工钱等她有空再来结，她家小孙子有点发烧被送到了医院。
　　这就意味着晚上伏城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她就得时时警醒着。
　　看到她关上院门回来，伏城问道，“毛婶家出事了？”
　　杜梦闲，“说是家里小孙子生病了，往后恐怕也不会过来。”
　　然后斟酌了一下语气，“伏同志，要不……我就住你隔壁屋？这样你晚上叫我一声我也能听到。”
　　伏城脸上尴尬神色比白天看到蛇肉的时候更加僵硬，但再僵硬也只能点头。
　　毕竟人有三急，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随即又有些懊恼，早知道晚上喝汤的时候不能贪图味道鲜美灌了一肚子水，现在好了，也不知道夜里能不能憋的住。
　　“嗯，应该也没有什么事。”二十岁的大龄少男，头一次陷入了一种叫做无语凝噎的状态。
　　卫生用具什么的他不是没想过，但是想到叫一妙龄小姑娘一大早的给他倒尿壶……伏城觉得他宁愿趁着晚上乌漆抹黑别人看不到他的神色，让人扶着他到卫生间自己解决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7章 洗澡
　　杜梦闲想想也是，到底也是一个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有个什么生理问题要解决，总归能撑到她穿上鞋披上外套走到隔壁的。
　　伏城看她进屋替自己收拾床铺，便说道，“明天天亮的时候你拿着钱跟票去供销社买点桃酥看看毛婶，就算以后不来了，她家里出了这种事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另外这个月的工钱就算她做满月的，明天顺便帮我捎过去。”
　　杜梦闲觉得没问题，点点头后又看了看水壶里的水，之后才问道，“伏同志，你今晚需要洗澡吗？”
　　伏城脸色红了起来，“要、要的。”
　　冬天天气冷，再加上条件限制，他一个星期洗一回澡。
　　本来今晚也是要在毛婶的帮助下在浴桶里泡一会儿的，毛婶毕竟年纪大了，他再把贴身衣服穿好往浴桶里一坐，用双手洗一洗也没什么。
　　可现在……
　　杜梦闲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觉得尴尬，连忙说道，“伏同志不用想太多，我今年也才十六岁，可看我这样子说是十三四岁也有人信的，你就把我当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就行了。”
　　又看了下他脸上的表情，“……往常毛婶怎么帮你的你也就怎么做就是了，我只需要扶着你坐在浴桶里就成，等你洗好了喊我一声，我给你拿毛巾，到时候再扶你出来。”
　　倒不是伏城自己矫情，觉得洗澡的时候门外有人就不舒坦，毕竟他腿受伤这么久以来过的都是这种日子，最叫他觉得不自在的就是杜梦闲的年纪以及性别。
　　眼下见她这么说，不可避免的又瞧了她一眼，见她确实像是没长大的孩子，心里那种感觉倒也缓了下去。
　　“那就辛苦杜同志了，我也不是说啥不能接受的，只是……考虑到你的性别，怕影响你的情绪。”
　　杜梦闲乐了，“这倒是没必要，照顾你相当于是我的工作，二姑也是给我开了工资的，没啥影响不影响的。”
　　毕竟拿一份工资干一份活，“我会努力做好的，伏同志要是觉得自己心里过不去可以跟我说，我这边不影响我生活都没啥。”
　　杜梦闲知道以当下人的观念，伏城心里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可她自己确实也不在意。
　　伏城听人家一个女同志都这么说了，自己要是再揪着这点男女之别不放，倒显得他不怀好意才会特别在意一样。
　　便点点头，“那麻烦你帮我从柜子里拿干净的衣裳，毛巾也都放在第二层柜子里。”
　　杜梦闲拿好衣裳后就推着伏城坐到了厨房那边，里头灶膛烧着火，倒是比屋子里暖和一些。
　　洗浴间热水烧好需要一段时间，伏城为了避免气氛过于尴尬，开口说道，“二姑跟我提过你自己在乡下也偷偷学了些字，我这边有一些基础的书你可以拿过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认识字也可以过来问我。”
　　杜梦闲感动得都快哭了，为什么上辈子她打工的时候遇不到这么好的上司？
　　工资开的爽快不说，事儿又不多，还会体贴下属的心情，便说道，“谢谢伏同志，我一定会认真看的，有不懂的地方先记下来，到时候再一起问你。”
　　而原主也确实认识一些字，毕竟整个杜家她这一辈常常出去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又是砍柴又是挖野菜的，村子里也有小学，路过的时候原主会偷偷的扒在窗户边站一会儿，时间长了，总能认识那么几个常见的字，也省得她为自己认识字编借口。
　　谎言这种东西不能抱有侥幸心理，总有拆穿的时候。
　　伏城听她说完后眼里露了丝佩服的情绪，他就算再强作镇定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放在后世还是父母眼中的孩子。
　　一朝突逢大变，没想到自己连一个农村小姑娘都比不上。
　　人家在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在不得自由的情况下还能充实自己，他没必要因为这两条腿就颓丧着过日子，等着父母长辈给他送钱跟票养着，自此一蹶不振。
　　杜梦闲见他盯着自己的两条腿看，便劝道，“其实伏同志的腿应该也不是那么严重？我听二姑说过医生说你的腿还有希望，条件如果能允许你治疗的话那肯定是能治好的，我听说有些人腿受了伤后自己寻常没事的时候多按一按让血液循环一下，也能为医生的治疗提供帮助。”
　　伏城点头，医生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只是他当时被父母的态度打击的没有了听人劝说的心思，心想着连父母至亲都放弃了，那他再怎么想要好起来也没那么重要。
　　眼下听了一遍杜梦闲的遭遇，不得不说，虽然这么想很不恰当，但想着人家一个女同志在那种不把她当人看的环境下都能走出一条路来……虽说这条路是他伏家原本目的不纯的心思，但人家能抓住一线机遇挣脱出来，他为什么不能抓住医生说的那几分希望，让自己的双腿重新走在阳光下呢？
　　见伏城不自觉的点头，杜梦闲接着说道，“那明天吃过饭我去医院的时候，顺便问一下医生人体腿部哪些穴位可以按一按？”
　　伏城眼神软了下来，至少他目前遇到的人都是让他觉得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里头的热水烧好后，伏城的神色坦诚了许多，不再像方才那样觉得尴尬，开口说道，“杜同志，你扶我进去吧。”
　　杜梦闲站起来，先把轮椅推到了里边，然后往木桶里放着热水，等伏城将自己的衣服脱好后，又将毛巾递给他围在腰间，这才扶着他跨坐到浴桶里。
　　“没事，不用担心。”伏城一边往浴桶里坐的时候，一边说道，“我腿部还有感觉，只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能自己进去的……好了，你先到灶膛那边暖和一下，洗好后我会喊你的。”
　　伏城洗澡的时候杜梦闲也没闲着，想着蒸个蛋也能补充补充营养。
　　至于伏城担心的晚上方便的时候有些麻烦……这在她眼里压根就不是事儿，人家既然都能坦然面对自己帮他洗澡的事儿了，想必上厕所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至少在她的工作范围内要把主家给养的白白胖胖的，不能让伏娇两口子觉得自己办事不力。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8章 抢肉
　　“杜同志！”
　　“怎么了？”杜梦闲刚把锅盖掀开，瞅着水蒸蛋差不多准备端出来了，结果里头伏城的声音变得有些憋闷。
　　“伏同志，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吗？”她侧身背对着门。
　　“……没有。”
　　伏城声音明显低了下来，杜梦闲怕他出什么事，“真没事儿？有啥你就说啊，我不偷看的。”
　　“已经没事了，待会儿就好。”
　　里头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杜梦闲也不去管锅里的开水，搬个小马扎就坐在了门口，打算里头那位看护对象要是死鸭子嘴硬的话她就硬冲进去。
　　索性真没什么事儿，等人衣裳穿好后还好好的打量了一下，之后把蒸蛋和人一起送到了屋里，杜梦闲这才拿着自己的铺盖卷儿去了毛婶的屋子。
　　人走了之后，伏城松了一口气，“幸好……憋住了。”
　　下次不能再喝那么多汤了！
　　第二天一早，杜梦闲这边刚把粥煮好，外头的门就被砰砰敲响。
　　“同志你好，请问你找谁？”杜梦闲拉开一半的院门。
　　马连深龇着一口大白牙，“你就是杜同志吧？我妈说管你叫大妹就成了，我是马家的老二，你叫我二哥九成！”
　　“哦哦。”杜梦闲回过神把人让了进来，“二姑家的二哥吧，伏同志刚洗漱完在堂屋呢。”
　　“你忙你忙。”马连深看她搬凳子，连忙拦道，“这是我表弟家，我熟！”又喊道，“表弟！我来看你来了！”
　　他就说表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偏生妈不叫他回来，他还有好些书要跟表弟分享的！
　　“二表哥？进来坐吧，外头冷。”伏城自己推着轮椅到了堂屋门口。
　　“对了。”人刚走上台阶，又转身从包里往出掏东西，“大妹，这些东西你拿着，都是我在首都带过来的，表弟爱吃甜食，你收到碗橱里，两三天给他吃一块！”
　　杜梦闲看了一眼门口的伏城，见他点头才把东西提到厨房。
　　马连深这次过来的时候把他这学期的笔记都带了过来，还有表弟留在首都家中没拿过来的书，一大摞的过来可把他累的不清。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埋怨自己的舅舅。
　　舅妈没文化，难道舅舅读这么多书还能不知道轻重？
　　虽然他也觉得书香门第的舅舅跟大字不识一个的舅妈是怎么说到一块儿去的，但长辈的事他不好过问，不过最起码的，舅舅总不能因为表弟出了事儿就任由舅妈做主替表弟退学吧？
　　要不是他脑子转得快，表弟的这些课本都能被舅妈做人情送人了！
　　真叫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亲妈。
　　因着大早上的来了客人，杜梦闲想着他们兄弟有话说，饭桌上只闷头喝着，然后快速的把厨房拾掇了一遍。
　　“伏同志，我先去医院那边把钱给毛婶送去，然后顺便捡柴火回来，我会尽量抓紧时间的。”吃完饭她拎着背篓就要出门。
　　“等等！”马连深嘴里叼着一块饼子，“我跟你一起去！”
　　又转头嘿嘿的看向伏城，“书你先看着，我好久没回来正好跟大妹一起转转，我爸妈让我过来麻利一点儿。”
　　实际上是他跟伏城说不到一块儿去，俩人性格不一样，自己是嘻嘻哈哈的，表弟这人就有些一板一眼的没乐趣，要是叫他跟表弟一上午待在一块儿大眼瞪小眼的……马连深打了个哆嗦，拒绝去想这种画面。
　　“嗯，路上注意安全。”伏城点点头，“表哥你照顾着点女同志。”
　　“那是肯定的。”马连深拍着胸口保证。
　　然而他这回特地大早上出来放风的希望又落空了，伏城在他俩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出声把人给叫住，“表哥你还是留在家里教我一些知识点吧，我听二姑说外头男女走一块儿容易被人误会。”
　　“……”马连深摸了一把脸，“好。”
　　确实是，这点倒是他没考虑到，但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呢？
　　他偷偷的瞅了一眼自己表弟，在杜梦闲出去后，鬼鬼祟祟的问道，“表弟啊，你该不会是真的那啥……”
　　“对人家女同志有意思吧？”毕竟听妈说他们俩还挺合得来的？
　　伏城脸都快绿了，“表哥！”
　　旋即觉得自己语气过重，非常认真的说道，“人家是女同志，甭管咋样，咱们不能拿女同志开玩笑，更何况……那就是个孩子。”
　　这个时候就算男女之间互相有好感，那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都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尽在不言中的，他原本就没有过这种经历，要是真有这种意思自己能没感觉？
　　再说了，那真的是个孩子啊！
　　然后非常嫌弃的看了马连深一眼，“表哥你的思想一点都不正派！”
　　多大人了，二十三了都，难怪介绍对象老是不成，谁家女孩子不喜欢稳重一点的男人？
　　“……”马连深瞪着眼睛，他哪里就不正派了？
　　等杜梦闲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俩兄弟之间流淌着一种叫做相看两相厌的情绪。
　　马连深无聊了大半个上午，看到她回来后眼睛一亮，跟装了个弹簧似的原地蹦了过去，把她手里的背篓拿了过来。
　　伏城看到杜梦闲散掉的麻花辫，又看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猪肉，“抢肉去了？”
　　杜梦闲脸色一变，然后非常痛苦的点了一下头。
　　她知道肉类稀缺，可真没想到能稀缺成这样啊！
　　本来好好的背着背篓快要到家了，结果也不晓得谁喊了一声，“供销社那边有村子上交任务猪了！”
　　好家伙，她还没回过神来，两条腿就控制不住的随着大妈们跑向了供销社。
　　接下来的画面太惨烈了。
　　不是说这个时代很穷吗？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抢肉啊！
　　还有，不是说这时候素质很高吗？
　　为啥会有人因为她排在前头狠狠地拽她的辫子啊！
　　她是农村小白菜啊！十几年没吃过饱饭，面黄肌瘦的小可怜啊！
　　是头发扎起来发量稀少的秃头少女啊！
　　大概只有秃头人群才明白那种痛，就是那种每一根黄毛都很宝贵的感觉，她用仅剩的头发发誓，在被拽住的那一瞬间，她真的听到了头发被拽断后那种“蹦”一下的声音！
　　看着杜梦闲捂着头发痛苦的表情，伏城嘴角抽了抽，“我屋里还有半罐子芝麻粉，你每天吃两勺能……改善一下。”
　　“好！”杜梦闲眼睛发亮，“谢谢伏同志！”
　　她可以等发工资后用农场里面抢的红糖包子还有发糕还回去！
　　毕竟芝麻那种高级货，不是目前她这种二级农场持有者能拥有的。
　　马连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给你搭把手做饭吧？”
　　好端端的，吃黑芝麻干啥？
　　“不用了大哥，我一个人可以的。”杜梦闲摆摆手，“你陪着伏同志坐在屋里说说话就成了，我动作很快。”
　　马连深一听脸都绿了，连忙说道，“表弟很爱学习的，我不能打扰他！”
　　大概是语气过于激动，另外两个人诧异的看向他，马连深讪讪的摸了摸脑袋，“我的意思是我今天带过来的东西还有腊肉，这个是我的拿手绝活儿，让我来做保证香掉你们的舌头！”
　　杜梦闲不再拒绝，“正好今天看到黑市那边有卖南瓜的，我抢了两个个头大的。”
　　南瓜是昨天晚上解锁的新种子，种下去后早上就收获了一大批，正好这时候拿出来做个热乎乎的南瓜汤。
　　伏城瞅了一眼硕大的南瓜，“这个要不少钱吧，你那里还够吗？”
　　杜梦闲笑道，“当然是够的。”而且她也是算着市场价把伏家交给她采购的生活费给扣掉的。
　　杜梦闲觉得这样挺好的，虽然用这些来抵掉没多少东西，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总能攒攒的，更何况她也不是故意什么都拿出来。
　　见表弟没意见，马连深跟在杜梦闲身后去了厨房，“腊肉味道重，你先做别的，我给你烧火？”
　　杜梦闲点头，先把米饭给蒸上，剩下的菜没什么技术含量。
　　“这南瓜真甜，我都没见你放糖！”马连深一口气喝完了一碗汤，“卖你南瓜的有印象吗？我下次守着去！”
　　“脑袋都包的紧紧的，没注意长啥样。”
　　伏城吃完放下了筷子，“表哥你带一个回去给姑姑他们尝尝，家里这一个能吃一段时间。”
　　马连深也没拒绝，“我今天回去就叫妈给做粘豆包，做好了冻上给你送过来。”
　　杜梦闲暗暗记下他们的话，粘豆包她倒是吃过，但却不知道怎么弄，下次倒是学着做一些。
　　“杜同志？杜同志？”
　　“啊？”想事情入了神，见对面俩人都盯着自己看，杜梦闲问道，“怎么了？”
　　伏城说道，“看你没吃东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合口味这一点直接被他忽略。
　　这年头就没有人对肉不合口味的。
　　杜梦闲摇头，“我只是想着粘豆包怎么做，听起来好像挺好吃的。”
　　马连深笑了，“那是肯定的，我妈啥啥都不会，唯有粘豆包最拿手！”


第1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马连深最后高高兴兴的抱着一个硕大的南瓜往家去, 回去的时候还琢磨着等自己回了京都后, 要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表弟的东西给寄回来。.
　　舅舅舅妈不拿表弟当亲人没关系, 他们都是表弟的至亲！
　　这头他还没到家, 伏娇就跟自个儿男人给絮叨开了, “启明, 你帮我把水烧开，老二太久没回来了, 这小子跟他表弟一样都爱好甜口的, 我记得他最喜欢吃粘豆包, 这边刚做好，你先给他蒸上。”
　　话刚说完，马连深直接推开了门, 把南瓜往客厅的桌上一放,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爸妈，我回来了, 老三呢？”
　　“老三去同学家写作业去了, 赶紧坐下先喝口水, 出了一身汗可别再灌着风了。对了, 这南瓜哪里来的？”马启明推了下眼镜。
　　听到儿子的声音，伏娇也从厨房走了出来，“从你表弟那回来了？他怎么样？妈今天给你做了粘豆包了，你小子可不许再说我疼你表弟比疼你更多了。”
　　这傻孩子，他怎么不想想, 他可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可是亲儿子，她还能疼旁人比疼儿子更多？
　　侄子那是因为有着亲人血缘关系和怜悯的情绪在，正是因为侄子不是亲儿子，才越发的要体贴多一些，这要是亲儿子，母子之间哪用得着这么处处小心的？
　　马连深喝了一口母亲递过来的温水，然后点点头说道，“表弟那挺好的，妈你给找的那个大妹手艺也不错，我还留在那吃了一顿饭，比毛婶手艺好多了。对了，就是两个人太客气了，互相同志同志的叫着，这南瓜也是大妹在黑市那边买的，表弟让我拿一个回来。”
　　然后他抽了抽鼻子，“妈你做粘豆包了？我闻着香味了，表弟也爱吃这个，我明天给表弟送一些过去。”
　　伏娇点点头，手在南瓜上拍了拍，然后拿到了厨房，“你做的没错，表弟拿咱们当自家人就不要太客气，既然给了咱们就收下，往后再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就是了，一家人就应该这样。”
　　然后又说道，“什么客气不客气的，这话你可别在表弟跟梦闲面前说，到底咱们当初也是打着买媳妇的心思，虽说买卖媳妇是犯法的，但冠了个好听的名头，多给点彩礼后意义不还是一样的？只不过回来后我瞧着梦闲为人不错，你表弟也没排斥，就先当护工处着吧，处得来处不来对两人也都有好处，叫同志不正好合适？”
　　“那倒也是。”马连深点点头，正说着话，老三马连海也砰的一声撞开了门，带进来一股子冷风。
　　“爸妈我回来了，作业写完了！咦，大哥你怎么在家？”
　　马连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什么叫我在家？我自个儿家，回来还不成了？去去去，一边待着去，我待会检查你作业。”
　　伏娇也板着一张脸，“作业做完就成了？功课预习了吗？你二哥好歹也在京都上大学，你总不能把写作业当成完成任务啊，你要知道读不读书是你自己的事，你又不是为我们读书的，赶紧的进屋去，你现在这正是紧要的时候，可不能浪费时间。”
　　马连海垮着肩膀，没精打采的钻进了自己屋。
　　马连深收回视线，又说道，“妈，我今天上午跟表弟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提到了要去你们学校图书馆当管理员？我觉得这个倒是挺好的，而且表弟那腿脚吧……照理说医生也是持乐观态度的，不至于治不好，不过是你们关心则乱。他既然能提出这一点，就说明身体能承受，要我看，与其叫他在小院子里闷着，倒不如让他干点有意义的事，更何况住在医院虽然有利于康复，但医院来来往往的都是病人，看久了心情总归不大好，而且表弟那性子你们也知道，让他一直受着咱们的接济，或者跟舅舅舅妈手心朝上要钱他指定受不了。能叫他自己挣点钱养活自己，说不定好的更快。”
　　伏娇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有些发愁，你在京都那边给我们捎的信也都看了，最近确实是有点不大好，你说的知识青年要上山下乡支援国家建设我是没意见的，但你表哥这样不方便，我就怕你舅舅那人思想迂腐，非得要儿子报效国家。你说说，阿城都这样了，要是叫他下乡去那不是没了活路？还有你舅妈……哎，算了算了，也不提她了。”
　　马连深皱着眉，“应当也不至于这样的吧？这种总归都是大家自愿形式报名去的，而且就算要挑选有志青年下乡，也总归要考虑到大家各自的情况，表弟这样按理说不会被分下去的。”
　　伏娇抿了抿嘴，谁又能说得准呢？
　　阿城他要是腿脚利索好好的，就算是去农村支援国家建设，他们这些当亲人的也都是举双手赞成的。不管怎么样，二十多岁的青年，也能好好照顾自己。
　　可他家里有个不消停能闹腾的主儿在，从大嫂能在阿城刚出事就退学的举动来看，这事儿还真说不准。
　　显然马启明也想到了这一点，和妻子对视一眼后微微摇头，没让儿子注意到，这种事终归不好让他们小辈人知道，要不然以后关系更僵。
　　马连海在屋子里磨蹭了半天，见外头动静小了下来，这才探出了半边脑袋，“妈，晚饭好了没？我都饿了。”
　　伏娇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饿？就你去年考试的那情况，我没赏你一顿竹笋炒肉丝都好的了！”
　　马连海嘿嘿笑道，“这大老爷们的……大智若愚也有的嘛，妈你都是一个教师了，不能这样看待小孩子，哪有以成绩论人的呢，爸你说对不对？”
　　马启明点头，“对对对，老三你说的太对了！以成绩论人确实不大好，但你这成绩足以证明你脑子不怎么灵光。”
　　“而且老天也不怎么爱疼你这个憨人。”马连深适时插刀。
　　“……”马连海觉得他跟大哥到现在都没有打起来，绝对是因为他身上有京都大学的光环在，是自己对学府的尊敬，绝不是打不过他大哥！
　　而另一边，在马连深回去之后，伏城让杜梦闲将炉子点好，又吩咐她把门窗关紧，然后拿出书本放在桌上，对杜梦闲说道，“杜同志你就在这边看着吧，有炉子也暖和一些，我给你的那些课本都挺简单的，你自己看一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杜梦闲点点头，这么一个光明正大能把自己识字过明路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更何况这时候的课本跟她以前的九年义务教育可不一样。入乡随俗，即便是文化也是一样的。
　　再者说，这时代各种口号那么多，总得记熟了，还有领导人的思想尤其是语录这些，要是有什么露了马脚的，说不定得被列为观察对象，那以后就别想有安宁日子过了。
　　看到杜梦娴听话的坐到了桌子另一边，伏城微微抬头，心下有些满意。
　　至少端正的学习态度还是挺令人赞赏的，他不怕思想愚昧的人，就怕对方连改变的机会都不给自己，那确实挺令人遗憾的。
　　因着旁边有人在，杜梦闲翻书的速度不敢过快，时不时的还指着一些生活中不太常见的字去问伏城。
　　伏城倒也没有被人打扰自己看书的不悦，反而很尽心的教了她，见时间差不多了，杜梦闲连忙说道，“伏同志，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去厨房那边洗漱一下？”
　　果然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原主没尝试过吃饱肚子的滋味儿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等她过来后，半饥半饱的，如今又混了几天饱肚子之后，身体越加的不耐饿了，她现在急需进房间给自己塞一肚子的食物。
　　伏城拿出小时候爷爷送给他的怀表看了下时间，然后说道，“时间确实是不早了，我也不给你留功课，这暂时都没什么必要，你每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抽空可以来我屋里看看书，家里也没那么多要忙的，也别在屋里自己偷看，会冻着的，等等我找到工作了，给家里再添一个炉子。”
　　杜梦闲拒绝道，“那怎么成呢？怎么能叫你破费给我添东西。”
　　伏城摇头，“也不算是给你添，至少在这个家里买回来也不会浪费，只是暂且借给你使用，不过眼下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等我拿到工资买回来再说。”
　　“……”还真挺实诚，杜梦闲笑道，“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有了工作了，心也能安定一些。”
　　伏城点头，其实以他手里的积蓄也不至于买不到，但想到往后的生活，总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添置东西，还是等找到工作有进项再说。
　　眼下想开了，他也做不到再朝亲人们伸手要钱。
　　“今天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泡一泡脚就好。”
　　杜梦闲点头，把水给他端过来后就坐在旁边拿着书等着，伏城有些不好意思，“你先回屋休息去吧，水明天早上再倒也成的。”
　　杜梦闲出门的时候捂了捂心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千万不能被好雇主给迷惑了，这也只是她运气好，第一站就遇着好心人了，往后要是自己独立出来了，指不定还有什么职场规则等着自己呢，哪儿能处处都是以和为善的？
　　回屋后，她照例先进了自己的空间巡视一番，让人遗憾的是，不管是水稻还是小麦，她都没有办法把他们弄成成品，也不可能拿出来请别人帮忙弄出来，就连没解锁的加工设备她都看了一遍，压根就没有制作米面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除非二次加工成其他产品或是卖给路边摊的商铺，自己压根就不可能吃到空间产出所得到的米面。
　　想不到也不惦记，吃了两块蛋糕之后，她又把新解锁的养鸡场开放了一块区域，喂了粮食后，洗了手出来躺在床上。
　　大概是因为饮食跟上来的原因，杜梦闲这几天晚上睡眠质量都特别好，一夜无梦到天亮，刚睁开眼就觉得浑身充满了精力。
　　因着屋里存的水已经凉下来的原因，她心思一转便到了空间，借着空间小溪里的水洗了把脸，穿好衣裳出来后就听到隔壁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动静。
　　看到伏城费劲的拿着鞋子往脚上穿，杜梦闲看了一眼半开的门，连忙走过去，“伏同志怎么起的这么早？你应该等着我的，这门开了冷吧？等等，我给你穿鞋！”
　　其实伏城倒也不是自尊心太强，他就是想着试一试自己动手，总不能干等着别人伺候把自己给养废了。
　　这不，刚努力了半天把门打开，鞋子还没穿好，小丫头嘴就巴拉巴拉不停的说了开来，他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试试，今天是去医院检查的日子，医生也跟我说过，如果有可能尽量自己动一动，以便于接下来的康复。”
　　杜梦闲回道，“那不挺好的，反正我瞅着你双腿偶尔还能动一动，也不是没有知觉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等恢复好了，以你的年纪还能继续去上大学呢。”
　　她到时候也要重新给自己找一个出路了。
　　听到上大学三个字，伏城神色暗了下来，“应该不可以了，我妈……我妈她在我出事以后就给我退学了，听表哥说连学籍都给注销掉了。”
　　杜梦贤错愕，“抱、抱歉……”一大早的提起别人的伤心事，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开头。
　　伏城摇头，看向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打小就明白我妈不怎么喜欢我，小时候还在想为什么我不招人喜欢，所以我就一直努力学习，想活的耀眼一点，至少得到一点关注也好。”
　　“我爸这个人呢……一切以我妈为主，我妈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带着我爸对我也不怎么关注。特别是二弟出生以后，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弟的身上，但这时候我已经长大了，也不必要跟一个奶娃娃去吃醋。”
　　杜梦闲小心的吭声，“长大了也挺好的。”
　　伏城笑了笑，“是啊，长大了也挺好的，所以我因为踩着楼梯道结冰的水滑下来也只是摔伤了腿，这要是换了二弟，说不定连小命都给摔没了。”
　　所以当初他在摔下楼梯痛哭的时候，看到他妈抱着二弟一脸后怕的表情时心都凉了。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哦，她这样说的，“还好还好，还好摔的是你大哥不是你，这要摔的是你，你让妈可怎么活得下去啊！”
　　就因为这个，让他放弃了求生的欲望，自暴自弃的任由自己堕落下去。
　　杜梦闲没想到伏城连这个话题都愿意跟自己说，一时脸上不知道摆什么表情，知心大姐姐的话人设不符合，同情吧，感觉同情好像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也只能板着一张小脸说道，“吃红枣粥怎么样？小时候我就特别想吃红枣粥，我家里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可每当枣子快要熟的时候，奶奶总是拿着一根小柳条站在院子里，谁都不让靠近。长这么大，我别说是红枣了，连青枣都没吃过……还是堂弟把枣子吃干净吐出的核后被我偷偷摸摸的踩在脚底下，趁着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用水洗干净在嘴里含了好久，现在还能记得那个甜滋滋的味道呢！”
　　也不知道听谁说过，如果是安慰人或者是让别人心情好的话，只能说一件比他更惨的事儿。
　　她记忆里扒不出比这更惨的事儿，不过这枣核事件原主记忆中确实是有的，那可能是原主这辈子仅有的记忆当中唯一出彩的地方。
　　虽然行为有些人听起来可能恶心了点，但对于一个从小都不受重视的女孩来说，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枣核，那也是她珍贵的记忆。
　　她心想着，这下子伏城有了对比总该好受了一点吧？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少年眼里亮闪闪的，泪珠子欲落不落的挂在睫毛上，有了一种奶香奶香的味道。
　　杜梦闲一惊，“伏同志，你咋啦？”
　　伏城咳嗽了一声，“没什么，想吃红枣粥你就做吧，我记得二姑还送了些莲子什么的，你可以换着做，红豆粥、莲子粥、绿豆粥，都能做甜的，想吃你就做。”
　　大约是从来都没体会过母爱的感觉，当时事发后他也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想不开，可眼下他自己都敞开心怀能说出来了，就意味着他不是那么的在意。
　　但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可比他惨多了，他爸妈就算对他再不重视，可也不会连枣子都不给他吃，物质条件上至少没有被亏待过。
　　又想到杜梦闲能到自己这儿来，还是因为二姑一时想岔了打算替他买个媳妇，想到她家里人就这么收下彩礼，任由亲闺女跟着二姑这个陌生人来到了别的城市，伏城心里不免有些软。
　　“你抽空再去街上转转，供销社那边我记得也有水果硬糖卖。”又怕小姑娘多想，“反正我也挺喜欢吃甜食的。”
　　如果杜梦闲再大两岁或者外貌上匹配年龄的话，他或许不好意思这么说，但眼下听着杜梦闲的凄惨遭遇，不只是物质条件上，就连精神上都被扣了，双重打击之下，伏城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一种老父亲养闺女的心思。
　　这要是他的闺女，他肯定舍不得这么亏待她，一定把她养的好好儿的！
　　见他还有心思同情自己，甚至愿意拿自己当小孩子哄，杜贤闲松了一口气。在她这儿情况就掉了过来，至少伏城比她上辈子还小了五岁，换成她来看孩子差不多。
　　便帮他拾掇好后端来了温水，之后手脚麻利的熬了一锅红豆粥，又切了两个咸鸭蛋，炒了一盘花生米。
　　伏城看她脸色如常的去做早饭，心里松了一口气，生怕因为自己早上突然缅怀了一下过去智商不在线的自己，而叫人家女同志想起了伤心往事。
　　喝粥的时候，杜梦闲说道：“我今天还是照常上午去捡柴火，顺便看一下有没有新鲜的东西，对了，要我去二姑那边吗？昨天我也问了二姑学校在哪里，有什么话要捎带的，我正好也可以顺路过去。”
　　伏城思索了一会儿，尽管他没当家，但对于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还是有数的，“家里的菜倒也不缺，但每天要是能买到新鲜的当然更好。二姑那边就不用去了，有消息的话他们会跟我说，你自己在外头也注意一点，要是像昨天那样人数太多就不必要买了，缺点吃的也没啥。”
　　最重要的是他记得对面的人昨天捧着自己头发快要哭的模样，那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生怕今天她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个半秃。
　　杜梦闲点头，“嗯，我会注意的，而且那些大爷大娘自己挎着篮子过来的菜蔬也不贵，都是自家地里发的，咱们能吃个新鲜，人家也能手里留点活钱，只要腿脚麻利点不被抓到，应该也没什么事儿。”
　　伏城立刻抓住重点，“还有人抓你们？”
　　杜梦闲摇头，“其实也不算是抓，就是看到私底下做买卖的会驱赶，或者直接没收东西，但主要目标还是那些过来卖东西的人，像咱们这些去买的，吓唬两句也就完事儿，不承认的话也牵扯不到咱身上来。”
　　伏城有些严肃，“不管什么时候还是自己最要紧，咱们家里的白菜土豆也能吃好一些日子，你自己眼睛多看一点观察，要真是形势不大好就当不知道，也别多管闲事，你还小，也别觉得冷眼旁观不大好，以后你会明白的。”
　　杜梦闲点头，她又不傻，还不至于为了吃口菜把自己给搭进去。
　　“那你早去早回。”
　　这边杜梦闲前脚刚出门，后脚马连深就揣着一个惊天大秘密一头撞进了院门。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模样，伏城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不小心点，摔着了怎么办？”
　　“表、表弟！”马连深急急的喘了口气，“我总算知道舅妈为啥不喜欢你了，她不是你妈！”
　　伏城心里一动，朝着马连深招招手，“进屋来说。”
　　马连深看着他淡定的模样，好奇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没什么想问的，你这不是准备跟我说了吗？”伏城神色淡淡的，“但是这个可能性我早就考虑过，这世上也没谁家亲妈对自己亲儿子会这样的，自夸的话，尤其还是我这种一看就很有前途会读书的儿子。”
　　当然了，他这个很有前途会读书的儿子眼下摔断了腿，还不能再读书，被放弃似乎也理所当然。
　　马连深被他一噎，“你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说吧。”伏城摇头。
　　马连深清清嗓子，觉得表弟不像是那么脆弱的人，那么大的打击就过来了，眼下告诉他真相也能叫他更好的防备舅妈，省得以后啥都不知道，还得被舅妈蒙在鼓里头不当人看。
　　“你知道的，舅舅这个人……”想到自己亲舅舅，就算不在背后说小话，马连深也有些牙疼。
　　“舅舅自小就没怎么吃过苦，我听我妈说，虽然外婆对女儿也很好，但在女儿和儿子之间，心底自然更偏向儿子。就算那时候家里条件不错，但最好的东西总归都是儿子的，所以舅舅被养成了一副大少爷的脾气，而且还有情饮水暖。当年舅舅跟前舅妈也是感情很好的，可在舅妈怀孕的时候，他……”
　　“他觉得女人怀孕了就不像当姑娘时候那样的清纯动人又纤尘不染，所以就……又邂逅了他的真爱，当时前舅妈眼里容不下沙子，打算直接跟舅舅离婚，可又发现肚子里有了你。所以外公跟外婆就求着前舅妈留下，当年的事我妈说她也不怎么清楚，外婆不可能样样都跟她说清楚……总归就是前舅妈走了，外婆他们给了前舅妈一大笔赔偿，等你出生后又把你送回来，然后你回来就有了一个现成的妈。”
　　他把自己妈说的那些一字不落的复述了出来，“在离婚以后，舅舅就火速的在一个月内跟现在的这个舅妈组成了家庭，当初这个舅妈能进门也是因为前舅妈死活不愿意当伏家的儿媳妇，而且那位她身体不怎么样，好多大夫都说过她不能生孩子，自然外婆他们觉得能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后来外公外婆不在了，你越长越像前舅妈，所以那位对你也就淡了下来，再加上她后头自己也怀了孩子……”
　　“所以呢？”伏城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摔倒？”
　　马连深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领导人说过没有证据就没有发言权，不过我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看到她在楼道里泼了一盆水，我还提醒了要是有人上下楼不方便，容易摔跤。结果早上五点多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把我叫起来说她胃不舒服，让我去医院给她买药，我当时心里一急也没注意，一脚就这么踩下去了。”
　　他直接用她来代替，连母亲都不想称呼。
　　其实伏城虽然有怀疑过自己不是那位亲生的孩子，但到底也从来没人跟他表现出这么个意向，自然没有真的将怀疑肯定到底。
　　眼下听到表哥这么说，他只是心里更冷了而已，倒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也就是说这个结果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要不然他真的找不出来什么理由，让一个亲生母亲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即便没什么证据，即便不能真的说是她害了自己，可伏城一点都不认为那是她无意中的表现。
　　“什、什么？”马连深惊呆了，在他眼里，这后妈不喜欢原配的孩子是正常的，天底下也没几个女人能做到这一点，但听表弟这么说……
　　“你是说舅妈她是故意的？”
　　伏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现在也不在京都了，就算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依照我爸的性子，他还能承认？”
　　“所以啊……”他叹了口气，把手放在马连深的肩膀上，“表哥，我可是不仅没了妈，我连爸都没了。”
　　马连深看他摇头叹气故作老成的模样，有些想发笑，但心里却酸溜溜的，“我以为你会破口大骂，要不就埋怨一顿，你怎么就这么的……淡然。”
　　发泄出来也比闷在自己心里要好啊。
　　“那是因为我从小到大就跟父母不怎么亲密，眼下也顶多知道了不亲密的缘由，再多的抱怨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也都抱怨完了。”伏城淡淡道。
　　杜梦闲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马连云坐在堂屋里就皱着一张脸。
　　她觉得挺神奇的，伏城的这位表哥来了两回，第一回 来两个人充满了相厌的情绪，第二回来，一个拧巴成了苦瓜，一个冷的跟个冰棍儿似的不好亲近，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又说了什么。
　　难道是伏城求职失败，身为表哥的马连深因为兄弟情深在替表弟发愁？
　　她甩了甩头，丢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将东西放下来后说道：“伏同志，二哥，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听到路上有人议论，说往年这个时候早该下几场小雨了，可眼下开春到现在一滴雨都没下，好多人在说今年许是会干旱也说不定。”
　　她知道这段时间有个特殊时期，但是否干旱还真不确定。
　　毕竟到目前自己也不肯定这到底是原本的时间回溯还是平行世界，这么复杂的问题她搞不定。
　　伏城皱了皱眉，“天时不好也是有的，但干旱目前还看不出来，今年冬天也下了不小的雪。”然后又问道，“如果有经验的农民真的看出来的话，那物价应该上涨才对，你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杜梦闲摇头，“我刚来没几天，这边的物价不是很熟悉，不过听一起去供销社的大妈说，东西确实比上个月贵了几分钱。”
　　马连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是说瑞雪兆丰年？”
　　话还没说完，院门又是一脚被踢开，伏娇脸色漆黑的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
　　“二姑。”伏城看到伏娇的脸色，一时忘了自己腿脚不便想要站起来，结果又重重的跌落了下去。
　　马连深连忙走过去扶着他，又抬头，“妈，你怎么了？”
　　伏娇鼻子抽了抽，手里的纸被紧紧的捏着，然后爆发出一阵痛哭，“阿城啊，是二姑对不起你啊！”
　　伏城心里一跳，“二姑，你别坐在地上，地上凉。”
　　听着侄子关心的话，伏娇心里酸得都没边儿了，“阿城，是二姑对不起你，二姑怎么能觉得你们有二十年的母子情份在，她不会害你的……”
　　杜梦闲听得一头雾水，母子情份？害你？
　　这是什么意思？
　　伏娇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先是拍下了一张申请下乡的书面证明，然后又是一张结婚证，“二姑没想到她能这么心狠啊！她怎么能就这么心狠呢？怎么就这么不是东西呢？你现在腿脚都这样了，她竟然找关系突然给你填了这东西，你要是下乡了，怕是连饭都没得吃！”
　　伏城眸色淡淡的划过那张书面证明，刚刚得知自己不是那人的亲儿子，他还没来得及想别的，结果这玩意又来了。
　　紧接着视线又落到了结婚证明上，“这是怎么回事？”
　　伏娇呜咽了一声，“是二姑害了你，也害了梦闲！我是真没想到她能打听到这事儿把你俩的关系落实了，顺便还打算把你们都弄到乡下去……”
　　“等等！”杜梦闲惊了，快速的拿过了桌上几张纸，“这结婚证明都不需要本人到场的？”
　　不得不说，突发意外彻底把她镇住了，还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变成了已婚妇女，紧接着杜梦闲第一反应就是，果然是穿书的世界，这里指定不是她原本生活的年代的过去式！
　　这哪有结婚证明这么不严谨的，不需要本人到场就直接把她按头成已婚妇女，更何况他的年龄也没到啊！
　　事情落成，伏娇哭了一顿后咬牙切齿的要去找马启明，想动动关系看能不能把这东西撤回，顺便给自己三妹打电话，绝不能让这么个玩意儿祸害他们伏家的子孙。
　　人都走了后，杜梦闲跟伏城坐在客厅里，脚边点着炉子，一时相对无言。
　　“杜同志。”伏城清了清嗓子，“很抱歉……但这个大概率是不好再改的。”
　　“嗯，我知道。”杜梦闲点头，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她原本来的时候已经做好打算成了人家媳妇了，就算没什么感情，但不妨碍她眼下跟伏城坐在一块儿，俩人好好的把事情说清楚。
　　“我是……我是说……”伏城拍了一下脑袋。
　　就算他读再多的书，遇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棘手。
　　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在可行的范围内解决麻烦，而不是去怨愤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底，他亲爹不可能站在他这头帮他，二姑三姑就算想帮他也心有余而无力，更何况这种国家政策，既然都填好了，总归不会有什么能让他反悔的余地。
　　“我是说，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他语气有些艰难，“当然，如果我现在跟你说咱们俩没什么感情，先搭伙过日子，往后我要是有什么心仪的对象了我们再离婚，先做一个假婚姻……这种话说出来很不负责任，我不会这么来骗你。”
　　杜梦闲继续点头听他说。
　　“我是说我以前也没有心动的对象，现在对你也没有心动的感觉，但有这一纸证明在，也是国家承认的婚姻关系……”他吞了吞口水，“我会负起属于我的责任，如果你有别的想法，你也可以跟我说，或者你有喜欢的对象也能说，咱们好商好量的解决麻烦。如果没有，咱们也可以试着搭伙过日子……”
　　说到后面声音变小，“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你好不容易到了城里，眼下又要被我拖下乡。而且我还腿脚不便，眼下我是一个累赘，但我会尽量配合医生治疗，喝药泡脚都行，争取早日让双腿恢复行动能力。”
　　然后他有些懊恼的抱着脑袋撑在了桌上，“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觉得眼下可能有些胡言乱语，我……”
　　杜梦闲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她抬起头，眼神认真的看向他，“就算不是你，我在古林村也会被我奶奶卖给老光棍，或者说等我弟弟长大了，被我妈说一个条件差不多的人家。所以在二姑提供这个机会后，我自己也是非常的想要抓住这个机会逃脱出来的，因为我当时知道你腿不好不能对我做什么，不管婚姻成不成，我总不至于被困在乡下一辈子。”
　　伏城觉得自己有些无耻，但不可避免的，他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你是说？”
　　杜梦闲点头，“我是说我觉得你人挺好的，如果可行的话我不介意。就算旁人，也是由着父母亲人说和见一面就定下了终身，如果伏同志不嫌弃我长得丑，头发还少的话……”
　　伏城猛得笑出了一个鼻涕泡，他刚刚心里沉甸甸的，就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拖累了人家，结果自己又出了丑。
　　手忙脚乱的拿纸擦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目前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人品好了，不过人品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我会在我道德观念允许范围内的行事。”
　　“另外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伏城，现在二十一岁，相当于无父无母，积蓄567块3毛2。”
　　杜梦贤突然笑了，“我叫杜梦闲，虚岁十九，周岁十七， 娘家遥远，积蓄100。” 又补充道，“这还是你家给我的彩礼，那就相当于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我目前只能吃老本，不能干啥活让你过好日子，跟了我你会很辛苦。”伏城说道，“但我会帮你洗衣服的！”
　　杜梦闲：“我没钱没文化，但我会尽力过好日子的。”遇到事情抱怨不是她的风格，至少不用担心被至亲做主卖给一个会随便对老婆动手的男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


第20章 南汇村
　　“哐当——哐当——”
　　杜梦闲扶着伏城, 在马家一家子, 尤其是伏娇的眼泪汪汪中等来了火车。
　　那天说完后, 伏城非常积极的一天去一次医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原因, 渐渐的, 他右腿能使上劲，一瘸一拐的也能行走, 只是左腿还是不大方便, 因此, 杜梦闲特地找了老木匠给他做了一对拐杖带上。
　　上了火车后，看到伏娇还追着火车跑了两步，伏城探出脑袋, “二姑你回去吧！我们到了会写信回来的！”
　　说完, 人又把杜梦闲往里面挤了挤, “你先睡，咱俩轮着来, 东西都藏好了？”
　　杜梦闲点点头, 钱财她自然都放在了空间, 不过她也没想到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 伏城会愿意把全部家当都给她守着。
　　因为证明下来后又在家待了半个月，这期间伏娇跟伏媛特地去京都大闹了一场，她们也明白不好更改，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给侄子要好处，甚至逼着伏建国写了一份书面证明, 大致意思就是以后不得插手伏城的任何事情。
　　并且要回了七百块钱。
　　然后两个做姑姑的也各自拿了三百，但是这笔钱伏城没要，两位姑姑都是为人妻为人母的，这笔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的。
　　也就是说，杜梦闲现在身上揣着接近一千四的巨款。
　　头一次揣这么多钱，她心里是慌的，毕竟这个时候RMB的购买力是真的很强大。
　　“放心吧，我藏好了。”杜梦闲小声回答。
　　尽管不明白为啥知识青年下乡还能捎上她这个文盲，但是看着自己初中毕业的证明，杜梦闲简直是太高兴了。
　　就算以后恢复高考她都大龄女青年了也没关系，那么久过去了，谁还能查的出来她初中毕业证是真的还是假的？
　　“东西都在咱脚底下，我看着呢。”伏城往她身上靠了靠，这个时节还挺冷的，两个人挤一挤也暖和挡风。
　　“没事，我不困，你身体还没恢复，要不你先睡？”火车上充斥着各种令人窒息的味道，除非到了精神极度疲倦的地步，否则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没事，你饿不饿？”伏城刚准备拿出包裹里带的发糕，但感觉到旁边有人坐了下来，又收回了手，“要不要先吃个鸡蛋？”
　　出门在外的他也不傻，好吃的可以等晚上光线暗下来后再偷偷往她嘴里塞就成了。
　　“你们还带了鸡蛋啊？”对面的麻花辫姑娘砸了一下嘴，然后板着脸说道，“咱们可是为国家再建设去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的，你们俩怎么出门还带鸡蛋呢？这么奢侈的行为可不对，应该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
　　“……”杜梦闲手里塞了一个还带了点温度的白煮蛋，张着嘴看着麻花辫在那叭叭的。
　　不是，她就是吃个鸡蛋！
　　先不提别的，这人家吃自个儿的鸡蛋也不犯法吧？
　　但她毕竟没有完全融入到这个时代里，没办法做到时时的把各种精神思想挂在嘴边。
　　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她连连点头，态度非常的端正，“这位同志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有奢侈的行为，但这鸡蛋是我们来的时候家里父母给带的，这体现了父母对咱们当子女的一片拳拳之心，体现了他们支援我们年轻人下乡建设新农村的决心！”
　　伏城咳嗽了一声，补充道：“所以不是奢侈的行为，这是咱们向领导人思想靠拢的行为！”
　　麻花辫想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那是我想的不周到，你们说的对，两位同志，我向你们道歉！”
　　杜梦闲连连摆手，“同志你太客气了，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错误咱们握手言和，有错误的话及时改正也挺好……”个屁。
　　这种时时刻刻的被人盯着一言一行的感觉太难受了，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你正在清理鼻孔，结果猛的一回头发现有人在盯着你看。
　　就问问你是什么感受。
　　见麻花辫点头后拿出书开始慢慢看，杜梦闲松了一口气，悄悄的拽了拽伏城的袖子，用嘴型说道：赶紧吃。
　　伏城快速的把鸡蛋剥好塞到了杜梦闲手里，然后一人一口塞进嘴里，捂着嘴巴慢慢咽下去。
　　杜梦闲被噎得直翻白眼，感谢老母鸡没啥营养，生的鸡蛋各顶各的小，要不然这一下子一口吞，就能直接丢了小命。
　　“别太害怕。”伏城低声道，“虽然这一回去的地方远了一点，但咱们也可以往好的想一想，至少……”
　　他比划了一下包袱的地方，“至少咱们稍微有点底气，我现在也好了一条腿，另外不论是离你娘家还是离我家都有足够的距离，咱们俩人能安生的过日子。”
　　他想的挺开，没有钻牛角尖。
　　杜梦闲赞同的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生活态度，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未想过惦记别人口袋里的东西。
　　当然，亲属愿意帮衬着一点她也不会拒绝，反正她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只出不进，但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靠着自己她觉得也能过下去。
　　前提是没人给她拖后腿。
　　“我知道的。”杜梦闲点点头。
　　也是她忘的有点多，如今这个时机跟她知道的历史上那几年自然情况不好的年份有些出入，似乎年限推迟了一些。
　　但想到如今自己活在一本书里，不管是时间线还是大致事件的发生都根据作者的意愿来，她也放开这一茬。
　　做不到先知，那就尽力的在合理范围内让自己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对面那个麻花辫姑娘又有些看不过眼，略带不悦的咳嗽了一声，“两位同志，你们注意点影响啊。”
　　杜梦闲觉得有些烦躁，这人怎么就这么多管闲事呢？
　　“同志，我跟他是两口子，两个人一起选择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这头一回出来没啥见识，说点话也能缓解一下对亲人的思念。”
　　“原来是这样。”听到他们是两口子，麻花辫神色倒是好了一些，但仍旧看不过眼，“就算是夫妻，你们这样的举止也太亲密了一些。更何况这位女同志你的思想有点不对啊，如今妇女能顶半边天，就算是对亲人有些思念，你也不能做出这种柔弱依靠他人的姿态！这种模样往后到了农村，还怎么自立刚强起来当一位铁娘子？”
　　不是，跟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她哪一点柔弱依靠他人了，说两句话交流一下难道还不成吗了？
　　但杜梦闲也明白，跟这种人强行沟通纯属是给自己找气受，只僵硬的笑了笑，“同志你误会了，我这个人就是话有点多，说点话也不妨事吧？”
　　“同志，你这个思想就有点不对了，你既然爱说话，那咱们车上坐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大家一起说说话也热闹一些，你总是跟你爱人说在一边说悄悄话有点不合群，这样不利于咱们内部的团结。”
　　“……”嘿，这还上纲上线了。
　　“你说的对，我会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杜梦闲正色道，然后从包裹里掏出军用水壶，咕咚咕咚的给自己灌了两大口水，“那同志你先跟咱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多交流交流，我先歇一会儿，为接下来咱们的新征程保持体力！”
　　见对面这位长得瘦小的女同志接纳了自己的建议，又非常诚恳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保证往后会改，麻花辫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掉头跟其他人热切的讨论了起来，期待着往后的新生活。.
　　其实杜梦闲也不是真的困，只是想避免被人絮絮叨叨的，便假装睡着，闭着眼睛靠在伏城的肩膀上。
　　谁知靠着靠着就真的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耳边依旧是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只是夜深露重的，寒意更深了些。
　　这个点火车上几乎没多少人说话的声音，大多数都睡了过去，看了一圈后，杜梦闲又喝口水润润嗓子，紧接着给伏城脖子下面垫了一个自己做的小靠枕。
　　两人头挨着头，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等天亮的时候，火车上的人才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昨天那个麻花辫见杜梦闲睁开眼睛之后，非常热情的递过来一杯热水，“同志给，这是我刚才去打的热水，你刚醒，喝点暖暖身子吧！”
　　“谢谢，谢谢！”杜梦闲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大早上刚睁开眼的待遇可比昨天好多了。
　　“你们休息的咋样？对了伏城，来的时候我问清楚了，咱们去的好像不是同一个村子。”打从他们上火车以后，对面上车就打呼噜，一直到现在才醒的板寸青年依旧有些睡眼朦胧的。
　　那青年跟伏城的经历有些相似，却也不是那么相似。
　　对方是伏娇邻居家的儿子，名叫郭新露，今年十九岁，刚考上大学。
　　不过这位郭同志虽然也是家有继母，但他跟继母处的跟亲的一样，且见不得别人说他后妈的不好。
　　结果现在被继母给忽悠瘸了，以为家里情况不好，又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大学生了，不为国家效力实在说不过去，当下便热血昂扬的把自己名字报到了街道办那里，然后现在就是这么个待遇。
　　郭家继母心眼坏是坏，但在明面上做的还不错，至少知道给他把钱跟票带的足足的，就连干粮也备了不老少。
　　要不是伏娇跟郭家当了二十多年邻居，深知郭家继母的为人，恐怕还真以为对方是一个一心为继子好的后妈。
　　谁叫他是露水的露呢，这人就是个马大哈，从小听着后妈的话，认为露水的露写的太麻烦，一直写的是道路的路，所以回回都认为自己跟弟弟拥有同一个路很亲切，表示兄弟俩这样感情更好。
　　眼下他被忽悠来当知青，而他那个亲弟弟带着道路的路顺溜溜的上大学。
　　就这样，他还觉得自己这样做没有错，弟弟不聪明，弟弟笨，自己把大学名额让给弟弟很好，这样弟弟将来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反正他自己还可以再考……
　　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杜梦闲还记得当初自己听了这位露水大兄弟的遭遇后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不过这事儿旁人还真没办法说。
　　世界上也没那么多傻子，更何况这事儿但凡亲近的人家，谁会说出来去得罪人？
　　再说了，人家录取通知书上的路就是道路的路，人家也没认错人，你能咋办？
　　谁让你自己考试的卷子上写的就是道路的路？
　　伏城点点头，“那也没关系，咱们离的也不算太远。”有认识的人当然有好处，遇到事儿了也能有人商量着说两句话。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不可能太独。
　　“嘿嘿，你说的也是，反正离的又不远，大家都是同一个地方远离家乡的，以后互帮互助日子也不算错。”郭新露摸了摸脑门儿，然后又看向杜梦闲，“这就是嫂子吧？伏城大我两岁，我就称呼同志你为嫂子了，我这个人打小就爱睡，昨天也没来得及打招呼，嫂子别见怪。”
　　伏城挺直了腰，“没事的，大家都是熟人，不会在乎这些小事的。”然后对杜梦闲挤挤眼睛，又郑重的说道，“这是我二姑家的邻居，郭家的大儿子，叫郭新露，跟咱们的目的地在一个方向。”
　　杜梦闲抬头朝他笑了笑，“郭新露同志你好，我叫杜梦闲，直接叫我名字也成。”
　　“哎哎，你好你好。”郭新露咧了咧嘴，“我也觉得叫名字没有距离感。”
　　“对了，我是在B县的大东村，你们分到哪里去了？”
　　杜梦闲想了一下，“我记得好像也是B县的，南……南汇村？”
　　“哟，那是在一块儿！”郭新露一拍手，“同一个县的，也不远！”
　　能考上大学就说明郭新露的智商没问题，至少在学习上没什么大问题，但人情往来方面……或者说是人心方面，就有些一言难尽了，但这一点并不是外人需要考虑的事情。
　　“那可真是太巧了！”对面的麻花辫打从郭新露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没吭声，这下子终于找到自己能接的话茬，“你们好，我叫梁东云，目的地也是B县，不过我在北河村。”
　　郭新露一听兴致更高了，“那可真是太巧了，咱们坐在一块儿，竟然都是往B县去的！B县那边我知道，就咱们几个村子围着的那座山头，总共有四个合并起来的大村子，还有一个是西海村，这要是再来一个西海村的，那可就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齐活儿了！”
　　杜梦闲挑挑眉，那还真是挺巧的，这一列火车上都是往同一个省去的知青，至少是同一个线路上的，能遇到可能分到一起的，她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但没想到他们几个坐在一块儿的竟然都是同一个山头的，这缘分不可谓不奇妙。
　　郭新露的确是能睡，但他不睡的时候也是一个话唠，“来之前我妈也给我打听过，说是B县那边虽然冷了点，气候不咋好，但条件还行。只要肯下苦力干活，就不愁吃不饱肚子……我还听说北河村那边靠着一条大河，每年村子里都会组织村民们下河捞鱼，然后挨家挨户的分，那可有不老少的鱼肉！”
　　听他这么一说，杜梦闲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鲜美的鱼汤，味蕾不自觉的勾着她，过来这么久她还的确没有吃过鱼肉，自然也馋得慌。
　　梁东云惊讶道，“真的吗？那边真的靠大河？靠河的确是能吃到鱼，不过我家没有那边的亲戚，不太了解情况。那照你这样说，西海村是不是就靠近海？”
　　郭新露摇头，“那地方可没有海，为啥叫西海村我也不明白。”
　　俩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西海村没有海为啥会取这么个名字，杜梦闲也撑着下巴兴致勃勃的听着，只要不把她掺和到话题里去，她乐得别人多聊天让她多听几耳朵，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火车继续慢悠悠的向前行驶着，伏城从车窗往外望，发现已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估摸着差不多也快进站。
　　又偷偷摸摸的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没急着拿干粮，打算出去找个地方吃一顿热乎的。
　　果然，也就过了半个多钟头的功夫，火车在B县停靠了下来。
　　火车还没进站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挤挤挨挨的站了起来，各自把自己的东西护在脚边，或者抱在怀里，推推搡搡的。
　　杜梦闲坐在最里头没动弹，打算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站起来，眼下他们一个瘦小一个瘸腿的，强行挤出去的后果就是被人挤得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饶是这样，在车厢里不那么拥挤的时候，俩人下了车还是被挤得一个踉跄。
　　无他，实在是站台人太多。
　　“东西给我多拿着一点，你扶着我的手，咱们慢慢的往外挪，贴着墙走！”火车站的声音很大，即便两人靠得很近，可说话不得不加大音量。
　　杜梦闲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把那个包裹背在我身上！”
　　伏城没有听她的，把包裹往自己后背一背，脖子上又挂了几个网袋，就连两条胳膊也带了不少东西，“东西我背着，我力气比你大，你扶着我慢慢走，挂在你身上了东西重，你又扶不了我，两个人估计倒的更快。”
　　看着别人大包小包的往外挤，伏城心里闷得难受，低头看了一眼两条腿，觉得这也太碍事了，忒得拖累人。
　　杜梦闲也没跟他来回推，点点头，喘着粗气往外挤。
　　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坐下来，腰都有点直不起来，走路的时候还微微前倾，形象这种东西更是一丁点儿都不剩。
　　俩人一边往外挤，一边时不时的打听着报道处在哪里，好容易挤出人群，就看到不远处的大楼下摆了几张桌子，上面竖了一个个牌子，整得跟失物招领处差不多，放在他们这儿那简直就是知青认领处。
　　也亏得这时候没有那么多祸害眼睛的东西，杜梦闲眼神利落的紧，视线转了一圈后伸手指着最南边的一个方向，“大松山在那边！”
　　他们的目的地就在大松山下，火车上谈论的那几个村子也都围着大松山而居。
　　伏城点点头，腾出手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到杜梦闲在大冬天的汗顺着眉毛往下滴，想顺手替她把汗给抹了，又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擦汗，别迷着眼睛。”
　　杜梦闲也不跟他见外，顺手接过把脸上抹干净，帕子就往自己兜里一揣。
　　虽然报道处在视线可及范围内，但他们俩人大包小包的，过去还得费老大的劲儿，一鼓作气的赶紧把手续办好才是要紧。
　　“同志你好，我们是南汇村的知青，过来办一下报到手续！”伏城到了后，直接把身上的包裹往地上一扔，先把杜梦贤按在包裹上歇会儿，自己杵着拐杖走到了桌子旁。
　　负责接待知青的人正坐着喝茶，猛不丁的一对拐杖先进入了视线，唬得他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看了两人的证明后，负责人用一种非常敬佩的眼神看向伏城，“小伙子不错！”
　　没想到啊，这位伏同志简直就是身残志坚的典范，腿都这样了，还不忘为国家建设出一份力！
　　“应该的应该的。”伏城面色平静的回道，“这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负责人眼下对伏城的印象非常好，又看了眼他跟杜梦闲的婚姻证明，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一，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又因为被伏城的精神所感动，特地搬了把椅子给他坐下，这种情况也没人说他什么不是，“对了，咱们现在在县城里，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的话就坐在这儿等着。B县这次来的知青不少，大松山那一块儿更是多，就连其他山头的也有跟大松山同路的，待会儿一块走，等到了岔路口才会分开。”
　　杜梦闲看了看日头，这会儿太阳上来了身体倒是暖和了些，又朝负责人要了些热水，递了个水煮蛋过去，之后跟伏城俩人靠着先填填肚子，本来打算吃点热乎的计划这下也泡汤了。
　　一切都得等安顿下来再说，要不然人生地不熟的恐怕会给别人添麻烦。
　　他们是两个人一起行动还好说，东西再多也能挪腾的出来，但郭新露和梁东云都是独自一人，东西也不少，同样是铺盖卷都得背着，挤下车的一瞬间就被人流分散了。
　　这下找到了目的地，很快就东西一扔坐在了旁边。
　　郭新露急急的喘了几口大气，“车站的人可真多啊，你们东西都齐全吧？”
　　其余人都点头，梁东云又朝其他方向看了看，“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杜梦闲说道，“估摸着要等一会儿，总不能来几个人走几个人，想是要等人齐全了一起走。从这边走到大松山肯定得到天黑，人多一点也安全一些。”
　　“说的也是。”梁冬云打起精神，又说道，“可惜咱们不在一个村子里，这一路上我也跟其他人聊了聊，倒是没再遇到同一个村子或是同一个方向的，咱们要是在一块儿相互熟识一些，也能更好的融入到当地的生活当中。”
　　“反正也不远。”杜梦闲安慰道。
　　几人是八.九点钟下的火车，又等到下午两点多钟才凑齐了六七十号人，都是大松山附近的。
　　其中他们这边东南西北四个村子靠的近，但山的另一面也有不少村子，更别提还有同路其他靠山而居的村子了，浩浩荡荡的颇为壮观。
　　负责人把他们带到了县道的大路上，不一会儿汽车的鸣笛声响起，一辆红白二色的长途汽车在不算平坦的道路上响了过来。
　　车身上半部分为米黄色，发黄的痕迹很重，下半部分带了点砖红色，车顶上还有一小圈10公分左右高的护栏，大约是给乘客放行李用的。
　　杜梦闲没见识过这个时代的长途汽车，正好奇的时候，伏城已经快速的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拉了她一把，快速说道，“赶紧的，要不然——”
　　话还没说完，不只是负责人带头冲了过去，就旁边的巷子里也不知道打哪儿钻出了一大群人，推推搡搡的往车上冲，这架势比早高峰的公交车和地铁都不遑多让。
　　杜梦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边把东西往伏城身上挂，一边用大半个身子扶着他往车上挤。
　　瞅着一个座位把人按了下来，又往脚下堆了一大堆包裹，结果一转身就跟一只粉嫩嫩的小猪凑了个面对面。
　　“……”猪？
　　猪？！
　　猪为什么上车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拥挤的人群让她连转个脖子都做不到，只能隔着薄薄的竹筐跟那只猪来了个干瞪眼。
　　也幸好小猪崽伺候的很精心，再加上它估摸着刚出生没多久，没多大异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但车上其他东西就别提了，车厢顶上堆了不少的东西，她甚至余光还能瞥到车窗外一只大公鸡在扑腾，草绳扣着鸡爪，挂在外头随着汽车颠簸来回晃荡。
　　一路上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触目可及的地方更是白茫茫的一片，山上积雪未消，可车里的一群人身上都出了不少的汗。
　　这个年代终究还是淳朴的人多，即便是往上挤的时候，大多数人看到杜梦闲背着一副拐杖，又看到伏城腿脚不利落的模样还是稍稍的让着他一些，就连唯一的一个空座位也是一个热情的大哥给让的。
　　看他们坐好后，让座大哥，也就是那位粉嫩猪崽的主人，热情的看着伏城，“同志，你们都是下乡的知青吧？瞧着就是有文化的人，你们这是往哪儿去啊？”
　　“谢谢大哥了，我们是去大松山下面的南汇村。”
　　“本来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可现在看到大哥这么热情又乐于助人的样子，我这心里就松了一口气。看来咱们B县的同志们都非常友好，叫我们这些从远方过来的知青们感觉到了亲人们的关怀！”伏城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杜梦闲没吱声，支楞着耳朵听他们说话以及车上其他人嘈杂的声音，视线不可避免的总是收着一位胖墩墩粉嫩嫩的小猪崽。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在上车最初的热情过去后，车里的动静也小了下来。
　　下午两三点才上车，从县城到镇上估摸着也要三四个小时，主要还是因为车速不快，路途又不平坦。
　　这要再从镇上到大松山附近，大约得到半夜。
　　所以现在即便是靠着座椅站着，能养精神也不能浪费，省得到晚上没体力上山，她可不认为从镇上往村子里去还有专车接送。
　　可惜的是，他们这个位置车窗坏了一小块玻璃，寒风呼呼的从窗口灌了进来。
　　杜梦闲刚有了点睡意就被风吹的颤了一下，伏城观察到她不舒服，身子往车窗靠了靠，把包袱堵在窗口。
　　可就算车里没风了，被风激灵的感觉也驱散了睡意。
　　借着外头的光，杜梦闲眼角一瞥，看到那只小猪仔还在盯着她看，吓得她打了一个激灵。
　　可随即，这只欠烤的猪打了个喷嚏，微弱气流吹得杜梦闲脑门上的斜刘海给飞了起来，露出了大脑门。
　　“噗嗤……”伏城没忍住呛了口气，即便看不清她脸色，也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大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谁让杜梦闲现在也才算是虚岁十九，个子也就一米六出头一点，那让座的大哥又是虎背熊腰的，背了个背篓站起来，刚好跟杜梦闲额头持平。
　　这小猪崽打了个喷嚏，可不就把她吹的头发往后露出了脑门儿？
　　杜梦闲黑着一张脸把刘海理顺，拿帕子抹了一把脸，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猪崽。
　　她容易吗她，年纪小营养不高，打算着先用刘海遮一遮丑，等到村子里安顿下来多吃点东西补补营养。
　　结果现在这该死的一个喷嚏吹的她露出了大脑门，还被她现在名义上的丈夫给看到了，她能不糟心吗？
　　杜梦闲哼了一声，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来回左右腿轮换着支撑身体的重量。
　　就在两条腿有些打哆嗦的时候，车速减了下来，而外头的夜色也越发的黑了。
　　“知青同志，地方到了，要我给你们帮忙不？”让座大哥热情的问道。
　　伏城摇了摇头，“不了大哥，我看着你东西也不老少，我跟我爱人两个人也能拿的。再苦再难咱们也要坚持下去，不能总是想着依赖他人，你说对不？”
　　然后又小声对杜梦闲说道，“你拿两个轻一点的包裹，其他都给我拿着，我发现今天腿上也有了点力气，拄着拐杖也能走，你在旁边看着一点就行，今天你也累的不轻。”
　　下车的时候外面又飘了些不大不小的雪，尽管不到阻碍行走的地步，可雪落在脑袋上脖子里总归是不舒坦，更何况路面一积雪脚下就打滑，这种情况更容易摔跤。
　　好在大松山那边也有人赶着牛车过来接，想是知道这时候天时不好，知青人又多，不来一个人过来接的话恐怕不大好过去。
　　毕竟镇上跟大松山的距离也挺远的，附近几个山头也有牛车过来，各自把自家生产队的知青给接回去。
　　“同志们，把行李都放到牛车上吧，咱们不怕苦不怕累，要坚定的往前走，体现咱们知识青年的风气！”
　　杜梦闲感觉自己的腿哆嗦了一下，可那又能怎么着，一个山头来接的只有一辆牛车，这么多人的行李放上去都够呛，更别提坐人了。
　　不过她看了看领头的人，又看向旁边的伏城，然后上前说道，“同志，能不能让我爱人坐上牛车？我爱人他来之前摔到了腿，经过医生的治疗和积极向上的心态，如今已经恢复了一条腿，但晚上摸黑走路拄着拐杖总归不方便，你放心，要是让他坐着，我愿意多拿一份行李！”
　　伏城也适时的掏出了医院开的证明，他倒是没有跟杜梦闲见外，眼下这种情况已经是拖累人的存在，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倒不如想开一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话累的不是他自己，反而是杜梦闲。
　　来接人的中年男人跳下牛车看了看，又摸了摸伏城的腿，“没事，那你就上牛车吧，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这位知青同志的精神值得咱们效仿，腿受伤了也要下乡来支援祖国建设，咱们当地的人自然应该多多体谅一点。”
　　实则心里暗骂，这些小孩崽子难道心里没数？
　　他拖着一条伤腿还来下乡，不是白白的浪费农民们的口粮吗？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心里转了一圈并没有说出来，反正他只是接人的，又不用在村里住，交接完了就走，浪费的也不是他的口粮，这种事儿应该当地的大队长去操心。
　　旁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大家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知青同胞们，同胞有不方便的地方自然应该体谅一点。
　　“这哪儿能行！”没想到人群里冒出了异样的声音，走过来的是一个高马尾姑娘，身材壮硕，但发量稀少的跟杜梦闲有得一拼。
　　她看了一眼因自己的音量看过来的人群，挺高了胸膛，“越是困难越是要迎难而上！咱们不是享乐来的，怎么能因为小小的一点不舒服就要贪图享乐！这位同志，你这样可不大好，岂不是辜负了领导人对我们的信任！”
　　狗屁！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领导人还管你这破事儿？
　　刚刚那中年男人过来打了个岔，“行了行了，这位同志确实是腿不方便，我刚刚摸了一遍他脚骨，没有骗人。这位女同志，人家生病了咱们要体谅一点，而不是非得强求人家撑下去！镇上到大松山那边可有三十多里地呢，又是大晚上乌漆抹黑的，山路还不平坦，这位同志拄着一副拐杖怎么过去？”
　　中年男人虽然心里有点抱怨，但到底人家小青年一腔热忱的下乡建设也不是故意的，他心里虽然有微词，但也不能觉得人家的热情就是假的。
　　伏城握了握拳，深呼吸放松心情，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时的，再难堪的情况他都遇到过，现在只是被人质疑了一下可能偷懒的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
　　杜梦闲觉察到旁边人的情绪不稳定，低声说道，“没事，咱们能好的。”
　　“我明白。”伏城回握了她的手，“你别担心，我想得开。”
　　因着中年男人这番话，那个高马尾女人尽管还有些微词，但到底也没再揪着不放，只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困难应该克服打破，而不是顺着享乐。
　　但也没人搭理她就是了，旁的人只要脑子没坏的，都稍稍远离了她身旁。
　　这种脑子拎不清的，谁敢跟她做朋友？
　　是人都免不了有点小毛病或者小病痛，这要是哪天自个儿不舒坦了，你所谓的朋友给你来这么一招，那可真是一刀被捅得实实在在的。
　　越是入夜，雪下的就越大。
　　脚踩到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行人走的也越发小心。尽管上的山路能并排走十来个人很宽敞，但到底旁边也是悬崖，没人保证自己要是一脚踩滑了不会往旁边滚。
　　头一次走这种山路的知青们大多提着心，生怕这种倒霉的事儿落在自己脑袋上。
　　上山的路不仅不好走，还特别费体力。
　　走了不多会儿，杜梦闲身上就冒了汗，可头顶的雪依旧在不停的飘，汗刚出来又冷的贴在身上。
　　打了个哆嗦，一冷一热的刺激下，杜梦闲想着自己这副脆弱的小身板经不起糟蹋，只想赶紧的到达南汇村洗漱躺下。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她也的确怕因着这一个小感冒把自己的身体底子给摧成筛子。
　　“南汇村到了！”中年男人停下了牛车，帮着他俩把东西拿了下来，“南汇村还有没有其他知青？没有的继续跟着我往前走，还有三个村子！”


第21章 谁还不是个巨婴？
　　两人都松了口气, 总算是到了。.
　　杜梦闲抬头看了看, 不过夜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着, 但是最起码的比其他村子靠的大路近一些。
　　伏城下车的时候郭新露也过来帮了一把, “你俩回去早点歇着, 等我那边安顿下来了也过来瞧瞧你。”
　　伏城点头, “你们还有一段距离，路上也注意安全, 别贪急。”
　　下车走了一段, 伏城说道, “对不住。”
　　黑暗中，杜梦闲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来，“你有这个心就好, 以后腿好了可得让我多歇歇。”
　　反正她是不会说什么应该的之类的话,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不应该的, 端看自己怎么想。
　　“我会的。”伏城的声音很坚定。
　　“前头是今天新来的知青不？”远远的，一个提着煤油灯的男人走了过来, “我是南汇村的人, 我爸跟我说今天会有知青过来, 是你们不？”
　　“哎大哥, 是我们，今年分来南汇村的知青！”伏城扬声应道。
　　又低声对杜梦闲说道：“刚刚在车上已经占了别人的座儿了，不好意思再叫人帮忙，待会儿麻烦这位大哥帮我们拿点行李，回去的时候把咱们带的糕点拿出来当谢礼。”
　　杜梦闲点头, “这些你看着来就是了。”说到底这些东西都不是她的钱来置办的，有点不太好意思做主。
　　来人年纪不大，看着差不多跟他们年纪相近，走过来说道，“知青同志好，我叫徐大建，这边路有点不好走，你们看着点脚下。”
　　徐大建看到伏城拄着拐杖也没有多问，只是走在他们后头，手里的煤油灯往前探了探，尽量照到脚下的范围。
　　“哎哎，谢谢徐同志了。”杜梦闲看到他不由分说的就把手里的包裹拽过去，心里自然是感激的，“这么晚了还得麻烦徐同志过来接我们，赶明儿我这边收拾妥当了，整一桌好菜来感谢你！”
　　“应该的应该的，不过好菜就不要了，你们背井离乡的过来手头也不宽裕，留着自个儿用，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不能太客气了。”徐大建说道。
　　因着徐大建的体贴，尽管外头温度低，但是步伐并不快，没两句话的功夫，伏城跟他就称兄道弟上了。
　　“徐哥，这天寒地冻的劳你受累了。”
　　“嗨，我爸是村支书，也是多亏了乡亲们的信任，咱们身为家属可不得做的多一些？要不然就辜负了村民们的信任了。”徐大建的声音有些自得，“反正你们来了也别担心，咱们南汇村的风气不错，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前些年来的老知青也挺喜欢这儿的。”
　　伏城轻笑，“这点我自然是相信的，也很期待在南汇村的生活。”
　　杜梦闲心说你就胡扯吧，要不是干不过你爹跟后妈，鬼才信你城里不待乐意跑到乡下来。
　　“伏老弟这话说得不错，我瞅着你虽然腿脚不大利落，但能通过上头的审核到乡下来，想必也是可以恢复的。”
　　面对他话里的打探，伏城抿了抿嘴，“我的腿只是意外摔下了楼梯，已经好了一条了，另外一条过些日子也能康复。咱们既然下乡来当有志青年了，自然不能拖农民兄弟们的后腿，我跟我爱人也决定好了，在我腿好之前绝对不会白要村里的血汗粮食！”
　　徐大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瞧你这话说的，知青同志有困难咱们就应该帮助！”
　　伏城声音透着真，“那也不能这样，这事我自个儿决定了，徐哥就不要再说了，也省得给村子里带来麻烦，不患寡而患不均，万一从我这里开头了，村里的干部们也该难做了。”
　　“……还是伏老弟识大体。”
　　“到了，我去叫门，天儿太晚了你们早点睡，我明天过来领你们去办手续。”徐大建把东西放在院门口，然后上前拍门，“田俊海！老田！开门，新同志过来了！”
　　“是大建啊？你等会儿！”院子里头的灯亮了起来，没多久就有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这就来！”
　　“这么晚了冻坏了吧？赶紧的进来。”田俊海面容有些老相，“这两位就是新来的知青同志了吧？哎哟，大半夜的赶过来太冷了，赶紧的进来暖暖身子。”
　　徐大建搓搓手，“对对对，赶紧的进屋暖和去，这是你们知青院的老大哥，最早一批来了，叫田俊海，说话办事都很公正，这里归他管！”
　　说着人就往外走。
　　“等等！”杜梦闲手里被塞了个东西，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徐大建身边，“大晚上的辛苦徐同志了，这是自家长辈做的，不值几个钱，但都是心意，徐同志别嫌弃，咱们也没什么好的。”
　　“不不不，这哪儿能要你们东西呢？”徐大建摆手拒绝。
　　“应该的徐哥，我跟我爱人力气都不怎么样，要是没有你大冷天的帮忙还不定忙活到什么时候呢，你就收下吧，要不然我们心里也受不住。”伏城也劝道。
　　“哎……哎！你们呐！”徐大建摇头，但神色却是高兴的，“也别送了，赶紧的进去吧，可别冻着了。”
　　“进来吧。”田俊海操着手，站在走廊下看着他们，“村支书说今天夜里有新同志要过来，所以锅里也留着水在温着。”
　　院子挺大，两间屋子对着门，中间堂屋门前是一大片走廊，三人现在就在走廊上，田俊海说道，“男同志都在东屋，女同志都在西屋，本来是两间堂屋的，但是村里考虑到我们知青的人数不少，所以两件堂屋就给打通合并了，厨房是东屋前头那个单独的茅草房，茅厕在院子东南角。.”
　　西边屋门开了条缝儿，“大晚上的还杵在外面干啥呢，冷不冷啊？赶紧的进来，堂屋的门栓叫我给拿下了，一推就能进！”
　　那姑娘一甩辫子，“赶紧的啊，我先把门关上了，那个女同志你就从堂屋里头的小门进西屋，这边窜风大就不给你开了！”
　　三人拿着东西进了堂屋，杜梦闲先把自己那一部分东西拿出来进了西屋，把包裹放在地上后，朝着炕上裹着被子看她的几人笑了笑，“你们好，我叫杜梦闲，从S省过来的，外头那个是我爱人。”
　　刚刚说话的辫子姑娘好奇的凑了过来，“爱人？你瞧着这么小，这么快就结婚了？”
　　杜梦闲点头，“我今年都十九了，结婚可以的，只是家里条件一般，所以长的不咋样。”
　　“确实是不咋样。”她嘀咕了一句，随后炕上一个姑娘翻起了白眼，“你会不会说话？”
　　杜梦闲抿嘴笑了笑，“我先去厨房那边洗漱一下。”然后抱着干净衣裳小心的开了门。
　　“注意点儿啊，别让风进来，冷死个人！”刚刚那个翻白眼的姑娘喊道。
　　“哎，晓得了！”杜梦闲回道，又看向坐在堂屋里的伏城，“衣裳拿好了？”
　　伏城点头，杜梦闲对着站在东屋内门口的田俊海解释道，“田同志，我爱人不太方便，我帮他一把。”
　　田俊海点头，“有要我帮忙的不？”
　　杜梦闲摇头，“不了，田同志你进屋去吧，大晚上的别冻着了。”
　　翻白眼的姑娘在里头叫了一句，“大晚上的哪儿那么多话，田俊海你不会睡觉的啊！”
　　田俊海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脸上挂着笑，“我这就进屋了，红云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工的！”
　　杜梦闲没在意，大半夜的自己音量确实是大了一点，倒是伏城脸色不大好。
　　到了厨房后，看着杜梦闲跟自己放在一个脚盆里泡脚的双足，他突然说道，“咱们有钱，我明个问问村支书能不能有个属于咱们自己的房子。”
　　杜梦闲抬眼看向他，“租还是买？或者批宅基地自己建？”
　　这个世界不合理的地方多了去了，她也不敢保证历史上恢复高考的时间在这里算不算数。
　　“先租着，其他的看情况来定。”伏城的声音似乎带了点赌气的意味，“咱们有了自个儿的家，我随你折腾，大半夜的你就是锯木头我也绝对不说你！”
　　杜梦闲定定的看着他，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替我打抱不平？”
　　“我很高兴。”她神色很认真，“但咱们要讲道理啊，确实是耽误人家了嘛。”
　　伏城有些郁闷，“我知道。”但我就是不高兴，“所以我才没有反驳。”
　　“你愿意这么想我就高兴了，过日子是咱俩的事，旁人不管他。”杜梦闲说着擦干了脚，又看了眼被自己栓上的屋门，小声说道，“给，这个赶紧吃掉！”
　　伏城手里被塞了个巴掌大的小圆饼，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叫蜜桃酥，是我在黑市上撞见一位大姐卖的，是她自个儿做的，我想着现在还下雪能多放一段时间，就买了四块。”杜梦闲回道，“赶紧吃，那位大姐说可甜了，剩下两块等咱搬了新屋子庆祝的时候吃！”
　　这可是她开小灶的好东西，比蛋糕啥的容易拿出来，就是无良商家太狠心，设置了最高价，抵得上她在空间里摆摊二十斤小麦的价格了。
　　实在是她手里揣着人家一大笔钱心里有愧啊，只能在吃食上多找补一点了。
　　伏城眼神软软的看着她，“以后别这样了，我不嘴馋的，黑市最好不要经常去。”
　　然后低头，很慎重的一口一口将蜜桃酥要掉。
　　“……嗯，我知道了，下次有啥想法提前跟你说。”没办法，她嘴馋，而且拿了人家的钱再吃独食就有点不地道了。
　　俩人吃完后仔仔细细的漱了口，看着杜梦闲背着自己在那里洗小衣裳，伏城脸色有些微红，拿着她换下来的外衣，“我力气大，这些衣服我来洗。”
　　“嗯，那谢谢你啦！”杜梦闲声音有些雀跃，她比较容易满足，在脱离那个毁三观的地方后心态平和了不少。
　　“应该的。”伏城低着头搓衣服，“我现在不能帮到你什么，但是我洗衣服还是会的。”
　　衣服洗干净后，虽然知道挂在外头容易上冻，但这也没办法。
　　看着他们进了堂屋，辫子姑娘走出来小声说道，“都饿了吧？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两块饼子就是咱们为了庆祝新同志过来留下的，你们别嫌弃，喝点热水好下咽。”
　　杜梦闲连忙拒绝道，“这哪儿成呢？我们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就不浪费大家的口粮了，同志你收回去吧，这也是两个人的伙食呢，可不能浪费了。”
　　辫子姑娘见她神色不似作伪，“那成，就不跟你客气了。”又说道，“我叫何月月，以后都是自家人，别太拘束。”
　　杜梦闲点头，“我刚说过我名字了，这是我爱人，叫伏城。”
　　大晚上的不好对男同志多打量，何月月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然后拉着杜梦闲进了屋。
　　进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铺盖已经被同住的姑娘们铺上，杜梦闲朝她们道了谢，然后上炕快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正浑身酸痛的时候，听到外头有响动立马惊醒，杜梦闲看着其他叠放整齐的床铺，也麻利的给自己拾掇了一下。
　　“起来了？”听到开门声，伏城从厨房探出了脑袋，“我没做过饭，就把咱们带来的饼子热了一下又熬了粥，用的是咱自己带来的粮食，外锅有热水，你洗漱一下。”
　　“你起的这么早？今天感觉腿上怎么样？”杜梦闲蹲在院子里刷牙。
　　伏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药膏贴着，今天感觉右腿热热的，应该是快好了吧？”
　　“嗯。”杜梦闲吐出漱口水，“今天打听打听村子里有没有医生，咱们再给瞧瞧有没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
　　她自然也是盼着他的腿好起来的，这样两个人过日子才有奔头。
　　伏城见她起身，也放弃了拐杖，一瘸一拐的把粥端上了小方桌，“先吃饭，吃完饭去找大队部那边买点粮食，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买不到，白拿更不可能。”
　　“嗯，你的身体不能上工，带的粮食不太够，不过买一些粗粮就好了，不能叫别人觉得咱太有钱。”杜梦闲补充道。
　　“我有那么傻吗？”伏城递给她一块饼子，“顺便要打听一下房子的事。”
　　“完了，那可藏不住。”杜梦闲说道。
　　伏城瞅了她一眼，“这不叫藏不住，你忘了咱俩还有结婚证明呢？两口子不住一块儿难道还得跟别人挤去？想啥呢。”
　　杜梦闲想想也是，这也算是知青有难处吧？
　　好歹是两口子，不能叫人分床睡？
　　不过分不分床的以后再说，有个单独的住所是必要的，要不然就依着她那点子力气，两个人很快就得饿死。
　　南汇村人数不少，但目前没有人在外头瞎晃荡，大家都要干活儿挣工分呢，要不然可没饭吃。
　　快到大队部的时候，远远的有一处地方好像在建房子。
　　见伏城站住不动，杜梦闲问道，“怎么了？”
　　“我睡眠浅，早上醒的时候听到其他人讨论，说是村子里打算弄个小学给孩子们上课用。”伏城说道，“光看学历的话，我觉得我可以，但是毕竟咱们刚来，村里的关系摸不清楚，估摸着希望不大。”
　　杜梦闲看了一眼他的腿，“确实是，不过要真有这个报名竞选的条件的话，咱们也不能放过，重在参与嘛，结果也不是咱们能定的。”
　　至于她自己就不去掺和了，字儿是认识的，但是她对如今的教师行业可不了解。
　　伏城摇了摇头，“以后再说。”
　　眼下形势不明，还是谨慎一点好。
　　两人到大队部的时候，只看到里头坐了个中年男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对方抬起了头，“是伏知青跟杜知青吧？进来坐下说。”
　　“徐支书，这是我们的证明。”伏城坐了下来。
　　徐支书瞥了一眼杜梦闲放下的布包，“东西拿回去，咱们村干部是办实事的，哪能收东西。”
　　杜梦闲笑道，“……也是感谢，昨晚上也多亏了徐大建同志的帮忙了，里头只是一些咱们家乡的特产，自家做的粘豆包，可不算什么贵重的。”
　　徐支书嗯了一声，“改天你俩去家里认认门，伏同志原本是京都人？”
　　伏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他办公桌，“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最近一直跟着姑姑在S省，知道街道办那边的意向后，我跟我爱人决定下乡来为国家解决困难。”
　　徐支书叹了口气，“你们的精神我是支持的，不过你们年轻不知道事儿，眼下……”
　　伏城说道，“我家里毕竟是京都的，长辈也心疼，所以生活上还能过得去……就是有一点不大方便，家里人盼着下一辈……”
　　徐支书一脸了然，“这个……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伏城就笑了，“村里能理解咱们就好，咱们都是能讲道理的，就想着有没有空屋子暂时租给我们？费用当然是得交的，咱们不能胡乱占便宜，粮食啥的也请徐支书帮帮忙了，咱们用钱跟票来换。”
　　徐支书有些为难，“你这可就是有点为难人了啊，毕竟私下里……”
　　伏城一脸诧异，“这怎么能叫私下里？”
　　随即恍然，“村子里理解咱们这些外来知青的难处，帮着解决住所跟口粮不是应该的？相应的，咱们所有的东西都是国家给予的，知青受了恩惠回报村里不也是应当的？”
　　徐支书笑着点头，“是是是，都是应当的，有你这句话，叔就知道你是个妥当孩子。”
　　杜梦闲也在一边抿着嘴笑，这句叔是他们占便宜了，反正他们也没打算白占村子里便宜，拿人东西给钱才是应当的。
　　“那这事儿咱们得拟个章程。”徐支书说道。
　　“那是当然。”伏城转头看向杜梦闲，“辛苦你回去一趟了，咱们的那些心意可得拿过来，东西不忙着整理，说不定尽快就能搬新家了。”
　　杜梦闲点头，又看向徐支书，“那你们先聊，我待会儿再回来。”
　　走了两步又回身，拿出了自己做的小钱包，“这些你拿着，万一有合适的能早点定下来也好，咱们安顿好了也能尽早上工。”
　　伏城捏了捏钱包，然后对她点头。
　　回去的路上看到有几个女人急匆匆的往家走，看到有些人家升出了袅袅炊烟，估摸着也到了准备中饭的时候。
　　杜梦闲推开院门的时候，就看到昨晚那个翻白眼长相柔美的姑娘坐在桌前，正大声的诵读一本诗集。
　　看她进来后声音略有些停顿，而后朝田俊海笑了笑，继续诵读。
　　杜梦闲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笑，总觉得自己好像打扰了别人……搞对象？
　　田俊海不在意的摆摆手，杜梦闲轻手轻脚的回了屋，然后估摸着钱留下今天应该能有个准信儿，便把昨晚拿出来的东西归拢好。
　　何月月正在烧火，看她从堂屋出来后有些踌躇，“你们俩中午在知青院吃不？”
　　她倒是想展现一下知青的热情助人，但想想知青院里的人都没啥存粮，也就不好意思大包大揽的。
　　“不了，我们早上刚吃了现在还不饿，谢谢何知青好意了。”杜梦闲笑道。
　　“哦哦，那成。”何月月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然后看向对面，“刁红云，你书袋子还没掉完啊！赶紧的过来做饭，下午不上工了啊！”
　　刁红云啪的一声把书倒扣在了桌上，“来了，催什么催！”
　　“我回来了。”伏城刚回来就看到刁红云气冲冲的模样。
　　刁红云翻了个白眼，“死瘸子还挺讲究！”
　　“红云！”田俊海皱起了眉，又满脸歉意的看向伏城，“伏知青对不住了，红云她就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刁知青是不是有点龅牙啊？”杜梦闲猛不丁的开口，说完话就捂住了嘴，“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这人就是有点心直口快。”
　　然后就过去扶住了伏城的手。
　　伏城被她扶着肩膀，握紧的手松了开来，“没事，你还小呢，没人跟你计较的。”
　　田俊海涨红着一张脸。
　　刁红云气得脸都绿了，“你怎么说话呢！”
　　杜梦闲无辜的回了头，“我都说了对不住了，你还要怎么样？”
　　又嘀咕了句，“我也还小呢……”
　　“你！”刁红云气得瞪圆了眼睛，田俊海脸没脸看旁边的两人，“行了行了，别闹腾了，你就不能和气一点儿？”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嘴贱谁不会啊，她自己行为不对的时候她自然缩着佛着道歉着，但平白无故的玩人身攻击就不怕反击？
　　谁还不是个巨婴了！
　　刁红云跺了一下脚，“田俊海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我？”
　　田俊海皱着眉，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啊……真拿你没办法，你就不能注意点儿影响？”
　　“我不管，她要跟我道歉！”刁红云不想听到无意义的回答，“必须跟我道歉！”
　　杜梦闲笑眯眯的看着她，“对不住了。”
　　“……”刁红云上前一步，“你故意的！”
　　“那……对不起？”杜梦闲问道。
　　“我……”
　　“够了！”伏城拉了一把杜梦闲的手，脸色沉沉的，“不要再道歉了，有我在呢。”
　　又看向刁红云，“刁知青适可而止，我爱人已经向你道歉了，她也是为了维护我，事情也是因你而起，做人嘴巴还是干净点好。”
　　“你说我嘴脏？！”刁红云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
　　“我没这么说过。”伏城神色淡淡的。
　　“累不累？我跟徐支书那边申请过了，租的屋子离大队部挺近的，晚上也不会害怕。”伏城看向杜梦闲时又是另一副表情。
　　“伏知青，杜知青，看在我的面子上……”田俊海神色为难，一面是新来的同志，一面是快要成为他对象的女人，他确实很难办。
　　刁红云看看温柔的伏城，又看看只会和稀泥的田俊海，倒是不再发飙，只是冷哼一声，然后进了厨房干活儿。
　　伏城也没理会站在原地尴尬的田俊海，对杜梦闲说道，“你去西屋收拾一下，咱们待会儿就走。”
　　跟进来的田俊海连忙开口，“你们两口子要搬出去？正好我也没什么事，给你们搭把手吧？”
　　伏城恢复了从容的模样，礼貌又疏离，“不麻烦田知青了，我们夫妻的东西不多，改天安顿好了请知青院的各位吃顿便饭。”
　　又回屋从自己屋里拿出了几块桃酥，“田知青收下，昨天大半夜的也叫你们没休息好，麻烦你给各位同志们分一分。”
　　西屋那边，杜梦闲也是同一个操作，对着屋里两个女同志说道，“昨晚上打搅了，改天咱们聚一起说说话。”
　　两个女同志笑着道了谢，他们打从来了南汇村，可好久没吃到这些了。
　　实在是南汇村离镇上距离太远，更别提屋县城逛逛了。
　　伏城出来后，看到杜梦闲身上背着包裹，“东西给我，咱们走吧。”
　　“嗯。”杜梦闲扶着他手臂，俩人不紧不慢的往外走。


第22章 新家
　　出了知青院往东走, 路过大队部后继续向前, 然后顺着小路向北走不到二十米就到了租的屋子。.
　　屋子只有一间房并一个堂屋, 厨房在堂屋左边, 院子是玉米杆子扎的, 后方不远处就是大松山。
　　屋子是原来村里孤寡老人去了后留下的, 杜梦闲没有害怕的神色，把东西放下后就拿了抹布打算把要睡的屋子先整理干净。
　　“我也来。”伏城说道, “能慢慢走着, 这些事我也能干, 你去整理铺盖就好，这些让我来。”
　　杜梦闲把抹布递给了他，“铺盖先不急, 没擦过晾干也不好铺, 我把炕点上烘一烘, 你去大队部那边换的粮食在哪里？”
　　伏城从兜里掏出钥匙，“我给放厨房锁上了, 钥匙你拿着。”
　　吃饭的时候, 杜梦闲问他, “医生的事怎么说？”
　　伏城摇头, “徐支书说村里没有能看病的大夫，有个小毛小病的都是自己扛过去，要不就借用村里的牛车去镇上。但牛车也不是随便借的，那是村里的公共财产，要拿工分来抵。”
　　杜梦闲：“也是。”人出租车也得要钱呢, 出租牛更不能免费。
　　“你走了没多久大队长就过来了，大队长叫戴良，给人的第一印象挺好的，我也说了咱们的难处，你身子骨弱，我又行动不方便，不求村子里把轻省活儿给咱们，但是咱们也不会白占口粮，做多少拿多少。”
　　看她皱着眉思考，伏城安慰道，“别担心，咱们就是靠着手里的东西也能支撑好几年，更别提我现在都在恢复了，等我腿好了能干力气活儿后，不会叫你吃老本担忧未来的。”
　　杜梦闲回神，“我想的不是这件事，我是说咱们不是靠着山？就算去山里也能找到一些吃的？”
　　伏城笑了，“哪儿有那么容易？老山民都不一定每次都能找到的，更何况山里的产出也是集体的。”
　　这个她当然知道，但是她这样可以把空间里能弄出来的东西偷渡一下。
　　俩人吃完了饭，忙活了一个下午才把屋子打扫干净，伏城烧了两锅热水，“泡一泡解解乏。”
　　“……晚上就睡一个炕上，如果……我不会不经过你同意……”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个以后再说，我才十七周岁。”杜梦闲说道。
　　“那睡吧。”
　　“嗯。”
　　这一觉睡的确实是舒坦，杜梦闲醒来后伸了个懒腰，昨晚上因着屋子里有陌生人在很不自在，半夜总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醒了？”伏城侧着身子看向她，“今天是不用上工的，村里给了我们几天时间调整一下，这两天累着了，你要不再躺一会儿？”
　　“不了。”杜梦闲摇头，“习惯了，躺久了倒是会身体不舒服。”
　　“那咱一起，我不太会做菜，你要不教着我一些？简单的熬粥煮饭还是会的。”
　　那当然可以了，杜梦闲觉得伏城有这种觉悟非常棒，“那你先给我烧火，炒菜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家常小炒没什么技术含量。”
　　屋里没镜子，杜梦闲洗漱的时候对着水缸看了一下，“头发怎么还不长……”
　　伏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应该是小时候亏了嘴，我今天刚好要跟村支书去镇上把证明转一下，看看供销社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带回来给你补补。”
　　杜梦闲从兜里掏出钱跟票，“那你身上多拿一些备着，供销社没有合适的就算了，黑市你可不能去。”
　　要是因为跑不利索被抓了就不划算了。
　　伏城点点头，“你别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的。”把手里的钱跟票数了数拿出一半，“十块钱跟十斤粮票就够了，乡下缺的是票，钱估摸着用不完。”
　　而且这里的供销社物资不一定有J省多，能买到一点水果糖都算是不错的。
　　伏城走后，杜梦闲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先拿出扫帚把院子里的雪扫出去，然后简单规划了一下，想着现在是开春时节，也能种点蒜苗大葱什么的。
　　“杜知青！杜知青你在不？”何月月站在院门口往里头看。
　　篱笆院虽然不结实，但也有一人高，何月月想着杜梦闲是结了婚了，自然不好直咧咧的往人家院子里冲。
　　“在呢！”杜梦闲从地上起来，“何知青啊？进来吧。”
　　何月月看了眼关着的屋门，“你爱人不在？”
　　“恩，他跟徐支书去镇上办手续了，户口这些总是要落下来的。”杜梦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何月月听完神色有些落寞，“户口落下来可就不好转了……”
　　不过这些现在去想也没什么必要，又说道，“村头那边在分野猪肉呢，你们来的可是赶巧了，那么大一头野猪，起码两三百斤，去晚了可没好的了。”
　　“真的？”野猪肉也是肉啊，她空间还没有养猪场的开放，暂时吃不到猪肉。
　　“那当然是真的！万物复苏嘛，野猪估摸着是下山来寻吃食的，没想到跌进了咱们去年冬挖的壕沟里了。”
　　看到何月月手里拿着的藤框，杜梦闲也拎着个背篓跟她往外走，“野猪用啥换？我们刚过来没有工分。”
　　“应该是暂时扣着，你们这两天也该上工的，总能还上的。也就是年前咱们的任务猪交了，这野猪肉咱们村子里可以自己留下。”
　　“真是太谢谢何知青了，要不是你，我恐怕还不知道呢。”杜梦闲从兜里拿出一块帕子，里头是放了几块供销社买的桃酥，“这个给。”
　　“不不不，这哪儿成呢？就顺手的事儿，就算我不来也会有人通知你的，这个就不用给我了，你昨天都给过了的。”何月月摆手。
　　“拿着吧，咱们还客气啥？”杜梦闲把东西直接塞到了她嘴里。
　　“那可太不好意思了。”何月月脸色有些红，“你就叫我名字吧，我也直接叫你名字。”
　　“月月，杜知青，你们快过来，这边排着队呢！”那头，一个齐耳短发女知青跳着朝这边招手。
　　“那是李春菊，昨晚上见过的，旁边的是赵玉兰。”何月月小声说道。
　　俩人过去打了个招呼，杜梦闲本身随身揣着桃酥就是通人情的，这时候也不会吝啬。
　　分肉的速度很快，知青们这边也都跟村民一样，哪里的肉都抓阉决定。
　　她用草绳串着两块排骨，几个女知青正说着哪里的肉怎么做好吃，猛不丁的，李春菊楞在原地不动弹。
　　“春菊走了，回去用大料炖上，春菊？”何月月回头，见她没动弹还拽了两下。
　　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到刁红云跟田俊海站在树底下，两人似乎产生了争执。
　　“闹上了。”李春菊回过神，低声说道，“什么态度啊这是，仗着是咱们女知青里头最好看的就使劲作妖！”
　　似乎是觉察到这边的视线，田俊海拉了拉刁红云的袖子，“别闹了，叫别人看了笑话。”
　　刁红云嘟着嘴，“有什么好笑话的！”
　　长得老成也就算了，比不上人家伏同志也不提，还偏偏总喜欢做老好人，刁红云不大愿意跟他搞对象。
　　“排骨要红烧的才好吃吧？或者跟冬瓜炖个汤？”杜梦闲收回了视线。
　　这边几人走得近了，田俊海听到就笑道，“有玉米黄豆的话也可以炖的，冬瓜这边可没有。”
　　“多管闲事。”刁红云嘟囔了一句。
　　杜梦闲笑笑没吱声，只要没怼到头上，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回去的时候又遇到几个村民，杜梦闲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然后拎着自己的背篓进了院子。
　　伏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杜梦闲在院子里剁排骨，他连忙往身后看了看，然后快速的关上院门，“你出去了？”
　　“想啥呢，村里弄着野猪了，咱们过来可是走运了，我剁一剁给你炖个汤。”
　　“我帮你。”
　　杜梦闲把刀让给他，“那你来剁，肉给我剔下来了，中午用辣子炒一下再放点土豆炖上。”
　　“哎哟，这土豆个头儿这么大的？”伏城看着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土豆，“你自己出去换的？”
　　杜梦闲手一顿，“是啊，土豆个头大也能抵饱。”看来下次得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处理好才行。
　　两人动作麻利的整治了几盘菜。
　　“我明天试试给你做两道，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伏城夹了一筷子土豆，“我看看能不能老师那边争取一下，要是能争取到，你就不用下地了。”
　　她也确实不想下地，“这个到时候再说，不过山上也可以去看看，今天知青院那边的我都说好了，她们要是上山的话会顺路过来叫我一下。”
　　“那晚上可不能去。”伏城说道，“待会儿我来洗碗，你去屋里歇着。”
　　杜梦闲笑笑没应声，不过他收拾厨房的时候，她倒是拿了柴刀往山脚下去转了两圈。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杜梦闲偷偷摸摸的看了一圈，然后淡定的把手伸到篓子里，一只色彩艳丽的鸡就被扔了进去。
　　她弯下腰捡了些柴火，顺便瞅了一眼，嗯很好，这颜色绝对不是家养鸡能养得出来的。
　　至于山上为啥会有这东西……谁知道呢，她运气好呗？


第23章 细水长流
　　回去后, 伏城对于她拎回来一只色彩绚丽的野鸡也没有提出疑问, 他本身就在城里长大, 没见过乡下是什么样子, 眼下一直以为是杜梦闲时小时候进山捉野物习惯了, 自然没发现不同的地方。.
　　村里给他们这两天时间来安顿已经算是大方了, 第二天一早，听着外面的响动, 两人急急忙忙的起了床, 接下来的日子就真的要身体力行的去挣工分为以后的生活打算了。
　　先头跟徐支书说的时候, 伏城因着自己的学历以及出手大方，倒是给自己换来了一个类似于会计的地位。
　　南汇村别看地方不大，但大大小小的事情却不少, 像是种子肥料这些需要往镇上去办的, 他都得跟着村支书一块儿过去给办妥了。
　　虽然腿脚不是非常方便, 但好在有牛车，也耽误不了什么。
　　其实知青们也都是有学历的, 但伏城好就好在眼界上占了便宜, 大大小小的事儿也见过不少, 跟着徐支书出去镇上那会儿, 因为嘴皮子利索得紧，一点都看不出怯懦来，倒也叫人高看不少，因而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村子里的田地大多数集中在西面，也就是知青院更西边的地方, 而他们却住在大队部左边的方向。
　　因而到了大队部那边两人便分开，伏城往大队部里头走，杜梦闲则是加快脚步，赶上在知青院门口等着她的何月月几人，一起往地头去。
　　“伏知青怎么没来？”田俊海当惯了老大哥的身份，早上要上工的时候还劝说其他人一起等着他们俩，好歹也能代表当地的知青团体接纳新人，所以没看到伏城后，他便上前一步看向杜梦闲。
　　杜梦闲当然不能说他们刚过来了就占了个好职位，只是点点头，“咱们先走吧，他腿脚不方便，还要跟村支书商量着看怎么安排活儿，不过我们也说好了，干多少拿多少，不能白占兄弟同胞们的便宜。”
　　这话说的很坦然，况且她也没觉得这是在白占便宜。
　　毕竟这活儿虽然轻松，但却是没工分的，也就是说没有好处，得白白给村子里帮忙。
　　当时同意这一点也是因为这个会计的职位相当于是临时加上去的，没有实际权力，也就是跟着徐支书跑跑镇上县城这一类的地方。
　　两人商量过后，伏城便觉得这样也成，他们手里现在的财产倒也够生活好几年，刚到了陌生的地方，身体不方便又不能急着来源收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多跑跑，看看有什么消息再说。
　　杜梦闲觉得他这项提议没问题，反正在她算过之后，觉得手里这笔钱撑到高考恢复没问题，就算这段时间很长，但伏城也不是腿一瘸就几年好不了。
　　再加上她平常就算不乐意下地干活，但断断续续的也能挣点口粮，总不至于把自己给饿死了。
　　田俊海眼睛闪了闪，“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先走吧，可别把时间给耽误了。杜知青，伏知青那边要是通知下来了，你可得跟我们说一说，如果很难办的话大家集思广益，也能搭把手。”
　　杜梦闲点点头谢过了他，然后随着人群一起加快脚步到了地头。
　　南汇村这边村支书一般是统筹着村里的大大小小事务，大队长主要负责上工工分记录这些。
　　等人都到齐了，大队长按着名册给各家分好了活儿，知青这边也按照以往没变动。
　　倒是杜梦闲，因着刚来的缘故，大队长顾虑到她以前恐怕没干过地里的活儿，便给她安排了点种子。
　　种子下地的话，在人手不是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一般都是一组一组轮着来，一个人安排一垄一垄的挖坑，一个人往坑里丢着3~5粒种子。
　　杜梦闲听完后，找到自己的搭档，低声说道，“方婶子您先来，我没干过这活儿，咱们按照时辰换着来。只不过我头一次干这个可能速度有点慢，今天保不齐得拖累您干活的时辰了。”
　　方婶子热情道，“闺女别担心，我会好好教你的，咱们社员就应该跟知青互帮互助的！”
　　“多谢婶子了！”热心人还是挺多的。
　　虽然大队长没说要她也拿锄头，但杜梦闲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她自己不乐意干活归不乐意干活，但没有拖累旁人的道理。
　　要真叫自己拿着这个轻松的活儿一干就是一整天，让别人弯腰一直锄地，想必换谁心里都不爽快。
　　因此为了避免接下来的麻烦，她率先提出了轮换着来的建议。
　　大队长就站在她们旁边，听完她的话后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老方家的，杜知青刚来，怕是没接触过这活儿，你多提点提点她。”
　　方婶子拍着胸口保证，“大队长你就放心吧，这点活儿没问题！”在她看来，不管是锄地还是丢种子，这些活儿都轻松的不行。
　　也就是开春这段时间了，要到了农忙的时候那才叫累呢，锄地是一挖一个坑就成了，等到后头苗苗长出来，那除草可都得弯下腰伸手去拔，否则不小心把庄稼苗给锄了，那可得心疼死！
　　旁边的几个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刁红云因为看不惯杜梦闲，特地拉着田俊海离她们几个人远了一些，自然就没听到后面的话，只知道大队长给她安排了轻松的活儿。
　　当下就不乐意了，“我说大队长，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凭啥给她安排轻松的活儿啊，难道我们不是女同志？凭啥我就得出力，人家就能直愣愣的站着往坑里丢种子？顺手一推的事儿你干啥不安排给我！”
　　杜梦闲就当自己耳朵聋了，没搭理她，反而往腰间系了块兜子，把种子全都放到了兜子里，又撑着一块葫芦瓢，低声的跟方婶子讨论怎么才能又快又好的完成任务。
　　戴良正高兴，这回新来的两个知青不是那么难搞的，让干啥就干啥。虽然这杜同志的爱人腿脚不利索，但人家也没来干活拖后腿，更没有白要村里的工分和粮食，他自然也没啥意见。
　　可眼下当着众人的面被刁红云撅了面子，便不悦道，“你还有脸说？你们刚来的时候我没给你安排轻松的活儿？都做了几年了，还好意思跟人家新来的同志比？更何况杜同志刚刚说的话你没听着，人家也没有一味的占便宜，都跟老方家的商量好轮换着来了，后头你怎么就不听听，光听着能捡便宜的事儿！”
　　戴良其实心中也明白，人都有劣根性，哪能真的就那么勤快利索？
　　还不是为了生活，为了口粮。
　　这要是能天天躺在家里喝两口小酒，不用操心都能有粮食，谁不乐意偷懒？
　　可这不是生活逼得他们不得不去干吗？
　　要说真勤快的人家那也有，可偏偏整个知青院当中，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刁红云。
　　仗着自己是知青院长的最漂亮的女同志，总是跟社员们或是男知青们保持一些不恰当的距离，让人家给她干活儿，还时不时的头痛发热生病偷点懒，一个月当中就没有她不想休息半个月的时候，怎么还有脸说旁人？
　　美人都是斯文的，这句话用在刁红云身上一点都不恰当，在关乎到切身利益的时候，她嘴皮子可利索得紧，“那这谁又能知道？嘴上说说而已，说出花儿来谁不会啊，得看做不做得到。”
　　戴良没搭理他，挥手让人都干活去。
　　做不做得到的，那不都得看接下来再说？
　　老方家的虽然为人热情得紧，但也不是那种白叫人占便宜的人，人家两个人能磨合的来就好，磨合不来那也是偷懒的那人自个儿吃亏。
　　他们南汇村可不像其他村子那样都一视同仁的，不管干多干少都有相同的工分，反正他戴良当这个大队长一天，那工分就得按劳分配，干的多得的多，不干那就没有。
　　多正常的事儿啊，有啥稀罕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刁红云处处看他不顺眼是为啥，不就是因为他不像头几年那样学着其他村子里不管干多少活儿，都一视同仁的分配工分，吃一样的粮食？
　　想得倒是挺美。
　　要真叫按照她的想法来，那对勤快的人家多不公平？
　　人家累死累活的干，你在后头磨洋工，完了吃的还跟人家一样多，长此以往谁还想干活？
　　那整个村子不都得去喝西北风？
　　见没人搭理她，刁红云一阵气闷，狠狠的剜了杜梦闲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拿着锄头开工。
　　杜梦闲确实没怎么干过农活儿，即便是原主长的乡下，可干的也都是家里家外一摊子事儿，这种下地挣工分的活儿且还轮不到她。
　　虽然一开始看着挺轻松的，但这些粮食种子都是泡过药水的，点了不到一亩地，手指头就被药水染得红艳艳的，甚至还有一股火辣辣的疼。
　　但看着旁人都毫无异色的模样，她咬牙忍了下去，打算着结束后问问其他的女知青都是怎么护着手的。
　　日头上来的时候，看着方婶子额头上沁出的汗，杜梦闲说道：“婶子，让我来吧。”
　　方婶子看了她一眼，“不了，你还是丢种子吧，手回去洗一洗，跟村子里有的人家拿票换几个蛤蜊油回去抹一抹，晚上带上手套也就好了，等时间长了手上磨出茧子也就不疼了。”
　　杜梦闲疼的吸了口气，而后见方婶子只是被太阳晒出了汗，还没有到难以承受的地步，便点点头，“谢谢婶子好心了，等下午吃过饭了再换过来。”
　　方婶子嗯了一声，也没有拒绝，然后说道，“差不多了，先坐地头歇会儿吧，你家有人送饭不？没人的话得赶紧回去做饭，下回得记着带干粮，要不就把饭做好放锅里中午回去直接吃，吃完就立马过来干活儿，可不能耽误了时间。”
　　他们这边气候不大稳定，能有好天气也就这么些时候，得赶紧把种子种到地里去。
　　杜梦闲看着有人往外走，便点点头，把腰上的布兜解下来放在田埂旁，正准备往外走，结果就看到伏城拎着小竹篮，正慢吞吞的往这边晃荡。
　　“给我送饭的？”杜梦闲惊讶的看着篮子里的东西，“你自个儿做的？”
　　“嗯。”伏城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给你弄点好的，结果……”
　　想到旁边还有外人，便也没说什么野鸡之类的话，“想了半天只能给你炒一个土豆丝，我还忘了洗……切完之后才发现脏脏的，又在盆里泡了好一会儿，下锅炒的时候又给弄的软塌塌的……”
　　越说到后面越不好意思，他挠挠头，“不过我已经记得了下次切菜之前先洗干净，明天我一定能有进步！”
　　“没事，土豆饼也还可以。”土豆这玩意儿，光是有油和盐，在没有其他调料的情况下，味道都没啥大的差别，只要熟了就行。
　　万幸的是，虽然卖相不怎么样，口味又一般，但还真的是熟了。
　　杜梦闲说道，“下次你可以试着放两片干辣椒进去，盐这些东西不好买，多放点辣椒的话也能提提味儿。”
　　她上辈子一人独居的时候，炒菜也不是很喜欢放油和盐，油少的几乎没有，盐也不是很爱吃，但非常喜欢放蚝油或者多放两片辣椒。
　　爱吃辣不爱吃咸，也不知道这个毛病是怎么养成的。
　　“……哦，我看你昨天挺爱吃蒜的，明天再给切点蒜末？”伏城舔了舔后牙槽，把视线从她红艳艳的双唇上离开。
　　杜梦闲本身就是亏了身体底子，因而唇色有些暗淡，眼下因为热菜这么一吃，再加上上午干活儿出了不少的汗，倒是叫双唇的颜色好看了不少。
　　“哎，瞧瞧人家。”赖本树捅了捅田俊海的胳膊，朝他挤眼睛，“俊海你学着点儿啊，咱们红云可是顶好看的，你不贴心点儿，小心到嘴的鸭子给飞了。”
　　田俊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抬头略有些担忧的看向刁红云的方向，“别瞎说，我跟红云之间清白着呢……她到底也是个姑娘家，一个人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终身大事可不得好好考虑考虑？哪能叫你这么拿在嘴上开玩笑说。”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脸上的笑意却骗不了人，觉得自己跟刁红云的事儿也快定下来了，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他当然会疼自己的爱人。
　　“你怎么样了？”田俊海擦擦汗，难得的关心起了好兄弟的事儿，“你前两天不是跟我说你也快有对象了吗？啥时候一块儿吃顿饭给咱们见见，都是一家人，别太拘束。”
　　“这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赖本树神色不太自然，见人家都开始干活儿了，快速说道，“咱们也别太耽误了，赶紧的回去吧，他们饭也该做好了。”
　　“等等，我叫上红云……”
　　俩人往知青院走，杜梦闲没注意那边的官司，看到伏城偷偷拿出来一块蜜桃酥，惊讶道，“这不是……”
　　“我不爱吃甜的，去镇上也没买到啥好吃的，就用糖票买了一斤红糖，这个还是给你吃，今天干活儿辛苦了。”伏城看都没看手里的东西一眼，“赶紧吃掉，吃甜的对身体好。”
　　杜梦闲觉得这一口甜食甜到了心里去，“骗谁呢，大哥跟二姑都说过你爱吃甜食……”
　　“那哪儿一样？”伏城正色道，“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都二十一了，又不是小孩子。”
　　杜梦闲心里软了软，“这个我也会做，咱们不是带了两个橙子？还可以做香橙酥的，晚上回去我给你做，不过你不能偷看啊，我做点心的时候要是有人看着会不自在的。”
　　伏城点头，“你放心，你不叫我看我就不看。”
　　因着中午来了这么一回，杜梦闲一整个下午都特别的有劲儿，就算是后头跟方婶子换过了活儿来干，也就是腰酸了一点，可精神头儿却特别的足。
　　这一阵子忙过之后，接下来就算每天要上工，但众人的情绪也不是那么的急迫了。
　　因着杜梦闲空间又持续升了两级，可以用意念在自己周身十米范围内投东西，倒是可以不用自己偷偷摸摸的往回带了，只需要晚上带着伏城时不时的出去转一圈，让他自个儿发现野鸡鸡蛋啥的就可以。
　　反正她没有直接动手，至于他怎么想的目前不是很重要。
　　高强度的劳作下，不吃肉的话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长个子了。
　　就在她以为接下来能松快一段日子的时候，没想到地里的活儿暂时不紧凑了，戴良开始组织人上山去寻一寻菌子之类的。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又赶上秋天农忙的时候。
　　晚上回去后，杜梦闲跟伏城俩人在炕上瘫成两条咸鱼，“我以为咱俩刚来的时候赶紧的把粮食种下去就完事，没想到忙着忙着都过去了大半年。”
　　伏城翻了个身，手臂关节咔咔响，“累着了吧，趴过来点儿，我给你腰上捏捏，这两天都看你直不起腰了，别太死心眼一个劲的造啊……”
　　那不一样的，“粮食都金贵的，也不能放在地里头。能收回来还是赶紧收回来一点好，听村里的老人说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少了四五成，就这么点儿量，等任务交上去之后再往咱们手里一分，也不剩多少了。”
　　她倒是想偷懒来着，但想到原本的剧情以及村里老人所说的话，今年的粮食产量是真的不怎么样。
　　她就算有空间作底气不会饿肚子，但心里却堵得叫她喘不上气儿来。
　　这边的气候比南方降得快，等粮食都入了仓，大多数人都换上了厚袄子。
　　“别太担心。”伏城安慰道，“这不是也听你的，觉察出不对劲了就用钱跟票去供销社或者黑市上弄了不少东西回来吗？你放心，就算有个不好咱们也不会饿着肚子的，只是没啥好东西给你吃了。”
　　杜梦闲勉强笑了笑，又叹了口气，她这在发愁什么呢，再发愁也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更何况这种自然灾害问题，再加上农作物收成这些富有技术含量的事儿，有经验的老农民比她看得更远。
　　早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村子里各家各户都已经暗暗的储备粮食了，所以她的担忧一点都落不到实际上，就算她有空间作为倚仗，也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顶多也就是给自己开开小灶。
　　“嗯，你说得也对，咱们俩人年轻，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杜梦闲半靠在他的怀里。
　　小一年的功夫，两个人也有了水磨出的情愫，谁都没有开口说要怎么样，除了结婚证明那种突发的事儿，俩人现在也就是恋人未满的朦胧状态。
　　“好在这段时间都结束了，明天你不是要跟徐支书他们去镇上交粮吗？要不我也顺便跟着去看看能不能添置一些东西？”杜梦闲说道，“家里的盐可剩的不多了，这种东西没办法省的。”
　　其他像是红糖、红薯、土豆这些的，她可以在每天做饭的时候偷偷混一两个进去，从而延长两人小家里的存储量，可像盐这种东西就没办法了。
　　最坑爹的是，昨儿晚上她的空间开放了矿藏，如今她也是一个拥有两座矿的女人了。
　　可惜一个是宝石矿一个是铁矿，怎么瞧着她都不具备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的能力，更别提她把路边摊翻了个遍都没找着有卖盐的地方，只能在现实里想办法。
　　伏城点点头，“糖家里还有吗？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多喝点红糖水。”
　　对于家里的物资，伏城还真是不清楚，有个啥都交给杜梦闲去保管，然后钥匙一锁，从来没有过去查看的想法。
　　“可惜不能去县里，听说县里有百货商店卖成品衣服，虽然不知道跟省城那边能不能比，但样式应该也会好一点。马上就要冬天了，咱们眼下没那个条件过去，要不就买点布回来，请村里的婶子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那还是买布和棉花回来吧，棉花咱们家里也存了点，自个儿做衣裳划算，样式跟方婶子说一声，她做这个习惯了，这边知青院的几个女同志也都是托方婶子来做衣裳的。”杜梦贤说道，“买成品衣裳太不划算，而且样式呆板的很，尺寸也挑不到合适的，还浪费钱。”
　　最主要的，除非气质特别出众，否则县里的这些成品衣裳还真是谁穿谁丑。
　　衣裳倒不能嫌弃，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色，不能直接说衣裳丑，但人嘛……只能说穿上非常不合适。
　　还不如自己做呢，土就土了点，好歹一个村子的大家都土的一个特色，一个造型，谁也别说谁。
　　可要是买了不错的衣裳……那简直就是土包子们当中最突出的那个土包子。
　　伏城有些沉默，方婶子人还不错，就是有点嘴碎。
　　“这段时间忙完也没什么大事了，今年的探亲假你怎么说？”伏城问道，“要不要去你家看看？”
　　“……算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二姑家坐坐。”杜梦闲恍惚了一会儿，虽然这么想很不道德，但她是真的不想回去古林村。
　　原主亲妈虽然重男轻女，但回去后顶多就是想要点好处，不至于真的把亲骨肉给逼死了，但是钱凤英……好好的日子，她一点都不想再去回忆那种尖锐的撒泼打滚式的哭嚎。
　　“这……不太好吧？”伏城手心有些出汗，这么长时间下来了，他自然是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也非常的想要得到她家人的认可。
　　杜梦闲白了他一眼，“那你要不要去首都看一看你父母？”
　　“那当然不行！”伏城断然拒绝，万一回去后两条胳膊又断了怎么办？
　　然后看到她有些好笑的眼神，讪讪道，“是我想岔了，我想着女人都是对娘家有依赖的，万一我不提你也不好意思说，也不太好……”
　　说到底还是他有些患得患失的想法，总想着要做到最好。
　　“我就跟你一样，你不乐意回去，我也不乐意回去，不过咱们为人子女的，这辈子投胎没投好也就这样了，总不能真的一脚给蹬开。这样吧，三姑那边我们估摸着不太方便过去，要不就去二姑那儿？多带点土特产，咱们在这里先把特产给二姑、三姑寄过去，然后到了J省再往京城也寄点特产并二十块钱，我娘家那边也这样做，成不成？”
　　“干什么不在这边？这边镇上也能邮寄的。”伏城问道。
　　“麻烦。”杜梦闲说道，“我不想以后接到啥叫我不开心的消息，等过几年再说。”
　　在农村地头，二十块钱真的是很不错了，他们自己这一年都没有用上二十块。
　　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空间赞助了不少。
　　“那就按你说的来做。”
　　俩人当天晚上就收拾了不少东西，先收拾了三份出来，第二天一早就提着口袋，打算蹭着村里的牛车一块儿到镇上去。
　　先把京都那边还有二姑、三姑家的给寄出去，剩下的等他们打算去J省后再带走。
　　“信带好了？”杜梦闲问道，“咱们总要提前说一说的，万一二姑家到时候也不是很方便，那咱们总归能在年前收到信。”
　　“带好了你放心吧，牛车来了，东西给我。”伏城看到徐大建赶着牛车过来，喊道，“徐哥！”
　　徐大建摆摆手，然后说道，“你们这么早的？东西放上来吧，后头我爸跟大队长一会儿就带着粮食来了。”
　　因着伏城前期白干活儿不要工分，后头两口子有个啥好的都会拿出来跟村里的村干部打交情，徐大建对他们的印象非常不错。
　　要是光会送礼不干实事儿的他也不稀罕来往，但是又不偷懒又会做人就很招人喜欢了。
　　因着南汇村这边离镇上距离不短，所以这一回村里去镇上上交任务粮，就把牛车都赶了出来，也好给村里的人去镇上置办东西省一点事儿。
　　光是知青院那边就算得上全出动，难得有这么个好机会，谁都不想落下。
　　所以在何月月几人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杜梦闲两口子坐在牛车上，还占了个最好的位置。
　　“哎哟，来得这么早啊，也真是的，不说给人女同志留个好位置。”刁红云意有所指道。
　　伏城正要挪动的屁股又沉沉的坐了下去，本来还打算避避嫌，两口子也不好太过亲密，现在还是算了吧。
　　徐大建烦死了刁红云老是这么阴阳怪气的，“上车上车，不上车自己跑着去！”还真当自己是天仙了，谁都得捧着你？
　　村里但凡条件好一点的男人，哪个没被她搭过话？
　　他还真就弄不明白了，这些城里来的女知青为什么总是把他们村里的男人当傻子看？
　　以为自己读点书认识两个字，衣裳穿好一点，人家就得围着她转了？
　　可拉倒吧！
　　他们就是村里长大的泥腿子，就喜欢找勤劳能干的姑娘，然后两口子红红火火的过日子，谁乐意找个祖宗捧着？
　　要不是刁红云也只是喜欢有事儿没事儿的跟男同志说两句话，没做出实际意义上的举动，他早就把她给喷回去了。
　　杜梦闲侧目，刁红云虽然脾气不怎么样，还总是一副公主脾气，但男同志们大都不爱跟她计较，所以也没怎么着。
　　她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男同志这么不给女同志的面子，说撅回去就撅回去，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哼！”刁红云连个眼神都没给徐大建，在这个男人跟个石头似的不解风情后，她就彻底放弃了跟他打好关系的想法。
　　所以看着这一年养的不错的杜梦闲两口子跟徐大建关系不错时，她才看他们更加的不爽。
　　在她眼里，她刁红云是整个南汇村最漂亮的姑娘，徐大建这个死木头凭啥看不上她，反而跟那个黄毛丫头说得上话？
　　要是杜梦闲知道她的想法，保准给她呵呵两声。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当然是得有来有往，他们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跟徐支书家还能保持目前这种不错的关系，那也是因为这边不管有个啥都想着那一头。
　　这来来往往的，就是给一把青菜人家也不会嫌弃。
　　可她刁红云呢？
　　光想着靠着自己的一张脸蛋把人家当牛做马的使唤，想从别人口袋里掏好处……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傻子？
　　谁愿意白白让出自己的东西，然后跟个傻子似的让你哄着玩儿？
　　田俊海死死的皱着眉头，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跟刁红云的关系没有一丁点的进展，原本开春的时候就差不多应该定下来了，可谁知她往后一拖再拖，而他的耐心也差不多快拖没了。
　　他承认他对刁红云有着想往后一起共同进步的想法，所以才忍着她的这些坏脾气，可眼下她吊着自个儿没有个准话不说，还常常对他颐指气使的又四处得罪人。
　　田俊海本身就是个圆滑性子，遇到事儿了就喜欢和稀泥，眼下见她还是这种行事，心里不免有些后悔。
　　杜梦闲跟何月月她们低声说着话，不理会这边别扭的小情侣。
　　大半年下来了，她也摸清楚了一个规律，但凡跟刁红云有关的事情，自己能听不懂就听不懂，能听不到就听不到，真要往心里去了，气死的还是你自己。
　　这个人也就是嘴巴利索不饶人，要说她能把你怎么着也不可能，往往说着说着你跟她怼上劲头了，她突然就撤回去，搞得你好像一拳头打到棉花上似的。
　　人家就是想刷存在感，喜欢没事找事。对付这种人，你直接忽视她，当她不存在就能把她气的够呛，实在没必要白费力气。
　　还别说，整个牛车上除了田俊海跟赖本树，还真就没有搭理她的人，可把刁红云气得不轻。
　　一路上颠颠晃晃的，即便是有了牛车，可想到镇上也不容易。
　　尤其是上坡下坡这两种情况下，车上的人都得下来推着牛车走，毕竟是村里的财产，一丁点损失都不能有。
　　大约是农忙结束后没什么事儿，镇上的人尤其是供销社附近上来交任务粮的人更是不老少，大队长他们还时不时的招呼着别的村子里的熟人。
　　到了这儿众人也就分开，挤进供销社去找着各自需要的东西。
　　供销社里面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杜梦闲挤到前头，对着柜台上的年轻姑娘问道，“同志，这边哪些布料是能做冬天.衣裳的？”
　　这话说的可就稀奇了，谁来买布料不是有目的的，怎么还有人问冬天.衣裳？
　　那姑娘抬起了头，打量了杜梦闲几眼，“这个都能做，看你自己手艺了，不过咱们这里的军绿色布料买的人最多，但是剩下的只能够一个人做一套衣裳了，你要不？”
　　“要要要！”她连连点头，“同志，剩下的军绿色有多少，我看下我布票够不够。”
　　那姑娘探出头，“还有剩下的就是黑色的了，上衣布料倒是有蓝色，女同志要的红色没有了。”
　　“这两个颜色给我各来三尺。”杜梦闲想着家里还有一些布料，转头快速的说道，“军绿色的咱俩各做一身上衣，两外两个色的就做裤子？”
　　“都听你的。”伏城点头，一直跟着她身后，看到杜梦闲买完布料后快速的抢到了两斤红糖和一些黄豆，又说道，“那边还有江米条，要不要买点回去当零嘴？”
　　杜梦闲心疼的一抽一抽的，“不了，上个月二姑不是给我们寄了两罐麦乳精吗？家里还有一袋子胡萝卜，今儿又买了红糖，回去后我给你蒸胡萝卜蛋糕吃。”
　　本来以为一千多块的巨款还够用，现在想想，还真不能抱着这个想法过日子。
　　他们到了南汇村这么长时间虽然连二十块钱都没用到，但手里的票却是用出不少，更何况到了年底还得再买一些过年的年货，两家都得拿出二十块钱寄过去。
　　来回往返的车票这些也都要钱，既然打算去J省，那总不能光带点土特产，也得意思意思的买一些东西。
　　这个她有想法，到时候空间里还能产出罐头可以带过去，但……
　　她拎着东西回头看了伏城一眼，脸上有些发烧，她觉得他们俩人目前这种进展还挺不错的，万一明年有想法了，指不定还能要个孩子什么的。
　　养孩子可费钱了，所以一切都得算着来，能自己做的就别去花冤枉钱，除非等俩人不用在地里刨食儿，能想出别的挣钱法子了才能松口气。
　　这一点伏城非常认同，低声说道，“虽然这些东西都很稀罕，但我觉得真没你做的好吃，只可惜现在没有橙子，要不然再做一点香橙酥多好，那玩意儿不论是自己吃还是拿出去送礼，都拿得出手。”
　　杜梦闲也觉得好吃，可这真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她只需要把橙子小麦还有鸡蛋往作坊里头一扔，一个小时后就能做好。
　　从供销社出来后，伏城说道，“我听徐支书说镇上有一家面馆味道特好，咱去瞅瞅？你今年还没来过镇上，我知道你手艺好，但我也想带你吃点新鲜的。”
　　“是不是你上次带卤牛肉的那家？”杜梦闲当然不会拒绝，对方在有意识的培养有啥事都惦记着自己，她傻了才会拒绝。
　　“是的。”伏城掂了掂手里的网兜子，然后把它们系起来往背上一甩，“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这家面馆的师傅手艺好，但想要吃好的可得碰运气。实际上师傅做牛肉面的手艺才是正宗，只是牛肉这东西不好得，上回过来也是好说歹说的，用不少票才跟师傅换了一块卤牛肉回去打打牙祭。
　　走近了才知道这不是私人小饭馆，而是旁边的纺织厂食堂，只是因为里头占地大，才在外头支了个棚子加长。
　　既然是食堂，杜梦贤对有好吃的也就不抱任何希望，这年头当工人的手里都不缺钱，有啥好的估摸着早就抢光了。
　　到了后果然如此，虽然他们不是纺织厂的工人，但这时候的人都比较热情，有外来人到镇上想吃一吃纺织厂的食堂，里头的工人还会非常骄傲，觉得他们厂里就是伙食好，就连其他人都能慕名而来。
　　热心的大姐顺当的把人带到那边，反正只是吃个饭，进不去也没啥。
　　伏城走过去问了一声，然后说道，“牛肉没有了，还剩下猪蹄，三毛钱一个，你要不？”
　　“要！”杜梦闲回答的非常快，“面给我来四两的，我真的饿了。”三毛钱的猪蹄，怎么着都得尝一个。
　　“师傅，我爱人爱吃着呢，给咱也多来点汤啊！”伏城笑道。
　　“小伙子坐着，待会儿好了自己过来端！”里头师傅带着笑回答。
　　面好了后，两口子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吃的一个比一个快，旁边带他们过来的大姐咂舌，“……这俩同志可真是一家人！”
　　这也太能吃了！


第24章 谁对谁错
　　一碗汤面下肚, 杜梦闲打了个嗝儿, 伏城问道：“吃饱了没？”
　　杜梦闲犹豫了一会儿：“……应该是饱了？”
　　“那不就是没饱。”说完就把自己碗里还没吃的猪蹄夹了过去, “赶紧的吃, 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杜梦闲挪着碗, “你也吃啊, 给我干啥，还可以再去买一个。”
　　伏城小声说道, “那样一点都不艰苦朴素！别推了, 我一大男人怕啥, 早上出来多吃了两个饼子，我可是空着肚子等你回去给我蒸胡萝卜蛋糕呢！”
　　“……咱点了八两面条两个猪蹄，这样已经不朴素了。”杜梦闲说道, “那你可别后悔啊, 回去要两三个小时呢。”
　　“我怎么会后悔。”伏城麻利的把带来的麦香饼泡到了面汤里, “我再吃两块饼也能撑到家了，毕竟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我听人说女人特别能吃的时候就是怀孕了……”
　　“咳咳——”杜梦闲叫一口面汤给呛得脸通红, “我……怀孕了？”
　　她咋不知道啊！
　　伏城奇怪的看向她, “多新鲜啊, 咱俩都……上上个月都亲……”他压低了声音，“都亲上了，那回不是咱们跟徐大建家的一起吃个饭喝了点酒吗？第二天我醒了发现衣裳……”
　　杜梦闲满脸通红，“你以为你那天……”把我给睡了？
　　“大白天说这个怪不好意思的，赶紧吃吧。”提到这个, 伏城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杜梦闲低了头，“别瞎想，啥都没有，是你吐了一身，我给你洗了衣裳。”
　　想什么呢，喝醉了还真的能乱那个啥啊？
　　扯淡吧，能那啥的都是没喝醉心里有点小想法的，真喝醉了那就是一头死猪，要多沉有多沉，绝对那啥起不来！
　　“哦……哦，没有啊。”这下子伏城的脸色比她更红，怎么就没有呢？
　　他怎么就记得两人有点那个什么呢？
　　不过他也知道杜梦闲不会说谎话哄他，所以现在感觉特别尴尬，他原本以为有，所以相处之间更加的自然，总担心她怀上了不懂这方面的道理。
　　眼下既然没有……那她会不会以为自个儿是故意提出来有那方面的想法，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想要耍流氓啊？
　　从食堂出来，杜梦闲用余光去打量他的神色，伏城感觉心口扑通跳个不停，胸膛挺的更直了，努力做出不心虚不乱想的表象。
　　“那啥，我们直接去供销社那边吧，他们应该也都弄好了。”伏城说道。
　　杜梦闲突然想起了这事儿，“忘了！你今儿跟我出来买东西，那边徐支书……”
　　伏城摆摆手，“这个没事儿，本来来的人多，我在不在旁边都没啥，更何况他今个也没有留我，想必是因为我现在好了能上工了，再继续给我特殊也不太好。”
　　就算没福利，那也是露脸的好事儿，多的是人想要争这个面子的。
　　“再说了，人家儿子也在，总要带在身边教教的。”虽说村干部是由村民选举的，但办的事实儿多了，往后就算新人上去了，总得有两分面子的不是？
　　说着话，就看到徐大建正笑容满面的跟同村的几个人在比划着什么，看他们过来笑道，“你们两口子东西买好了？”
　　“供销社就在旁边，你们没进去看看？”杜梦闲把东西放到了牛车上，邮寄的东西在下牛车后就顺脚到那边填好单子了。
　　徐大建看了一眼他们的筐子，“买的可真不少，这是把年底的都买齐了？”
　　“随便买买，我跟我爱人到这边也没抽出什么空儿来，眼下今年的大事儿算是都过去了，也能歇几天，我这准备着弄两桌饭，好歹也请相熟的人家过来一起喝两杯。”伏城说道，“家里备上了酒，徐哥你可得过来喝两杯，徐支书和大队长那边我就不叫了，省得叫人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徐大建点头，“这个我明白，就应该这样的，这样你跟知青院那边关系也能近一点，好歹你们都是文化人，能说到一块儿去。”
　　伏城笑道，“也就是认识几个字，可谈不上什么文化人。”
　　大约是难得来镇上一趟能给自己添置不少东西，等人都来齐了，刁红云也只是轻微的哼了一声，跟其他人攀比了一下买的东西多不多好不好，倒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到了南汇村，临分别的时候，伏城说道，“田知青，今天晚上到我们那边吃顿饭啊，咱们知青院的兄弟姐妹们也都一块儿过去，好好唠两句。”
　　田俊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感情好，咱们晚一点就过去搭把手，人多着呢，你们俩人也忙不过来。”
　　这个倒是没拒绝，伏城说完后就跟杜梦闲把买的东西弄回去，压根儿就没往女同志那边瞥一眼。
　　刁红云跺了跺脚。
　　回去的路上，杜梦闲瞥了他好几眼，伏城莫名有些心虚，“你怎么了？”
　　“没啥，就是觉得你长的还怪好看的。”
　　伏城笑了，“我长的顶多算是浓眉大眼，你倒是才好看。”
　　“也就是你这样觉得了。”杜梦闲有些心塞，长开了后，她发现自己眼睛圆溜溜的，鼻头也圆溜溜的，就连一张嘴也都称得上是樱桃小口。
　　尤其是最近吃的好了，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喜气，看着就是想让人裂开嘴笑的长相。
　　村里的老人们，像是方婶子这一类的，倒是挺喜欢跟她说话，说她长得叫人瞧着就想多吃两碗饭。
　　她自个儿就觉得有些苦逼了，嘴巴小好看是好看，但吃东西太不方便，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不论吃饭还是干活都得速战速决，她这张嘴巴稍微吃快一点就能糊得满下巴都是饭菜，吃慢了又叫人觉得装模作样。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伏城惊了，“我可是有媳妇的人，在我眼里你最好看，其他人在我眼里都长了一张脸，连男女都不算的。”
　　“……”没看出来啊伏同志，你这方面倒是大有长进。
　　杜梦闲啐了他一口，也没再继续扯这个话题，刁红云那点小心思她又不是看不出来，也就是因为看出来了，她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村子里长得好看的男同志也不是没有，可人家连个眼风都不给，只有那手指头缝比较松的或者稍微有点底子的，才能得到刁大美人的一个笑脸。
　　也不是她心大，而是刁红云既然能吊着田俊海这么长时间都没吃过亏，可见那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伏城身上别说是钱了，他连一个线头都没有，这没一点好处的事儿，想叫人家大姑娘给出甜头那也不可能，顶多就是言语上撩拨两句。
　　这一点她就更不用担心了，也不知道伏城是心里有数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到了南汇村这小一年的时间，早出晚归的都是跟自个儿一块儿，几乎没有离过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时候。
　　下了工回家就家里家外的忙活，挑水砍柴洗衣裳之类的啥都干，还必须都要两个人一块儿干，美其名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说是两口子在一块儿干啥都乐意，就这种情况下，刁红云要是还能找着机会，那算她厉害。
　　“可惜了没有肉。”杜梦闲翻了翻菜篮子。
　　“想啥呢，唠唠嗑的事情，那得拿出多少肉招待才算够啊？要我说你连野鸡都不该拿出来，这山上的东西明面上说也都是属于国家的，咱们就算在后山捡的，那拿出来也不大合算。”
　　伏城可舍不得拿出好东西给别人吃，这也不是他小气，而是他媳妇儿这小半年虽然养了点身子，但相应的个头也往上窜了一大截，人一抽条可不就显得瘦了些？
　　好东西他连自个儿都舍不得吃想留给媳妇补身子，更何况给外人了。
　　“炒个鸡蛋也算是荤菜，你不是还会蒸南瓜饼吗？南瓜这玩意儿又不值钱，打两个鸡蛋进去也算是个好菜了，顶多加两勺红糖甜甜嘴。”
　　杜梦闲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把处理好的半只野鸡塞到框子里放到地窖里头，“你说的也对，这东西咱们又不好说，肉的话今儿又没买着。.那就多炒几个素菜，再弄点甜口的饼子？对了，还有酒，咱家不是还有花生吗？我给炒点花生下酒喝。”
　　伏城听她这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这日子越过越有点抠门了，“要不把那两条鱼杀了添两块豆腐煮一锅鱼汤？红烧的话没多少分量，烧鱼汤能有一大锅子。”
　　他听人说多喝鱼汤对身体好，又保证道，“我下回再去摸两条回来，可不能因为别人亏了你的身子。”
　　杜梦闲眼里含着笑，“哪就那么容易亏着身子了，我又不是泥捏的。你就别下去了，你身子骨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这眼下秋天凉的快，可别再冻出毛病了，等回头我去问问谁家还有，咱们用东西换。”
　　两人有说有笑的把菜洗洗切好，又把饭给蒸上，放了不少红薯块，这边人很少有吃白米饭的，都是糙米放点红薯混着杂粮吃。
　　等米饭的香味透出来后，知青院的那一大票人也都拿着碗筷干粮走了进来。
　　“伏知青，我们过来了。”田俊海高声喊道。
　　伏城跟知青院的几个人都不大亲近，不论称呼谁都是姓氏加知青二字，搞得别人也不好太过亲近。
　　倒是杜梦闲跟女知青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就算是刁红云时不时的使几个小性子，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正常交流的。
　　“味道可真香，怎么没有肉啊？”刁红云不客气的掀开锅盖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伏城领着男知青到堂屋去把座椅摆放好，这边女知青们一窝蜂的到了厨房，一边说话一边搭把手帮个忙。
　　杜梦闲跟刁红云怼着怼着都怼习惯了，见她这样，啪的一下打上她的手面，把锅盖又放了下去，“着急什么，饭菜都没好呢，多闷会儿。”
　　又说道，“想吃肉啊？想吃肉自己买去，外头又买不到，我能还给你变出来？”
　　“哟，锅里这是啥？南瓜饼啊？”何月月打圆场，其他人把刁红云给拉开。
　　这么些年了，她的脾气谁还不了解啊。
　　就是嘴贱，有时候性格也贱，但还真的没私底下干过什么打小报告，勾心斗角的事儿。
　　“是的，上回收了几个南瓜一直没吃就放着，昨儿去镇上又抢到了两斤红糖，给你们弄点甜的换换口味。”杜梦闲说道，一人给拿了一块在手里吃着。
　　“真香！”李春菊一边吃一边笑道，“得亏这里也没外人，要不然咱们可就是那些婶子嘴里在厨房偷吃的馋嘴婆娘了！”
　　刁红云白了她一眼，“怎么就叫偷吃了，咱们这叫尝尝手艺！哪个厨子在饭菜出锅前不得尝尝做的好不好？咱们这么多人呢，一人提一个意见，下次不得叫咱们杜知青把手艺改得更好？”
　　“我谢谢你了啊。”杜梦闲没好气的说道。
　　虽然上午的时候也说过了，但徐大建他们到底也没过来，只知青院的人到这儿聚一下。
　　伏城看这边饭菜好了后跟杜梦闲打了个招呼，拿着小蒸笼给村里的几个干部家还有他们平常交好的人家，每家送了五块南瓜饼过去。
　　刁红云在旁边瞧着，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哎呦，送了这么多出去，好几天的干粮了！”
　　别看她总是没什么男女界限的想法，但在好吃的面前，伏城压根儿就不够看了，她连个眼风都没扫，只一心盯着香气扑鼻的南瓜饼，很有再多拿两块的意思。
　　杜梦闲赶忙又给她塞了两块，“拿去拿去！”
　　本身就是请客让人吃饭的，没得说叫人家还馋嘴的道理，这位主儿盯着南瓜饼不放，不比盯着她男人看了要好？
　　人回来后，杜梦闲让他们支了两张桌子，一张男同志们在堂屋喝酒，另一张她们几个女知青就着厨房生火的暖意吃了开来。
　　也不是说非要分开，而是人多一桌子指定坐不下，倒不如他们男的说他们的，自个儿这边多喝点汤，省得说不到一块儿去。
　　坐下后，伏城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酒，田俊海抿了一小口，然后敲了敲桌子，“伏知青，你们这日子过的不错啊。”
　　两口子有滋有味的，别提多叫人羡慕了。
　　伏城笑了笑，“也是家里搭把手在帮忙，要不然就我跟我媳妇儿俩人年纪又不大的，还不定得发愁到什么时候。”
　　“那挺好的。”他笑了笑，又压低了声音，“兄弟，哥也不跟你客气，给哥支个招，有啥章程叫……你俩当初这事儿，你是怎么叫杜知青同意跟你去打结婚证明的？”
　　伏城挑眉，心说当时可没想过这一出，还多亏了他那好后妈直接给包办到底了。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他不要面子的吗？
　　“这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田俊海皱巴着一张脸，“兄弟你这就不实诚了，你瞧瞧你，这才二十一的年纪，翻过年就二十二了，早早的有了媳妇，哪知道我们这种单身汉的苦处？”
　　“我年长你几岁，腆着脸称一声哥，虽然咱交情不大，但这么长时间下来了，你就看在同是知青的份儿上，跟哥说一声，哥这都快赶三十的年纪了，总不能这么一直打光棍到底吧？这女同志们的想法……咱们这一圈人里也就你有经验了。”
　　伏城点点头，开始大吹特吹，“那倒是，不过我说田大哥，你要是真的想讨媳妇，那可得对人家好！”
　　“你瞧瞧，咱们都下乡来了，大家条件都差不多，人家一漂亮姑娘能选择的余地就更多，你不对人家好，人家凭啥选择你呢？咱们现在是要啥没啥，也不能叫人家轻快的过日子，那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特别是家里这些琐碎的小事，你可别以为女同志们收拾家务这一摊的事儿是容易，其实啊，又琐碎又麻烦！咱们不得多体贴一点儿？”
　　“要不然杜同志咋就对我一心一意的呢？你瞧瞧，家里饭菜她做的可拿手了，就说这南瓜饼吧，谁能做的有我爱人手艺好？她为啥这么贴心贴肺的给我补身体，就连我双腿行动不方便的时候也不抛下我走？还不就是因为我贴心！多付出关心，有啥好的都想着她，人家能不对我巴心巴肺的吗？”
　　说完还得意的抖了下腿。
　　过来给他们送饭的杜梦闲在外头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可就吹吧，你的全部家当都在我兜里揣着呢，我那是有良心才没跑！
　　看到推门的杜梦闲，伏城脸色有些发红，腿也安静了下来。
　　田俊海点着头，可眉头皱的却更紧了，“红云她……你也知道，你们刚来那会儿，我跟红云的关系相信你们也看得出来，可是怎么说呢……本来我以为年初我俩都能定下来的，再不济也能跟家里人说一说情况，可到了现在都快一年过去了，还这么不上不下的吊在那里。”
　　“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好了，平常活儿我也替她干，这要是抽空能去镇上，东西也给她买，就是不知道为啥她总是不同意……”
　　旁边的赖本树一直闷头喝酒，一声都没吱。
　　伏城想要吹老婆，可别人的对象关他啥事，只说道，“这个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哪儿能清楚呢？”
　　“要不你直接问问？”
　　田俊海苦笑，“姑娘家脸皮子薄，我哪儿能问？”
　　伏城险些叫他一口给呛着，“姑娘家脸皮薄……你不薄不就成了？想要讨着媳妇儿，脸皮子薄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不管啥时候，你想追求人家那就得脸皮厚。不厚一点不知道她的想法，咋能决定是放弃还是继续？”
　　田俊海，“……那不是耍流氓？”
　　伏城没好气道，“谁说这是耍流氓了？你有跟人女同志共同进步的想法，那你总得跟人家说清楚，人家女同志可能接受你，当然也有可能拒绝你。你就不把话摆明白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当然了，咱举止要端正，除非你有什么不恰当的想法，否则也没谁会说你耍流氓。”
　　“我也说过。”田俊海低声道，赖本树看了他一眼。
　　“怎么说？”
　　“她……她听说县城里有招工的名额，只是没有到咱们B县这儿，但走走关系也是成的，叫我给她想想法子。”田俊海发愁道，“我要是能有法子，我自己也不会还在地里刨食儿了。”
　　“消息准不？”赖本树连忙问道。
　　“准的，去县城那边打听打听也能知道。”但他听说的却是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不过他藏了个心眼，没在饭桌上说出来。
　　“那你要是找到关系了，你自个儿还在南汇村？”赖本树接着问道，“你俩分开的话也不大好吧？红云她说了只要能找到关系，就能跟你处对象？”
　　伏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田俊海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年纪也大了，家里也催，我是真的想跟红云有往后的，但如今……”
　　“哎，我也实在是拖不起了。”
　　这话就没法儿接了，伏城没吱声，吹一吹自己媳妇可以，但是这种左右两难的选择还是当事人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赖本树直接给自己灌下一杯酒，面红耳赤道，“俊海啊，我跟你也认识好几年了，也就比你小几岁，跟你是同一批过来的，咱俩之间的关系我也不糊弄你了。要我说啊，刁红云这种女人你拿不下来的，你想想，她是咱们这儿长得顶漂亮的，又心高气傲，手里没点家底的男人，这种女人哪养得起？再说了，她现在给你丢出这么个难题，摆明了就是不乐意啊！你想想，这事儿你要是没办成，那她也有拒绝你的理由，这要是办成了，一个在县城，一个在底下小乡镇的村子里，哪还有往后跟未来？还不如就这么直接放弃了，这么些年你给她贴补了多少啊，及时止损吧兄弟！”
　　所以啊，你赶紧的放过人家吧！
　　那边厨房里，几个女知青也在谈这个事儿，刁红云拍了下桌子，“你们什么意思！啊？这么些年的感情了，我就是这种人吗？在你们眼里我就是吊着他的那种人吗？我跟田俊海本来年头的时候是有那个意思，可你们想想，咱们女人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么些，家庭和顺，不为往后的生活犯愁，可你们看看他——”
　　说着说着，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在心里是咋想我的！觉得我为人不正派，老是跟男同志勾勾搭搭的……是，我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可我也没真的干啥啊！”
　　喝了两口酒，她打了个酒嗝儿，继续说道，“我不就想过点好日子吗？这有错吗？啊，有错吗？我啥也没干啊！他自个儿挣的那么点钱跟票都寄回去给他家里了，我能占他啥便宜！”
　　“你们咋就没问问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瘸腿老爹，瞎眼老娘，他是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5个弟弟妹妹，这么多张嘴全都指望着他，我敢跟他结婚吗？本来就没有多么厚的真情实感，嫁过去我这辈子就完了！”
　　李春菊咬了咬筷子，“你既然没这个想法，那也不该拖着人家，你想想你用了人家多少好东西……”
　　刁红云给她塞了块土豆，“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用他啥好东西了？他用我的差不多！啥叫我拖着他啊？他拖着我差不多！谁叫他当初就不坦诚！我俩是从去年开始有那么点苗头的，说的感天动地啥都好，可偏偏隐瞒了家里的真实情况，就在今年我打算跟他定下来的时候他才跟我撂了底，你们咋不说他丧良心呢！”
　　刁红云也感觉自己非常憋屈，“说是去镇上都能给我带好东西，可咱们住在一块，他给我带啥了你们看不出来？镇上就那么点大，他挣的还往家里寄，又能给我啥？我又不是那种只进不出的，我家里给我寄的糕饼之类的我难道没给他？再说了，咱们在南汇村离镇上那么远，一年里能去两三次就不错了，就这么点小事情他还挂在嘴上宣扬出去，跟你们说对我多好多好，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之类的……我敢吗？我这么说还不就是叫他知难而退，是看在这么几年相处的情分上，叫他自己心里有数！”
　　李春菊有些不赞同，“刁红云同志，你这么想可不对，咱们都到农村来支援建设了，你怎么还能有抱着这个想法？人家家里有5个弟弟妹妹又咋啦？生活困难也不是他的错，你不能嫌贫爱富！”
　　刁红云吼道，“啥叫我嫌贫爱富！合着他隐瞒自己家里的真实情况，拖了我一年多还是我的错了？那我就问问你，你以后要是选结婚对象的时候，你会选择这种吗？我家里条件是不咋样，但也不差，我就想选个跟我差不多条件的，两个人互帮互助着扶持过日子有错吗？非得叫我去扶贫你才满意！”
　　“互帮互助？”丁宗平听着田俊海在那边说着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看了赖本树一眼，然后冷笑，“你这也叫互帮互助？”
　　眼见着火气要起来了，卢伟和邹兴旺立马低头避开战火，卢伟小声说道，“你说……咱们老田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了？”
　　邹兴旺摇摇头，“别瞎掺和，这里头的事儿只有他们俩人自己才明白，咱可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隐瞒确实是不对。”
　　田俊海皱着眉，不悦的看向丁宗平，“宗平，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我哪儿能对你有想法呢，先不提红云那边是对是错，就是你自个儿，你摸摸良心问问，难道你就没啥错了？”丁宗平自个儿已经有了一个在谈婚论嫁的对象，这话说出来也不怕别人多想。
　　“咱们男同志追求女同志，花点钱送礼物不是应当的？或者说贴心一点也是应该的，要不然都不了解，人家凭啥对你另眼相待？不求你买多少好东西吧，但最起码你在有追求人家想法的时候，你总得坦诚相待吧？把家里情况交代明白，咱们谁家都有谁家的困难，可你家的情况……说句实话，老田，我拿你当兄弟你也别介意，你家确实是不怎么样，你应该刚开始就跟人家说明白的，眼下这一年多的时间还不够你没看明白的？你这条件叫哪个姑娘家知道了都得犹豫一下。”
　　田俊海急了，站起来说道，“我就是就怕她会犹豫，所以我才瞒着的！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这不想着我俩处的时间长了，有感情后她估计也不会介意吗？”
　　伏城心里有种作呕的感觉，他跟杜梦闲两个人是阴差阳错，但现在有了好的发展，倒是没想别的可能性。
　　但田俊海这么个想法却叫人看不过眼，忍不住说道，“那你这不就是骗婚？”
　　赖本树冷笑，“你才看出来？田俊海，你这是爷们儿能干的事儿吗？人家大老爷们追求女同志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也亏得你说得出口！还处的时间长，有感情她就不会介意……人家凭啥不会介意，你现在倒是觉得人家拖着你了，可你欺骗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你这么做不地道呢？”
　　“合着你自己也心里明白以你自个儿这条件，哪个姑娘都可能不乐意，所以想着先把人家骗了？指不定你心里还有什么龌龊的想法，打着把这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先把人骗回去，回头跑不了了是吧？”
　　田俊海当即气得就要动手，“赖本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也喜欢红云是不是？你也对她有想法，所以才一个劲儿的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呸！我没你那么龌龊！”赖本树坐下冷笑，“走着瞧吧，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伏城看几人都喝上头了，连忙拦了下来，“卢伟，邹兴旺，赶紧的带着他们回去。”
　　那两人一般谁都不得罪，“老田，老田！”
　　“你们放开我，赖本树我今儿一定要跟你说个明白！”田俊海或许是心里早就明白，但他一向就是那么个性子，只闷在心里谁也不说，只打算着等事情成了就过去了。
　　可今天或许是喝了酒，心里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赖本树你别想逃避！”
　　赖本树眯了眯眼，“我能逃避啥？田俊海，别叫我揭了你的脸皮子！你的小把柄在我手里多着呢，这方面你不要脸就算了，另一方面你以为你就是个好东西？”
　　田俊海心里一咯噔，莫名的有些心虚，可还强硬的咬着牙，“我怎么了就不是个好东西了？你给我说清楚了，你今天破坏我名誉，不跟我掰扯明白的话我们去找大队长做主！”
　　“哼！”赖本树冷笑，“那你可别怪我，你上回去医院检查啥你心里没数？我刚好那天跟宗平胃有点不舒服，去县城买东西的时候顺便去医院检查一下，听到大夫讨论了，你自个儿那方面因为小时候掉进河里受了寒，这些年又一个劲儿的干活……”
　　“你闭嘴！”田俊海脸色狰狞。
　　赖本树继续说道，“你都当不成男人了！就这样你还想骗人家好姑娘跟你结婚，你还有没有良心！”
　　轰——
　　田俊海浑身的精神气儿都被抽了出去，整个人瘫在地上，“你胡说，你胡说……”
　　这消息可够劲爆的，田俊海这模样摆明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赖本树话刚说完，不提伏城怎么想，就连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卢伟和邹兴旺也都心里发寒，也都觉得田俊海不是个东西。
　　这事儿办的也太不是人了！
　　前头你隐瞒自己家庭困难，俨然活生生一个火坑的情况，骗人家姑娘只能说你丧良心没有道德，但或许你对刁红云还真的有那么点好感，想跟人家一起，只是担心对方不接受自己才撒了谎。
　　但这这个事儿一出来，那简直就不是人！
　　是个男人都明白这方面的事儿对男性的打击有多大，可你明明都这样了，你还想骗人家姑娘跟你结婚……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
　　这是缺德！
　　“什么缺德不缺德的？”何月月那头帮着杜梦闲收拾了东西，打算过来看看男同志们喝的怎么样了。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缺德的话，好奇的问道，“有啥缺德事儿啊？”
　　田俊海猛的回过神，目露哀求的看着赖本树。
　　赖本树咬着牙摇了摇头，“没啥，咱们在开玩笑呢，你们那边好了吗？好了就赶紧的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工。”
　　何月月面色正常，应当是没有听到方才的话，田俊海松了一口气，就听她继续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堂屋里还没收拾，我帮着他们弄一会儿。”
　　人走了后，何月月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伏城摸了摸鼻子，转头收拾堂屋的东西。
　　噼里啪啦一阵响，她把碗筷摞到一起端到了厨房，然后往盆子里一放，冷着脸使劲的拿丝瓜瓢在那擦碗。
　　好端端的去，垮着一张脸回来，杜梦闲给盆里兑了热水，问她，“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何月月牙齿咬得咯吱响，听她这么问，丝瓜瓢猛的就甩到了盆里，“没良心的东西，丧尽天良！”
　　杜梦闲心里一跳，“怎么了？发生啥了？”
　　何月月定了定神，想着伏城在屋子里指定知道这件事，晚上她也会知道，当下也不隐瞒，噼里啪啦的把自己后头听到的关于田俊海去医院检查结果的事儿说了出来。
　　气愤道，“你说他是这么做是不是丧良心？简直就不是个东西！有这么骗人的吗？咱们女人多困难啊，别听外头说的现在什么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可真到了要紧的时候，妇女顶得个屁的天啊！要不咋说结婚是嫁人呢，咱嫁到婆家去熟悉一家子，要真是男女都一样，咋不叫男人嫁进来？发生这种事儿了，你叫人家嫁过去的女人怎么活？不离婚吧，那一辈子就掉坑里了，离婚吧，外头肯定还得说是女人浪.荡守不住！”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前头我还觉得红云这么吊着他不太好，今天晚上听她说田俊海家里的事儿，我还怀疑红云有没有夸大其词为了给自己逃脱错误……没想到那边还隐瞒着这么一个叫人心底发寒的消息！”
　　她握着杜梦闲的手，说道，“还是你命好，至少你俩好端端的，你说这是吓不吓人？这没到结婚的时候，谁知道男人有没有问题？”
　　杜梦闲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话你叫我怎么说？我现在说啥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想的？你要去告诉刁红云吗？”
　　“说！为啥不说！”何月月咬着牙回道，“反正那死丫头自己也不像是个蠢的，她也就是嘴上不饶人，但性子还有些面。要是换了我，在知道他隐瞒了家里的情况下，保准就跟他断绝关系！死丫头还能跟他拖一年……我当然得说！这么个火坑，别说红云跟咱们相处了好几年，就算是我仇人我也得说！这两个人的恩怨是一回事，看在同是女同志的份上，我咋能做的出来冷眼看她跳火坑的事儿？”
　　杜梦闲又重新换了一盆干净的水，蹲下来刷碗，“那你收着点脾气好好说，可别一片好心叫人认为你是在看热闹。”
　　“……你说的对。”刁红云那够脾气还真有这可能，“我真是越想越来气，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没等杜梦闲回话，她接着说道，“我长这么大，只听过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在下乡之前我还心里怕着呢，生怕这边人不好相处。可没想到在南汇村待了几年，也就头两年过来没适应的时候吃了苦头，但村子里的人待人还算不错，至少不会故意挖坑来坑害你。好歹我们女同志在这边也是受欢迎的，吃了两年苦也会干活了，又有文化，村子里就算有打听我有没有婆家的，人家也没有强硬着来！你说说，人家乡下人都能讲道理，田俊海他还是读过书的呢，怎么就这么没良心？”
　　“良心这种东西跟地域没啥关系。”杜梦闲说道，“人有好坏之分，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小缺点。但纯粹的坏人……这种事儿还真说不准，田俊海这个事儿你也别大肆宣扬，找个机会跟刁红云偷偷说也就成了，他能瞒这么多年可见是个心机深沉的，万一记恨上你咋办？你是一个大姑娘，他暗地里给你使绊子都够你喝一壶的。”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要不你写个纸条提醒一下刁红云？”
　　毕竟刁红云是个大嘴巴，什么东西在她嘴里都兜不住，万一叫田俊海知道消息是从何月月这边漏出去的，指不定他能想出什么阴损主意。
　　“我想想，我想想……”何月月有些着急，虽然这种事儿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但任谁都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人被人祸害成这德行。
　　杜梦闲松了口气，“你自己注意点，我这边不用你忙活了，我送你回去。”
　　何月月回过神，“你不也是女同志，你送我回去再叫你一个人回来？”
　　杜梦闲笑道，“那哪儿成，我让我爱人跟我一块儿送你回去，我俩再走着回来不就行了。”
　　何月月羡慕道，“出了今天这个事儿，我越发的觉得你们俩之间难能可贵，你可得好好过啊，有你们俩这么个对比的，我也不会对未来找对象这种事儿觉得害怕。”
　　杜梦闲笑笑没说话，伏城站在门口等他们，然后沉默的跟在两个女同志身后往外走。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麻烦你们了，早点歇着，有啥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到了知青院门口，何月月说道，“走吧，我想回去静静。”
　　伏城趁着天色黑没人，拉住了她的手，“我也是没想到，你别害怕，我不是这样的。”
　　“嗯嗯。”杜梦闲正在消化今天知道这个事情，没注意他说的是什么。
　　等晚上俩人洗完躺到炕上后，伏城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你放心！”他以为她在害怕自个儿也是那种男人。
　　“嗯，嗯？”杜梦闲眼睛圆溜溜的，“你说啥？”
　　“我说……”伏城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我说我真的没毛病，哪哪都好好的！”
　　杜梦闲飞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
　　这一眼瞧得他心里一热，“我行的！”
　　“行行行，睡吧。”
　　“……”伏城瞪着眼睛看着她后脑勺，难道刚刚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梦闲？”他试探着伸手，“梦闲？你睡了没？”
　　半晌没动静，他又讪讪的收回了手，“那我也睡了。”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有贼心没贼胆的，想到自己才十七周岁，也赶紧闭眼不多想别的，起码也得十八……十九吧？


第25章 争执
　　“真睡了啊？”好半天, 他又憋出一句。
　　“赶紧睡, 那个啥……我周岁才十七, 起码也得我……”杜梦闲支支吾吾的。
　　“十八？”伏城眼睛一亮。
　　“过几个月都十八了, 这个再说, 我觉得十九二十都挺好的。”
　　“你说的也是。”伏城心说我是正人君子, 不能太心急了，“那赶紧睡, 别瞎想。”
　　明明瞎想的是你！
　　杜梦闲鼓着脸, “嗯, 明儿指不定还能闹腾的，咱得赶紧歇歇。”
　　伏城一想也是，就算他跟其他人都不熟吧, 但是眼睛没瞎, 何月月是不可能给朋友埋雷的, 按照刁知青那个性子，知道后铁定会大闹一场, 到时候在场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 保准儿都牵扯进去。
　　果然啊, 事情经不起念叨。
　　这个阶段结束后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就算是村里的干部，人家也是要忙活着日常的。
　　一大早的，伏城就去找了徐大建约着一块上山寻寻板栗之类的，秋天山上这种东西倒是有不少, 只要勤快总能寻摸个小半篮子，临走的时候，徐支书也上来凑个热闹。
　　“年纪大了更应该多动动，正好趁着现在没啥事，也多弄点柴火回来。”徐支书站起来捶捶腰，又提点道，“伏知青，咱们这儿跟南方不一样，眼下入秋更应该多准备柴火，天凉的快，没多少日子就能用到了，省得到时候准备不及还得往山里走。”
　　“哎，我晓得了。”伏城拍拍肩膀上的绳子，“特地准备着呢。”
　　本着躲麻烦的心思，想着那边差不多也该闹腾开，伏城加快脚步往后头走，没想到刚到山脚就被人急急忙忙的叫了回去。
　　“徐支书！徐支书，知青院那边出事了，大队长叫你过去！”
　　到了知青院里头，大队长他们几个也都在，看他们过来，大队长朝徐支书瞪了一眼：你倒是跑的快。
　　徐支书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咋回事？
　　伏城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抬头望天，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要叫他咋说呢，到底是别人的私事，就算是村干部，他也不可能主动过去，巴巴的把事情全抖落出来。.
　　“人来齐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大队长叫人都到屋子里去说，到底也是顾念知青们的面子，只让知道情况的当事人都过来，没叫其他村民过来看热闹。
　　把院门一锁，阻挡了别人的视线。
　　杜梦闲看了伏城一眼，这事儿其实跟他们俩没关系，只是来到南汇村这么长时间办一顿酒，请着亲近的人吃一顿饭罢了，没想到倒把别人的私事挖了出来。
　　问过后，大队长和徐支书脸色黑沉沉的，知道没他俩的事，摆摆手让他们坐到一边儿去，然后看向田俊海，“田知青，这事你怎么说？”
　　“这事我能怎么说？”田俊海面色灰败的不行，“我跟刁知青两个人情投意合，都有着共同进步的想法，这事儿有啥错吗？我错就错在不该瞒着她我家里的情况，可大家伙不都这样？这说明了我家成分好，不是资本主义享乐派的，兄弟姐妹多也是因为我家庭和睦父母关系好！而且我身为家中的老大，父母都身有残疾，我挣的工分换来的钱和票寄回去养活爹妈和弟妹难道有错了？如果刁知青能想的明白，那就知道我这么做是应当应份的，一点都不自私！这么崇高的品格有什么值得叫你们说道的！”
　　田俊海心里存着愤恨，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反而处处指责刁红云心底自私不大度。
　　“你放屁！”刁红云气的眼珠子都红了，何月月使劲的拉住她，不让她把局面搞得更糟糕。
　　田俊海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的说道，“两个人过日子讲究那么多干啥？不就共同进步，共同努力吗？我愿意对刁知青好，就算我自己本身有那么一点小缺憾，可我保证这辈子一心一意的对她好还不成了？弥补不了了？”
　　“啪！”刁红云硬是挣脱了何月月的桎梏，上前给了他一巴掌，“放屁！合着你自己不是个玩意儿还能怪我？你家里穷成那德行，还想拖我入火坑，我不同意就是我自私？现在你又有了这么个不是男人的毛病，你对我再好有啥用！”
　　田俊海冷笑，“那你就完全对了？错都在我身上？你自己仗着长得漂亮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到处勾勾搭搭的还爱好占小便宜，这些你怎么不说？要不然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谁愿意给你占便宜？我要是对你没想法，我不会自己留着钱跟票花用？”
　　“你……”
　　何月月脸都黑了，使劲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就是因为她们俩都是女同志，所以更能明白这里头的困难。
　　本身这事儿在眼前这个情况下，刁红云要是私底下跟他掰扯明白了，吃了这个哑巴亏把这事儿过去就算了，以后也能再说个不错的对象。
　　到底她长得漂亮又有文化，不愁嫁不到家底儿不错的人家。
　　可现在不听劝的闹出来，就算外头人不清楚情况，可大队长和村支书难道还不明白？
　　这年头嫁娶都是附近村子，姻亲众多，就算他们不说，可但凡有人过来打听打听情况，还能不漏点消息出去？
　　眼下看着是她占便宜了，田俊海名声扫地有啥用，过后难道她刁红云就能得的了好？
　　毕竟她爱好占小便宜，占着自己长得漂亮跟别人勾搭的也都是事实，这些东西掰扯不清，到头来只能两败俱伤。
　　更别提田俊海如今这副模样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又能说出什么来都不能保证。而且这些事情更是众人茶余饭后爱讲的闲话，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倒霉，时间一长，人家只会把这件事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增添一点业余乐趣。
　　徐支书让徐大建把他们两个人拉开，“行了！”
　　“徐支书！这事儿是我吃亏了，他……”
　　“砰——”大队长气得直接一脚踢翻了凳子，“你吃个屁的亏！你敢拍着胸口保证你没吊着人家？还有你田俊海，你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你自己心里没数？”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至于能不能叫旁人保住口风，就看你们俩人的本事。”徐支书站起来，“反正你们一没嫁娶，二没搞对象，刁红云在这里我要严肃的批评你，往后禁止你在南汇村里跟男同志举止暧昧，看在你是女同志的份上这事儿我就不通报批评，不过往后再发现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掂量着办！”
　　“还有田俊海，这是你个人的私事，我们南汇村的人都有良心，不会把你这事儿宣扬出去叫你没办法抬起头做人。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村子里不会阻止男女同志搞对象，但你必须坦诚，必须跟人家交底，只要对方不介意，咱们也不多管闲事。但凡叫咱们知道你瞒着人家女方想要骗婚，就别怪咱们揭了你脸皮子！更不允许你用下作手段毁坏女同志的名誉，逼迫人家跟你结婚！”
　　田俊海苦笑，“我听徐支书的。”出了这个事儿，哪还有人愿意跟他？
　　就算是死了男人带着几个娃的寡妇，估计都不会选择他。
　　这么多年骗自个儿都差点信以为真了，女人嫁男人图的不就是个安稳日子吗？
　　嫁给他，家里还有好几张嘴等着，绝对过不了安宁日子不说，他连男人的能力都没有……这辈子估计就是孤独终老的命。
　　“那我呢？我就白白被他耽误了一年多的青春？他不得赔偿我？”刁红云不依不饶。
　　大队长烦死她了，“刁知青你见好就收！男女都一样，不存在谁耽误谁的问题，你要觉得你被耽误了，你自己找他说去，谁爱管你的破事儿！”
　　他又不是她爹，哪来的那么多闲功夫，孙子还闹着吃山楂呢，一大早好心情都没了。
　　“爷爷，我要吃山楂！”
　　大队长家的小孙子刚会走，趴在知青院的院门上张着嘴巴叫。
　　大队长神色缓了缓，“你们自己看着安排，我们虽然是村里的干部，可这事儿真插不上手。刁知青你要是觉得委屈，那你跟田知青两个人有商有量的好好说，咱们不可能看在你是女同志的份上就逼迫其他同志。”
　　然后大踏步往外走，“走，爷爷带你找山楂去！”村干部也想放假啊，难得农忙过了，也就这几天松快日子。
　　大队长他们都走了，众人也都各忙各的，虽说这事儿叫人同情，但人要吃饭的，同情不能填饱肚子，一年里头也就这个时候能给嘴巴换换滋味儿。
　　杜梦闲吸溜了一下口水，“……我也想吃。”
　　“走！”伏城把篓子往背上一甩，“我给你找山楂去！”
　　何月月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然后叹口气，“你长点心吧，别折腾了，咱们就这样，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但是想好的话就自个儿努力一点，往后小心思收一收，安生过日子，一两年过去也不会有人盯着你这点事儿了。”
　　刁红云手指收紧，一两年？
　　黄花菜都凉了，她都多大年纪了？


第26章 亲妈
　　伏城用柴刀把路上小的荆棘丛给拨开, “天冷的快, 这边特产也就是些山货, 衣服那个事儿你什么时候找方婶子？”
　　“今天下山的吧。.”杜梦闲把地上落下的松塔扔进了背篓里, “往那边去一去, 那边松树多, 这东西弄熟了可香了！”
　　带出去送人也很有面子，大城市很少能吃到这玩意儿, 想吃都没得买, 想到自己上辈子买一小包都得一两百, 眼下看着这个自然高兴。
　　伏城给她折了两根长树枝，“用这个夹，地上有小虫子别咬了你的手。”
　　杜梦闲很喜欢互相体贴这个词, 看着伏城因为农忙瘦下来的样子, 想着回去多弄点好吃的, 最起来鸡蛋这东西可以多吃，反正她回回出去都能捡到鸡蛋, 空间里鸡都快把蛋堆到小河边了。
　　“松子营养高, 弄熟了咱们分成三份, 自己留着还有二姑三姑那儿, 你家跟我家我才不给。”
　　伏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就喜欢她这自私的小模样，谁对她好她会回报谁，不免逗她，“那两头你打算给什么？”
　　“那也能给不少了！”杜梦闲说道, “红薯还有咱做的风干鸡，还有土豆和二十块钱！”
　　贴心是没法儿贴心了，但是这实惠举动，她敢保证眼下在南汇村都没人比她更舍得了。
　　她自己有多少是她的事，愿不愿意给都是看在血缘的份儿上，好东西还真就想自私的留给自个儿。
　　伏城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但孝心这玩意儿用的好也不错，“风干鸡再多给两只，到了J省，咱们去邮寄的时候还得多说说，没得东西给出去了往后还得吃闷亏。”
　　他那对爹妈是什么人，伏城看得比谁都清，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把人想坏了。
　　至于伏家的那七百块钱，伏城拿的是一点都不亏心。
　　老爷子临死前家里的小黄鱼也给他拿着玩过，这东西指名了是要给他的，可没想到人没了后，爹妈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给要回去保管了。
　　一保管就保管到了现在。
　　清闲的时间没给他们留太多，等冬日里的衣裳做好了之后，杜梦闲把剩下的布包了包，又放在包裹里，“先给带着，反正不占啥地方。”
　　到底也是头一回从南汇村回去探亲，俩人怕准备的不充分，特地找大队长说明情况，用扣工分的形式麻烦村里使人赶着牛车送送，好歹也送到镇上，能坐上公共汽车到县里赶火车就成。
　　一路上晃晃荡荡的，跟来时的忐忑心情不同，回去倒是放松了些。
　　下了火车，就看到马连深挤在最前头，看他俩下来后还找了好一会儿，“表弟！大妹！”
　　“是二哥。”伏城转头对杜梦闲说道，“抓紧我。”
　　来之前，杜梦闲小小的个子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直被他记在心里头，所以这回就算他再累，也死活不叫杜梦闲累着一星半点。
　　就是现在，杜梦闲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他还满心的不愿意，要不是因着她说篮子里都是吃食，怕挤在一块压坏了，他都有想把篮子挂在脖子里的想法。
　　“你俩可回来了！我都连着守了三天了！”J省这边的气候比那边好一些，俩人下火车的时候连最外面的袄子都脱下来挂在绳子上。
　　“我妈知道你们俩要回来高兴的不得了，这一对比我这个儿子就跟外头捡来一样！对了阿城，上回你写信过来说你两条腿好了，我妈高兴的特地打电话到首都那边炫耀了一下，就连三姑也都说过年抽空过来看一看你们！”
　　然后挤挤眼睛，小声的对伏城说道，“你跟大妹……咋样？”
　　伏城有些嫌弃的推开了他，“能咋样？这是我媳妇，你说咋样？”
　　马连深一点都没有被人嫌弃的自觉，“走吧，我妈可是做了好多粘豆包！”
　　“又麻烦二姑了。”伏城说道，“这大半年你们怎么样，二姑跟姑父在学校那边还好？”
　　马连深点头，“好是好，就是我大概也要走了。”
　　伏城连忙问道，“你也要下乡？”
　　“说不清楚，我觉得我是不用的，可我爸说我最好还是下去，今年……舅舅那边不大好，我妈也是伏家的人，而且学校那边我大哥都在家好些日子了，年后大哥跟我都一块儿走，三弟那边我爸妈正在找关系，看能不能找个就近的。”
　　“那先回去。”看到路上有人盯着他们看，伏城说道，“我觉得这里怎么……”
　　“好长一段日子了，总感觉人人都在盯着你看。”马连深小声说道，“看你们写信回来好像还好，爸妈也想着叫我们下去避一避。”
　　进屋的时候伏城还问着，“有个明确的目标？”
　　他摇头，“现在还没有，走了不少关系，眼下也没个准话儿。”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杜梦闲也没插嘴，只想着形式越来越严峻，这么看来，伏家后妈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早早的把他们扔下去了，要不然紧张起来的时候，后妈看不惯继子，给他俩扣个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更倒霉。
　　说不定得坐牢。
　　伏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跟杜梦闲对视一眼后，进屋看到人就打招呼。
　　“回来了？回来就好，先坐下歇歇。”
　　伏娇看到伏城就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瘦了瘦了……”
　　杜梦闲也没有被冷落的感觉，人家到底也是血缘关系，这是没办法的事。
　　好在伏娇也没有真的冷落她，跟伏城说完之后，又拍拍杜梦闲的肩膀，“好孩子，辛苦你了，我家阿城能遇到你是八辈子的福气，你俩能好好的，二姑也就放心了。”
　　“行了行了，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马启明打断了她，“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儿了，往后还有大几十年的日子好过，哪儿就紧着这一年？阿城，你跟我来书房，有事跟你说。”
　　伏城朝杜梦闲点点头，然后示意她别担心，便起身跟着马启明去了书房。
　　杜梦闲也没干坐着，站起来跟伏娇去厨房准备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就看到伏城从书房出来后脸色不大好，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杜梦闲问道，“怎么了？”
　　伏城叹了口气，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今天姑父给了我一点东西。”然后抬起头，从脱下来的上衣兜里摸出一个裹着的手帕，“说是我妈给我的。”
　　杜梦闲明白这说的肯定就是亲妈，但也没上手去拿，还是伏城放到她手里，“你打开看看。”
　　手帕到手里的时候杜梦闲就摸出了感觉，打开一看，果然，里头摆着六条小黄鱼，还有金手镯，金戒指，更有一条细细的金项链，一看全是黄金制品。
　　“这么多？”
　　杜同志一点都不为黄金制品而折腰，这东西她多的是，空间里甚至还有一座金矿。
　　反正都是眼下用不着的东西，没啥好眼馋的。而且就算到了能用得着的时候，这种金属矿藏怎么来的你总得说清楚，哪能真的改头换面偷偷摸摸的换一下就能成事儿的？
　　她也没那个本事，指不定就算换成了钱，有人跟在后头都发觉不了，所以这玩意儿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躲在空间里欣赏可惜一下就完了，宁愿自己踏踏实实的动手挣钱，也不敢用这个来换快钱。
　　“嗯。”伏城点点头，“说是两个月前我妈找过来把这东西给我二姑的，连带着还有一封信。”
　　“当年的事情她也没说清楚，只说是两个人不合适，牵扯不到孩子的身上。又说她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也没打算再婚，也不知道是谁举报说她成分不好，有资本主义背景，所以被下放到了农场去劳改……最后还是她用好些东西打探出消息，说是举报的人……”
　　“你爸？”杜梦闲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出来了。
　　伏城抿着嘴，“二姑问过，他自己也承认了。”
　　不管是他爸举报的，还是他那个好后妈举报的，总归他们两个的事儿难道还能掰扯开？
　　“那现在是怎么个意思？”
　　“二姑跟姑父的意思是，我爸那头既然敢举报，那想必我的身世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们在J省也不要多留，这事他信上不好说，也只能等着我们俩过来才能交代明白。”
　　“要走？什么时候？”杜梦闲的反应也迅速。
　　“叫我们把东西收好，然后就去我妈那个农场看一看，前头不知道她去哪联系不上，她现在找着上门来了，就算没给咱们这些东西，于情于理也都该去看一趟，以后怎么样得看咱们自己选择。”伏城低声说道。
　　又拍了拍她的手，“你把东西收好，贴身放着别叫人看出来。”
　　杜梦闲点头，从包裹里翻出针线，“我给缝在衣服里衬里头，多用几层布，冬天穿的厚也看不出来。等到了农场你就说清楚，这些东西咱们不用都给保管好，她在农场那头怕是也不好藏，以后要是需要咱就还给她。”
　　伏城有自己的思量，“嗯，不是咱们的咱们就不稀罕，不拿人东西也不看人脸色，亲爸亲妈的，生养之恩我不会忘，不过这都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不叫人为难你。”
　　他握住她的手，“咱们明天就走，本来姑父估摸着我们最晚今天也能到，所以买了明天的票，只是还要叫你再累几天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去农场那边看一看，咱们就直接回去。”
　　“那东西？”
　　“东西明天拜托二哥给我们寄出去，京都那边……”他咬咬牙，“也照样寄过去！”
　　父母离婚他能怎么着？
　　总不能真的不管，就算伏家不在乎他们这么点东西，可他身为人子，该他做的那一份总落不下。
　　就算亲妈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想过找他，眼下出事给他留了点东西又能怎么着，那是他亲妈，血缘伦理他这辈子避不开去，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别难过。”杜梦闲摸了摸他眉毛，“有我呢。”
　　伏城攥住她的手放在脸上，“我们到了农场……看情况，不给你好脸色你也别好声好气的伺候，有我在呢，二十多年没见过，我愿意赡养是因为她给了我生命，你可没吃她一粒米。”
　　杜梦闲笑道，“我信你。”信是信的，不过她也不会受气。
　　就像他说的那样，一口水都没喝过你的，你待我平常我也愿意看在血缘的份上和平往来，可你要是找茬……对不起，你谁啊你？
　　第二天一早，马启明亲自送他俩上了火车，“东西我叫老二去，往后书信报平安就成，别的别提。”
　　伏城点头，“姑父，你们……你们也多多保重。”
　　“行了。”马启明摆手，然后转过身子。
　　“东西你放了？”
　　“放了。”杜梦闲看着窗外马启明的背影，“三个儿子呢，一个不落的都要走，二姑家也困难，我给放了三百，咱们自己能挣回来！”
　　“谢谢你。”
　　杜梦闲笑笑没说话，那也是伏家二姑把她当人看了，现在又真的把她当侄媳妇看了。
　　换句话说就是，你是用心待我的，我自然也会用心待你。
　　……
　　G省气候干燥，临上车的时候带了两罐子水。
　　到了G省的火车站，又足足坐了一天的汽车才到了下头的农场。
　　因着这里都是身份背景值得怀疑的，所以即便是有人来探亲，也都查的很严，“同志，探亲需要证明。”
　　好在这一点马启明连夜就给办好了，伏城也不避讳自己有这么个背景不好的亲妈，所以任由人打量。
　　检查完后就放他们进去，又有人走过来，“找姜银君是吧？跟我过来。”
　　带路的是当地人，看他们大包小包的不免好奇，“姜银君是你什么人？”
　　伏城回道，“是我妈。”
　　杜梦闲给递了个粽子过去，“自家的手艺，别嫌弃。”
　　那人笑了笑，把东西收好后不再问。管你是啥事呢，能被门口的放进来就说明没啥大问题，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误。
　　走到了牛棚那儿，那人伸手一指，“就在那一片，你过去问吧。”
　　农场里除了当地人，不少人都是身上背着错误过来的，见有两个年轻的后生找过来，大家心里也明白估摸着是哪家亲人过来了。
　　但他们这一片人来探亲的早就来过了，不来的也早就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自然也好奇得紧，但他们的经历叫他们只敢把这好奇放在心里。
　　“两位同志，你们找谁？”见他们走过来，离的最近的一个问道，“你说说看，兴许我记得名字的。”
　　伏城连忙道谢，“叔，我找一下姜银君同志。”
　　“姜银君？”那人眼神警惕起来，“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叫伏城，是姜同志的亲生儿子。”他连忙掏出自己的证明，“姜同志跟前夫离异二十多年，我从小没见过亲妈，这回是听姑姑说起，所以特地来看看。”
　　那人是知道姜银君的家庭情况的，但就算伏城这么说，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你跟我过来，我叫她。”
　　他可不就是被不孝顺的小兔崽子弄过来的，实在是给弄怕了。
　　但又怕万一人家真的是有母子情份的，自己可别一两句话说的叫小辈不高兴，姜同志本来就够命苦的，可别叫人连唯一的一个儿子都心里不惦记。
　　便连忙补充道，“同志你别介意，我这也都是担心，怕有坏份子过来破坏农场的团结！”
　　“应该的应该的，警惕是好的，这样才对！”伏城也没有往心里去。
　　到了一排的泥屋前，那人上前叩门，“姜同志？姜同志你在不，这边有个小同志说是你儿子……”
　　门猛的被拉开，见姜银君盯着伏城不放，那人摸了摸鼻子，估摸着是亲母子没错了，“那我就先走了，姜同志你有事儿就叫一声！”
　　“谢谢……”姜银君喃喃道，但眼睛却盯着伏城没放，“你是阿城？”
　　“你长大了……这么多年没见……”
　　不同于姜银君的情绪外露，伏城神色倒是淡定了许多，“您在这里有什么困难的？”
　　姜银君眼睛眨了眨，杜梦闲递过去一方手帕，她抬头瞧了一眼，“好孩子，你们都坐。”
　　又对伏城说道，“我没什么困难的，二十多年以前怎么过来的，现在也是怎么过的，只是换了个地方。”
　　然后又有些揪心的看着他，“伏建国那畜生对你怎么样？”
　　似乎是一点都不在乎伏城会不会因为这个称呼不高兴。
　　伏城觉得他的家庭身世简直比说书更离奇，一时又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谁对谁错，但想到自己如今都二十多岁了，谁对谁错也不是那么重要，只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大概过一遍。
　　砰的一声，姜银君一巴掌拍上了桌子，“这个老畜生他怎么敢……他就任由唐丽兰那个下贱东西这么祸害你？”
　　伏城眉毛皱了皱，“我知道的也都是二姑跟我说的，您能把事情具体说一说吗？”
　　姜银君倒是没介意他的态度，毕竟二十多年没见，想也知道俩人没有多深厚的感情，这孩子能看在自己是他亲妈的份上过来看她这个资本主义家的大小姐已经算是不错了。
　　“我家，也就是你外婆家有海外背景。”她摇摇头，“这事儿现在也不好说，总之我也没受什么罪，能到这儿来也是老朋友帮忙庇护着，累是累了点，但到底生命无忧。”
　　“伏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真的是穷得底儿掉，我家又是经商的，条件不错，扶持着也就上来了。”
　　杜梦闲深思，这要是说的话是真的，这么一联想，那伏城他爸就是活脱脱的踩着岳父家上船然后一脚蹬了人的凤凰男啊！
　　“我嫁过来那会儿，那真的是穷得一家子都要当裤子了！你二姑三姑人倒是不错，但你爷爷奶奶还是长子为重。唐丽兰父母是我家的佣人，她自小就在姜家跟我一块儿长大，我们家也没真的把她当丫鬟看待，我有的东西她差不多也都有……我跟你爸结婚后，因着她比我小几岁，所以你外祖他们就收她为义女，当自个儿闺女在身边养着……”
　　她有些心灰意冷的摆摆手，“这事谁都有错，我爸那人脾气不好，你爸就相当于是吃我家的软饭，自然腰杆直不起来，心里有怨恨但可能性很大……这些事情我也就大概跟你说一声，不是叫你替我去寻个什么公道，我又不是泥捏的，长辈的事掺和不到你身上，我是我，你爸是你爸，你不用因为这些事情对你爸充满仇恨，你只需想着他对你是怎么样，你往后就决定待他怎么样。”
　　“你就不恨？”伏城问道。
　　姜银君挑挑眉，“为什么要恨？我们那个年代你不懂的，情啊爱的没有责任重要，只是我运气不太好，恰好挑中了一个没有责任心的。我家就我一个独女，我对你爸也没什么感情，该讨的公道我都替自己讨回来了。”
　　“虽然你也姓伏，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伏家啊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书香门第不缺钱什么的……这要是再往前推个二十多年，我看他们谁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那你这么多年就没想过自己亲儿子？”
　　姜银君知道这事自己理亏，“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怨，但我真的没办法，当时出了事儿，我家这个背景也没办法带着你，我知道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在我心里，当时自然是待我如珠如宝的父母最重要……所以我也不会以母亲这个立场要求你去做什么，你能看看我，我也知足。”
　　伏城点头，心里竟然松了不少，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不是最重要的而难受，“那些……我不要，你一个人留着傍身，要是你这边方便藏就藏起来，不方便藏我们俩给你保管。走的时候我把地址给你留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写信给我吧。”
　　姜银君摇头，“那些东西你都自个儿留着，就当我是对你的补偿，本来也是打算着这两年就给你的，你年纪大了也该成家——”
　　然后她目光柔和的看向杜梦闲，又继续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这回也是急着没办法了，我怕带到这儿来什么都留不下。”


第27章 道理
　　伏城也没在意, 反正这笔钱他都不会动用就是了。.
　　眼下他就是打算伏家的七百块都不动了, 莫名的就信了姜银君的话, 所以对于可能是他爷爷留给他的……苦逼就苦逼在他是晚辈, 但他也姓伏, 这笔钱拿着烧手。
　　姜银君也不再提这个话茬, 反而看向杜梦贤，“这是你媳妇？面相不错, 是个好孩子, 你们好好过。”
　　杜梦闲点头, “您放心，我们会的。”
　　姜银君很洒脱，“时候差不多了, 这边不好留宿你们, 不过离镇上不远, 回去好好过日子，晚上在镇上歇一晚, 赶明儿就回吧。”
　　“我们给您带了东西。”杜梦闲站起来, 把包裹里的东西给她看, “当时不知道您……所以也就临时从J省过来带了些, 这个布料您这个年纪也可以用，还有一些吃食，这个罐头是阿城跑了好几家找到的，您留着换换口味，玻璃罐也能当杯子使。”
　　伏城也上去帮着整理东西, “我们在H省B县的南汇村，屋后头就是山，野味这些东西好弄，等回头了再寄点儿过来，布料这些就麻烦您自己动手做衣裳了，我爱人她不会……”
　　又自言自语道，“有我在呢，不会就不会，我不要她学这些。”
　　嘴上虽然不在乎，但心底还是想尝一尝母亲的关爱的。
　　姜银君眉眼都是笑，“小兔崽子，我当时可是能掌家的，什么没见过，跟我耍心眼……”
　　“这东西我会着呢，回头给你们做两身！”
　　“那多麻烦您，好东西我不能送过来，您如今也不好有什么出格的，但吃穿不会叫您亏了的……”顿了顿，声音几乎含在了嗓子眼里，“妈。.”
　　姜银君一愣，“哎！”
　　“行了，回吧，耽误太久了对你们也不好。”她使劲的眨了眨眼，“别以为把我弄下来就能完事儿了，他的底子也不干净，好不到哪里去！”
　　人起身送他们到门口，“好孩子，那老畜生亏待了你也得不了好，只是辛苦你了，两头都得有花销……他那边也不能省，你叫我妈，我就当你认了，也不怕你嫌我唠叨，这个真是不能省的，要是不凑手，就过来看看妈，妈……还有老朋友，能帮你把东西脱脱手，别苦着自个儿……”
　　当年她没做绝，也是想着多留一点钱下来儿子也能过得好，伏家两个老的又是重男轻女的，大孙子总不能不管。
　　可谁能想到那么早就去了呢？
　　谁又能想到唐丽兰还能怀上？
　　可那会儿她更不敢露面了，当时没露面也是想着孩子一生下来就送到了伏家，唐丽兰就算是后妈，可她自己不能生，自个儿不露面的话感情也就这么培养出来了。
　　等她怀了孕，孩子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她这个身份就更不好出来拖累儿子了，只能这么一年又一年的拖了下去。
　　虽然后悔，但再来一回还是会这么做，“妈……对不起你。”
　　“我长大了。”伏城认真说道，“如今也不错，您别担心我们。”
　　姜银君呜咽了一声，“我后悔啊！我真后悔！可我没办法……”
　　又怕人听到，她一边压抑着一边叮嘱，“不管伏建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不管！唐丽兰不是你亲妈，你不管她无可厚非，但伏建国不成，他是你亲爸，别学着如今那些没脑子的人，有一点事就跟亲生父母断绝关系，不把他们当人看……你听妈的，妈不会害你，这种人就算一时得利那又怎么样？说到底也不过是小人，就算如今得到了重用，可人都有劣根性，谁心里不防备这种人？连亲生父母都敢这么做，以后的路都不用想！”
　　她发了狠，“我前半生对不住你，后半生总要帮你一把的，但凡我能出来……只要我能出去，你放心，反正我这个人心大，只图自己过的快活，他如今也快跟我一样了，等我们俩都能平静过日子，他也折腾不动了，你就安安生生的过你小日子去！”
　　杜梦闲眼神凝了凝，她是真没想到，她这位亲婆婆能看的这么明白！
　　的确是，就算现在过的不错又怎么样？
　　这段时日终归不是长久，能狠得下心那样对待亲生父母的，谁不会防备着你？
　　就不说旁的，为了自己，为了以后，也少有人把事情做绝的，说句不要脸的话，至少也要把舆论纳到自己这一头！
　　看到杜梦闲这样，姜银君破涕为笑，“好孩子，你懂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想得明白就好，也别太担心，如今且倒霉着呢，管不到你们这边儿。”
　　出了农场，伏城时不时的回头望，只可惜姜银君不能过来送他们，都是有限制了。
　　“回去咱们把家里的棉花整理一下，再跟村子里人家换一换，G省这边冬天也不好过。”杜梦闲说道，“还有吃的。”
　　“你相信吗？”伏城突然问道。
　　“什么？”
　　“你觉得她说得话能信吗？”他轻声说道。
　　“直觉吧。”杜梦闲回道，“我的直觉让我觉得不像是假的。”可直觉的话，很少有人信。
　　伏城笑了，摸了摸心口，“我也是这么想的，它跳得很快。”
　　杜梦闲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要上演什么悬疑大片呢。
　　说句没良心的话，她倒挺喜欢这种一方是对的，一方是错的，或者双方都有原因的剧情，这要是里头藏了无数个摸不清的真相，那真的很搞脑子。
　　在这边镇上歇了一晚又乘车去县里，前前后后的几乎都是在车上度过，等到了南汇村的时候，已是漫天飞雪飘了下来。
　　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何月月拿着柴刀背着两捆柴往知青院那边走，看他们过来，欣喜道：“你们回来了？”
　　杜梦闲一脸的疲累，“怎么这个天还在砍柴？”
　　何月月叹了口气，“知青院人多，柴火总是不够用，每个人每天轮流出来砍柴才勉强可以。”
　　那你们一年四季的，有空闲多捡点柴火回来存起来不也行吗？
　　不过三个和尚没水吃，这种集体事件总有吃亏不吃亏的说法，外人插不进话。
　　杜梦闲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那我们就先回了，有空再说。”


第28章 回村
　　何月月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紧了紧背上的背篓, 转头走进了知青院。.
　　回了自家院子, 伏城去把屋里打扫一遍, 杜梦闲只简单的熬了一锅小米粥, 俩人肚子里有热乎吃食后，自然也睡得沉。
　　第二天一早, 徐大建就上门来找伏城去一趟镇上办事。
　　伏城跟她把家里都收拾妥当, 然后说道, “给我拿些钱跟票，我顺道去镇上看看有没有新鲜的置办一下，过年了总要买一些新的, 我回来想吃胡萝卜蛋糕成不？”
　　“给, 你想吃啥我没给你吃过？”又给他理了理衣领子, “快过年了外头应当有不少吃的，饿了就吃, 吃饱了再回来, 别舍不得, 咱们今年的工分也是够可以的, 粮食总归能有。”
　　这头人刚走，那边何月月就找了过来，说是腊月里头也没什么事儿，村里的妇女主任组织大家办了个扫盲班，知青们刚好可以一人带几个, 饭食不包，但是热茶管够。
　　杜梦闲一听也成，没什么事总不能老是闷在自己家里，适当的交际也是要的，更何况扫盲班有助于自己融入到南汇村当中，人多在一起屋里也暖和。
　　自己过日子才晓得，光是每天烧饭的柴火就特别繁琐，更别提冬天还要靠它取暖了，特费事儿。
　　只可惜空间收获三次以上的果蔬只能被系统回收，要不然柴火这事儿就再也不用费心了。
　　雪是一天比一天的大，昨儿回来的时候是大雪在飘，现在地上的雪都能没过鞋底子，这天气也不知道他们去镇上走山路有没有当心。
　　“你们年货都置办了？”
　　“还没呢，不过我爱人今天去镇上了，看到合适的会顺便带回来。”杜梦闲回道，“你知道村里哪家还有棉花不？”
　　何月月纳闷，“你们两口子的衣裳不是都让方婶子给做完了？衣裳太多也不好，会叫人说闲话，”
　　杜梦闲把围巾扎紧，“是我婆婆，她那边也不好弄这些，所以我问问。”
　　“哦，明白明白。”何月月笑道，“待会儿到了大队部那边的教室再问问，里头人多着呢，都是女同志也好说话，门窗一关还点着炭盆，一点儿都不冷。”
　　因着杜梦闲跟方婶子家走得比较近，所以妇女主任就把方婶子她们几个分成小组交给杜梦闲来带，“杜知青你可得用心啊，方嫂虽然年纪大，但爱学习的劲头可不输你们！”
　　“哎，王主任你放心，我会好好用心的。”杜梦闲笑道，又看到方婶子给她们端来热茶，连忙道谢，“谢谢婶子！”
　　一上午的认字儿时间过去，虽然不包饭食，但是来上扫盲班的都或多或少的带了点山货啥的，虽然这个没有工分，但大家谁都不会腆着脸来白蹭。
　　反正山货这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只要不懒，家里总能存不少。
　　方婶子家的小女儿叫方月兰，平常就喜欢跟女知青说话，觉得女知青跟她们村里的姑娘不一样，结束后忍不住把自己偷偷存下来的糖塞到了杜梦闲手里。.
　　杜梦闲叫她吓了一跳，“月兰你这是做什么？赶紧的拿回去！”
　　“杜姐你就收下吧，我脑子笨，你教我的时间用的最多了。”镇上也不是没有招工名额的，就是因为开春纺织厂可能要招人，所以她妈命令她这个冬天一定要好好学，争取开春的时候考试能考上。
　　这种事一般都选当地人，知青虽然户口也落了下来，可这事儿招人都是内部人员活动推荐的，知青们想去也不容易，卡得死死的。
　　除非像是村子里自己办了个小学之类的，这样知青们选择的可能性大，要不然外头的工人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哪能这么便宜的就叫你给占了去？
　　眼下杜梦闲不收她还急了，村子里也不是没有旁人知道，人都有趋向心里，她觉得杜知青是大城市来的，她爱人还是首都的大学生，她跟着她学习，可能性也多一点不是？
　　“我妈也知道的……”
　　“这个真不成，月兰啊，咱们都是互帮互助的，你要是给你杜姐我别的东西，像是松子啊板栗啥的我乐意，可糖很难得的，你赶紧的拿回去，要不然我下次不跟你说话了。”
　　方月兰苦着一张脸，皱巴巴的回去了。
　　看她这样儿就知道事情没办成，方婶子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啊！好好的糖都送不出去，杜知青有文化，是不是你自己嘴馋没舍得啊？哎哟你这个死丫头，你这不是叫我这个当妈的心里头不自在吗！好不容易你姑跟我说了她怀上孩子，开春估摸着要歇两个月，我都两手准备弄好了，要是考上了先去当学徒，考不上还有你姑这边的职位能挣两个月工资呢，咋不好好学呢？你态度好一点人家也多教你一点啊！
　　你自个儿琢磨一下，是当个临时的好，还是端一辈子铁饭碗好啊！那可是能福及子孙代代相传的！我跟你说，赶紧的认真学习好考试，可不许把你那双眼睛放在啥知青上头，我不同意！！”
　　“妈，我有在认真学的，杜姐教我也很认真的，就是我笨，总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记住。”方月兰还想着自己要是端上铁饭碗妈就能同意她跟知青搞对象呢。
　　看她嫂子出来后，忙说道，“嫂子你也跟我妈说一说，你不是也说田知青为人老实，咋都不可能往后不对媳妇好吗？”
　　胡雪脸上讪讪的，心底却暗叫糟糕。
　　果然，方婶子大怒，“胡雪！”
　　“我老方家啥时候对不住你了，你这么坑我闺女！啊？你怀孕的时候老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月子还让你坐了四十天，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啊？”
　　“不是……”胡雪傻眼了，“妈啊你误会了啊！”
　　她一边躲着扫帚一边叫道，“那是我小姑啊，是你亲闺女，我咋可能害她啊！这不是……小姑娘家的一时新鲜吗？我顺着说两句，指不定她过俩月就忘了呢！”
　　天地良心啊，她可从来都没想过害小姑子啊！
　　“况且田知青本来人就不错，肯吃苦耐劳的，脾气也好，这要是能成，以后也是好事不是？这要是成了两口子，他咋子都要认真的吧？”还有啥能比两口子更亲密的？
　　当然，方家现在还不知道田俊海的真实情况，要是知道了，可想而知胡雪要倒多大的霉头。
　　“妈，你别怪嫂子啊，嫂子说的也是实话来着，哎哟！妈你打我干啥？”即便是亲闺女，方婶子也是照打不误。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这话是你一个当姑娘的能说出来的？”方婶子气的脸都红了，“是我太惯着你了，平常不怎么叫你干活儿还给你好吃好喝的，你吃多了腻味的吧？明儿就给我出去砍柴去！每顿少吃半碗！”
　　“少吃就少吃！”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没啥见识，很容易头脑一热干出啥冲动的事儿来。
　　胡雪想着到底是要讨好婆婆的，小心翼翼的说道，“妈……上山的话，知青们也是每天都上山砍柴的……”
　　方婶子瞪了她一眼，看向自个儿的闺女，“那你就给我在家里搓玉米棒子！”
　　个死丫头，虽然不知道那天出了啥事，但田知青能跟刁知青掰了，就算是两方都有错，那他也不是没有毛病！
　　但凡田知青跟丁知青一样有啥想法就行动，不会吊着左右晃荡，她也会跟村里那谁似的，考验考验就认下这个女婿了。
　　可田知青来了好几年，一直都挂着个斯文面向对谁都好，一搞对象就瞧上刁知青这个最好看的女同志……她回头看了自个儿闺女一眼，瞎！
　　不是她这个当妈的狠心，她家月兰跟她爸一模一样，嫁给田知青这种看脸的，日后指定过的不痛快！
　　……
　　杜梦闲不知道方家还有这回事，回去后就洗了手准备炖个汤晚上喝，直接把风干鸡拿出来炖上，新鲜鸡肉不好用，风干的也可以将就。
　　又往里头放了不少的山货，砂锅盖的严严实实的，接着从空间里拿出一笼胡萝卜蒸糕放到锅里隔水热着，没一会儿伏城就带着满身的雪走进了家门。
　　“真香。”伏城吸了一口气，“我媳妇手艺真好！”
　　打从那晚喝过酒，伏城就把对她的称呼改成了我媳妇媳妇，连爱人都不怎么叫了。
　　“就你嘴皮子利索！”杜梦闲笑嗔了一句，“衣裳给我，我给你烤烤干，炕上干净衣裳暖和着呢，赶紧的换上，炉子上热水自个儿倒盆里泡一泡，然后赶紧钻被窝去。”
　　伏城也没跟她客气，“先给我一块蛋糕，饿坏了。”
　　杜梦闲出去把蒸笼端了进来，把铜壶盖儿拿下直接放在上面，切了一块巴掌大的给他，“吃一块垫垫，鸡汤都好了，别占着肚子。”
　　伏城吹了吹气，快速的喝了一碗热水，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咬着蛋糕，“今天出去也没见着啥好的，钱跟票还在我兜里，你拿出来收好，咱们可以自个儿做点好吃的弥补，对了，工业券还有不？”
　　杜梦闲愣了一下，“有的，一张都没用过。”
　　“我听人说下个月也就是年前，县城里的百货商店会来一批自行车，要不少的工业券，咱们到时候带上去看看，你觉得咋样？”
　　那敢情好啊！
　　杜梦闲眼睛都亮了，这想去镇上一趟还得跟村里借牛车，非到紧要的时候牛车还借不到，只能自己靠着两条腿走过去。
　　可距离那么远，靠着两条腿得倒腾到什么时候？
　　“这要是有了一辆自行车，不说一个星期去一回吧，这一个月去一趟总还可以的。”
　　伏城也是这么想的，“镇上还有电影院，又不贵，咱们还可以去看电影。”
　　就算是如今压力更大了些，可伏城从没想着要抠唆着过日子，节俭和抠唆不一样，他更注重精神上的享受。
　　杜梦闲笑眯眯的，“你说的对。”其实我更想看，各种各样的！
　　只是那玩意儿现在叫毒草。
　　“说不定还能寻摸到啥好东西！”
　　虽然黑市上是不怎么敢用东西来换钱跟票，但出去两趟也能放松放松，总比每天干完活回来闷在家里，一到休息的时候只能在村子里转悠强。
　　到了一月初，俩人顺着村子里的牛车去镇上搭汽车。
　　就算是知道县城里在十二月底来了也没事，自行车又不是人人都买得起，就算买得起，可工业券也不好弄。
　　当然，他们也没有空着手出门，口袋里带了不少的山货和两只风干鸡。
　　县城人流量大，就算私底下抓买卖的也不怕，他们就这么点东西，这边还有伏娇以前的同学，既然过来一趟总是要拜访的。
　　不过先出手手里的东西再说，到时候就算遇着了也有借口，不至于被人给堵着。
　　县城这边邮寄比镇上快一些，他们既然出来了，自然是要顺便把东西寄了的。
　　伏城解释道，“棉花这些辛苦你换了吧？乖，我多努力努力，不叫你发愁。”
　　杜梦闲心说这还真不辛苦，她那几块地最近种的都是棉花，一夜过去都能白茫茫的一片。
　　不过男人领情她还是高兴的，虽说外头没用着，但是她也是转悠了好一趟询问的，顺势从别人家也是换了不少的，这样夹杂着才不容易叫人怀疑。
　　往邮局走的时候，他又商量着，“我想着要不再给我妈五十块钱跟五十斤全国粮票？她那边比较难，钱不凑手也难过……”
　　杜梦闲喜欢他跟自己有商有量的，但面上却白了他一眼，“我像是那么小气的？妈也给我做了两身衣裳呢！别是你嫉妒自个儿连双袜子都没有才嫉妒的吧？”
　　伏城急了，“我没有！”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呢！”
　　伏城气哼哼的，“你知道我把你的话都当真的……”
　　杜梦闲小声道，“我错了，不该拿你的一腔真心来开玩笑……”
　　“那你认错的态度呢？”伏城仰着脖子，眼角余光却偷偷瞥她。
　　.


第29章 搜查
　　“那就罚我晚上给你揉揉肩？”
　　伏城脸上的笑越来越深, “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然后又说道, “徐大建害我！我这两天听了一肚子他家的婆媳关系, 这不是怕你们也……”
　　“事儿没办的怎么样, 你操的心倒是不少。”杜梦闲笑骂了一句。
　　手里的东西脱手的很快, 二人提了剩下的东西去了伏娇的老同学家。
　　“来了？小伙子不错, 挺精神！”牛广平正坐在家里看报纸，时不时的看看腕上的表。
　　“牛主任。”二人双双打招呼。
　　牛广平大笑, “还没过去呢, 别主任主任的叫, 私底下就叫我牛叔。”
　　“婶子。”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杜梦闲赶忙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茶水，“麻烦婶子了。”
　　“没有的事。”牛婶看他们带过来的东西笑了, “留下来吃饭, 也是头一次见, 好好聊聊。”
　　“不了婶子，我们这也是听说县城里头有自行车的, 特地揣了票过来买的。”
　　“哎哟！那可得赶紧去, 就剩三辆了！”牛婶解开围裙要领他们过去。
　　杜梦闲忙拦了她, “婶子别忙！咱们就在这里坐坐喝口热茶, 待会就去了，晚上还得赶回南汇村，大老远的也不好耽搁。”
　　“朱佳华同志，你心急什么，以后见着的机会多了去了。”牛广平中气十足道, “这不是伏娇同志那边写了信过来拜托咱们照看照看子侄后辈？”
　　又转头看向伏城，“你最近也别瞎忙活，我跟你婶子要去林场那边了，手里也有名额，虽然林场那边可能物资有点缺，但也是靠山饿不着的，而且有我在那也能照看照看。”
　　去林场？
　　伏城迅速反应过来，站起来说道，“叔……这恩情叫我……”
　　牛广平摆摆手，“别提啥安全不安全的，我当年念书那会儿要不是你姑把我从河里拖上来，你叔我眼下都没这个机会跟你在这说话。”
　　俩人对视一眼，心里俱都盘算着这恩情指定是没办法忘的。
　　虽然说南汇村待着也不错，但到底是人家的地盘不太方便，牛广平这边好歹也是熟人，人家既然有底气把他们俩带过去，那就说明还是有点话语权的，有熟人照顾着自然是好一点。
　　“就是又要重新熟悉环境了。”伏城说道。
　　回去的路上，杜梦闲新奇的推着手里的自行车，“熟悉环境怕什么，能过的安稳一点自然是好的。到底妈那边成分在有些人眼里不大好，咱们宁愿去远一点的地方，有个熟人照看着也好过一点。”
　　虽然说南汇村的村干部眼下看着人品都不错，但伏城的身份又不是好瞒的，亲妈认回来了，总不能这么不管，三五不时的总是要惦记着送封信或者寄点吃喝用的东西，时间长了哪能不露馅儿？
　　到时候有心人这么一挑拨，指不定得发生什么事儿。
　　“你说的也没错，不提妈那儿……就是首都那边到时候也瞒不住。”
　　到时候亲爹亲妈没一个好成分，不在熟人手底下庇护一点，那日子啊……也难！
　　“咱们往好里面想，粮食虽然不太够，但饿是饿不死的，农场那边至少枯枝枯叶的多。你想想眼下还没过年呢，咱们在南汇村这边为了柴火都头疼多久了？就算天天都出去捡柴火，那都不够用的！”
　　到底这边也是县城，跟底下的乡镇不一样，伏城咳嗽了一声，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可看着街上这么多人，还是保持了距离。
　　“咱们待会乘车去镇上，自行车就放在车顶用绳子绑紧，到了镇上再骑回去。”
　　杜梦闲点头。
　　自行车在这年头可是个大物件儿，但老实说……骑着自行车走环山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尤其是一路上上坡下坡特别多，上坡骑不动得下来，下坡速度过快，为了安全还得下来。
　　牛广平的办事速度很快，也就三五天的功夫，那边徐支书就叫徐大建过来叫人。
　　杜梦闲想着都要走了，这小一年时间下来相处的还算不错，临走了总没必要闹些矛盾，便拿了些自家做的东西放在篮子里叫伏城拎着，“这个给徐家送去，等你回来了，大队长他们那边也送一送，还有方婶子家跟知青院那一头。人都要走了，留个好印象也不错，领不领情的咱们也都做到位了。”
　　一辈子那么长，谁能肯定往后就遇不着了？
　　更何况高考恢复后，但凡有点本事的都能凭着自己考出去，往后就算遇着了，也总有那么两份香火情。.
　　徐大建刚到这边门口就看到伏城手里拎了不少的东西，又见他把东西往自个儿怀里塞，连忙拒绝，“伏家兄弟，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的拿回去！”
　　要是以往，自己是村支书家的儿子，他们只是普通的下乡知青，人家有心交好，他自然是收下没问题的，反正从别的地方也能找补回去。
　　可眼下不一样了，人家跟县城的领导有交情，原本以为他们是首都来的，就算想着对方有知识有文化，可到底也到了这边地盘，是龙也得盘着，没想到人家还有这层关系，都能跟着当主任的领导去林场那边过日子了！
　　林场那边跟他们南汇村一比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说那边靠近县城去哪都方便，光是那边的物资都比他们这边好了不老少。
　　“徐哥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到南汇村这么长时间也多亏了你们的照应，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自家做的花不了什么，这个还跟我客气啥？你这是不把我当兄弟！”
　　伏城听到伏家兄弟两字也没在意，只当以往都是这样叫过来的。
　　“那我就收了，往后要是有个啥事儿只管说，林场那边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徐大建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同样都是靠山的，林场那边有山有水还能缺了那点吃喝咋的？
　　最主要的是人家离县城近，消息传的快，县里头有啥新鲜货也总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又说道，“不错啊兄弟，去了县城一趟连自行车都买回来了！”
　　他笑容里带着和气，往后指不定能有求到人家头上的时候，跟有本事的人当然要好好相处，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徐支书一看到自己儿子手里拿了不少东西，就知道又是伏城他们送的，顿时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好总是拿人家伏知青的东西！后头叫你妈把咱家前两天捉的野兔拿出来，待会叫伏知青给带回去。”
　　“哎，晓得了爸。”徐大建把东西放下后摸了摸鼻子，“我记得咱家还有不少干木耳，要不也拿点儿？咱们这里吃这些东西方便，伏知青他们父母亲人什么的在城里也不容易寻到。”
　　“知道了你还在这儿说，赶紧的去拿！”徐支书踢了他一脚，又不好意思的看向伏城，“这小子在我们跟前长大，总也不懂事。”
　　“徐哥人很实诚。”伏城回道。
　　另一头，知道他们俩从县里回来，方月兰又被方婶子撵了过去，叫她带着本子和笔好好去请教请教，怎么着也不能耽误了学习。
　　正说着话，何月月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赶紧的！藏藏！藏藏！”
　　“什么藏藏？”杜梦闲有些莫名，“藏什么东西？”
　　“藏……”何月月大喘了几口气，“藏书！”
　　杜梦闲神色一凛，继而笑道，“藏什么书？我家里可是除了空白的本子跟笔，其他一本闲书都没有。”然后状似无意的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叫你这么着急？”
　　何月月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是田俊海！这个混蛋可连累死我们知青了！他也不知道哪儿找了一本书，偷摸着看了好一段时间，结果被人写了举报信，说咱们南汇村的知青里头有人看毒草！”
　　“毒草？他看的是什么？”方月兰急了，“田知青咋可能办这样的事儿呢？”
　　“是《宜春香质》……”差点都忽略了方月兰还在，何月月想着对方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便支支吾吾道，“就是不大好的东西，你一个小丫头别瞎打听！”
　　方月兰神色焦急，“这怎么叫瞎打听呢？”
　　田知青可是她心上人，她这段时间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能顺利通过考核当上工人，这样家里也就没有反对的理由，眼下知道是田知青出了事儿，她又怎么可能不着急？
　　杜梦闲瞳孔缩了缩，竟然是这个？
　　那胆子的确是够大的，这可是古代版公然出柜的小黄文，田俊海这是当不成男人彻底弯了？
　　那不对啊，“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人写了举报信！刚好丁宗平他们去镇上办事，路过革委会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谈话，说是南汇村、知青、还有毒草什么的字眼，当下也没敢多待，连夜就走山路赶了回来！回来后把大家聚集在一起，这么一搜，可不就从田俊海枕头底下把东西给搜出来了？”
　　何月月神色焦急，“这可怎么办？革委会那边都知道了，想必过不了多久都有人下来……”
　　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咱们知青可都是一体的，这要是都被连累进去可咋办？村子里可没几个人是识字儿的，能出现这种东西指定要在咱们知青这儿搜，这咱们在这……”
　　她嘴角动了动，剩下的话没说完。
　　杜梦闲了然，是啊，能到这儿来了本身就够苦的，还不让人有点精神粮食？
　　就算有些人的书籍不能被判定为毒草，但到底也不是符合规定的，换句话说就是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这哪儿禁得住查？
　　“藏起来不就完了？把证据毁了来个死无对证，谁还能把你怎么着？”杜梦闲说道。
　　何月月定了定神，“理是这么个理儿，可举报信都送到镇上去了，我这也是心里慌……”
　　“谁也不能保证上面有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田俊海有这本书，到时候人家下来这么一调查……这时候你还不知道？哪儿用得着什么证据不证据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举报信在就成了！田俊海要是被咬出来了，我们……也不是没看过其他杂书，到时候谁都讨不了好！”
　　杜梦闲眯着眼睛看向何月月，这她倒是看不出来了，固然有提醒的意思在，但是再加上最近的言行……到底怎么个意思？
　　话说到了人就走了，方月兰想跟过去，杜梦闲扯着她胳膊把人送到了方家。
　　“方婶子，我到南汇村这么久也多亏了您照顾，别的话也就不说了，知青院那边这两天不太平，月兰最好还是在家里待着稳妥一些。”杜梦闲说道。
　　田俊海那事儿他们就算知情，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就算真相被别人晓得，至少也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更何况这件事就是不说，以方婶子那精明的样子，也不至于叫闺女一头给栽进去。
　　“妈！”方月兰在一边急得直跺脚。
　　方婶子摆摆手，让儿媳妇把小闺女带进屋，胡雪正是要戴罪立功的时候，连忙扯着小姑子的手臂往屋里拖。
　　“杜同志多亏了你啊，我家这丫头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儿，不过是大姑娘家家的总有这么一遭，你先回，要是有个什么事记得过来叫一声，咱也能过去给你壮壮胆气！”
　　杜梦闲点点头，“暂时也没什么事儿，我这就回了。”
　　结果不到天黑，镇上革委会的人呼啦啦的就来了一大群，果然像何月月说的那样，但凡是知青，谁都逃不了搜查。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竟然率先来他们俩人的家中查了一遍。
　　杜梦闲对这个倒是不怕，他们下来也确实没带什么书籍，课本之类的早就被她塞到了空间里，他们能查到的也就是明面上的粮食，外头连多一个鸡蛋都没放。
　　这边查过后，革委会一群人就把重点放在了知青院。
　　临近过年出了这个事儿，谁心里都不痛快。
　　革委会的人先是把村子里的大队长、村支书以及妇女主任等干部都叫了过来，又带着一群人去了知青院屋里头，明晃晃的往那里一坐。
　　革委会主任叫戴志强，跟大队长戴良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见人都来齐了，咳嗽一声开了口，“你们这儿谁叫田俊海？”
　　田俊海早就料到会有眼前这场景，可事到临头了心底还是发慌，即便被戴志强喊到名字，可依旧愣在原地。
　　还是丁宗平捅了他一下，这才慌慌张张道，“戴、戴主任，我就是田俊海！”
　　戴主任看她这心虚的模样，当即冷哼，“你就是田俊海？我们革委会收到了举报信，说你田俊海私底下把毒草上的行径奉为圭臬，这个你有什么可说的？”
　　田俊海想到自己跟其他人商量过后，把书烧掉又统一的口径，立马解释道，“戴主任您误会了，这都是莫须有的事！我们知青下乡接受再教育那完全是领悟了领导人的方针，坚定的跟着领导人的思想步伐前进，又怎么会跟毒草扯上关系？”
　　“是啊戴主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革委会的同志们不会委屈任何一个人，所以我也请求戴主任把这事儿查明白，还我们田俊海同志一个清白！”李春菊说道。
　　何月月死死的皱着眉，刁红云站在一旁冷笑。
　　戴主任一巴掌拍上桌子，怒斥道，“我问你话了吗？让田俊海同志自己说！”然后又看向他，“是不是得总给我们查过后才能弄清楚，总不能听你一两句话就完事儿！”
　　“戴主任您别生气，李春菊同志也是为了维护咱们知青院的名声，您说的检查是应该的，咱们屋子就在这儿，您派人去检查就是了，我保证没有一丁点犯错误的地方！”
　　戴主任冷笑，“你以为就这一点儿？举报信上面的事情多着呢，还说你隐瞒了自己家庭的情况，玩弄女同志的感情……这个你怎么解释？今儿不拿出一个说法来，你就是耍流氓！”
　　田俊海猛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刁红云，抖了抖嘴唇，终究没说什么。
　　可眼下不是他想沉默就能沉默的，这边戴主任还等着他的回话。
　　田俊海磕磕巴巴的说道，“这个事出有因……其实我家成分好，只是我父母身有残疾，所以家庭条件困难了一些……我又是家中的老大，从小父母对我就特好，供我上学念书，如今又支持我下乡来接受再教育……但咱们为人不能这么自私不是？家里弟弟妹妹还小，我挣的这些钱寄回家去也是情有可原，这是我身为长子和大哥的责任和担当……”
　　见他又把这一套老话拿出来说，刁红云冷笑，“呵！又是这么个话！你倒是摆明了说啊，这世上家庭困难的人多了去了，可也没见有多少人嫌弃不是？咱们男女同志处对象讲的不就是一个坦诚？你家庭困难没人说不理解，但隐瞒就是错误，就是欺骗，就是不坦诚，就是玩弄女同志的感情！”
　　越说到后头声音锐利，田俊海被她的几个就是说的脸色苍白，心里明白这也是事实，更要紧的还在后头，他生怕刁红云再把他身体有隐疾的事情说出来。
　　这村里有数的几个人知道是一回事，革委会的人知道就又是一回事了。
　　这要是传到了镇上，那他这一辈子可就真没有指望了！
　　果然！
　　刁红云红着眼睛看向戴主任，“戴主任，我就是那个被他玩弄了感情的女同志！你不知道这田俊海有多么的不地道！他隐瞒的事情还不止这样，光是隐瞒这一条也就算了，他还隐瞒了他身体有隐疾的事实！他都当不成一个男人了，还想骗女同志结婚，你们说说这是不是犯错误！”
　　田俊海脸上顿时一丝血色都没有，猛的扑过去，揪住刁红云就厮打，“贱人！你这个表子！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
　　被拉开后还双目赤红，嘴里骂骂咧咧的，“戴主任我也要举报！我举报刁红云她这个骚.货犯了流氓罪！成天的跟男同志勾勾搭搭的，还企图勾引有家室的男同志！不信你问杜知青！杜知青跟伏知青是两口子，你问问刁红云有没有试图勾引过伏知青！”
　　杜梦闲一愣：这咋又扯上他们了？
　　接到戴主任看过来的视线，她连忙摆手，“这没有的事儿！不过我相信我爱人，我跟我爱人是同甘共苦过来的，他绝对不会背叛我！”
　　伏城也点头，“这事绝对没有！我保证我对我爱人是忠诚的！村支书和大队长家的人都能做证明，我平常都是跟我爱人一块儿上工，下工结束后也是上山砍柴忙活着家里家外的一摊子事儿……”
　　两人对于田俊海的话都持反驳的态度，本来就不关他们的事，这俩人迟早会撕逼，没有人想掺合进去。
　　况且刁红云她也只是撒娇，但伏城也没有理，绝对算不上是勾搭。
　　勾搭勾搭，有勾才有搭，她勾都没放出来，这边更是没有搭的想法，这说法完全不成立！
　　“你胡说！我没有！”刁红云给了他一脚，又看到院子里的方月兰，立马指着她尖叫，“还有方月兰！田俊海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要不是若有若无的吊着方月兰，她会对你死心塌地的想跟你搞对象？！”
　　方月兰此时一脸呆滞，还没从田俊海的惊天秘密中回过神来，猛不丁的又被刁红云点了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是……我没有……”她虽然被惊到了，但直觉告诉她这话绝对不能应承。
　　“就是你！你就有！”刁红云神色凶狠的看向她，“你自己老实说，田俊海有没有想跟你搞对象？！”
　　别看她现在做出一副强势的样子，可心里慌得不行，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既然田俊海把什么都撕开了，她也不想让他好过！
　　就算被他说出来又怎么样，流氓罪这顶帽子铁定要扣在他头上，怎么着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倒霉！


第30章 去农场
　　“你放屁！”方婶子冲过来护着闺女。
　　她哪知道啊, 就是煮个饭的功夫, 方月兰这死心眼的竟然抬脚就走过来了！
　　眼下她也没有去怪大儿媳的心思, 毕竟大儿媳还要带孩子, 也没有迁怒她的必要, 她自个儿宠的闺女难道心里还没数？
　　都是全家把她给宠坏了, 不听好人言，眼下可不就吃亏了！
　　“刁红云你胡说什么！”别说是方玉兰不会应承这话, 田俊海自己也不可能应承。
　　就算以前有那么点想法, 眼下也必须死死的打住。
　　如今他已经名声尽毁, 再得罪了方家，那他就别想在南汇村过日子了！
　　南汇村大多数村民都姓方，其他村子里也有姻亲, 刚刚事情发生后他快速的就转了心思, 往后要是运气好, 说不定带着娃的寡妇还能看上自己，可不能再叫她把方家人给得罪了。
　　可刁红云如今也急红了眼, 心里对田俊海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只一个劲的认为自己如今被田俊海拖累的没了着落, 哪儿能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他？
　　所以嘴里骂骂咧咧的一直咬着不放。
　　“啪！”方婶子拖着刁红云的头发给了她一巴掌, 然后又啐了一口：“你们之间的破事别扯上我家！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刚来那会儿我可是给过你好几次饼子吃，眼下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家闺女才多大啊？才18岁的年纪！你的心咋就这么狠！”
　　方月兰脸上的泪刷刷的往下淌，心里后悔得没了边儿，暗恨自己为什么往日里猪油蒙了心，为啥不听妈的话！
　　如今就算她妈在这儿放狠话也没用, 今儿这事过后，闲言碎语的肯定不会放过她。
　　方婶子感觉怀里的闺女身子在不停的发抖，心里也疼的不行，可是没办法，总要将伤害降到最低。
　　但心底里却有着庆幸，如今被扯开了知道真相，总比这丫头一根筋的走到底撞得头破血流强！
　　“你对我动手？我都这么可怜了你对我动手？”刁红云瞪圆了眼睛。
　　方婶子还待要说什么，谁知大队长朝她摆摆手，紧接着戴主任冷哼一声，“行了！今天不是过来看你们闹事的，我们是针对举报信上的内容来查清真相的，无关人员别耽误功夫！”
　　可田俊海不管这些，他现在处于崩溃见谁就咬的边缘，“我不承认！捉贼拿脏！没有的东西你们不能往我头上扣帽子！”又看向赖本树，“查！要查今儿个都查！谁都逃不了，赖本树跟刁红云也有不正当的关系！”
　　“你闭嘴！”刁红云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一点我同意，我能证明刁红云同志跟男同志举止暧昧，试图发展不正当的关系！”谁知李春菊却站了出来，“所以关于田俊海同志玩弄女同志感情这件事我持怀疑态度！”
　　“春菊！”
　　“李春菊！”
　　何月月和刁红云同时大喊。
　　田俊海眼睛眨了眨，然后目露感激的看向李春菊。
　　刁红云身子不停的发抖，“李春菊，你！”
　　李春菊面色冷了下来，转头对戴主任说道，“戴主任，虽然刁红云同志没有跟男同志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她行止暧昧却是事实……”
　　戴队长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戴主任，这个没有证据就没有发言权，女同志之间小矛小盾的多，没有证据咱们也不能光听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这个蠢货，他们南汇村在他们来之前都没有这么多的破事儿！
　　他们自己内部不团结不要紧，他一点儿都不想南汇村的名声给坏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东西没搜到不代表就没有别的事儿，田俊海、刁红云、李春菊还有赖本树，你们都跟我们去革委会一趟。”戴主任说道。
　　几人脸色都白了，去过之后名声还要不要了？
　　然而革委会的一群人也不在乎他们什么心情，刚刚不是闹的挺凶的？
　　“你们回去。”徐支书脸色很不好，他们还得跟着去镇上一趟。
　　就算心里暗骂他们不是东西，可这几个知青到底户口也落在了南汇村，他们村干部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也省得有个什么另外的麻烦事。
　　“回吧，你们那个事早点办完也好！”徐大建走过来拍拍伏城肩膀，“闹腾吧闹腾吧，谁都讨不了好！”
　　“那徐哥我们就先回了。”杜梦闲也没伸手拉伏城的袖子，俩人之间甚至还有半米的距离，“回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收拾的。”
　　伏城点头，这都是什么事儿！
　　“杜同志！”临走的时候，何月月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没什么，改天再找你说话去。”
　　杜梦闲嘴角弯了弯，到底也没说什么。
　　俩人一路沉默着，等院门拴上了杜梦闲才出声，“你觉得举报信……”
　　“你心里不是明白？”伏城关上门，从黄铜壶里倒了两杯热水。
　　“何月月她为什么这么做？”杜梦闲有些不理解，今儿也是看明白了，刁红云脑子就是不转弯的，只图自己痛快，但还不至于写举报信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田俊海资历最老，丁宗平在南汇村要结婚了，剩下两个男知青不出彩，李春菊这人脑子跟别人不一样，似乎容易同情她眼里自认为的弱者，那么剩下的……”
　　“你是说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杜梦闲突然出声，“可这事儿不是没定下来？也说不准南汇村有没有这个名额啊！”
　　伏城脸色淡淡的，“在她眼里刁红云最漂亮不是吗？”
　　这事不难推测出来，而且徐大建还暗地里说过最近刁红云总是在他家跟大队长家附近转悠，当然看着自己媳妇皱眉苦想的表情，伏城难得的不想给她说这些事儿。
　　但他即便是不说，没一会儿杜梦闲也就想明白了，“咱们拖家带口的总不至于招人忌惮。”
　　“是啊，咱们好好过，不管是走是留，都要一块儿的。”伏城伸手搂住她。
　　想明白也作罢，这件事到底都是各方算计的，跟他俩没什么干系。
　　第二天一早，伏城就留着杜梦闲在家里等着，自己骑车去镇上那头看看知青办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南汇村如今已经不平静，能早点走也好。
　　等他回来的时候，革委会那边被带走的知青跟一夜没怎么休息的徐支书也都回了村。
　　李春菊倒是精神头不错，临分别的时候还跟徐支书说话，“徐支书，我这精神可是上头都表扬的，您可不能对我有意见。”
　　徐支书皮笑肉不笑的，“你放心，好好干活儿，咱们对待社员跟知青都是一视同仁的。”
　　李春菊微微哼了声，然后扶着大受打击的田俊海，“田知青我扶着你，都是知青同志，互帮互助这事儿上不分男女！”
　　她们心咋就这么狠，田知青都这么可怜了，竟然还要往死里逼迫他！
　　看着田俊海感激的笑容，李春菊莫名的觉得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满足感，似乎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儿。
　　徐大建在村口从早上等到了半下午，看她这模样忍不住说道：“这脑子没问题吧？”
　　“有没有问题的不关咱们的事。”徐支书对儿子说道，“我现在没孙女，等往后有了可得好好教！”
　　姑娘家一旦脑子不清楚，这杀伤力也他娘的太大了！
　　得亏这不是他家的女娃儿，要不然脖子都得给她抽断了！
　　“爸你放心，就算有孙女您也是爷爷，我这个当爸的比您更担心呢！”徐大建没好气的说道，甚至还想着跟方婶子家保持一些距离。
　　虽然方婶子人不错吧，但是那闺女长成那德行，自己往后有闺女了还真不放心过去走动。
　　也忒吓人了，见着斯文男同志就走不动道儿！
　　也没见他见着漂亮女同志不眨眼啊！
　　“别给老子瞎扯淡，回家待着去，我得去警告一下让他们安分一点儿！”徐支书背着手就要走。
　　“妈搁家里担心着呢，您估摸着一夜没睡，赶紧的歇歇去，我去跟他们说！”徐大建连忙把自家亲爹拉了回去。
　　老头子年纪也不小了，熬了一夜还想咋的？
　　伏城路过的时候只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回去后就看到杜梦闲一脸郁闷的在洗衣裳。
　　“怎么了？”他把车停在院子里，小心翼翼的擦了一遍。
　　“伏家那边来了信，说是被下放了，又说家里的东西都被砸了带走，一时忙乱没来得及给咱写信，眼下审查过后可以写信了，叫你这个当儿子的好好孝顺孝顺。”
　　伏城挑挑眉，“老头子终于倒霉了？”又说道，“信收好了？”
　　“收好了。”
　　“那就成。”伏城点头，“唐丽兰成分好的很，只要他们还在一块儿就没大问题，老头子不是什么有骨气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为金钱折腰，看你这样就知道信里没什么大事。”
　　顿了顿，继续说道，“上头有地址就成，等咱们到林场那边安顿下来再说，孝心得大张旗鼓的，哪儿能悄没没的给办了？”
　　“妈那边又给做了两件春天的褂子，估摸着上次带去的布料都给用了。”杜梦闲说道，“也是赶巧了，一前一后的送了过来。”
　　伏城脸上露出了笑，“送点什么过去又都落我俩身上了，对了，等到了林场那边，二姑那边也写信过去报个平安，我们又承了二姑的人情了，顺便问问表哥表弟他们都去了哪里。”
　　“可以！”杜梦闲点头，“不过我觉得咱们可以过一段时间寻摸一些东西再寄信，都是至亲，光秃秃的一封信也不太好，咱们当晚辈的心意要尽到的，更何况他们待我们都是用心的，咱们也不能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应当的。”
　　两口子随后又把东西都给打包好，随后把家里头打扫了一遍，第二天一早就带上东西去大队部交了钥匙。
　　“这么早就走了？”徐支书打着哈欠，刚过来开了门，结果人两口子大包小包的就这么过来了。
　　伏城笑道，“早点去，那边还在等着呢。”
　　徐支书也不跟他们墨迹，摆摆手把证明给了就让他们走了。
　　“坐稳了。”
　　“……”还真坐不稳，“我跟你一块儿走吧，这么多东西呢，你多费劲啊。”
　　伏城摇头，“没事儿，我踩的动！”
　　杜梦闲看他用劲憋的通红的脸，屁股落下后明显感觉自行车晃了一下，“要不还是让我下来吧？”
　　咋回事儿啊，她也不胖啊！
　　“我能行！”伏城闷哼一声，一大早的硬是出了一身的汗。
　　好在早上没啥太阳，多踩踩也能暖和一点儿，等太阳高挂的时候，俩人终于把行李跟自行车绑上了汽车。
　　“可算是能松快了！”杜梦闲松了一口气，骑车的人不怕，她这个坐车的倒是吓得不轻。
　　“到了？”刚下车就看到牛广平一家子在汽车站等着，也同样推着一辆自行车大包小包的，“走了，林场离县城不远，可没有汽车过去，咱们骑车还能锻炼身体！”
　　“好！”伏城面上风轻云淡的，实则腿有点抖。
　　杜梦闲闷笑，可是这也没办法，都是明面上用得着的东西，怎么着也不能塞到空间里头去的。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说说笑笑的，到最后两个男人蹬车蹬得都开始张嘴呼吸了。
　　杜梦闲想着这也不是办法，可别把人给累坏了，便提议道，“咱们的行李跟我留下，牛叔您跟伏城先把您家的行李和婶子往前送一送，我在原地等着，这样总比一辆车上又是人又是行李的松快，回头你们再歇歇来接我。”
　　牛广平一想也是，日头升起来歇一歇也不怕的，“那这样也成。”反正晚上总归能到的，包裹里也有干粮饿不着，没必要把自己身体给糟践了。
　　虽然这样做耽误功夫了些，但总算是避免了伏城把腿蹬到抽筋的局面，最后接人的时候，还是杜梦闲蹬着自行车带他的，一路上可把牛广平两口子给乐的不轻。
　　到农场后歇了两天，杜梦闲就各家各户的窜门，然后又跟人换了些东西，分别往J省跟G省寄了过去，当然也没忘了伏家那一头。
　　“存款日渐减少了。”杜梦闲一边啃着南瓜饼，一边跟伏城俩人盘腿坐在床上清点家当。
　　“我这里还有！”伏城从兜里掏出一把票子。
　　杜梦闲惊得饼都掉了，声音都有点变形，“你藏私房钱？！”
　　“啊？”伏城傻眼了，“我没有！”
　　直觉告诉他要立刻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是最近几天我跟着林场的技术员出去转悠看看林木情况，然后帮了人的忙给我的报酬！我怎么可能藏私房钱！”
　　“哼！”杜梦闲收回了拳头。
　　天地良心，这钱在他兜里还没捂热呢就想着回来讨媳妇开心，没想到差点就酿成了惨案。
　　伏城松了一口气，如今媳妇都十八大姑娘了，就算是现在不成，那明年……他甩甩头，又给拿了块南瓜饼递过去，“多吃点儿！”
　　“又讨好我！”杜梦闲嘟囔了一句。
　　“这哪儿能叫讨好呢？你是我媳妇，亲的！”伏城瞪眼，“不信过两天你跟我去G省那边瞧瞧，我妈可满意你了！”
　　虽然知道这是他妈在有意修补关系，但是寄了两三回衣裳，只有一件事自个儿的，他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你消息落后了吧？”杜梦闲得意的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一封信，“让你成天的爱跟技术员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待在一块儿，妈写信过来了你都不知道！”
　　“我要是不跟大老爷们儿待一块儿，你肯干休啊？”见杜梦闲瞪眼，他赶忙把信拿过去看。
　　“妈能出来？”
　　“这话可真稀罕！”杜梦闲翻了个白眼，“妈都有老朋友能把她弄到G省庇护去，除了物资不大方便，这么长时间信件也没断，可见是自由的，咱们都能探亲，她为啥不能？”
　　更重要的是，她这婆婆绝对是个厉害人。这个厉害指的是能力，不过她俩挺合拍的。
　　这么来来回回的信件，也叫伏城除了两个姑姑以外又多了一个要惦记的人，“我看着上头的时间，估摸着年前应该能过来？”
　　“差不多吧？你算着时间，那几天多去车站看看。”得亏这是一本书的世界，要不然真的按照历史来，这会子指不定在哪里受苦呢！
　　大年二十八的时候，伏城在火车站接到了姜银君。
　　杜梦闲这会儿正在家里蒸馒头，听到院子里的响动直接把蒸笼端出来，将蒸熟的馒头倒在竹帘上，一抬头就看到了大包小包的母子俩。
　　“我们阿闲真能干。”姜银君赶在她之前开了口，这么多年跟儿子连面都没见过，那小子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他媳妇，如今从儿媳妇这儿是最好下手的。
　　她也没客气，放下东西就跟杜梦闲一起蒸馒头去了，杜梦闲赶忙倒了热水，“妈你不用忙活了，这是最后一笼，想着年后叫你带过去吃的，要不然我俩可吃不了这么多。”
　　“你歇着，叫阿城弄，妈给你买了一双皮鞋，你进来试试！”姜银君满脸的笑，也不在乎她满手的面粉，“好看的很，我看人家年轻姑娘都这么穿，你穿指定比他们更好看！”
　　伏城耸了耸肩，也没缺心眼到真的把两个女人放在一块儿，灶膛里的火熄了之后就洗洗手一块儿进了堂屋。
　　“我就知道我眼光好！”姜银君笑眯眯的，看到伏城进来后招招手，“过来看看你媳妇，三十八的正好，女人的脚大多数都这个码数，不大不小，走得稳当也好看！”
　　“对对对！不过妈你这身新衣裳也好看！”这衣裳是媳妇请人做的，当然好看。
　　“这一路过来还好吧？”杜梦闲拿了些自己炒的干货出来，又把炉子挪到桌子旁边。
　　“还成，我这些年也不怎么跟人来往，没想到这到了农场，倒是见识到了不少新鲜事儿！”这些年因为成分的原因都深居简出的，没想到出来后倒是瞧了新鲜。
　　“这个怎么说？”杜梦闲好奇的问道。
　　“就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姜银君摆摆手，但想到儿子儿媳妇也是独自在外生活的，怕是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儿，你们两口子还好，独身的是真的不安宁，总会有那心思不正的企图占便宜什么的，这种现象没办法杜绝的，只能自己警醒一点。”
　　说说笑笑的，谈了些八卦，杜梦闲突然说道，“对了妈，我们来林场这边也是走了二姑的关系，牛主任是二姑的同学，咱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姜银君想了一会儿，然后摆手，“你们不介意，我也相信牛主任不会偏听偏信，但他到底是个领导，我如今这身份过去不大合适，叫外人想多了更不好，等我走了你们再拎点东西过去全了礼数。”
　　伏城笑道，“这个咱们明白，不过吃过饭出去逛逛，路上遇到了打个招呼是不妨事的。”
　　“这大冷的天你出去逛？”姜银君问道。
　　伏城脸色一红，“我都给忘了快过年了，咱们就在家里暖和着！”
　　姜银君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阿闲啊，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没有的话我下午跟你一块儿弄，我当年手艺也是利索的。”
　　“那敢情好，正好我丸子炸的不怎么样，妈你多教教我。”两个人和和乐乐的，虽然比不上亲母女，但双方都有心处好，自然是哪哪都和谐。
　　林场这边不缺吃的跟柴火，众人也都舍得，年夜饭的时候偶尔邻里之间还互相送菜走动。
　　下午的时候，林场这边的知青送了一大碗的土豆炖肉，杜梦闲想着捡几个包子送过去。
　　“大冷天的，我去。”伏城连忙站起来。
　　“你去干啥，那边都是女同志，你去不合适。”姜银君说道，“早去早回啊，妈给你炖银耳汤补补。”
　　杜梦闲哎了一声，紧了紧围巾，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因着这几个包子又引出了一桩官司。


第31章 拒绝
　　这回住的屋子就在知青院的隔壁, 说是知青院, 其实也就是两间民房, 外头用矮灌木围了一圈篱笆, 跟南汇村那边的小院子不一样。
　　杜梦闲站在院门前喊了两声, “在不, 有人吗？”
　　“哎，在呢！”里头有人应声, 紧接着一个穿着青色棉袄的女同志走了出来, “是杜同志啊？有啥事儿吗？”
　　来人是从金陵那边过来的秦淮艳, 秦淮艳就是给他们送菜的女同志。
　　对方拉开院门侧身让她进去，“进来说，你家不是婆婆过来了, 咋有空来这儿？”
　　里头也有人探头探脑的, 看到杜梦闲手里的东西, 不由笑了，“秦淮艳你睁开眼睛看看呗, 人杜同志是给咱送包子的！”
　　杜梦闲点头, “我今天蒸了不少的包子, 给你们送一些过来, 也不是啥好的，就是梅干菜放了点肉沫。”又笑了笑，把篮子挂到秦淮艳的胳膊上，“秦同志名字真好，金陵人？”
　　“对, 我家就是秦淮河边上的，这名字有点俗，杜同志可别取笑我。”秦淮艳挽着她的胳膊往里头走，“走，进去坐坐说两句话，篮子待会儿腾出来给你带回去！我们今儿一大早就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你这手艺比咱们金陵那边的汤包都不逊色。”
　　“秦同志这句话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就普普通通的家常手艺，哪儿能跟老师傅比？”杜梦闲笑弯了眼。
　　俩人掀开了门帘子，杜梦闲又问道，“你们这儿探亲假都结束了？”
　　“哟，我们哪儿比得上你啊！别人探亲假一年就一回，上半年都用了，你这一来就有好处……”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
　　杜梦闲抬头一看，呵，还真是熟人！
　　这不就是他们下乡的时候，坐在火车上他们对面那个说话上纲上线的女同志吗？
　　杜梦闲挑挑眉，“原来是你啊。”
　　“我们认识？”麻思苦皱眉，“我怎么没见过你？”
　　“一面之缘。”当然不可能认出来了。
　　她刚来那会儿面黄肌瘦，衣裳宽宽大大的，捡的还是伏娇的旧衣裳，头发发黄稀少，大半年过去人早就变了个样儿，个头都窜了不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麻思苦站起来还要说什么，秦淮艳拦住了话头，“行了行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杜同志给咱们送包子呢，有好吃的还惦记旁的干啥？”
　　麻思苦觉得自己被舍友忽视了，“等等！我问清楚总没错吧？这年头粮食跟肉多金贵啊！弄了这么多白面还放了肉，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
　　“别是祸害了农民同志的东西，知青好歹也是大城市来的，可谁都不宽裕，可不能叫人误会知青们都是偷鸡摸狗的人……”
　　这礼尚往来还来出偷儿来了？
　　杜梦闲都气乐了，“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啊，虽然家里条件不怎么样，但我男人能干啊！婆家姑姑家里是双职工，就我男人这一个侄子，怎么也亏不了嘴吧？我婆婆又是个心疼孩子的，我们小两口有家人帮衬吃点好的又咋了？一没偷二没抢的，吃自个儿的东西还碍着你的眼了？”
　　然后她翻了个白眼，“这说明我们勤快！”又快速的从篮子里拣出包子，一人塞了一个，独独避过了麻思苦。
　　“麻思苦，你是吃饱了撑的啊？”秦淮艳没好气的说道，又看向杜梦闲，“别理她，每个月都要犯那么两回病的。”
　　“杜同志，这是咱们这边炸的丸子，你拿回去添个菜。”另外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姑娘说道，“我叫卫淼，有空过来玩啊，红衣服的是蒋雪，旁边的是余春桃。”
　　杜梦闲点点头，“那我就先回了，家里还有事儿。”
　　麻思苦还想上前拦她，最后被秦淮艳拉了一把才作罢。
　　“你行了啊，平常在屋里说啥我们也不计较，怎么尽上赶着得罪人？”秦淮艳没好气道，“人家愿意送过来是有心，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卫淼翻了个白眼，“马后炮。”
　　秦淮艳没理她，掰开包子往嘴里送，“哟！杜同志手艺不错，真香！”
　　麻思苦哼了一声，“资本主义享乐派！”
　　“你倒是不享乐，就你一人在艰苦朴素是吧？那你干啥还见天的想跟老乡换鸡蛋煮着吃？既然不享乐，那不吃啥都一样？”
　　麻思苦辩解道，“那不一样！”把白面跟肉说送就送，这其中能没有猫腻？
　　“管他一不一样，有的吃就行！”
　　其他人大口吃着肉包子，就麻思苦一个人没有，她咽了下口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但没一个人理她。
　　杜梦闲回去后，还没好气的吐槽了一下，“那个咱们下乡的时候，火车上坐咱对面那女同志记得吧？叫麻思苦，事儿特多，没想到她也在林场。”
　　她这么一说伏城就想起来了，“那个特有进步思想的那个？”
　　杜梦闲点头，姜银君说道:“别人的想法咱们管不着，咱自己问心无愧就成了。”
　　杜梦闲一想也是，她的确问心无愧啊，至少没白拿别人东西。
　　“你过来。”姜银君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叠着的手帕，“这里是我来之前托人换的票，阿城说你们来林场是牛主任看在老二的面子上？这个明儿送过去。”
　　“妈，这些东西我们有，您自个儿留着。”杜梦闲不敢接。
　　“拿着！”姜银君塞到了她手里，“我也老了啊，也想老了有儿子管！我这个人亲情不说淡漠，但也不是特别深，这要是没有付出，往后你们就算给我养老我也心难安！”
　　杜梦闲嘴角抽了抽，“妈你……真实诚。”
　　姜银君斜睨了她一眼，“这不挺好的？血脉至亲也是分情况的，你们是好孩子，愿意认我这个妈我高兴，但我自个儿的原则叫我没办法理所应当的接受你们的好！”
　　又看向伏城，“你愿意待我好因为我是你生母，孩子，你这样儿的我高兴，可咱们缺了二十多年的感情，双方正是磨合互相接受的阶段，摆明了阵马，我愿意付出，你们也愿意给出真心，没有猜忌的条件，咱们自然能处得好！”
　　杜梦闲羡慕的看向伏城，同样都是开篇地狱模式，为啥你后续能转运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然不好再推辞。
　　第二天吃过早饭，姜银君在家里准备年夜饭的吃食，杜梦闲跟伏城把票之类的东西放到拜年礼品里头，然后往牛广平家走去。
　　“你俩怎么来了？”牛广平正在扫院子，“有长辈在就好好陪陪。”
　　“牛叔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妈她不太方便过来，但特地说了要我们提前给牛叔来拜年，牛叔是我们长辈，这些都是应该的。”伏城笑道。
　　“你妈的举动是应该的，不是说我怕什么，而是谨慎一点对她自个儿都好。”牛广平点头，“东西叔就收下了也不跟你们客气，等回头你妈走了，叔叫你们过来吃顿饭！”
　　这么安排自然是没问题的，自家妈心里明白，这边牛叔自己也不算很介意，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以后不能这样了，你把牛叔当长辈，牛叔也把你当晚辈，过年拜年送点吃食就成了，其他不必要，牛叔也不怕告诉你，这世道小人难防，咱心里记着就成了！”
　　牛婶送来了两杯水，“你们叔说得是，我们老两口也有儿有女的，这些都不缺，你们小两口自己压力也大，手不能这么松了。”
　　“婶子说得是，我们记得了。”杜梦闲明白这话是跟她说的。
　　“对了，你婆婆是在G省？”牛婶问道，“按说如今这样是不怎么好走动的，既然能，那就说明你婆婆也不是简单的人，婶子过来人跟你说句话，你婆婆明白事理你就诚心以待，阿城是个好孩子，你们会越来越好的。”
　　杜梦闲连连点头，这个是自然的，正常情况下没有谁会脑抽的自己给自己找事。
　　“我婆婆人确实挺好的……”杜梦闲没说完，牛婶就拦住了话头，“知道就成了！”
　　到底也不是自家孩子，略提点两句就成，再说太多也不合适。
　　这话说的自然只有她们两人知道，伏城已经跟着牛广平去了里屋。
　　“……南汇村的事情我也听说的，都是名额闹的！”牛广平叹了口气，“我这边倒是能决定一个，但是剩下的就插不了手了，我也不怕你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我儿子也是要去G省的，你妈那儿估摸着有点关系……”
　　伏城也没有急着应承，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妈那儿我会试着说一说，但我妈不欠我的，能成不能成我都尽力，名额这个事儿谢谢牛叔了，我不会扔下我爱人一个人在林场，我们俩人愿意在一块儿。”
　　“我儿子那儿不是很要紧，只是知道有人在心里安稳，倒是没什么麻烦。”他要是回答的利索牛广平反而会不安心，这样正好，“你真的确定？你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也是大学生……”
　　伏城谢过了牛广平好意，“就因为我当过大学生，所以更明白这个诱.惑！不瞒牛叔，我知道这个能改变我前途，但当初是我连累了她，可在我残废的时候她都没抛下我，我做不出来自己去念书，叫她一个人受苦！”
　　牛广平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这事入了你的耳就算，别跟你家里头说。”
　　伏城笑了，“叔，我又不傻！”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婆媳关系？
　　还不都是中间那根联系的纽带蠢？
　　没有处理不好的婆媳关系，只有不长脑子的儿子/丈夫！
　　等回去的时候，伏城也没跟杜梦闲提这一茬。
　　这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他也以为如今的工农兵大学跟考上的大学一样，想着以自己媳妇的学习进度不足以上大学，干脆还是别说出来叫她多想的好。


第32章 大学的名额
　　这事儿不说也就没有人知道, 姜银君走后, 俩人就守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等过了元宵, 林场这边因着气候变暖, 也开始忙着农作物的事情。
　　因为他们俩是跟着牛广平一块儿到的林场, 伏城跟杜梦闲商量了一下, 也不好再四处走动，就老老实实的先下地挣工分再说, 免得给牛广平添麻烦。
　　但今年的开春时节注定B县附近的乡镇不会有多么安宁, 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情落了下来, 林场这边也有名额。
　　伏城是心里有数，自然是没什么波动，杜梦闲则一心等着回城高考的机会, 也不去掺和这事儿, 更何况如今这种事也不是他们两口子能掺和得起的。
　　说句不好听的, 就算这里是穿书的剧情与原本历史不符合，但大致走向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时间可能会提前也有可能会延后。
　　她这么想也不是要表明自己有多高尚看不起这个名额什么, 如果她是本土土著, 在知道有这么一个机会的情况下, 或许会竭力去争取，不管成不成，努力了总不会后悔。
　　但如今心里有了底气，自然想要避开这一摊子的麻烦。
　　天知道这底下的知青到底有多少，为了这么一两个名额争的头破血流也不为过, 在名额没落下来以前，安宁日子那是在哪儿都过不了。
　　很快他们就听说了这个事儿，还是卫淼跑过来告诉他们的。
　　林场一共有两个名额，这名额原本应该属于林场的，但一年一年的，知青也有不少人，要是知青们连一个名额都捞不着的话，那铁定会闹起来与团结不利。
　　所以林场这边的负责人就商量了一下，一个名额归属当地人，一个名额归属知青们，这个到时候投票决定，当然也要考察人品以及家庭背景等各项因素。
　　积雪消融，翻地也不像头几天那么困难，但再怎么说天气也不是很暖和，林场这边并没有强制你上工，还是那么回事儿，上工就有工分不上工就没有，因为开春锄地这几天比较累，伏城也没让杜梦闲去，就让她在屋前院后的刨两锄头种些小菜。
　　因着这个举动，伏城已经上升到了林场这边好男人的代表，叫不少女同志暗地里行羡慕杜梦闲的好命。
　　但杜梦闲也没真的啥事儿都不干，家里如今不缺吃的，她每天照常上山捡点柴火，回来刚把地平了一遍，牛婶就领着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找了过来。
　　牛家的儿子跟儿媳妇都去了G省那边，大孙子留给了老两口带，这么远的路，孩子在爷爷奶奶身边也能得到妥善的照料。
　　他家的大孙子叫牛国刚，小名刚子。
　　牛婶半抱着他走了过来，“小杜啊，你在家不？”
　　“来了！”杜梦闲从地里站起来，“牛婶啊？怎么了？”
　　牛婶一脸的心疼，“还不全是因为这个小兔崽子！我叫他在咱们身边学学，要不就自个儿在家看看书，谁晓得他跟林场里的其他半大小子非得去比赛爬树！这不，从树上摔下来把腿给摔伤了，到医院检查人家说骨头可能有点伤着了，所以来问问。你家的不是去年伤过腿吗？人家医生说叫我们当家属的没事儿好好按摩按摩，婶子过来跟你讨教经验来了。”
　　“经验倒是有一点，咱们具体的还得听医生的来。”杜梦闲自己也不是医生，自然不敢胡乱教，“婶子有去医院问过穴位吧？这大人和小孩我也不太清楚一不一样，这一点咱们也不太懂，不过每天晚上我都给他泡泡脚，然后腿上穴位给按按，也能帮助恢复。”
　　“瞎！这我倒是给忘了，那你家的车借我一下不？我家的自行车广平骑出去办事了，你放心，婶儿保证爱惜它！”
　　“这怎么不成？”杜梦闲去杂物房把车推了出来，“要不我载你们过去？”
　　“不了，我能成的，去县城也就十来里的路！”牛婶抱着孙子就走，“我就直接走了，钱跟票身上都揣着，小杜啊，等你叔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哈，叫他自个儿先弄点饭，我跟刚子再去医院一趟！”
　　“哎，晓得了！”她走到院门口，看着牛婶飞快骑着自行车的背影，一转身就看到麻思苦在另一边的丁字路口看着她。
　　“麻思苦同志，你有事儿？”杜梦闲靠在院门上看着她。
　　“没事，就是顺便路过这儿。”麻思苦嘴角僵硬，但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儿，“今儿没去上工？”
　　杜梦闲一惊，这态度怎么这么好？
　　“……你有啥事儿就直说，别整的这样怪瘆人的！”她后退一步，搓了搓胳膊。
　　麻思苦眉毛一皱，然后硬生生的咽下了要发的火，语气略有些艰难，“杜同志，我为前两日的事情向你道歉！”
　　“？”
　　看到杜梦闲怀疑的神色，她解释道，“我不该那么怀疑你，不过我这个人就是一根筋通到底的直肠子，有怀疑就要取证，所以我这两天也在林场里问过大家伙了，你确实没有干什么不利于咱们知青和社员团结的事，所以查明真相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言行不妥当，特地来向你道歉！”
　　“哦，我接受了，你走吧。”杜梦闲打量了她一眼，接受归接受，反正是不想来往的。
　　麻思苦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加深，“那我往后来找你说说话！”
　　杜梦闲朝她摆摆手，“那可别。”
　　她神色一僵，“咋啦？杜同志你是不是没接受我的道歉？”
　　“接受了啊。.”
　　“接受了你咋不乐意我过来找你说话呢？”麻思苦急了，“咱们有误会就要解释清楚，不能搁在心里不是？”
　　杜梦闲点头，“我接受我接受，但我乐不乐意跟你说话还得听你的？”
　　“你怎么……”
　　话没说到底，杜梦闲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麻思苦恨恨的跺了两下脚，“牛气什么，还不就是个靠男人的！”
　　卫淼在隔壁看到这一幕后撇撇嘴，杜梦闲隔着院子看到了她，“怎么在外头站着？”
　　卫淼拎着手里的东西晃了晃，“把门开开，我给你送点这个，这是我妈自己做的，眼下天气还能放个半来月，上回吃了你做的蒸糕怪不好意思的。”
　　“我下个月还做，你喜欢的话还送你两块，不过这个就算了，我跟我爱人都爱吃干货，你拿榛子什么的来换也成。”杜梦闲当然没有白送人东西的爱好，不过互相交换着吃食倒是没问题。
　　“那没问题，我又要有口福了。”卫淼笑道，然后想起来刚刚麻思苦的行为，“这两天你都避着她一点儿，麻思苦这人是个严于律人的，她虽然不至于对你做出什么事来，但天天缠着你也够烦的，不搭理她就行。”
　　“我也没想着搭理她，这种人跟她做朋友都够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为了自己崇高的精神捅朋友一刀。
　　“对了，那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你是咋想的？”卫淼问道，然后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成了，在林场也不出色。这些年来林场的知青们陆陆续续的也不少，我嘛，中不溜秋的也就看看热闹，这么多人挤一个名额多少也得发生点事儿。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就赶紧活动活动，没这个想法最好，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毕竟你俩跟牛主任有点交情，省得别人胡乱诬陷。”
　　杜梦闲摇头，“我跟我爱人都没这个想法，名额都是给需要的人，我们刚来也没什么资历，更没做出什么成就来，哪好意思占林场的名额？”
　　卫淼神秘的笑了笑，“过两天我带你看好戏去！”她确实是不着急，她本身就是这边的人，来这边也是找了关系，往后亲人再给她找关系弄个工作，过两年说个男人嫁了倒是不操心什么。
　　说事儿事儿就来。
　　到了正月底的时候，牛广平就通知大家伙儿的去林场的麦场上开会。
　　人都来齐了，牛广平站在台阶上说道，“我刚来林场没多久，这段时间的工作也多亏了社员和知青同志们的帮助，如今上头的消息传了过来，咱们林场这头有两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底下骚动起来，他继续说道，“我跟林场的其他领导也商量了一会儿，寻思着这名额给谁都不好，要不这样，咱们这边社员和知青也都是努力进步的好同志，大家可以踊跃发言，说出你看好的能上大学的同志！”
　　“那这名额咋分配啊！”底下有人喊道。
　　牛广平看了一圈，“这名额社员们有一个，知青们也有一个，不过咱们不能胡乱发言，提出名字了就得说出个道道来！要让咱们整个林场的人共同监督你们说的有没有道理，！这个人是否具备你们口中所说的优良品质！”
　　这个也能接受，匿名选举的话或许会有私心，但这么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总归带了点公正性，如果哪里有质疑的也能立时提出来。
　　“不满足的，咱们宁愿空着这个名额，也不能给国家输送蛀虫当人才培养！”牛广平说完就让人抬了个黑板过来，“趁着现在事情不算太忙，大家第一轮先唱名！唱到的我先记下，第二轮再看品行！”
　　底下应和声一片。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跟他们没什么关联，也就得了个重在参与，但对于几个为数不多的认为自己很有能力竞争上名额的人来说，心里就不踏实了。
　　原本以为他们林场这边会像其他地方一样匿名选举，得票最多的得到名额。
　　没想到牛主任弄这么一出，那这样一来他们私底下拉关系跑人情的还有什么用？
　　总不能说我选某某某，是因为他/她给了我钱跟票还有好东西吧？
　　这事说出来谁都得不了好。
　　更何况这样一来，收了东西的大概也会在心底里估摸着这些年在林场中表现比较出色的人，并不敢说出一开始商量好的人选。
　　要不然你说不出来他有什么好处，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怎么办？外人不得怀疑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才故意帮着人说话的？
　　那以后还怎么在林场生活？
　　说句好听的就是有私心，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受贿！
　　这可得往身上背一个大污点，谁都不乐意。
　　更有甚者，几家收了人好处的，想着这事过后得找个时间把东西偷偷摸摸的还回去，总不能落人把柄。
　　其他人都一个个的说，也有不少人选择弃权，杜梦闲跟伏城自然也是选择弃权的，他们俩本身就对这个名额没有太热切的心，在农场这边与其他人也不算很熟，知青们那边也就秦淮艳和卫淼能说的上话，但也仅限于说得上话。
　　伏城站了起来，“牛主任，我跟我爱人选择弃权，我们刚来农场也就一个多月，对社员和知青们都不大熟悉，这种情况下叫我们投票给任何一个人都是对其他人不公平的举动。所以为了这个名额能落到合适的人身上，我觉得我跟杜同志弃权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行为。”
　　牛广平点点头叫他坐下，其他人继续。
　　倒是卫淼也选择了弃权，坐下来后还朝他们这边笑了笑。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她倒是弃权了，但林场依旧有不少人投给了她，这下子连她自个儿都惊讶了。
　　老实说，上大学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但她打小儿在读书上就没什么天赋，娘家在县城，离林场也就十几里的功夫，往后也不愁没好日子过。
　　所以选的上选不上的与她也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没想到这么不出彩的她却在知青当中得到了最高的票，卫淼心里头自然也是欢喜的。
　　接下来继续，最后当地的名额落到了一个叫做梁维的男人身上。
　　梁维就是当地人，不过也是高中毕业，这名额落到他身上也合情合理。
　　人家也是个品行不错的，不像其他人那样念过书就有种瞧不起农民亲戚的想法，反而处处乐于助人，对于这个名额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异议，就是知青们那边充满了火.药味。
　　卫淼在知青们当中虽然不出彩，但也绝不拖后腿，平常为人也不错，认识的大妈婶子自然愿意说她好话。
　　她来林场两三年也没出过什么大褶子，所以结果出来了，旁人倒是闹腾不出什么来，但难就难在卫淼跟梁维有那么点意思，只不过暂时还没确立恋爱关系。
　　这是大学生的名额啊，谁不想？
　　当天晚上知青们那边就闹了开来，他们不敢说自己一定比卫淼出彩，但谁叫卫淼跟梁维俩人之间有关系呢？
　　“眼下梁维选上了，他又是当地人，亲朋故旧的也不少，指不定就有人看在梁家的面子上给卫淼投了一票！你们说说有没有道理，他们俩要是结婚了，不就是两口子把好处全占了？”
　　明年有没有名额还说不准，现在谁不眼红？
　　梁维心底里自然也是高兴的，虽然也明白自家认识的人可能会因为这一点情分投给了卫淼，但他也不认为卫淼就一点优点都没有。
　　人家既然愿意投给她，那不也说明她本身就很出色？
　　这不，刚回家还没把板凳捂热，他就急急忙忙的过来找卫淼，想着往后俩人一起去上大学总归会有点进展。
　　这刚到知青院门口就听到麻思苦在里头这么说，当时就怒了，“麻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今儿这次的选举不算数，里面有不公正的原因在？”
　　麻思苦双眼通红，“公不公正的你心里没数？别说卫淼这个名额有猫腻，就是你梁维在其中也有不公平！你本身就是当地的人，认识的人比咱们多，大家看在这么些年邻里的情份上，怎么可能不为你说好话！”
　　凭什么？
　　梁维能选上就算了，凭什么卫淼也能选上？
　　她哪儿比不上卫淼了？
　　有个什么进步思想她比谁都积极，什么都冲在最前头，当初下乡也是为了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她这精神难道不值得表扬？
　　眼下有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不正是应该奖励给她这种有积极进步思想的同志？
　　卫淼呢？她在林场能比得过谁，凭啥她就能选上！
　　“好好好！”梁维指着她的手发抖，“我自认为毕业后回到家乡没干过什么对不起乡亲父老的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麻思苦这么瞧不起我，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有没有为咱们林场做过什么事！别说什么上工不上工的话，上工也只是为了挣自己的口粮，反而我听不少人说你斤斤计较，爱占小便宜，还喜欢打小报告，这一桩桩的，别人为什么不选你，你心里难道没数？”
　　“哼！”麻思苦见说不过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头就摔门进了屋。
　　结果当天晚上牛主任这边刚把名额的事情弄好，还没来得及送到县城里，第二天一大早的，县城知青办的人就骑着车来到了林场。
　　说是他们连夜接到了举报信，上面写着林场这边的名额选举不公平，里面有猫腻在，为了维护国家的利益，这事儿必须彻查，否则就要举报到市里。
　　牛主任脸都黑了，心说这都是谁在后面给他拖后腿，林场以前的主任在这儿可没出过什么事儿，他来了才不到两个月，刚准备在名额这事儿上露个脸，选举真正的人才送过去，没想到事情还没办妥当就劈叉了！
　　梁维握着拳头，看向麻思苦的眼神都要喷了火。
　　麻思苦得意的走上前，“举报信是我写的！”
　　知青办的主任看向她，“你有什么证据？”
　　“我有！”她高扬着脖子，“梁维就是林场的本地人，我不否认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品性不错的男同志，但就是因为他是本地人，在当地认识的人多，大家伙的都是看着他，长大心里难免有些偏颇！还有卫淼，她跟梁维搞对象，咱们林场的知青也不少，她不是最先来的，也不是最后来的，夹在中间人也不出色，平常也没有什么大的优点，为啥这么多人独独就选择了她？还不都是看他梁维的面子上？”
　　麻思苦打小儿就知道男女不一样，家里更是重男轻女，所以她才越发的努力，事事都要争先，力求让别人知道女人不一定比不过男人，妇女能顶半边天！
　　但遇到真事儿的时候，还是认为卫淼这个人本身没什么优点，就算有所成就也是借了男人的光。
　　大概在她眼里，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这个妇女独独指她一个人，其他女同志要是做出什么成就来或者是取得什么成功，必须是借了男人的光，绝对不是自个儿的本事。
　　也就是说她压根就不可能承认其他女同志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女同志也只能是她一个。
　　“那就重新来，这次我们知青办的也都听着。”知青办的主任说道，还看了麻思苦一眼。
　　麻思苦上前一步，“我投我自己一票！首先我家庭成分好，绝对的根正苗红，另外我原本有在城里工作的机会，但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为了下乡帮助社员同志们提高生活，所以我放弃了在城里工作的机会，背上行囊不要家里一分钱一张票就这么来了林场！”
　　“嗯，麻同志的思想很值得赞扬。”
　　然后他转头看向牛广平，“牛同志啊，你们林场有这么一个思想积极进步的同志怎么能落下她呢，我觉得这个名额就应该给她，这年头像麻同志思想这么进步的人可不多了，一个个的就光顾着眼前的利益！”
　　然后又看向众人，“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麻同志让出了自己的岗位说明什么？说明她拯救了一个工人，避免了别人失业的机会！昨天我们知青办还接到了电话，S省那边特地打电话来感谢，让我们表扬麻同志的进步思想！你们呢？你们会把到手的机会让出去吗？”
　　当然不会！
　　众人看向麻思苦的眼神更加怪异了，你说说，你都能在城里工作了，何必还要下乡来当知青？
　　大家一个个的争着大学生的名额还不就是因为当了大学生就能把户口转到城里去，往后也能分配工作吗？
　　这么一出何苦来哉？
　　麻思苦面上得意，心里却是愤恨，她又怎么会愿意把到手的工作机会拱手让出去！
　　还不就是因为自家大哥要娶媳妇，对方开出条件必须要给新嫁娘安排工作才肯嫁过来。
　　她家穷的叮当响，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他妈的职位了，原本是要留给她这个女儿的，可谁想到国家号召知识青年下乡，家里人自然舍不得儿子下去，爸立刻退休把岗位让出来，又急急忙忙的要给大哥安排娶媳妇的事情，也免得宝贝儿子去下面受苦。
　　最后可不就把她这个女儿推出来了？
　　工作自然也要留给未来的大嫂。
　　但想了想，她心里也有些释然，虽然爸妈偏心，但总归自己写信回去他们也知道叫大嫂给她撑面子，这是互利互惠的事儿，她有了这个大学生的名额往后留在城里工作也算是两相得宜。
　　接下来自然是不用说的，有这么一个算得上是闪光点的原因在，麻思苦自然而然的挤下了卫淼。
　　卫淼一开始确实是没有竞争这个的想法，而且她本身也没认为梁维能选的上，自然没这方面的担忧。
　　昨晚选上了，跟梁维的关系有些进展，她甚至想过到了大学后会是怎样的生活，结果这下子她被人挤了下去，眼眶顿时就红了。
　　而梁维也因着这其中有着人情的情分在，大家再次选举的时候都避开了他，结果两个人双双落选，最后反而叫别人捡了便宜。
　　相比较卫淼情绪有点失控，梁维倒是好了些，总归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家，想明白也就好了。
　　卫淼在他的安慰下也收起了心思，“我真没有故意的！她就算是想要这个名额，公平竞争不就行了，凭啥往我身上泼污水？”
　　梁维回道，“利益动人心，是我连累你了，要不是我太心急想着跟你明确关系，也不会叫麻思苦发现抓住这个把柄叫你难堪。”
　　卫淼满嘴的苦涩，如今都这样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这下子林场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搞对象，这关系就算是不确立也得确立了，也难怪她妈在她下乡的时候反复的跟自个儿说女孩子家容易吃亏，要她想清楚再行事。
　　她虽然觉得梁维这个人不错，是个好人，也没觉得是他拖累的自个儿，但终究是一辈子的大事，也是想好好考虑清楚的。
　　眼下被逼到这个地步，认不认的也由不得她来决定，只能写信回家跟家里人通知一声，总不能再这么拖下去。
　　杜梦闲心说得亏他们俩没掺合进去，要不然一个贿赂牛主任的帽子跑不了。
　　“咱们回去，这事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国家不可能一直这样的，真正的人才不拿出真本事来，光靠这种推荐也不长久。”伏城倒是看得明白。
　　伏家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见识和眼力还是有的，你不能认为坏人就不长脑子。
　　对于这一点伏城自然记在心里，“咱们把心安下来，日子不会一直这样的。”
　　杜梦闲点头，“我晓得，就算是心动，我的能力也撑不起来。”
　　这一茬过去，有个什么想法大家也都闷在了心里，知青办那边已经敲板决定，自然也没办法改变。
　　天气暖和起来，杜梦闲更是跟快进似的窜个子，吓得伏城以为她是哪儿出了毛病，到处给她寻摸着好东西。
　　晚上抱着她只能摸到一把骨头，心疼的说道，“明儿就去医院看看，你这么长怪吓人的！”
　　“我就是营养上来了才长的，别担心。”杜梦闲拍拍他。
　　“那不成，不去看看我不放心。”伏城摸了摸她头发，“头发倒是长得不错，家里好东西你别留着，自个儿多吃一点。”


第33章 自留地
　　第二天就跟牛主任打招呼今天不去上工, 说是要带媳妇去医院检查身体。
　　有人就酸溜溜的说话了, “怎么这么矫情, 就算是女同志也不该这样的, 平常就不怎么上工, 眼下不过是姑娘家抽条长个子, 还紧张成这样！”
　　卫淼站直了腰捶了捶，“人家丈夫爱护妻子不是应该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要说她哪里不习惯的, 就是这里有些人特容易眼红其他人！
　　自个儿家里明明是男人不顶事, 啥都撂开手给女人干, 却非要在外面强装出自个儿是铁娘子的样子来，话里话外的怼别人矫情。
　　你倒是想矫情呢，有那个条件？
　　“切, 等着吧！”那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卫淼翻了个白眼, 想着自己跟梁维的事儿, 家里也是持赞同意见的，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能定下, 可心里却有种焦灼的感觉。
　　过了半来月, 林场这边有同志们过来放电影, 消息一定下来就有不少人想过去看热闹。
　　时间为三天, 都定在晚上下工后，位置就选在开大会的麦场上。
　　到了放映的日子，卫淼穿着新衣裳过来敲门，“杜梦闲你好了没啊，人家那边都开始了！”
　　因着伏城快下工, 杜梦闲正在家里处理俩人一起逮到的野味，这回是真正的野味，结果刚烧了开水，卫淼就冲了进来。
　　“你咋还在弄这个呢，看电影你不去啊？”
　　“看电影？”这个还真是没什么兴趣，可卫淼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跑。
　　“哎，你慢点儿啊！”杜梦闲被她拉的狂奔，“我爱人还没回来呢，这不是得跟他一起？”
　　卫淼头都没回，“我让梁维告诉他去了，会去麦场找咱们的！”
　　这话说得还真对！
　　因为她俩刚到地方还没喘两口气，就看到一个穿着紧身掐腰衣裳的姑娘手里拿着本子跟伏城在说些什么。
　　“她怎么又这德行？”卫淼皱着眉。
　　杜梦闲看出点意思来了，“你认识？”
　　卫淼撇撇嘴，“应该说看过电影的没几个不认识。”
　　“她啊，叫田妙！是跟着一起过来的放映员，往年林场这边也放过电影，不过这个女人风评不怎么样，就喜欢往男同志身边凑，尤其是长得不错的男同志。我还听说她破坏过别人的家庭，最后怎么着也不太清楚，她好像还挺有背景，也不是没人举报过她，但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卫淼看了杜梦闲一眼，“你不过去？”
　　杜梦闲抿嘴笑了笑，“我爱人跟技术员他们在一块儿呢，我现在过去算怎么回事，应该有事要谈吧，回头，回头我一定问清楚！”
　　卫淼也是真的替她担心，杜梦闲小声说道，“我知道你的好意，谢谢了！”
　　这一点还真不是担心什么，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长的美好的事物谁都爱看，就连她自个儿也喜欢看长得漂亮的姑娘或小伙子，可那也不是一定会发生什么。
　　更何况伏城有些地方比较死板，就算是旁人长得再好看，他也不会多瞧一眼。
　　这种人责任心很重，如果真的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也不会有耐心的把她养成现在这模样。
　　杜梦闲心里很清楚，两人的开始并不是源自于爱，到现在也是类似日久生情的感觉。潜移默化的，两人都在为这个家庭做出改变，互相也挺融洽，这一点信任她愿意给予他。
　　又转头问她，“你跟梁维的事情怎么说？”
　　卫淼神色还算不错，“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啊！不过时候还早呢，眼下先不急，也就是在家里过了明路了。”
　　一场电影下来，杜梦闲的感觉还算不错，至少演的很认真，先不提演技如何，那种尽情融入的感觉也容易叫人产生共情感。
　　过去的时候不好说，散场的时候俩人倒是一起走了回去，卫淼也跟梁维走在一块儿，只不过比起已婚的，俩人中间的距离更加的大。
　　一路上交谈倒也不错，但到了院子把屋门一关，杜梦闲立刻收了脸上的笑。
　　心里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儿，但这态度的表现出来。
　　伏城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杜梦闲斜眼看着他，“我可是看到小姑娘凑你面前了。”
　　伏城突然就笑了，手点了点她眉心，“这事儿可真稀罕，有小姑娘往我面前凑不是挺正常的？你男人长得精神，不管男女都爱看！”
　　这话她是认同的，伏城的样貌不能用英俊来形容，但长的确实是精神，这张脸就算是放在后世那也挺招小姑娘喜欢，一看就是个好人。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张脸长得特有安全感，不是相貌普通的安全感，而是长得叫人觉得这人很正直。
　　“小姑娘好看不？”
　　“你瞎说！”伏城白了她一眼，“哪儿来的小姑娘？样貌瞅着比我还大！我可是一丁点的歪心思都没有的，就算是天仙大美人过来了，谁都比不得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更何况我也没多瞧旁人一眼不是？”
　　杜梦闲看着他指天画地的模样，也板不住脸，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可是我媳妇，别的女人不管长什么样在我这儿都没区别，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这怎么就突然撩了起来？
　　“说话就说话，别乱动。”杜梦闲拍开他的手，“洗衣服去，我去做饭。”
　　伏城笑笑，端着盆去了井边。
　　“今天东西都没来得及弄，就炒了个土豆和青菜。”她把碗筷放在桌上。
　　伏城擦干净手，“就这样也挺好的，天气热了起来吃这个爽口也挺下饭。”
　　又想到白天的事，“今天跟技术员他们聊了两句，说是往年都不像这样，今年估摸着粮食又要减产。咱们从南汇村带过来的存粮还有多少？还是得想法子再囤一点粮食，减产了，咱们就算到了年底领粮食也不会太多。”
　　“顶多还有一两个月就要收麦子，收完麦子又要种其他的，那会儿忙的不行，咱们有空再去后山看看，总不能这样吃粗粮，要不然到了农忙的时候身体受不住。”杜梦闲喝了一口粥，“也不知道我家跟你家那里怎么样了。”
　　这倒不是她圣母瞎操心，只是良心上过不去，做人得有原则，旁的不会多管，但那是血缘联系着的命。
　　夜深人静的时候，胸口有时候也会一阵一阵闷的难受，可能血脉之间真有这种联系，杜梦闲不是很明白。
　　但她心里一焦虑，想到粮食要减产，身体里总是自发的担心着原主娘家人会不会食不果腹。
　　“干！”伏城咬咬牙，“咱们不能不当回事儿，这边不是有自留地吗？等农忙过后白天忙地里的活儿，晚上咱俩就辛苦一下，把自留地里的玉米和黄豆也都种好，怎么着也能抵一点口粮。不说叫咱吃糠咽菜把东西都省给长辈，但最起码咱在自己能填肚子的情况下，哪怕就是分个一斤两斤的，良心上也能过得去。”
　　又怕杜梦闲介意，便解释道：“他们不好是他们做人失败，但咱们不能以他们的原则来要求自己。咱心里得有一杆秤，这杆秤不是要求咱们有多么伟大的奉献精神，也不是要求咱们有多自私，而是身为人的一杆秤，不能跌破这个底线。”
　　杜梦闲点头，“这个我都明白，就像我当初来的时候家里也给我带了一百块钱，没把事情做到绝的地步大家都有后路。按说我心里有怨愤吧，那当然是有！往后叫我出钱出力的我也酌情来办，但我在明知道各地粮食都减产的情况下，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们饿死。”
　　两人相视一眼，最幸运的莫过于你的身边人跟你三观一致，心意相通。
　　老天爷也没给他们留多少空闲的时候，到了5月份，麦子就得紧忙收起来，这农忙时候谁都得不了空闲，村里便是腿脚不利落的老人或是小孩也都得出来帮忙。
　　两口子这阵子累的不轻，农忙过后又赶着抢种，晚上还得去自家自留地把粮食种下去，好在自留地里的玉米种子被她换成了空间的产物，长势还不错，根深苗壮的瞧着就精神。
　　“上工地时候你也是这么种的？”有人提出了质疑。
　　杜梦闲顶了回去，“那不然呢，上工怎么做的你没看在眼里？自家地里的东西还是晚上摸着黑干的，我又不是老庄稼把式，能有啥诀窍，靠的不就是辛苦认真？”
　　这话她说的一点都不亏心，诚然种子是空间里的，但这锄地、播种、挑水、拔草的，俩人可都是亲力亲为。
　　那人就是前头说她矫情的那位婶子，听她这么说，讪讪道，“杜同志你脾气咋这么急，我也就是随口问问，这不想着你要是有诀窍，大家一块把活儿干得更好，到时候咱们林场交任务粮的时候也有面子吗？”
　　杜梦闲扛着锄头往回走，“这个倒是，我也是林场的一份子，一定知无不言的，但我每天咋做的婶子你也都看见了，这可不是我故意瞒着。”


第34章 洞房
　　可张婶还是怀疑, 其实叫其他人来说, 差别也不算是很大, 但是跟旁边张婶家的自留地比起来那差距可就大了去了。.
　　张家的男人几乎不干活儿, 从老到小全都张嘴等吃饭, 就算是农忙大家必须强制性去上工, 可张家男人也是在那磨洋工，干不了一会儿就要回去歇着。
　　因而张家干活的几乎都是女的, 张婶跟她婆婆两人累得比同龄人老了十来岁, 又要挣工分, 又要顾着自留地里，女人的力气终究比男人小了些，所以跟杜梦闲他们的自留地摆在一块儿, 自然能看出对比来。
　　但他们家要是跟林场其他家的自留地比起来那也差不了多少, 人家都是一家子齐心协力的干活儿, 自然照顾的妥当。
　　张婶唯一能过过嘴瘾的也就是因为他们小两口刚过来没多久还没站稳脚跟，更何况杜梦闲在林场众人当中, 尤其是女人当中, 算是过得好的那一挂。
　　平常男人几乎不叫她下地干活儿, 就算是忙活也是忙着家里的事儿, 得空了还能上山捡柴火，可不比上工轻松？
　　其他人家也有女人不上工的，但这样的话家里的一摊子事儿几乎全都交给了女人来干，而她家却是男人下工了还得帮她干自留地的事儿，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她家男人洗衣裳, 谁家女人享过这种福？
　　张婶对比了下自己，自然看她不顺眼了。
　　一旦你在同类人当中对比出了差距，自然会有人在背后说你闲话，拿你说嘴来找存在感，甚至是优越感，你的种种事迹也成了对方攻讦你的借口。
　　等入了秋，毫无意外的，玉米掰下来就能看出好赖来。
　　“这个不错，前头嫩玉米煮着吃香，这个收了晒干，我去给磨成玉米粉！”伏城说道，“你不是爱吃玉米窝窝头吗？这回管够！”
　　玉米拖回来后就放在院子里晒干，剩下的玉米杆子就堆在厨房旁边用塑料布给盖上，伏城想了想，朝屋里喊道，“咱们的院子漏了好几块，我瞧着后山那边有不少蔷薇挡住了路，我去挖几株回来，照着咱们院子种一圈，来年活了开着花爬起来也好看。”
　　“那你小心点儿，有刺！”杜梦闲想想觉得也不错，甚至山上还有桃树，那天要是得空了还能偷换着往院子里种。
　　可她低估了旁人的八卦。
　　这年头讲究是什么？
　　朴素啊！
　　你把你院子弄的花里胡哨的是想干啥？资本主义家的大小姐才能干这事儿，你这样做是不是有啥别的想法？
　　无奈，杜梦闲忍着心疼把院子里的蔷薇拔了，平常她都没有手贱的随便摘花，这挪过来没几天刚扎稳，就得把好好的娇花给摧残了，那些人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她们倒是想吃饱呢，还不就是找个突破口发牢骚！”卫淼也很可惜，女孩子少有不爱花的，就算是有，可人家跟花也无冤无仇的，不至于这么针对着。
　　说到底还不都是觉得杜梦闲身为一个女人日子太好过了，想给她找点事儿，看不得她那么自在。
　　然后把车停在墙边，“现在没啥事儿了，难得休息一天，咱们去县里逛逛？”
　　“怪热的。.”杜梦闲不是很想动弹。
　　“你有经验，跟我一道儿过去瞅瞅去，我这要准备着日子了，总得把东西置办齐全了。”卫淼说道。
　　伏城转头看向梁维，“日子定下来了？”
　　“就年底的时候。”梁维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没啥大钱，但也不能亏着了她，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大事儿。”
　　伏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就对梁维说道，“你们等会儿，我们回屋拿点钱跟票一块儿过去。”
　　“你想买什么？”杜梦闲问他。
　　“我跟你都没个像样儿的婚礼，瞧着别人热闹，可你却没有……”伏城声音很软，“我们也跟着去，他们买什么我们就买什么，虽然不能重新来过一遍，但别人该有的东西我也不叫你缺了。”
　　“我没什么想要的，就是吃这上头喜欢好点儿的。”她的审美跟如今自然也不一样，没什么想要的是正常，还不如找借口多弄点好吃的。
　　“行，都依你，你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梁维自个儿也买了辆自行车，不过是二手的，一路上带着未来媳妇意气风发的很。
　　“你买这些干啥啊？”卫淼看她也拿了大红色的布，“家里有人要结婚？”
　　“没有。”杜梦闲笑了笑，“我跟我爱人当时来得急，收拾东西就这么赶着过来了，一年一年的也没来得及，这不，趁着你们的热闹买点东西意思一下。”
　　然后看到什么红的就拿什么，虽然她觉得往后还可以一大把年纪补个婚纱照浪漫一下什么的，但是伏城是土著，想必他是认同这些形式的，又小声说道，“我们待会儿去拍照，你们去不去？”
　　“去！”卫淼眼睛一亮，“不过我衣服还是以前的，待会你们拍完了照，衣服能借我穿下吗？”
　　杜梦闲点头，等买完了东西，卫淼就别别扭扭的领着梁维往照相馆走。
　　想着现在年轻，趁着最好的时候要多留点照片下来，在拍完合照之后，杜梦闲又要求师傅给她拍了几张单人照，卫淼也跟着她走，最后四人还来一张大合影。
　　“我先去我妈家，一起过去吃个饭？”
　　“不了，我们再逛逛。”人家毛脚女婿头一次上门，外人可不能没眼色的凑过去。
　　“那成，下午三点多咱们在车站那边一起回去。”卫淼说完就带着梁维回娘家。
　　两人也没逛多久，伏城到百货商店的时候，看着里头的手表想了半天，杜梦闲问他，“想买？”
　　伏城摇了摇头，“我有怀表，就是那个不合适拿出来，我想着替你买一个，可是没钱。”
　　他说没钱的时候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伏家的钱和那些东西都不打算动，能用的也就这些年的存款，想给媳妇买个手表，但又要为以后打算。
　　“我不用手表。”杜梦闲笑道，“不过我想啃猪蹄，咱们再去那边吃碗面？”
　　伏城笑了笑，又回头看了一眼，想着技术员那边还是要多跑跑，他是男人，不能困死在地头里，脑子不知道转的话就只能一直看到那一亩三分地。
　　晚上回了家，小两口偷偷摸摸的，一个是觉得已经结了婚不好意思，一个是有着上辈子的经历也觉得自己在扮嫩，因而把屋子里办得红彤彤之后，气氛倒是暧昧了一些。
　　“阿闲。”伏城眼神灼灼的看着她，“我想看你穿新衣裳。”
　　所谓的新衣裳也只是因着天气热了，她独自做的一件睡衣，只能在屋里穿，薄薄的很贴身，凉快的紧。
　　当时做出来后伏城就流了鼻血，吓得她赶忙把东西收了出来，也没敢往外拿，眼下屋里弄的像是那么回事儿，拿出来换上后，伏城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快烧了起来。
　　杜梦闲想要穿个外套，伏城拉住了她的手，磕磕绊绊的，“困……困不困？”
　　头发因为前头营养不好，长了又剪，所以现在不算太长，刚到肩膀的部位。
　　她又自己修了修，晚上洗过澡发丝还滴着水。垂在肩膀上往下滑，水珠子滴到衣服上头染了一片暗色，伏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杜梦闲紧了紧衣领子，理论知识她还是有的，你眼下这样儿根本就不困。
　　“你……”伏城想说你还有俩月都十九周岁了，不算小了，但又说不出口，只是扑过去的动作却是非常的利索。
　　因着每次下地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杜梦闲的肤色在脖子那边有了个分水岭，身上不说多白，但确实带了点儿健康的蜜色，不能说是黑，这种情况下怎么看都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又因为抽条的缘故，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反而该有的地方非常的明显，她甚至能感觉到伏城将双手放上去后那股战栗感。
　　“你……别抖啊。”杜梦闲脸上烧红，摸就摸，你抖个啥？
　　伏城：“……”头一次啊，心里抖起来，手怎么可能不抖？
　　“你再抖，我就……我就睡了。”杜梦闲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颤了起来，骨子里更是麻酥酥的。
　　伏城收回了手，“我缓缓。”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人往被窝里一塞，紧接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盖被子！”杜梦闲羞恼的声音穿了出来，“天还没黑呢，不许偷看！”
　　“热……”他抬起头，可怜巴巴的说道。
　　杜梦闲心里软了软，“那就稍微盖点儿？别偷看成不，我没经验，你这样的我控制不住想把你蹬下去。”
　　“！”伏城倒抽了一口气，“你还想有经验？”
　　到底也没叫她觉得不自在，盖上被子后，闭着眼睛在她脸上胡乱亲着。
　　也就过了十来分钟，伏城黑着一张脸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杜梦闲动了动腰，心说头一回这样是正常的吧？
　　但到底没好意思说什么，倒是伏城自己开了口，“别瞎想，男人第一次都这样！”
　　“……”
　　“今天我怜惜你，明天咱们继续。”
　　到底也吃到肉了，天黑后抱着还是有了感觉，但想着媳妇是头一回，也没舍得折腾她，忍了两天见她没什么不适才终于将人吃干抹净。
　　一雪前耻后，整个人都舒坦了。
　　伏城也不是那么急着要孩子，自然是宁愿自己忍着点儿，也不愿意弄在里头叫她怀上的。
　　“等你满二十周岁了，咱们再要孩子成不？”伏城想着这边的人家都喜欢按照虚岁来算，真要等到媳妇二十周岁了，那外在年龄也得二十二，怕是有不少的人说嘴。
　　“我看着比一般男人瘦了些，要是有人问就说身体还没休养好，暂时不能要孩子。”
　　杜梦闲高兴于他的体贴，“这样说闲话的更多，林场这边结了婚好几年没孩子的也有，咱们年纪摆在这儿了，也不算太大，就算头两年没孩子也是正常，没必要这么说，省得编排出更难听的话来。”
　　两人突破了界限，整个人都跟泡在蜜罐子里似的，明眼人都瞧着有什么不一样了。
　　卫淼有些受不了的搓了搓胳膊，“你俩怎么这么黏糊？”
　　大姑娘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梁维身为男人，总是能理解一些的，当下就羡慕的不行，甚至想要提前婚期。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被他几番暗示下，卫淼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东西，气的给了他两拳。
　　等雪落下来的时候，林场这边的树也是资源，技术员先上山选择合适的树，然后牛主任这边再安排人手轮番着上去砍树再拖下来。
　　原本想着这里应该没什么大事，谁知道一连两个月，姜银君那边都没什么信捎过来。
　　伏城有心想要过去看看，但牛广平让他暂且别着急，先观望再说，“我知道你担心你妈，但如今你这边没被牵连到，行动都是自由的，只有人不受限制才能想办法，万一你一着急被人家抓住什么把柄，那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伏城也只好耐下性子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县里下来的任务。
　　林场这边没有通向县里的车，虽然离得近，但路面并不平坦，又因为这边树木长势不错，等今年的树运出去后，上头让林场这边往县城的地界修路，争取以后能让汽车也能通过来。
　　有一个算一个，任务没有强制性的时间，但谁也逃不了。
　　牛广平又想着大家伙的大冬天干活不易，便也没有催促，每天的任务量也在合理的范围内，并没有压着人使劲的干活儿。
　　可大冬天的，干啥都费劲。
　　路面都给冻上了，要想修路，首先得把划好的一段路给弄平整，还得挖土往里头填砖块石子，这样下雨天车轮一压也不容易陷进去。
　　但这一项项的哪一样都是费力的活儿，挖了一上午的土也没进展多少，旁的人也都一样，只是上头交代下的任务，再怎么样也得咬牙干下去。


第35章 我的媳妇最好
　　伏城看她带着手套都磨的发红的手心, 心疼道, “你重量往我这边来一点儿, 回去做饭多休息会儿, 我在这儿挖。”
　　但这样是不成的, 她干活儿费劲, 对于伏城来说也是如此，这种重体力的活儿就没有不累人的。
　　抬着东西往路面上走的时候, 杜梦闲觉得自己肩膀都压的提不起劲儿来。
　　好在男人在体能上还是占了点优势, 伏城总会将重量压在自己这一边, 好叫她别太吃力。
　　卫淼满头大汗，也心疼自己对象，“你心眼儿怎么这么实诚啊？干不动咱们慢慢来就是了, 别累死累活的把身子给拖垮了, 大不了多来几趟。”
　　梁维别看长了副结实的身板, 但大冬天的干活谁都不轻松，此刻也累得一身汗, “人家都能叫自个儿媳妇松快一点, 我哪能叫你累着？再说了, 这种活儿男同志才拿手, 你在边上帮衬一点就成。”
　　这死丫头还说自己实诚，咋不看看旁的人，哪个没有偷偷摸摸的磨洋工偷懒？
　　就她能耐，一个女同志的抢着先儿的干活，指不定人家暗地里还在笑她傻。
　　“我能干这事儿？”卫淼拿眼睛瞪他, 她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还不是前头那事闹的，眼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瞧，这可真是好处没拿到还真惹了一身的骚，他是大男人，心中或许还想不了那么多，可自己往后是要嫁到梁家去的，因着这一下，指不定梁家亲眷当中还有人认为是自个儿拖累梁维没了大学生的名额。
　　眼下要是不再认真点拉一拉好印象，那日子可没法过了。
　　不过她就算心里这么想，到底也没担心太多。
　　自个儿娘家在县城，梁家人就算对她不满也不会做到明面上来，顶多私底下说些小话。
　　再者说，她妈也保证等他俩结婚后就找关系，看看能不能给他们两口子安排一个临时工的名额，到时候住到县城去也少了不少的事儿。
　　眼下能退一步就退一步，总归自个儿心里明白往后的路是怎样的就成了。
　　俩人晚上回去也顾不得羞怯，洗漱完互相按摩了胳膊腿，最后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杜梦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胳膊腿酸得好像没长在身上似的，使劲的蹬腿甩胳膊都无济于事。
　　“怎么了？”伏城也累得不轻，看着她在床底下蹬腿甩胳膊的，问道，“难受的睡不着？”
　　杜梦闲摇头，“睡的挺好的，就是酸。”又说道，“早上我醒来的早，熬了一锅腊肉粥，起来咱们多吃一点，特地把汤水熬的稠一点，也好饱肚子。”
　　夫妻俩胃口大开，喝了粥不算，还各吃了两个大馒头，这才拿上工具往路上走。
　　大概是因为干得多吃得也多，一个多月下来，杜梦闲感觉自己身板结实了不少，走路越发的有气势。
　　这时候河面的冻越来越厚，雪也更加的大，这项任务也只能暂时停下，等冻土融化再继续。.
　　修整了两天，俩人窝在炕上各自看着书，院门被拍的震天响。
　　伏城抬了抬手，“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下去开门，衣裳也穿好，等会儿开门风窜进来，仔细冻着。”
　　梁维跺了跺脚，带着满身的寒气跟卫淼走了进来，“伏城，跟你商量点事儿，我们5天后定的日子，可现在还缺了好些票换东西，我跟你记账成不？等下回我们弄到了再还给你。”
　　杜梦闲去床头翻盒子，“有的，这个月刚好还没用，还有棉花票，你们被子弄好了？”
　　“谢谢。”卫淼眼眶红红的，“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原本想着没有就没吧，就这么凑合着过也行，可梁维说这种大事上不能缺。”
　　原本是想着好好的，结婚的时候娘家也给自己陪嫁，等结完婚了再去县里找个活儿，两口子一块儿就算当个临时工，住在家里也方便。
　　可谁知这临到结婚了，还有几天的时间，家中老娘却又反了口，说家里拿不出什么，只给了她五块钱，连一张票都没有，就连姑娘家要结婚准备的被褥衣裳也什么都没。
　　她当时心里震惊极了，哭着问为什么会这样，大嫂翻个白眼说家里小侄子以后出生都快没奶水吃了，哪能拿出这么多钱来给她这个当姑的结婚用？
　　卫淼心里也明白如今世道艰难，今年的收成又不怎么样，家里指定条件也不好，可她也没打算要多少，甚至当时她回家去手里还拿着梁家给的一百块钱彩礼，想着自家也困难，这五十块钱就当自己这个当女儿的孝顺爸妈，可没想到……
　　就算临到结婚给她五块钱她也认了，可至少女人陪嫁的被褥总得给她有吧？
　　谁知连个被面都没有，问清楚情况，结果大嫂说她娘家兄弟要结婚给拿回去了！
　　这叫她又气又急，她娘家兄弟结婚要用，自己这个卫家的亲闺女结婚难道就不用了？
　　更何况当初两家商量的时候已经说明情况，这要是结婚了自个儿连个针线都没带，叫婆家人怎么看待自己？
　　更别提中间还有大学生推荐名额那个事儿横在那儿，这是成心不想叫她有日子过！
　　杜梦闲听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完，震惊的问道，“应当不会突然这样，总该有个缘由的吧？”这娘家跟她娘家有的一拼。
　　又看她时不时的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想必小日子到了，便倒了一碗热水，又放了小半勺红糖递给她，“喝点。”
　　“谢谢。”卫淼低着头接过，“大嫂嫁到我们家六年多，肚子也没起来过，如今三十多岁了，我妈也没指着他们怀上，就想着叫我往后结个婚多生几个孩子往家里过继一个，要说有缘由……也只能是这个了，就在我们结婚的事商量完，她去医院查出怀了孕，我妈……我妈她盼孙子盼了这么多年，这个档口上她不会反驳大嫂的任何主意。”
　　而且她心里也有数，大嫂要是生个儿子下来，那往后家里就是大嫂的一言堂。
　　“行了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往后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梁维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任谁老丈母娘家出尔反尔不把自己媳妇当回事，脸色都不会好看，“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又不会把你当成他们来看，只要你安心跟我过日子，我还能不对你好？”
　　杜梦心说就是这么个理儿，这人生在世的，谁能选择自己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谁又能决定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过好日子已经是不容易了，难得梁维没有迁怒她，否则卫淼的日子更难过。
　　卫淼点点头，“我知道你没嫌弃我，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你，倒不是说想歪了什么的，就是觉得……就是觉得言而无信很难堪。秦淮艳她们劝过不少，我也想明白了，父母把我养这么大也不欠我什么，他们就算不给我，我也不能逼着他们。我只是觉得没有就没有，我也不是那种喜好面子上的人，再这样四处筹借着，叫你身上压力也平白大了许多。”
　　梁维闷声道，“你自己想明白就好，我跟你在一块儿又不是图你家里头。”
　　卫淼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我以为，我以为他们是把我跟大哥同等看待的，毕竟这年头能叫女孩子念到高中毕业的人家也不算太多，他们能这么供着我，我以为……我以为儿子和闺女都是一样的……”
　　“你傻不傻！这哪儿能一样！”梁维郁闷道，“我倒是没觉得男女有多大差别，生什么是什么，这个咱又控制不了，你想着自己叫人区别对待了，往后对待自己孩子一视同仁不就得了？”
　　“谁要跟你说孩子不孩子的！”卫淼破涕为笑。
　　“当着人家两口子的面儿，你说你往后不替我生孩子？”梁维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钱来，“在知青院或者在外面都不好给你，当着两位同志的面，我相信他们的人品，这钱给你，你就当你家给的，到时候我妈知道了也能高看你一眼，”
　　这下可好，卫淼刚擦干的眼泪又叫他给招了出来，“你……”
　　“你什么你，磨磨唧唧的！”梁维把钱塞了过去，“你得习惯我这态度，嗯……是人都有缺点，我妈平常跟邻里相处的不错，可我又不是傻子，跟邻里相处和跟儿媳妇相处可不一样。”
　　“那你说我怎么办？”卫淼轻声说道，又羡慕的看了杜梦闲一眼，“我妈是个软和脾气，就算大嫂没生孩子，她也是喜欢听人家做主的。”
　　“我妈有点强势，你也知道我念到高中毕业，我妈铁定是最喜欢我这个儿子的！她要是哪里看你不顺眼，你就暂时委屈些，晚上我哄你，回头我也哄哄她，保准叫你们俩找到和平共处的点！”梁维挠了挠头。
　　然后又嬉皮笑脸的抓住她的手，“伏同志可不在乎这些，他平常对他媳妇就够腻歪的了，我也能对你腻歪，在咱们屋里、私底下我对你怎么腻歪都成，但在我妈眼皮子底下我要是故意凶你什么的，你可不许掉眼泪，我那都是假的，等回屋了你让我干啥都成！”
　　卫淼红着脸啐了他一口，“我没说要腻歪！”
　　梁维哼哼了两声，“老人家年纪大了，而且我们家的传统是儿子成家就得分出去住，村里我也能批宅基地，到时候叫人起一个屋子咱们住！就杜同志他们旁边成不？”
　　卫淼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真的！”梁维保证道，“你挺喜欢跟杜同志说话的，到时候咱两家做邻居，这样远香近臭的，你叫我怎么腻歪都行！我挣的钱都给你，平常也都给你干活儿。我再混一点不着家，你三五不时的就哄哄我妈说点好话，等她喜欢上你了，我们俩再一块儿孝顺妈！”
　　杜梦闲都惊呆了，还有这个操作？
　　梁维看着他们两口子的表情，嘿嘿笑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妈性格本身就强势，可也不是什么不太好相处的人，只是因着推荐名额的事对卫淼估摸着有那么点看法，再加上她娘家要是真的一分力不出，工作也泡汤，结婚后指定得鸡飞狗跳一阵子。”
　　“在我心里卫淼跟我妈一样重要，两个女人之间唯一联系的纽带就是我这个男人，只有我处理好了，她们才能安稳相处。”又看向脸色通红的卫淼，“但咱当晚辈的，我要是混一点，我妈说不定想着为了不叫我这媳妇跑了能放下芥蒂，你这时候再适当的哄哄，两人相处好了我再改邪归正，指不定能叫我妈觉得这是媳妇的功劳。”
　　然后得意的看向伏城，“这叫谋略懂不？是男人都得经过这一遭，都不是坏人，但生活中总需要那么些善意的谎言。”
　　伏城呵了一声，“我家两个女人都主动和睦相处，可不需要我退步。”
　　“我家卫淼性格软和，我妈喜欢替我操心！”
　　“我有媳妇，你还没有。”伏城慢悠悠的说道。
　　梁维眼睛都绿了，“就剩五天！”
　　“我都娶媳妇好久了。”
　　“……”杜梦闲忍无可忍，“你们幼不幼稚！”
　　又转头对卫淼说道，“留下来吃饭，咱不理他们。”
　　梁维喊道，“卫淼你可得记住了咱们的策略啊！相处时间久了，我妈就算猜到当初是我搞鬼，可你这么好的姑娘她咋能不喜欢？时间一长就真心喜欢你了，到时候我可就省心了，你们两个女人最在意的都是我！”
　　伏城咧了咧嘴，“不要脸。”哼，谁都比不上他媳妇，他们早就名字搁一块儿了，你还有五天呢！
　　卫淼脸色通红的跟她一块儿往厨房走，“臊死人了，我就没见过比他脸皮厚的。”
　　杜梦闲掀开锅盖，“这样你才不容易吃苦头，别太担心，我娘家比你的还不如呢，眼下不也过得好好的？过日子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齐心协力的信任，旁的都管不了太多的。”


第36章 掉马
　　又问她, “小家归小家, 你们这事儿他跟你说明白介不介意了吗？”
　　卫淼脸色发红, “他说介意了, 不过介意的不是我有没有, 而是毁诺这一点叫人没办法忍受, 但也在想着替我弥补，不至于叫其他亲戚给我脸色看。”
　　那也挺好的！
　　“……相当于被骗了, 好多姑娘在出嫁也是没嫁妆的, 但前提是说清楚了, 婆家也知道，总不至于事后还拿这个说三道四的。”
　　婚前说的好好的，婚后连个屁都没有, 是个人心里都不舒坦。
　　“梁维能说出他介意, 就摆明了他不会放在心底里, 愿意跟你掰扯明白，也说明他没骗你。”介意就是介意, 不介意就是不介意, “没什么好瞒着的, 况且他介意的点又不在你个人的身上, 只要你自己往后办事想明白，自然能过得好。”
　　又问她，“那你们结婚是在他家里办的吗？宅基地这事儿要赶紧的批，往后做邻居，咱们约着一起上工也方便。”
　　“嗯, 今儿过来跟你们借票也是去买布料这些做被褥的，我家里……”她又失落了下来，“本来我家里都是准备好的，我妈亲自给我做了，我还回去看了一趟，颜色喜庆，针脚密实，里面棉花填的也厚实，可我难过就难过在……”
　　她摇摇头，“我也知道我妈一心盼着姓卫的大孙子，老人有这个想法我也改变不了她，但我伤心的不是大嫂在我家当家作主，我伤心的是她身为我亲妈，就算你不乐意出，你早点跟我说明白我也好早做准备……结果离结婚还有五天了，我回去一趟却发现东西全叫大嫂给拿到娘家去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这不明摆着把我这个要结婚的闺女当外人了吗？”
　　要不怎么就哭的那么难过呢？
　　说到底大嫂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长年累月相处的感情，就算对她不好，她也只是气愤，哪能叫她难过伤心？
　　难过伤心的还不是父母的做法？
　　这话倒是不好接，子女跟父母的关系实在是很难弄明白，特别是这种牵扯到感情归属的问题，她连自己这边因为原主的情感基础在都掰扯不明白，实在没立场去劝别人。
　　到了结婚的头一天，杜梦闲跟秦淮艳她们几个约着去新房那边布置一下，顺便把自己送她的东西给拿过去。
　　她送的是一件正红色的大衣，适合初夏或者入秋的时候穿，正好是因为空间升级，作坊能把地里的棉花加工成大衣，她自己染了个藏青色，趁着跟女知青们去县城洗澡的时候，偷摸塞到框子最底下带回来的。
　　婚礼虽然菜品没什么大的特色，但是热闹却是独一份儿，梁家在当地有不少亲朋故旧，能来都是一份热闹。
　　今年的农忙过后，等先前的宅基地手续全部置办齐全，梁维就带着自己的表兄弟、堂兄弟一大伙儿的在伏家隔壁开始造房子。
　　俩人没多久就搬了进来，正好小两口能甜甜蜜蜜的过小日子，只不过像过年这种大事还是要去老宅跟父母一起的，但这一点并不妨碍卫淼的好心情，时不时的趴在院子的篱笆上跟杜梦闲聊天说闲话。
　　而伏家两口子一连等了小半年才等到姜银君的来信，信上只报了平安，并且嘱咐他们今年不要去G省，她也不会过来过年，让他们两口子安心的过日子别多想，明年再联系。
　　当然，这其中夹杂着伏家那头跟杜家那头的来信且不提，重要的是杜梦闲那大弟跟二弟如今都是十四的年纪，吴春华要给他们相看媳妇，过两年再结婚，正好大女儿很久没见到，希望她能回去一趟。
　　伏城看完了信，又把里头的钱票还有第二张信拿出来，看了看脚底下的包裹，“这信是你大弟写的，从你去S省之后，说用彩礼钱给你大弟二弟交了学费去念书，也就一两年，认识了不少的字儿，写个信没问题。又说咱们过年寄回去的钱跟东西他们都收下了，还说家里不缺这些，乡下用到钱的地方少，前段时间收成不好，给你两个弟弟说的媳妇也可以先接回来多干活儿，又说跟老杜家分开，他们两口子再加上儿子虽然干不了太多重活，但省着点吃粮食也够的。”
　　然后指了指这些东西，“估摸着是怕你吃心不敢回去，特地把钱票拿一些过来，还寄了一条猪腿。”
　　杜梦闲皱眉，“他们才十四！”杜尔青是年头生的，能说他算十四周岁，可杜尔红是年底生的，也就十三，“这么早说媳妇？”
　　她把信拿过去看，“说的这两个都是无女村那边的，不仅父母想用闺女换一笔钱，好让家里能填一填肚子，就是她们自个儿也是乐意的。在无女村吃不饱穿不暖不说，万一父母一狠心把她们嫁给同村的那也别想过日子了，山外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总比无女村的人把女人当人看。”
　　她眉头死死的皱着，理智和道德告诉她这就相当于是童养媳，又接着往下看，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好歹两个女同志都到了十七八。”
　　“回去的时候得说说。”伏城说道，“小舅子毕竟太小了，就算女方大一点也不太合适，对身体不好。”
　　杜梦闲嘴角动了动，“你怎么知道我会决定回去？”
　　伏城好笑的看着她，“你晚上有时候睡不着，难道不是想家的？他们固然对你不好，但在你前头的十几年里，那也是一个家。”
　　杜梦闲抿着嘴，心说这还真不是，只不过是原主残留的意识作祟，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一趟，不过她心里可没有劝说吴春华他们这种婚嫁方式不合理念的想法。
　　万一这桩婚事搅合了，往后年纪大了再说又没钱，那算谁的？
　　更何况女方也是心甘情愿的，要是能拉一把她自然会拉，可自己在不知道准确的情况下，你怎么知道人家女同志心里不是很乐意的？
　　没有谁能替谁做决定或者负责她的一生，就像她以前看过的简讯，如果她自愿选择目前的环境，那么你自认为拯救的想法在她心里就不是救赎，反而是灾难。
　　当事人愿意脱离，而你又恰好愿意援手，那才是救赎。
　　如果不是，那得看当事人怎么想，更何况那边的大多数人都这么想，不是她能抗衡的。
　　“顶多就嘱咐一声，太早行房对身体不健康，往夸大里吹，我爸妈是惦记儿子的，为了儿子的健康着想总不至于这点事情都不拦住。”
　　在决定回去后，杜梦闲当天夜里总算是睡了个好觉，不再像以前那样除非不做梦，一做梦必定是古林村的场景。
　　就算她自己是借尸还魂，可依旧吓得够呛，再加上前段时间农忙，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吓得伏城一有不对劲就赶忙拉她去医院。
　　醒来后，她捂着心口叹了口气：如果你放不下，我愿意力所能及的帮他们一把，但仅限于父母，我会帮扶，但不会把杜家背在身上。
　　这个想法刚结束，身体突然轻松了不少，杜梦闲猛然一惊，当下也不敢赖床，张张嘴，却什么都不敢跟伏城说。
　　爱意是有的，但是秘密不敢说，不管是空间还是穿越，都不敢说。
　　恋人之间都有对方不知道的小秘密，更遑论是这种事。
　　伏城看着她张嘴却又什么都不说的样子，笑笑去了厨房，心说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他又不傻，能考上大学的有几个是傻子？
　　他一开始因着双腿残疾意志消沉的时候没发觉出来，可俩人成了真正的夫妻，又同床共枕这么久的时间，枕边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难道还能不会发现？
　　就不提回回出去都能有好东西，还有她一个人总能做出各种美味的食物了，单就是她一个偏远农村的小姑娘来说，从小到大都没接受过教育，也不是在什么三观正的家庭中长大，怎么会说话头头是道，还有这种不同于旁人的气质？
　　但他也相信二姑既然是得了老朋友的信儿在当地寻摸，那铁定底子正，绝对不是什么人混进去的。
　　更何况媳妇刚来那面黄肌瘦的模样也做不得假，一摸一把骨头的，真要是有本事的奇人异士，怎么可能把自己落到那种地步？
　　伏城摸了摸下巴，想着媳妇儿喜欢吃窝窝头，又把橱柜里昨天做好的几个拿出来蒸上。
　　他好歹也是看过不少志怪的，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狐女还能看上书生呢，他这么英俊又有才华，管她是个啥，总归媳妇从来没想过害他，还愿意跟他过小日子，那就是他媳妇了，还想怎么着？
　　真要是换了其他人，他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还不一定呢！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他才愿意惦记着自己丈母娘家，虽说这么想有点不厚道，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么个情况，那这个媳妇好歹也是借了别人的身份，就算看不惯杜家做法，但一世情一世恩，如果能用金钱等方面安抚叫她心里松快，那自个儿就是累死累活的干，也得把这因果给了了啊！
　　又琢磨着媳妇到底是个什么精怪。
　　狐狸精？
　　不太像，狐狸精都漂亮，不会把自己弄得丑不拉叽的，而且说句不敢说的大实话，阿闲她现在也就中人之姿，着实够不上狐狸精的边儿。
　　难道是蛇妖？
　　就跟那谁谁一样，千年等一回？
　　随即立刻摇头，不可能！阿闲她怕蛇！
　　又想着她爱啃猪蹄，指定不是猪妖……还有啥能成精来着？
　　伏城挠挠头，没想明白就丢开，别显原型就行了，就算是啥不太好接受的原型，最好也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酝酿酝酿，别跟许仙似的，呱唧一下给吓嗝屁了！
　　要是杜梦闲知道他的想法保准儿得炸，你就不能往借尸还魂身上想吗？
　　为什么想的都是食物链！


第37章 回去
　　“回去可以, 但是得有心里准备。”杜梦闲说道。
　　杜广海两口子就算重男轻女，但或许会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放她一马, 不会把亲闺女逼到绝路, 但嫁出去的大孙女带着孙女婿回来，指不定老太太得怎么闹腾。
　　伏城私心里不想穿的破破烂烂的叫媳妇被人嘲笑, 但想着生养之恩要还，又听说杜家老太太不是个好招惹的，便也依了她的话, 只往那最旧的衣裳里头寻。
　　“一码归一码, 有的是折腾。”杜梦闲看着他。
　　有些事不是能逃避就行的, 如今两个人已经成了夫妻, 这种事情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伏城拿出梳子给她梳头发，“岳父没办法，是因为老太太好歹叫他折腾大了, 你没办法，是因为岳父岳母也把你折腾大了, 这就是笔人情烂账, 扯不清也避不开, 但不管有什么事, 总有我陪着你一起。”
　　“你收拾收拾东西, 粮食之类的捡些轻便的带, 等天气冷了再蒸几笼馒头冻上带回去，好歹都是能填到肚子里的吃食，也算是尽你的一份责任。”他没说是孝心, 父母不慈，子女也很难孝，但责任却是应该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的。
　　“今年还行，又因为林场伐木，还有修路那一档子事，咱们俩人就算比不过人家，但手里工分换算下来的钱也有一些富余，再往妈那边也寄一些，伏家那边全看你的意思，还有两个姑姑家咱们也得送点礼过去，这些都不能落下。”
　　其实他们俩人这样有来有往的也不算是吃亏，姜银君那边从来都是来得多的，两个姑姑也会回寄一些心意，只除了伏家那一头只进不出。
　　这么一对比，杜家竟然还好那么一丢丢，好歹从今年初开始，端午或者中秋还能看到回头东西。
　　正说着话，有人过来叫伏城，说是他爸来了电话，让他赶紧的过去别耽误时间。
　　伏城一愣，回头说道，“你先把东西规整一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杜梦闲也没发愣，真要是出远门那要带的东西可不少，伏城又不知道她有空间，要是她一人出行，倒是能往空间一塞，明面上带个东西打掩护就行，可两口子出门方方面面都要顾全到。
　　这边刚盘算着把今年晒干的一大批红薯干弄个半麻袋出来，伏城就脚步沉沉的走了进来，她头也没抬，“怎么了？那边是有什么事儿吗？”
　　“还行。”说到伏家，他的话不算是太多，“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说自己年纪大了想要儿孙承欢膝下，又说娶了儿媳妇进门还没带回去叫家长看过，让你过去给他们瞧瞧，顺道也尽一尽身为儿媳妇的孝心。另外又说我弟弟年纪小，那位又没怎么干过活儿，叫我们过去帮衬一把，他们在那边过年也难。”
　　“你怎么想的？”杜梦闲问道，这是亲爹，她一个儿媳妇不好有过多的意见。
　　“能怎么想？”伏城诧异道，“他年纪又不大，这上半辈子好吃好喝的不操心，节礼过年给钱给粮食的又饿不死，媳妇年轻，儿子体贴，我难道叫你过去伺候继婆婆？”
　　又嘀咕了一句，“回你娘家你不一定得看脸色，去那儿你指定没消停日子过。”又推了她一把，假装凶巴巴的，“看什么看！东西收拾好了吗？伺候我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他亲妈都没让儿媳妇伺候，那位还想叫他媳妇给她当丫鬟使？
　　杜梦闲笑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贱得慌，怎么可能上赶着去？不过去完我家明年说不定就要去爸那儿了，怎么遇到自己的事情就想不明白了？你顾着我名声要回去看，我也得顾着你，顶多有啥幺蛾子咱不搭理就是了，咱们晚上可以住招待所，意思意思的待两天就走，她还能把我腿给剁了？”
　　伏城一想也是，然后跟媳妇高高兴兴的整理起了包裹。
　　东西收拾好后先放在仓库，到了年根下开始写探亲申请，顺便把自行车推到隔壁，请梁维他们帮着看一些。
　　“要回去了啊？”卫淼问道。
　　“嗯，家里弟弟们开始相看了，我妈让我回去也瞧瞧。”她没说多余的话，“你们今年怎么说的？”
　　“今年就在林场里，县城就不去了。”提到娘家，卫淼脸色还是有些失落，“我妈说大嫂胎不稳，叫我别回去，万一有个什么冲撞不太好。”
　　杜梦闲拍了拍她的肩，卫淼故作轻松，“其实也没啥，我婆婆现在对我挺好的，也没梁维说的那么夸张，而且她年纪这么大，又不是看不出他故意搞的那些小动作，估摸着是想着叫儿子家庭和睦才没有多计较。眼下我们相处的和乐，那些事儿也不用再费心去想，合得来是缘分，合不来……那也是两个家庭了，强求不来。”
　　说着话，伏城也拿着探亲证明回来了，梁维走在他旁边，“路上注意点儿东西。”
　　伏城笑道，“谢你俩了，Z省那边距离够呛，我俩的探亲假可不够。”所以用了他们两口子的名额。
　　卫淼不在乎的说道，“这有啥好谢的，咱们两家是邻居，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再说了梁维他就是本地人，我家也在县城，且用不着探亲假，能帮你们也挺好。”
　　而且帮完了她心里可舒坦了，结婚时杜梦闲送的那件大衣可叫旁人羡慕的不轻，她心里也清楚这玩意儿价值不菲，能用探亲假解决，他们俩还是占便宜了呢。
　　这东西可不好得，估摸着再过几年也不过时，都能当结婚时的衣裳穿！
　　可是个大人情，更何况管他们借的那些票之类的到最后还过去也只收一半，她到现在心里还觉得过意不去。
　　又有旁人听说他们要回去，便拿着钱跟票过来托他们带些东西。
　　坐火车必然要路过省城，S省跟J省都是比较宽裕的地方，底下小地方不提，但是省城可是有不少好的，探亲假早早用完或者干脆不想出去瞎折腾的，都过来请他们带东西。
　　“我也有东西要你们带的。”卫淼说道，“县城这边毛线都卖完了，我想着以后也有孩子，你们要是路过省城，就给我带个五斤毛线回来，多一点六斤左右也成。”
　　杜梦闲把她手按了下来，“等带回来你再给，我也不清楚Z省那边省城跟这边的价格是不是一样。”
　　不过两天的功夫，梁维两口子热心的一人骑一辆自行车把他们送到了县城，“早点儿回来啊！”
　　杜梦闲坐在窗口朝她摆手，“你们回吧！”
　　话刚说完，火车就响了起来。
　　伏城拿出松子来剥，“信应该收到了吧？”
　　杜梦闲手心里被放上剥好的松子仁儿，“半个多月前寄过去了，这边就算离那边远，现在也该收到了。”
　　一路上自是没什么新鲜的，除了刚开始还有闲心聊两句之外，其他的时间两个人几乎都是轮番着来睡，毕竟带的东西可不少，总得防止扒手。
　　白天黑夜的，下火车时俩人都松了一口气，“走吧，还有段距离，能遇着赶车的大爷能顺着回去，不能遇着的就得走过去了。”
　　伏城微微有些紧张，“新女婿头一次过去会不会被刁难？”
　　杜梦闲斜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没钱女婿上门可能会没啥热情态度，可你这个当初能拿出200块钱彩礼钱的女婿，绝对是大受欢迎。”
　　事实证明，俩人跟欧这个字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也得亏了在林场那边干活干出经验来了，就算大包小包的带，但一路上走走歇歇的也不怕夜里走山路，好悬赶在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到了古林村。
　　村里灯光不多，晚上没什么事大多数人都睡了，更何况眼下是冬天，也没什么人会傻到大冷天的蹲在树根底下瞎聊。
　　两人借着星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杜家方向走去，猛不丁的看到有个人从侧边转了出来，杜梦闲吓了一跳。
　　很显然，对面那人也吓着了，走进一看，“闺女，你谁啊，大晚上的来这儿干啥？”
　　杜梦闲定了定神，“我就是这边嫁出去的，过年回来瞧瞧爸妈。”
　　“啧啧，你可别胡说，这村子里哪家闺女我没见过啊，我怎么瞅着你一点都不眼熟呢？”
　　村子里的人见到外人警惕是警惕，但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
　　杜梦闲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大伯母？”
　　曹淑清听着这一声大伯母还想笑，结果陡然想起了嫁出去的闺女能叫她大伯母的，可不就是二房的那个赔钱货？
　　再仔细一打量，虽然还看不出来哪里像，但这年头又没有上赶着来当晚辈的，又想着这个方向确实是往杜老二家去，想着当初来找赔钱货的那家人出手可大方了，指不定好吃好喝的就养混实了？
　　当即就怒骂：“你是杜梦闲？好你个赔钱货，你还敢回来！啊？”
　　她上手就要抓，杜梦闲侧身闪过，曹淑清依旧愤愤不已的，“要不是你，我家梦月怎么可能会被卖到无女村去！你这个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我家梦月得受多大委屈！那可是你亲堂姐！你怎么就忍心？啊？你要是乖乖的嫁过去了，你堂姐能过如今这种糟心日子？”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这种结果她早就料到了，可能做主的又不是她！
　　“大伯母，你要是有本事怎么不去找奶说，明明是奶做主的！”她只会把这种结果扔入到二房头上可劲儿的欺负。
　　姓名这方面她就更想吐槽了，大房的女儿叫杜梦月，她就叫杜梦闲，为什么叫闲？
　　闲着吃白饭的呗！
　　想到这位大伯母的风评，杜梦闲累的不轻也不想跟她掰扯，“大伯母，你这大晚上的一个女人家在外面闲逛不好吧？我大伯知道吗？我堂兄知道吗？我奶知道吗？要不我去问问奶，为啥这么晚了你不在家睡觉？”
　　曹淑清吓得一个哆嗦，这要是叫婆婆跟男人知道了，还能有她的好？
　　“你这个赔钱货给我等着！”最近男人已经有些怀疑了，可她自己不舍得。
　　这种事往往都是如此，家里人出轨了，最后一个知道的总是枕边人。但古林村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总归会有闲言碎语的传出来，因而曹淑清也不敢再瞎折腾把别人引过来。
　　本身晚上就是借着闹肚子出来的，这要是动静闹大了，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她儿子还没给她生孙子呢，跟着杜家老大好歹能压榨其他兄弟过好日子，这要是叫撵出去了，估计连无女村的老光棍都不会要她。
　　杜梦闲哼了一声，转身对伏城说道，“没啥事，东西我继续拿着，咱们先回去好好休息。”
　　这边离杜广海家不算远，晚上又安静的很，就算旁人没听清什么，但总归也知道外边有动静。
　　杜尔青正好起夜，听到这边好像是大伯母在跟人吵架，悄摸摸的打开院门摸了过来，想着听一听老杜家的把柄，等下回来过来闹的时候再折腾出来叫他们狗咬狗去。
　　结果刚站稳就看到了俩人杵在他面前，被吓了一跳，杜梦闲开口，“杜尔青，你在这儿干什么？”
　　杜尔青定了定神，有些没认出来是他大姐，但他也不傻，眼珠子一转就知道眼前两位是谁了，“大姐？”
　　又看向伏城，“这是大姐夫？”
　　伏城朝他点点头，“大弟。”
　　知道是谁就好，几年不见，杜尔青也不像以前那样刺头，“大姐你们跟我过来吧，爸妈这两天也在念叨着差不多该到家了，特地把家里收拾了个屋子出来，你们一路上累不？”
　　“还行。”看他主动把东西接过去，杜梦闲问道，“都睡了？”
　　“嗯。”他低着头，“你走了家里……还行，钱都没用完，妈在你走了以后就后悔了，尤其是看着杜梦月一身伤的哭着跑回来后……”
　　杜梦闲打断了他，“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
　　现在原主都不在了，这些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就算心里后悔，可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说再多都不如往后看行动如何。
　　杜尔青回头看了一眼，这几年他也不是白长的，知道分家出来的好日子后，没了钱凤英一天到晚不错眼的盯着，似乎良心也在往回长，“姐夫你往右边走，左边不平整，晚上看不清容易摔着。”
　　伏城客气了一下，“有心了。”
　　“应该的。”杜尔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幸离得也不远，“进来吧，我去叫爸妈。”
　　结果不用叫，听到动静的杜家人都起来，杜广海脸上依旧是没多大波动，吴春华倒是红了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以为……”
　　以为就此断了回不来。
　　杜梦闲勉强笑了笑，“都休息去吧，咱明天再说。”
　　吴春华抹了一把眼睛，这才看到伏城，“女婿也回来了，你们进屋去，老大，给你大姐他们捎点热水用。”
　　天儿太晚了，也没说什么话，自是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杜梦闲就闻到了粥的香味。
　　吴春华早上倒是好了许多，看到她起来，“起来了？赶紧洗个脸坐下吃饭。”
　　不是说家里有未来弟妹，怎么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杜梦闲也没多问，想着他们自己总会说的，一时之间倒是不太适应吴春华对她的态度。
　　“女婿不错，比杜梦月那个好多了，幸好你嫁出去了。”吴春华脸上带着笑。
　　“接到信了就跟我一起回来看看。”杜梦闲没理头一句话。
　　人都坐下吃饭，吴春华一边吃一边说道，“回来了就歇两天，分家后咱们过得都不错，你两个弟弟大了也能帮我们干点活儿，下地也能挣工分，你三弟已经会在农忙的时候给咱们做饭了，一家子力气往一处使，比以前好多了。”
　　杜梦闲心说你以前怎么不这么想？
　　她接着说道，“你的两个弟妹眼下还不在，回去看看她们爸妈，她们是一家子的姐妹，过年了总得让她们回去一趟，咱们对人家好，人家也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两个弟弟过日子，年纪大点就大点，大点的姑娘懂事儿！”
　　你都这么说了，旁人还能有啥意见？
　　杜梦闲瞧了瞧，“那屋子怎么弄？定下来了总得叫人家有个屋子住吧，大弟他们年纪确实也太小。”
　　有些话在饭桌上不好说，谁知吴春华倒是很坦然，“她们原先就住在你如今住的这个屋子，你三个弟弟住一块儿，等你大弟跟二弟到十八了再叫他们圆房。”
　　杜尔青兄弟俩红着脸低头。
　　杜梦闲松了一口气，能有这个想法就好，好歹能有个四年缓冲，“那家里的粮食够吃吗？这两年的收成都不怎么样，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得叫人吃饱饭了才好干活儿，更何况姑娘家身子骨养壮了，往后生孩子才安全。”
　　吴春华神色一顿，呐呐道：“妈对不起你，你出嫁前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第38章 大弟妹
　　杜梦闲扯出一个笑, “吃饭吃饭。”
　　吴春华知道她不乐意提，也不再继续说这茬。
　　吃完饭后, 杜梦闲把他们带的东西拿了过来, “你们给我寄的东西我就留下了，又带了些我们那儿产出的东西过来, 红薯干也有不少，也能当口粮吃，大米跟白面也是在县里买的, 还有这些风干鸡是自己做的。”
　　吴春华没伸手, “你两个人过日子, 不好弄吧？”
　　“我跟阿城下乡去了, 两个人过自己的小日子，山上的东西也方便，你们寄的信也都是二姑他们转过去的。”
　　“什么？下乡？”吴春华脸色都变了, “不是说去城里过好日子了吗？怎么又下乡去了？”
　　“那跟在家里有什么区别，都是农村底下, 好不容易转过去城里, 再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什么？”
　　“知识青年下乡的, 他是我爱人, 我当然要跟着去的。”杜梦闲没把伏家的事情跟他们说太多, “跟家里情况一般, 不过我亲婆婆人挺好，也帮衬我们。”
　　吴春华敏锐的听到了个亲字，趁着伏城在外头, 她比划了一下，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公公婆婆不在一块住，还有个后婆婆？”
　　杜梦闲点头，“妈，这事你别多问，到底也是人家私事，反正两边不在一块，也牵扯不到我头上去。问多了也不太好，咱两家也没多大希望能见个面，当不知道就成了。”
　　杜广海在院子里跟女婿说话，倒是杜尔青在屋里，“妈，你别多问，这是大姐自己家里的事，大姐现在养的比当初好多了，肯定处理得过来这些事情。”
　　又继续说道，“大姐，我跟尔红过几年也要结婚，你到时候估计都有娃了，回不回来不要紧，自己过好就成了，我们……我小时候脾气不好，对不住你，你回来看看就成，我们没有别的想法。”
　　话刚说完，吴春华就说道，“对对对！你也别怪妈心狠，都是叫生活给逼的！当初你走的时候妈就说过了，不管咱家过得咋样，妈都不会再叫你过来贴补娘家。家里你几个弟弟都大了，咱家日子也起来了，你放心就是。”
　　“爸，我过来了送点东西，妈呢？”外头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妈在屋里，这是你大姐夫，你大姐也在。”杜广海声音里有了点儿高兴，“你大姐跟尔青都在屋里头呢，你妹子呢？”
　　“我妹子在家里做鞋子，想着大姐要回来了，赶紧的弄完别赶不上，我过来送点菜！”那姑娘的声音很爽朗。
　　杜梦闲站起来往外走，就看到一个皮肤黝黑但双眼明亮的姑娘迎面而来，看到她就笑，“大姐！”
　　“！”这就是我弟媳妇吧？
　　杜梦闲也笑了起来，“进来坐。”
　　“大姐，我叫张大妹，过两年是你大弟媳妇。”张大妹一点都不羞怯，“我很喜欢咱们家。”
　　能安生过日子的话，脸皮算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张大妹跟张二妹姐妹两个非常感谢如今年景不好，年景不好的时候家家户户收成都不怎么样，手里也没什么钱，自家爸妈为了能换口吃的填饱肚子，不得不把她们姐妹俩折价卖了，也就是彩礼钱收的不多。
　　刚好杜老二家手里又有点余钱，趁着如今彩礼价低的时候，飞快的给两个儿子定了两个媳妇，还可以提前住过来，再苦再累的也比在无女村里要安心。
　　在无女村不仅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怎么样，还得防着村里那些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的觊觎。
　　所以尽管她们的小丈夫年纪不大，可姐妹俩到了杜家后那真叫一个死心塌地，干活勤快人还体贴，只要不把她们再送出去，她们非常愿意当一个勤快的好媳妇。
　　更何况到了杜家没多久，就打听出了杜老二家以前发生了什么事，要是还没分家，那她们估计还得担忧一下自个儿的命运。
　　如今既然分家了，就算头顶上有公公婆婆又咋样？
　　到底也是亲儿子，不会往死里虐待。
　　至于来了杜家以后会不会站稳脚跟这种问题，张大妹压根就没有想过。
　　在她眼里，自个儿不可能生不出儿子来的，因为她亲妈的肚皮非常给力，一年接一年的，肚皮里蹦出了五个儿子，她们姐妹俩是一对双胞胎，所以才能留了下来，不至于像其他女孩那样刚生出来就没了存活的机会。
　　不都说女肖母吗？
　　亲妈这么能生，她们姐妹俩自然也没问题。
　　再说了，亲姐妹成了亲妯娌好处可多着呢！张大妹冷眼看无女村那些媳妇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早早的就被催熟了，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叫自己过的好。
　　又因为观察出自个儿未来婆婆对大姑姐心存愧疚，所以眼下见到大姑姐回来了，笑得那叫一个热情。更别提大姑姐嫁到了好人家，小丈夫娶她的钱还是靠着大姑姐的彩礼钱呢，这么有钱如今又占着婆婆心里愧疚的大姑姐，她傻了才不去讨好！
　　杜梦闲被她笑的怪不自在的，吴春华也看着时间差不多要去做饭了，便起身去了厨房。
　　杜梦闲也跟了过去，张大妹自然要过去帮忙，嘴巴巴拉巴拉的不停，“大姐，你坐妈旁边烤火，这些活儿我来。”
　　杜尔青在旁边切着腊肉，杜尔红招呼一声就坐在院子里砍柴。
　　张大妹抿嘴笑了笑，“大姐长时间不回来，这两天要是想去哪儿就叫上我，我跟你一道儿出去！”
　　她自然是精明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无女村那种地方把自己跟妹妹保到十七岁，“奶那边隔三差五的过来闹一趟，叫上我肯定不叫你吃亏咧！我骂人可厉害！”
　　杜梦闲叫她给逗笑了，“你这么厉害的啊？不怕挨打？”
　　钱凤英一言不合就动手是出了名的，张大妹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咧！能站着不动叫她打？咱不对长辈动手那就没问题，奶要是追着我打，跑不过我气的还是她自个儿！”
　　吴春华也不插嘴，就让她俩在那闲聊，“大姐你不知道哇！奶他们可欺负人咧！大堂姐过得不好回来哭，大伯母就过来找爸妈闹腾，奶肯定是不管的！小姑要是想穿新衣裳了，想吃江米条了，也撺掇着奶过来找爸妈要钱，一张嘴就要四五块钱！脸可大咧，四五块钱那得买多少好东西啊！”
　　杜梦闲点头，“一个卤猪蹄才三毛！”真要给出去她能呕死，“那给了没？”
　　身生父母她每年给钱是责任，要是这钱落到对她一口一个赔钱货、小贱人的便宜小姑身上，她真的会气的够呛！
　　“呸！想得美！”张大妹得意的说道，“叫我跟二妹给骂出去了！”
　　那可是大姑姐孝顺公婆的钱，他们不敢惦记，但总归是用在家里头的，凭啥给她一个外人啊？
　　“她一个二十多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也好意思跟兄嫂要钱！换了我，还不如去一头撞死了！”
　　吴春华啐了她一口，“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张大妹呸呸两声，“妈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又看向杜梦闲，着重点出了重点，“小姑她还没嫁出去咧！”
　　杜梦闲也是诧异，“小姑虽然跟我同年，可实际上实岁是比我大两岁的，怎么还没动静？”
　　也就是说今年22，翻过年23了，钱凤英能叫她闺女沦落成为如今人眼中的老闺女，给她丢面子？
　　“嘿嘿。”张大妹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小姑挑剔又懒馋，奶给她找了一个镇上的人家，给了八十块彩礼钱呢！结果不到仨月就叫人给退回来了，还要回去五十块彩礼钱！”
　　杜梦闲非常感兴趣，“怎么说？”
　　要说杜广海两口子开始的时候不配为人父母，那也没办法，这具身体就是他们给生出来的，自己也没得选择。
　　可对于老杜家其余人那就是深深的憎恶了，好歹杜广海两口子没对原主动过手，就算是漠视吧，也没叫她有多少创伤。
　　可以钱凤英为首的杜家其他人，一个不落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原主那真是厮打谩骂轮着来，尤以钱凤英母女最恶劣，搞得原主记忆里大部分的感受都处于黑暗状态。
　　“哈！”张大妹剁菜的速度邦邦的，“仨月啊，整整长胖了二十斤！这年头谁家不困难啊？你说这二十斤……她得懒成什么样才能长出来？”
　　张大妹对杜广秀缺乏最基本的对长辈的尊重，实在是杜广秀不干人事，但凡认识她的，对她就没什么好印象。
　　“据说她到了婆家啥事不干，吃完睡睡完吃，每天到饭点儿的时候吃的比谁都厉害，人家刚喝了一口粥，她呼噜一碗全下去了，喝完主动去锅里把剩下的全给刮干净，要是还没吃饱，她甚至能做出抢妯娌小姑的东西！抢不到就对准自个儿男人，甚至连婆婆的碗她都敢上手！谁要是说她两句，当头就能怼过去，可不管是男人还是婆婆，谁都骂不过她！要说动手吧……她就坐地上哭，要不就跑到镇上革委会说旧社会婆婆欺压媳妇，闹的人家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退回来了！”
　　杜梦闲都惊呆了，厉害了啊杜广秀！
　　她原本以为就杜广秀这么个糟糕性子，总有人教她做人的道理，就拿最基本的说，这个时代女人大多数都得嫁人，嫁出去以后婆家总不会让她好过吧？
　　谁知道人家直接战斗力爆表，干翻了婆家一家子！
　　“那老杜家其他人呢，就任由她在家里作威作福的吃白饭？”据她所知，老杜家其他女人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张大妹翻了个白眼，“人家亲爹亲妈在呢，又能咋样？”
　　杜梦闲一想也是，钱凤英她虽然不把别人的闺女当人看，可是她自个儿的闺女还是当个宝的。
　　杜梦闲没揪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问道，“二、二弟妹呢？”
　　张大妹说道，“她性子比较软，没我厉害，不太好意思今儿就过来，我叫她在家里多给纳几双鞋垫，我妹子纳鞋底的手艺挺好，到时候给大姐你多做几双，姐夫就不做了，不大方便。”
　　“麻烦你们了。”杜梦闲回来一趟，心里奇异的松快了，虽说对杜广海夫妻还有成见，但她挺喜欢张大妹这种生活的劲头的，“我们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甜口的点心，你们小姑娘家的都喜欢，你回去的时候多带点。”
　　“那才不！”张大妹继续咚咚咚的剁菜，“那我宁愿明天把她领过来吃，也不愿意带回去，带回去我们两个连个屑都看不见！”
　　又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的小丈夫也是大姑姐的弟弟，自个儿这么说岂不是戳了婆婆的肺管子？
　　谁知吴春华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坐在那闷不吭声的烧火，张大妹松了一口气，连忙转移了话题。
　　伏城在外头被他老丈人憋的够呛，包括几个舅兄也是不爱说话的，最后忍不住进了厨房，坐在那洗土豆。
　　“大姐夫进来了？”张大妹打了声招呼，也没好意思跟姐夫多说话。
　　伏城在外头就听到她们在里面哈哈笑着，也不明白说的是什么，只点点头，“妈，大弟妹。”
　　吴春华抬了头，对杜梦闲说道，“梦闲啊，给女婿倒点热水，别冷水冻着了。”
　　杜梦闲哎了一声，杜尔青眼疾手快的从锅里舀了热水，她只得又坐回去。
　　张大妹也不嫌别扭，感觉出婆婆喜欢自己跟大姑姐说话逗她笑，又继续说道，“小姑还抢过我的钱呢！我这辈子第一次摸钱，是婆婆给我，叫我去买头绳的！”
　　杜梦闲连忙问道，“然后呢？”这大弟妹有意思，跟说书一样，她没有看心里痒痒，所以特喜欢听她说话。
　　张大妹得意道，“我当然抢回来了！还把她拽秃了半边！”
　　秃了半边！
　　杜梦闲听着都觉得头皮疼，盖因杜广秀的发量也是轻功水上漂，风一吹就兜底的那种。


第39章 姑嫂合力
　　“说得好像你挺能耐一样, 你自个儿不也是被抓了胳膊。”杜尔青嘀咕道，“你跟她比较什么啊, 我不比你更了解她啊？你这回占上风了, 她不找补回来不肯干休的！”
　　吴春华瞪了他一眼，“大妹也是护着咱们家！”
　　儿子到底还是小, 女人打架的事情还能说嘴，老大要是真去对姑姑动手，那这件事指定过不了。
　　菜都准备好了, 吴春华叫杜梦闲过去烧火, 又叫张大妹在旁边帮衬着, “女婿你去屋里坐着吧, 老大你去和面，咱中午烙饼，妈来炒菜！”
　　“那要拌馅儿不？”张大妹问道。
　　“咱家不有熟芝麻？你去压碎了拿糖拌一拌, 再把腊肉拿下来切点咸口的。”
　　“老二家的在家里干活儿呢，你下午的时候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避着点人啊！”吴春华可不乐意自家的东西给那一窝子脑子不正常的, “要不叫她过来也行。”
　　“还是我下午叫她吧。”张大妹说道, “她从小就胆子小。”
　　杜梦闲看着觉得大弟妹这样也挺好的, 总体来说, 他们一家子还就缺一个脾气泼辣能顶门户的。
　　爹妈两口子就不说了, 那是不逼到绝路绝不反抗的，属于那种能忍就忍的性格。
　　剩下三个弟弟对上长辈讨不了好，张大妹脾气泼辣, 只要她心在杜家这一头，杜家的日子她过得肯定顺心。
　　杜梦闲说道：“那让二弟妹在家缓缓，明儿再来也行。妈你不知道，我也见过这种人，就是对于跟旁人的交流有一种恐惧感，这种是天生的没办法克服，咱们都是一家人，也不用逼着二弟妹去克服这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会介意的。”
　　吴春华点头，“那老二家的在家也吃不了什么好的，你手上先别忙活，把里锅里的几个馒头捡出来，揣上拿回去先叫她吃。”又说道，“梦闲啊，这里还有豆腐馅儿的，你爸前几天特地用黄豆跟人家去换了豆腐，加了点辣子，香香辣辣的，你先吃两个垫垫肚子，女婿要吗？”
　　然后语气又低落了下来，“人穷志短，手里头没东西，仓库里没余粮，自然什么都要计较。一旦宽裕了，咱们亏了什么都不能亏了肚子。”
　　“有甜口的吗？你女婿爱吃甜的。”
　　“有的，是花生碎加糖！”张大妹说道，“还有红豆！红豆是我自己在山坳子里偷偷种的，没叫村子里发现，收回来后妈全给煮熟了，然后碾碎包的，可香了！”
　　“去，多什么嘴！先回去！”吴春华说道。
　　她们姐妹俩在老张家一天只能吃一顿饭，既然已经是自家人了，总不能叫她饿肚子，闺女说的没错，身子骨养健壮了，过几年才能替她生孙子。
　　张大妹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往兜里揣，然后自个儿嘴里也刁了个红豆馅儿的。
　　伏城叫杜梦闲坐旁边烤火，自己拿起柴火往灶膛里塞。
　　吴春华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杜梦闲说道：“你这两年寄回来的钱跟粮食可算是帮了大忙了，去年收成特别不好，还不如今年，几乎家家户户都得饿肚子。那会儿我们去镇上把东西拿回来的时候，你爷奶他们还来闹过，还是你大弟跟二弟拼着被你小姑打的嘴角裂了，才把粮食护了下来。到今年天时好了一点，收成倒是不错，往后你也别再寄钱了，逢年过节的寄点吃的意思一下就成，你们两口子又不在城里，乡下也得种地，日子都难过。”
　　杜尔青把面缸端了过来，然后又出去跟杜广海一起劈柴。
　　弄好了也进来歇着，杜广海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你大弟跟二弟今年个头蹿了不少，去后山也能弄点吃的回来，比以前长得快多了！”语气里还带了点欣慰和自豪。
　　吴春华说道，“你说这个做啥？”
　　杜梦闲接道，“那也挺好的，懂事了也能顶门立户。”
　　菜都做好后，张大妹拎了一个篮子回来，“这是二妹掏的鸟蛋还有自己炒干的山货，大姐你当个零嘴吃。”
　　“不了，我还比你大几岁，哪能跟个娃娃一样拿着零嘴吃，你们自个儿留着吃吧。”杜梦闲连忙拒绝。
　　杜尔青提着篮子放在了堂屋，“没事，咱们这里也弄不到什么好东西，吃完饭坐在炕上，吃些炒货喝喝茶也能打发时间。”
　　吃过饭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两口子干脆去了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买的。
　　闲逛了一下午，到底是给两个弟妹各买了一条围巾，等回去后就看到吴春华一脸不渝的站在院子里，堂屋里似乎有张大妹吵吵闹闹的声音。
　　“你们去屋里歇着去。”杜梦闲点头，然后把东西放到吴春华手里，“这个是给两个弟妹的，妈你跟我爸是一人一身衣裳在包裹里，三个弟弟我就不操心了。”
　　吴春华也没在意，只说了下回别买这些东西浪费钱，然后就把他们往屋里推。
　　“回来了啊？”屋里一个柔和的女声传了出来，紧接着掀开帘子往外走，“梦闲回来了？”
　　眼神在伏城身上溜了一圈，“妹夫挺精神的。”
　　杜梦闲有些泛恶心，这还跟当初刁红云的眼神不一样，刁红云明摆着就是想讨个小便宜的心思，可杜梦月……
　　杜梦闲抿着嘴，“你来干什么？”
　　“过年回娘家一趟当然是看看父母的，刚好听我妈说你跟妹夫回来了，这不过来瞧瞧？咱们姐妹俩相处了十几年，梦闲你脾气怎么还是这么硬？”
　　她说话的时候倒是柔柔和和的，眼睛也没乱瞄，但那语气就是叫人觉得心里堵得慌。
　　杜梦闲虽然明摆着脸上是不欢迎的神色，又说自己也刚回来要跟父母好好叙叙，暂时没什么空招待客人，可杜梦月就跟没听到似的。
　　你说叫她走，她说好久没见妹妹想说说贴心话，脸上一直挂着笑，你总不能把她拖出去。
　　乡里乡亲的四处都有，杜家还是要做人的。
　　想一想，杜梦闲也顺气了，好啊，不是要说说贴心话聊聊天吗？那就聊啊，反正也没到饭点，随你聊去。
　　又叫伏城去屋子里歇息，就剩她们三个女人在，看她能聊出什么花儿来。
　　杜梦月目不斜视，好似一点都没发觉自己这堂妹的心思一样，跟当初没出嫁的时候截然不同。
　　“梦闲啊，有时候想想，姐可真羡慕你！你说说，你当初那彩礼得好大一笔吧？又跟着去城里享福，妹夫又是个俊的，看这样也是贴心人，要不然你也不会养成如今这副满面红光的模样。”
　　她眼神暗了暗，按道理说，被卖到无女村的应该是她杜梦闲，而她杜梦月才是应该拥有这个好男人的女人。
　　杜梦闲一脸认同的点头，“梦月姐你说的太对了！我有时候想想也羡慕我自己，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对吧？男人体贴还顾着我，公婆又不跟我们住一块儿，两个人的小日子多好？他啊，不仅活儿替我干了，就是像女人家这些下厨房啊、洗衣服什么的，他有空也都抢着干！从来不对我大小声，可不就是享福吗？”
　　张大妹笑眯眯的，“姐夫真好！”
　　杜梦闲给了她一个眼神，接着说道，“还有我那婆婆，哎呦喂，我婆婆可是顶好的！一年要给我们做好几回衣裳，回回都是我得三四件，我爱人才得一件裤子或褂子……那真是把我当亲闺女看的！她手里有什么好的都给我寄过来，过年过节这些也都帮我干活儿，也不催着我生孩子，跟其他人一比，我简直是掉在福窝窝里了！”
　　按照正常的道德观念，杜梦月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杜梦闲也不想去刺激她。
　　可这个想不想也不是由她说了算，哪个女人都受不了别的人来对自个儿丈夫黏黏糊糊的。这时候她要是还同情可怜对方对她的恶意，那谁来同情她？
　　以德报怨可不是她的做派，就是如今回了杜家，也是因为身上扛着属于子女的责任在，与情感无关。
　　杜梦月脸色有些发青，“是吗？那梦闲你确实是享福了，这个福气可要好好珍惜，你在娘家可没享受过。”
　　杜梦闲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一点可打击不到自个儿，她又不是亲生的，没有情感的共鸣可不会觉得伤心。
　　还是张大妹机灵，“那也没办法啊，大姐在家没出嫁的时候，咱家过的那都是什么日子啊？全家人都在压榨爸妈他们不说，还不给吃饱饭，爸妈就算是想对大姐好也没那本事不是？”
　　又斜眼看向杜梦月，“老人不都常说苦尽甘来、先苦后甜吗？大姐小时候过得不好，那也是某些人做的孽，眼下苦过了，现在不就得甜？就跟我似的，小时候也都跟泡在黄连水里一样，眼下到了杜家那日子过得可真甜！”
　　杜梦闲在心里暗暗叫好，大弟妹可真会配合！
　　诚然她跟杜家有矛盾有隔阂，可是在面对老杜家那头时，那这边铁定是齐心合力的。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杜梦月就是再没眼色，杜梦闲也不想留她下来膈应的自己吃不下饭。
　　杜梦月倒是想留下来来着，她在无女村过的简直就不是人的日子，也沿袭了那边的习俗，身为女人一天吃一顿饭就够了，吃两顿都是婆家心好，三顿那没可能。
　　就算是回娘家爸妈愿意给她吃点，可奶奶不乐意，要是回来空着手啥都没带，她奶绝对做的出把她撵出去的举动。
　　能留她下来待两天，还是因为自己抱了两颗大白菜以及跟婆婆承诺回去带馒头的，这大白菜还是自己偷偷摸摸带回来的，要是叫婆家知道，回去又免不了一顿挨打。
　　她也明白如今都各自婚嫁了，再惦记着旁的也无济于事，只是心里到底有着不甘心，想过来膈应膈应自己的堂妹。
　　毕竟她当初在娘家养的好，而自己这堂妹瘦的跟个黄毛丫头一样，谁知今天过来差点把她气疯了，干黄枯瘦的变成了她自个儿，杜梦闲那个小贱人竟然养的红光满面，头发更是浓密的不行！
　　女人家头发多了，也丑不到哪里去，总比小姑那样被人暗地里叫半秃子强！
　　难过的日子促使她也不会再要什么脸面，有心想留下来混顿好的再拿点东西好回去交差，可那小贱人就像听不懂她话一样，竟然拖着她往门外撵！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这边有个什么动静人家都能知道，无女村跟古林村一个在山里一个在山外，那边穷得叮当响没人愿意嫁过去，还偏偏死要面子，要是叫婆家知道自己在娘家闹出幺蛾子被人笑话，这个年她也别过了。
　　杜梦月的心思没人关心。
　　吃饭的时候，杜广海说道：“家里也存了点钱，梦闲啊，我跟你妈打算这个房子不动。哦忘了跟你说了，这边我们已经跟村里买下来了，旁边院子扩一些，再起三间房，你三个弟弟往后一人一间，我们这屋旁边两间就一间当作粮库一间留给你。你瞧成不？甭管你一年回来几趟，这屋子都留给你。”
　　张大妹笑道，“对对对！这屋子就给大姐，咱们有地方住！”又说道，“那我们可是沾光咧！要住新屋子，爸，宅基地够的话屋子能大点儿不？往后还要养娃呢！”
　　杜尔青红着脸拉了她一把，“说什么！”
　　张大妹不在意，丈夫年纪太小就是这点不好，小娃娃家这个年纪特在意这些事。
　　“可以。”杜梦闲点头。
　　自己每年应有的东西也都给，属于自己的责任也担着，没道理再推出去，叫自个儿往后有事回来的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愿意就成。”杜广海说道，“我跟你妈就是这么打算的，以前的事也都不说了，如今你弟弟们也能干活，咱们家有了点积蓄先把房子弄起来，肚子不愁了，然后再把你那笔钱补回去。你能不能……能不能多回来瞧瞧？爸妈就你们这几个孩子，又只你一个闺女，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们没护着你，可……”
　　伏城见媳妇脸色不好，连忙打断道，“爸，爸，这些事就不说了，过去的事就不提，往后每年有空我都带着阿闲回来瞧瞧你们。”
　　女婿答应了，杜广海自然不再说这一茬，在他心里当家作主的依旧是男人，女婿都答应了，也不怕闺女不回来。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闺女，但他年纪也大了，儿子们以后要成家也都有了自己的小家，不求闺女时时在身边贴心，就是每年回来一趟，他跟春华两个人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人老了就总是回忆起闺女小时候体贴懂事的样子，越发的想见到她。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闺女变了，这种变了不是态度上的变，而是叫人心里酸的不行，好像是找不到孩子了一样。


第40章 报应
　　吴春华给他夹了块鸡心, “说话就说话，你扯那么多干啥？”又看向伏城, “女婿啊, 我这闺女小时候就没过过好日子，当年……总归我们眼下立得住了, 妈也愿意补偿你们，你好好待她，成不？”
　　到底也因为伏家条件好, 这话说出来有点心虚, “明年估摸着就可以补上了。”
　　杜梦闲可没想到这回回来还能听见这番话, “补不补的不重要, 爸妈，这事儿往后别提了，我心里肯定是不舒坦的, 总归一年回来一两趟，我能回来就说明没打算抛下身为子女的责任。”
　　伏城拍了拍她的手, “妈你别介意, 阿闲跟我过日子很贤惠的, 家里家外一把抓, 做饭也挺好吃, 她这么一心一意的对我, 我当然也会对她好。这脾气也是我惯出来的，回去我说说她。”
　　孩子都这么说了，吴春华就算是还有点想法, 可看到女婿对闺女这么好的份上也不该再提。
　　第二天，俩人在院子里帮着家里蒸过年用的馒头，结果发现院子外头有个中年妇女在来回张望。
　　看到伏城出来倒水，她想上前看个仔细，结果却被杜梦闲挡住了视线，“婶子，你找谁？”
　　“你是这家的闺女？”她眼睛里带着打量，“刚刚那小伙子是你爱人？他以前腿是不是出过毛病？”
　　吴春华在叫她，“梦闲你别随便跟人说话，那是坏分子！半个月前才迁过来劳改的！”
　　又呸了一声，“你缠着我家闺女做啥？”
　　杜梦闲脑袋一懵，心里越发不妙，“妈，这家人姓啥？”
　　吴春华把院门关上不让她进来，对方只能趴在院子里头往内看，也不敢叫唤，就那么张头张脑的。
　　“我哪知道，不过这女人姓唐，听说原本也是首都的人，好像犯了啥错误下放，也不知咋回事，半个月前突然迁到了咱们这儿，就在那儿牛棚里住，天天铲屎挑粪的还打扫的一点都不利落！”
　　杜梦闲这下子是彻底懵了，首都的，女人姓唐，还知道伏城以前腿出过毛病……没那么巧吧？
　　想到这儿她又回头打量了两眼，伏家的人她只见过两个姑姑跟她亲婆婆，别的也只是书信往来，那女人年纪看着跟她婆婆差不多大，只是头发剪的有些乱，还时不时的伸到耳后摸两把，一看就是长头发被迫剪掉的。
　　“同志！你叫你爱人出来，我有话跟他说！”见母女俩要进屋，那女人在外面喊了一声。
　　吴春华眉毛一竖，“你找我女婿干啥？”
　　都是啥毛病，昨天杜梦月那眼神就差钉在女婿身上了，今天这个老女人还过来……不是，她女婿魅力有这么大？
　　吴春华狐疑的看了一眼走出门的女婿，她这老丈母娘看女婿也就是一般喜欢，外面这姓唐的咋回事？
　　“怎么，谁找我？”伏城抬头问，唐丽兰目露惊喜，“阿城！”
　　唐丽兰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你这孩子，还跟家里生分上了！回回写信给你们都要转到J省，你这是不相信我跟你爸啊！你这孩子心思怎么就这么深呢？要不是昨儿我在县城那边送信看到你了，我还不敢认……”
　　又眼眶红红的看向伏城的双腿，“阿城你这腿什么时候好的，怎么也不告诉我跟你爸啊？”
　　他怎么会在这里？
　　要是早知道他腿好了，就每年过年寄那么点东西，自个儿指定得闹起来啊！
　　换做以往或许看不上这么点东西，可如今日子难过起来了，伏建国那老东西还心疼儿子不让她多要。
　　他怎么不想想，他自个儿啥事都不会干，阿齐年纪还小，如今又因着他伏家的屁事背了个坏名声，不多要的话，一家子怎么活？
　　要不是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没办法活，就凭她家原本是姜家帮工的身份，指不定能得到好一点的待遇。
　　唐丽兰不停的抹眼睛，她倒不是不想改嫁，而是这农村泥腿子能有什么好人选，改嫁过后又能咋的，还不是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儿？
　　二嫁可比不得头婚，再加上她还有一个九岁大的儿子在，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说不定还得伺候一大家子，还不如像眼下这样跟着伏建国这老东西啃一啃他家老大，先把自个儿儿子养大再说，等儿子娶媳妇了，她也能苦尽甘来了。
　　不过眼下……唐丽兰心思转的飞快，眼下不有一个现成的儿媳妇在吗？
　　得亏她聪明，昨天在街上一见就知道那铁定是伏城这个小贱种，再加上当初他们下乡的事还是自己找人办的，如今就算问错人了也不打紧。
　　眼下问清楚了，再加上杜家的事情一打听就知道，亲爹跟老丈人家在一个村子，他以后难道还能不关照？
　　杜梦闲闷不作声的走到伏城的身边，唐丽兰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在外头哭上了，还是吴春华把她拉了进来，免得别人家探头探脑的。
　　“你这孩子是不是当初被你爸的态度伤了心，才去J省你二姑家不肯回来？孩子啊，不是妈说你，你这样做可真不对！你爸……你爸他也是为了我，你要怪就怪我，别怪你爸，到底是我看到你腿伤了心怀愧疚，整天打不起精神来又担忧你的未来，你爸他也是不想让我不高兴。”
　　唐丽兰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还想伸手拿桌上的蜂蜜水。
　　杜梦闲眼疾手快的把碗抄了过去，“妈，你来喝。”
　　“哎！”唐丽原以为这声妈叫的是自个儿，手一伸，结果发现吴春华咕咚咕咚的把水喝了下去，接着一抹嘴，砰的一声把碗放在桌上，“你……”
　　她眼睛又红了起来，杜梦闲也不理她。
　　这要是亲婆婆她指定不会这么干，就算婆婆要作妖，毕竟是男人亲妈，其中的度要适当把握。
　　可这是后妈，还是心怀不轨不干人事的后妈，再加上还是小三上位的身份，她能忍才见鬼了。
　　更何况谁的男人谁心疼，两人如今正甜蜜着呢，可舍不得叫她拿话一句又一句的压过来。
　　唐丽兰脸色很难看，这要是换做以前，她就算不会破口大骂，可态度也会拿捏着叫他们难堪。
　　可眼下身份不同了，身上的成分更是不好，也只能装一装委屈可怜，“老大啊，这就是你媳妇？你就这么让她对我……”
　　她又看向吴春华，“亲家，你说你家这孩子，我好歹也是她婆婆……”
　　“可不敢当，我闺女亲婆婆可不是你。”吴春华又不傻，昨天闺女虽然只言半语的，但她很明白几件事。
　　那就是亲家两口子掰了，亲家公还娶了个后的，再加上女婿跟女儿的态度，眼下这位指定不是亲婆婆，她能有什么好态度？
　　前后这么一联系，姓唐的这女人不就半个月前才过来吗？还是成分不好住在牛棚里的，闺女跟女婿天高皇帝远的，谁怕她啊？
　　伏城叫丈母娘先回去歇着，这事自己能处理，可吴春华也不放心，只进了里屋，大有闹事就冲出来的意思。
　　杜梦闲也随她，跟伏城坐了下来。
　　“唐丽兰同志，我妈可不是你。”
　　唐丽兰脸色变了变，然后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你都叫了我十几年的妈了，眼下说不要就不要了？”
　　伏城板着一张脸，“你要非跟我说这个的话，那咱们就掰扯一下。情分呢，那咱们是没有的，打从我能记事以来你就没抱过我一下，还时不时的在我爸面前上眼药，我当时年纪小也不懂事，就想着为什么别人的妈妈能抱着哄着，我的妈妈总是冷言冷语的？”
　　唐丽兰讷讷道，“我也是为你好，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对你严厉一点你怎么能成才？要不是我们对你严厉，你又怎么能考上的大学？”
　　“脸皮这么厚的……”杜梦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伏城也惊讶她的厚颜无耻，继续说道，“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总之这养育之恩跟你没关系，我基本上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不管是关心上还是钱财上，都跟你唐丽兰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你这么多年吃伏家的用伏家的都不算了？”唐丽兰急了。
　　伏城敲了敲桌子，“打从我能记事以来，就没见你为家里出过任何力，家务有请的婶子干，你成天也就是吃吃喝喝，等二弟出生了孩子也不是你在带，更何况……”
　　他笑了笑，“这钱是怎么来的，想必你比我更有数。”
　　“你当年是怎么成为伏家人的你心里有数，要是指望着用孝道压我那可就打错算盘了。而且你们能大老远的被迁到这边来，是因为成分上的问题吧？”
　　唐丽兰脸色落了下来，“这是伏家的成分问题，跟我可没有关系，你要是这么对我……”
　　伏城笑了一声，“唐同志这是想拿成分的问题压我？那没关系，你尽管去，举报信什么的也随你。”
　　“你！”
　　“我爸那个人会比你更了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软饭吃习惯了，指望他干活没可能。阿齐年纪还小，你把我这个当老大的弄倒了没关系，只是这往后嚼用花费的就自个儿来吧。看在我爸还活着的份上，我这每年的孝敬不会少，可我爸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别怪我不惦记了，左右你也不是我亲妈，我没必要供着你。”
　　唐丽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啊！不愧是姜银君的儿子！”
　　她大喘了几口气，“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每年这养老费用必须加，那么点钱够干什么使的？”
　　又看了一眼杜梦闲，阴阳怪气的，“你也就配跟这种泥腿子结婚了！”
　　伏城脸色冷了下来，“你说得对，亲爹的费用怎么能少？每年十块钱也够了。”
　　“去年不是二十块！”她声音尖锐了起来，“我们三口人，十块钱你是要我去死！”
　　“那你就去死好了。”伏城没有好脸色，“我只顾着我亲爸，我爸一人十块钱一年足够，我再给他寄点口粮。”
　　“那我跟你弟弟呢！”
　　“关我什么事？”伏城一副无赖的模样，“我又不是你生的，也不是你养的，老二也不是我责任，我管你们？”
　　“你想都別想！”
　　伏城也不理她，拽着她衣袖往外边推，吴春华连忙过来帮忙，又不是亲妈，叫女婿拽她算怎么回事儿？
　　“我当年腿是怎么断的你比谁都清楚，更何况每年十块钱加上点粮食，足够你们三口人过活了，除非你们在这啥都不干。可我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跟大爷一样什么都不干，指着我来养你们？但凡你们能勤快点，就绝对饿不死！”
　　他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了，就跟阿闲这边一样，亲爹妈没办法，可是一个想害了他的后妈，他会一片赤诚的待她？
　　唐丽兰咬咬牙，“钱给我！”
　　“你先回，既然知道你跟我爸在这儿了，我找个时间过去看一趟，这钱我得给交到我爸手里，要不然没了我上哪说理去？”
　　小贱种！
　　唐丽兰磨着牙，“你给我等着！”
　　杜梦闲看她飞快的跑了，这才劝着吴春华把扫帚放下来，“哎哟我的妈，您这是干啥？”
　　“呸！一个坏心眼子的后妈还想上门？”吴春华气的不行，张大妹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姐跟姐夫在家也待不了几天，等他们走了也没啥烦心的事，要是再上门，我……”
　　她看了伏城一眼，“我给她骂回去！”
　　动手是不敢动手的，万一要医药费咋办？她可清楚这些城里人，心眼子多的很，碰着挨着就要死要活的。
　　再说了她也不傻，到底也是姑姐的后婆婆，总得顾着一点姐夫的面子。
　　虽说看着关系就不大好的样子，可人家亲爹还活着呢，她这边要是动手爽快了，人家亲爹回头找儿子儿媳妇的麻烦咋办？
　　要是真出了啥大事，她自个儿的婆婆能吃了她。
　　吴春华开了口，“别理这些，你们尽管在家里待着，你妈我虽然对上老杜家没啥底气，但那是家事，外人插不了手。这姓唐的要是敢来闹事，咱们古林村的人可不答应。”
　　伏城点点头，“以后恐怕要麻烦妈了，不过那边的事你们也别管，有事有我这个当儿子的呢，就算有个什么求上门来，要真是我亲爹出了事……恐怕还得麻烦爸妈搭把手，回头寄钱寄票的或者回来看都有我担着。如果是唐丽兰的事那就别管，我跟她没有任何情分。”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两条腿的事跟她脱不了干系，所以连面上情都不存在。”
　　“那咱们进屋。”吴春华乐呵呵的，“不会有啥大事的，咱们这边又没有像外头开大会啥的，顶多就是干活累了点，但凡人勤快就出不了大褶子。”
　　伏城摸了摸鼻子，本来是想讨媳妇开心特地走这一趟，没想到倒是带出了□□烦。
　　大冬天里头没啥活儿要干，杜广海索性带着儿子女婿去窑厂拉砖瓦，找的都是人家不好的残次品，再加上泥抹一抹也就够了。
　　尤其是晓得闺女回来又给了孝敬钱，生怕老杜家那头过来闹事，还是紧赶着花在要紧处比较好。
　　三十晚上，吴春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帕子，“你给爸妈的孝敬钱也就收下了，这是妈给你们几个过年的红包，头前十几年你们谁都没拿过，眼下咱们年年有，谁都缺不了！也不多，你们姐弟几个一人五块钱，媳妇跟女婿明年再有，咱家如今还要起房子，没有多余的。”
　　姐弟几个还真就谁都不客气的收下了，杜尔青跟杜尔红各自给了自己媳妇两块钱，又给了亲妈两块，自个儿身上留了一块。
　　吴春华笑的见牙不见眼，“别在屋子里待着了，出去干活儿去，女婿给妈烧火，梦闲你跟两个弟妹做饭，请人起屋子也是要包饭食的。”
　　一家子人，伏城这个当女婿的倒是成了最清闲的，“要不我也出去，让小弟过来烧火就行了。”
　　小舅子才十岁都知道出去搬砖头，他坐在厨房怪不自在的。
　　“没事，那小子机灵着呢，坐在外头看东西。”吴春华摇头。
　　日子好过手头松快，她当然愿意当个好丈母娘，这样闺女才有好日子过。
　　杜梦闲还纳闷呢，“这日子真清静？”
　　吴春花白了她一眼，“你还想闹腾？”
　　张大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姐你是想说老宅那边吧？”然后神神秘秘的，“今年可不敢过来闹！”
　　“为啥？”母女俩齐齐开口，吴春华不爱出去八卦，自然不知道最新消息。
　　张大妹咧开了嘴，张二妹给她递了一碗水，她低头几口喝下，然后说道，“小姑在相看人家！”
　　“都退过一回了肯定不好说，眼下这段时间正是打听的时候，村子里不至于拆台，但要是闹腾了，万一人家正好过来寻摸呢？眼下什么都没有小姑的大事重要，等事情定下来了，大姐也回了，房子也起好了！”
　　简直是完美！


第41章 事发
　　正如张大妹所说的那样, 老杜家那头压根就顾不上她。
　　况且杜家人一致认为姑娘家也只有在出嫁的那一回能卖上价钱，往后就算再回娘家了, 也拿不了什么好东西。
　　具体参考他们家就知道了, 在钱凤英手底下的儿媳妇，谁要是敢回娘家的时候扒拉了东西, 那又得是一顿好打。
　　推己及人，他们认为杜梦闲即便回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的把杜广秀给嫁出去, 有这么一个老姑姑在家, 会连累的底下的孙女们卖不出好价钱。
　　钱凤英自认为自己对亲闺女做的已经够好了, 把她嫁出去免得她孤老终身, 又能叫外人知道我们老杜家的姑娘不是嫁不出去，是旁人家不好。
　　所以她费劲巴拉的还往条件好里找，二嫁还能嫁出好的, 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家姑娘好？
　　杜广海一家热火朝天的干活儿，乐得老宅那边不过来找事。
　　等过了元宵, 杜梦闲就在杜广海两口子的陪同下上了汽车, “爸妈你们回去吧, 到了给你们写信。”
　　古林村这边没有装电话, 自然只有写信这一途。
　　俩人直接坐汽车到了省城, 然后又把大家伙儿托她带的东西给买齐了, 这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火车。
　　因着这么来回火车汽车的转，等到了林场的时候已经接近正月底。
　　卫淼一看隔壁有动静就把钥匙送过来了，“估摸着你们总归不会出了正月, 昨儿才把屋里打扫了一遍，好好歇歇，也别忙着收拾了。”
　　杜梦闲道了谢，伏城出去做饭并留她俩吃饭，杜梦闲把给人带的东西拿出来分好，“你们今年过的怎么样？”
　　小两口头一个年，指定和和乐乐的。
　　“还成吧，大过年的还能闹啥事？”卫淼拿起自己的毛线，“钱够不？”
　　“够的，全给你买了。”
　　“你们回去咋样？”
　　杜梦闲有些牙疼，“家里头还成，就是我后婆婆折腾着养老费多要一点。”
　　“哟，咱俩差不多？”卫淼自嘲一声，“我这边也没什么大褶子，就是大年初二回娘家吧，大嫂挺着个肚子坐在屋里叫我妈干这干那的，你说我对他们再有怨吧，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妈屋里屋外的忙活？能怎么办，动手干呗！”
　　大抵各家都有不顺心的地方，她接着说道：“就这还嫌弃我干的不好，又说我这么多年念书花了不少钱，如今结婚了，怎么着也该给父母养老费用……你说说，我能不给吗？也不是被她挤兑的要给，本身我跟梁维商量过了就有这么个打算，可她又说什么将来小侄子出生后要花钱的地方多，又说这是卫家独苗苗，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多给，我妈……”
　　她叹了口气，“我妈这人我也不说了，说了也没用，反正跟我嫂子统一战线。我原本的打算给六块钱，到家里心疼了想着要不要再添几块钱凑个整儿……可这么一说，那就六块钱得了！我自认为这些年跟大嫂算是和平共处，她嫁进来后我的衣裳都是自己洗，家务也帮她分担，从来不像别的小姑子那样欺负嫂子们，指使嫂子干这干那的！我妈又是个软脾气，大嫂在我家过的可比她在娘家舒坦多了，就算她没怀上孩子，我们也从来没多说一句话，可现在……算了，那是我侄子又不是我儿子，都说当姑姑的心疼亲侄子，可那也得分情况，这当嫂子的也没把我这小姑子当人看，我为啥热脸贴人冷屁股去？”
　　卫淼那叫一个气啊，怎么着，就你肚子金贵不是？
　　一朝鼓起来了就开始耀武扬威的？
　　依旧气哼哼的，“生男生女还不一定呢，我等着！”
　　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原先是从B县南汇村那边过来的？”
　　杜梦闲点头，“是啊，怎么了？”
　　“就是有个叫何月月的女知青过来找你，顺便给你送了点年礼，就是一些干木耳和菌子之类的。放在我家了，刚忘了给你拿过来，回头去我家拿。”
　　就为了走个礼？
　　杜梦闲想了一会儿，“等抽出空来回过去就是了。”
　　按照如今这种情况，知青们天南海北的走，很少还会送年礼之类的，除非离得近。
　　她们这距离可不短，大老远的就是过来就是为了走动一下？
　　要是以往，杜梦闲或许会觉得何月月这是真心想跟她往来，可出了刁红云跟田俊海那一档子的事儿后，她对这个想法抱有一定怀疑的态度。
　　“吃饭了。”伏城过来叫人。
　　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地开始上工，开春了又是一年的忙碌，就在这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时候，何月月又挎着篮子，坐着邹兴旺的自行车来了林场。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何月月面色红润，一看日子过得就不错。
　　“进来坐。”
　　邹兴旺点点头，倒是处处护着何月月，两人的关系一看就不是普通朋友。
　　何月月脸上挂着笑，进来后打量了好几眼，然后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来，“你来这边这么久了，也不说回去看看咱们。”
　　“忙着呢，一直不得闲。”杜梦闲看了一眼邹兴旺，然后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坐下吧，这眼下正是忙的时候，过来有啥事儿？”
　　何月月看向邹兴旺，后者点点头去了院子里，然后对杜梦闲说道，“你们这边不也是有大学生名额？我听说林场的牛主任跟你们关系不错，怎么没争取争取？”
　　“这哪是凭着关系说事的？”别说他们没这个心，就是有这个心，那能争取吗？
　　前头卫淼跟梁维的例子还在这儿，人家这还是当地人，没什么当领导干部的亲戚，都落得这个下场，他们夫妻俩要是敢争一下，又因为走后门来的这林场，那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爱人原本就是大学生，我如今能力还不够，自然不好浪费一个名额。”杜梦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呢，南汇村那边应该也是有名额的吧？”
　　“这有名额没名额的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我也没什么门路，总归都得是领导们做决定的，咱们要是自身实力够，那也不会被别人把名额抹了去。”何月月见提到了自个儿，脸上的笑不大自在。
　　“哦。”
　　半晌，何月月才低声说道，“其实说门路吧，我这边也有，不过这事儿我谁都没告诉，我也是看着你当初在南汇村跟我关系不错的份儿上，不忍心见你就这么被绑在农村一辈子干活……”
　　杜梦闲抬手打断了她，“不用，你有门路你就自个儿用吧，咱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更何况门路这种东西那也是要看关系的，用一次少一次，在我身上用了，那你咋办？再说了，我又不是孤家寡人，我跟我爱人两口子关系挺好的，我要是去上大学了，难道叫他在这儿？难不成……你有关系能叫我们两口子都去？”
　　然后满脸热切的看向她：“月月啊，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你要是真有关系叫我们两口子都出去，那我承了你这份人情！这个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保准儿给你办了！”
　　谁稀罕你承这份情了！
　　何月月脸色僵着，“这哪儿成呢……”人家要的都是女同志，你给弄个男同志过去算怎么回事？
　　“怎么就不成呢？”杜梦闲诧异的问道，“这不是你自己跟我说有门路的吗？你也知道我对我爱人一心一意的，他当初两条腿不好我都没抛弃他，要不你这关系给我爱人用，我也记着你的情分？”
　　何月月脸色更难看了，“这个……这个不大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呢？”杜梦闲脸色不悦道，“月月，你该不会是说出来哄我玩儿的吧？”
　　“怎么会呢？”何月月急了。
　　又想到自己当初也是一时头脑发昏栽到了这个坑里，如今想要往上爬就得找一个替死鬼。
　　便狠狠心，咬牙说道，“其实这个、这个除了你没有旁人能做得到！我也不怕跟你说，我呢，今年的名额估计就轮到我身上了，就是跟知青办那边……”
　　这话说的一段一段的，“你明白的吧？以你这模样身段指定能成！”
　　杜梦闲脸色很怪异，“你是说？出卖自个儿换取名额？”
　　何月月说开后也不再顾忌，“这事儿也是没法子，咱们要钱没钱，要门路没门路的，想要出人头地可不就是只有这个法子？我呢是没办法，我一未婚大姑娘往后想要圆回去也只能说当时在底下结过婚，反正农村这边结婚也不用领结婚证，可上大学有了好出身，有了好工作，找一个差不多的人家也不会在意这些。你就不一样了，你已经结了婚了啊，你这比我更好说！怎么样？我这可是惦记着你……”
　　杜梦闲冷笑，“惦记我？我怎么瞧着你像是自己爬不上来了，想拉一个替死鬼入坑，然后叫你好脱身？”
　　何月月脸色一变，“你！”
　　砰的一声，邹兴旺脸色漆黑的站在门外，“何月月！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他眼里满是怒火，“你不是说今年就跟我定下结婚的日子，你这是把我邹兴旺当成什么人了！”
　　何月月厉声道：“你在偷听！”
　　杜梦闲脸色淡淡的：“要吵你们出去吵，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跟我无关。”然后又看向何月月，“我说何知青，在南汇村这么长时间我可没得罪过你吧？有些话没人说出来不代表大家心里没数，田俊海跟刁红云这事儿，你敢说你没在其中挑拨？诚然他们两个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你就无辜了？”
　　“这关你什么事！”她压低声音吼道。
　　杜梦闲点点头：“确实，的确不关我什么事，可这既然都不关我的事了，你又凭什么来祸害我？怎么，找不到人选了？在南汇村混不下去了，没有旁的女同志相信你了？”
　　又看向邹兴旺，“不管你们两个人怎么扯，总归别牵扯到别人的身上。”
　　“何月月，你自甘堕落不要紧，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受不了苦也罢，奔个前途也罢，你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但这并不是你祸害别人的理由。我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也不会把你这事儿揭露出去，但若叫我知道你祸害了其他女同志，那也别怪我嘴快！”
　　邹兴旺冷笑，“用不着你嘴快，我邹兴旺就算没什么大本事，可也不会明晃晃的叫别人把绿帽子戴到我头上！”
　　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就骑上自行车，也不管何月月在后面生气的大叫。
　　“你给我站住！”何月月跺了跺脚，顾不得跟杜梦闲说什么，连忙追了过去。
　　她得赶紧回去想法子，这事要是闹出来了，那个人有背景有后台的或许就是撸了职位，但自己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回头这事她也只是跟伏城提了两句，确实是没往外头说。
　　紧接着没两天的功夫，知青办那边就有人过来查，特地叫了杜梦闲过去取证。
　　牛主任赶了过来，“同志，发生什么事了？小杜同志在我们这儿人勤快也不惹事。”
　　知青办的人态度不错，“我们接到了南汇村那边一个叫邹兴旺知青的举报信，说是南汇村的何月月同志在男女关系上作风不正，跟某些人有着较为密切的关系。上头又说林场这边从南汇村过去的知青杜梦闲同志也是证人，所以我们叫人过去调查一下。”
　　伏城走了过来，“同志你好，要是调查的话就在我们这林场这边成不？我爱人毕竟只是证人，又不是当事人，也没干过什么坏事，要是去知青办那边走一趟……你们也知道这风言风语的不大好听。”
　　那人想了一番刚刚林场这边牛主任的态度，说道：“也成。”随后让随行的两个人去了林场这边的办公室，叫人进来后开始做记录。
　　面对对方详细的询问，杜梦闲把当天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补充道：“同志，我不敢说一个字儿都没漏，但绝对没有添加我个人的主观想法，我跟我爱人好好的日子过着，绝对没有什么不正的思想！”
　　“那你当时听完后为什么没有揭发这件事情，是不是心里存着侥幸的思想！”
　　“没有！”杜梦闲语速很快，“眼下开春正是农忙的时候，我这一天天累的觉都不够睡，何知青上来就跟我说这么一番事情，我还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更何况在我眼里，领导们作风态度都挺正的，哪能叫她攀扯上这件事？要是真的，那知青办的同志们铁定能查清楚，这要是假的，闹出去后我岂不是坏了领导的名声？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这还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对面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临出门的时候，伏城给塞过去好几张的工业券，小声说道：“同志，麻烦你们给外头围着的人说一说情况成不？这好好的一个知青同志，就算只是取证，那也对我爱的人名声不大好。咱们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就怕有些人不明事实的真相乱传流言……”
　　那人脸上露出了笑，拍了拍伏城的肩膀，然后出去给杜梦闲正了个名。
　　两口子相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先回去，回去再说！”伏城说道，又转头看向牛主任，“回头再去瞧瞧您。”
　　牛主任朝他们摆摆手，“今天虽然事出有因，但只有半天工分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伏城点点头，回去后说道：“待会儿捡几样好东西出来，晚上送到牛叔那边，今儿要不是牛叔在，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
　　杜梦闲点点头，何止是没那么容易过去，知青办那边指定得走一遭，说不定还得去革委会。
　　这要是走一趟，那以后日子就真是难了！
　　外人需要知道你过去是因为什么吗？
　　不需要！
　　只需要有个借口有个突破口，往后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那你就得被抓住当个典型！
　　这事儿换句话来说，就相当于后世好好的大姑娘，被人带到警局去待了一晚的性质，流言蜚语的威力一点都不能小瞧！
　　很快，这事就查了出来。
　　何月月行事也不是那么谨慎，看她敢明目张胆的跑到林场来劝杜梦闲跟她一块入坑就知道，她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B县很少有这种公开的事，可因为何月月闹了这么一出，再加上名额近在眼前，所以被立了典型。
　　她被人用绳子绑着手站在台上，另外一个当事人倒是没看到。
　　何月月一直低着头，杜梦闲拉了拉伏城的袖子，“你往后看！”
　　邹兴旺站在后头，满脸通红，叫骂得最为激烈，手里拿了不少的土疙瘩，时不时的往台上砸。
　　这种情形她是没经历过的，杜梦闲浑身不自在，尽管知道何月月也是自作自受，但这种场面她依旧适应不了。
　　好不容易等事件结束，这才僵着身子跟伏城一道回了林场。
　　“为什么非得逼着咱们去看？”她小声说道：“这种事不是自愿的？谁爱看谁看去！”
　　伏城骑着自行车：“每年这个名额都闹的不轻，这回也是杀鸡儆猴了，知青们这段时间想必都能安分下来。”
　　这件事持续了很久，等结束后，就听说何月月被送走去坐牢。
　　“坐牢了？”那还有放出来的希望？
　　杜梦闲听说后心里也是揪了起来，倒不是因为何月月，而是告诉自己行事要更谨慎，这是不讲道理的！
　　要真是有哪里叫人抓着小辫子，后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着这事儿，她连空间的东西都很少拿出来，搞的伏城非常想吃甜食，但他也知道媳妇被吓得不轻，没事就在家里陪她，连山上都不怎么去。
　　“别害怕，咱们安生过日子。”


第42章 娘要嫁人
　　没想到事情一出接着一出的, 这边结束后，那头李春菊竟然要跟田俊海结婚。
　　“不是, 她图什么？”杜梦闲惊了,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奇葩事都见的着。
　　她明白不应该对人抱有偏见，如果田俊海真的是身有缺陷的话, 她自己是不会选择这样的人，但也不会指手画脚。
　　但如果对方人格魅力足够吸引她死心塌地那另说，可田俊还明显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啊, 图什么？
　　俩人正在县城里, 刚好撞上过来采买东西的二人, 伏城说道：“这样吧, 我们到时候要是有空，那会去喝一杯喜酒的。”
　　杜梦闲尽量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成家后也会有责任心的……”
　　李春菊红着脸, “我明白大家伙都不理解我的选择，可在我看来, 田俊海同志虽然犯过错误, 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更何况他如今艰难, 正是需要人帮助的时候, 而且帮助人自个儿心里也会快乐,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一定会把日子过好。”
　　杜梦闲是真的懵了，合着您这就是找成就感和存在感的？
　　所以把自己这么给搭进去了？
　　“那真是恭喜了……”这话说得略艰难。
　　按理说，依照田俊海如今这么个情况, 他就是说出花儿来，也没哪个女同志肯跟他。
　　可这架不住人家乐意作死不是？
　　李春菊她就好这一口你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她们的关系也就一般般。
　　而且明摆着她心里也是有数的，人家都能拿出这么正当的理由来，你一个外人也没立场去说什么。
　　双方互相客套了几句便各回各家，等到了正日子的时候，他们人虽然没去，可也托林场一个过去走亲的老乡把贺礼给带了过去。
　　天气热了起来，林场这边也有几对谈成了，大约这个时节荷尔蒙比较旺盛，没想到许久没动静的G省那边也来了信。
　　伏城越看脸色越沉，杜梦闲问道，“怎么了？”
　　“贺同志，就是在G省庇护妈的那位叔叔，过来出差说是顺便看看咱们。”
　　就这事儿？
　　那也不至于脸色越看越沉啊！
　　伏城把信递了过来，杜梦闲接过一看，也难怪他脸色越看越沉了，这亲妈要嫁人了，哪个当儿子的心里都不舒坦。
　　但好在伏城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这位疑似后爸人选名叫贺求平，是G省当地的人，家里头什么人都没了。
　　老伴儿早逝，这辈子也没留个一儿半女的，这么大把年纪双亲更是不在，如今也想着找个老伴搭伙过日子。
　　再加上俩人又有多年的交情在，姜银君在信中表达老贺这人人品不错，两个人年纪一大把的也不计较成分不成分的这些，走一走晚年罢了。
　　又好像怕这唯一的儿子不同意似的，说这样也好，省得以后拖累他们，她身上的成分终究是个问题。
　　“我要是在乎这成分，我还能认她这亲妈？”
　　“妈也是担心你，更何况她老人家也这么大把年纪了，跟爸离婚到现在都一个人过，咱们当子女的也只能等着这位贺叔过来瞧一瞧怎么样，旁的也插不上手。”杜梦闲说道。
　　况且姜银君也不是个软弱性子，不管她是真心想要跟贺求平在一块儿，还是为了什么其他目的，杜梦闲相信她这位婆婆到哪儿都能过得顺心。
　　“先瞧着，瞧瞧再说。”伏城微叹，“要是贺同志真的不错，那些东西咱们到时候拿出来再给妈压箱底，咱们自己再出一份心意，我大约是头一个给亲妈准备嫁妆的儿子了。”
　　杜梦闲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又想着贺求平是过来出差，顺道来他们这儿看看，甭管这话是真是假，人家既然过来了，便不是看在他可能成为后爸的份上，就看着他照顾姜银君这么长时间，他们俩人这当儿子儿媳妇的总归也是晚辈，礼数是要周到的。
　　“这两天去供销社看一看，有不错的东西买回来待客。”伏城想了想，“咱们过年的腊肉还在不？在的话也准备上。”
　　俩老的要真是在一块了，自家如今这算是落魄了，人家大小也是个领导，地位上首先就不平等，伏城也想给自己亲妈撑面子做的好一点。
　　也就三五天的功夫，这位贺同志穿着板正板正的就上门了。
　　杜梦闲开门的时候确实是惊到了，她想着自己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总是一惊一乍的，非常的没见识。
　　可这也不能怪她，不提前头发生的那些事，单是眼前的这位贺同志……长得那叫一个老实憨厚！
　　怎么说呢，就是丢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即便是个领导，可身上一点架子都没，面容普通很容易叫人忽略。要不是这身衣裳穿着，那就跟这前前后后下地插秧拔草的老农民没有任何区别。
　　“同志你好，我是贺求平，这边是伏家？”贺求平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地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贺叔来了？进来坐，阿城，贺叔到了，给泡上茶！”又回过头，“这段时间刚忙完，家里有点乱，叫您见笑了。”
　　伏城连忙走了出来，“您就是贺叔吧？坐坐，赶紧进来坐，大老远的怎么没打个电话过来？我给妈那儿也写过我们林场的电话，打个电话过来我也好去接您。”
　　“瞧这天气给您热的，阿闲，把咱屋里蒲扇拿出来！”
　　杜梦闲把蒲扇拿出来后就钻厨房去了，伏城跟贺求平俩人坐在门檐下吹着风，“这些东西是你妈叫我给你们带过来的。”
　　伏城手一顿，“谢谢您了，这些东西也挺重的。”
　　“这两年也多亏了贺叔您的照料了，您能喝酒不？今儿陪您喝两杯。”
　　“不了，你妈不让我喝酒，我一喝酒睡的就沉，容易耽误事儿。”贺求平笑道。
　　伏城嘴角抽了抽，他这边往恩情上扯，对方倒是一副我跟你妈关系匪浅的样子。
　　又略说了会儿话，杜梦闲端着碗走了进来，“弄了些小菜，手艺也没别人尝过，贺叔您担待些。”


第43章 喜讯
　　“饭菜很香, 小杜同志手艺很好。”贺求平很给面子的大口扒饭，这动作可不像是不好吃的样子, “我这人大老粗, 吃饭就是快了些，你妈跟我的手艺都不怎么样。”
　　杜梦闲笑了笑, 瞥了一眼伏城的脸色。
　　吃过饭后，贺求平也不跟他们客气，先说了去县里办事, 晚上再过来有事说。
　　伏城骑着自行车把人往县里送, 卫淼快速的跑了过来, “哎哟！没赶上！”
　　杜梦闲把碗筷放在盆子里泡着, 闻言便问道：“怎么了？”
　　“我家自行车坏了，这两天也没空去修，最近嘴里有点没滋味想着我娘家院子里有棵大酸杏, 想叫你爱人给我带点回来。”她蹲了下来，伸手就跟杜梦娴一块捞碗。
　　“你家那大酸杏……”杜梦闲感觉自己口水都快泛出来了, 那东西卫淼以前还送过她, 那真是舌头舔一口都酸得龇牙咧嘴的, 谁能吃得下去。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 连忙站起来, 还不让她蹲下, “你先给我站起来，那么酸的东西谁能吃得下啊，你别怀上了吧？”
　　“怀上……”卫淼一愣, “你说我怀上了？”把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上，表情愣愣的。
　　“我说的是可能！我又不是医生，哪知道你是不是怀上了？”杜梦闲叫她坐下，“不过结了婚的女同志能怀上是正常的吧，你结婚也不少日子了，莫名其妙的想吃那玩意儿……一般除了怀上娃的女同志，谁都不想碰那东西吧？”
　　卫淼一拍大腿，“那指定是的，我家那位晚上可没少使劲！”
　　“……”果然，结了婚的女同志就是不一样，一点都没有搞对象时候那么容易脸红羞涩了。
　　又风风火火的往回跑，“不行，我得赶紧的叫梁维带我去医院瞧瞧，咱们林场这边没大夫，也不知道牛主任家的自行车用不用，不用的话还得去借！”
　　杜梦闲跟在后头，“我说你就不能慢点吗？就算不知道怀没怀上，但有这个可能性你也得仔细一点啊！”
　　虽然说这个时候怀上了照样干活，快要生了还挺着肚子里下地插秧的，可杜梦闲印象中的孕妇那是揣上了就金贵的不行，尤其是像里那样，扭个腰碰一下什么的就得见红啥的，她又没经验，看着卫淼在那蹦蹦哒哒的自然唬得不轻。
　　转头看到梁维在自家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她连忙喊道：“梁维，你媳妇不知道是不是怀上了，你赶紧的别让她在那蹦达了，先去医院瞧瞧！”
　　见梁维懵一瞬后迅速的往这边窜，她想了想，回头又去屋里拿了些鸡蛋红糖带上，到底也是一件好事，两家关系不错，送点东西也是应当的。
　　杜梦闲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这没经验的夫妻俩兴奋的满脸通红，梁维更是搓着手满屋子的转悠，一会问她想吃点啥，一会问她去医院要不要多带点东西。
　　“万一要在医院耽搁一会儿，你会不会饿？”
　　杜梦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俩在那犯傻，把手里的东西搁下，问道：“你们怎么还在家，不去看看？”
　　卫淼回过神，“你咋还拿东西过来呢？”
　　见她要推辞，杜梦闲按下她的手，“我这又不是送你的，这可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别耽搁了！牛主任家自行车也不知道用没用，梁维你不得先去借辆车到医院看看，回头还得赶紧的把你家车修好了，这要是真怀上了，往后用的地方可多了。”
　　卫淼小声嘀咕道：“还不一定是不是怀上了……”然后又眉飞色舞的，“不过这段时间忙我都差点忘了，我那日子都两个多月没来了，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
　　杜梦闲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两个多月没来！你心怎么这么大？八.九不离十了。”
　　人走了以后，卫淼又问道：“现在去？”
　　“不成。”梁维摇头，“现在天还热着呢，十几里路，就算你坐在自行车后头也热的不轻，别再给你热出毛病来。我待会儿先去牛主任家借自行车，等下半晌不热了再带你过去。”
　　“你先在家待着，我去借自行车，顺便跟妈说一声。”说完人就往外走。
　　卫淼拉住他袖子，“先别跟妈说，准不准还不一定呢！别叫妈白高兴一场，你先去借自行车，回头咱们查清楚了再告诉妈！”
　　“哪有不准的，我那么卖力！”
　　卫淼气的拧了他一下，梁维不敢惹她生气，戴上草帽就往牛主任家方向走去。
　　等晚上两口子带着消息热闹的回了婆家的时候，贺求平也在这头吃了顿晚饭。
　　他倒是直入主题，把自己姓名、家世、存款、年龄都给交代清楚了，然后又对伏城说道，“我知道你不放心，可你妈年纪也不小了，她当年也是个精明利落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你也别担心。”
　　又提了一句，“我们这个年纪的也没有什么情啊、爱啊的，我们俩虽然是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但你妈人品你应该信得过，那会儿我们绝对没有什么不正当的想法！也只是各自婚嫁，她嫁给了你爸，我也娶了我爱人，现在两个人有这段缘分也是上天注定，只是觉得合适。像我们这把年纪的人注重的都是责任感，处着处着，自然会有对家庭的责任和感情，你别太担心。”
　　伏城抿嘴没说话，但贺求平要走的时候他没让杜梦闲动身，独自骑着自行车送他到车站，“我有空会去看你们。”
　　一句你们叫贺求平放下了心，至少这头不是什么大问题，其他的也就更没问题了。
　　“回来了？”赶火车起的都早，如今天还没亮，杜梦闲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就走了出来，“再歇会儿还是吃早饭？”
　　“直接吃吧，吃完了就算睡一会儿也不担心，上工的时候会敲锣，不会睡过头。”伏城把自行车停好，又问道：“吵着你了？现在还困不困了？”
　　杜梦闲摇头，“夏天没那么多觉要睡的。”然后把碗筷拿到了屋里。
　　贺求平走了没几天，林场这边就接到了姜银君从G省打过来的电话，对方声音很是愉悦，又说她在那边给他们做了两身衣裳，还有一些当地的特产，没几天的功夫就到了。
　　另外还说他们两个人年纪也不小了，倒是不会大办，私底下请熟悉的朋友吃个饭也就成了，让他们俩不必过去，等回头过年大家在一块聚一下就成，不必要的形式能省就省，他们都不在乎这些。
　　接了这通电话后，伏城这几天一直提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晚上回去还跟杜梦闲说了，“有责任心就好，我妈这个人性格强势，她愿意跟你好好处着，那自然的处的好。她要是不愿意，那谁都别不过她，两个人要是都有责任心……”
　　他顿了顿，想着自己身上可没得到过幼时来自父母的责任心，可还是继续往下说，“只要对他们的家庭有责任心，过得顺心就行。”
　　杜梦闲从后面揽着他的腰，“那些东西呢？”
　　“东西不好寄，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我跟妈提一提。”半路夫妻就是这样，就算是人品正直，可伏城还是站在自家亲妈这一头的，有些事也是要防着一些。
　　这也是难免的事，要是对方有子女估摸着也会这样，除非日益相处过后感情深了，有了深刻的了解或许不会在意这些。
　　但那种了解是他妈跟贺秋平的了解，他对那头又不了解，自然会多想一层。
　　杜梦闲的笑有些牵强，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身上，“我……”
　　“你什么你？我又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伏城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打了个激灵，看向伏城的眼神带了愧疚，也带了无措，“没什么。”
　　伏城倒也不介意，每个人心底都有旁人不愿意触碰的地方，他媳妇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奇，总归这辈子就他们俩过，他有的是耐心。
　　就算七老八十了还不愿意说也没关系，那会儿半只脚都进棺材了，谁还在乎这些？
　　杜梦闲低头不是很敢看他，但心里有些明白，有些事除非你不做，一旦做了总归会落下痕迹。
　　伏城心里想必也是知道一些的，但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更是从来不往那方面提，体贴的叫她恨不得一股脑的说出来。
　　可当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何月月的样子就会突然出现，吓得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去想这方面的事。
　　丈夫是丈夫，秘密是秘密，船到桥头自然直。
　　伏城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吃过早饭揽着她躺在床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后背上拍，没一会儿，杜梦闲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倒是还纠结了一会儿，但接下来就容不得她纠结了，因为她跟隔壁的一样，肚子里给揣上了货。
　　“这就怀上了？”要不是卫淼端着一碗酸杏过来找她说话，她嘴里咽了下口水，捻起一颗嚼巴下去，还想不起来要来医院检查。
　　毕竟她的好朋友可是造访过的。


第44章 孩子
　　“这有什么稀罕的, 晚上我多使劲儿啊，怎么就不能怀上了？”伏城跟前头的梁维一模一样, 也同样是搓着手来回的走。
　　“别担心, 我问过了，人家医生说二十岁怀上身体受的住！你腊月底都21周岁了, 别害怕，我在呢。”伏城尽量安抚着呆坐在炕上的媳妇。
　　杜梦闲很诚实，“我当然害怕啊！”生孩子啊, 她上辈子就是那种大妈们最喜欢消灭的单身狗, 怎么可能对生孩子这件未知的事情没有恐惧感？
　　“不过我也很喜欢自己的孩子。”她摸了摸肚子, “我没生过没经验, 不过到了生的时候我要提前到医院去。”
　　小命是自己的，只有一条，她是真不想待在炕上叫接生的婶子就这么帮她把孩子接生出来。
　　这里是一丁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亲娘婆婆都不在身边，她觉得医院才能在生孩子的时候给她安全感。
　　伏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你想什么呢, 我当然也知道医院更好, 这一点我还能不随你？”
　　知道自己怀上后确实是懵了一会, 杜梦闲说道：“要不要跟两头说一下？”
　　又有些发愁, 空间里跟婴儿有关的用品那是一个没有, 在路上她就翻了一遍，就算是再升个百八十级的，也没有相关的物品。
　　“说是肯定要说的, 今晚上我就写信。”伏城说道，又坐到她旁边，“我再问问岳母有啥经验。”
　　亲妈是指定不太好问的，自个儿生下来就被送到了伏家，问了戳心窝子。
　　杜梦闲笑了，“不仅要问，咱们还可以看别人的。隔壁怀的比我早，还大些月份呢，梁家婶子可不得照看儿媳妇？咱有空就问一嘴，抽空记下来也不怕忘了。”
　　有孩子是高兴的，但在这个没有纸尿布的年代，一想到孩子的尿布就头大。
　　伏城听她这么说脸也有些发绿，“自家孩子的尿布，我还能嫌弃？”
　　杜梦闲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行了，还没到那个时候呢，大不了咱多准备一点，旧衣裳软和，多搓两遍，备着多一些也够用了。”
　　伏城点点头，又问她，“饿不饿？”
　　这么一说还真饿了，“我想吃肉，鸡肉，红烧的！”
　　伏城立马起身，得，去做吧！
　　话是这么说，可东西真就做出来了，却是犯恶心吃不下。
　　看着伏城无措的给自个儿拍后背倒水的，杜梦闲缓过来后很愧疚，“我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
　　吃是很想吃，可胃里受不住。
　　“我明白，你别多想。”扶着她坐好，“孕妇都这样的，你这样我还高兴呢，好歹叫我知道你哪些反应能直接表现出来，要是忍着我可不一定观察得好。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别自己忍着。”
　　杜梦闲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怎么就这么好！”她眼窝子怎么就这么浅！
　　明明不是矫情的人，心里也知道怀孕后的女人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可杜梦闲就觉得自己是在矫情，但又控制不住。
　　“你别哭啊！”伏城愣住了，“你是我媳妇，肚子里是我孩子，你就算是冲我发脾气我也不会生气啊！你哭啥？”
　　桌上鸡肉的味道还在往鼻子里冲，胃里吐干净后，肚子咕噜了一声，杜梦闲自己也觉得太折腾了，“我……我又想吃了。”
　　“吃！”想吃还不好？
　　“都是你的，管够！”把碗往她面前推，“不够了我再去寻摸。”
　　“你也吃，这才刚怀上，也不能补太狠了。”杜梦闲给他夹了块鸡腿，“补太过了折腾的还是我。”
　　就这么哭哭笑笑的，两口子吃完饭就爬上了床。
　　因着眼下农忙快过了，今年的任务倒是比去年更重，去年修路才修了一小段，今年不仅要分人手上山伐木，还得组织好社员们把通向县城的路给修一修。
　　修路这种事林场倒是不会逼着孕妇也去，不管是刚怀上还是快生了的，出个什么事也没人赔的起。
　　倒是有不少人说酸话什么的，说杜梦闲跟卫淼就是特地赶在这个时候怀孕，好逃避这一茬的事儿。
　　杜梦闲听到过来找她聊天的卫淼说起后，再次被惊成了土包子，“这有什么好说酸话的？”
　　“怎么就没有了？”卫淼翻了个白眼，“其实也不少的，不仅是上工这种事，还有像是铁饭碗啊之类的，这么干的人可不少！”
　　“说说看？”她一边问，手里一遍搓着草绳。
　　卫淼手里打着毛线，“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一个，就是一个女同志为了不想上工，孩子那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年头怀上了也就干一些简单的活儿，重活全都推了。紧接着孩子生下来坐月子，你总不能逼着她去吧？完了刚出了月子前后脚的又怀上了，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生，一点都不停歇的，连生了三胎！”
　　杜梦闲很捧场，哇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
　　卫淼也很受用，“还有那个铁饭碗的事儿，本身就是顶替人家怀孕女同志的临时工，人家女同志孩子生完坐完月子准备过来重新端着铁饭碗了，谁知道那个临时工怀上了，谁要让她走，她就挺着肚子逼人家！”
　　还有这操作！
　　杜梦闲啧了一声也就过去了，但现在想到自己可能是众人嘴里的那种“心机女同志”，心里就有点微妙感。
　　晚上回来还跟伏城说了，“人家现在都觉得我很有心机！”
　　伏城斜眼看向她，“这怀孕顺其自然的事儿，要有心机也是我有啊，你一个人又怀不上！”
　　“……”你说的没毛病，“我给算过了，我差不多是八月怀上的，那估摸着明天五月份的预产期，那会儿正好，不冷不热的，坐月子也不受罪。”
　　伏城摸了摸她的肚子，“那孩子来的巧，不折腾妈妈。”
　　“那可不，这是亲的！”杜梦闲得意道。
　　伏城有些好笑的看向她，怀上后倒是活泼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克制着自己，什么都想面面俱到。
　　“睡吧，明儿我要跟牛叔去一趟县城。”
　　-
　　等到了腊月里，伏城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焦虑，“你自己没发觉？”
　　杜梦闲正瞅着隔壁院子里的梅花流口水，想着梅花饼也好吃，听他这么问还愣了一下，“什么？”
　　伏城叹了口气，“肚子……我瞧着比卫淼还大了点儿。”
　　他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毕竟那是别人的媳妇，他也不好盯着人家肚子看。
　　可这不卫淼窜门的频率比较高吗？
　　一两天的不注意，一两个月的总能发现区别的，“是不是……不止一个？”
　　杜梦闲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肚子，“双胞胎……我家跟你家都没这个基因啊！”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她还偷吃了点空间的零嘴，再加上现在天气冷了穿的厚，看自己的肚子都是从上往下的，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杜梦闲本来也没往那边想，可她胆小惜命，想不到也就算了，想到也不耽搁，马不停蹄的让伏城去推自行车，“趁着眼下还没落雪，咱们去县城检查一下，查完了也安心！”
　　到了医院，两口子紧张的盯着医生，“几个？”
　　那医生推了推眼镜，“两个！”还几个，小伙子的想法有点不满足啊！
　　知道自己揣了双黄蛋，杜梦闲是满心的复杂，可伏城就是如临大敌了，“医生，我爱人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注意的？”
　　“挺好的，也不要吃药，注意别吃太多就行了。”医生又看了一遍检查单，“我们一般不建议怀孕的女同志头胎就补的太过，到时候孩子不好生。你家这位各项都挺稳，按照如今这样来就成了，过两个月再来医院检查，怀上两个孩子只要不出岔子胎位正的话，生起来也不麻烦。”
　　至少比有些人家头胎养的太大结果卡住不好生要好。
　　说是这么说，可小夫妻俩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杜梦闲甚至都想问医院有没有剖腹产了。
　　医生看他们俩这样还有些看不过眼，生孩子不挺简单的事儿？
　　这都是什么表情！
　　回去后伏城依旧发愁，“你说我叫妈过来成不？”
　　“先打电话过去说一声，态度也别太强了，不方便也没事的。”农场这边也有不少人，这年头的人都热心，看谁家需要帮忙总归会搭把手。
　　对着自己男人能发脾气，可婆婆她不敢啊，现在她脾气喜怒无常的，说哭就哭，说闷就闷，很容易引发家庭矛盾的。
　　归根究底，她不觉得自己是在为老伏家生孩子，所以要求婆家人必须把自己供着。在她眼里，孩子也是自己的，不是她为任何人生的。
　　姜银君接到电话后自然是表示要过来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预产期是五月下半旬，可在1974年5月1日这一天，杜梦闲在睡梦中感觉肚子一抽，紧接着被褥迅速的被羊水染湿，手往旁边一推，伏城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叫、叫人！”她疼的直抽气，“要生了！烧热水！”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杜梦闲一遍哭一边骂，骂男人骂孩子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疼，非常想念剖腹产。


第45章 一次攒了俩
　　伏城自打进了5月份就提着心, 昨晚还在商量5月初就住到医院去，谁知眼下就开始了！
　　卫淼如今出了月子一身轻, 但是哺乳期妈妈带孩子的时候睡眠压根儿就不可琢磨, 孩子醒她也醒，孩子睡她也得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所以这边动静一出来，那头就听到了。
　　“快！隔壁有动静了，去把妈叫过来搭把手！”眼下这个时候闹出动静来可赶不及去医院, 她倒是听说了杜梦闲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 大家伙的也想了法子, 都说双胞胎预产期跟别人不一样, 所以打算提前一个月住到医院去，没想到5月初就得生了。
　　梁维迷蒙了一下眼睛，“今儿不是劳动节？”然后被卫淼掐了一把才彻底清醒, “劳动节好啊，劳动节出生的孩子光荣！”
　　一边往亲妈家跑, 一边还羡慕着, 他的孩子咋就没赶上这个好时候？不仅没赶上劳动节, 差点连清明节都赶上了, 也就差个半来月的功夫。
　　搞得他名字都不好取, 这要是他家孩子出生在这个时候, 他保准儿取名梁劳动！
　　这边在胡思乱想，那边杜梦闲硬是攒着劲儿没敢破口大骂，也幸亏卫淼过来得快, 好歹也有些经验，倒叫她心里不是那么慌。
　　梁婶子很快就跑了过来，她家儿媳妇生的时候小杜虽然没过去帮忙，但那也是因为她肚子里有娃怕冲撞了，而且这前前后后的不管是儿媳妇的嘴还是孙子嘴，人家这邻居当的那是没话说，送了不少好东西，自己过来帮把手也是心甘情愿的。
　　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来的几个婶子看到伏城不愿意出去也没说啥，只叫他别瞎看，省的产妇顾忌这边使不上力气。
　　“嘶——我在呢，你别怕！”伏城被掐的脸都皱了起来。
　　杜梦闲虽然觉得自己肯定爱孩子，也是心甘情愿的生孩子，但是这不耽误她觉得疼，更不耽误她想要丈夫跟自个儿一块儿疼。
　　好在孩子不折腾人，虽然头胎就是双胞胎会叫人提着一颗心，但相应的两个孩子也不是那么大，只要胎位正，生出来也不耽误多少功夫。
　　老早以前看的时候，就看到里头接生婆总是跟产妇说不要使劲的喊，要省着点力气，省得到时候没劲儿生。
　　可真落到了自个儿的身上，杜梦闲才知道想把嘴巴闭上别乱喊有多么难做到，本身就疼的受不住，要是不张嘴发泄一下真的很难！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梁婶子在旁边说道：“快了快了，孩子头出来了！”
　　有经验的人总知道，孩子头出来了，到肩膀那边再顾好，也能协助产妇减少痛苦。
　　听到第一声嘹亮的啼哭后，杜梦闲松了一口气，都快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
　　梁婶子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别泄气，里头还有一个！”
　　卫淼把孩子接了过去，旁边还有人递上了称跟称砣，杜梦闲瞥了一眼，脑子一时有些发懵：称砣？！
　　“使劲儿！”梁婶子又拍了她一下。
　　“哎哟！五斤二两！”卫淼乐颠颠的，“是个胖闺女呢！”
　　家里条件不好的产妇，孩子生出来也就五六斤左右，这双胞胎头一个孩子能五斤多也不错了，那肚子瞧着也不小，底下一个估摸着也差不多。
　　虽说对孩子好吧，可孕妇确实是遭了大罪了！
　　杜梦闲没想到生俩还得疼两回，孩子挤压出去的时候肚腹又是一阵抽痛，“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子！”
　　卫淼赶忙从婆婆手里把孩子接过去打理干净，又用上了万能秤砣，“这个还挺准，五斤出头一点儿！”
　　十斤？
　　杜梦闲这才是松了一口气，很好，俩娃十斤，她终于卸货了。
　　没想到接下来被梁婶子按的一阵鬼哭狼嚎，那模样瞧着比生孩子还疼，伏城心疼了，“梁婶，我家的就怀了俩，你再按也没了啊！”
　　这一刻杜梦闲倒是巴不得自己昏过去，可谁想到她生完孩子后竟然还坚.挺的留有意识，只能龇着牙，疼的都快缩起来了。
　　“行了行了，孩子生出来没你的事儿了。”梁婶子嫌他碍事，“孩子生出来了，可肚子里的脏东西不得弄出来？还有那鼓起来的胞宫不也得好好按一按？往后还想不想生了……一边儿去，别添麻烦！”
　　杜梦闲一听，叫唤的声音更大了，左右都已经生出来了，眼下再叫唤，应该也没人阻止她了。
　　伏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屋里的其他人都嫌他碍事，他只能过去瞅孩子两眼，然后说了一声，“我去弄点吃的，各位婶子、同志，我待会儿就弄个简单的面条，你们吃一吃垫垫肚子，我媳妇这儿还麻烦你们多帮把手，再跟我多说一说注意事项。”
　　卫淼也没开门，就在窗户那边瞅了一眼，转头对伏城说道，“我们吃的先不急，来的时候我叫梁维去厨房给阿闲也弄了点吃的，我当时生完孩子也是这么吃的，他比你有经验，你多问一问，先把产妇该吃的东西拿过来。”
　　伏城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杜梦闲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伏城跟个傻子一样，咧开嘴坐在床边，盯着孩子一脸痴呆的表情。
　　手臂动了一下，他立马回过神，“醒了？”
　　然后把炉子上温着的奶白色的鱼汤端了过来，“你先吃点儿缓缓，梁婶子说产妇不能吃味儿重的东西，这鱼汤有点没滋没味的，你忍忍，等出了月子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杜梦闲也不好起身，伏城看了一眼小床里的俩孩子，然后一勺一勺的给她喂鱼汤，“怎么样？”
　　“难喝。”可还是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想什么好事呢？出了月子也不可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孩子得喝我的奶，我这当妈的指定不能胡吃海塞的叫他们跟着上火、肚子不舒服的。”
　　“那怎么办？”伏城傻眼了，“要不我问问妈那边能不能多弄两罐麦乳精？”
　　“孩子还是喝母乳好，麦乳精也不适合这么小的孩子吃。”杜梦闲说道，“你把鱼肉弄下去，我有点吃不下，让我喝点汤。”
　　一碗汤下去，肚子里温温热热的，杜梦闲挥了挥手。
　　伏城把碗放到一边，温声说道，“你还没看过孩子呢。”然后把孩子的小藤筐从旁边的小床上提了下来放到炕上，“你瞧，卫淼给咱称过了，老大是个姑娘，五斤二两，老二是个男娃，足有5斤重！旁人都说一胎也就六斤左右，辛苦你了。”
　　杜梦闲探头看了一下，“好几个月了，名字想好没？”
　　伏城说道：“我不想叫他们按照伏家的字辈来排，梁维倒是跟我说，要是一个娃就叫劳动，两个娃可以一个叫劳一个叫动。”
　　“！”姓梁的你念了高中毕业只学会了这么取名字吗？
　　不过想到梁维给自家儿子起了个叫梁青春的名字，她也淡定了，三月份出生的梁青春，那就是春天的青青草地，听着一点毛病都没有。
　　“你说叫伏俊成不？”
　　杜梦闲斜睨了他一眼，“你多大脸？虽说在我眼里我的孩子那是顶好看的，可旁人不一定这样想啊，万一长大了不俊……你说孩子懂事了，知道自己叫这么个名儿得多伤心？”
　　“那你说呢？”伏城也没个好主意，这世上取名废的人多了去了，他恰恰就是其中一个。
　　“……”很不巧，她也取名废。
　　“要不就按照妈说的那几个选一下，男茂女思？优秀爱动脑，孩子聪慧也是咱们当父母的心愿。”
　　“伏茂、伏思？”伏城点头，也觉得挺好，“小名儿就叫毛毛和思思。”
　　毛毛跟茂茂也差不多，杜梦闲没啥别的想法，取好了叫她挑可以，但是叫她自己取就没那个本事了。
　　大事儿商定了，杜梦闲又低头看，“像谁？”
　　伏城很诚实，“看不出来，我俩都没这么丑。”
　　无良父母观念一致，“我也觉得丑，只望着过俩月能长开，现在太皱巴了。”
　　这边小声地说着话，杜梦闲好奇的伸手戳了戳孩子的小手心，“一个指头都能填满了，你仔细看了没，指甲什么的都长好了？”
　　“你放心，梁婶子看过了，我也前前后后瞧了一遍，什么都长齐全了！”就是儿子的啾啾有点小，他也是头一回当爸，这个地方没啥经验，有些担忧往后能长成啥样。
　　闺女他不好意思仔细瞧，但梁婶子说没问题他也就相信了，等阿闲过两天缓过来了再叫她瞧一瞧。
　　“叩叩——”卫淼在外头轻手轻脚的，“伏城，阿闲醒了没？”
　　伏城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去拉开门，“行了，进来说。”
　　“你孩子呢？”
　　“在家睡着呢，他爸在那儿守着。”然后又说道，“我给你们带了只老母鸡，扔厨房去了，回头记得炖上喝汤。”
　　“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回头等我出了月子，多弄点点心给你送过去，甜口咸口的都有！”杜梦闲说道。


第46章 坦白
　　“马上天气热起来了, 前两天我还瞧见你家青春身上有红点，小孩子不耐热耐冷的, 你找人看过没？”
　　“我婆婆弄点粉给抹上了, 现在消下去了。”又站了起来，“我也不跟你多说了, 家里还有事儿，你也多歇歇，等出了月子把娃娃们放在一块儿玩……”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伏城走了进来, “鱼汤还有, 我给你蒸了米饭待会儿泡着吃, 鸡汤今晚上就给炖好，明早喝红枣粥，中午刚好喝鸡汤。”
　　一想到自己的食谱, 杜梦闲顿时就没精神了，如果可以的话, 她甚至都想啃鸭脖。
　　这当了妈了, 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能总是那么随心, 再不乐意也得往肚子里咽。
　　好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不一定非要喝奶, 头前喂点温水也就成了, 到了晚上，杜梦闲感觉胸前鼓鼓胀胀的，奶水却又死活出不来。
　　又叫伏城去隔壁喊了卫淼过来问一声, 最后满脸通红的叫伏城使了半天的劲儿，才叫孩子等着了口粮。
　　私心里想着重男轻女抑或是重女轻男都不好，并不是你对女儿偏爱了，然后将儿子穷养才能体现出你是公正的父母，真正的平等对待那就是男女相同，不是挂在嘴上说的。
　　看着老大先醒，杜梦闲就先抱着女儿喂奶，结果没一会儿老二也啊啊的醒了过来。
　　得，一边一个，谁也别落下！
　　“这么饿的啊？”想到俩孩子出生后就喝了点温水，伏城心疼了，“多吃点儿。”
　　“你才去多吃点儿，你加点调料喝了，别浪费。”难怪人家都说产妇坐月子的时候吃的再多也很少长肉，一方面是因为孩子折腾人，另一方面月子餐简直难吃到爆，剩下的可不都落到男人嘴里了？
　　反正她前世见过的，哪家坐月子都是男人养的油光水滑，六块腹肌吹成了一块。
　　伏城也不跟她客气，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叫阿闲一个人忙活，夜里得轮换带孩子，白天还得上工干活儿，这点东西就是吃太多也补不回来。
　　不吃饱了没劲儿干活儿，干活儿才有工分和钱。
　　孩子生下的第二天，伏城就打电话去了G省，眼下他们两口子还有乡亲们帮忙，累一点也能过，想着叫妈也别来回折腾了。
　　没想到姜银君被带走审查了，贺求平特地过来了一趟安慰他们，“别太担心，你妈如今是我爱人，只是配合调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们在这边别多想，回头我到那边再弄点东西过来。”
　　说罢还去看了看孩子，然后拍了拍伏城的肩，“这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只这么一回。我这边也查过了，是你后妈那头写了举报信过来，说你妈是资本主义家的大小姐，不过你妈在出事之前把家产全部捐了出来，不会有什么大事。说这个也不是叫你记恨什么，你自己想明白一点……孩子瞧着挺健壮，好好的养，你妈当时知道你媳妇怀上了高兴的不得了，准备了不少孩子的小衣裳，还有麦乳精尿布啥的，我这回都给带来了，回头叫你媳妇整理整理……半来月的功夫就能结束，到时候我打电话到林场这边，你亲自跟她说。”
　　夜色有些黑，贺求平看不清伏城的表情。
　　“多谢贺叔了，原本也是想着叫我妈别来回折腾，孩子虽然有两个，但乡里乡亲的大家都处的挺好，我妈年纪大了也不好叫她过来操劳。等她好了给我们报个信儿就成，不用再来回折腾，省得叫别人说什么闲话。等过年有空了，孩子大了带回去给你们瞧瞧。”
　　贺求平笑了两声，“要是能攒出假期来，过年我跟你妈过来看孩子，大冬天别折腾的孩子不舒服。”
　　虽然贺求平来了一趟，但伏城心底里到底也不是那么安心。
　　又有古林村那边来信，大舅子在信里说那边因着有功，在他们村子里日子过的还行，待遇也比以前好多了。
　　这事儿本来没想着说出来，可谁让唐丽兰宣扬出去了呢？
　　一心一意的想踩着姜银君叫自家身上的污点洗一下，又说自个儿男人本身就是个死读书的，不懂什么道理，有个什么不好也是被前妻给连累的……一通一通话说的，把吴春华气的跟她打了一通架。
　　伏城捏着信的手死死地攥紧，回头就跟杜梦闲说了：“丈母娘家那边节礼什么的照送，我爸那头先停了！”
　　没得说那头在搞事，这边还当孝子贤孙的。
　　且等安静了再说，有老丈人家在那看着，保证他亲爹饿不死就成，否则也得等他心头这口气消了再说。
　　更甚者，他妈那个脾气他就算相处没多长时间也能看明白，唐丽兰这一回给她埋坑里去了，回头且等着被收拾吧！
　　-
　　月子坐了半来月，身体恢复了不少，就是凸起的肚子也因为两个小祖宗的折腾给缩回去了。
　　别看快六月了，可院子里的尿布就没干过！
　　杜梦闲忙活孩子的空档还得搓尿布，伏城也是一下工就回来帮她干，可两口子再勤快也赶不上孩子的生理机能。
　　原本还笑着卫淼自从生了孩子，院子里成天飘的都是尿布，眼下可好，报应来了，她院子里尿布是人家两倍多！
　　都快没地方晾了。
　　还不敢晾在草绳上，怕粘上去刺着孩子，都是用竹子搭架子往上薅。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了，也不知道伏城打哪儿寻了铁丝，在炕上绕了好几圈，院子外头晒得不及时或是赶上阴雨天，就拿到屋里烧炕烘，那一个闹腾的劲儿啊……反正杜梦闲是不敢靠近旁边屋子的。
　　忙活了半晌，两口子坐着逗孩子，“五月一的生日，挺好的。”
　　杜梦闲也点头，74年的5月1日确实是挺好的，指不定三年后孩子大了，她还能赶上高考。
　　又想着伏城那学历的事儿，到时候重考也没啥。
　　“最近忙完了？”
　　“忙完了！”伏城手里拿着蒲扇，又想着再热也不能风大，月子还没过对身体不好，“太热了！今年的温度上来的快，接下来除了地里要浇水或者拔草，也没什么活儿要干。”
　　杜梦闲摸了摸他粗粝的手，“没有就好，你也好好歇歇。”
　　伏城摇头，“年轻抗造！好好休息也能过来，这段时间等傍晚了我还得上山去几趟，你这身子可得好好补补，怀孕前都没这么瘦的！人家产妇都能养的白白胖胖的，独独你瘦成这个样，不得叫外人以为我虐待你了？”
　　“我就是苦夏。”杜梦闲也发愁，她也觉得没有好的调养身子发虚了，甚至抱孩子没一会儿就没劲儿了。
　　可是没有自个儿，你上山连根鸡毛都看不着啊！
　　“我……”命就这么一条，不能这么折腾下去。
　　“你是不是不能说？”伏城认真的看着她，心里估计明白她要说什么，“不能说就不说，咱也不问，你别害怕。”
　　“嗯，不能说。”她头低了下来，“可是……”
　　于是狠狠心，“说了就没了，没了就什么都见不着了！”心里还是疼的，揪的难受，因为这种欺骗的滋味儿很不好受。
　　看她这样儿，伏城笑了，“不能说就不说呗，你哭什么？”揉了揉她脑袋，“不能说也正好，这人呐，都有小缺点！我这个人嘴巴虽然紧，可万一遇着事了，总得上桌喝两杯吧？喝完了嘴巴守不住那可就是大祸事了，这样不能说你也不用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喝醉了说胡话，什么也秃噜不了嘴，安全！”
　　杜梦闲抹了一把脸，“嗯，不能说，但是能做。”
　　然后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手里就凭空拿出了一碟子蜜桃酥，“以前骗了你，是我不知道上哪儿说去，有好处用着就是了，所以我也没多想。”
　　伏城不见外的拿了一块，“就这点儿事你还吓哭了？”
　　“人家移山填海的都自在，你就弄点糊弄嘴巴的东西还吓成这样？”
　　“得了，那以前的野鸡鸡蛋啥的还有吗，我给你杀了炖上！”伏城笑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仙丹妙药是要胆战心惊的，这东西就是吃的，缺了一口也死不了。行了别怕了，我就知道我媳妇手艺好，运气也不错，上山能逮鸡，下厨能蒸糕，没啥见不得人的！”
　　说开了也好，心里也没什么惦记的。
　　但杜梦闲也没有一个劲的靠着空间，改善一下行，但是不能依赖。
　　就是伏城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虽然知道杜梦闲能弄出吃食来，可他觉得自个儿是个男人，总不能因为媳妇有奇遇就赖上了，然后什么都不干。
　　长此以往，人岂不就是废了？
　　人一废了，对未来也就有了恐慌感，觉得自己干啥啥不成，那样心思也容易歪，更容易觉得这样的东西弄到自个儿手里才会无后顾之忧。
　　想明白了后就站在院子里独自清醒了一会儿，奇遇是奇遇，但不能叫自个儿堕落了，于是干活越发的卖力了，身上的肉更是掉的贼快，叫杜梦闲心疼的也不吝啬吃食。
　　这样一来，小日子过得越发惬意了，有了往前进步的动力人就越发的有精气神儿。


第47章 提前
　　只是可惜的是, 她空间里的东西也只是味道好一点，或者说是品质不错, 并不像里说的那样能生死人肉白骨, 就连小河里的水也只是普通的水，没有什么滋养或者是洗筋伐髓的效果。
　　不过这样吃食上充足, 在不用藏藏掖掖的情况下，虽然杜梦闲还是觉得身体有点发虚，但是跟其他人比起来已经算是好了很多。
　　“有鱼吗？”伏城问了一声, 林场这边鱼不算多, 等到年底的时候还会起鱼塘分鱼, 所以现在算是没多少的, 就算有也是公家的，不能随便捞了就能吃。
　　上回炖鱼汤还是专门去旁边鱼塘捞了记上工分的，白拿那是没可能。
　　“没有。”她不是一个有鱼塘的女人。
　　“不过我想吃蒜泥鸡蛋了, 重盐重油重辣都不能吃，你就稍微拍几瓣大蒜切碎了, 然后滴两滴香油拌一拌, 之后再把水煮蛋切开, 撒上蒜泥……吸溜！”
　　最后一声吸溜口水的声音可以说是很贴切了, 不过她真的馋的不行。
　　杜梦闲觉得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让一个重口味的人吃月子餐简直是太惨了。
　　“行, 我给你做去！”伏城说道，“这种拌一拌的活儿还是难不倒我的。”
　　杜梦闲起身，“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行！人家坐月子都该一个月的, 你生了俩就两个月！”这一点上他很坚持。
　　杜梦闲也想把身体调养好，但是真的受不了总是躺在床上，“适当走动还是可以的，只要不劳累，要不然整天躺在床上我也发虚。”
　　“那行，你只能坐着不许干活儿，坐那看着我动就行，顺便把炉子上剩的鸡汤给喝了。”
　　杜梦闲就端着大海碗坐在厨房喝汤，两口子时不时的对视一眼，全然忘了刚出生的两个崽崽。
　　等到思思醒来玩了一会儿弟弟，发现亲妈还没过来上饭的时候，终于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糟了！”光想着活动活动了，把孩子给忘了！
　　又着急忙慌的过去哄小祖宗，俩小只吃了饭后她又感觉困顿的慌，顺势就把筐子放在炕的最里头，自己也躺了下去。
　　今年林场的收成还不错，等杜梦闲双月子坐完后，也就顺势在家里带孩子。
　　他们两个人没有老人帮忙，也舍不得把孩子背在身上下地，自然只能一个人在家专职带孩子，索性两个人吃穿不愁，又有G省那边时不时的寄东西过来，自然也没人怀疑什么。
　　又过了两个月，从广播里面听到那位的离开的消息时，杜梦闲正坐在院子里缝着小孩儿的衣裳，顿时手里的针都落了下去。
　　不对！
　　时间线对不上啊！
　　这才七四年！
　　一时间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等伏城回来后两口子的表情都差不多，都不在状态。
　　“要是在首都就好了，好歹能……”送一送。
　　伏城眼眶红红的，杜梦闲握住他的手，“会的！咱们总有机会回去的！”
　　伤感的氛围持续了好久，等大家伙儿的渐渐走出悲伤时，杜梦闲也很快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十月份的时候，伏城拖了一根木材回来，还没到屋门口，陡然就听到他家老二哭的娇娇气气的声音。
　　推开门走了进来，“哟，他还会哭？”
　　老二一向省心，不像他姐姐那样总是干打雷不下雨，有什么屁大点儿的事就张嘴嚎。
　　杜梦闲正在哄孩子，闻言头也没抬，“你闺女蔫坏蔫坏的，爬到毛毛头上把屁股挪了过去，然后放了个响屁，也不知道毛毛是被吓的还是熏的！”
　　伏城嘿嘿笑了两声，在盆子里洗干净手，然后把闺女抱了起来，“当然是吓得！我闺女放屁怎么可能臭！”然后顶着细碎的胡茬亲了闺女两口，“是不是啊，思思？”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臭不臭的，我有亲妈眼神不好说，但绝对不是香的！”
　　“你把她放回去，在被窝里没给穿太多，这眼下入了十月了，天气也转凉，可别冻着。”
　　毛毛小声地抽抽搭搭，杜梦闲见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心也软了下来，“你胆子这么小的啊？”
　　然后接过闺女，“性别是不是生错了？毛毛跟个秀气的小姑娘似的。”
　　伏城不乐意了，“你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我儿子那叫温润！”
　　得，亲爹眼！
　　杜梦闲也不跟他辩驳，“妈那边怎么样了？”
　　“还不错，上个月……反正就是形式已经有转变，她还想要过来，还是我给劝住了，月初的时候还感冒了，年纪也不小了，来回折腾的也够呛！”
　　“也是，总归过年能见到的，可惜太小了也不好抱过去拍照。”杜梦闲看着两个孩子在那里玩脚趾头，回头问道，“最近打电话的频率是不是越来越高了，妈那边也能松快。”
　　“确实……”
　　说来就来，外头又有喊过去接电话的，说是G省过来的。
　　杜梦闲看了她一眼，“上午不才打过？”
　　伏城披了件衣裳，“你看着孩子，我瞧瞧去！”
　　到了林场的办公室，伏城谢过了来喊他的技术员，然后拿起了电话，“喂？”
　　“阿城啊！”姜银君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爽朗，只是这回带了点意气风发，“妈要回去了！”
　　伏城瞳孔一缩，“您是说……”
　　“对！我要回首都了！”姜银君哈哈笑了两声，“当年出事之前我不是把东西全部捐出去了？我姜家这些年有不少的朋友，你贺叔用他的人脉换取我提前了！”
　　伏城默默听着，对面继续说道，“捐出去是自愿，拿是拿不回来了，不过我态度好，你贺叔身上的担子也卸下来跟我回去养老，就是我当年的房产也都还回来四处！”
　　声音略有些埋怨，“才四处！”那边悉悉索索的，贺求平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知足啊，这么些年了也不好查，首都四处房产已经不错了，都老棺材瓢子了……”
　　姜银君笑了两声，“你贺叔说的没错！有就不错了，人嘛，知足长乐！”
　　伏城笑道，“那也挺好的，您回去跟贺叔两人就喝喝茶养养花，过一过退休生活。”
　　“那可不成！”尽管伏城看不到，可听这语气他就知道姜银君翻白眼了，“我还要带我两个小宝贝呢！”
　　伏城苦笑，“妈，您心疼孩子，我也心疼啊，这可舍不得叫您带走。”
　　“我有那么傻？房子嘛，够住就行了，你妈精明着呢，我用最远的那一套换了你俩带孩子回城的名额！另外三套给你两口子和孩子！”
　　伏城一愣，“妈，这个不行！我这两天都听着动静了，好多人都在备课复习，万一……真不用！”
　　姜银君骂了声小兔崽子，“我是你亲妈，你跟我客气什么？我疼我孙子孙女，舍不得他们在底下吃苦！行了你也别瞎想了，回来先跟我们两个老的一块儿住，等孩子能撒手了你们过小日子去！”
　　伏城沉默了半响，“……我欠太多了。”
　　姜银君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不能动的时候你别把我扔了就成！”然后又说道，“等通知，你以为你贺叔提前退休是为啥？眼下大好形势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行了，我也不跟你说这个了，伏建国那头我终于能腾出手了！”
　　“！”妈你要干啥？
　　伏城没好问，姜银君也不会说，就含含糊糊，“那是你亲爹，我不会下死手的，接下来没啥事，我的老年生活也就这点乐趣了……”
　　？
　　下头的话没听完，姜银君就把电话挂了。
　　回去后想了一会儿，伏城抹了一把脸，“妈跟贺叔要把咱们弄回去。”
　　杜梦闲惊讶道，“现在？”
　　“嗯。”伏城点点头，“就这两天的功夫，你东西收拾收拾，我看着准备些礼，牛叔这边还有南汇村那头徐支书他们，总归要走了，香火情也是有的，另外熟悉的人家就你来费心了。”
　　“哦，哦……”杜梦闲有些愣，这也太快了！
　　她所知道的就是77年恢复高考，然后知青大批量回城，可在这之前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又想到九月份发生的事，整整提前了两年……她打了个哆嗦？
　　应该没什么事的吧？
　　伏城见她在那发愣，“怎么了？”
　　“就是没想到这么快。”杜梦闲笑了笑。
　　如果空间那个还能半遮半掩的话，那么借尸还魂她敢说？
　　这个是真不敢的，想想还有点对不起人家伏城，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知道你枕边人换了个芯子，里头装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就问你哆嗦不哆嗦？
　　“早点睡，接下来有的忙了。”伏城给她盖上被子。
　　伏城对自己亲妈有点了解，她说这事儿能办，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期间夫妻俩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口风也没往外漏，也就是牛主任那边稍稍提了一些。
　　半个月后，看到证明落在手里，伏城回去就把临别礼给送了过去，又亲自去了趟南汇村。


第48章 婆媳相处好
　　孩子五月份出生, 眼下还没到十一月，但到底也会翻身折腾了。
　　虽然知道自己空间里的东西也不是啥灵丹妙药, 可就图个心里安稳, 一路上两口子带的吃食和水都是空间里产出的东西，别的不说, 至少干净这一点可以放心。
　　长途跋涉的，大人要是闹肚子或是有什么不好，很容易连累孩子。
　　也好在眼下还没到探亲最忙的时候, 就算火车上有不少人, 可也没到拥挤的程度, 两口子带着包裹和孩子也算是挪腾的开。
　　可看着比以前再好, 小娃娃总是哭闹不休的。
　　杜梦闲哄的晕头转向的，孩子哭没办法，但这并不代表婴儿吵闹的声音不会打扰到别人。
　　好容易下了火车, 两口子也算是松了口气。
　　贺求平条件还算不错，可到首都这地方也就不够看了。
　　两人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没啥想法, 院子打理的挺干净, 便是从外头看也挺整齐。
　　四合院那是别想了,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房价不离谱, 可想买到四合院也没那么容易。因而眼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 但住个一家子七八口人也照样没问题。
　　“妈, 我们过来了。”
　　上车之前就在林场打了电话，屋里头倒是托关系装了电话，每个月的电话费用可不菲, 所以姜银君算好时间，今儿一大早的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张望着。
　　姜银君眼眶红了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就哭上了？
　　贺求平心态倒是挺稳，但人家到底也是亲母子，他站在屋门口也没好意思上前，叫他们缓一缓再说。
　　“贺叔。”伏城拍了拍母亲的肩，又对里头的贺求平打招呼。
　　杜梦闲也强撑着打了招呼，随后小祖宗就咋呼开了。
　　“哎哟，我大宝贝！”姜银君收了眼泪，“赶紧的进屋吧，首都这边温度降的也快，把孩子放到床上。”
　　杜梦闲都快直不起腰了，虽然孩子没有行李重，可架不住俩小祖宗会闹腾。
　　贺求平过来看了看俩孩子，姜银君也不着急，叫儿媳妇跟儿子先去歇着，自个儿去做饭，“老贺，你看着点儿孩子。”
　　伏城忙道，“我不急，阿闲先去休息，孩子黏糊当妈的，一路上都不要我抱，好好休息，要不然扛不住。”
　　杜梦闲点点头，也没有客套，哺乳期妈妈是真的很辛苦。
　　贺求平跟伏城俩人就坐在床边看孩子，孩子会爬了以后，性格就展露出来了。老大活泼好动，老二倒是温吞吞的好像没脾气一样。
　　就像眼前这般，毛毛平躺在床上，伸着细细的小指头放在嘴里慢慢磨着牙床，倒是老大思思开始折腾了。
　　那小脾气坏的很，可偏偏动作不怎么协调，只拿自己兜着尿布的小屁屁当中心，在床上画着圆的打滚，蹭到弟弟身上了还不舒服的用脚蹬了两下。
　　贺求平这辈子也没能跟前妻有个孩子，二婚了妻子年纪也大，估摸着是生不出来了，眼下看到小孩子倒也好奇的很，手指在衣袖上擦了擦，然后戳了戳毛毛的脚心。
　　毛毛小脚一缩，脚趾头都往里扣，似乎非常用力的样子，粉粉嫩嫩的叫人看着就欣喜，“小娃娃都这般大的？”
　　伏城笑道：“贺叔，这还算好的呢，他们姐弟俩刚出生的时候，老大是5斤2两，老二就5斤，比现在更小！这还是长了几个月有力气了，那会儿把他们放在床上，我碰都不敢碰一下，便是抱在怀里也要轻手轻脚的，脖子跟四肢都软软嫩嫩的，吓得我都不敢动！”
　　贺求平也笑得开怀，不去逗毛毛，又转过脸来看着思思。
　　思思一撅屁股，转过身去不理他，伏城接着说道：“那会儿一个多月的时候，阿闲还没出月子，我把他们抱着一边肩膀一个，小姐弟俩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脖子没啥力气，就趴在我肩膀上流口水……那真是特听话，绝对不会翻身的！现在可不成了，我把他们放在右肩膀，他们就能折腾的往左边爬，胳膊腿儿有力气了，就不乐意在怀里待着，喜欢在床上扑腾。”
　　又看向贺求平，“贺叔您也抱抱，老二虽然没脾气但是认生，老大不怕的。”
　　贺求平连连摆手，“那可不成那可不成！我这辈子也能没能抱过孩子，老胳膊老腿的，我怕磕着他们。”
　　伏城把思思往他怀里送，“没事，就是因为您没抱过，现在才得练！这也是您孙女儿，我们思思往后还得抱着您的腿叫爷爷呢，现在多交流交流感情也好！”
　　贺求平僵着身子，怀里被塞了个软包包，连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思思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左顾右盼的，略微挺直了小腰，似乎是力度不够还颤了两下，然后伸出小爪爪在贺求平脸上拍了拍。
　　最后似乎是不大满意的样子，皱着眉头收回了小手，转头就往亲爹怀里扑。
　　“怎么啦？爷爷抱你还不好啊？”伏城低头问道。
　　可崽崽又听不懂话，思思白嫩嫩的小脸就贴在爸爸的脸上蹭了两下，口水糊了一脸。
　　贺求平好像看明白了，“这是嫌我脸上胡茬扎着她了？”
　　然后乐了两声，“爷爷今晚就把胡子刮了，等明儿洗干净，思思可不能再嫌弃爷爷了！”
　　伏城笑骂了一声，在她小屁屁上拍了一下，“你还挺讲究！”
　　吃饭的时候，贺求平脸上乐的都不见眼，姜银君纳闷：“你捡到钱了这么高兴？”
　　贺求平又嘿了一声，“我说你这人就是不会说话，姜同志你这思想可不对，捡到钱了怎么能高兴，捡到钱了得上交国家！”然后又眉飞色舞的，“我刚刚抱了思思了，还嫌弃我胡茬扎着她！”
　　姜银君白了他一眼，“被嫌弃了还高兴！”又往杜梦闲碗里夹了两只鸡腿和两个鸡翅，最后连鸡脖子都夹了过来，“阿成说你喜欢啃鸡脖子，多吃一点。”
　　杜梦闲有些不好意思，“这一只鸡就两条腿两个翅膀，妈你都给我了，你们吃什么。”
　　“今天准备的不充分，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就杀了一只鸡，明儿妈杀两只，人人都有得吃！”
　　贺求平笑道：“这是真的，小杜你也别过意不去，带两个孩子也辛苦你了，我不大爱吃鸡肉，这个你妈也知道，我啊，就喜欢吃大白鹅！”
　　姜银君接道：“是啊，这可不是咱们故意让着你，咱家不爱吃这些！”
　　伏城倒是爱吃，可他也不会拆亲妈的台，更何况媳妇吃了跟他吃了没啥区别，所以一家子高高兴兴的吃完了饭。
　　姜银君也不急着看孙子孙女，碗筷收拾好了就揣上十来个蛋放锅里给煮上。
　　“阿城说你口味比较重，可奶孩子不能吃这些，听他说你常吃蒜泥鸡蛋解解馋，妈从今儿开始每天给你煮个十个八个的，啥时候馋了啥时候拍，咱家大蒜管够！”
　　“谢谢妈！”单吃鸡蛋会腻，但拌上调料还好。
　　如果换成上辈子天天吃这玩意儿她可受不了，肚子里不缺油水的时候甚至都不想吃主食。
　　可这时候也没得选，就算她有空间，可那也只是地里的产出，里头都没蔬菜种子卖，菜色单一自然没什么好挑剔的。
　　一连几天这么过，杜梦闲是真觉得自己掉进了福窝窝里，这一个人想对另一个人好容易，长期可不简单。
　　待整个人缓过来后，杜梦闲跟伏城商量了一下，往后叫他早上起来也叫一叫自己，总不能一日三餐的都叫婆婆忙活。
　　她又不是在坐月子，带孩子虽然辛苦，可家里两个老人又没啥事也在帮着带，自己也应该三五不时的把家里的伙食捡起来。
　　你投桃，我报李，双方互退一步也容易避免矛盾的产生和心中的不满。
　　人缓过劲儿来了，一大早的就钻进了厨房。
　　这边火刚烧起来，姜银君到厨房后就赶紧把她拉起来往屋子里撵，“你瞧瞧你，着啥急！住一块儿了总有互相磨合的时间，我心里都不在意你担心个啥？有福还不会享啊！”
　　又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一下，“我知道你心里不安，你有这个心妈心里也舒坦，好歹你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但我年纪大了睡不着，你们年轻人要长身体，再加上夜里孩子还得喝奶，不多睡会儿白天哪有什么精神？我睡不着了正好早上起来做个早饭，顺手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眼下趁着我能动就多动一动，等我老了躺在床上了，你就算来伺候我，我也能心安理得的是不是？”
　　杜梦闲这人有一个毛病，你对我不好，我也懒得搭理你，一旦你对我好，那我也会双倍的来回报你。
　　“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年纪轻轻的叫老人家把饭都送到嘴边的……”
　　姜银君白了她一眼，“想什么美事儿呢，还指望我把饭送到你嘴边？”
　　杜梦闲扑哧一声笑了，“妈，我就是打个比方！这样吧，早上觉不多，那早饭您来做，这午饭我来做！白日里您二老就帮我们看看孩子，我跟阿成看看书、做做习题，晚上您总得给我们两口子单独相处的小空间吧？晚饭就让我们俩一起来，您瞧成不？”
　　姜银君笑眯眯的，“成！”
　　她多聪明啊！
　　为啥要拿捏儿媳妇，儿媳妇有什么好拿捏的？
　　拿捏儿媳妇有啥好处？现在拿捏了，老了报应不还得在自个儿身上？
　　还不如趁着眼下手脚利索对她好一点，孩子又是个知恩图报的，能好好相处干啥非得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那辛苦妈了，我回去补一觉，下午我给你们蒸糕吃！”
　　“去吧去吧，少碍事。”姜银君摆摆手，然后把米洗干净下锅。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贺求平，穿好鞋袜洗漱后就钻到厨房来给姜银君烧火，等早饭好了，两口子也都梳洗好。
　　正巧这时候孩子也醒了，伏城就把早饭给端到屋里来，杜梦闲一边快速的喝着粥，一边还得给两个小祖宗喂奶，伏城就在旁边看着，省得孩子没注意呛到。
　　一开始看到这场面的时候他还笑出了声，可眼下只剩下深深的心疼。
　　哺乳期妈妈喂孩子的时候什么举动没做过，别说这一边吃饭一边喂奶了，你就是在上厕所的时候，孩子要是哭了饿了，那你也得想法子。
　　“慢着些慢着些，别着急，你别呛着自个儿。”伏城见她咳嗽了，连忙拍了两下，“祖宗哎，你们倒是换个点儿吃饭啊，瞧把你妈给折腾的！”
　　他自己没赶上饭点倒是不在意，他一个大老爷们，完了后随便往嘴里倒两碗粥也就完事儿，可媳妇不成，她的身子不好好调理自己难受不说，孩子也没得奶吃。
　　杜梦闲放下了碗，“你先去，这边我看着。”
　　伏城没同意，等孩子吃完了，这才抱着老大往外走，杜梦闲也放下衣裳抱着老二出去。
　　到了后姜银君端上一盘鸡蛋，全给她一个人吃。
　　倒不是省着或是其他人不爱吃，没滋没味的他们也不爱吃，“孩子我来抱。”
　　“不了妈，我刚刚喝了粥了，肚子里现在有点热乎气了，孩子吃饱了换人抱的话他们会闹腾，别闹的您吃不好。等您吃完了再接手过去也就成了，那会儿他们也有劲玩儿。”杜梦闲说道。
　　江银君也没有强求，只不过老两口吃饭的速度倒是快了些。
　　不仅是想给孩子们搭把手帮忙，更重要的是两个宝贝也惹人疼，他们倒是乐意成天抱着，只可惜宝贝们到了点就要找妈，找不到妈也得找爸。
　　“行了你别动。”孩子被爷爷奶奶接了过去，伏城把碗筷收好往厨房去，“又不脏，我一会刷完就了事。你不是说要蒸糕吗？你去把豆子啥的泡上，下午有的你忙了，别跟我抢。”
　　杜梦闲点点头，然后在孩子的小肚子上摸了摸，这才放心的去厨房找出红豆来泡上。
　　跟公婆住在一起空间里的成品不好拿出来，所以他们在来之前把这些原料都给带上，红豆、绿豆啥的都拿出来，红豆糕也不难，她自己也会动手做。


第49章 交心
　　晚上洗完澡, 伏城看着孩子睡了，就把小藤框给挪到最里边儿, 然后伸手拽住杜梦闲的脚。
　　“你干什么……”她压低了声音, “屋子不隔音啊，你别瞎折腾。”
　　“想什么呢！”伏城没好气的说道, “好歹也出了正月，你男人就是那种人？”
　　然后捏住她的脚，从脚心往小腿上揉, 力气还挺大, 杜梦闲疼的直抽气, 但也很解乏就是了。
　　“孩子是我俩的, 哭了我也心疼，可你不能总是抱着他们，抱着习惯了, 往后有个什么不顺心的都要哄，那还能成才？”
　　伏城看着她小腿都僵硬了, 又使劲揉了揉, “我知道你不愿意麻烦人, 可如今都是一家人了, 妈跟贺叔要是不舒坦咱们也不去劳累他们, 可要是能看着一点儿, 让他们多哭两嗓子对肺还好点儿！”
　　“嗯。”杜梦闲心里甜滋滋的，“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这控制不住。”
　　这孩子可是亲生的, 是她疼了小半条命生下来的，连麻药都没有，这一听他们哭了，心里哪儿还冷静的下来？
　　“趴着。”伏城拿出小木锤，轻轻的在她肩背处捶了起来，“我说你们女人家怎么回事，明知道自己身体不怎么好还撑着！你跟我能比？人都说母亲的奶水是血水化的，你都化了多少血水去了，自个儿身子还要不要了？”
　　杜梦闲被他说的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两边肩胛骨舒服了许多，心说女人生完后这身体确实是不抗造。
　　抬了抬胳膊，“你说那事儿准不？咱们这复习的，真是这两年？”
　　明明应该是77年的，不过要真是提前了她也没辙，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事儿哪又说得准？但你想想，咱们国家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古时候还有科举选拔制度呢，说明这考试还是有必要的！甭管准不准，咱们有所准备也不是坏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不恢复高考又怎么样呢？咱们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你不爱看书？很多道理也是书上才能才能有初步见解的。”
　　还是那句话，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都能被选上，真要是让这些人担任重要职位，不说一定会糟糕，但没有文化知识确实很难做好。
　　他不否认有些人天生能成才，但这种人确实是少数。
　　杜梦闲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满脸的惊叹，这是土著！
　　谁说穿越就万能的？遇到像是这种重大事件，穿越者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那点自以为会发生的历史进程！
　　可若是像眼下这样提前呢？
　　只能说，聪明人依旧是聪明人，小聪明耍不了多久。
　　杜梦闲收敛了心神，也幸亏她没有自视甚高，她明白在这种事情上自己是没有敏锐度的，现代社会生活的忙忙碌碌，但是对于上层的决策，新闻不放就不知道。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懂这些。”又问道，“要是恢复了，你还会再考吗？”
　　伏城摸了摸她的头，“以前的……就当重新开始，你对我没信心？”
　　“我就是觉得可惜了。”杜梦闲回道。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一帆风顺是福分，其他的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孩子哼唧了两声，他给拍了拍，“不好拿出来……你就自己在屋子里多吃一点，不能总是随着我们来，到底也是你的福运，能用上就用上，你不欠我们的。”
　　杜梦闲摇摇头，“就是一些糕点什么的，吃多了也腻，鸡肉倒是有，可那东西拿出来也没个来处，我总不能生啃。”
　　伏城笑了，“也确实是个麻烦事，这东西总不好在外面偷偷摸摸的杀，人家还以为咱做坏事去了。”
　　杜梦闲点头，两口子回来后也没个合适的理由出去，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倒是惹人怀疑。
　　朝阳大妈一向耳聪目明，杜梦闲可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也好在外头现在宽松了许多，农村家养鸡也能买得着，就是价格贵。
　　这边两口子在说着话，隔壁的姜银君也在发愁儿媳妇的身体。
　　“老话都说龙凤胎寓意好，可一胎生俩，当妈的身体确实受不住，这要是搁我以前那会儿，不说燕窝鱼翅，起码的银耳红枣这些东西是管够的！”
　　儿子跟儿媳妇感情好，她也不会盼着儿媳妇病歪歪的，当妈的身体不康健，孩子喝奶那也不会长的多好。
　　贺求平就笑了，“天底下可没你这么好的婆婆，当妈的有时候都不一定这么顾着亲闺女。”
　　他也是苦日子里过过来的人，只不过他占了便宜是男丁，从小就见过家里堂姐妹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连嫂子们嫁进来也是重复以前的生活。
　　得亏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前妻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没受过磋磨，“我觉得你俩这样不也挺好的？”
　　姜银君点头，“好是好，就是少了点味道，你们男人不明白的，阿闲对我是客气多过亲近，我对她也是想亲近却又做不到真贴心，到底是不一样的。”
　　亲妈跟闺女，只要不是那种不把闺女当人看的人家，就算三天一小吵，那也是母女俩的乐趣，反正谁都不会往心里去。可婆婆跟儿媳妇，只要双方都想好好相处，互退一步的话日子顺是顺，就是有点儿遗憾。
　　“哎哟喂，真贴心等孙女吧，这日子挺好的，处得来就是缘分了。”贺求平觉得她想太多，“这不挺正常？没有血缘关系在，做事总是要有点顾忌的。”
　　“我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姜银君白了他一眼，“我就随口说说，我觉得我也挺有福气了，以前对不起儿子，可他还能接纳我，儿媳妇也不搞事，还有俩宝贝，这点小遗憾也不算啥。”
　　夜深了也不再说，第二天早饭过后，杜梦闲把俩孩子喂饱，然后背了一个藤框，“妈，毛毛和思思交给您和贺叔了，我这好不容易腾出空来，出去逛逛，看有啥新鲜的菜，中午给您做好吃的！”
　　姜银君抱着孩子看她，“叫你男人跟你一块儿去。”
　　“没事儿，我就自个儿走走。”
　　“那你注意安全！”姜银君想着都是家门口，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就坐屋里去看着两个口水蛋子。
　　小巷子里倒是有人挎着篮子，里头都是一些自家发的菜，杜梦闲挑了些豆芽，又大街小巷的瞎转悠，然后往筐子里塞了两斤五花肉并四个猪蹄，这才晃悠悠的回家。
　　“呀，供销社有猪肉卖了？”
　　“哪儿能呢，有我也抢不到啊，这是人家乡下底下的，自个儿挎着篮子来城里换点钱。”杜梦闲笑道，“还有猪蹄呢，跟黄豆炖一炖指定好喝！”
　　姜银君点点头，也没多问。
　　杜梦闲松了一口气，感谢一键杀猪，这玩意儿只要避着点别常吃，谁都认不出来这是哪头猪身上的！
　　“这个五花肉给你贺叔做，他虽然手艺不怎么样，但是红烧肉炖的老道。”姜银君把肉洗干净切块，然后拿料给腌上，又把旁边的大蒜拍了放到切好的鸡蛋盘子里，“你先吃，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思思他们待会儿也该醒了。”
　　杜梦闲点头，然后把黄豆泡上，这才洗干净手去屋里看了看。
　　大约是知道今儿菜品不错，两个宝贝难得的没在饭点醒来闹的妈妈不好吃饭，嘴里吧嗒吧嗒的嗦着，杜梦闲把孩子放在床上，又掀开门帘子，对着里屋的门坐下吃饭，这样孩子一有动静她就能看着。
　　虽说四口人，可桌上也就三盘菜，一盘炒豆芽，一盘红烧肉，还有一大碗的猪蹄汤。
　　三个人都紧着她一人吃，杜梦闲有了一丝负罪感，“妈，贺叔，你们别都留给我，我喝两碗汤也就够了，红烧肉你们吃，第二顿再热可没现在的好味道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跟养猪似的，胃口大，爱吃肉。
　　吃完后进屋奶孩子，伏城摸了摸孩子的小黄毛，“明儿我出去转转，城郊附近总归能买到鸡的，再混搭着你那儿的，总不至于叫一家子吃点东西都舍不得下筷子。”
　　“我跟你去吧，那里……也不是多好，麦子和玉米还是有的，尤其是玉米特别多，咱拉几口袋回来，骑上自行车，肉类的就猪肉鸡肉方便一点，牛肉的话有点烧手，等以后再说，我瞧着眼下不仅是我需要进补，你们也一样，孩子再过几个月也能吃辅食了，鸡蛋黄也能吃，这些都缺……”
　　前两天贺求平有些低烧，也没敢碰孩子，还是伏城好说歹说的把他带医院去检查了一下，人家说这是要多吃点好的补补，年轻时候伤了底子了。
　　“也不能光靠你，咱们还有积蓄，农村里头都有存粮，首都比别的地方消息更灵通，人也活泛，好东西也不缺。”他带上了手套，“我今儿先去探探路，不管怎么样，总得找个出处。”
　　两口子心里实在是愧得慌，要不是姜银君昨儿拿着证明给他们，他们还不知道贺求平都把自己这唯一的一套小院子过户到他们两口子的名下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这份心意，还是看在如今继父的名义上，他们都不能对老人有什么懈怠。
　　至少好处是实打实的，这个没得说。
　　尤其是杜梦闲，她比谁都知道首都这个地方一套小院子的价值，姜银君是有亲儿子，所以给的心甘情愿，可贺求平不是。
　　甚至为了把他们捞回来都提前退休了，于情于理的，伏城都得把人当亲爹。
　　杜梦闲脑子转的飞快，伏建国知道后估计得气死。
　　“跟妈他们说一声。”然后拿出自己做的钱包，“多带一点，宁愿富余也不能缺了，要是有合适的今天也能买回来，我看妈有时候对着厨房叹气，有房子也没粮食……”
　　粮食这种东西，不是你有钱想买就一定能买到的。


第50章 姜银君的报复
　　伏城骑上车就出去, 杜梦闲把孩子哄睡之后，就拿出布来裁衣裳, 顺便把今年带过来的棉花都整理好, 先把家里两个老的能用到的给分出来，之后才开始给孩子做小被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
　　家里头虽然粮食不怎么够了, 可姜银君面上不显，没在儿子儿媳妇面前露出忧心，就是杜梦闲每日里多餐她也照常送过来, 时不时的过来瞧一下孩子。
　　看她进来, 杜梦闲就把一旁用旧布扎着的棉花拿出来, “妈, 这棉花和旁边的布您拿过去跟贺叔一人做一身袄子，我的手艺不行，做不来衣裳, 您别只顾着给我们俩，这两年您给我们做的还多着呢, 眼下剩下的这么点正好给孩子一人做一床被子。”
　　“我们有衣裳穿的。”姜银君面上笑眯眯的, “不过这是我儿媳妇的孝敬, 我也不能拒绝, 免得你伤心。”
　　杜梦闲乐了, 婆媳俩就坐在床上穿针引线, 一个做衣裳，一个做小被子。
　　又说着巷子里哪家孩子也从乡下回来了，姜银君不免想的有点多, “个王八犊子，我儿子好好的大学生，非得给弄到乡下去，还把学籍给消了！”
　　人生不是一丁点挫折都没有，受一点挫折可能更有利于成长，但这并不是伏建国这个当爹的能把儿子好好的大好前途给毁了的理由。
　　杜梦闲咬断了线，对于这一点没发表什么意见，“贺叔跟阿城不也说过吗？往后也有机会再上去。”
　　至于说为什么先休学后消学籍还有腿受伤这件事，杜梦闲也没吭声，毕竟那是伏家的事，伏城这个当儿子的都没主动跟亲妈说，她一当儿媳妇的就更不好多嘴了。
　　姜银君一愣，“也是！但总是想想就不甘心，就算是前头也不是那么好考的……”
　　小半辈子都过来了，钱不钱的这件事情上姜银君没那么多的执念，就是想要粮食。
　　伏家好歹前头靠着她姜家攒下那么多钱，现在全家包括两个大宝贝都有可能饿肚子的情况下，伏家要是有存粮，她指定有法子弄到手。
　　可想想伏建国那一心在女人肚皮上的脑子……姜银君也无语。
　　你当时就不能多存点粮？
　　所以姜银君才恨啊，钱没了不要紧，但你得有粮啊，像她家当初置田置业的时候也没忘了存粮啊！
　　果然是靠吃软饭发家的，一点远见都没有。
　　“好好攒劲，家里的事有我们呢，你贺叔最近也在跟老同学联系，风向越来越明朗了，到时候你们两口子要是都能考上，孩子我们带！你们就安心的读书去，往后也能给孩子拼搏出一个好的前程来。”
　　“我没什么底子。”杜梦闲叹了口气，“当初那位把我们弄下去的时候……妈您也知道，我家是山沟沟里的，也没什么文化，更是没识过字。跟阿城结婚这么些年，他照着课本一字一句的教我才有了点底子。当初那位为了叫我们下乡顺利，又为了叫阿城没有好的妻子帮助，硬生生的给我弄了个初中文凭，然后先是把我们俩定死了都弄到乡下去报上名了，之后才把结婚证弄下来……我怕考不上辜负了阿城这么些年对我的用心。”
　　唐丽兰的心眼子估计都用在这上头了，她还知道已婚的知识青年一般都是不会报名去乡下的，所以在伏城学籍被消了之后只留了个高中文凭，先给他报上了名，又走关系把她弄了个初中文凭也报上名。
　　两个单身青年弄到一块儿之后，又为了堵死伏城以后靠着妻子娘家的助力回城，再把他们钉上结婚证……只是没想到，他们俩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她跟伏建国俩人因为当时的环境原因双双被弄了下来，眼下还得靠着他们。
　　“不怕。”姜银君安慰她，“一年考不上不还有两年，我跟你贺叔都是念过书的，再加上阿城也有底子，你又不是那种蠢笨不堪的，总归会有机会的。”
　　“嗯，我会用心学的。”杜梦闲扭头看着床上的两个宝贝，“就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努力的。”
　　她对自己没信心也是有理由的，虽然上辈子也是名校毕业，但工作这么多年，在学校学过的东西早就还给了老师，更别提这个时候的高考试卷跟那会儿完全是不一样的，能不能看懂题目还是个问题。
　　而且如今的教学方式又不同，思想上抓的更紧，她可没那种牛气冲天的气势，认为自己随随便便进去考一场就能牛逼到上清华北大。
　　“你能想明白就好。”姜银君叹了口气，“夫妻关系并不是有了那一张证就能有什么保证的，虽然我对我儿子有信心，阿城也是那种负责任的人，不会轻易有什么心思，但总归两口子得在思想和文化上共同进步才能相处的更和谐。”
　　杜梦闲点头，这个她当然明白，婚姻是需要经营的，柴米夫妻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红脸。
　　“不排除夫妻双方一方没文化，人家也能过好日子，但大多数情况下有共同语言才会家庭和睦。你要是不努力，往后阿城毕业了，就算你们能白头偕老，可这心里的苦外人又不知道。总不能往后你男人工作回来跟你说一说单位的事情，你整天跟他讲着柴米油盐，什么盐降价了，明儿鸡蛋又涨价了……长此以往对你们的关系也不利。”
　　当然，凡事也有例外。
　　像是伏建国那种读了几十年书读到狗肚子里去的，看上唐丽兰那种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也不是没理由的。
　　他本身在姜家人面前腰杆子就不硬，靠着吃软饭发家，当然得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自己身为男性尊严的威风。
　　可他儿子跟他爹明显是两样的人，不能以偏概全。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做晚饭，你也别忙活了。”姜银君站了起来，她得出去缓缓，要不然会忍不住在儿媳妇面前骂伏建国骂的狗血淋头。
　　又回头把东西拿在手里，“你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当初你大字不识一个的时候阿城都能好好待你，如今你只要稍稍努力，就能过得更好。”
　　杜梦闲那叫一个感动，哪家婆婆都不会对儿媳妇这么推心置腹的啊！
　　大多数她见过的婆婆才不会管你儿媳妇怎么样，谁管你们小两口有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儿子过得顺心，大孙子没毛病就成了。
　　更有甚者，类似那种独占欲强的，巴不得儿子跟儿媳妇关系不好好，好叫她自个儿能掌控小家的大权，对小家指手画脚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上辈子她就知道一件这么恶心的事儿，同单位的一个男的跟老婆结婚两年多好好的，结果两年后婆婆退休了跟儿子住在一起，美其名曰帮着带孩子，结果不到三个月就把小家庭搞得鸡飞狗跳，儿媳妇爆发后带着孩子跟男人强硬的离婚了。
　　她当初忍不住打听了一下，因为这个男同事平常在单位就是老好人的性子，谁都不得罪，谁有事都帮忙搭把手，甚至人家家里有急事需要人顶班，他也从来都是最积极的一个，在同事当中关系颇好……谁知道就是这么个男同事，亲妈对他却有着非常变态的独占欲。
　　那位婆婆过来后表面上做得倒也挺好，日常饮食之类的也没亏待过儿媳妇和孙子，甚至小两口给她每个月的生活费也都推辞掉不要。
　　就是有一点，晚上总是闹个小毛小病的，一个月里起码有二十天身子不舒坦。
　　这一不舒坦，大孝子儿子不就得去服侍她吗？
　　累了也就顺势睡下了。
　　儿媳妇要带孩子，晚上累得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早上醒来发现男人没在床上，还以为他早早起来做早饭去了，结果走到客房发现门半掩着。
　　一推开，发现的母子俩衣裳整齐的穿着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毁人三观的事情，但这样也够叫她恶心的了。
　　当时那家媳妇想着这个男的是寡母带大的感情好，便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也没说什么，径自把早饭做好，想着到底也是丈夫的亲妈，关系处好了对小家庭也有益处。
　　谁想到从这一天开始，就跟按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一样，一连十天，婆婆晚上就没一天舒坦的时候，那位男同事自然也陪着睡了十晚上，叫儿媳妇忍不住大吵一架。
　　紧接着就像前头说的那样，不到三个月就火速离婚。
　　甚至为了自己孩子的心灵健康着想，她一点都不怕旁人异样的眼光，把这事儿给捅了出去，省得叫他们觉得大孙子是他们老X家的根，得留下来养，到时候把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也养成那种变态的性格。
　　事后她还听说了，这位勇士离婚后为了避免自己因着这糟心的婚姻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直接带着儿子回娘家住，也没敢一人独居。
　　每天出去上班，孩子就让自己亲爸带，连亲妈都不敢让她插手，好歹填补一些家庭当中男性所能给孩子带来的长辈角色。
　　虽说有点矫枉过正吧，但杜梦闲觉得这也是能理解的事情。
　　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这种奇葩不能说没有，但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哪天要是落到自个儿身上了，那绝对是恶心又懵逼的事情，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这么想着，就起身盯着儿子看，不停的催眠自己：我绝对不是个恶婆婆，儿子想独身我也不逼他，爱结婚不结婚，绝对不给以后的儿媳妇添麻烦！
　　“想什么呢？”正出神，伏城猛不丁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怎么盯着毛毛？他冒鼻涕泡了？”
　　杜梦闲讪讪的笑了，“没有，我觉得他好看，多看看。”她能说自个儿现在瞅着这小子就想到以后儿媳妇的事情了吗？
　　“杜梦闲同志，你这可不太对，咱有俩孩子呢，夸孩子只夸一个会叫另一个不满的。咱思思你也得夸一夸，思思也长得好看，别欺负人家不懂事就偏心。”
　　他坐在小马扎上换了干净的棉鞋，“你这要是叫闺女知道了得多伤心！”
　　“我这说着玩儿呢，你还认真上了。”她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伏城突然就笑了：“你回头看看。”
　　杜梦闲扭过身，噗嗤一声也乐了。
　　小姐弟俩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面对面的凑在一起，小嘴巴一张一合的，手指头还互相抠着对方的脖子。
　　最搞笑的是，他们俩一开始是平躺着睡，现在只是脖子转了过来，可屁股却往反方向拧。
　　笑了会儿，她问道，“妈今晚做什么了？”
　　“在堂屋那边点着炭盆包饺子。”
　　“那我过去帮忙，你下午也累着了，帮我看着孩子，要是醒了就叫我。”然后给自己穿好衣裳，“晚上别把他们抱过去了，温度低。”
　　“过来了。”姜银君身上穿着围裙，“坐椅子上去，我来擀面皮。”
　　几个人上手包的也快，吃饭的时候，伏城就说了今天下午的情况，“……底下情况还好一些，比咱们城里容易弄到粮食，更何况底下有些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总能存一些下来。他们缺的是现钱跟票，只要能舍得，总归能换到的……但这些东西目标大，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到城里大批量的出手，我跟几个老乡也说好了，定时的去，只要能拿到现钱，他们也乐意通知亲朋好友的出手一部分。”
　　又想到了一件事，“还有煤球，城郊底下有场子，我拉了一口袋回来，堆在墙根下。”
　　贺求平问道：“花了多少？”又估摸着自己老两口还有多少存款，总不能吃孩子的。
　　“贺叔您放心，这些东西管够！”伏城说道，“实在不行了也就辛苦两趟，咱们多弄点回来，一方面自家吃，一方面也给城里人换一换，家家户户都缺口粮，总有那不差钱的。”
　　姜银君笑的舒心，“你别担心，孩子心里有数。”又说道，“妈把三个小院子都租出去了，每个月也有租金补贴。”
　　“租金往后结算就交给你们，你们计划着来，妈跟贺叔就指望着你们养了。”
　　“我现在就是一啃老的，妈我不怕丢面子，事实就是这样。”房子是贺叔的，租金是亲妈的，伏城看得明白。
　　姜银君笑呵呵的，“反正你们收着，对外就说全在我手里头呢，你们俩空着手回家的，房子是我的，院子是你贺叔的，跟伏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是几个意思？
　　“我爸……他们回来了？”伏城觉得问不问都不好，他就是那夹心饼干，但该问还是得问，总得有个心理准备。
　　“回来了！”前夫回来了，姜银君乐得像个傻子，贺求平有些侧目。
　　姜银君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唐丽兰当初她能搞我，我不得反击？好歹他们俩一个是我前夫，一个是我小姐妹，在乡下吃苦受累的我哪能舍得？他们想回首都，我这个当前妻、当姐姐的不得搭把手？”
　　贺求平太了解她了，忍不住问道：“你干了些什么？”
　　她轻轻哼了一声，“我能干什么？两个败家子儿连家底都守不住，被弄下去了家也就剩了个底子，这下回来了不得付出点代价？要不然他们两个老不死的再加上一个小崽子，想回来有那么容易？我跟他们还有仇呢，费劲巴拉的把他们弄过来，难道是干好事来的？”
　　想想就觉得美得冒泡，“他们回来那真的是得裤子都得当了，一分钱都攒不住，要不然空口白牙的谁给办事走活动？”
　　贺求平喝了一口饺子汤，“你这不是给阿城他们添麻烦吗？好歹也是亲爹。这亲爹回来了，要是饿的肚皮都穿了，他一当儿子的能不管？”
　　管了又是一个麻烦，“伏家老二还没成年呢，那么大点个娃子正是能吃的时候，阿城往后不得白养一儿子？”
　　姜银君又笑了，“他们不敢的，我这人心地多善良啊，砖厂那边还有活儿呢，累是累了点，但又不死人。伏建国是阿城亲爹，这该尽的孝道我不拦着，就是阿城不乐意，我也得叫他不能把亲爹饿死。”
　　“可唐丽兰关他什么事儿啊，我可是托了老大的人情，花了十块钱才给唐丽兰安排了一个砖厂的活儿，养家糊口的事儿就交给她了，每个月领的工资也能养活一家子，只是她养的甘不甘心我就管不着了。”
　　“哦，对了。”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伏建国他不小心在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断了一条腿。走路没什么问题，就是不能走远，顶多在自家屋前屋后的转悠两趟，不能干重活，得等着唐丽兰去养他。”
　　“可是会不甘心吧？”
　　“我手里有他们把柄，当初离婚的时候写了字据的。更何况砖厂里有个鳏夫跟唐丽兰关系挺不错的，就是家里头有一串六个孩子，唐丽兰被我揪住小辫子，估计不敢抛下你爹的……这件事你们小辈也就别管了，心里有个数就行。”


第51章 转变
　　这可真……厉害呐！
　　杜梦闲满脸惊叹, 这手段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
　　你们不是渣男贱女凑一对吗？
　　好啊，没问题啊, 她婆婆当年因着局势不好给自己出气,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反而先立了字据。
　　这种东西怎么说呢, 有没有用先另说，反正把柄拿捏在手里总有能用到的一天，现在看看, 可不是就用到了吗？
　　伏建国腿断了, 就算能行动, 但也受阻碍, 他成了这个德行还有小儿子，肯定死死扒着唐丽兰。
　　唐丽兰跟人有点情况，砖厂累死累活的挣那点钱还得养一残废, 她心里能舒坦？
　　摆脱不了累赘伏建国，还因着姜银君手里的把柄不敢明目张胆的找伏城吸血, 她心里能痛快？
　　还能好好的、心甘情愿的养着伏建国？
　　反正伏城那头尽到自己为人子的责任就成, 旁的一概不管, 他们就是有心叫他管也顾忌这顾忌那的, 肉眼可见的糟心日子就来了。
　　伏城想了半天, “也得时不时的注意一下, 要不然老爷子一大把年纪的……”
　　姜银君捞起热乎乎的饺子吹了口气，“那毕竟是我前夫，我念旧情了, 要是伏建国那老东西出了意外，我连念旧情的地方都没了，顺手把情敌送去坐牢不挺好？”
　　……
　　杜梦闲缩了缩脖子，看来她以为的婆媳关系好真是姜银君把她当自家人看了，要不然自个儿连人家一个手指头都比不过。
　　也是生错了时代。
　　等晚上回去奶孩子的时候，杜梦闲就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伏城搓了一把脸，心说我这位亲妈，当年要是能忍下一口气，就绝对没有唐丽兰这么些年的好日子过。
　　不过也就是随便想想，姜银君压根儿就不是受气的那一挂，本身找伏建国就是图他人品不错，伏家实际靠人姜家养的，然而你出轨了，她吞了这口血才叫见鬼。
　　杜梦闲心知自己如今的好日子还真是沾了男人的光了，就算她有空间，也牛逼不到首都四套房的地步，这么一想，就在自己的私藏里扒拉了一边，然后扒拉出两条围巾来。
　　一条藏青，一条正红，是空间加工厂的产出。
　　“前两天提过叫我们回娘家去看看，首都离Z省有直通的火车，也不用来回转着碍事，我想着过完年再去，孩子路上不能颠簸，我这里再留几罐子奶粉成不？”
　　“围巾就是咱给妈跟贺叔的礼物了。”
　　伏城伸手摸了摸，新围巾光滑柔软，“那今晚就叫孩子跟奶奶睡试试。”
　　杜梦闲点头，然后说道，“上回我们带回来的麦乳精的空罐子呢？咱把奶粉倒进去。”
　　“我拿大被子。”
　　裹着孩子送过去后，两口子倒是大半夜的没睡着，谁知两个没心没肺的小坏蛋，到了奶奶那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饿了冲奶粉，困了就睡，一点儿都不像刚开始到家那样惦记着找妈。
　　早上起来后，杜梦闲坐在床上发懵，“还真不哭啊？”
　　伏城轻轻拍了她一下，“你还惦记着叫孩子哭？”
　　“……”不是！
　　不是说有奶就是娘吗？
　　这么快把亲妈忘到后脑勺真的好？
　　接下来的两天，俩娃就一直在姜银君的屋，姜银君从早到晚的带，杜梦闲暂时接过家里的三餐，没想到孩子还真的不找她！
　　“会不会回来就把我给忘了啊？”她有些发愁，“要不然我今年就不回去算了。”
　　伏城：“？”
　　“不管了，今年不回去了。”杜梦闲说道，“万一孩子不认我了多难受？”
　　行吧，那随你，“那咱打个电话回去，再把孝敬的钱也给寄回去。”
　　想了想自己还有亲爹那一头，当即起身，打算下午就给办了，过年兆头好，没必要这档口叫自己不愉快，反正早给晚给都得给。
　　古林村今年的大队部装了电话，杜梦闲翻出纸条来，那边杜家很快就来人。
　　“大姐？”
　　“是大弟妹啊？妈他们呢？”
　　张大妹笑道，“妈他们在收拾家当呢！”
　　“收拾家当？怎么？”
　　张大妹哈哈乐了两声，“爸找着亲爹了！”大约是太高兴，声音都有点劈叉。
　　“不是，说错了，是爸那头有老朋友找上门，说是爸的亲爹这些年一直在找他，只是前些年去世了，又遇上这些事所以断了，眼下这一听就打听到这儿来了，连大腿根的胎记都对上了！”
　　“瞎说什么！”吴春华赶了过来，瞪她，“那是你公公！”
　　然后接过电话，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兴奋，“……你那爷爷命苦，走得早，也好在老朋友是有心的，这两年还接着在找，眼下咱们也要去首都了……”
　　说了半天，杜梦闲给撸顺了，哦，我亲爹的亲爹是首都人，还有一个小破房子，虽然在城郊，但是这不妨碍杜家举家搬迁。
　　“妈有钱了！”吴春华压低了声音，“你爷爷给咱们留下了三百二十四块七毛六！一分不少！还有首都房子！先不跟你说了，妈回去收拾东西，电话号码你给我记下，还有地址，回头妈给你送钱去！咱家不差钱！”
　　杜梦闲就听她说，没机会插嘴，逮着空档才问道：“老宅那边没闹？两个弟妹怎么说？”
　　“嘿！咋不闹？可闹得来吗？当初分家我们是光屁股的！村里人都作证，我就走了咋地？难听话也传不到首都去！至于你两个弟妹……”
　　张大妹在一旁神情紧张，吴春华瞥了她一眼，“我傻子啊？娶媳妇不花钱啊？首都姑娘娶不起，凑合凑合得了！”
　　张大妹一颗心松了下来，她就说嘛，杜家到首都也不敢花钱的，婆婆指定不会退了她们，二妹就是瞎操心！
　　看她站旁边碍事，吴春华把她搓了回去，“别傻站着，家里东西不收拾了？你大姐爱吃松子，去村里跟人换点儿！还有老宅那边看紧了！”
　　随后捂紧了胸口，钱都在她怀里放着，不担心！
　　杜梦闲乍舌，她妈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春风吹来了，一笔遗产加上房产兜头砸了下来，那边现在估计都乐疯了。


第52章 偶遇
　　可事实就是, 老杜家怎么可能不闹呢？
　　但吴春华这么些年压制着的软和脾气也顶上来了，这么些年的苦日子, 她还半卖了闺女, 现在谁都别想拦着她去首都！
　　就算去首都吃糠咽菜她也认了！
　　进了首都总归是不一样的，就是吴家, 也是全家赶过来给出嫁的闺女掠阵。
　　不求眼下占便宜，万一哪一天有事了，有个在首都过日子的姑姑/妹妹, 对他们家来说名声也是好听。
　　更何况老杜家是活生生把人逼走的, 他们吴家挺着一点儿, 人家也会说他们有眼光！
　　实际上有没有的也就那样, 当年分家的时候吴家也没出面，但如今吴春华急需助力，也顾不得计较这些, 就是张大妹家也是全家来人顶着老杜家。
　　顶一时算一时，等人走了, 谁管他们说什么难听话？
　　电话挂了, 把这事儿跟家里人这么一说, 姜银君他们倒是没什么想法, 只说了一句挺好的, “住的近了, 往后也能走动一下。”
　　杜梦闲本身也是松了一口气，住的近了，虽然生活中可能会有一些小矛小盾的, 但谁叫她是人家闺女呢，离的太远往后有个什么事来回折腾也麻烦。
　　过一段时间就在眼皮子底下了，甭管来不来往，至少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过了小半个月，杜家一家子到了首都火车站。
　　杜梦闲他们早几天就把城郊的房子路线给记住了，人一接到就叫了车先给送回去。
　　等那边忙活了几天，杜尔青亲自上门来请出了嫁的姐姐回去，“叔婶，爸妈叫我问声好，等家里忙活开了，咱俩家再一起吃顿饭。”
　　“好孩子，回去也跟你爸妈说别见外，咱们都在首都，往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姜银君给他拿了个橘子，“拿着。”
　　杜尔青红着脸接过橘子，又束手束脚的把拎来的菜给放了下来，“我妈说现在没什么好的，等回头院子弄好了养些鸡鸭，往后送来给我外甥他们补身子。”
　　一大段话说完后松了一口气，想也知道是出门前背了好长时间的。
　　杜梦闲也不叫他觉得不自在，也提了个篮子准备出门。
　　伏城骑着自行车，前头大杠坐的是媳妇，后头车座是大舅子，还有带过去的礼物。
　　杜家的小院子离城里确实是够远的，光是骑自行车都用了两个多小时，路上看到有人卖新鲜的鸡鸭，又拎了两只回去。
　　杜梦闲倒也不小气，娘家起来了，自己就算不沾光，以后也能省很多事。
　　“大姐，妈说不要花你的钱。”杜尔青满脸不自在，刚刚伏家的小院子他也看了，地方好是好，但还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半大。
　　他也知道自家在城郊没里头值钱，但大姐如今跟着婆婆还有继公公住，两口子也没正经找个活儿干，想必也是没什么钱的。
　　“没事的，就这一回寓意好，下回再回去就叫你姐夫下河摸鱼去，那个不要钱！”
　　杜梦闲拎着鸡鸭站起身，结果旁边一个系着绿色三角头巾的妇女突然拽住了她胳膊，“儿媳妇！”
　　“儿媳妇啊，你们也回首都了？你这孩子，也不说回去看看我跟你爸！”唐丽兰那叫一个激动啊，她不敢主动上门挑事，可这便宜儿媳妇送到她眼皮子底下了！
　　当下激动地唾沫都出来了，家里那个老不死的只吃不干还脾气坏，自己过得可真苦！
　　伏城板着脸把杜梦闲拽到身后，“唐丽兰同志，别随便乱叫，你又不是我亲妈。”
　　“可到底这么多年感情呢……”见伏城脸色不好，她立即住了嘴，“我不是你亲妈，你不喜欢我情有可原，但老伏总归是你亲爸吧？”
　　你这可是亲儿子，你不给你爸养老想什么呢？
　　伏城面色复杂的看着她，在摔下楼之前，也是把你当亲妈的，就算你当初不喜欢我。
　　见两口子不吭声要走，唐丽兰急了，“阿城啊，你就去看看你爸吧！你爸他也过的苦啊，你弟弟还小，一家子就指望我一个人，好歹这么多年把你养大了，你总该回报一二吧？就算你恨我不喜欢你弟弟，可爸总是亲的，他的养老……”
　　伏城打断了他，“这么多年养大我的是爷爷奶奶，而且伏家的钱……”他顿了顿，唐丽兰果然脸色不好，继续说道，“过两天我会去看我爸的。”
　　然后骑上自行车就走，杜尔青握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
　　往城外的路上，伏城还说了，“往后咱换条路走。”
　　杜梦闲点头，“嗯。”又问他，“爸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孩子要带着吗？”
　　伏城毫不犹豫，“不带！半个月前孝敬钱也给了，过年后去看一下再拎点东西，我做我该做的，他愿意给谁是他的事。”
　　他也成家有孩子了，这些事没办法计较，东西放下就走，眼不见为净。
　　到了杜家小院子前，里头炊烟袅袅，张大妹夸张的在院子里大笑。
　　一家人也没客套，吃完饭后捧着茶，坐到堂屋里开始说话。
　　吴春华当着全家人的面给杜梦闲塞了一百块钱，“这是当初你们大姐的彩礼，这么多年我承认我重男轻女，农村地头没有男丁，那真是夜里人家敢随便摸上门的！”
　　然后见其他人没说话，继续道，“当初这一百块我必须留下，不留下全家都得饿死！分家后老大你们几个都知道，粮食咱们都是借大队的……眼下这个给你们大姐，你们有意见没？”
　　一家人自然都是说没有，杜梦闲也没拒绝，直接揣在了兜里。
　　又说道，“梦闲啊，妈把这一百块钱给你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往后……我也不怕你心里不舒坦，这房子也是托了你那死去的爷爷的福，往后我都是留给你三个弟弟的，我们老两口要是还能有本事再挣出房子钱来，那也是兄弟几个分，不过家里绝对留有你住的屋子！”
　　杜梦闲脸上也没什么不舒服的表情，如今儿子传家是主流思想，人家都摆明了我就是重男轻女了，再争这个也没意思，更何况她也不想争。
　　杜广海也似乎有底气了许多，“养老不要闺女，家业留给儿子，养老也是儿子的，闺女要是在我们老了能常回来看看就成，谁拿好处谁接手我们！”
　　“都可以，这是你们的东西，你们说了算的。”杜梦闲又从其中抽出了二十块钱，“这是我们的心意。”
　　张大妹很机灵的把从老家带来的东西给拿了过来，“大姐，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大弟妹。”
　　“孩子呢？”事情说开后也好，省得在心里琢磨惦记，吴春华也有空问问外孙子，“我听说首都这边有照相馆，天气暖和了拍个照也给我留几张。”
　　话题就这么岔了过去，杜梦闲又问道：“对了，刚刚进来好像见到你们有点……”
　　吴春华哼了一声，“还不是你爸！大妹，你来说。”
　　“哎！”张大妹把板凳往前拖了一下，差点带累的张二妹摔下去。
　　“行了，我来说。”杜广海叹口气，“来的时候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是到底我还姓着杜，如今上头没人在了，改不改姓的我也无所谓，改了也麻烦，我就想着……你小姑不是二婚又离了吗？虽然她不着调人又坏，但到底也是跟你同龄的小姑娘，你如今都有两个孩子了，她还孤家寡人……眼下咱们家起来了，你爷奶的意思是叫她住到这边来，在首都也好找对象，到时候过好日子了也能拉拔老杜家，不会有什么事都来找咱们……”
　　杜梦闲眼睛都惊得睁圆了，“合着您亲闺女不乐意养，便宜妹子倒是心软了？”
　　“我不是……我也是为了咱们家，要不然那边有什么事不得找咱们？”杜广海是真觉得他想的挺好的。
　　这男人到首都不好找对象，女人到首都还能找不到带窝的男人吗？
　　小妹要是嫁得好，往后老杜家肯定是找亲闺女也不看他脸色啊，多省事？
　　杜梦闲撇开眼不看他，反正她是泼出去的水了，糟心不到她头上。
　　果然，张大妹一点都不怕公公，她跟婆婆是统一战线的，“爸啊，您有没有想过，万一小姑嫁不出去或者嫁的不好，往后不得砸咱们手里？”
　　开玩笑，杜广秀那是能甩开的狗皮膏药吗？
　　竟然还想往自己身上贴！
　　杜广海嘴角动了动，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就是自己如今起来了，总得叫人别小瞧他。
　　吴春华冷笑，“行了，这事儿没什么好打听的，你爸就是有这个想法，他什么都干不了！”又哼了一声，“钱在我手里，房子是我的手印，我一糟老婆子也不可能找老头，你少觉得自己如今挺直腰杆能阔气了！”
　　当年孩子都小，她什么都忍着，眼下儿子过两年都能洞房了，你去问问他们是惦记亲娘还是亲爹啊？
　　亲娘为儿子，亲爹指不定有什么花花肠子。
　　杜梦闲就当看乐子，嘴角都咧开了，也无所谓杜广海瞪不瞪她。


第53章 好男人
　　瞧着天时不早了, 两口子也打算回去。
　　“行了妈，你也别担心, 如今离得近了, 往后走动走动就是了。”杜梦闲手里提着篮子，“等天气热起来了, 孩子也大了，带过来给你们瞧瞧。”
　　“那你们路上注意点，别骑太快了, 你大弟说你们来的时候遇着那后妈了？换条路走, 别扯上什么事儿。”吴春华整个人都透着不一样的精气神儿。
　　张大妹又提着个小包裹走了过来, “大姐, 这是二妹给你做的几双鞋子，还有孩子的一些小衣裳，我没这手艺, 往后大姐回来我就给你们做好吃的招待。”
　　又客套了几句，杜梦闲跳上车, 回头摆摆手, 然后离开了杜家。
　　路上, 杜梦闲还想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小姑会不会真的来。”
　　伏城笑了, “来不来的也找不到你头上, 更何况如今岳父虽然想出脸子，但岳母跟家里其他人可不会乐意，好容易有清静日子过了, 谁乐意把她放过来？”
　　“那是，我大弟妹一个顶仨。”到了巷子处，两人下了车，又往里头放了不少东西。
　　也不怕穿帮，两家子几乎没可能聚在一块儿吃饭，都是小两口互相对接，要不在这一头，要不在那一头。
　　聚在一起没话题说，万一有个什么也容易闹口角。
　　因为换了路，回去用了三个小时，到家了刚好赶上吃晚饭。
　　回去后就发现孩子乐呵呵的趴在床上翻滚，一点都没有想爹妈的意思，叫杜梦闲气的在他们脚底板挠了好几下。
　　姜银君见他们回来很高兴，“我还以为你们留着吃晚饭呢。”
　　人呐，就是这样，虽然知道儿媳妇回娘家是应该的，晚上留在那边吃个饭也没什么不好，但到底人老了也寂寞，那边一大家子的好几个儿子，这边俩孩子不在家，就他们老两口吃饭也没什么意思。
　　伏城用温水洗了把脸，又加点热水开始泡手，“以后吃饭的机会多了去了，岳母他们到底也刚过来，还得想着往后的生活，我们在那太久人家一家子也不太好讨论。”
　　贺求平又给拿过了碗筷，杜梦闲说道，“你们先吃，孩子估摸着饿了。”然后放下里屋的门帘子，进去先喂孩子。
　　伏城想着下午在那边也吃了不少零嘴，应当没那么饿，到也没把饭端进去，叫她喂好孩子再出来消消停停的吃也好，省得吃太急了胃又不舒坦。
　　这边雪一时下一时不下的，等到了艳阳好天气，俩人把孩子撇家里，出去街道办那边领这个月的粮油。
　　要出门的时候，姜银君又拉着杜梦闲，给了她塞了一把的钱跟票，“顺便去供销社那边把这个月的票给用了，过期作废！”
　　杜梦闲把票拿着，钱又给她塞了回去，“妈，钱你收着，我们身上还有呢，带太多在身上也不安全。”
　　俩人可都准备充分着，筐子背着，篓子提着，麻布口袋也塞在筐子里。
　　供销社那边排队的指定不少，趁着这个机会分出一个人去大街小巷的转悠，看到老乡进城来卖的东西也得换一换，一家子这么多张嘴在那吃，光靠供销社那点够干什么的？
　　到了供销社一瞧，那里果然排上了几行长长的队伍，住的近的天不亮就过来等着，他们过来还得有一会儿。
　　大冷的天也没人在乎，人群里激动得满脸通红，每个月就指着这一回来领东西，谁家都不想落下。
　　伏城踮起脚尖往里头看了看，转头对她说道，“菜剩的不多了，蔫巴巴的，估计好的都被人挑走了。肉也就剩几块骨头，我在这排着，你拿着筐子跟背篓去叔叔家看看棉被有没有做好。”
　　又朝她使了个眼色，杜梦闲点头表示明白，拎着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
　　供销社这边紧要的就是米面油还有肉这些，伏城等排到自个儿的时候，几乎把剩下的全都包圆了。
　　特别是面粉这类，不在供销社的话其他也没去换去，还有油这种东西家里吃的也多，直把带来的筐跟篓子都塞得紧紧，又买了二十多斤土豆塞到了口袋里。
　　一个多小时后，跟杜梦闲在说好的地方一会和，俩人带着满满的收获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车子都没法坐，一个推着一个走着，就这样，车轱辘还压的几乎贴近了地皮。
　　这回买的面粉比老面口感好，回去就用鸡骨架子给熬了汤，然后下了面疙瘩，又快又鲜！
　　“还是细面吃着叫人舒坦！”一大口面疙瘩下肚，贺求平叹了口气。
　　旁边的两小只鼻子抽了抽，想要从藤框里爬出来，不停的伸着小手啊啊啊的。
　　思思小屁股一扭就坐了起来，腰板还晃了两下，盯着爷爷的嘴巴不停的瞧，毛毛倒是斯文了一点，但口水也没少流。
　　“哎哟，这个你可不能吃！”贺求平故意盖着碗，把思思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别招她！”姜银君端过来一碗温水，里头什么都没加，用勺子舀了一勺水递到嘴边。
　　思思张着小嘴等投喂，可喝到嘴里没什么味道之后，扭头就去找弟弟玩了，但还时不时的还是会被香味儿勾的小嘴叭叭的。
　　杜梦闲当天晚上睡着的时候就做梦了。
　　梦里婆婆抱着毛毛，思思比较活泼，劲儿又大，在怀里蹦啊蹦的，婆婆就把思思放到了她手里。
　　小姑娘家家的突然就会说话了，嘴里妈妈叫个不停，完了又指着杜梦闲正在喝汤的勺子，小嗓子嫩声嫩气的：“妈妈，我要喝这个汤！”
　　杜梦闲倒是知道自个儿在做梦，可觉得挺有意思的，也就顺着往下看。
　　梦里的自己舀了一勺汤送到嘴里，看着闺女眼巴巴的可怜样儿，故意吓唬她，“这个你可不能喝，你人还小呢，喝了坏肚子。”
　　思思脑袋歪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我不喝，妈妈你舀一勺汤，把汤喝完了，勺子给我舔两口成不成？”
　　舔两口？
　　杜梦闲扑哧一声就给笑醒了，伏城迷迷糊糊的拍了她一下，“怎么了？”
　　杜梦闲扒着他胳膊把刚刚的梦说了一下，“……还舔两口，长大了铁定是个小馋猫！”
　　“嗯嗯。”伏城嘴里胡乱的应着，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杜梦闲把这个梦跟家里人这么一说，姜银君慈爱的在思思脑门上摸了一下，“瞧你们把孩子给馋的，咱天天肉啊、鱼啊的吃着，叫孩子光喝那没滋味的水。”
　　“这也没办法，今儿炖蛋给他们吃，啥调料都别放。等天气暖和了，我听说城郊倒是有个苹果园，看能不能弄点苹果回来用勺子挖着给他们舔舔嘴。”
　　“这个可以，橘子家里倒是有，不过橘子太酸了，他们肠胃弱恐怕受不住。”姜银君想着还有什么是能叫孩子吃的，“改天我在街坊邻居这儿寻摸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蔬果的种子，咱院子地方也不小，也没那么多东西要放，把地挖一挖种点吃的也好叫孩子换换口味。”
　　她这么一说，杜梦闲想起了自个儿可是有草莓、苹果、橘子、桃子还有葡萄的人，可惜能算得上水果的就这些，一个都是不能拿出来的。
　　套用现在的话来说，她性格上，在有些方面比较死板。
　　本来小两口在乡下的时候，这些水果在说开以后也是时不时拿出来，晚上躲在炕上解解馋。
　　眼下回了首都，回回拿出来心里就别扭的慌，两口子索性也不惦记这个，只是偶尔孩子跟着他们睡的时候，把草莓或是苹果压成汁儿，用勺子喂给孩子。
　　自己总归是个成年人，也不至于馋到非吃不可的地步。
　　她掰着手指算着，等入了夏也就好了，到时候这些东西拿出来也有个出处。
　　到了大年三十的时候，一家子忙活了一桌的菜，贺求平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今年算是一家团圆的头一年，开个好头，往后都是这样的好日子！”
　　一家人纷纷放下筷子举杯，能有如今这安稳日子可不容易。
　　如今回来了，往后没什么大褶子也不会再轻易离开。
　　第二天一早，婆媳俩一早起来到厨房，把糯米粉用开水烫了烫，然后塞红豆搓小圆子。
　　没想到大早上的，伏家老二伏齐，带着两颗大白菜上门了。
　　唐丽兰躲在一边看了许久，见儿子面红耳赤的被接了进去，这才放心的离开。
　　杜梦闲是见过伏齐的，那还是他们头一次回娘家在古林村的时候见到的，那会儿伏齐还带了点城里人的气质，但肤色也有些发黑，如今再看更是黑了好几个度，脸上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给冻伤的裂纹，嘴唇上都泛着死皮。
　　姜银君脸色还行，早先就问过儿子跟伏家老二关系怎么样，眼下也没为难他，只叫他进来喝点温水，又给放了点糖，“你妈送你来的？”
　　伏齐上门比杜尔青更束手束脚的，头使劲的往下低，“爸妈说叫我来看看大哥，这些菜给你们饭桌上添个绿意……又问大哥晚上能不能回去吃顿饭？爸说他想你了……”声音越来越低。
　　他打小就跟大哥关系还不错，伏城在母亲那边没有得到应有的关爱，对这个弟弟倒是没什么偏见。
　　“这就不去了，过两天有空我去看看爸。”
　　更何况伏齐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他过，甚至因为他从小到大学习都不错，还很崇拜他这个大哥。
　　“嗯……”如今知道了兄弟俩的关系，人长了几岁之后更是不敢面见大哥，他今儿其实是不想来的，可家里不论是爸还是妈都逼着他过来。
　　伏齐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爹妈想的是什么，过来瞧瞧大哥也就算了，可大哥明显跟他妈妈住在一块儿，自己过来看到爸爸的前妻……又看到人家一家和乐的，大过年的上门不成心添堵吗？
　　知道自己在这儿不受欢迎，伏齐把东西放下后喝了一碗水，就站起来告辞：“叔叔婶子，大哥大嫂，那我就先回了，你们过两天回去也成，我回去跟爸说一声。”
　　“别着急，留在这吃顿饭。”伏城拉着他坐了下来，又问他，“如今有没有上学？在家干些什么？”
　　“回来还没上学，妈说等过了年再送我去。”
　　伏城嗯了一声，又摸了摸他的头，“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别操心。我虽然是你大哥，可我如今都有了孩子，那也算是大人。你就好好的过，别想这些，你妈是你妈，你是你，你就是我弟弟
　　。”
　　想到当初自己去J省之前，那个小萝卜头还偷偷摸摸的跑到自己房间，把他多年藏的零花钱都倒了出来……伏城心里软了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长大，长大后对爸跟你妈好一点，也算是给我省了麻烦了。”
　　伏城心里看得开，他就算对那俩不干人事的夫妻俩很不耐烦，可人家对他弟弟却还是好的，自己跟那边就算有矛盾有龌龊，总不会对个孩子说别理你亲爹妈。
　　那才叫不干人事。
　　话说着说着就变多，伏齐的情绪也高了起来，除了面对姜银君的时候还是低着头不敢抬，其他的都还好。
　　姜银君招招手把儿媳妇叫了出去，“你们两个姑姑的年礼都送了？”
　　杜梦闲掀开锅盖，看水滚了之后把汤圆下了进去，“您放心，这个我们早就寄了出去，两个姑姑待我跟阿城的心是好的，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她们。”
　　姜银君点头，“大早上的有客人上门，把菜再热一热，总不能光叫人吃汤圆。”
　　煮了一会儿，杜梦闲把汤圆捞到碗里，闻言便好奇道：“妈，您心地真好！”
　　姜银君翻了个白眼，“大过年的可不就得好点儿？再说了，大人的事跟孩子有什么关系，这小的我瞧着还成，当年被他亲妈偏爱成那德行也没长歪了，跟他大哥关系还能好成这样，可见是个人品不错的。”
　　有羞耻心就好，总比不要脸强。
　　“如今就算知道不是亲兄弟，可面上挂着愧疚总归是心里有数的，也得亏没长成他们爹妈的样子，要不然我早把他轰出去了。”
　　然后又语重心长道：“阿城做的是对的，兄弟俩总要互相扶持的，谁能肯定十年二十年后，伏老二就不能有什么出息？你们还有孩子，争一时之气没有必要，人活在这世上，运气好点儿的能有个八.九十年，运气差的也有个四五十年，等几十年过后再回头看看这些事，除非是真的深仇大恨，否则啊，小矛小盾的真的没什么必要。”
　　雾气袅袅的，杜梦闲把菜盘子放进锅里，隔水开始蒸。
　　说的就是这样啊，要是自个儿独身在这世上过一辈子，那也就算了，爽快完了心里也舒坦。
　　可人活在世上就得向生活妥协，不是非要叫自己憋屈，而是有了孩子你总得为孩子想想，不能凡事都把事情做绝了。
　　除非是真的遇到不可理喻的奇葩，那是必须得断，否则就像她跟杜家的关系一样，知道他们重男轻女，也知道杜家的家产跟自己没关系，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平常走动走动，年底了再尽个责任，往常回娘家也能叫孩子长大后有个跑腿的地方，更何况她也不是光付出，出嫁的闺女回去了，娘家人总要丰盛招待的。
　　这些事要还计较，那日子也没法过了。
　　真要计较起来，最讨厌她的应该是她的弟媳妇，哪个姑奶奶回去带着几张嘴会招人喜欢的？
　　遇到点事就炸，天天活得跟斗鸡一样就舒坦了？
　　送走伏齐后，杜梦闲就听到贺求平在那里说，“你这兄弟人虽然小了点，但看着德行还不错，我这辈子就是吃了没有亲人相助的亏……往后只要人品没出现问题，来往一下也不错。”
　　他身为继父，不好意思说人家亲爹的问题。
　　倒是伏城自己点头，“我今天也跟老二说过了，他爸妈是他爸妈，他是他，不耽误我们兄弟俩的关系。”
　　回屋后，杜梦闲从身后抱着他，“我的丈夫……有一颗柔软的心。”却不是那种毫无原则的柔软。
　　她该庆幸，自己到这边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没跌到泥坑里，反而越走越光明。
　　伏城有些无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就是觉得你好。”杜梦闲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深深的嗅了一口，“你对待不同母的弟弟都能有正确公正的看法，不会因为大人的事牵扯到他的身上，我心里又怎么会不高兴？”
　　然后又抬起头：“你这样会叫我心底里踏实，毕竟我是能跟你共走一辈子的人，与你生儿育女的是我，我当然高兴。”
　　这么好的男人，上辈子搁哪去找啊？
　　花花世界诱惑多，你就算从小来培养，长大后也不一定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世界大了，什么奇葩没有？
　　她还见过一男的，喝醉酒自夸后，说当年他在结婚之前跟谁谁谁……好多个女的有着同居关系。
　　因为谈恋爱的时候，他妈总是一脸欣慰的告诫他要对女孩子好，总是同意他们在一块儿生活，哄的人同居之后，时间长了腻了，然后母子俩做局再把人蹬了换下一个目标。
　　等到年龄大了再找个老实姑娘结婚，男人在外面照样花天酒地的……你说说，这种人渣你能怎么办？
　　就这样，还有傻不拉叽的姑娘分手后觉得两人情深似海，不能成完全是因为男方的妈妈在其中捣鬼。
　　可见这人渣功力有多深厚，不扒了他的皮，你怎么知道他这张人皮下到底是人还是鬼？
　　杜梦闲抱着他不撒手，她并不是一个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女人，只是一辈子能有一个叫你心安的人陪伴着往下走，又怎么能说不是一种幸运？
　　伏城被她夸的受不住，“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的……以前情绪也没这么变化过啊？”
　　然后脸色变了变，“不会是又怀上了吧？”
　　“……”不，她就是想煽情一下。
　　杜梦闲没好气的撒开手，“没怀，睡觉！”
　　伏城嘿嘿的笑了两声，被媳妇拧了一下也不恼，腆着脸皮就凑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又早早的爬了起来。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既然住的近了能常常往来，礼物也不必太重，只捡了些自家蒸的馒头带了几根大萝卜，就骑着车顶着风雪往杜家去。
　　杜家那边也早就忙活开了，张大妹姐妹俩如今还没成为杜家正式的媳妇，自然是卯足劲了准备着大姑姐跟姑爷上门的饭菜，务必要多留个好印象，往后才能把这婚事实打实的立起来。
　　大约是新年新气象，再加上杜家如今也从泥腿子成了首都人，张二妹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拘束，性格都开朗了起来。
　　杜梦闲也没真把自己当个姑奶奶，到了后就把伏城撵到堂屋去，几个女人去厨房准备饭菜。
　　倒不是说什么男人不能下厨房之类的，而是女人家在一块儿也好说些八卦，这里唠唠那里叨叨的，省得有男人在放不开。
　　张大妹一边邦邦剁菜，一边跟杜梦闲说着八卦，“大姐你知道不？爸前段时间还打电话回古林村了！说是咱们在这边过得都好，我们家那位就怕爸被老宅那边一哄晕头转向的，特地跟了过去！”
　　“那头说话声音老大了，咱们奶在那边笑的跟母鸡下蛋似的，又瞅着空档，问小姑能不能过来，还说家里的堂兄弟堂姐妹们都不少，他们大人没关系，孩子在乡下底下受苦也不好……说爸这个当二伯/二叔的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小家。”
　　“然后呢？那后面怎么说的？”看如今杜家没多添一个人，就知道老宅那边算盘没打成，杜梦闲一脸的兴奋。
　　张二妹抿嘴，秀气的笑了笑，“大哥不是跟着爸去了吗？听到咱爸眉飞色舞的吹着咱们在首都这边过的多好，心里一急就把电话给摁了，毕竟是长途电话，有时候不灵光也是常事……”
　　吴春华坐在那烧火，任由她们同辈人说话。
　　张大妹笑得嘎嘎的，“谁理他们！”
　　然后又抱怨道，“爸也真是的，咱们在首都这边咋就过得多好了啊！手里有钱又能咋的，可不得省吃俭用？往后还得养孩子呢！而且首都这边吃啥都得花钱，啥啥都贵，咱们刚跟人换了点种子等开春了种，这往后还得找活干呐，谁愿意给他们占便宜！”
　　杜梦闲扭头，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堂屋方向看。
　　骨头没二两重说的就是杜广海这种人，以前在杜家，那就是个老实憨厚由着父母任打任骂的人，也不知道反抗。
　　这种人他不仅自己为了孝顺的名声不反抗，甚至还会压着妻子儿女顺着他的想法来，认为吃点亏没什么。
　　杜梦闲自己也有这种想法，吃点亏没什么，但她的这种想法是只是吃一时的亏，往后得找补回来，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会暂时忍一忍。
　　可杜广海不是这么认为的，他所谓的吃亏那就是真亏，只为了换来他臆想中的家庭和睦。
　　就这样，他还喜欢在小家里摆大家长的派头。
　　当时几个儿子年纪都小，吴春华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如今儿子大了，过两年也能圆房生孙子，吴春华底气也就上了。
　　来首都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不管是房子还是钱都得紧紧的捏在自己手里，要不然叫杜广海握着了，一朝得势后还不知道得得意成什么样，指不定没多久就得被老宅那边糟蹋光了。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在古林村的时候，他们分家后一两年缓了过来，再加上杜梦闲这头每年年底都有补贴，日子还算顺心，肚子里也有了粮食。
　　可好日子没过几天，杜广海就能在钱凤英哭诉下忍不住给那头搬了点粮食。
　　吴春华是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甚至还打了一架，到底也没能制止这种情况，只能暗地里嘱咐儿子把家里的粮食藏好，看紧点儿，不叫他们爹再往外搬。
　　可你跟他这么说也没用，他心里知道老宅不讲理，也知道这样做会叫自己儿子饿肚子，可钱凤英一哭他就忍不住。
　　好在这种情况在张大妹姐妹俩到了杜家后好了很多，能在无女村那种地方长到这么大，张大妹注定不是一个性格软和的人，就算是张二妹一直都被姐姐掩盖了锋芒，可真扯到这种要命的关于肚皮的事儿，那也是狠的跟个狼崽子一样，说什么都不会让步。
　　杜家以前没这种性格强势能立起来的，杜广海也就顺着钱凤英的哭诉要啥给啥，可如今有了张大妹姐妹俩，杜广海也顺势听从家里人的意见，不再往外搬粮食。
　　说白了就是墙头草，哪头强他就顺着哪一头，得罪人的事都叫别人去干，他倒是落了个孝顺仁义的好名头。
　　吐槽了一会儿，见婆婆也是一脸的忍耐，张大妹更高兴了，“大姐啊你也别担心，家里有咱们呢，总归不会叫爸犯糊涂的。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家等着享儿子儿媳妇们的福就行了，旁的不会叫他操心的！”
　　杜梦闲心说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反正又不要我管。
　　正说着话，今年刚满十二岁的杜尔军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三弟来了啊？”杜梦闲伸手在盘子里抓了一把，“这东西我记得上回全叫我给带回去了，怎么又有了？”
　　张大妹探头看了一眼：“哦，你说的这个啊，咱们住在城郊这边，其实已经算是乡下了，可这边煤球要钱，柴火也不多，上回爸跟他们就去了十几里外的山边砍柴去了，弄了不少的回来。顺便掏了好几个松鼠的窝，里面松塔多得很！妈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把它们弄熟了，就等着大姐你回来吃呢。”
　　杜梦闲有些不好意思，“这东西营养价值高，你们自己也吃啊。”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不好意思了，这可是松鼠的储冬粮，全叫她给霍霍到嘴里了。
　　张大妹摆摆手，“这东西我们都吃腻了，谁家不是山边的啊？从小到大就没停过嘴，早就不想碰了。”
　　吴春华也笑了，“这些东西小时候家里也常弄，可你们大姐还真没吃过两回，都叫妈给拿去分给你们小姑了。”
　　又看向杜梦闲，“你喜欢吃，回头全给你带回去，等你爸他们再去山上了再给你寻，反正也就弯腰捡起来的事，又不费什么功夫。”
　　杜尔君小时候吃苦的记忆不算多，听吴春华这么说也掺和进来，“下次我也去吧，爸跟大哥二哥专门捡柴火，我专门给大姐捡松子，回头全给背回来！”
　　杜梦闲摸了摸他脑袋：“你自己不爱吃啊？”
　　杜尔军很诚实的摇头，“我爱吃肉！”
　　吴春华瞪了他一眼，“你还爱吃肉，谁不爱吃肉啊？开年了送你去上学，你可得给我好好读书，要不然就让你吃竹笋炒肉！”
　　杜尔军吐吐舌头，将盘子往杜梦闲手里一塞，推开门就往外跑，“妈，我去跟姐夫说话去！”然后又喊了一声，“姐夫，我能骑自行车不？”
　　吴春华就在屋里喊：“杜尔军你个小兔崽子，别给我瞎捣乱，自行车多贵啊，弄坏了老娘可没钱赔！”
　　“那么大一车我都弄不坏，除非他见天的往墙上撞。”杜梦闲笑着说了一句，“他那两条腿又跨不过大杠，只能在里面来回骑着转圈。”
　　现在的自行车真是又重又高，她自个儿骑上去，两只脚尖都点不了地。
　　“真好，妈，等三弟往后念书晚上回来，我们能跟着三弟认字儿不？”张二妹一脸的羡慕。
　　吴春花脸色有些不大好，“女人家的认什么字啊？你又不用去考学……”
　　杜梦闲赶忙拦道：“妈你这话就不对了，他们年纪都大了，不大好去学校，可三弟晚上回来叫他们认一些常用的字也行。不管是弟弟们还是弟妹们，家里种些菜啊或者是弄些其它的手艺，这出去摆摊了也不至于被人糊弄，好歹算账利索一点。”
　　然后又拿自己来举例子，“我跟我们家那位结婚这么多年，他可是拿着从一年级的书本教我到现在，我如今都学到高中的水平了，多认识字也是有好处的。”
　　吴春华犹豫了一会儿便也点头，“那行行行，随你们，免得你们说我这个当婆婆的偏心！不过我话说回来，咱们家如今能念书的就你们三弟，你们回头晚上认的字也别太多，免得耽误他学习，有不会的等他放假回来再问！”
　　能叫婆婆能松口，张大妹姐妹俩已经很知足了，都感激的看了大姑姐一眼。
　　谁不想认识字儿啊，首都这边不说人人都读书，但他们对外地人总有一种底气，张大妹这两天出去买菜都能感觉到，所以更想为自己添一些资本。
　　杜梦闲没再说话，有个开头就成，插手再多就成了招人嫌了。


第54章 俩呆瓜
　　过完年, 贺求平在家里待不住，每天推着自己的老爷车乡下城里的晃荡, 说是动一动身子骨舒坦。
　　家里人手够, 伏城也是早出晚归的，打从开了春, 家里的粮食窘境就好转了不少。
　　不说物资有多丰富，但是最起码像绿色蔬菜之类的事再也不缺了，乡下底下大多数都有炕, 有些人就在床底下发一发菜芽也容易给桌上添个菜。
　　贺求平出去一趟, 倒是弄了不少小香芹回来, 还有一把香菜。
　　“这个有味儿！”说完又出去了, “我再去问问有没有韭菜去！”
　　“哎！”姜银君追了两步，回来也就笑了，“这个菜好, 一个冬天过去了，吃的菜都没滋没味的, 回头我炒炒豆干去。阿闲啊, 你上街上看看去, 看有没有人卖鱼, 有的话买两条回来。”
　　杜梦闲帮着把碗筷刷好, “好香啊！”
　　芹菜跟香菜这两种东西味道比较大, 喜欢吃的人觉得香的要命，不喜欢吃的人闻一口都容易头晕目眩。
　　她原本也不怎么喜欢吃芹菜，觉得味儿大又刺鼻, 可偶然被伏城哄着吃了一回后，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眼下渐渐的倒也爱上了这种味道比较重的菜，“总比大白菜要讨人喜欢的多。”
　　“有的吃就不错了，大白菜在冬日里也没见你少吃。”姜银君笑骂了一句。
　　“不好吃也得吃啊，冬天本来就容易缺乏维生素，三五天的不吃菜，嘴里保准得长两三个燎泡。”杜梦闲边说边拿篮子，“妈，那我就出去瞧瞧去了，要是没有我也买点新鲜的，孩子们就交给您了，他们要是饿了就给冲点奶粉，回来我再喂喂。”
　　姜银君点头，把芹菜切好放在碗里。
　　然后就看到自己这儿媳妇脚步轻快的推开门走了出去，对面一个男同志藏在门后，露出一条缝来，眼珠子盯在阿闲身上，在重点部位不住的瞧。
　　她狠狠的瞪了对面一眼，顺势把手里的一瓢水就泼了出去，对面的被她吓了一跳，匆匆关上了门。
　　“呸！什么玩意儿！”姜银君啐了一口，想着回来得跟儿子说一说，自家人叫外人这么惦记着也够恶心的。
　　又想着对面那家是不久前刚搬过来的，看了眼屋里的孩子，到底按捺了要出去打听的心，等家里有人了再找街坊们问一问，这种品行不端总是盯着女同志看的人必须得警惕！
　　大约到了中午的时候，两口子算是前后脚的到家，伏城听完亲妈的话后，脸色沉沉的把杜梦闲叫到了屋里去，“最近你别自个儿单独出去了，想要去哪告诉我一声，我带你出去。平常在家也别离了人，我要是跟贺叔出去了，你跟妈在家顺手的东西也都放在旁边。”
　　不能出门啊？
　　杜梦闲问道，“怎么了？”
　　伏城就把刚刚姜银君跟他说的话说了一通，又叮嘱道：“这事儿也别叫妈出头了，我待会儿就出去打听打听去，你也别太粗心大意了。”
　　杜梦闲听完不禁后背心发毛，她倒是没有觉得恶心什么的，毕竟这种窥视真没叫她撞到，但想到自己被人暗地里盯着，心里自然是发凉的，“你放心，我绝不出去瞎跑！”
　　妈呀，这个太吓人了，要是见色起意她还能防范还能有手段，可万一对方还会跟踪呢？
　　这么想着，脸色都白了。
　　伏城见吓着了她，连忙揽住了肩，“别怕。”
　　又压低了声音，“最近那些东西也别往外拿了，要拿就在咱们自个儿屋里，开春家里暂时也不缺吃的，实在是要添个东西……那咱也在筐子底下塞好了，用东西挡着出去转悠一圈再回来，万万不能在外头拿东西了！”
　　杜梦闲点头，她又不傻，自然不想惹麻烦。
　　就这么躲了一段日子，对面的情况也都打听清楚了。
　　自从风向明朗之后，有不少人都顺利返城，原本前途就不错的，上头为了补偿他们，也就有那么点能力把自家亲眷子侄给弄回城来。
　　可人弄回来了，也只能待在家里，没有那么多空闲的工作岗位给塞进去。
　　要不然凭着贺求平和姜银君的人脉，伏城又是读过书的，不至于到现在还闷在家里头天天带孩子复习功课。
　　倒不是说看书不好，而是他都二十好几奔三的大老爷们儿了，就算是复习，也总不能成天靠家里不弄个正经工作干。
　　而是实在没有多余的坑了，想占都没地方占去，总不能把人好端端捧着的饭碗给挤掉吧？
　　对面的情况跟这边也相似，本身就是托了老大的人情弄回来的，回来后倒成了待业青年，没活干，没经济来源，只能待在家啃老。
　　这不，父母把他弄到城里的姑姑这儿住着，想着城里头机会大，总归能寻着一两次机会的。
　　可在这儿时间住的长了，姑父一家自然不乐意。
　　再加上首都这边开销也大，时不时的言语也就带了点不乐意出来，这小青年在姑姑家待着也憋闷，时间一长，心里自然有了点毛病。
　　这不，还没等伏城想个法子把这隐患给解决了，那头他就因为盯着人家女同志洗澡被举报了。
　　盯着女同志这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一个打他家门前路过的女同志都被他盯过，好悬他还没胆子跟着人家在路上走，只敢躲在门后偷偷摸摸的瞧。
　　更戏剧化的是，举报他的人还是他亲表妹，也就是他姑姑的亲闺女。
　　要不怎么说人家嫌弃他呢，盯着旁人也就算了，连自家表妹也不放过，人好好一大姑娘，长这么大也是有父有母的，亲妈可能舍不得侄子，可亲爸难道还能舍不得？
　　父女俩这么一商量，瞅着机会就暗地里观察，这么一瞧，可不就发现了？
　　这条巷子附近可住了不少人家，哪家都有那么一两个女同志，这么暗地里瞧着人家，还能是没有什么龌龊的思想？
　　这下证据也有了，连忙写了举报信送到街道办，街道办的人倒也不是偏听偏信的，接到后不动声色的派了两个人过来，假装不注意的观察，这下可好，人证物证俱在了，当即就被带走。
　　后续也没人去打听，总归杜梦闲他们这头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没工作闹的，要是有工作，成天累死累活的干活，谁还能有这心思……”贺求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那可不一样，归根究底还是自个儿底子不行，这回来的没工作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成天盯着大姑娘小媳妇的！”姜银君咬断了手里的白线。
　　然后看着身后两个宝贝蛋[蛋]、[蛋]的叫着，笑得眼纹都出来了，“好好好，奶给你们蒸蛋去！”
　　两个孩子也奇怪，别人家的孩子头一个会说的就是妈，要不也是爸，或者爷爷奶奶带的多了，开口先叫爷奶的也有。
　　可她家孩子开口就是蛋，也不知道是不是鸡蛋吃多了，杜梦闲还暗地里吐槽过他们是馋嘴猫。
　　可有蛋吃就好。
　　毛毛和思思一丁点儿都没感觉到亲妈嫌弃的眼神，他们这个时候虽然还喝奶，但对各种各样的辅食却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胡萝卜蒸熟压碎了甜滋滋的感觉更是叫他们爱不释手，还有鲜香的鸡蛋羹也是最爱，瞬间就抛弃了他们日常喝的米汤。
　　杜梦闲这时候某个部位也是大幅度缩水，回归了正常程度，辅食的添加叫孩子们对于妈妈的奶水不是很有兴趣，甚至在晚上开荤一人给拿了一根鸭舌头的时候，姐弟俩都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啊！”
　　“啊！”
　　同步一致的啊，伏城给他们配音，“啊，肉真好吃！”
　　然后哈哈哈大笑，把孩子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姜银君骂他，“你把他们吓成小呆瓜了！”
　　可还是没用，实在是这俩的表情太呆了，又呆又傻，傻得亲妈都控制不住的笑出了眼泪。
　　两只呆瓜呆了一会之后就回过了神，四个胖爪爪拽住鸭舌头，表情凶狠的看着在场的大人，生怕这个味道丰富的好东西被他们给抢了。
　　然后张着嘴流着口水，把鸭舌头继续往嘴里伸。
　　可惜的是鸭舌有弹性，他们又没长牙，使劲了半天也只是尝了个味儿，急得眼泪汪汪的。
　　这时候姜银君也开始板着一张脸，打算把鸭舌拽回去，“给奶奶啊，都开过荤了，咱走个形式，不是真叫你们啃的。”
　　谁知姐弟俩互相合作，一个伸腿一个伸手，齐齐阻拦奶奶伸过来的手，誓死捍卫鸭脖，拒不交付！
　　伏城笑的岔了气，噶了一声继续配音，“什么，不给吃？！”
　　旁边两张相似的小脸大约是抬头久了脖子酸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在配合爸爸的解说。
　　姜银君哼了一声，忍着俩呆瓜可怜巴巴的表情，一手一个拽住鸭舌头，然后往他们爸妈嘴里一塞，“这是你们亲生的，有口水也别嫌弃！”
　　嫌弃倒是不嫌弃，只是杜梦闲觉得孩子该不待见他们了。
　　果然，接下来的两三天他俩都跟着爷爷奶奶睡，白天看见爸妈也没个好脸色，好像是在记恨他们抢肉一样。


第55章 上门
　　哦, 你们不理我是吧？
　　那我就馋你们！
　　前两天伏城从乡下弄了四五只已经不下蛋的老母鸡回来，这么多鸡不好在院子里养着, 咯咯叫的隔壁也会嫌吵, 除了两只留着炖汤和红烧之外，其他的都给晾着风干。
　　至于鸡肠、鸡爪这些, 都叫杜梦闲给弄熟卤上，那味儿别提了，香的隔壁孩子都哭了。
　　至于自家孩子……
　　“又辣又香！”杜梦闲故意走孩子面前晃一圈, 然后蹲在他们面前。
　　天气暖和了之后, 姜银君就把自己的竹席子拿出来铺在院子里, 旧被褥也晒晒干铺在地上, 旁边用东西围着，所以现在俩呆瓜正好好的趴在被褥上晒太阳，结果被厨房的味道熏的口水打湿了被面, 然后亲妈就蹲了下来。
　　“妈！肉！”思思挥舞着小爪子，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伏城走了过来, 手里端着是蒸过的梨子, “你馋他们干什么？”
　　姜银君笑眯眯的坐在被面上, 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碗, 对于儿媳妇逗孩子的行为没有发表一点意见, “拿来, 我来喂。”
　　可有俩孩子呢，总不能忽视另一个。
　　贺求平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继子在喂孙子吃梨, 自己媳妇也抱着孙女，而杜梦闲搬着小马扎坐在那里，兜着碗啃鸡脖子。
　　“……”那他能干啥？
　　于是也颠颠的去厨房夹了一根鸡脖子出来啃，“还别说，这样吃比直接炖要好多了！”
　　姜银君有些好笑，“你这不是废话，一只鸡才一根脖子，那么多好东西下去能不香？”
　　确实是很香，思思跟毛毛口味大概随了妈，虽然吃着甜甜的梨子，可眼睛却直勾勾的诉说着吃肉的想法。
　　吃肉是不可能吃肉的，到了能吃的年纪那也是没啥味道，又香又辣的肉估计得十来岁才敢叫入口。
　　天气越发的热，外头的风声又再次紧了起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杜家那头也来了好几回，都是给闺女送东西了，天气暖和了后，吴春华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养了十来只鸡，眼下正是下蛋的好时候，屋前屋后的更是种了不少菜。
　　“大姐，这些菜你们先吃着，等下一茬好了我再给你送过来。”杜尔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入夏后长得快，不吃就老了，妈说等寻摸到小鸭子了，就买个十来只回来养着，然后给你们送鸭蛋！鸡蛋咱家要留着卖了买油盐……”
　　絮絮叨叨的，把吴春华一大堆的原话给搬了过来。
　　伏城看着自己媳妇奇异的脸色，内心暗自发笑，心说大舅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是很会说话，本意是不错的，可就是后面说的很没有必要，换了小心眼的指不定在心里嘀咕小气。
　　然后给递过去一半儿香瓜，“吃吃解渴，回去的时候把院子里那辆自行车推回去，大热天的也辛苦你了。”
　　杜尔青一惊，“……不是，姐夫，这个不能要！”
　　自行车啊，多贵啊！
　　他家就是平常给点菜蔬，连鸡蛋都没拿来过，哪好意思叫姐夫贴自行车？
　　伏城笑了笑，“你别多想，我给我弟弟也弄了一辆，都是废品收购站弄回来自己组装的，不要几个钱，你这么见外，下次回去我都不敢吃鸡了。”
　　这个倒是真的，去一次娘家吃一只鸡，搞得伏城都不怎么好意思上门了。
　　等孩子大了后跑过去玩，那不得把她姥姥家的鸡给吃绝了啊？
　　杜梦闲也搭腔，“别推了，我还指望多吃几回新鲜的菜，我家住的这地方自个儿也种的不多，再说有了自行车你们干啥也方便一点，就是速度不能过快，要注意安全……”
　　杜尔青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姐姐姐夫，用力的点头，“谢谢姐夫！等院子里南瓜熟了，我给你们挑最大的！”
　　然后就兴高采烈的蹬着自行车回去了，虽然不是新的，但两个轮子怎么着都比两条腿顺心！
　　人走了后，杜梦闲又问，“伏齐那边什么时候给？”
　　“等年底再说，他现在也才十一岁，我心疼弟弟愿意搭把手，但是现在给过去就是便宜了唐丽兰，我难道巴巴的送辆自行车过去给她会野男人？”
　　他爹那顶绿帽子是带严实了，伏城到没想掺合这事儿，就是觉得苦了伏齐，这孩子指不定得听多少闲话。
　　但是自己是心软不是没底线，适当的帮扶没问题，绝不可能把他接过来，投到唐丽兰肚子里他没办法改，出生这种事跟他一样，难道他就愿意选择这样的爹？
　　既然这样了，不如早早面对，无论什么事都不是躲避能选择的，自己身为大哥，只能在适当的时候牵引不叫他走了歪路，余下的只能看自己。
　　伏城眼神柔和，“我的家人都在这里，在我心里没有谁能比你们还重要。”
　　所以他也不会因为心疼弟弟就叫自己家人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这点事情他还是能想明白的。
　　“阿闲啊！”
　　俩人在屋里浓情迷意的，外头姜银君叫了起来，“出来啊，有人找你。”
　　找我？
　　杜梦闲一愣，她在这里可没熟人，“哎，马上来！”
　　刚出了屋子，就看到一道瘦削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哀求，“杜同志！你救救我！”
　　姜银君脸色一变，上前把她拦住，“你什么意思！”
　　看出她家人的防备，何月月摆了摆手，“婶儿您误会了，我跟杜同志是一起下乡的知青，我就是来找她帮个忙！”
　　姜银君转头，“你回屋去。”
　　杜梦闲不放心，“妈，我来跟她说。”您这一把年纪的，何月月这人脑子不怎么正常，别再给您推出个好歹来。
　　然后看向何月月，“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又喊伏城，“阿城你出来！”
　　有男人在确实有底气，她又不是大力士，万一她待会儿发疯了，自己这边三个人也不至于怂了。
　　“我真没有坏心！”何月月急得直跺脚，“我就是想找你帮个忙，看在咱们以前交情的份上，你帮我撑个腰，我知道你家人以前是干部，所以撑个腰，我正式回城了再来谢你！”
　　呵！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阿城你护着妈，我去街道办喊人去！”杜梦闲说着就要往外走，“识相的你自己走，你算计我的事儿我都没跟你计较！”
　　“你别去！”何月月惊恐的瞪大了眼，双手抓住她，“我去林场打听过了，你家里有本事把你们都弄回来，你帮我一下都不行？我给你钱！”
　　然后哆哆嗦嗦的把怀里的钱都掏了出来。
　　杜梦闲更觉得她有毛病，甚至行迹鬼祟，张嘴就要喊。
　　谁知何月月突然脸色涨红，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愤恨，“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帮我！在林场就没帮！现在还不帮我……”
　　杜梦闲吓了一跳，伏城连忙上前把两个女人往家里推，“来人啊！出事了！”
　　这时候的人很淳朴，这边一叫，隔壁就有人翻墙了，看到院子里有个陌生女人在发疯，二话不说拉开院门把其他人放进来，然后上来齐齐制住她。
　　“谢谢大家了！”伏城也吓得不轻，鬼知道何月月身上怎么藏了一把刀的，“这女人当初跟我们同是知青，之后还跟当地知青办的人不清不楚的，眼下又带了这么多钱跟刀过来……大家帮个忙把她送到街道办那边，回头我拎着好酒谢谢各位了！”
　　“好说好说，城子你回去看看你媳妇跟妈，估计吓坏了。”
　　本来就是热心帮助，知道有好酒后更高兴了。
　　杜梦闲身子有些发软，就是姜银君自己也后怕，身上还有刀啊！
　　自个儿可是跟她说了好多话的！
　　她还没活够呢！
　　“别怕，妈拦着你也是怕两人都伤着。”姜银君松开了手，安慰儿媳妇，然后赶忙过去看儿子，“伤着了没？”
　　伏城摇摇头，“没事，你们别担心。”
　　姜银君长舒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儿？”
　　伏城把当初何月月那事说了出来，姜银君气愤道：“狗屁！合着找个漂亮的才能顶替她啊？”
　　又怕儿媳妇多心，“我觉得阿闲也就一般，还没我好看。”
　　杜梦闲原本还担心家里人会多想，毕竟受害者原罪可是有不少人推崇的，闻言也笑了，“妈确实比我好看，她估计是看我好说话。”
　　毕竟是成年人，信奉的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她又没有上帝视角，哪知道谁好谁坏？
　　伏城看她们还有心思说笑，也放下了心，“我们也就偶尔打电话回去跟那边联络了一下，连地址都没留过……”
　　姜银君心里一动，“只要她愿意，没有什么是不能打听出来的。”
　　两口子都沉默了，这能怎么说？
　　他们固然恨何月月居心不良，但是……便也不想，这是个死结，不是一个人的经历。
　　可这事儿还不算完，贺求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叫他赶紧回去看看。
　　到门口就撞见两人要出去，“怎么了？”
　　“出了点事，回来再跟您说。”伏城回道，街道办那边也是要报备一下的。


第56章 高考
　　回来后把事情这么一说, 一家人也没法子。
　　索性事情已经结束，这种持刀伤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只是往林场打电话的次数到底也是少了些。
　　“别多想了, 赶紧吃饭，吃完好好歇歇。”
　　回屋后抱着孩子, 心里倒是安定了下来，伏城看着她，“往后要多注意一点, 有些人表面是正常, 暗地里什么样儿咱也不清楚。”
　　杜梦闲点头, 一家子就在气氛低迷中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好在中秋到了, 这种举家团圆的节日倒也扫清了不少阴霾。
　　就在他们准备着要去J省看一趟刚回来的伏娇一家时，收音机里传出了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恢复了……”伏城喃喃道，然后立刻拿起电话, “赶紧的给姑姑他们说一下！”
　　杜梦闲感觉自己心脏的鼓动声音越大，早在知道自己穿越到什么年代之后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 可没想到如今还会提前, 更没想到这种重大转折事件真的落入耳中, 那种名为期盼的种子落在心头会不停的生根发芽。
　　姜银君立刻站了起来, 看向他俩, “发什么呆啊, 电话我来打，孩子叫你们贺叔带着，你们赶紧进屋看书去！”
　　“走, 我们去看书！”伏城拉着媳妇的手都在抖，“这是真的！”
　　就算心里有预感又怎么样？看书的时候总有一种焦灼感，不像如今落到实处了，才有那种踏实的感觉。
　　杜梦闲也用力的点头，“去！”
　　这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摆脱文盲的机会，能把学历拿到手里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虽然激动，但两口子也没失了分寸。
　　姜银君夫妻俩如今死死地拘着孩子，不让他们去打扰爸爸妈妈，每天不管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并且态度强硬的让他们啥也不干，一切以高考为重，成绩不下来就不许他们放松。
　　伏城在屋里说道：“你要背的东西很多！千万不能懈怠，尤其是政治这方面，宁愿不会也不能答错。”
　　杜梦闲使劲点头，考不上是小，引来麻烦才是事大。
　　天气越来越冷，九月过后降温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全国各地知道高考要恢复的学子们，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咱们要对自己的水平有个数，清华北大的指定不好考，能在首都就是撞了大运了。”伏城看着杜梦闲蜡黄的脸色，“也不能太熬着了。”
　　“我也没那么大的志向，就算有也得估计着自己的实际水平，就我现在这样的，真能留在首都的学校确实是在撞大运。不过也不能松懈，就算咱们在同一个城市，我也想跟你在同一所学校，一个班的不指望，最起码咱们无论是上学下学都能一块儿，孩子也是咱的心头宝，总不能为了上学把家庭都给丢了。”
　　杜梦闲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不瞒你说，我就是想要个学历，这学历就是摆在明面上叫人看的，也是为了充实一下自己。往后用不用得着也不一定，前几日我还听说不少人的铁饭碗都出了事儿，下来的还大多数都是没文化不识字儿的。这一点我明白，用不用得着另说，咱得先叫自己有文化。”
　　见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伏城也不再多话，只是怕她熬坏了身体。
　　十二月，俩人检查好了要带的东西，就在贺求平的陪同下送到了考场。
　　姜银君在家带孩子都带的不安稳，总是在屋里团团转。
　　坐到教室，杜梦闲不停的哈手跺脚，企图让僵硬的手指活动一下，又想着刚刚排队的情形，不由得庆幸自己二人提前一步将户口转到了首都。
　　虽说在林场那边也能考，但她又不傻，有了首都的户口至少也算本地人，总比在外头叫人更有底气一些。
　　人都坐齐后，监考老师也抱着试卷走了进来，里头的人俱坐直了腰，不敢四处乱瞄。
　　试卷拿到手先从头到尾将题目扫了一遍，然后将姓名填到了卷面上，这才开始仔细的做题。
　　一晃一个上午过去，虽然做完后又检查了两遍，可杜梦闲在出考场后依旧两眼发懵，全然忘了自己在考场上填了些什么。
　　看到伏城出来后，她连忙跑了过去。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他伸手给她发丝拂到耳后。
　　“紧张的。”上辈子虽然也经过高考，可那会儿几乎念书的都能考上大学。
　　所以对于高考这件事情，她上辈子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考得上就念，考不上也有得念，总归没有太大压力，非常的淡定，结果考的还不错。
　　可这会儿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头一次高考，相信任何一个国人回到这个时候面对这种经历都没办法淡定下来。
　　她能稳住情绪从头到尾将试卷写好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毕竟这个时代只有她才会知道这次的高考给后世带来了多少影响力。
　　“咱们就在这附近吃，我注意叫店家一定把咱的给烧的热乎乎的，省得吃坏肚子。”
　　因着下午还要考试，俩人也没敢吃汤汤水水的，只叫了饭和一些简单的素菜，肉食也不敢叫，生怕到时候闹肚子不方便。
　　当天下午回家后，家里的两个老人什么都没问，只叫他们赶紧的吃饭，然后备好热水就洗漱上床睡觉，养足精力准备第二天的考试。
　　一直到两天考试全结束，姜银君这才敢把孩子塞到他们手里，省得考结束后他们心里有压力还胡思乱想的。
　　因着伏城有过一次经历，这回也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两口子都填了首都师范大学。
　　杜梦闲自然是乐意的，她没什么特别强的大志向，师范专业在她看来还不错。
　　换成上辈子或许还不满意，但这一辈子有家有子的，觉得这个专业特别适合她，更何况两口子选的都一样，以后也方便。
　　“不错，师范专业很吃香。”姜银君很满意，“到时候咱们的呆瓜就能跟爸爸妈妈一起上学了！”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两个人会考不上。
　　就在家家户户的忐忑当中，快到年根的时候，两口子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这下子是彻彻底底把心放了下来。
　　姜银君难得的愿意出去跟附近的老太太们说话，甚至高高兴兴的摆起了酒，请人家家来吃饭，亲家那一头自然也没忘，就连伏齐上门也高高兴兴的，还给人塞了五块钱。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借着伏齐的嘴回去气气那两口子，你们不是叫我儿子念不成书吗？我儿子就是厉害，人家重新考也能上，甚至连大字不识一个的媳妇也能一块考上！
　　尤其是知道杜梦闲原本没念过书，后来那学历还是唐丽兰给双手奉上的时候，她笑得更得意了。
　　瞅见拐角处唐丽兰鬼鬼祟祟的身影后，姜银君故意拉着儿媳妇走到那边，“阿闲呐，我可真是谢谢你那后婆婆了，她对你可真好，要不然你想考上大学别提要费多少功夫！”
　　杜梦闲点头，“那是自然的。”要不然就凭她一个连小学都没上过的，就这么巴巴的想过去报名？
　　那是不敢想的事。
　　唐丽兰牙齿咬得咯咯响，却不敢出头跟姜银君对着来。
　　原本那把柄就握在她手里，谁叫后头她被生活逼的扛不住跟人家鳏夫搞在了一起呢？
　　这下子又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把柄，小辫子越来越多，叫她也越来越不敢出来招人眼。
　　吃饭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不长眼的过来说不好听的，杜广海更是闷头喝酒，听着别人恭喜他有好闺女和好女婿。
　　心里确实是有点不是滋味，要是早知道闺女这么能耐，他干啥还把她嫁出去，留在家里不是更给他这个老子长脸？
　　张大妹朝自个儿男人使了个眼色，心知公公今儿心里铁定不舒坦，这番话他昨晚上在家里就说过了，可没人搭理他。
　　回房后就呸了一口，他咋不想想，当时要是把闺女留在家里了，她这大姑姐还能有机会读书识字？
　　想什么美事儿呢！
　　杜尔青接到媳妇的眼神，忙拉了一把亲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爸，您这是干什么，这可是您亲闺女，如今都嫁人有孩子了，想这些干啥？难道大姐有好前途了，就一脚把娘家蹬了不成？这时候正是给大姐长脸拉关系的好时候，您这么拉着一张脸，人家还以为您不是亲爹呢！”
　　杜广海酸溜溜的哼了一声，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二十块钱，“孩子啊，这是我跟你妈奖励你们考上大学的喜钱，往后好好读书，再把我外孙女外孙子培养出来，这辈子也就无忧了！”
　　在外面吴春华还是给自家男人面子的，只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杜梦闲接过了钱，姜银君招待着亲家吃喝。
　　等到了晚上，一家子醉醺醺的，屋里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杜梦闲脸上泛着红晕，以为是J省那边打电话过来祝贺的，“卫淼？哦哦，你们也考上了？哪儿啊……首都？哦，好好！”


第57章 路是自己选的
　　“卫淼他们也考上了, 托咱们找个地方先租一下。”挂了电话后，杜梦闲看向伏城, “没两天就过年了, 初二以后咱再帮着打听一下。”
　　等到了初七，两口子就上火车站把卫淼他们接了过来, 没想到这回过来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屋子给你们租了一个月的，房东就在隔壁。”看到李春菊抱着娃跟在两口子后面，杜梦闲也只是点头笑笑, 然后跟卫淼说话。
　　“杜同志。”卫淼从兜里把钱拿出来给杜梦闲, 后者说了会儿话后正要走, 谁知李春菊抱着孩子跟了上来。
　　卫淼在后头喊：“李春菊, 你跟着她走干啥？”
　　李春菊咬咬唇，神色很牵强，“我就是想问问杜同志, 有没有见过田俊海？”
　　杜梦闲摇头，卫淼给她使了个眼色, 然后拉着李春菊回去。
　　过了两天, 两口子带着孩子提了些礼物上门, 姜银君叫他们到自个儿屋里说话聊聊天, 又拿了些瓜子点心。
　　“她怎么跟来了？”杜梦闲问道。
　　两个大男人就坐在一边说着往后学校学习之类的事, 这边卫淼喝了口水, 然后说道：“那个田俊海跑了，她不得抱着孩子跟过来？”
　　“跑了？”
　　“是啊，跑了。那是南汇村的知青, 我们本来也不大了解，可你也知道这恢复高考的消息下来了动静闹的有多大，我们拿到通知书正要走的时候，她死乞白赖的要撵上来，你说说，这火车又不是我家的，她自个儿又买了票，我还能怎么办？她跟来就跟来呗，还打算着到这边叫你们帮帮忙，说好歹也是同一个村待过的……我能干这事儿？”
　　又努努嘴，“现在在我们那住着呢，房租我也跟她要了三分之一，总不能我花钱租的屋子叫她白住吧？更何况还带了个孩子，吃喝啥的叫她自己解决，就算她可怜，那我跟梁维两个人不也可怜？还带着孩子来上学呢，谁都不比谁好。”
　　杜梦闲点头，看向卫淼：“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事儿也传到我们林场这头了，当初田俊海这个人的事儿不也闹得风言风语的，我们也听到了些，只是没她自己说的仔细。她自个儿也跟我们说了，说是当初两个人孩子生下来还没多大，田俊海就哄着她这一届高考他们两人都不参加，等过一年孩子大了再一起考，考到一个学校还能一块儿带孩子。”
　　“这话她也信？”这换了别人，不管前头有什么总得考着试一试吧？
　　考上了去不去还有的选择，这考都不考得，能甘心？
　　“对啊！谁想到她就甜甜蜜蜜的信了？信完后田俊海还偷偷摸摸的跑去考试，B县就那么大点地方，总归会遇到熟人的，有熟人就跟她说你怎么没去考试，你男人去考试了，万一回头他考上走了，你跟孩子怎么办？”
　　杜梦闲点头。
　　“可李春菊她不信啊！不信也就算了，还怼人家，说人家挑拨他们夫妻关系，但心里到底也惦记着这事儿。等田俊海回家了她也问过，田俊海就跟她说没考，谁晓得通知书送到家之后，又编了套话来骗她，说是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水平，好明年考试有个把握……”
　　一大段话说累了，杜梦闲非常有眼色的给她递上杯子，卫淼润了润嗓子，然后继续说道，“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觉得不可置信，别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儿，可当时要是真敢咬牙切齿的，田俊海还能跑？”
　　“后来她自个儿也承认说是田俊海一哄她就晕头转向的，等回过神来，男人带着家里的所有钱跟票都跑了，就给她留了个空屋子和孩子……你说说，李春菊这人就是脑瓜子再怎么不对劲也该转过弯来了吧？这不，抱着孩子死活撵上来要来首都找男人要个说法，她说当时看到的学校就是在首都的。”
　　杜梦闲无语，“她找过来只是为了要个说法？要个说法有什么用，田俊海都干出这事儿了，难道还指望破镜重圆，夫妻关系恢复到以往？”
　　“那我可管不着，在火车上的时候一边说着自己多委屈过得多苦，还一边说着你们早就来了首都又考上大学，铁定会帮她一把，好歹有这情分在……”
　　袖子被孩子扯了两把，杜梦闲把他挪到床中央，然后说道：“我能帮什么？首都那么大，又那么多大学，我怎么帮？不过要是看到田俊海，我会给那边递个信儿，再多的也没办法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有那个本事。”
　　卫淼点头，“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要是往后能遇着了，指定跟她说一声，我可不会把自个儿贴进去。”
　　高考通知书下来之后，这抛夫弃子、抛妻弃女的事儿多了去了，天底下可怜的人那么多，比她更可怜的也不是没有，他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搭把手可以，但不能亏了自己家。
　　总归是以前认识的人，姜银君叫他们送点蔬菜过去，别的别多管就行了。
　　没想到当天下午，李春菊就面红耳赤的上了门，手上还拿了两双虎头鞋。
　　杜梦闲叹了口气，“进来坐吧。”
　　“我不是……你们别误会，我不是来麻烦你们的……我当时就实在太气愤了，太走投无路了……想着你们在首都这边有熟人，找到了能问一声，给我要个说法。”
　　杜梦闲也看她可怜，可路是自己选的，“我现在能明白你的心，但是你找到又能怎么样呢？或者说你如今是个什么打算，总不能在首都这边白白耗着吧？我们来首都也没多久，学校这么大，过不了多久就得开学，要是在哪里遇到了还能跟着上去瞧瞧，回来跟你说一声，可要是遇不到呢？你就一直在这边这么等着？等着哪天有机会找到他给你个说法？你想过你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吗，还有孩子，孩子你要怎么养？”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李春菊脸上满是痛苦，“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了，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那事闹出来我看他可怜想要帮助他，我也觉得帮助他很快乐。而且他出了那个毛病，这辈子当不当得成男人我也不介意，但他自个儿介意，自个儿介意我也心疼，就回娘家去借钱，找老中医吃药扎针看一看……好不容易得个孩子也有了指望，我就……没体会过当女人的快乐，可我想着如今有孩子了，他总归会看在我对他这么好的份上，一心一意的跟我过……我也愿意看在他老实憨厚的份上跟他相互扶持一辈子，谁能想到他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他就算心里没看上我，可这孩子呢？他如今都不算个完整的男人，唯一的孩子都不要了，他往后还有什么指望？”
　　“所以呢？”杜梦闲一脸的无语，“你不说我都把这事儿忘了，光顾着注意到他品行不对劲，家里一摊子事还想拖女同志下水。他的身体有隐疾……你还乐意跟他过，你叫外人怎么说？明摆着是一个火坑，还是那种天大的火坑，你自个儿跳下去就算了，还给弄个孩子出来……这对孩子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吗？”
　　李春菊沉默着不说话，然后看了看窗外，“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鬼迷了心窍非要一个劲的嫁给他，嫁给他之后……说实话，我心里也有些后悔的，就算不在意那事儿，可女人总归想要个孩子。我这心里也怕，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找人给他治病，想留个孩子下来，我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心狠，有了孩子了，还能一脚把我们娘俩蹬了……”
　　杜梦闲深深得运气，虽然知道这是别人自己的家事，可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是能听得满肚子冒火，甚至想甩她两巴掌，叫她清醒清醒。
　　跟这种人结婚，你还敢要孩子？
　　就不提孩子以后怎么办吧？他身体有隐疾当不成男人，你非闹死闹活的找人给他吃药扎针弄个孩子出来，他现在一脚把你们蹬了，难道你就没有另一个想法？
　　你就没想到他会怀疑这孩子不是自个儿的？
　　可这话说出来就是得罪人了，她估摸着李春菊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而是她不敢去想。
　　如今孩子支撑着她得找到田俊海要个说法，自己要是把这层布撕开了，她万一心灰意冷之下闹死要活的，那谁都承担不起。
　　人走了之后，她跟伏城把这个想法说了一下，伏城拍了拍她的手，“咱们别掺和，能帮一把帮一把，这往里深究的事咱权当不知道。这姑娘当初能脑子踩脚底板的嫁给田俊海，眼下一个冲动之下干出什么事儿来咱也不晓得。”
　　杜梦闲点头，“还得跟卫淼那边知会一声，她如今跟梁家住在一块儿，出个什么事儿了那边也惹得一身麻烦，还得叫梁维想法子打听这李家究竟在哪里，叫她自个儿娘家亲人来决定事情怎么办，没得连累了外人。”


第58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卫淼那边因为两口子都上大学的缘故, 又舍不得孩子，只好带到了身边。
　　“家里有人帮着带吗？”杜梦闲问道。
　　卫淼有些惆怅, “我婆婆倒是乐意带, 可是婆婆不跟我们一块儿住，跟大哥家住在一块儿, 本身我男人就是几个儿子当中最受宠的，如今又考上了大学，就算他们兄弟几个没啥意见, 可嫂子心里也会嘀咕。这要是把孩子往乡下一扔好几年我也舍不得, 我娘家那边又使不上力, 只能带过来了, 好在他年纪也不小，可以送去上学，熬过头两年我们也能安心。”
　　梁维坐在长条凳上, “当初我连累的你没了上大学的资格，咱们如今凭真本事考上了, 怎么也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孩子也不小了, 像你这样说的也可以, 可别再跟我想着什么明年再考把孩子带大再说的话。”
　　“你想的倒是容易, 当初我这不是也没法子, 我哪知道这上大学还有补贴又不用交学费？我当时以为两口子都去上学去了, 孩子扔给妈带，咱们又拿不出钱来，你那几个嫂子心里能没意见？有意见了, 孩子一个人在乡下，咱又顾不到，受不受罪你能知道？”
　　卫淼抹了一把泪，“我亲生的我能不心疼？”
　　梁维叹了口气，“我叫你别多想，都是一家人，大哥大嫂他们难道还会虐待侄子？”
　　卫淼被他气的扭过头不说话，“你想得倒挺美，一家人是没错，可你两口子出去上大学享福去了，人家还得辛苦着！”
　　那时候还以为要交学费，指不定得全家以为要供着夫妻俩上学，回头孩子还得扔下叫兄弟妯娌养，人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可如今知道上大学没那么困难后，卫淼这话也不会拿出来，说到底人家也是亲兄弟，他这头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当媳妇的把事情挑明了，估摸着得按一个闹事的名头。
　　家里家外的琐事一堆，有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她也考出来了，妯娌们说什么酸话往后也听不到。
　　梁维瞪她，“这又不是家里头，你说什么胡话！”
　　家家都有难处。
　　杜梦闲两口子打了个圆场，然后也带着孩子离开。
　　第二天，等他们去杜家那边拉过来一批新鲜的蔬菜后，意外的在路上碰到了田俊海。
　　“我跟上去看看，你骑着车先把东西送回去，回头还来这里等我。”伏城嘘了一声。
　　虽说跟踪人不是什么君子行为，但田俊海本身也没干什么人能干的事儿，更何况那边还有一个李春菊抱着孩子等着。
　　虽说他们俩没有责任和义务，可总归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没有收入来源，到时候走投无路了，他们两家子也是认识的，冷眼旁观也不太好。
　　“李春菊，跟我走！”杜梦贤骑车蹬出了一身的汗，把菜筐子放在家后，又急急的往卫淼家赶。
　　“怎么了？”李春菊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看她这样眼睛一亮，“你们找到俊海了？”
　　又急急的把孩子塞到卫淼的手里：“卫淼同志，麻烦你帮我带一下孩子，我去找俊海！”
　　杜梦闲因为赶得急也没注意她的话，倒是卫淼翻了个白眼，把孩子抱好，然后看向梁维：“你跟着去一趟，阿闲她爱人也在，你们两个大男人在总不至于吃了亏。”
　　得了吧！
　　看着李春菊往杜梦闲车后座跳的背影，卫淼冷哼一声，就这德性了，还张口闭口俊海、俊海的叫，要换成了她，早把他祖宗十八代给骂出来了。
　　“谢谢谢谢，杜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李春菊坐在车后座上不停的抹眼泪，声音带着忐忑和欣喜，“我本来也就是抱着那么丁点儿的希望找过来的，没指望这么快，已经做好打算跟他耗个一年半载的……我这心里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世上也就你们才把我放在心上了……”
　　杜梦闲一边骑车一边舒气，看来阿城说的没错。
　　“也是恰巧碰到了。”这姑娘的脑子看来到现在还没怎么清醒，眼下是抒情的时候吗？
　　你得赶紧想着要怎么给自己讨个公道才是！
　　李春菊哭哭啼啼的，“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真不会忘的！”
　　杜梦闲没吱声，她现在不指望报不报答的事，就指望着这姑娘把事情解决了好好安顿下来，别再拖着朋友的名义给人添麻烦。
　　你要说她脑子不正常是自找的吧，可她天天哭夜夜哭，扰民不说，还哭出了一大堆同情心，惹得街头巷尾的人指指点点的，毕竟相识一场，你要真对她不管不顾的，三姑六婆的话也够人烦心的了。
　　伏城一路跟到了田俊海的家，在脑子里又记了一遍路线之后，才回到了原本跟杜梦闲分开的地方。
　　在那等着没一会儿，就看到两辆自行车快速的骑了过来。
　　田俊海一家住在老式居民楼里，下来的时候他还打听了一下，人家说老田家孩子生得多，当老大的又是一个爱护弟弟妹妹的，家里的屋子实在是没地方挤了，更何况弟妹们也要成家，屋子里挤了一堆人。
　　老两口就跟老大住在了楼道下面，拿木板当门挡了一下，就这么窝着。
　　他们到的时候，田俊海正坐在楼道改成的小房间边上，跟两位老人家说说笑笑的。
　　“你怎么来了！”一大群人过来的动静可不小，更何况对方明摆着是冲着老田家过来的。
　　田俊海得到旁人的报信之后，眼睛就直直的盯在了李春菊的身上，“春菊你来干什么？”
　　李春菊牙齿咬的咯咯响，双眼通红的看着他：“俊海，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杜梦闲两口子跟梁维对视了一眼，听她这开场白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抱胸靠边站着不叫田俊海跑了，把场地留出来叫他们两口子自己解决。
　　田俊海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的说道，“咱们出去再说。”
　　“我在问你呢，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李春菊甩开他的手，“凭什么出去再说！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你是我男人，我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连家门都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楼上田家的几个弟妹打开窗户瞧了瞧，杜梦闲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对方啪的一声把窗户甩上，连窗帘都拉得死紧。
　　这动静明显是不欢迎这位田家的媳妇，李春菊也听到动静，忍了一路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淌了下来。
　　田俊凯闭了闭眼，“我家里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你跟我的时候，你不是知道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我家庭条件在这里摆着，怎么请你进去坐一坐？我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就问问你，为什么要把咱们家所有钱跟票拿了，自己一声不吭的走了！”李春菊大吼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有那种不能说的毛病当不成男人，我嫌弃你了吗？甚至我跟娘家借钱自贴腰包给你看病，好容易怀上给你生个儿子，结果你说走就走，你对得起我吗！”
　　“当初所有人瞧不起你的时候是谁照顾你的？你被刁红云那个女人背叛又被革委会带走的时候是谁一直在后面撑着为你来回跑腿的……这些你都忘了吗，田俊海你还有没有良心！”
　　田俊海脸都气红了，在乡下已经丢过一次人，那种难堪的感觉这辈子不会再忘，没想到在街坊邻居这边他又要再丢一回脸，忍不住吼道：“你闭嘴！”
　　“凭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没良心成不成！”田俊海冲着她大喊，“你觉得咱们俩配吗？当初说的好好的，结婚之前你说你不嫌弃我，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要，可结婚后呢？你嫌弃我没本事，嫌弃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嫌弃我往家里寄钱……自己前后态度变得不一样，你还来怪我？高考恢复的消息传下来后，我没劝着你跟我一块考试？你自己说舍不得孩子，想着两个人今年都不考，等明年孩子大了再一起……可我不甘心，我凭什么要在乡下耗一辈子！”
　　李春菊一脸的伤心欲绝，“那我呢？你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是不是？”
　　田俊海嘲讽的笑了笑：“你都知道我有这个毛病了，我哪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啪的一声，李春菊甩了他一巴掌，就连伏城跟梁维也看不过眼，在他上来要动手的时候各自给了他一脚。
　　杜梦闲把李春菊往后拉：“什么玩意儿？你自己不是个东西，就把所有人都看成是你这样了？”
　　是，李春菊是脑子有坑没错，甚至说脑子里全是浆糊也没冤枉了她，可她再怎么样，对田俊海的心却是一心一意的，甚至为了田俊海，当初在南汇村的时候不惜得罪其他女知青。
　　“所有人都能瞧不起她，鄙视她，唯有你田俊海不行！你欠了她的还扯到孩子的问题上……你要是有胆子，现在就跟我们走，抱着孩子去医院检查，看你家的娃娃是不是你的种！”
　　然后又呸了一声，甩开了李春菊的手，“你自己看着办，这种男人你还对他抱有指望？哪天把你卖了你都得帮他数钱！”
　　李春菊咬牙抹了一把眼泪，“谢谢……”
　　然后直起腰，看向田俊海，“娃娃你不认没关系，他这辈子都得认我这个妈，至于你……”
　　她吐了一口痰：“我糊涂了这么长时间，眼下也算是看明白了，你一个当不成男人的废物就算考上大学又怎么样，就算一心一意养家又怎么样，我还就不信了，你那些弟弟妹妹成家了还能把你这个老大哥当祖宗似的供着！”
　　然后看着他冷笑，“干出这种事儿来你还想上大学？你等着吧，你要是能安安稳稳上大学，我李春菊三个字倒过来写！”
　　然后哑着嗓子看向杜梦闲，“杜同志，麻烦你们送我回去吧。”
　　“你站住！”走到小区门口，田俊海追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田俊海呼吸非常急促，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手抖着送了过来，“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想出人头地，这些钱你都拿走，只要你别去我学校闹，这些都是你的。”
　　李春菊冷着一张脸把东西看了一遍，“这些不够，我有孩子要养，你这些打发叫花子呢？”
　　田俊海伸手就想甩，可看到边上的三个人又忍了下去，“你等着！”然后快速的跑了回去。
　　“什么，要给她钱？”田家大妹声音嗓门尖锐，“凭什么给她钱！大哥，你自己的毛病你心里没数？她生的那个娃又不是你的种，你是不是天生爱戴绿帽给别人养孩子？”
　　旁边田母拉了她一把，然后看向田俊海，“俊海啊，妈这边有100块钱，你拿过去给她，好聚好散，到底人家也是当个大姑娘的时候跟着你的。”
　　田俊海出门后，田家大妹叫得人忍不住捂起耳朵：“妈，你脑子坏了吗？100块钱！你知道100块钱能买多少东西吗？”
　　田母哼了一声，“眼皮子浅的东西，别说是一百，就是再多一百拿出去又怎么了？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大哥挣回来的，叫他把那个破落户女人打发出去，往后享福的不还是你们？更何况我打听过了，眼下上大学都不要钱，学校有补贴，你大哥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姐弟几个哭一哭，他保准把钱省下来给你们用！大学生又有前途，往后他毕业参加工作了，挣的钱不还捏在咱们手里？眼下能割一点肉把那女人打发走，叫你大哥这辈子为我们干活挣钱不是好事？”
　　“那也太多了，她哪值一百块钱……”田家大妹声音小了下来。
　　田母神色阴狠，“等着吧，这一百块钱往后也得给我吐出来！”
　　反正这小子又不是她亲生的，当初也只是好心抱了回来，眼下看来好心还是有好报的，他自个儿当不成男人，只能替她养活儿女，等他老了不能干了，再把他蹬到他亲儿子那边去！
　　等了半个多钟头的功夫，田俊海这才出现，“这是一百块钱，是我爸妈这些年存下来的，你拿着这个走，从此咱俩再也没关系，娃娃……娃娃也跟我没关系！”
　　看着他走进小区的背影，李春菊走到拐角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搂着手里的钱蹲在地上，呛得不住的咳嗽。
　　“他知道！他知道！打从结婚后我跟他几乎算形影不离，他怎么会不知道娃娃是不是他的种！他咋这么狠心！”
　　杜梦闲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背，“先回去。”
　　“嗯。”哭了一会儿之后，她爬了起来把钱放好，又将脸抹干净，“梁维同志，回去还要麻烦你们两口子，我再住几天，他现在不知道我住在哪里，等回头学校开学了我还要再去闹一场。这钱他给我是应该的，但他也别想有好前程，这笔钱就当是买断娃娃了……田俊海这么个没良心的人，我对他这么好，他都能把我蹬了，往后他要是出人头地了，我指定也没好日子过……说不定等我辛辛苦苦的把娃娃养大了，他还能跟我抢儿子！我是不会叫他有出头的机会的！”
　　“这个你自己看着来，不过我劝你等一等。”梁维也没什么话好说，“这个说法可能性很大，他自己不能……之后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就算眼下年轻的时候想要出人头地，可到老了总归会想要孩子的，那时候抢不抢的还真说不准……”
　　杜梦闲也说道：“你最好把你娘家人叫过来。”


第59章 开学
　　“要不然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 他们又是当地人有亲朋故旧的……我们两家终归也不是你亲戚，没这个理由站在你这一头。”
　　李春菊点点头, “我明白, 今天谢谢你们了。”
　　等回了梁家的小院子，李春菊就抱着孩子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卫淼看到她摊在旁边的钱, 数了数也有小两百，“还没傻到底。”
　　杜梦闲朝她摇头，这个时候就别戳心窝子了。
　　“家里那边或者附近有电话吗？有的话去我家打个电话回去, 是好是歹的也说一声,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总归得叫家里晓得情况。”
　　李春菊吸了吸鼻子, “我出来的时候我妈知道, 我妈想着叫我在底下先住着，这一年她常来看我，要是可以的话她帮我把孩子带走也行, 叫我明年拼一把再考着试试，总不能没男人还自己一个人在底下熬着, 往后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我来的钱也是我家里人给的, 我就是觉得对不住他们……结婚这么久麻烦了家里不少, 现在又叫他们丢人, 我哥嫂是想要叫我回去, 可我回去更给他们添麻烦……”
　　可事情走到这一步了, 只能靠着自己来。
　　后面的事情他们也没参与，反正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这边也准备着开学的事情。
　　盯着墙上的日历一日一日的瞧, 等将二月份日历撕结束，两口子这才带着衣裳行李报名去了。
　　学校离家不算太远，但也绝对不近，孩子只能放家里，两口子周末的时候才有空回家。
　　拿上自己的户口本算了一下，杜梦闲说道：“二十多也不算少，咱们两个人一块儿吃饭，还能剩不少钱给妈拿着，至少也算是能挣工资不啃老了。”
　　伏城怀念的看着校园内的情景，“走出第一步了。”
　　杜梦闲嗯了一声，到了女生宿舍楼底，跟管理员打了声招呼，然后伏城帮着把东西拿了上去。
　　杜梦闲找到了自己楼层的宿舍号，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觉得宿舍内的情况很不好。
　　狭小的空间内摆着架子床，床架子锈迹斑斑的，地面也不平整，看着整个屋子里都是灰蒙蒙的感觉。
　　床铺还有不少，但是考虑到自己每周末都回去，也就选了个靠窗的下铺位置，自己不再的时候把铺盖折起来一半就成。
　　选的床铺靠东墙，旁边下铺上是一个瞧着也是二十多的女同志，见他们进来笑了一下，“新同学？”
　　“同学你好，我叫杜梦闲。”杜梦闲点头微笑，然后指了旁边，“这是我爱人，也是咱们学校的。”
　　那位女同学也介绍了下自己，“我叫吴开凤，这是我女儿妙妙。”
　　然后叫女儿坐在床上自己玩，她过来帮忙铺床，“还没正式开学，我叫孩子过来感受一下氛围，到时候也该送她去读书了。”
　　杜梦闲跟小姑娘说了两句话，然后也开始把自己的床帐子挂了起来，伏城则是把她的衣服包裹什么都放在柜子里。
　　“你们是哪里人啊？我就是首都这边的，学校离家远，所以在住在这儿。”
　　“我们也是这儿的，不过不算太远，周末回去也方便。”
　　“那也挺好的……”吴开凤坐回了自己床上，外头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凤子，我给你买了个热水壶，打热水也方便。”
　　“拿来给我。”吴开凤站了起来，把热水壶锁到自己的柜子里，然后抱着女儿下床，“杜同学，我跟我爱人去他学校那边看看，晚上回来咱们再聊。”
　　杜梦闲应了一声，一家三口走出去的时候又遇着另外一家人走了进来。
　　这家人不怎么爱说话，只互相报了姓名，铺好床铺后就匆匆的出去了。
　　“咱们也好了，再去你那边收拾一下。”杜梦闲把自己的被褥卷起来一半，然后用毯子盖上，再把帐子放下来，把上面的一排带子给系好。
　　屋子里有八把椅子，应该不会有人还往床上坐。
　　两边格局都差不多，在路上又听到有人讨论说按楼层集合去搬书，两口子紧赶慢赶的把嘴里的东西吃完，然后回了自己宿舍。
　　一通忙活下来，杜梦闲躺在宿舍跟舍友闲聊了几句，发现自己还有些睡不着。
　　陌生的环境没有了熟悉的人，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敢，铁架子床一翻身就嘎吱嘎吱的响。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第二天早上还是被隔壁的吴开凤给推醒的。
　　“杜梦闲，杜梦闲，醒醒，早上要开班会。”
　　“嗯？”
　　“我刚刚下楼打热水，看到宿舍底下贴的，你赶紧穿衣服，我再叫其他人。”吴开凤一边穿鞋一边喊着其他人。
　　大家倒也接受她的好意，只除了个别不太和谐的声音嫌吵。
　　杜梦闲把嫌吵的那位姑娘看了个仔细，那姑娘昨天也自我介绍过，叫辛红林，她在心底打了个标记，记着往后相处要注意一些。
　　集体宿舍难免有磕绊，但是这种人家好心提醒你起床时间还落埋怨的，这种人不是天生杠精就是自我惯了，不管哪一种，都是她敬而远之的类型。
　　帘子刚挂起来，上铺的冯雨就一脚踩了下来，细声细气的说道，“抱歉，我踩一下穿个鞋。”
　　杜梦闲侧身让了让，“没关系。”她总不至于上铺的同学光脚踩下来都介意。
　　不多会儿的功夫，大家也都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然天气还冷，但是当知青的时候也不轻松，大多数都是带着对学习的热爱。
　　只除了某道不和谐的嫌吵嫌人多的声音。
　　就着昨晚打上来的热水洗漱了一下，介于宿舍内部有个喜欢敲盆的存在，她跟吴开凤一样，用完就把热水壶锁到了柜子里。
　　出门被冷气激的打了个哆嗦，看到楼下伏城在等着，跺了跺脚，然后快速的跑了下去。
　　“过来，冷着了吧？”伏城招了招手，“跟家里肯定不一样的，晚上一个人睡觉冷不冷？”
　　“还好，说了会儿话也就睡着了，就是夜里容易半睡半醒的，到早上才睡的沉。”
　　伏城想了会儿，“只能忍一忍了，宿舍里也不能点炭盆，回头我给问问医院那头盐水瓶子有没有换的，洗干净后灌热水放被窝也好一点。”
　　杜梦闲笑了，“就是不怎么习惯，被窝捂暖和了也还好。”
　　伏城一边带她去食堂，一边回道：“我那边也差不多，宿舍里头不管是阳台窗户还是门，都有点漏风的情况，也幸好咱们的床帐子是布的，能挡一挡风，要不然更冷。”
　　杜梦闲看他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讨论生活琐碎的模样，想去勾勾他手指，又碍于这是学校不好下手。
　　心底还是有些惆怅的，她这是开启另一种校园恋情了，就是不好甜蜜，想甜都得私下里偷摸着来，跟做贼似的。
　　食堂的早饭还不错，包子油条什么的都有，吃完饭也没耽搁，伏城把她送到宿舍楼底下也去自己宿舍等着集合。
　　没多会儿，老师就过来领着她们去了教室。
　　教室里人不算多，坐下后也没人乱说话影响纪律，都拿着自己的书本在那里看。
　　她们一个宿舍的自然是坐在一块儿，偶尔还探讨一下书上的知识点，杜梦闲也跟旁边的舍友在说话，猛不丁的被人拐了一下。
　　“嗯？”
　　“外面那个人是不是在看你？”吴开凤用书挡着下半张脸，小声说道：“我看那个人盯着你看很久了？”
　　“我？”杜梦闲转过头看，发现窗外还真有一个三十多中年汉子盯着自己看，不由纳闷，“我不认识他啊。”
　　对方神色似乎有点凶狠，转念一想又不对，“好像不是在看我……”
　　旁边的冯雨抖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帮我挡挡，是找我的——”
　　话还没说完，那男人似乎感觉到她的想法似的，直接推开后门就冲了进来。
　　“谁让你来念书的！”
　　“哎，你这人干什么！”吴开凤跳了起来，杜梦闲也扶着被拖到地上的冯雨。
　　冯雨是姑苏人，人小小巧巧的，就连说话都是慢声细语，被那中年男人拽着头发这么一拖，活脱脱就是家暴场面。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是她男人，要找她说话！”
　　听到这人是冯雨的丈夫，不少男同学都避嫌的松开了拉着他的手，但也没站太远，防止自己的同学被欺负。
　　倒是吴开凤没动弹，她是本地人有底气，再加上在家附近又是个能说得上话的，特别喜好打抱不平，闻言抱胸站着，“杜梦闲你带着冯雨往后站。”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是两口子？再说了，就算是，你就能随便打她了？”她冷笑，“你这么打老婆就没人管？冯雨她还是我们同学呢，你欺负我们同学，问过我们意见没有？”
　　“你们大学生就能欺负人了？”那中年男人被她这么一说眼睛都红了。
　　吴开凤脑子一懵，“不是……你一大老爷们，你哭什么！”
　　对方抹了抹鼻子，“我不凶一点我怎么护得住家！”
　　“冯雨自己说话跟蚊子似的，我又不嫌弃她是没力气干活儿的知青，愿意跟她处，可谁知道我们正打算要孩子呢，她闹死要活的要考试，考完还要过来上学，家都不要了！”
　　吴开凤讷讷，“那、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我没有打她！我没有打过……”那男人激动道，“冯雨你自己说我有没有打过你！”
　　“没有……”冯雨声音很小，“强子，你回去吧，我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不管咱们家，我就是想念书……不念书，咱们以后有孩子了又怎么活？”
　　见强子不再有动手的举动，其他人也不拦着。
　　“小雨你就跟我回去吧！我不要你念书！真的，我不想过啥大富大贵的好日子，我知道我没本事，但是会努力干活儿，叫你跟孩子往后有好日子过！”强子哀求的说道。
　　村里以前也有推荐上大学的人，那些人一旦去了，哪里还管老家人的死活？
　　他妈说得对，出去念书心都野了，他们家从来没嫌弃过冯雨不能干活儿，每天不干活儿都有饭吃，他就是想跟自个儿媳妇在一起有错吗？
　　冯雨狠心别过头不去看他，哑着声音说道：“强子你回去吧，我真的不会不要你！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在首都租房子住着，我每天都回去瞧你……”
　　“不！我不同意！”强子手脚缩了一下，明显感觉到自己跟这些学生的不同，上前来拉她，“你跟我回去成不成？我妈就我一个儿子，以后东西都是咱们的！”
　　“你别说了！”冯雨满脸都是泪，“你家里有什么？破泥屋子！一年到头连五块钱都看不着！你再看看你，你就比我大五岁！不是大五十岁！才二十五的年纪，老的跟三十多的男人一样，我呢？你叫我以后也继续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吗？”
　　“小雨……”强子呆住了。
　　“我没有嫌弃你！也没有嫌弃你家！”冯雨抹了一把泪，“我就是想念书，想着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往后再有个好工作。”
　　又哀求的看向强子，“强子你别拦着我成不？你也知道我家里都没人了，到时候我工作了，你把咱妈接过来，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我再给你生个孩子……你别拦着我念书成不？”
　　众人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凡念过书的，谁不想考上大学？
　　冯雨跟其他人比起来还算好的，就算他们这个班级当中，谁都不敢保证自个儿班级没有抛夫弃子或者抛弃妻女的人存在，她至少还愿意认，只是想自己拼一把前程。
　　“我……”强子说不出话来，看着自己媳妇跟其他人站一起那种自然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满是泥污的手，“我听你的。”
　　冯雨破涕为笑，把身上的钱拿了出来，“强子，这钱你拿着，你回去把咱妈接过来，我知道你们娘俩都是好心人，要不然也不会对我这么好，我不会对不起你们的！你们来首都，就在这边租房子住，我学校里每个月都有二十多块钱的补贴，我每周都回去住两天，我想吃咱妈做的高粱饭了……”
　　“嗯。”强子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道：“对不起小雨，我给你丢人了……”
　　冯雨笑了，“我们是两口子，哪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我知道你怕我跑了，可我学校就在这里，出来的时候我都告诉过你我在哪个班，我要是真想跑，我还能对你说的这么明白？”
　　然后又叹了口气，“我就是希望你能明白我……我也不希望我男人那么辛苦那么累。”
　　强子叫她说得开了怀，然后高高兴兴的拿着钱出去准备租房子接老娘。
　　冯雨回过头谢了在场的同学，又朝甜甜的笑了一下，坐到了前排的位置。
　　宿舍里一个叫潘芸的姑娘坐在了她旁边，等冯雨坐正后，对旁边的杜梦闲小声说道：“你看她……说的是真的吗？”
　　杜梦闲脸上没有什么异样，“我觉得挺好的，又能念书又顾到家庭。”
　　对于她的问题并没有肯定的答复。
　　“希望她说得是真的吧，这样也是一个完美的结局。”潘芸叹了口气，“要是把男人婆婆都叫过来照顾她学习，等毕业再把人蹬了……那才真是作孽了。”
　　杜梦闲笑笑没说话，经历过何月月的事情后，她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一般不会轻易下定论。
　　再说了，就算了解又怎么样，谁知道你了解的真相是不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这件事，有人是乐观的态度，但也有不少人说闲话，认为冯雨就是说好听的在糊弄人。
　　不过一般这么说的都是心里有鬼的，以自己干的事来揣度别人。
　　杜梦闲没关心这事，冯雨在宿舍表现的也挺正常，忽略这件事来看的话，她是一个挺好相处的姑娘，温温柔柔的，至少杜梦闲觉得这姑娘的性子是真温柔，而不是故意装出来的那种。
　　当然了，在男人眼里，女人可能温柔的都是一个样儿，但每一个女人似乎都是天生的鉴表达人，同性是不是真的温柔，她们天生的雷达绝对能扫描出来。
　　学校的生活总得来说过得很快，别说是跟丈夫每天吃饭的时候才能相遇了，就是同宿舍之间，也没什么机会聚在一起说话，天天忙着课业都来不及，可不会出现上辈子上大学那样的“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状况。
　　就连杠精辛红林，每次也只是嘴上说说，轮到学习的时候也从不落后。
　　就在周五晚上收拾衣服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眼生的姑娘进宿舍来找她，且光明正大的递过来一封信，“杜同学是吗？这是有人叫我交给你的。”
　　杜梦闲眉头皱了一下，“谢谢同学，我能问一下这是谁叫你送的吗？”
　　“是一个中分的男同学，说这是他的一番心意。”
　　中分？
　　阿城是小平头，觉察到舍友们怪异的眼神，杜梦闲接过了信，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用火柴把信给烧了。
　　又解释道：“认识我的都知道我有爱人了，家里还有一对双胞胎孩子，所以谢谢同学你跑这一趟了，如果往后你遇到这位男同学，帮着解释一下，信我没有直接看过，这么对待别人写出来的信是我不对，不过我是一个有家庭的人，不想让我爱人或者家人伤心，只能选择这么做了。”
　　又拿了两颗橘子塞了过去，“谢谢你跑这一趟了，真是不好意思了。”
　　那女同学本身就是好心好意跑一趟，见她把信直接烧完很不悦，听她解释后倒是好了很多。
　　又被塞了两颗橘子，当下保证道：“杜同学你放心，我遇到一定帮你解释！你这么做是对的，别人可能是不知道，但咱们不能伤了家人的心！”
　　杜梦闲笑了，“对对！谢谢你了，我爱人还在食堂那边等我，我就先走了，还得跟他说一声，省的他从别人那里知道了闹误会。”


第60章 嫉妒
　　下楼后, 杜梦闲主动跟他说了这一茬，伏城就看着她笑。
　　杜梦闲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便问道：“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以前吧，男同志跟女同志走在大街上, 就算是夫妻俩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人说耍流氓、作风不正。没想到如今都敢明目张胆的示爱了，追求的还是已婚女同志。”
　　伏城摇头叹息：“哎, 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啊！”
　　杜梦闲嘿嘿笑了两声, “随别人, 我又不觉得这是多自豪地事儿，有你就够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男人当初看着她干巴巴的，跟要饭的似的样儿还能要了她这个媳妇儿的。
　　伏城眼里都是笑意, “真就没有开心的地方？”
　　“真没有！”杜梦闲举手保证，“我这一天天的, 上课学习, 周末还得回家带孩子, 我哪有那心思！”
　　“感情你没孩子就有这心思了？”伏城故意问了一句。
　　杜梦闲嘿了一声, “你这是没事给我找事儿吧？”
　　伏城哼了一声, 一路上倒也是挺正常的。
　　等回家了把孩子哄睡着, 这才酸溜溜的对着两个娃儿，“你们俩有空可得使劲闹腾，别叫你妈有时间七想八想的。”
　　杜梦闲被他说的满脸黑线, “睡觉！”
　　一天天的，好歹当初也是班花级的人物，从小到大也是收过情书的，换壳重来那也是非常淡定的好不好！
　　伏城也没真的跟她生气，只是打从杜梦闲怀孕以后，日子一日忙过一日，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再加上还有其他事情的加入，打乱了生活节奏，夫妻俩好久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甜甜蜜蜜的了。
　　眼下有了这一出，俩人的情谊倒是更浓了一些。
　　上学的路上也粘粘糊糊的，便是偶尔在学校上课的路上遇到了，那相视一眼的糖分也是黏糊了不少人，叫外人一看就知道这两口子感情好，俩人之间谁都插不进去。
　　倒也打消了不少暗地里的小心思。
　　谁叫大多数人上学后都觉得自己有了一份好前程？
　　这人嘛，活在世上为的无非就是前途跟家庭，前途眼瞧着就有了，剩下的可不就是家庭了？
　　而眼下都是他们都是通过高考考上大学的学子，最适合的人生伴侣自然也是在学校当中找，因而这其中发展出一段一段的故事，但凡有这个心思的，外头打着都是单身的旗号。
　　甭管是真单身还是假单身，就算是家有糟糠妻或是家有勤劳汉，也不耽误他们这群别有心思的人打着真爱的旗号瞄着自认为合适的人选，全然不管对方是否有家室。
　　还别说，学校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不会再让以前那样说不给念就不给念，大多数人的心思也躁动了起来。
　　在期中考试过后，奔向爱情的自由更加的火热。
　　杜梦闲本身长得也不差，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质，就是恬淡娴静适合居家，瞧着就是温柔细致的好女人。
　　尽管她的性格算不上温柔，但与她交朋友倒也相处舒适，倒也有不少人想着法儿的过来探她的口风。
　　对于这类情况，她自然是一致拒绝的，伏城那边也有不少小姑娘飞扑上去，打着追求真爱的旗号来满足她们对爱情的憧憬和希望。
　　说白了，就是捡现成的桃子。
　　要不然长得不差的小姑娘、小伙子也不是没有，怎么没见他们去追求？
　　还别说，杜梦闲的追求者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就这样，在她明摆着拒绝的态度下，宿舍里竟然还有人羡慕她有这种可以邂逅爱情的机会，搞得其他几个结了婚有家庭的大龄女同志对这些小姑娘的想法非常的难以理解。
　　还没等考试成绩下来，她们这个班倒是有了不少的风言风语。
　　杜梦闲没反应过来，“什么？我吊着男同学？我的天……我拒绝的还不够坚决？”
　　作为一个已婚女同志，甭管谁给她递信，一律不看直接销毁，在学校除了自个儿丈夫，跟其他男同学几乎都是正常交流，从来没有暧昧过分的态度，一向交好聊天最多的也就是宿舍的几个女同学……这叫她上哪儿吊去？
　　难道她还会摆绳索，甩大老远的把人给吊过来？
　　潘芸坐在床上啃着普苹果：“……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等其他人都说起来的时候，咱们班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就连其他班级也都晓得咱们班一个叫杜梦闲的女同学结了婚，有了娃，偏偏还跟其他男同学态度暧昧，吊着人家脚踏两条船……”
　　杜梦闲感觉一股气冲上了脑门，这可是天降奇冤！
　　别说她如今是已婚有娃状态，就是单身的时候她也干不出这事儿来啊！
　　“他娘的……”她气得骂了一声，“眼瞎了吧这是？谁成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瞎造谣啊！我要是干出这破事儿来就叫我这辈子不得好死！另外，谁要是乱传谣言造我的谣污蔑我，那就叫他这辈子天打五雷轰，把所造的谣都按在他自个儿头上！”
　　她自认为在学校里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因而一时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给她乱造谣。
　　潘芸脖子缩了缩，“反正不是我呀，我要是造谣我都不会说出来了，再说了，你都发了这么毒的誓了，我还敢跟你说话就说明我心不虚！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了，这种人也就传传流言，这段时间学校里的流言还少了吗？没准儿过两天也就过去了。”
　　杜梦闲虽然憋气，却也知道这没法子，只气哼哼的把脚从水盆里抬起来擦干净，穿上拖鞋准备倒水。
　　结果还没等她起身，跟潘芸同住上铺靠墙的那个叫做牛香如的女同学嚯的一下跳到了地上，一脚踹远了杜梦闲的洗脚盆，“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恶毒呢！”
　　寝室里其他人都懵了一下，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爆发了。
　　这牛香如就是一开始带着男人孩子过来整理床铺不爱说话的女同学，在宿舍里头一向闷头耷脑的，跟谁都不熟悉，整天独自进出，便是有人想跟她说话，也恩恩啊啊的不怎么搭理你。
　　长此以往，在别人眼里就落了个孤僻懦弱的印象。
　　杜梦闲立马反应过来：“是你造谣的？”
　　牛香如阴阳怪气的开了口：“怎么，你能做得出，别人还不能说了？”
　　吴开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也就前两天的事儿，牛香如在宿舍里哭诉自己家庭困难，家里她考上大学，男人孩子在首都又没有经济来源，勉强在院子里种点菜养两只鸡挣个收入来源，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她这么一哭，自己这个年龄最大的女同学也就没多想，组织同学们给她捐款。
　　一人5毛8毛的加起来也不少了，杜梦闲虽然出的不是最多，但人家也随着寝室里其他几个家境不错的给她出了一块钱！
　　全宿舍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她怎么就能干出这么恩将仇报的事儿来？
　　而且人家杜同学每个周末回去带过来的辣椒酱、黄豆酱，甚至还有肉酱，这些她也没少吃啊，嘴怎么就这么贱呢？？
　　吴开凤感觉心里堵得慌，“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人，当初你就是哭死了，咱也不会浪费那个钱去给你！不说你把人当恩人对待吧，就是同宿舍之间的情谊，你这么背地里说人小话，不讲究事实的真相就污蔑他人的名誉，当初那个钱就是扔了也不该给你！”
　　“浪费是可耻的！”牛香如脸涨的通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她好，她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那都是资本主义做派！咱们工人阶级、农民阶级都不该像她这样的！你瞧瞧，这天气刚暖和起来，你看她穿的都是什么衣裳！棉布长裙拖到脚面，底下鞋子上还绣了花，身上褂子掐了腰，胳膊细细的，这是正经人家女人会穿的衣裳吗？你们都为她说话，还不是她从家里带了些自己做的吃的给你们！被人家小恩小惠收买了看不到她低劣的品性，叫我说你们这么替她说话，铁定跟她是一个德行，指不定你吴开凤在外头给你男人带了多少顶绿帽子！”
　　杜梦闲豁的起身，拦住了吴开凤想要撕她嘴的手，直接端着自己的洗脚盆兜头给她罩了下去，“说完了没？嘴巴臭不臭？给你洗一洗。”
　　“噗——噗——”潘芸坐在自己的床上还迷糊着呢，不过就眨眼的功夫，几个人就吵了起来。
　　等她回过神来，杜梦闲已经给牛香如泼了满头的洗脚水，一时没忍住，笑声断断续续的，搞得她下铺的女同学不住的翻白眼儿。
　　吴开凤被人污蔑了，心里怄气的慌，杜梦闲把她摁了下来，“你别插手，到底她也是对着我来的，你再扯进去，省得她又说什么难听的话。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人家上下嘴皮子一碰，闲话张口就来，你跟谁解释去？”
　　又转头看向牛香如，“我说牛同学，你把我这一桩桩一件件说得这么仔细，合着你成天就盯着我了是吧？再说了，这夏天穿裙子的女同学多了去了，裙子褂子甚至还有人带着小方巾，人家上面那绣工比我精致多了，你怎么不说？就连咱们宿舍跟我穿同样裙子的也有不老少，你怎么不盯着人家说？专门盯着我？合着我家里条件不错，我男人婆婆对我都好，乐意花钱给我买衣裳还有错了？”
　　“那不一样！”牛香如过了那个气愤劲儿也不敢硬着来，“人家好歹知道避嫌！为什么咱们宿舍没有女同志被追求，就你有？你要是行为检点，人家为什么还追着你这个有家室的不放！”
　　杜梦闲瞪圆了眼睛，这就是典型的道德表吧？
　　潘芸不干了，“你眼瞎啊！几个意思啊，说我们长得丑人家看不上怎么的？”
　　瞎说，她有好几个男同学追求的！


第61章 加更！
　　“是你们自己心虚, 我又没有说错……”
　　杜梦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穿上鞋出去找老师, “这个情况我会向老师反映。”
　　甭管有没有用, 她首先得表明立场自己不心虚。
　　“你回来！”牛香如要过去拉她。
　　潘芸看热闹不嫌事大，下来拽她, “人家说的对，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老师知道！”
　　牛香如心里彻底慌了, 这造谣本身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痛快的事, 痛快完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谁叫对比之下自己男人一点都不体贴？
　　这个本身就是随便说说的, 谁想到她还较真儿了？
　　再说了，人家别的女同学也没像她这样啊，好的女同志不会叫那么多男同志惦记着, 这明摆着是她自身也有问题！
　　吴开凤嫌恶的皱着眉，“算我看错了人！”
　　当初可是自个儿好心牵头帮她的, 没想到她嘴一张就污蔑自己对婚姻的忠诚！
　　“吴开凤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结过婚的女人, 你难道不明白她这样的是本身就不对？”牛香如不服气的说道, “哪家女人过得像她这样的, 成天跟离不开男人似的, 显摆男人对她好啊？”
　　潘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真是笑死我了！人家杜梦闲爱人对她好咋啦？不对自个儿媳妇好难不成对你好啊？得了，当谁不知道你嫉妒似的，咱宿舍里谁没见过你男人过来找你要钱, 甚至对你没个好脸色啊，叫我说你就是嫉妒人家两口子感情好，自己得不到的也想毁了别人，真恶心！”
　　牛香如被戳中了心思，脸色涨的通红，“我没有！”
　　“有没有的，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呗？”潘芸家里条件不错，坐在床上拿着新衣服比划，“我告诉你啊，你嫉妒归嫉妒，反正今儿咱们也知道你的嘴脸了，可你要是盯着咱宿舍穿啥用啥的说小话，也别怪我拿你那些破事说出去寻开心！”
　　想着还真打了个哆嗦，“你昨儿拽人家杜梦闲晒在外面的衣裳干啥？”
　　牛香如的脸由红转绿，声音不由得尖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像是会偷东西的人？”
　　“……”潘芸一时无语，“我就随便问问，我哪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正常人都不会随便去拽别人的衣裳。
　　牛香如气的手发抖，硬邦邦的丢下一句，“今晚我不回来睡！”然后甩门跑了出去。
　　潘芸动了动嘴，无声的做出口型：关我屁事！
　　接着白眼一翻，继续琢磨着自己的衣裳怎么改才更好看。
　　转眼瞥见吴开凤在底下抹眼泪，不咸不淡的说道：“行了，吴姐你也别委屈了，下次热心肠也分分情况，咱们上大学也要开销的，你还牵头给她捐钱，她又没到饿死的地步，谁乐意啊？”
　　更何况这相当于是在用她们的钱养活她男人孩子，凭什么啊？
　　吴开凤擦了擦眼泪，睡在她上铺的万平探下了脑袋，“你没事吧？”
　　吴开凤摇头。
　　万平看了眼其他人的脸色，然后小声说道：“我觉得这事儿也没必要变成这样，不就是说两句闲话，过两天也没人谈了，告诉老师的话就有点严重了，这不是成心叫人看咱们宿舍的热闹吗？万一叫老师觉得咱们不团结，往后有个什么估计印象也不好了。”
　　这话一说，倒也有人赞同，牵扯到利益的事儿自然不会当小来看待。
　　趁着宿舍的灯还没关，潘芸正在给裙子收着线，闻言抬了头，“不严重她能长记性吗？就图自己嘴巴一时爽快了，完全不顾给别人带来多大的麻烦，你说要是杜梦闲她婆家人当真了，那人家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万平一时有些语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觉得牛香如做的就是对的，只是大家都是同一个宿舍的，好歹也有几分情谊在，私底下解决了也就是了，叫牛香如道个歉再跟其他人解释一下不就完了？”
　　“你这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也不是你的事儿，恶心不到你头上，你完全可以慷他人之慨！怎么不在牛香如没走的时候说啊，指不定她还感激你！”袁婉嗤笑一声，“上回是我没转过弯儿来，明明是隔壁班的那个女同学撞了我没道歉，你还在旁边说什么算了算了，都是同学，没必要计较的话！合着被踩了的不是你，到最后你是高尚了，我却是小心眼爱计较的！”
　　万平皱了眉，“这都多早晚的事情了，你还记到现在？”
　　“您老人家光荣的事儿做的多了，自然忘的干净。”袁婉讽刺道：“反正对你有利的都是好事儿，打量谁不知道呢，等他们矛盾闹起来，你再站出来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然后成了你有大局观是非观，其他人都是斤斤计较的小人了……”
　　两人上铺是正对着，闻言万平坐直了腰，“你怎么平白揣测别人的好意……”
　　袁婉怒了，“这叫我揣测？大家伙儿的等着瞧吧，一团和气还好说，要是有什么事儿了，你们瞧着她万平会不会踩你们头上给自己扬名声！”
　　“里面吵吵什么！”外面宿管上来敲门，“大晚上的早点睡！”
　　“哎，我们这就睡了！”吴开凤应了一声，然后关了灯。
　　躺在床上，冯雨小声说道：“我以为考上大学就不一样了，在乡下的时候大家都难，矛盾更多，可我们如今过好日子了，都是大学生了，认真学习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勾心斗角……”
　　吴开凤叹了口气，她就是本地人，早早的结婚生了孩子，年纪也没赶上下乡，所以在家属区那边过的倒是没有那么闹腾，现在想想宿舍里各种各样的心思就烦。
　　宿舍里头铁架子床嘎吱嘎吱响，表面的和谐终于被撕破，如今谁也睡不着。
　　好一会儿，今年刚满二十岁的韦春妮开了口，“我觉得吧，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自由的。”
　　她父母是首都人，也是纺织厂的双职工，家里就她一个姑娘也比较宠着，所以上学晚。等她到了要下乡的时候，正好赶上高考恢复，自然也不知道底下的竞争有多激烈，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考上了大学。
　　如今正是处于对爱情强烈幻想的时候，并且觉得爱情可以冲破婚姻的想法当中就有她一个。
　　见没人理她，她也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们见过杜梦闲的爱人了吗？听说年纪也不小了，可是看着一点儿都不显老，对杜梦闲也这么好，我爸妈感情那么好，都没有他那么体贴！”
　　这是几个意思？
　　韦春妮就住在潘芸的下铺，不同于已婚女同志想的多，潘芸就是纯粹的赞同，“我觉得也对，长得好看又体贴，杜梦闲运气可真好，我以后也照着这样儿的找，反正不对我好我不嫁！”
　　韦春妮饶有兴致的回她：“照着找多难啊，这不有现成的……”
　　砰——
　　吴开凤猛的拍了下自己的床铺，“不惦记别人的男人会死啊！”
　　韦春妮被她吓了一跳：“我不是……我就是有点儿好感，我可不愿意给人当后妈的，结没结过婚的不在乎，养孩子不行。”
　　潘芸用脚后跟使劲的敲了一下床板：“呸！”不要脸。
　　吴开凤在黑暗中冷笑：“咱们宿舍还真是妖魔鬼怪的不少啊，这都有惦记上舍友的男人了！”
　　还结没结过婚不在乎，不养孩子就行？
　　“合着您大小姐不仅打算抢了人男人，还打算把人孩子撵走？”得了，你爹妈上辈子要是做了孽，这辈子养你这种脑子的东西也是报应了。
　　“我也就说说而已，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呀？”韦春妮嗲声嗲气的，“更何况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啊，我追求我的爱情又没有错，这是我自己的个人行为，伏同学接不接受我也不在乎，我自己问心无愧就成了。”
　　韦春妮说得理直气壮，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万平自个儿也是已婚人士，别的事情还好说，这种小姑娘惦记已婚男人的行为是她最瞧不起的，“我都不明白你们这些小姑娘想的是什么，外面那么多男人，非得惦记别人家锅里的？”
　　“这会儿你倒是明白了……”袁婉嘀咕了一句，不过她也不喜欢韦春妮那成天我最天真可爱的模样，“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回去问问你妈就知道对不对了！”
　　没有哪个女人会觉得这个行为对！
　　韦春妮满不在乎道：“我妈没意见啊，家里有钱人够好就可以了，反正我还年轻，耗得起，又不是不能生孩子，只要我能生，就算找个二婚也无所谓啊。”
　　……
　　宿舍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韦春妮此刻已经荣升成为宿舍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不过她本人也不在乎就是了，丢下自己的豪言壮语后就美滋滋的睡了过去，倒是搅得其他人不得安眠，生怕这种脑残的数量多起来，那被她们盯上的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第62章 宿舍
　　已经到了休息时间, 但杜梦闲知道她们班导在办公室经常十点多才回去。
　　班导开门后一愣，“杜同学,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杜梦闲也没废话, 直接开口把事情说了出来：“……老师，我跟我爱人感情好, 婆家条件也不错，所以我婆婆也喜欢给我们两口子做衣裳，我觉得这个不过分, 那是家人对我的尊重和爱护。另外我早在开学的时候就跟人说过我是已婚带了娃, 头一次有人给我送信的时候我就烧了, 看都没看, 逢人问起就说我有爱人。所以我实在不明白牛香如同学为什么还要污蔑我，这一点我们宿舍的人都能作证，我绝对没有做出背叛婚姻和违反道德的事情。”
　　班导的脸色当时就严肃起来：“杜同学你先回去,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杜梦闲点头：“这么晚麻烦老师真是不好意思了，另外就是……我觉得现在某些男女同学的思想不太对, 追求爱情没有错, 但是破坏别人的家庭就不对了, 那些打着爱情的幌子破坏别人家庭的行为……实在是影响咱们学校的声誉。”
　　班导的脸色更沉了, 挥挥手先让她出去。
　　杜梦闲出去时随手带上了门。
　　回去时宿舍的灯基本上都熄了, 打开灯的时候发现大家都还没睡。
　　潘芸从床上支起了胳膊, “找过老师了？”
　　“嗯，老师说会查清楚给我一个交代。”杜梦闲朝她笑了笑，“反正我问心无愧, 老师尽管查就是了，我宁愿他们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好洗刷我被污蔑的名声。”
　　“这是对的，咱们不做坏人，但也不能平白叫坏人污蔑咱们。”吴开凤说道。
　　“吴姐还没睡啊？”她走了过去，顺手把乱了的被褥理好。
　　万平想了一会儿，对上袁婉讥诮的眼神也不在意，低头就看到了吴开凤的头顶，“杜梦闲，我倒是觉得你找老师处理这件事不太合适，咱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人，好听话我也不说了。这件事我也认为牛香如做的不对，不如我牵个头，大家私底下解决？叫她对你道个歉，遇着旁的熟悉的人了，或者是她传过来谣言的人，叫她自个儿挨个去解决不也挺好的？叫上老师的话事件问题的严重性就变大了，也会叫老师对咱们宿舍的印象不好。”
　　袁婉就看不得万平这副[我是为大家着想的模样]，“一个宿舍对外给人的印象好不好，不是由一个人委曲求全而决定的，而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万平你与其想着在这里做老好人叫别人对你高看一眼，你倒不如去劝劝牛香如，叫她别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门被推开，外面站着的牛香如不可置信的看着杜梦闲，“你真去找老师了？”
　　“咦，怎么又回来了……”辛红林嘀咕了一句。
　　杜梦闲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辫子解开，脱下鞋子准备上床。
　　万平可不管她跟杜梦闲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觉得自己说了这一段大堆的话，别人却把她当空气，心里觉得不大愉快。
　　便也从上铺爬下来，一脚踩在吴开凤枕头旁边，然后顺势坐下去拽杜梦闲的被子，“我在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你有哪儿觉得不合理，总得跟我说说吧？”
　　杜梦闲脚一抬，把被子裹紧，“我觉得你多管闲事就挺不合理的，说到底这也是我跟牛香如两个人的事，你掺和什么？别把自己当道德标杆，事情怎么解决我听老师的，你现在就算在这跟我说也没什么用，左右我已经跟老师说过了，难道我还能再跑过去跟老师说这是一场误会？”
　　“怎么就不行了？你可以跟老师说，你跟牛香如已经私底下解决了，大家同学之间和睦相处，一派和气不也可以吗？你要是不好意思我替你去说？”万平觉得自己的想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哎哟喂，笑死人了！真目的露出来了吧？说的好像你扛起什么重担责任一样，实际上还不是踩着别人给自己长脸？”袁婉讽刺道，“你既然想当好人，那你有本事带着牛香如挨个跟人解释这事儿都是她一个人搞出来的啊，怎么着，不想费事儿也不想两头得罪，索性就叫牛香如私底下道歉也不丢人，又叫杜梦闲委屈着吞下这口气，到头来你倒是成了那个有情有义、为同学两肋插刀的人了？”
　　万平气急了，“袁婉你别胡搅蛮缠！”又看向杜梦闲，“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你家住太平洋啊管的这么宽，“不怎么样，少管闲事长命百岁，懂不懂？”
　　万平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以前不管是有错的一方还是被污蔑的一方，只要她这么说了，再加上她还有点小地位，只要开了口总有人卖她面子让她去处理这些事。
　　“我是为你好，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听劝！”
　　“你是我祖宗啊管这么宽，休息时间别妨碍别人，你再这样，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也插了一脚，要不然干嘛这么激动的叫我去找老师撤销？”
　　说完就把帐子放了下来，去你大爷的我是为你好，为个屁的好！
　　“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万平掀开帐子，“我这是为了谁啊？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大家，为了咱们整个宿舍！”
　　“我这么为大家打算，你身为宿舍的一份子，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对我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你长这么大没被打死可真是幸运。
　　“我愿意……我愿意听万平的想法，我想你道歉，你能不能……”牛香如艰难的开了口，感觉全宿舍都在盯着自己看，特别的丢人。
　　可丢人跟前程比就不一样了，叫老师在心里留了个搬弄是非的印象，她以后还能分配到什么好工作？
　　一晚上连遇两个神经病，杜梦闲的心情非常不好，“你谁啊你，嘴一张别人听你的？自己做过的事自己要负责，你当初嘴巴一时爽快了，就要想到有今天的后果，我又不是你爹妈，凭什么惯着你？”


第63章 口角
　　万平愣住了, “你心里就只想着自己？”
　　杜梦闲嫌恶的看了她一眼，“难不成想着你？”
　　万平觉得从杜梦闲这一头是说不清了, 便放弃了朝她这边使劲, 转头看向牛香如，“你先给杜梦闲道歉。”
　　牛香如坐在椅子上, “你在命令我？”心头不由得火气，“呸，你算个什么东西！”
　　刚刚也是被唬住了, 只顾着害怕, 现在看看, 她万平又是个什么东西？
　　万平气的嘴角都在抖,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给她面子！
　　“算了，随你们吧, 我不管了！”然后气呼呼的爬上床。
　　牛香如也没上床，就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杜梦闲的床铺看, 虽然心底里认为万平说的那个想法不错, 但她也明白, 如果换了个人在背地里这么说自己, 她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如今这个被说嘴的是杜梦闲, 掉了个个儿, 她自然也担心自己被老师处罚。
　　宿舍里关灯并没有什么强制时间，只是大多数人到了点儿也会休息，但不排除有很多人喜欢学习到半夜这种情况, 宿舍管理员一般不会管，只会提醒两次注意休息。
　　潘芸见牛香如坐在底下灯也没关，索性从床头把针线盒掏出来，继续想着怎么改自己的衣裳，并且跟旁边的袁婉头对头的在那讨论哪儿加个花边，或者哪儿收一收会更好看。
　　这一举动更加的刺激到了牛香如，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宽大灰扑扑的褂子，还有藏青色的粗布裤，裤边儿都磨得起了毛……握了握拳头，“咱们女同志就应该艰苦朴素，整天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是几个意思？”
　　她快速的瞥了上铺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当然，未婚的小姑娘们这样无可厚非，花一般的年纪也没人会说啥。可像咱们这样的已婚女同志，再这样爱美爱好看就不合适了吧？可不就是给那些男同志释放一个讯号，叫别人把注意力都放在自个儿身上吗？正经人家的女同志都不会这么干，她自己立身不正，也就别怪别人拿她说嘴！”
　　然后看了一眼杜梦闲纹丝不动的床帐子，快步走了过去，把她床头放的大木箱掀了开来，将里头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扔了出来。
　　这一举动把其他没睡的人都唬了一跳，尤其是地上还有一些水迹，人家好好的一些小衣裳也被扔下去染了个乌糟，瞧着就糟心的不行。
　　杜梦闲都做好了准备，听到脚步声本以为她是要来对付自己，想着她要敢上手，自己也敢动脚踹。
　　谁知动静在外头，听到别人小小的惊呼声后，帐子一掀开就看到自己叠的整齐的衣裳被翻得一团乱，甚至贴身穿的衣裳扔在地上还被踩了几脚。
　　当即火就冲上了头顶，扯着牛香如的头发就往地上掼。
　　别小瞧了成天带着双胞胎的母亲有多大力气，她现在能抱着自己的两个娃溜达上半天都没什么感觉，牛香如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直接被掼的摔在了地上，头皮一阵发麻。
　　趁她没反应过来，直接上前去踩住了她散在地上的头发，瞪了一眼想要上来拉架的人，冷笑道：“你行啊牛香如，这动作一看就是干惯了的。怎么，这熟练的架势，你以前别是个当红.小.兵的吧？上手就拿别人东西？隐私懂不懂？”
　　牛香如痛得龇牙咧嘴的，想要动，可头发被人踩在地上，一根根的发丝被绷紧，那种疼痛寻常人都忍不了。
　　杜梦闲哼了一声，蹲在地上手扯着她的头发，牛香如翻了个身，半弯着腰蹲坐在地上，被她拖着走到了自己床铺底下。
　　杜梦闲也学着她的样，把她的箱子翻开，衣裳一件一件的往她脸上扔：“什么感觉？”
　　当她是好欺负怎么着，打架这种事儿好像谁没经历过一样。
　　吴开凤也气牛香如这人不识好人心，可她到底也怕这样闹下去宿舍被处分，倒不是想要往自己身上捞好处。
　　所以也没拦着杜梦闲，只抓住牛香如想要往她身上挠的手，“你什么毛病？今天这事闹出去跟你有什么好处？大家都是同学，伸手就掀别人的东西有没有素质？你就是土匪出身吧！”
　　又看向杜梦闲，“我没有要插手你们之间的想法，但闹大了整个宿舍被处分也不太好，这样，晚上咱先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咱们就把她送到老师那，整个宿舍的人都是人证，她做了什么咱也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保管给你作证，成不？”
　　吴开凤这人在宿舍也就是个好大姐的性子，杜梦闲还是愿意卖她面子的，更何况人家说这番话不偏不倚，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闹得整个宿舍都背了处分。
　　便狠狠的拽了一下牛香如的头发，“你给我安分点儿，不发火不意味着我没脾气！你以为谁都被你欺负到头上还忍气吞声的闷着？什么玩意儿，自己家里的事情都没整明白，还敢插手别人的事？你知道自己这是酸了吗？你不就是嫉妒，嫉妒我男人对我好，嫉妒我婆家人把我当亲闺女疼……怎么，自己没享受到这种待遇就嫉妒别人，非得把别人拉下马跟你过一样的苦日子，你心里才舒坦？”
　　牛香如也不敢动，只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哭，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她一样。
　　第二天一早，杜梦闲只胡乱的把东西都锁好，然后一群人去来办公室找老师，把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班导黑着脸叫她们先回宿舍，把牛香如一个人留了下来。
　　伏城到女生宿舍楼底下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都过了早饭的点儿，才看到她们整个宿舍的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脸色都不怎么好，连忙上前去问怎么回事儿。
　　杜梦闲把事情快速的说了一遍，伏城的脸色黑漆漆的，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没两步又走了回来，对吴开凤说道：“吴大姐，麻烦你帮杜梦闲跟老师请个假，我们回去处理一下事情。”
　　又带着她到了男生宿舍底下，上楼请自己的同学帮忙请下假，之后带着人回了自己家。
　　江银君听说这事儿吓了一跳，连忙拉开她的袖子，“阿闲啊，有没有被欺负啊？”
　　脑壳被驴踢了吧这是，不好好过日子学习，净整这些有的没的！
　　杜梦闲丧着一张脸：“没有，她哪能欺负的过我？就是遇着脑子有问题的心里堵得慌，大半夜的还把我衣服全掀了，这些贴身穿的衣裳被扔到地上踩了几脚，谁心里不膈应？”
　　一家人都气的不行，姜银君跑回自己的屋，拿出几把钥匙塞到伏城的怀里，“靠近你们学校那边不是有个小院子？你带着阿闲去那边住，刚好今年那家人退租，我还没重新找人，咱家也不缺那点租金，你们两口子住在那儿也消停。”
　　“本身我想着好歹都是大学生了，都是有素质的人，跟同学住在一块儿也好联络联络感情，大家往后毕业了也是一个人脉……现在既然这样，倒不如出去住安心。也是我想岔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谁都有自己的心思，这其中有好些人在上大学之前是人是鬼的咱也不清楚，倒不如避了开来，往后就过自己的小日子。”
　　伏城没有拒绝，“那这样离家就远了。”
　　“没事儿，我们这里住习惯了，孩子我跟你贺叔带着，这边他们熟悉了也不好挪动，等再大一点儿时不时的过去看看你们，也省得打扰你们学习。”姜银君摆手。
　　学校那边还请着假，回家后拿了干净的衣裳也不耽搁，想着既然要搬到那边去住，所幸多带了点儿。
　　先把东西放到院子里，然后回了宿舍把自己的东西带走。
　　伏城则是去找老师，他们虽然不在同班，可班导都是一个人。
　　把情况一说明，班导那边也没阻拦，学生在学校还被人用这种手段给欺负，那是学校的责任，便给他们批了个条子，可以搬到校外去住。
　　一来一回的，时间也到了中午，宿舍的人也都回来准备午休。
　　“去哪儿啊？”潘芸刚回来就看到杜梦闲在收拾衣裳。
　　杜梦闲手下不停，“我婆婆在学校附近有房子，等我们安顿好了，请你过去暖屋啊。”
　　“真的啊？”潘芸也没有多想，纯粹就是高兴了，“那哪天好了你告诉我们一声啊，我去买点新鲜的菜，食堂的味道虽然好吃，但总不是个滋味儿。你家厨房能借给我用两下么？好久没吃到家乡菜了，想的不行。”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杜梦闲笑道：“那有什么不行的，想去的时候跟我打一声招呼，我还能占你的光，尝两口其他地方的菜。”
　　“你这是要走了啊？”韦春妮听了半天，眼珠子转了转，“你们出去是有房子住？你婆家买的？在哪儿啊，贵不贵啊？”
　　打听这些干啥？
　　杜梦闲抿抿嘴，“老房子，凑合住。”
　　老房子也是房子啊，首都房子可难买了！
　　韦春妮还想要说两句，结果袁婉拉住了她，她跺了跺脚，“你干什么！”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杜梦闲拎着箱子出门。
　　“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袁婉冷笑，“怎么着，你的豪言壮语还没放弃呢？合着你也不是瞧上人男人了，你这是瞧上人家家里有钱了是吧？好好的一小姑娘，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有钱的男同志也不是没有，你非得盯着人家有妻有子的？”
　　韦春妮甩手：“几个意思啊？就你是好人对吧？”
　　吴开凤把书本递给袁婉，“你帮我看看这老师讲的，我没怎么明白？”又小声说道，“你跟她计较什么？她们这些小姑娘不食人间烟火的，成天就想着什么爱不爱的……光靠爱情能过什么日子？惦记人家的钱也是她的事儿，咱私底下跟杜梦闲说一说，叫她心里有个数，你跟她这想要一头冲进去捞好处的，再讲道理她也不会听的！”
　　自己还气的要死。
　　袁婉撇撇嘴：“不会听咱也得说啊！说多了她心里不就有点意思了吗？我也不是说什么要瞎做好人，纯粹就是恶心这种情况。不就是看上人家家庭好，对老婆孩子好，然后想要自己进去捡这个便宜过这种好日子吗？你说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非得跟人抢，这是什么心态？”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我爱人虽然不在咱们这儿，但也在隔壁学校，他也就是个土老帽，长的一般般，条件也不怎么样，每个月我俩的生活费用还得省下来往老家寄……就这破条件，还有小姑娘看上他！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他对老婆孩子体贴吗？”
　　“你说说，咱们女人家过的多难啊，我这都不图他有没有钱了，光图他对我一个好！刚结婚的时候他也没那么体贴啊，晚上不爱洗脚，吃饭从来不知道给我留……可两口子不就这么回事吗？我费了多大的功夫，在乡下底下粮食都不够吃，好容易才把他使劲的掰过来。不说对我多体贴吧，就是想着咱们也是一个家，我关心你体贴你，你也顾着我把我放在心上……你说说，我花了好多年的功夫，把我爱人调.教成这样了，结果可好，一朝考上大学了，他虽然没有别的心思，可那些小姑娘跟花蝴蝶似的扑过来，就觉得我爱人这样的男人是个好男人，你说我心里能受得了？”
　　又朝韦春妮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没吃过苦的小姑娘，可不明白这男人哪有什么天生就好的……还不都是媳妇的功劳？没有媳妇在背后操心，他能长成这样？一个个的，不懂事不体贴的时候瞧不上，等人家老婆辛辛苦苦的把人教好了，就等着上来捡便宜，什么玩意儿！”
　　韦春妮白了她一眼：“为谁辛苦为谁忙呗，大家凭的都是真本事，你守不住男人，还能怪别人长得体面漂亮年轻？”
　　“你！”袁婉瞪眼，“……真不要脸！”
　　其他人又上来劝，好容易才给消停下来。
　　这头，两口子收拾着小院子，先把晚上住的地方给收拾干净。
　　伏城烧了一锅的热水，“真没吃亏？”
　　杜梦闲摇头，“我又不是泥捏的，她要跟我吵吵，我也能说得过她，她要跟我动手，我又不是那种怕事站在原地任由她欺负的。”
　　“我是真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他把热水兑上，拿到屋里跟她一起抹着灰，“早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以前也遇到过，就是一男人家庭条件非常的艰难，没钱上大学，就找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女同志结了婚，给他各种贴补。结果大学上了没两年就在学校找到真爱，把原配给蹬了，所以这种情况我心里也有数，只是没想到咱们俩人自个儿不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没想到这旁的人倒是挺操心的。”
　　别说是你了，就是她自个儿也没想到啊！
　　“更何况我还真不是那种爱炫的，你要说我衣裳穿的好吧，可学校里也不是没有条件好的，人家穿的比我好的大把在。我这裙子跟褂子也是妈给我做的，也没出格，都是妈看着别的漂亮的女同学怎么穿的就照样给我做的。还特地找了那种不打眼的布料，也就中等，不出头也不平庸……就这还叫人盯上，你说我上哪儿说理去？”
　　伏城笑着摇头，“乖啊，我信你的。”
　　他家阿闲就是长了好欺负的样子，就连他自个儿头一回看到她，心里虽然没有别的想法，也不免会有一种：这姑娘长得就是那种欺负了也不会闹出去的模样。
　　“欺软怕硬是大多数人的本性，但咱自己不怕事就是了。”
　　俩人也没耽搁多久，简单的打扫了一遍，赶着下午要上课的时候回了学校。
　　回去以后，先去老师的办公室把请假条的情况说明了一遍，然后班导拿出了两封信。
　　“这是牛香如同学写的道歉信，一封你们俩自个儿收着，一封下午的时候我会贴到学校的通知栏，叫大家明白你是被冤枉的，顺便给她记了个过。这个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放了通告栏，大多数同学也都知道，再严重的处分也不会有，毕竟只是口角之争……不过学校也会出一份声明，证明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好，且会再出一个通告，警告那些别有用心的学生。”
　　这个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杜梦闲知道学校做到这个地步也没有包庇任何人，更何况该出的气也出了，学校的通告栏大多数同学每天都会去晃一圈。
　　牛香如自食恶果也是她应得的惩罚，只不过这世上也不缺少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她心里明白，流言既出，想要彻底的消了是不可能的。
　　总有人会觉得：为什么别人不找其他女同学就找她，指定是她自己哪不对劲……
　　但这种话想必也没人敢到她面前来说，有了自己把这事捅到老师面前去的劲头，没人会傻到再捕风捉影的步牛香如的后尘。


第64章 弟弟结婚
　　住出去后确实是省心了。
　　杜梦闲继续了开小灶吃的不亦乐乎的日子, 在家里吃会有愧疚感，二人世界后……她差点连娃都忘了。
　　索性夏天水果不算少, 她挑了挑常见的, 不说三五天的吧，至少每周回去的时候都能带一大篮子的水果。
　　苹果, 香瓜，桃子，香蕉啥都有, 反正姜银君也不会认为来源有问题, 这年头私底下想做点手艺的, 谁还没个本事了？
　　他们家确实是不怎么缺钱, 不提这院子的租金，光是姜银君以前藏的一些老首饰之类的，想要换出去都能弄回来不少钱, 只是苦于物资匮乏，有钱也买不到罢了。
　　早上多睡了会儿, 想着自己上午没课, 在伏城去上课的时候说了一声, 今天会回去看看孩子。
　　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好, 就骑着自行车回了贺求平的小院子。
　　“妈！”
　　门一推开, 两个撅着小屁股的呆瓜正跟奶奶蹲在院子里看着墙角开着的小花苞, 头一转就看到妈妈带着好吃的回来，一个个的，撒开小蹄子就奔了过来。
　　杜梦闲把篮子放在地上, 人往下面一蹲，张开手抱住了两个宝贝蛋。
　　姜银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今天上午没课？”
　　杜梦闲点头，“上午没有，想着回来看看。妈，过来坐着吃东西，我都洗干净了，草莓个大又甜，好吃着呢！”
　　姜银君摇头，“东西也不多，留给孩子们吃。”
　　确实不多，但每样都有点，多了她也不敢拿，每次回来一趟带点也不会惹人怀疑。
　　杜梦闲拿出一个草莓，将后面的叶子撕掉，往婆婆嘴里一塞，“你吃吧，这么多水果呢，各样捡两口他们就塞饱了。夏天这东西不吃坏的也快，等下回人家挑着担子再来卖了，我再给你们送回来！”
　　姜银君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们自己留了没？”
　　“妈，您看看我这样子，白里透红的，像是没吃着好东西吗？”她笑着坐了下来，“贺叔呢？”
　　“你贺叔去乡下了，听说那边桃子熟了，打算弄两筐回来过过瘾，吃不完的再做成果脯，冬天也能有个嚼头。”
　　“对了。”她起身进屋，拿了个信封，出来后说道：“这是前头卫淼他们临走之前拿给我的，地址也给我写了放在屋里，等回头你们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
　　杜梦闲看信口封着，问道：“这是什么？”
　　“卫淼说这是你们以前一起当知青的那个……叫田俊海送来的，说里头不多，就30块钱，叫寄给他老婆孩子，说自个儿没脸回去。”
　　“田俊海？”杜梦闲一愣，“这俩不是掰了吗？当初他还怀疑娃娃不是他亲生儿子来着……”
　　“这我就不清楚了，卫淼那边叫你给寄回去，那头要是有动静也往咱们这地址寄，要是收到了你再给她送过去，她再叫他男人去找田俊海。这样中间一转手，田俊海也不知道他前妻的娘家在哪儿。”
　　杜梦闲擦干净手，把信封给放在了怀里，“回头到学校那边我就给投出去，反正也就是过个手的事儿，中间的事情咱们不问也不掺和。”
　　姜银君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跟我们阿城好好的啊，看了这么多，夫妻之间能长长久久的不容易。”
　　杜梦闲点头，哄着孩子睡着了，瞧时间差不多也往学校赶。
　　把车子停好到教室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牛香如自打通告栏的信贴出来以后，整个人蔫嗒嗒的，好长一段时间不乐意出现在人前，就算是出现了，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今天却不一样，不说哪里吧，就是精气神都升了上来，脸上还带着自信的笑，衣裳也不像以往那样跟老太太穿的似的。
　　大约是新做了，料子虽然一般，但颜色好歹鲜亮了一些，也往内收了收，将窈窕的身姿也差不多映了一些出来，倒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年头就没有胖子，只要改了身上畏畏缩缩的习惯，都是20来岁的女同志，收拾的整齐一些也丑不到哪里去。
　　这一改变，倒是叫其他人对她的印象转变了些许。
　　人就是这么实在，一眼就看到你的内心美不太可能，给人的首要印象还是外在所留下的，只要你愿意把外在条件略作改变，总有人会忽略过去的那些事儿。
　　杜梦闲不喜欢牛香如这个人，可仇也报了，气也出了，她也不是那种追着不放的，日常看到也只是把她当个空气，时时跟着落井下石也不是她的作风。
　　见她这样不免有些好奇，坐下来后捅了捅潘芸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说好的正经人家的女同志不该这样的呢？
　　瞧这掐腰收胯的，一点都不正经，脸打的疼不疼？
　　潘芸压低了声音：“……追求真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就是等大家都觉察出不对劲来了，她跟别的班的一位有家室的人男人就搅和在了一起。也不说真干什么事了吧，就是那态度外人就瞧着不对劲，约着一起吃饭啊、上下课啊、去图书馆啊、一起背书啊……晚上找个小花坛往边上一坐，被人撞见好几次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杜梦闲没什么兴趣，迟早要翻船的事。
　　没想到这边没兴趣，她自己那头倒是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
　　牛香如一拍桌子，“万平你什么意思，多管闲事管上瘾了是吧？真拿自己当棵葱啊？”
　　“你！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不对的！”那男人是她表妹夫，她怎么能不帮自己人，“你对得起你的家庭和孩子吗？”
　　“我干什么了我？我什么都没干啊！只是跟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讨论课本上的知识，这也有错了？你也知道我是个有家庭的人，我一个有家庭的女同志跟一个有家庭的男同志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大家思想一致步调相同也不行了？”
　　“你！”万平语塞，确实是没什么真事儿发生，可就是心口堵的慌。
　　这话说得没毛病，就算大家心里嘀咕两句，可也没抓住切实的证据，其他人也不像她那样逮着别人就使劲的造谣，自然万平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宿舍里的人都知道，牛香如肉眼可见的变化了。
　　杜梦闲没住在宿舍，有没有变化的她也管不着，倒是李春菊从娘家那头寄了信过来。
　　先是感谢他们一番，又觉着麻烦他们了，末了又说这钱她会收下：“儿子也是他田家的种，我会好好抚养他，当爹的愿意给那我就收着，只拜托你们别把我娘家的地址漏了出去，我怕最后孩子养大了，当爹的来捡个现成……”
　　杜梦闲看了也就放在一边，没打算回信。
　　暑假里也没什么事，孩子也大了，有时候把孩子放在姥姥家，一家四口满城或是乡下的转悠，等到了开学，全家包括两个孩子都黑了两个度。
　　“我们跟你们过去。”姜银君收拾行囊，“孩子大了认人了，总不好每个月就见爸妈几次面，偶尔的也能带着他们去学校里面转转，熟悉熟悉，以后啊，也考个好大学！”
　　杜梦闲当然是高兴的，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愿意跟孩子分开，反正婆婆跟贺叔就算在一个院子里也不耽误他们过二人世界。
　　开学后时间也没过多久，竟是很快就降了温。
　　大约是经过一学期的磨合和熟悉，等到了第二学期，男男女女的不顾天气的骤变，爱情的火花频繁的迸发，大多数都是正常情况，你情我愿又没有拖累。
　　潘芸也有了那么点意向，杜梦闲虽然不住在宿舍里头，可除了个别奇葩，她跟同学之间的关系还不错，这年头走读的也不少，也没见谁没住在宿舍里头就跟同学们生分了的。
　　杜梦闲成天听着潘芸在耳朵边念叨那谁谁怎么样，那谁谁又怎么样，耳朵都快给她念聋了。
　　“他真的是太优秀了！杜梦闲你不知道，学校里的男生，我就没见几个长得像他那般俊的。”潘芸一脸的痴迷，“最重要的是我找了好几个人打听过了，他绝对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娃，更没有对象！独身一人！你说这是不是个优秀的人选？成绩也好，人又斯文，对待女同学又有距离，不会过分的暧昧……这好男人打哪儿找去？”
　　“姑奶奶，我不认识啊！”杜梦闲无奈，“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我也没办法给你说出恰当的意见啊，自然也不能赞同你了。”
　　“你怎么这样啊，这么优秀的一个男同学你竟然没有听说过？”潘芸瞪大了眼睛，“你呀你呀……咱们有基本的道德素养就行了，虽然你是个已婚的女同志，可也不是说不能欣赏别人男同志啊！欣赏你懂不？用看待美的眼光去看待优秀的人或事物，咱们不起歪心思，欣赏欣赏就成了。你不能总这样围着男人孩子转啊，你们家那位虽然是个绝世好男人，可也不妨碍你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对不对？”
　　吴开凤瞅着下课的空档给孩子打着毛衣，“得了吧小姑奶奶，你们这些未婚小姑娘可跟咱们这些女同志想的不一样，再说了，杜梦闲上回那个事儿还没彻底消下去呢，你敢给她出这个馊主意，要是再被人晓得了，话说的多难听啊！”
　　又看向杜梦闲，“你可得把持住啊，虽然我看到好看的男同志、女同志也会多看两眼，可咱们也看看就够了，别叫旁人看出来就行了。”
　　然后被潘芸挠的嘎嘎笑了两下，“停停！开玩笑呢！”
　　杜梦闲也笑了，惹得坐在前头的牛香如回过头看了好几眼。
　　等到了寒假，杜家那头也准备办喜事。
　　“这么早的啊？”杜梦闲看着布置的新房，“尔青过了年没一个月也就18周岁，尔红是年尾生的，现在也才17周岁。”
　　吴春华没好气的说道：“办了！十八.九的大小伙子了，再不办孙子都出来了！”
　　“……”这话就没法儿接了。
　　杜家在首都这边也没什么亲戚，就是杜广海他爹原来的老朋友也不在了，小一辈之间更是没什么联系，过年走走年礼就行了，结婚这种事儿也不好请人过来，过来人家就得送礼，便也没通知。
　　倒是杜广海，在结婚的前半个月嘴一快，打电话回了老家，结果得到了老杜家一家子集体过来吃喜酒的消息，搞得整个院子里成天拉着脸，一点都没有结婚的喜庆。
　　张大妹更是在背后骂骂咧咧的，要不是看在杜广海是她男人亲爹的份上，早就一扫帚把人撵出去了。
　　看到大姑姐回来，姐妹俩才算是有了个好脸色。
　　主要原因就是杜梦闲这个人不难相处，而且回回上门从来没空过手，不管带的是啥，总也是一份心意。
　　她们姐妹俩在首都这边没什么亲属，除了婆家，自然愿意跟大姑姐处好关系，往后也有个走动的地方。
　　更何况她俩以后要是生了孩子了，那可是得管那边叫着姑姑姑父的，孩子有了嫡亲的姑姑姑父，不说有什么事儿都找上人来帮忙吧，可到底也有血缘关系牵着，走动走动混个脸熟，大姑姐又不是那种冷硬心肠的，关系处好了也是一桩好事。
　　“大姐啊，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点，我给你们看着，绝不叫那头的人摸到你们住的地方去！”张二妹穿着大姑姐送的红衣裳，压低了声音说道。
　　自家办的婚事没那么多讲究，新娘子在屋里由杜梦闲陪着，外头老杜家倒也没有全来，只来了姓杜的和钱凤英一个女的，其他的孙女儿媳妇都撂在了家里。
　　张二妹撇撇嘴，“也不知道怎么舍得的，这么多人得多少车费！”
　　张大妹恨恨道：“你以为怎么舍得的，还不是咱们爸给贴补的！”
　　杜梦闲往外看了一眼，“咱爸……有钱？”


第65章 糟老头子坏滴很！（加更）
　　“有！”张大妹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更气了，“他自个儿走街窜巷的倒卖东西挣的, 也不多, 但是全贴回去了！”
　　“喝！来，继续喝！老二啊, 你出息了啊，大哥往后靠你了啊！”外头杜老大一个劲儿的吆喝着。
　　张大妹翻了个白眼，“喝屁！”
　　旁边钱凤英笑眯眯的。
　　杜梦闲有些纳闷, “妈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大伯当年为什么要被过继出去啊？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唯一的一个儿子过继出去了, 还把咱爸从外头捡回来, 想什么呢？”
　　张大妹冷笑一声，“想的是什么？还不是当年过继去的那一家就剩老两口了，有点家财, 爷奶想的孩子送过去了，时不时的过去看两眼, 等孩子大了老两口也蹬脚了, 还能白得人家一份家财！要不然你以为老杜家那么几间屋子是怎么起来的？还不是发了人家的绝户财！亲儿子回来了, 咱爸这个捡来的带了一窝子拖油瓶, 咱奶能高兴？”
　　“大姐。”张二妹也扯了扯杜梦闲袖子, “昨晚上我给奶他们送洗脚水的时候也听到了, 奶在屋里高兴着呢，一点都不怕咱们知道，说什么……当年幸亏我把老二给留下了, 由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长工，如今出息了，他还敢把咱们这当爹娘的给扔了？”
　　“……”杜梦闲彻底无语了，二弟妹都能听到的，杜家这个小院子又没多大，她爸妈指定也知道了。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反正别把麻烦牵扯到她身上就是了，老杜家说到底也只敢在古林村那边耍泼，到了首都这边，吴春华又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也长了一些底气，对付他们不在话下。
　　别看他们能对着杜广海撒泼，一旦出了这个院子，那照样是畏畏缩缩不敢说任何的话，也只能欺软怕硬罢了，倒也不担心杜家被他们拿捏着。
　　只要吴春华自己捏的住，家里几个小辈自然不用担心杜广海会出什么幺蛾子。
　　反正他心软归心软，自个儿挣的那点钱贴也就贴了。
　　回来的时候吴春华也跟她说过这情况，“你爸这人吧……就是糊涂！耳根子软！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算了，也随他了，你弟弟他们也结婚了，往后我就等着抱孙子，他每天弄那么点钱他爱贴就贴去，反正现在寒了儿子的心，我看他到老的时候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指望着谁都跟他似的，长辈没有个长辈的样，还指望小辈贴心呢？
　　给你吃给你穿就是有良心了，贴心这玩意儿也是相互的。
　　杜梦闲跟娘家虽然破冰，但只是当个正常亲戚来相处，吃完了喜酒，然后迫不及待的滚了，没想留下来观察这世纪大战。
　　果然，两天不到，吴春华跟两个儿媳妇就把人全给搓回去了。
　　当然，车费也是包了的，老杜家倒也是光棍，来的时候就带了嘴跟肚子，一分钱都没揣。
　　事后张大妹黑着脸跟大姑姐吐槽，“往后这日子算是没完没了的了，老宅那边知道咱们家在首都住在哪儿，作完后电话又能通了，摇个电话就说他们过来了……咱还能不给他们出车费咋地？说来就来，反正车费不要他们出，一点儿都不心疼，不出车费他们就不走，赖在咱们家吃啊喝啊的……”
　　杜广海干的就不是人事！
　　他自己显摆完了，给自个儿家带来了一大堆的麻烦，“幸亏咱妈有先见之明，爸头前还说好久没看到外孙外孙女了，想过去瞧瞧，叫妈跟尔青尔红赶紧的拦下了，说想孩子，大姐过两天就送过来，您别来回的折腾，老胳膊老腿儿的，万一摔就糟了，还得花钱！”
　　“这又是怎么说的？”杜梦闲问道。
　　“能咋说啊？这不，显摆完了，跟老家那头又联系了，时不时的打打电话回去，那头还问起来了，问大姐你家在首都哪里……爸嘴巴张了张，倒是想说，可不知道你家在哪！也说不出个123来！”
　　“幸亏没叫他知道……”杜梦闲非常没良心的想着。
　　“是啊，要叫他知道，你那边保准又给闹一通！就这样空着手来，大包小包的带回去，不说什么值钱东西吧……可咱家这吃的喝的还有新鲜用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跟土匪一样抢走了！这来的可都是老杜家的男丁！特不要脸，说拿就拿，得亏咱们结婚的这些好东西都锁在屋里，就这样我跟二妹房里的锁还差点被他们给砸了！什么玩意儿啊……三弟屋里不是有大姐你送的一套新衣裳吗？这都没给留下，趁着三弟睡着后给扒下走了的，三弟一大小伙起来眼泪巴巴的也没敢跟咱们说，委屈了好几天，还是妈洗衣裳找不着才问出来的……”
　　杜梦闲惊呆了，握着大弟妹的手，非常诚恳的说道，“大妹啊，拜托你了，千万千万别把我家在哪给说出去！这回头要是知道了，老杜家一家子来了……你就赶紧的叫咱家男人骑着车去我家，我家还有空院子，在那躲几天！至于爸……他身上不是倒卖东西留了点钱吗？饿不死他，让他自己招待就行了，等过个三五天半个月了，估摸着咱爸身上钱用光了，你们再偷偷摸摸派个人回去观察一下，人一走你们就搬回去！”
　　惹不起可躲得起啊，“当然了，东西记得都得锁着收着，别叫爸知道。”
　　这杜广海简直堪比家贼，你就算是要孝顺也不是在这个地方孝顺啊，这纯粹就是脑壳有包！
　　回家后把这事这么一说，伏城也是吓得不轻。
　　当年走娘家的时候，他没有见识到杜家老宅那边的奇葩，可两个舅子结婚的时候可算是见识到了，他这个姑爷险些没被震惊掉了了下巴。
　　两口子心有戚戚焉，不知不觉就靠在了一起。
　　“……是不是哪里不对？”感觉被人盯着。
　　转头一瞧，自家两个呆瓜的小短腿撑在门槛上，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爸妈在干什么。
　　然后有样学样的，思思暴躁的把弟弟往怀里一摁，期待的看着妈妈，眼里写满了：你们继续，我们学着的意思。
　　杜梦闲打了个哆嗦，两口子快速的分开，看来孩子大了，两口子要亲热还得避讳着一点。
　　过完年孩子也大了一岁，杜梦闲算了算日子，“阿城，你今年28了。”
　　可真是个老男人了。
　　伏城给了他一个白眼，“晚了，我就是48你也跑不了了，孩子都那么大个儿了！”
　　孩子大了跟着爷爷奶奶，伏城起身翻了箱子，“穿上试试。”
　　杜梦闲比划了一下，“哪儿买的？”这可是牛仔裤啊天呐，多久没见到了？
　　“尔青送过来的，说是你弟妹也爱穿。”伏城瞥了一眼，“那么细，伸的进去吗？”
　　这就不能忍了，你这是在说一个女性腿粗！
　　杜梦闲试了一下，然后一脸淡定的抽回了小腿，“我可是孩子妈，这种紧身的裤子穿着不大合适，等哪天我瞧瞧我有没有未婚的小姑娘同学送一送，我啊，跟着你都成了中年妇女了，不应该穿这么好看的。”
　　要命，她是不是从M变成L了？
　　伏城憋着笑，“没事，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小姑娘，穿吧，穿吧穿吧，你穿啥我都喜欢！”
　　杜梦闲瞪了他一眼，终于决定实话实说：“那也得我蹬的进去！”
　　又比划了一下，“我倒是觉得……要是到这边一剪子下去，短裤我能穿上！”
　　她小腿粗，大腿还匀称。
　　伏城呆了，“那不就等于没穿？”
　　哟，再过个几十年，要是叫你看到那些qi.B小短裙，还不得晕过去？
　　没想到人家不仅没有晕过去，还找老妈借了把剪刀，直愣愣的递到杜梦闲手上：“剪吧！”
　　杜梦闲一愣，“还真剪？”
　　然后看着他越发认真的眼神，耳朵瞬间就红了：“剪就剪！”
　　“嗯，你剪吧，我给看着。”伏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规规矩矩的，一点儿都没有乱动的意思。
　　杜梦闲都快怀疑是自己想法太污，便量了尺寸，“我真动手了？”
　　“动吧！”
　　然后看着她剪下来的样子，“你穿上我看看。”
　　脸色更红了，但也穿上了身。
　　伏城站起身，又蹲了下去，“你这个不合适啊，太长了，我给你试试剪短一点。”
　　“你来呗。”
　　拿着剪刀的手有些抖，又给剪短了两厘米，“这样呢？”
　　杜梦闲哼哼了一声，“我觉得还长。”
　　伏城的手终于不稳了，鼻翼喷出的气暖呼呼的，杜梦闲觉得自己的腿都被烫到了，不自在的动了动。
　　“这样可以不？”
　　“我觉得太长了，热。”
　　“那我再试试。”
　　……
　　最后，杜梦闲穿着真正的牛仔短裤走了两圈，伏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暗自捶了捶腰，一把年纪了，果然应该正经一点。
　　杜梦闲裹着被子在床上偷笑：呸，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第66章 背后
　　过两天才开学, 但学校里已经有不少学生提前到，像是本来就有家属在外头住着的, 更是早早的就过来收拾。
　　姜银君两口子又出门去找新邻居联络感情去了, 过了年冷虽然冷，但孩子穿多一点也不碍事儿, 因而家里就他们俩。
　　吴开凤上门的时候，就看到杜梦闲披着大棉袄盘腿坐在床上，等着伏城给她拿馒头。
　　“这是豆沙的, 想不想吃肉的？”
　　杜梦闲摇头, “大早上不想吃油腻的。”
　　吴开凤眼里带着羡慕, 然后带着笑开口, “这个点儿了还没起呢？”
　　杜梦闲看她红着眼睛，叫伏城给她做午饭去，然后挪了个位置叫吴开凤坐下, “快要开学了，上课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悠闲, 趁这几天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对了, 你这是怎么了？”
　　吴开凤只是叹了口气, “你这日子啊, 过得可真叫人羡慕。”
　　得, 那这就是婚姻状况烦心了, 待会儿说话可要注意点儿。
　　“每个家庭都不一样，什么日子不日子的，都要两口子用心去过的。”杜梦闲笑道：“牙齿跟嘴唇还有磕绊的时候, 我们俩偶尔也吵吵闹闹的，可着把握着个度，越吵感情也就越深了。”
　　吴开凤摇头，“你们那儿就是越吵感情越深，我那儿就是越吵越磨感情。”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得看具体情况，小打小闹的有助于促进夫妻之间的情感，可是话说的伤人了那只能看情况了。”杜梦闲咬了一口馒头，“吵架的时候可以想想孩子，有孩子在夫妻之间，双方也总归会想着为孩子好好收敛一些的，互相包容包容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跟吴开凤有点交情，但绝对不算是深交，两个人之间最怕的就是交浅言深。
　　就是换了上辈子，闺蜜跟她男人出之间出现问题，她也不说是劝和不劝分吧，但总归说到这种事的时候，除了跟闺蜜站在一个角度谴责男人，对方说他这这不好，她也是跟着点头对对对，或者是挑一挑他的优点。
　　反正不犯原则性的大错误，她心里知道俩人也不会离，何必去做那个恶人？
　　要是你在那义愤填膺的说着，这不行，那不行，你必须离！
　　到最后人家再和好了，那你可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吴开凤脸上的表情更凄楚了，话是这么说，可她家那孩子是个闺女，很难说这时候没有什么不重男轻女的情况。
　　她一向自傲自己的家庭没有太多纷争，无论是娘家还是婆家，对她都挺好，就是男人也贴心。可这五六年过去了，肚子也没个动静，闺女眼看都要上学了，家里没个男孩，渐渐的日子也难过了起来。
　　“我是想包容、想体贴，可婆家每回谈话都句句不离儿子，儿子儿子……我虽然也想要个儿子，但这个前提是不能忽视女儿……一个家庭当中，光我这个当妈的重视女儿又有什么用？孩子她爸也想要个儿子，总是一个劲的催我生儿子……难道我不想生吗？那也得生的出来才行啊！肚皮都没鼓过，我又能怎么办？眼见的五六年都没怀上个儿子，原先对孙女好、对女儿好的大人也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她男人是好，对她也体贴，就是在执着儿子这一方面她觉得没办法沟通，她从来没说过不想再给他怀一个儿子，可时间越长就越显得对待女儿不耐烦。
　　“我倒是羡慕冯雨，她男人是真的把媳妇捧在手心上的……”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杜梦闲倒是不羡慕，对比强子跟伏城，确实是强子真的把冯雨当做宝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可她不是冯雨那样温温和和的性子，伏城要是这么对她，她反而会受到惊吓觉得不自在。就像眼下这样挺好的，两口子互相体贴，互相包容，互相为对方着想，已经是很好了，真把她当个瓷娃娃，她才会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
　　吴开凤的日子跟冯雨就又不一样了，冯雨自己念书婆家也支持，她那头虽然也支持，但冯雨婆家对她是有一种自卑心理的。
　　不管当初冯雨说的话是为了哄着男人给她念书，还是真的为了一家人以后的发展，但到底家家情况都不相同，吴开凤要是想过成冯雨那样的日子，除非她婆家人集体改性子。
　　这一点是很难办到的，她婆家那头在当地不说是大姓吧，但家族人口确实是多，而冯雨婆家，也就是强子那头就剩他娘俩，儿媳妇背后也没了人，相当于人家是整整齐齐的一家子相互依靠着过活，自然和和睦睦的。
　　而且性格上也不是一样的，冯雨除了在念书这一点上特别坚持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个没主意的人，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由着别人拿主意，不喜欢自己做决定。
　　而吴开凤这些年风风火火的，虽然是个老大姐性格，但在家也是做主做习惯了的，眼下因着儿子这件事，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逆来顺受的受委屈，而婆家想要儿子也成了执念，自然很容易杠起来。
　　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杜梦闲就笑了，“那你可以问问冯雨啊，她跟婆婆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指定有办法，我家是不一样的。”
　　她家这里是因为开头的时候感情基础不深才互相让着，所以能有了眼下的和睦，等相处时间久了有了感情，也就习惯了这种模式。
　　吴开凤勉强笑了笑，“嗯，那我去冯雨那边坐坐……”
　　人走后杜梦闲还有些莫名奇妙，她应该不会就是过来说一说委屈的吧？
　　不过既然人家不乐意说，她也没有追问到底的想法，就算说出来了，这种家庭琐碎，自个儿也没有什么能帮到她的地方。
　　伏城进来后拿着他爱吃的蜜桃酥，“没想明白？”
　　杜梦闲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吴大姐她男人认识……我妈。”伏城说道：“以前的老交情了，还是小时候见过，知道姜家以前是个什么情况，心里估摸着咱们手头应该也存了点。前两天你回娘家的时候，这话里话外的说是不凑手，想借点钱。”


第67章 小心思
　　“见过？”杜梦闲一愣, 随即说道：“这又算个什么交情？”
　　伏城擦干净手站了起来，“哪有什么交情, 随口一说的事, 我妈自个儿都不记得，只不过想开个话头罢了, 这事儿也没那么要紧。”
　　“原话怎么说的？”杜梦闲问道：“就是借钱还是人情啊？”
　　伏城给她压了压被子，“就说手头困难，但到底怎么个困难也没说, 只说好歹相识一场什么的, 或者是老一辈的交情之类的, 往后多走动走动。又说如今国营的厂子不大好做了, 外头不少人做起了小生意，又苦于没有本钱……”
　　这是想借钱还不乐意主动往出递人情，叫别人赶着撵着的上前把钱送到你手里？
　　杜梦闲无语, “那就不管，照你这么说也不像是真有什么交情的模样, 只不过就是认识罢了。再认识, 这么几十年过去也就那样了, 借个钱还唧唧歪歪的, 叫别人把钱捧到他手里？谁乐意搭理！”
　　伏城笑了, “不过这个也不影响什么, 你跟吴大姐该怎么交往还怎么交往，她今天也只字不提的，话没说出口就正常来往就是了。我估摸着吴大姐这人也是不想提这种丢人的事儿, 说到底也是她婆家的事儿，那家人看来也就那样，撵着一个媳妇出来打交情，也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晚上，那个叫邓高的，特地提了好酒好菜还带着脸色不好的吴开凤上了门。
　　这架势是有事且要留下来吃晚饭的。
　　人际交往就是这么回事儿，人家提着东西上门来了，没把目的说出来，你也不好意思开口撵人。
　　姜银君就带着儿媳妇去厨房做菜去了，把外间的事儿留给他们男人来谈，吴开凤也僵着一张脸来厨房帮忙，看向杜梦闲的眼神里带满了歉意。
　　饭桌上喝了几杯，邓高杯子还没放下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姜阿姨，这么多年没见您，这瞧着也没什么变化。当年我妈也说打从您走了之后心里想的不行，有心想要寻摸吧，可又找不到联系的方式……对了，我妈当年还说啊，您生我阿城兄弟的时候身边也没个人搭把手，还是她大老远的叫人找了接生婆过来的……嗨！我说这些干什么！来的时候她还嘱咐我别翻这些老黄历……”
　　姜银君脸上挂着淡笑，“确实是老黄历了，当初你妈就住在我家隔壁，我这从怀孕的时候就时时往你家送些吃的用的，就想着到时候叫你妈搭把手……可这个啊，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我要生的那两天，你妈说要走娘家吃酒去，这一住就是半个来月。不过……算了算了，都说了是老黄历了，当年这些只当是我识人不清了……”
　　邓高脸色涨红，杜梦闲瞧着吴开凤脑袋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连忙把菜推了推，“来来，吃饭吃饭，这还没醉呢，就说什么酒话……赶紧的吃，这么多菜不吃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开凤脸红的不行，邓高愣了一下，“对对对，吃饭！”
　　然后坐在那里闷头喝酒，没开口的时候热情的不行，姜银君这话一说出来就知道没指望，当即就甩了脸色大吃大喝的，典型的没过河就打算拆桥。
　　杜梦闲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头夫妻俩吃完了回去，吴开凤在饭桌上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胃口，倒是邓高脸皮厚的不行，吃饱喝足了，路上醉醺醺的还耍起了酒疯。
　　回到家，吴开凤把门一甩，将邓高摔到床上，当即就爆发了，“你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意思！今天下午撵着我去小杜家，要我说这些破事儿，还说我办事不力！成，我今儿就告诉你了，我下午什么都没说，这事儿我办不出来！要点脸的都不能办！可你看看你……今天晚上非要过去，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说人家有龙凤胎，抱抱孩子沾点喜气！我想着这么多年你没一个儿子对你有愧疚，便也就去了……你去就去了吧，白吃人家的你还说这些干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都在学校上学，还同一个宿舍的……我以后这脸往哪搁！”
　　吴开凤一边大骂，一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想当初开学的时候多好啊，这才一年过去就已经这德行了，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夫妻俩头一个到宿舍，邓高他忙前忙后的，夫妻俩考上大学也是个荣誉，一家出两个大学生，她也为她婆家添光了，忙上忙下的还给她买好东西、打热水，别提多勤快了！
　　可这才多长的光景，人就变了个样儿，她结婚这几年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
　　“你哭什么哭？”邓高不耐烦的扯了扯衣领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有人脉不用……你是不是傻啊？反正就是顺口一提的事，人家不答应就不答应呗，万一要是答应了，咱家不正好白占便宜了？指不定就瞎猫碰上死耗子，遇着傻子呢？”
　　吴开凤被他气得眼前一阵发黑。
　　到底也是自己亲媳妇，邓高生怕把她气出个好歹来，便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她：“做人不能这么实在了，你想想咱们是什么关系？咱们是两口子！我是你男人，我不要脸了，外人说的也是我，难道还会说你？你身为我媳妇儿，我在外头怎么样你别管，你等着在背后捡便宜不就是了？反正这个家坏人我来做，好人让你担，不管有个什么人家也只说我的不是，你不照样可以跟那个什么……杜梦闲和和气气的当同学当好朋友？”
　　吴开凤嘴唇发抖，感觉自己前路一片黑暗，人心一旦坏了，你就再也别指望他能好！
　　邓高还在那儿说：“……我也不想这样的，你说我这要是有个儿子，我这个当爸的就是拼死拼活的也得给他整个家当出来！可咱就一个闺女，长大了还得嫁给别人，咱还得给她贴嫁妆，那我累死累活的不是替亲家拼命？眼下能有占便宜的机会就顺手占一占呗，反正占来的也不是我的，得着利的也是你闺女。你不是说你心疼闺女吗？给闺女一点好处难道你还不乐意？你要这档口肚皮鼓起来给我生个儿子，我二话不说，铁定堂堂正正做人，叫你出去脸上有光，叫别人在背后羡慕你！也免得叫人笑话咱儿子有个不干人事的爹……可我这不是没有儿子吗？”
　　吴开凤沉默了，半响才艰难的说道：“人都是利己的，这世上没有什么对与错，只看自己怎么想。如果你真的心疼咱闺女，你就别再干这种事，女儿长大了，当爹的犯没犯事儿比儿子婚嫁更难。而且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我跟同学以后怎么相处？人家姓姜，你家姓邓，有个屁的关系给你占好处？”
　　邓高把两只脚叠起来，嗨了一声，“我这不就随口试试？反正晚上带过去的好酒好菜也都是你爸妈那边拿过来的，不花咱一分钱，用别人的人情拉个好处，能拿走的那是咱捡便宜了，拿不着了也混个脸熟。万一以后真的有性命攸关的大事求到头上去，他们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
　　“我不管你怎么样，反正我不允许你再去那边，更不允许你跟杜梦闲他们一家子有什么牵扯，死皮赖脸的去混好处！”吴开凤气得拍桌子，“要是想要钱，咱们两口子使劲的挣，眼下还在读书，学校每个月都有二十多块钱的补贴，咱们使劲省省，省下来也够给孩子用了！”
　　邓高愣住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要说咱们要省了？我说吴开凤，你要给我生个儿子，我肯定给你省！可我就一个闺女，我把这钱省下来？给谁省，给咱未来的亲家？我脑子有病吧我！”
　　“为什么不行？闺女有钱握在手里，往后嫁人了也有体面！你要是敢说闺女不是你的种，那我随你怎么办！”吴开凤瞪着他，“你要敢说我就敢撒手不管，随你怎么折腾！”
　　这头两口子为了孩子的事情大吵，伏城那边倒是没有被影响到，甚至晚上一家子还窝在一起烤红薯当夜宵。
　　“要开学了，孩子在家里我们教一教学的也快。”姜银君把孙女当小暖炉，“你们什么时候打算送孩子上学？”
　　“还不到三周岁呢。”杜梦闲想了一会儿，“起码也得满五周吧？”
　　姜银君点头，“叫我觉得，六周也是可以的，这么小的孩子放在学校里老师也就管着看看孩子，啥也不教，送过去还不如咱在家里教一教，到了年岁一块送去，也不会因为太小了被人欺负。”
　　是啊，现在又不像是后世，分小班/中班/大班，三岁多就要送过去，眼下六岁上幼儿园也不是不可以，甚至有的地方幼儿园都没有，直接上小学。
　　家里能教的提前教，不能教的就等着过去拖后腿。如今的幼儿园也只是老师看看孩子，上课打毛衣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只要管着你不吵不闹就行。


第68章 内外之分
　　等开了学, 日子又重新变得忙碌了起来。
　　宿舍虽然没住，但中午休息的时候也比跑到校外方便。
　　杜梦闲从自己柜子里拿出被褥铺好, 吴开凤敲了敲她上铺的床板, “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因着宿舍里有几个喜欢搞事的都不在，大家也都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是啊, 你怎么想的，学校不是说入学之后怀孕的话要背处分的吗？”
　　“这有点不近人情了吧，像冯雨这样的身体不允许又能怎么办？”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啊, 难道叫人把好好的孩子给打了？”
　　冯雨的声音细细软软的, 见杜梦闲也抬头看, “我结婚这么多年, 在乡下的时候也不是说没想要过孩子，就总是怀不上，这回也是意外, 我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在学校念书的机会……”
　　杜梦闲看向她, “其实学校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 我记得规定里有一条说过, 如果特殊情况或者是身体不允许的话, 也是可以继续留在学校学习的。”
　　冯雨犯了难, “这个我也知道, 毕竟我是真没想过把孩子拿掉，所以有了的时候也向班导报备过。他也跟我说明过这个情况，但医院那边我也检查过身体, 说是我身体本来就比旁人虚，不容易有孩子，这孩子要是拿掉的话……以后有很大可能不能再怀孕，就算把它保下来，我也不能再花费大量的时间跟精力来回课堂的跑去学习。”
　　可要是说叫她放弃这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的机会，就这么回家生孩子去，她也舍不得。
　　傻子都知道，第一届恢复高考考上大学的学生，以后前途指定不会差。
　　就不说退学吧，光是休学一年，到时候档案上记着：某某同学休学一年是因为回家生子……这往后到了用人单位，领导对她也没办法有好印象。
　　人家领导也会这么想：万一我对你这边工作能力感觉不错，刚准备提拔你，结果你突然回家生孩子去了？
　　换谁谁都扫兴。
　　“看情况吧，要不就在宿舍待着？到时候咱们上课谁的跟你一样了，回来给你看笔记讲讲重点？”万平这回倒是没有说风凉话，毕竟她也是已婚女同志，说不准自己会不会怀孕。
　　可这样一来的话，宿舍这么多人，总有人会不乐意觉得麻烦，冯雨自己也觉得一下子叫这么多人帮助自己压力很大。
　　杜梦闲看了她一眼，倒是明白她的想法。
　　人情债不好还，如果大多数人都愿意的话，她确实是欠了好多人情，尽管大家帮助她是出于同学情分，但对方心里若是个记得好的，就不会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然后理所应当的受下。
　　“其实你不用觉得太麻烦，大家的课大多数都跟你重合，也不是说每天每个人非要负责给你讲什么……如果没空的话，我们可以把笔记借给你看，书本你自己也都有。能去上课的话咱们陪着你一起去，如果觉得哪儿不舒服了，可以在宿舍歇着，当天咱们把笔记都给你瞧一瞧。不会的你也可以问问，这样也给大家减少了麻烦，你也不必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冯雨愣了一下，这世上没有几个蠢的，这个想法在万平提出来之后她很快就想到了，但如今自己是那个需要帮助的，如果由她主动说出来就显得……
　　当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她在心里就已经有了很多想法，最起码的是学业不能丢，孩子也不能不要。
　　所以才会主动的跟班导说明情况，又把医院开的条子拿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体不适合不要这个孩子，班导也承担不起逼着她拿掉孩子往后再也没办法有身孕的后果。
　　冯雨承认，这么做是自个儿有了小人之心。
　　可她舍不得，哪一个都舍不得。
　　没想到在宿舍里一向不好说话的万平，和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杜梦闲都会真心实意的替她着想，这么一瞧，其他人更变得可亲可爱起来。
　　事件办下来后，冯雨一家对宿舍里的人感激的不行，更何况怀孕这事儿没办法瞒得住，就是韦春妮那个不长脑子的回来后也轻声细语了许多，牛香如更是收敛了她那副做派，什么刺激味道的香粉也不往宿舍里带，一时之间倒是融洽了不少。
　　这期间强子跟他妈时不时的就往学校里跑，一方面是担心儿媳妇，另一方面也是感激宿舍里的这一群姑娘们。
　　东西不说多好，但都是自家做的吃食，也没人嫌弃。
　　尽管到最后冯雨还要背上处分，可心里却甜滋滋的。
　　谁叫怀不怀孩子这件事可以自己主观上克制一点，怀上了本身就是你没遵守学校的规则，学校可以体谅你，但不这并不代表你没有错。
　　伏城进了学生会，知道这事儿之后摸了摸杜梦闲的肚子，“想什么呢？你还想生？”
　　杜梦闲白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生两个小呆瓜把我痛的不行，咱这辈子有两个娃就足够了。本来我还打算着再生一回，可现在想想我都多大年纪了，过几年都大龄产妇了，还是别折腾了，先把眼前的学业完成要紧。”
　　至于宿舍里面暗地里的小别扭……那还是存在的。
　　宿舍内部是一片和谐，倒不是说冯雨人格魅力有多大，那纯属扯淡，大家完全就是对着那块还没成型的小东西或多或少的都有点怜悯的心态，没有恶毒到故意伤害孕妇的地步。
　　回去后看到家人，姜银君还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倒也是难，不仅是你们这些当学生的难，外头这些挣口饭吃的也难。”
　　“怎么说？”
　　贺求平指了指自己手里的茶缸子，“瞧见这东西没？这往前个几年啊，这些东西火的不行，想买都不一定买的到，没处买去！就是咱们院子里这些自行车啊那也是紧俏货，可现在自打能私底下做买卖后，那些公家开的真的很难办了……不说厂子这种大单位，就是外头其他一些小的也都快办不下去了，压根儿就没人去。”
　　“早就跟你说了，哪有什么永远捧着吃饭的铁饭碗？”姜银君家里原本就是做生意的，对这些东西门清，“不说把顾客当成爷来捧着吧，最起码的，人家花钱是来干啥的？花钱是来买东西的、图个享受、图个乐子、图个花钱花得高兴！可你瞧瞧外头这些，不说别的，就是供销社吧，谁去买东西不看那些售货员的脸色？脸拉的比驴还长，要不是那几年有些东西没处买去，你当大家乐意送过去贴冷屁股呢？”
　　想当初她家做生意那些跑腿的，一个个的热情的不行，上门即是客，甭管你买不买，咱得把态度做到位了，要不然那么多卖东西的，人家凭啥来你家？
　　更何况这些子女顶父母的班有多少是做的好的？
　　干的优秀的才留下，干的不好的自然淘汰，这不是应当的吗？
　　更别提这其中还有女婿或者儿媳妇来顶的，甭管老一辈做的是啥活，来就顶上，干不干的好无所谓，反正能有工钱。
　　这算个什么？
　　都是这样来干，厂子做的越来越差也不是没道理的。
　　第二天，姜银君收拾了一篮子的吃食，“回娘家去，孩子给我留下！”
　　杜梦闲私心里不想去，虽然老一辈不怎么管事儿了，她跟弟媳妇们处的又好，去不去的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但她就是不想回去看杜广海那张老脸。
　　姜银君好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干什么呢？两口子赶紧的去！自行车一蹬，没多会儿功夫就到了。”
　　“甭管娘家怎么样，你当初要是狠下心来死活不来往那倒也没什么，可既然来往了，走动也是有必要的。更何况如今你弟弟们也都成家了，再回娘家就是跟弟媳妇们来往的事。我瞅着咱家孩子那几个舅舅人品还不错，总不能叫孩子往后连个舅家都没得走动吧？又不要你多贴心，去一趟带点东西，吃个饭再回来，就是那么个意思……”
　　大冷天的，两口子被撵出了家门。
　　到了杜家，张大妹打从名正言顺之后更是开朗了，“大姐回来了？”
　　“外甥们没来？”杜尔青正在院子里带着俩弟弟编竹筐。
　　杜梦闲笑道：“天儿太冷了，不叫他们来回折腾，等暖和了再叫他们过来看看舅舅舅妈。”
　　坐了下来，“俩小的现在年纪越大越能折腾，可得提前告诉舅妈把鸡鸭都关好，菜园子也都拦上，要不然回头我们家走了，不仅鸡鸭的毛得秃，就连菜园子也能给你薅光。”
　　张大妹大笑了两声，“这怕个啥，舅妈可喜欢外甥们了，多过来跑跑也让舅妈沾沾喜气，往后生几个小弟弟小妹妹。”
　　杜尔青热的脑门都快冒烟了，有这么个媳妇，天天光他一个人脸红！
　　“大闺女啊！”杜广海前两天去卖菜给摔了一下，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脚腕扭了。
　　可他自个儿害怕的不行，不仅不出门了，还成天在床上躺着，吴春华天天搁他家里骂他尽是事儿。
　　两个儿媳妇倒是无所谓，待在家里也好，不出去瞎折腾了还给她们省事儿，反正公爹也不能不要，养一个省心的不比养一个成天闹事的要好？
　　“是大闺女回来了啊？过来看看爸爸啊，爸要死了啊，你们一个个的……也不进来伺候我！”
　　人老了老了，怕的就是这么个事儿，有点小毛小病的就往要死了上头想，杜广海躺在屋里哎呦哎呦的叫着。
　　张大妹生怕大姑姐误会，连忙说道：“就是一点小扭伤，爸年纪大了在屋里歇着也是行的，咱一日三餐可没亏待他！”
　　杜尔青说道：“行了，大姐不是那样的人。”又转头，“大姐你进屋瞧瞧去吧。”
　　瞧是没什么好瞧的，年纪大了倒是觉得闺女的好出来了，这老公公行动不大方便了，儿媳妇自然是不好上手伺候的，换衣裳啥的也都是几个儿子跟老婆子轮着来。
　　吴春华暗地里骂他穷讲究，“就是脚腕扭伤了，也不是下半身瘫了不能动，非装的要死要活的！”
　　搞得他都不乐意让老婆子伺候，儿子们又没那么细心，所以总觉得心里不大舒坦。
　　杜梦贤瞧着没什么大毛病，给他手里塞了两个橘子，“您剥着吃吧。”
　　杜广海深深的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你们啊都埋怨我！可爸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这不是为的都是咱们这个家吗？你小姑啊，可嫁了个好人家啊！人家还是老美那边的！这几年形势好了，老美那边的东西可吃香了！往后想，难道不带着咱家有好处？就说我那外孙，有个老美的姑父，往后还能没个前程？”
　　杜梦闲白了他一眼，“吃吧，橘子别攒在手里握烂了。”
　　“女婿啊，你说是不是啊？”在闺女这边没得到认同感，他又转头看向伏城。
　　伏城含糊着盖了过去，“爸，您这总是在屋子里也不成啊，回头我去找点材料，您女婿没个好手艺，材料拉过来就叫小舅子们给您打个椅子，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老了就享享福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杜广海哼了一声，“你也不是个好的，就瞧不起我这个老丈人呗？我知道你们都怨我把老宅那边招来了，可现在看看，前些时候吃点小亏，等你们小姑起来了，你们能拿不到好处？没看见现在老宅那边都不往咱们这边来了，只往你们小姑那边去吗？人家啊，指不定心里有怨恨，记得咱们抠缩，不待他们好！”
　　门外的张大妹瞪了男人好几眼，杜尔青也没法子，“爸您就消停些吧，他们不来我可谢天谢地了！巴不得他们不来……人家有什么光我也不指望着去沾，就靠自己双手双脚，脚踏实地的挣口饭吃不成吗？”
　　这话可以，杜梦闲立马点头，“尔青说的没错，咱们靠自己吃饭，腰杆挺得直！”
　　杜广海就骂他们，“你们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个屁！”
　　老二家的身体不舒服，吴春华带着二儿媳妇去医院看一下是不是怀上了，这回来就看听到她那老头子在家里耍威风。
　　立马叉腰上来骂，“你说谁不识好歹！啊？我看不识好歹的是你！那杜广秀算个什么东西，知道的是你便宜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闺女呢！”
　　什么老美不老美的，什么眼光！
　　娶一头猪回去干啥，供着吗？
　　“你当我不知道你那老娘想的是什么呢？她比咱家大丫头大个两岁，生下来就天天给你们这些二傻子洗脑，说妹妹最小，你们把她当闺女看……呵呵，天天把她宠着哄着，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结果自个儿闺女出来了就是赔钱货，倒是不如你那便宜妹妹值钱！眼下她嫁给老美又咋啦？你有本事你攀上去啊！前些时候贴心贴肺的给吃给喝给钱，眼下怎么着？人家不鸟你了吗？不把你当回事儿了吧？”
　　想想就解气。
　　吴春华深深觉得自己前半辈子受的罪到头了，后半辈子就该享福了。
　　“该！”她呸了一口，转头对几个孩子说道，“别理他，让他在屋里躺着，年轻的时候我罪受够了，现在也让他受受！全家都不搭理他，不管他想的是啥，给吃给喝饿不死就成了，其他的随他吆喝！”
　　杜梦闲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越老越怕死，杜广海躺在床上那模样确实叫人瞧着心酸。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啄一饮也必有因果。
　　晚上回去后，杜梦闲给孩子盖好被子，瞧着伏城神色很不好，问道“你怎么了？”
　　“你说这人，为什么就对外人贴心贴肺的呢？”
　　杜梦闲估摸着他是想到自己亲爹了，想了一会儿才回他，“什么才是外人呢？”
　　“在我爸眼里，比我早出生的小姑就不是外人，再加上他又是这么个性子，我奶又是性格强势的，天天说月月说，加上我小姑确实足以当他的闺女，听话就完了。等我出生之后，有了前头这么个不是闺女胜似闺女的存在，人家觉得那头最重要也无可厚非……至于你爸那边，什么才叫外人呢？在你眼里你是他儿子，你应该不属于外人，可在人家眼里，唐丽华是他妻子，是他自己喜欢的、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在你爸眼里估计也不是外人。所以这内外之分啊，还得看自个儿心里怎么想！你要是觉得对方不是外人，他就算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你也愿意对他掏心掏肺的……可你要是觉得对方是外人，他就是你亲生的骨血，你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受的罪也不在你自个儿身上，你也不心疼，对不对？”
　　“对。”伏城笑看着她，“可我不会。”
　　我所接受的教育和经历，在我眼里看来我觉得这个说法对，但我不会这么做。
　　自己的亲骨肉，既然来到这个世上，那就有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责任在，所以他绝对不会成为伏建国或者是杜广海那种人。


第69章 神清气爽
　　次日早上醒来, 杜梦闲看着伏城精神萎靡的模样叹了口气。
　　在乎才会被伤害，像是她这样半路来的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喜欢不喜欢的由自己来决定, 而伏城毕竟跟伏建国相处了20多年。
　　想必在唐丽华没有怀孕的时候，伏建国也是把他当做宝来看待的, 等老二出生后或许会有所偏颇，但亲儿子怎么着也不会不管不顾。
　　正是因为这样，当初他腿受伤后, 伏建国的态度才会是真的伤了他这个当儿子的心。
　　“要不要歇歇, 反正今天也不上课？”
　　“不了, 起来吧。”思思都挪着小屁股坐了起来, 他现在也是为人父的男人，正是因为在亲生父亲那边受到伤害，才更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孩子。
　　珍惜眼下才是最重要。
　　早上起来, 叫伏城把孩子抱到爷爷奶奶那边去，杜梦闲收拾了一下就去做早饭。
　　老两口的作息如今跟着他们来, 这会儿估摸着也没起。
　　叩叩——
　　伏城见她从厨房抬头, 说道：“我去开。”
　　“你怎么来了？”
　　杜梦闲疑惑着是谁, 那边又说了两句, “走, 去别的地方谈, 大早上的别叫我妈不高兴。”
　　然后走进来，杜梦闲只看到院门口的灰色裤子，问道：“谁啊？”
　　“我爸。”伏城回道：“咱们出去吃, 我跟妈和贺叔说一下。”
　　没一会儿人就出来，“走吧。”
　　杜梦闲站了起来，“我放馒头在锅里了，妈他们起来就能吃。”
　　伏城点点头，神色不大好。
　　两口子往外走，就看到老爷子坐在门槛上。
　　杜梦闲抿抿嘴，“您起来吧，坐在地上也凉。”
　　伏城没吱声，带着人往街边的早点铺子走过去，要了三碗粥，又上了几笼点心。
　　伏建国一直低着头，三人氛围古怪，粥上来了倒也知道自己吃。
　　阿城那边有心结，杜梦闲想着这样憋着也不是办法，好不好坏不坏的，有事直说，“您今儿怎么过来了？”
　　伏建国抬头看了儿媳妇一眼，“我孙子呢？”
　　杜梦闲皮笑肉不笑的，“孩子还小呢，大冷的天叫他们出来干什么？一碗粥够不，再给您叫一碗？”
　　“够了。”伏建国夹起一个包子，“我听老二说过，孩子长的机灵。”
　　伏城看着他亲爹，“今儿过来什么事？我跟小杜这还有事情要去办。”然后伸手掏了十几块钱塞给他，不是很想说太多话。
　　杜梦闲没别的什么想法，她其实也很奇怪，老了老了，想起儿子闺女或者想起孙子什么的……早几年干什么去了？
　　更何况伏建国早年做的事儿拿出来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想要老婆娘家的钱，又不想叫人指着脊梁骨骂自己吃软饭的，索性勾搭了人家的义妹来找回自己大男子主义的尊严……这又想要钱又想要尊严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更何况自己两口子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你占着血缘关系的身份在，咱能好好给你养老已经是尽到了良心和道德上的义务，多的那真是一点没有，情感上的想法最好不要有，共鸣不起来。
　　伏建国拿着筷子的手都在抖，“老大啊，你就这么恨我？”
　　杜梦闲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什么恨不恨的，顶多就是不在乎。
　　“你这是什么做派，一个女人，这是什么表情？”很不凑巧的叫伏建国给看到了，当即就开始训斥。
　　杜梦闲被他吓了一跳，伏城立马把筷子放了下来，“她什么表情跟您没多少关系，左右是跟我过日子的，我不嫌弃她就是了。再说了，我觉得我爱人这样的挺好的，她就是长得歪瓜裂枣我也乐意。”
　　“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爸！”伏建国把筷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气的把咬了一口的包子都扔了出去。
　　杜梦闲板着一张脸，全当没听到，自顾自的自己在那吃东西。
　　伏建国又瞪了她一眼，想着自己如今没底气发火，毕竟这是亲儿子，年纪大了总会想起来以前的事，跟儿子不好发火，可跟儿媳妇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大你也是，娶个婆娘回来是干什么的？不说把男人伺候好了，对长辈最起码要有应有的尊敬跟孝道吧？你瞧瞧你找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杜梦闲的脸当即就拉下来了，合着我给你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伏城脸皮子抽了抽，当即就要发火，杜梦闲朝他摇摇头。
　　毕竟是他亲爹，你这跟亲爹怼上，依照从古到今这百善孝为先的情况绝对没好处。
　　便看向伏建国：“老爷子，咱把你当长辈呢，也就敬着您一点，可您也别拿着长辈的架势吆五喝六，觉得谁都要让着你！这以前发生的事儿咱也不去说了，主要是大家自己心里都有数。您呢，有没有这个底气我们也不管，但最起码的如今是两家人了，就要有两家人的觉悟！ 别指手画脚的，觉得自己该管天管地啥都管！如今呢，您跟唐女士一家三口好好的过着，伏齐跟我们两口子关系也不错，到底也是阿城亲弟弟不是？您往后也要靠着伏齐养老了，可他现在年纪毕竟还小，需要兄长的帮扶……咱们呢，觉得这孩子也懂事，品行也不错，愿意来往。可如今您家这情况……您觉得自个儿跟我们脾气硬着顶上来能有好什么好处？小儿子没长成先把大儿子给得罪了……有想过以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该讲理的时候就讲理来证明，吵吵闹闹的怼上没好处不说，自己还瞎费工夫。
　　她又叫老板端了一盘炸年糕，一边吃一边说着：“人家那情况啊您自个儿心里也有数，唐女士为人怎么样……想必这些年您也都看在眼里了？但谁叫您二人是真心相爱的呢对不对？既然选择了，那就捏着鼻子认下去吧，你要是觉得这口气咽不下去，想要把我们这头也搅和了……那随您，左右我们也没亏着您，该养老该孝敬的钱和东西也都有，把我们这边搅和完了，您也得不了好！这晚年生活凄凉的……指不定还没现在过的舒坦。”
　　又给伏城夹了两筷子，说道：“你吃。”
　　伏城慢吞吞的动着筷子，耍嘴皮子他是没媳妇利索，不过他坐在这儿不吱声也是给出个态度，他是站在媳妇儿这一头的，不至于叫伏建国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杜梦闲然后继续，“您说的对，娶个婆娘回来是干什么的？把男人伺候好了？这我可就得说您的不是了，如今啊，男女各顶半边天！谁说娶个老婆回来就是伺候男人的？您要真这么想也行，反正这每个人的思想都不一样，我也不能按您的头让您认同我对不对？可我如今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您要真敢说叫我这个大学生回来伺候你儿子啥也不干……成！那我跟他离了就是了！孩子呢是我生的，得跟我走，妈呢，也就是我婆婆，她的东西也都留给我，啥都在我名下，我要跟您儿子离婚了，那他——”
　　她指了指对面的伏城，“他就是净身出户的那一个您懂不？啥叫净身出户您应该能明白，就是一毛钱都没有！回头啊，我带着妈、两个孩子还有贺叔，开开心心的过咱的小日子，您哪，就扒着您这个一毛钱都没有的儿子过去吧！啊？离了婚了也就没关系了，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一大通话说完后，看着伏建国憋得绿油油的脸，杜梦闲感觉神清气爽。
　　换位果然来的爽啊，杜梦闲觉得她还是小人心态，对上杜广海她绝对不会这么怼，人还是要面子的嘛，闺女怼亲爹到底不好听，反正吴春华镇得住他。
　　换成了伏建国，她不乐意伏城顶上，自己来怼果然心情舒畅。
　　心情好了，胃口也就开了，一碗粥喝下去不够，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碗小馄饨。
　　伏建国被她说的好半天没缓过神来，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文人，不应该跟女人计较，因为那有辱斯文。可换个角度来想，她是自己儿媳妇，自己这个当公公的就是大家长，说她两句她还敢顶嘴？
　　哪家当儿媳妇的敢这么跟公公说话？
　　当长辈的训斥晚辈两句不是常事？
　　她这一句一句的话顶上来几个意思？不把他当一家人？
　　伏建国哼了一声，她就算心里不把自个儿当一家人，可自个儿也是伏城的亲爹，是她公公，她必须得忍着！
　　可忍不忍的，也就杜梦闲自己知道了。
　　想到自己这个当公公的说她两句，她立马就把姜银君抬出来暗喻自己是个吃软饭的，对长辈没有一丁点儿的敬畏之心！
　　伏建国当初真不应该签下那个什么书面协议，不插手老大婚姻的事儿！
　　然后人就不高兴了，然而在座的两个人都不在乎他高不高兴。
　　脸色变化了几次，才开了口，“你翻这些老黄历干什么？不是什么事儿都是你们妈说了什么就一定是什么的，当年的事你们当小辈的也没亲眼见证过，哪知道是真是假？少叫人糊弄了！”


第70章 加更！
　　哎哟喂, 糊弄不糊弄的，又不是没长眼睛！
　　见他不再找事儿, 杜梦闲自个儿也不想当呛口小辣椒, “您是长辈咱们是晚辈，有话好好说, 对不对？”
　　伏城放下了筷子，“说吧，马上要出去办事儿的。”
　　杜梦闲也接了他的话, “是啊, 今儿这天气不错, 瞧着这日头咱们还得去乡下一趟看一看。家里菜啊、粮食什么的也都不够了, 不去找一找，一家子擎等着饿肚子吧。”
　　伏建国想说我那边还是有点钱的，但想到往后得一个人过日子了不能浪费, 便也没开口。
　　叫你说你又不说，没事还呛两句, 伏城不耐烦了, “那您坐着, 我们去把帐给结了, 这就走了。”
　　伏建国把人拦了下来, “别走！我有事跟你们商量。”
　　然后说道：“我要跟唐丽兰离婚！”
　　？！
　　夫妻俩相视一眼, 不明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话说出口也就顺了，伏建国咳嗽两声，继续说道, “我要跟她离婚，不跟她过了！”
　　伏城这才抬眼看他，“好好的日子过着离什么婚？离了一次还想离第二次……爸，我话摆明了，您就是离婚了也得一个人过日子，跟着我是不成的。我如今都跟着我妈过呢，你要是离婚过来了，这前夫前妻的像什么话？更何况我妈还结了婚了。”
　　伏建国一脸的无所谓，“你们不是有几套小院子？我一个孤老头子又花不了你多少钱，老二那头你不是也拿他当亲兄弟的？帮扶帮扶也能长大成人。”
　　杜梦闲懵了，这老爷子……好算盘啊！
　　“我老了，无非也就吃喝这些。”伏建国抹了一把嘴，“你是我儿子，你不养我，谁养我？”
　　杜梦闲彻底懵住了，“离不离婚的是您的事儿，您一大把年纪了想干什么我们也没权阻止，不过爸，我前头跟您说的话也是真的，我真想跟您儿子离婚，到时候您跟他，我没意见。”
　　伏建国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女人什么意思！你就算跟老大离婚了，可你儿子难道就不是我孙子了？孙子也得养爷爷！”
　　他拍了一把桌子，“这婚我还真就是离定了！”
　　又骂骂咧咧了两句，把以前文人的作派全部都丢到了一边，“唐丽兰算个什么东西！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完了还敢出去搞三捻四的！老子这辈子绝对不可能跟她过！反正她也要进去了，老二跟着我，老大你帮扶一把，等咱们熬出头来了，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
　　这就不要脸了。
　　伏城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匪夷所思的问了一句，“你把唐女士给举报了？”
　　“你有意见？”伏建国反问道，“她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了，难道我还能忍着她？那鳏夫家里拖着几个孩子，她也凑着巴着的上去，什么香的臭的都不顾，我还能忍她？要不是前些年看老二还小的份上，我早就把她举报去坐大牢了，这可是流氓罪！”
　　杜梦闲明白了，合着这位不是头一回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前些年没动手，纯粹就是指望着人家把小儿子带大，如今儿子也有了顶门立户的能力，就迫不及待的把儿子妈给弄出去，好自己享福？
　　这两个人……杜梦闲也不知道怎么说。
　　唐丽兰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还真没怎么亏待老爷子，想必也是看在儿子的份上。
　　儿子也记事了，真要对他爹怎么着，长大了也落了怨恨。不管她在外面作风怎么样，回家虽然也吵吵闹闹的，但从来没短过伏建国的吃喝。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软呢，就唐丽兰那么个自私性子，当年伏建国腿还没好的时候，吃喝拉撒在床上也都是她一个人伺候。
　　眼下腿好起来了，儿子也长大了，男人狠起来也没女人什么事儿。
　　杜梦闲看了伏城一眼。
　　当时这情况他们心里也是有数的，那鳏夫家里的几个孩子如今也都长大了，孩子大了，这亲爹外头有了点什么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现在可好，对方家里的男人把自个儿爹弄去要坐牢，人家能放过他？
　　也难怪他一大早的往门槛上一坐，叫嚣着要离婚，原来指望着大儿子收拾烂摊子。
　　伏建国就这么直白的看着他，“你们怎么说？我是你老子，你敢不养我？反正我举报过你妈，也举报过你后妈，也不在乎这一回两回的，我如今就图个自在过日子，不让我过日子了，你们自个儿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伏城笑了笑，“您是我亲爹，可真是我亲爹！”
　　伏建国叹了口气，“老大你也别怨我，我这辈子呢，做过不少错事，没良心的事儿干的也不是一件两件了，但那有什么辙呢？我是你亲爹，你投胎到我伏家了，这辈子你就忍了吧！啊？这辈子我欠你多少下辈子爹还你！你想怎么着都成！反正我如今就这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要是能叫我糊弄着过完这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穿的，我也不给你们找麻烦，你们小两口想怎么过日子我也不插手，前提是别亏待了我。”
　　“我知道你怨我，可那又怎么样？我是一个男人，读了那么多书，要是吃老婆娘家的软饭，外头人该怎么说我？更何况那时候私底下有个小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你妈那人较真，闹死闹活的跟我要离婚……离婚我也没亏待了她不是？该拿的东西她也都拿走了，我还被她逼着签了个什么协议，叫我们对你好！你说说，我就你这一个儿子，我能对你不好？后头你弟弟出生了，虽说你摔下楼梯又出了那个事，可我是你亲爹，也没真叫你去死不是？是你自己执意要去你姑家，头也不回的不把亲爹当回事儿，你但凡对我脾气软和一点，我能把你撵出家门？”
　　“而且那时候唐丽兰她做了什么事儿我心里也有数，但感情这种东西说不准，当初爸心里对她有感情，我要是对她怎么着了，咱们这个家也就散了！更何况你那会儿都念了大学，也是个成人了，出去就出去吧，爸也给你钱用，好好维持着这一个家也是为了你们好，你总不希望爸的家给散了吧？”
　　“现在这个家散了我也没办法。”他把刚刚伏城塞给他的十几块钱又拿了出来，放到杜梦闲的面前，“爸呢，也不是过来跟你们要钱的，只是离婚这事儿你们得帮着我！离完婚了我也不再瞎折腾，带着老二好好过日子，把他带大了，往后我就跟着老二过！成不？”
　　成啊！怎么不成？
　　杜梦闲咬牙，这事要是捅出去了，绝大多数人都会站在伏建国这一头。
　　被妻子背叛了啊，伤心失意了啊，老了又来求大儿子……谁不得对他撒两把泪？
　　可是站在他们这一头，甘心吗？那绝对不甘心！
　　果然，有些人越老越叫你恨得不行，这成心是只顾着自己，不管大儿子还是小儿子，都没他自个儿重要！
　　伏城气的不停舔后牙槽，然后对伏建国说道：“爸，我今天叫您一声爸，往后就这么着吧。今儿您过来估计是不止想离婚这么简单吧？是不是还想着叫我把唐女士跟那位给捞出来？”
　　“在伏家这么多年了，您了不了解我，我不太清楚，但我是绝对了解您的。您今天这么一惊一乍的，又是训斥又是服软又是发狠的，无非就是为了几件事。一是您要跟唐女士离婚，二是您想叫我走人情找关系，把那两位捞出来？一方面是不想被人家几个儿子围追堵截，另一方面也不想阿齐记恨您把他亲妈弄去坐牢？再一方面无后顾之忧，一个人过小日子，还有着两个儿子来养，对不对？落得一身轻松，什么都不操心，只顾着自己享福……”
　　说着说着就笑了，但眼睛却红了起来，“现在看来，您还真是不把我当儿子啊！”
　　“反正举报了，他们在牢里受过了罪，您心里舒坦了也报了仇，旁人的死活您也不管对不对？”
　　“甚至还想着我这个结婚成家的大儿子有妻有子有拖累，不能直接跟您撕破脸，所以您敢撒泼打闹……”伏城冷笑，“我今儿还就把话撂下了，您想不想离婚跟我没关系，唐女士那一头我也不会插手！但如果阿齐求到我头上了，我会看着这是亲弟弟的份上帮他一把，但往后兄弟情分也就到这儿为止！如果他不求到我头上，那咱们继续做好兄弟，旁的您也别指望我！我不管您会不会被人围着打，您要真是离婚了……成！你是我老子，我养你！”
　　前面的一连几个您充满了讽刺意味，到了后头直接换成了你，“你是我亲爹！爸，我养你！你没地方住，我给你租房子住，你没钱用，我给！没东西吃，我也拿！照顾你到老一脚蹬了上西天，我这辈子任务也完成了，往后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但这前提是这些东西都是我来管，您别想着插手我小家的事，别想着训斥我媳妇儿，更别想着拿您长辈的威风去管教我儿子闺女！”
　　“要是后头您被人家几个儿子套麻袋打了，你也可以过来找我哭，诉委屈，我保证一声不吭的带你去医院看伤！伤到哪了就治哪儿，但别指望着我找人给您去报仇！咱们父子情分也就到这为止！”
　　杜梦闲心疼的不行，他继续在那说：“给吃给穿给喝给用给看病，旁的一律没有！您呐，就期待着自己多活几个年头熬着吧！往后到了下边，我连纸钱都不会给你烧！要是想去举报就去举报吧，反正这辈子我托生成了你儿子就是作孽，已经是在给我妈给我媳妇儿拖后腿了……这我也认了，大不了往后我就当那个吃软饭的！您把我学生的身份闹没了、把我工作闹没了都没关系，我媳妇有能耐，她愿意养着我，让我吃白饭……随您怎么作妖，您折腾我是名正言顺，可在我媳妇儿这站不住脚！您要是觉得她是您儿媳妇得听你的话……成！我这就跟她去扯离婚证！离完婚了我还跟着她住，没名没分的人家骂的也是我，您哪凉快哪待着去，一点便宜都别想捞着！”
　　伏建国气得手不停的在抖，指着伏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还是个男人吗？”
　　“在我心里，我这么做，我就是个男人！”伏城哼了一声，“倒是在我心里，您这样的确实算不上是男人。算计着老婆娘家的钱财还勾三搭四的……怎么着，以为全天下都该围着您转，谁都得护着您、捧着您？要我说句大不敬的话，爷爷奶奶啊，就把您给养废了！两个姑姑也是，对着您这个伏家的一条根，护着让着捧着，结果把您养成了一个废物！干什么都不成，算计别人倒玩的溜？行啊，您不是要算计吗？看谁玩得过谁，我还就不要脸了，我就是护着我媳妇，护着我妈，护着我孩子，怎么着了？您要是把我逼到绝路，咱们也就这样了，大不了我跟着您蹭吃蹭喝的，让我媳妇儿他们去享福……反正人家跟您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您就是上门也站不住脚。”
　　“不就是比无赖吗？”伏城心里苦涩的不行，“有您这么个亲爹，我这个儿子又怎么学不会无赖的做派？”
　　“你敢！”伏建国脸都白了。
　　“敢不敢的，您试试也就知道了。”到现在为止，伏城心里对伏建国那丁点的父子之情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剩下的也就是责任和义务。
　　但这责任和义务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也只剩了最基本的道德观念，绝对不会多一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伏建国同志，多谢您教我做人的道理。”
　　如果不是你贪得无厌，彻底把父子之情毁了，他如今恐怕没办法说出这些话。
　　伏建国咬牙，“成！你小子长大了，不把亲爹放在眼里了……成！你硬气，我听你的，我倒要看看，你长成这么个歪德性，以后你的家庭能好到哪儿去！”
　　不妥协也没办法，他如今年老体衰，又没干过力气活，本想着用长辈的身份压一压，结果把伏城压的磨了父子之情，如今也只能认了。
　　杜梦闲把钱放在桌上，一步不敢错开，然后回家关上门，“你……”
　　伏城勉强笑了笑，“阿闲，我想睡会儿，成吗？”
　　杜梦闲点头，出去后把今天的事跟婆婆说了一下，气得姜银君当即就要拿上菜刀冲出去。
　　贺求平跟杜梦闲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她拦下，“你这么冲动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怕阿城惦记着他亲爹那一头，往后被拿捏着用父子之情予取予求吗？伤害和裂痕一直都在，如今撕开了，伤口化了脓也就好了，总比闷在底下烂了要好。”
　　看着姜银君气得寒毛都竖了起来，杜梦闲暗骂伏建国是个真祸害，“妈您消消气，气大伤身，我跟您说也不是为了让您生气的，只是为了叫您放心。往后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就是了，您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您那大孙子跟胖孙女咋办？我可讨厌死这俩小兔崽子了，一点都不想带他们，你要是这边不帮我忙，那我可就把他们扔了？”
　　姜银君哼了一声，“跟我上街！”
　　贺求平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
　　姜银君瞪了他一眼，吼道：“买肉！”然后又看向儿媳妇，“买猪大骨！啥肉都买！”
　　杜梦闲摸了摸鼻子，买就买吧，别去把那老菜梆子剁了然后把自己搭进去就成。
　　回来后，姜银君一边梆梆梆的剁骨头，一边冷笑：“等着吧，这老东西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比你们了解他，那就是个不要脸的！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铁定有后招！吃完饭我就去你们学校那边去一趟说明情况，把咱家庭情况这么一说，也省得他恶人先告状搞臭你们的名声！”
　　杜梦闲皱眉：“不至于吧？虽然伏……虽然他瞧着不像是好相与的，但搞臭我们对他也没什么好处。真把我们搞垮了，他自个儿连吃饭都成问题。”
　　姜银君哼了一声，“确实，可把你们搞垮了跟他没关系，你们有没有前途对他来说不重要，但我还在呢，我还没死呢，我是阿城的亲妈他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我还在，我铁定就管这个儿子！我得管他吃喝，儿子有的吃了，那头亲爹还饿着肚子……他往外头这么一撒泼，旁人怎么说？这就是个狗皮膏药！粘上就撕不脱，我必须得先做点事儿！”
　　姜银君眯了眯眼，剩下的话她没好说，他要真敢这么干，自己就敢叫他在首都待不下去！
　　虽然自个儿不是本事通天，但对付这么个东西也用不着什么本事，只是恶心人气得慌罢了。
　　杜梦闲心里还惴惴的，没想到第二天上课没多久，伏建国他还真的敢来！


第71章 夫妻反目
　　班导叫人把杜梦闲喊去了办公室, 另一边伏城也在同学的通知下跑了过来。
　　“……你们两口子都来了，这位伏建国同志说是你们的爸, 家里的纠纷……身为子女好好解决解决, 闹到学校来不太好。”班导在门外压低了声音，“昨晚上姜银君同志跟我说了这里面的大致情况, 我也了解，学校不会污蔑任何一个好学生，但这麻烦毕竟是你们带来的……我们有保护学生的责任和义务, 你们自己也要把握一个分寸, 闹出去了对你们也不好。”
　　伏城脸色沉沉的, 看不出什么来。
　　杜梦闲朝班导点点头, 小声谢过后推开门走进去。
　　伏建国仗着自己如今一把年纪什么都豁得出去，不像以前那样要面子，正在里头跟其他老师胡搅蛮缠, “……大家都是读过书的，我也是明白道理的, 可我苦啊！我这孤寡老头子打从年轻的时候跟他妈离过婚, 儿子就跟我离了心了！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时候讲究成分, 我要是真的铁了心过下去, 我这一家子怎么？我那父母年老体衰, 总不能因为一个媳妇就不顾家庭了吧？更何况我也没亏待了他啊！眼下这孩子就听他妈的话, 不认我这个爹……可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打小我也是好吃好喝的把他供到大的。对，就你们这学校，他以前也是考上这个学校的, 后来出了意外才没有继续念下去……但你们能说我这个老子对他不好吗？”
　　杜梦闲气的都巴不得把鞋底子扔过去，没见过这么颠倒是非的！
　　两口子相识一眼，伏建国背对着门，还在那手舞足蹈的大声训斥儿子的不孝。
　　伏城一声不吭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书面声明，都是当年姜银君以防后患逼着他签下的。
　　把这些东西离的伏建国远远的放在其他老师手里，让他们一一传阅，省得他上来撕毁证据。
　　杜梦闲心说得亏了她婆婆有先见之明，先跟老师说了一桩，今儿出来又让他们把这些东西带上，当即就捂着脸哭上了。
　　有没有眼泪不要紧，姿态得做出来，“昨儿您就找过来了，这事儿说出来也丢人，您跟咱那后妈两口子关系不睦也别祸害儿子啊！您要真心疼儿子咱们也认了，可您跟唐丽兰女士当初也是无媒苟合……跟咱妈婚姻存续期间还跟别人勾搭上，不顾家里怀孕的妻子……一家子全靠老丈人家养着，还在外面搞三捻四的，咱当小辈的不好把它宣扬出来，可您不能不给咱活路啊！”
　　接着屁股一歪，往椅子上一坐，拿书本挡着脸，一边哭一边喊道，“我以为您这么多年也算是心满意足了，跟自个儿心爱的女人在一块儿也算是幸福了吧……可谁知道您还是不足心啊！这些年，我跟阿城每年都给您孝敬的钱粮，这些东西都是有条子在这儿的，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如今日子过得难啊！咱家庭的支出总要记一记账的，省得以后弄不明白……老师们要是不相信，咱们都可以拿出来对一对，比旁人的孝敬那是只多不少的！可谁知您花钱大手大脚的，愣是叫自个儿的爱人出去跟……跟……”
　　语气变得结结巴巴了，“这事儿我一个女同志也不太好说，总归你为了自己过好日子，非叫自己爱人出去干那档子事儿。等您小儿子如今长大了，也能干活挣钱了，又闹得把爱人弄出去坐牢，说人家犯了流氓罪……您捂着心口想想，就算唐女士对不起咱妈，可她对得起您啊！您这么忘恩负义，往后叫老二知道了会认您这个爹吗？”
　　然后她抹了一把脸，把眼睛揉的通红，又看向其他老师，“各位老师，我保证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真儿的，唐女士的厂子就是城郊的砖厂，你们去查保证能查到，我说的没一句假话！”
　　杜梦闲哭哭啼啼的，又是叫又是气的扔下一大堆话，然后拉着伏城就走。
　　证明也先放在老师这儿，学校总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撕了的。
　　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伏建国人都快缩到了椅子里，他今儿过来就是想讹诈一笔，没想到这俩能做到这一步！
　　他们竟然敢把当年的这些事儿都拿出来！
　　如今虽然过去了，可自己这个当爹的不是个好人，对他们难道就没影响？
　　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前途？
　　可如今看来，他们还真的是不在乎了。
　　当下就有老师客客气气的把人请了出去，接下来的事不用他们去想法子，他们只需要保护自己学生不受委屈，同时也保证自己的学生没有品行不端，其他的事儿也不归他们管。
　　伏建国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学校，走到姜家的小院子时，想要冲过去讨个说法，可又想到自己那前妻的厉害，脚下一顿，吐了一口唾沫之后快速的离开了巷子。
　　想着还是回去弄个法子来钱再说，本来打算哄一哄儿子，可这大儿子软硬不吃，啥都不怕，他也暂时放下这一头。
　　回去了自己如今住的地方，却发现唐丽兰正好端端的坐在家里，手里甚至还有着巷子口那家卖的绿豆糕。
　　“你哪来的钱！”伏建国怒目圆瞪，没去想唐丽兰为什么没被抓走反而在家里，第一想法就是这女人偷了他的钱了。
　　“怎么？儿子没叫你蒙着？”唐丽兰慢条斯理的把绿豆糕掰成小块往嘴里送，这姿态到有年轻时候娴雅的模样。
　　“你怎么还没被抓走！”伏建国哼了一声也回过了神，钱他一直都是贴身放着的，从来不会藏在家里。
　　这么一想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女人不是应该被抓走了吗？
　　一块绿豆糕吃完，唐丽兰从桌上拿起一块帕子，仔细的把手指擦了擦。
　　伏建国这才注意到她好像把自己收拾了一遍，就连指甲都修的光滑圆润，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又打算去会哪个野男人？”
　　唐丽兰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从桌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水：“你管得着吗？”
　　“我管得着吗？我当然管不着！”他冷哼一声，“你要是不想给我管，那咱就去离婚，反正你跟我过着也苦日子得不了多好，我呢，也不想跟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表子凑合一辈子！”
　　唐丽兰被他说成这样也没动怒，淡淡的说道，“是吗？可我记得你断腿的那一阵，这吃喝拉撒的可都是这个表子在养着的……哎哟！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年君姐不也是这样的吗？家大业大有钱有势的，就图个你是读书人的好名声，愿意跟你结婚……谁知道你这软饭啊，吃的倒是习惯了，吃了软饭还想要尊严？呵呵，这不勾搭上我这个眼瞎的了？如今看来你这软饭还真是端起来就放不下，还要我这个表子来养着你……这回不去找你的男人尊严了？”
　　唐丽兰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也是，想找你也得有本事不是？你当时能找回你的男人尊严，那是你兜里有钱，是姜家的钱。如今你一穷二白的，还是个糟老头子，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眼瞎的了……”
　　贱人！
　　伏建国喘着粗气，然后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也别得意！你是个什么人，这周围谁家不晓得？反正我到时候一走了之，我还有亲儿子，他不敢不管我！可你呢？有你这么个妈，老二可算是被你毁了，往后也没出息！指望着老二养你？那可算了吧，他自个儿养活自个儿都是个问题，所以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个祸害还是能蹦达个好几十年的！”
　　唐丽兰今天的心态非常好，捂着嘴轻笑了起来，“是吗？”
　　然后幽幽的回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家里没被抓去？这些年我在众人的印象里是什么样儿的？那就是个不事生产，被娇养在家里的女人。我能干什么呢？家里都是你这个大男人做主，咱家落败了，我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是，是我作风不正！可我啊是个女人，你说我这样儿的往那一站，拿着帕子哭哭啼啼的，再想一想这两三年你成天在家打骂，吆五喝六的……谁相信你？我说伏建国——”
　　她嗤笑一声，“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你啊，就等着倒霉吧！逼良为娼是什么罪名你自个儿比我清楚，什么叫我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那是我能决定的事儿吗？当家的男人瘫在床上，家里没生活来源，儿子还小，是你！是你这个在家里做惯了主的男人逼着我出去跟别的男人卖，然后弄点钱来养你！要不怎么说呢，你看看自个儿，再看看我，你养的肥肥壮壮的，倒是我——瘦的一摸全是骨头！人家会相信我是主动去的？我要是那种没良心的女人啊，那我现在铁定养的油光水滑，又怎么会是如今这副吃不饱的模样？”
　　伏建国抖的站不住身子，不可置信的看向唐丽兰。
　　唐丽兰摸了摸自己枯燥的发丝，“等着吧伏建国，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样对我，我怎么也得回报你不是？咱们可是千年修成的缘分，谁也别落了谁，我啊，回头再来一个改头换面，勇于认错，从泥窝里爬出来的艰苦女人形象……你说你会有什么个路在等着？”
　　伏建国喉咙赫赫的，“你敢……你怎么敢！我是老二的亲爹，你这么对我，你觉得他不会恨你？”
　　唐丽兰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为什么要恨我？他爹是这么个德性，逼着亲妈出去卖……你觉得他是恨我多一点呢，还是恨你多一点呢？”
　　“可他知道你是自愿的！”
　　“那又怎么样？”
　　伏建国愣了愣，唐丽兰继续说道：“那又怎么样？他命苦，成了咱俩的孩子，可我这个当妈的不是为了他把你弄进去了吗？我还给他解脱了一个。”


第72章 暂熄
　　伏建国一把揪住胸口, 一辈子算计别人，临到头了, 没想到竟然被这个一向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唐丽兰给算计到了！
　　“果然最毒妇人心！心狠的女人, 不论念没念过书，想要坑人, 总能找到法子……”
　　看他这样，唐丽兰笑的声音更大了，“还有更心狠的呢……”看着伏建国老胳膊老腿在那里颤的样子, 她上前两步, 俯下身, “你以为……老二, 真是你的种？”
　　嗡——
　　伏建国脸色突然赤红。
　　“我为什么不喜欢伏城？”她咯咯笑了两声，“他打小就拿我当亲妈，我当年跟君姐的感情也不错, 就算后妈不喜欢前头生的儿子吧，可我也没狠心的叫他去死不是？我自个儿有了儿子, 当然得为自个儿子着想。他那腿是我弄的, 可那段距离我也估摸着了, 摔断了也能治好, 不会真的弄下终身残疾。我没想害他性命, 只想叫你伏家的钱全在我手里头, 如今钱都没了，你也没什么用了，我也不怕告诉你, 阿齐他……确实不是你的儿子。”
　　许是这么多年憋着一口气，如今都撕破脸了，唐丽兰脸上尽是畅快的笑。
　　伏建国感觉呼吸一滞，他能忍唐丽兰在外头乱来，那是因为他自己如今没了能耐，又别有目的，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自己这么多年给别人养儿子！
　　尤其是他为了老来子还把大儿子给得罪死了。
　　“年少轻狂嘛，你也知道当年我家跟姜家是什么关系，虽说我爸妈没什么本事，可我打从有意识以来就一直陪着君姐长大，义父义母也都拿我当亲闺女看待……后头是我对不起他们，可如果真按照这样的情况来，我成了姜家的义女，往后嫁人了怎么着也不会比你差太多不是？何至于非要惦记着姐姐的男人？”
　　她直起了腰：“还不是当年年少无知被男人给哄了？肚子里有了孽障，不得找一个冤大头栽过去？也就是你，吃软饭的还想要面子，这才被我哄了过来……只可惜啊，那孩子命不好，没保住，我这身体也不容易怀上……但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我成功成了伏家的女主人，又白得了一个儿子，养养也就熟了。”
　　伏建国没看出她说的是真是假，可心里确实懊悔了没了边儿，“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他就不离婚了！
　　有姜银君这么个能干又能掌家的女人在，他不知道得享多少年的福！
　　唐丽兰瞥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的想法：“但我这心里啊，毕竟还是不得劲的，虽说儿子养一养就熟了，可到底也不是我亲生的不是？所以我这么多年才求医问药的想要个自个儿儿子，有了自己的孩子，旁的人自然不重要。你这成天读书读傻了的男人，本身就不怎么样，哪能叫我怀上？我不得另想个法子？”
　　伏建国后悔啊，眼泪汹涌而出，“阿君……”
　　唐丽兰看了伏建国一眼，又笑道，“想君姐了？哎哟喂，我说你可得了吧，你当年那么背叛君姐，你还指望着君姐惦记你？君姐当初为了阿城往后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当然得找人给我检查身体，我的身子骨有没有怀过她难道能不清楚？你道她为什么不告诉你？你都不把她当妻子看，还那么背叛她了，我这头别说是流过孩子，就是染上了那种病，她也不会告诉你的。”
　　想到自己这么些年做小伏低的，虽说是为了他伏家的钱，也是为了自己能有个安生的地方，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再多的算计，经年累月下来也总有那么些情分在。
　　自个儿跟外头的男人好上了，一方面是不想这么辛苦的干活儿，另一方面挣的钱难道没用在他伏建国头上？
　　可他倒好，心一狠就敢把她送进去！
　　“办法都是人想，你不中用，外头中用的人多的是，能叫我生儿子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你、你怎么敢？”伏建国不可置信的看着唐丽兰，“你就不怕事发？你就不怕我知道后叫你一无所有？”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伏齐不是自个儿的种，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前后两任妻子都算计了他！
　　哪个男人愿意相信这种事？
　　唐丽兰乐不可支的笑了，“要不然呢？跟着你守活寡？几息的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没谁离了谁活不了！
　　她在屋子里走了两步，离婚？行！她巴不得离婚！
　　伏齐做了两天活儿回来，就听到爸妈在屋里吵架，嘴里不停地说着离婚的话。
　　看他回来，伏建国眼睛红了一瞬，然后软下了腔调：“阿齐啊，你长大了，爸这么大把年纪做了不少错事，如今你长大了这心里也就放下了。这些年爸对你好不好你心里有数，宁愿委屈了你大哥也要对你好！可我跟你妈呢……这感情不和，离婚你也是支持的吧？”
　　就算不是他的种，可养了这么多年也叫了他这么些年了爸，伏建国倒没觉得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如今大儿子被他得罪狠了，软硬不吃。
　　小儿子倒是有一颗柔软的心肠，倒不如哄一哄，哄得来是好处，哄不来也没什么坏处。
　　唐丽兰坐在一边没吱声，她敢对伏建国放狠话，可对着唯一的儿子，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说：你不是他的种，当年我也只是找一个冤大头收留你妈，后头怀上也是为了伏家的财产？
　　这话对着如今没成年的儿子很明显说不出来。
　　伏建国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女人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年姜银君那么有本事的女人，为了孩子也得对他伏建国妥协，如今你唐丽兰不是狠吗？不是凶吗？
　　对着你亲儿子，老子总有法子叫你认输！
　　又转头看向伏齐，“不过你放心，爸跟你妈就算离婚了，我也是你爸，不会不管你的。你妈这个人……有什么事你也清楚的，跟着她到底也不好，更何况她要是改嫁了，那头那么多人也顾不上你。爸为了你可以不娶后妈，咱爷俩以后就搭着日子过，你说成不？”
　　越说越觉得像是那么回事儿，连眼睛都红了，似乎是真的为小儿子以后在打算。
　　伏齐一声不吭的听着两口子在说，说完就起身出门，“随便你们，我出去做活儿了。”
　　“你等等！”
　　伏建国追了上去，“你小子什么意思！我是你爹！”
　　“想要我认这个爹也行，你们别离婚。”伏齐抬起来了头，“你们是怎么回事大哥都告诉我了，我知道爸你为什么要离婚，离婚了反正有大哥养着你，你万事不操心。妈一改嫁也跟你无关，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妈做的那些事妈也能报复你，你要是去坐牢了，我倒是无所谓，可大哥要是有一个坐过牢的亲爹，往后侄子侄女们还有什么前途？身上背的都是污点！”
　　“你敢教训老子！”到底不是自己亲儿子，伏建国这会儿想骂人也一点都不心疼。
　　“爸，我有个好主意，你们两个和好。我知道咱家还藏了点东西，走走关系把这事盖过去，谁也别离婚，然后咱们去别的地方过，有我一口吃的就不叫你们饿着！你别去打扰大哥一家，要是敢离婚，我就敢把这事儿捅出去，你们俩就都去坐牢吧！左右这辈子我谁都欠，也不在乎这一桩两桩！”
　　伏建国转身就走，开玩笑，搬走？
　　不可能！
　　可是很快他就知道伏齐说的不是假话，最后就连唐丽兰都没办法，只能妥协。
　　伏建国木着一张脸，看着伏齐从地上挖出东西来往怀里一揣，去给他们两口子走关系。
　　唐丽兰也呆呆的坐在门槛上，事情这么发展是他们所没预料到的。
　　按照伏建国的想法，唐丽兰应该去坐牢，然后他跟着大儿子吃香的喝辣的。
　　而按照唐丽兰的想法，那就是伏建国应该去坐牢，她带着小儿子过活，时不时的管儿子亲爹要点东西总能过下去。
　　没想到这儿子倒是个倔的，什么都不管，你把他逼狠了，他就真敢送你们两口子去吃牢饭！
　　伏齐到了深夜才回来，进门抹了一把脸，“收拾东西，咱们明儿一早就走，车票我也买好了。”
　　又转身，“不走也行，反正证据都在我这儿，我不怕费事，到时候我用钱的时候被揭露……咱一家三口在牢里齐齐整整的多好？”
　　“谁他娘的跟你齐齐整整！”伏建国兜头砸过去一只碗。
　　“你敢打我儿子！”唐丽兰发疯似的扑了上去。
　　儿子打破了她对摆脱伏建国后好日子的幻想，可她不能怨儿子，只能朝着伏建国厮打发泄。
　　伏建国抱着脑袋，这下子他也不敢说伏齐不是他儿子的话了，这小子捏住了他命门，真要敢说出来，他到时候真不顾这么多年的情分，受罪的还是自个儿。
　　留他们在家里，伏齐趁着夜色去找大哥。
　　叩叩——
　　两口子这会儿正好没睡，听到声音就披着衣裳出去瞧。
　　“大哥。”伏齐低着脑袋。
　　“老二？进来。”伏城侧开了身。
　　“不了。”伏齐鼻子抽了抽，“大哥我是跟你告别的，我要带着爸妈去别的城市，往后……往后安顿下来我给你们写信，我……会看着他们不闹事的。”
　　伏城定定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好。”
　　伏齐嗯了一声，快速的转身，没叫大哥看见他眼泪。
　　“别光顾着干活儿，也别当祖宗伺候着，找一找夜校，多读点书才有好出路。”然后朝院子里的杜梦闲使了个眼色。
　　杜梦闲进了屋很快就出来，“这是咱们的心意，你大哥还是认你的。”
　　“谢谢大嫂……”眼窝子更热了，当年不明白，现在没念书才知道，当初妈把大哥学籍弄掉的事情有多……可谁都能骂他妈，就他不能，因为好处落在他身上。
　　看着人走远，伏城才关上了门。
　　老二也长大了，他对老二没有恨，只是在想到唐丽兰的时候才会带点怨。但他也知道这些不是老二的错，更何况他都快三十了，恨谁不恨谁的也都清楚能控制。


第73章 事发
　　回了屋子, 杜梦闲就握住他的手，“总有分别的时候, 阿齐还小, 他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大哥，等安顿下来了, 咱们帮把手，长大了也就好了。”
　　伏城扯着被子叠了又叠，“我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老二……实打实的是摊上了俩。”
　　杜梦闲拽过被他揉得皱巴巴的被角, “许是老天爷安排的？他自己心正眼明就比什么都重要, 总归不会一直这样的。”
　　再说的难听一点, 唐丽兰终归心里还是有儿子的，伏建国比唐丽兰大了不少，他又能熬多少年？
　　熬过头了, 伏齐也长大成人能成家了，剩下的唐丽兰一个人就算想折腾, 可到时候一大把年纪了, 她还是会顾着儿子。
　　伏城躺了下来, “是啊, 人能遇到什么是老天爷安排, 就像是咱俩, 可遇到后的路该怎么走却是咱自个儿能决定的。”
　　杜梦闲也靠在他旁边，笑了笑，“可见咱俩这路子是走对了。”
　　说到底也是旁人的事, 想了一会儿也坦然睡了过去。
　　日子一日快过一日，一转眼的功夫，天气就热了起来。
　　这时候思想虽然解放了，但还不到后世满大街短褂小吊带的地步，杜梦闲热的不行，偶尔的晚上也就没回去在宿舍住两晚。
　　再怎么着，宿舍里的床铺没住全，到阳台上铺个席子也凉快不少，家里毕竟有贺叔在，倒是不好睡院子里。
　　“改明儿我问问南边传过来的风扇怎么卖，总不能老是在学校住着，妈他们在家里也热。”
　　杜梦闲点头，心说要是有空调才叫爽。
　　这么出神的功夫，到校门口的时候差点跟人撞了个满怀，得亏及时刹住了脚。
　　“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人往边上靠了靠，“哎，同志，我认识你！”
　　杜梦闲回头看他，对方咧开嘴笑了，“我爱人说你穿的衣服好看，我妈是裁缝，我也学了两手，她好几次领着我看你的衣裳，叫学一学给她做的。”
　　杜梦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
　　“同志，你能带我进去不？你们学校没人作保的话进不去。”
　　这个可就不敢接了，况且自个儿也不认识啊。
　　“也不晓得香如最近咋样了，都一个来月没回家了，我担心有什么事儿，所以过来瞧瞧。”
　　杜梦闲想起来了，“你是牛香如的爱人？”
　　“对对！”那人摸了摸脑袋。
　　杜梦闲犯了难，她跟牛香如的关系本身就不好，况且牛香如自个儿在外头似乎有了出轨的对象，把这一位据说是叫大伟的同志给带进去倒是好说，可到时候怎么着？
　　牛香如说不定又得盯死了她，可要是不带进去……他也不是找不着别人，牛香如事后知道了还是得找自个儿的麻烦，会觉得她故意不通知她，万一事发了这可真是说不清了。
　　暗骂了一声倒霉：“就知道沾上她没好事儿！”
　　伏城碰了碰她胳膊，“我来。”
　　又笑道，“大伟同志，你过来吧，咱们去门卫那边登记一下，我是杜同志的爱人。”
　　“你好你好。”大伟弯了弯腰。
　　这昨晚刚说过，遇到谁都是老天爷安排的，碰到了总要遭牛香如的恨，还不如直接带过去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给你叫人。”杜梦闲对大伟说道。
　　伏城朝她点头，“我等你。”
　　没想到这边前脚上楼，那边牛香如就花枝招展的跟一白衬衫从小路拐了进来，俩人有说有笑的，那距离，说是没猫腻都没人信。
　　伏城摸了摸鼻子，他又不是圣人，本身把这个叫大伟的带进来就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牛香如当初做的那事儿要是按实了，对他们两口子绝对是个大打击，更何况她自己本身办事儿就不地道，落了把柄，闹出来是迟早的事儿。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大白天的还敢明目张胆的一块儿往女生宿舍这头走，正常的已婚的女同志绝对干不出这事儿来。
　　大伟脸色一变，回头看了看伏城，这事儿要是私底下他还能问一问，可学校这人来人往的……别人该是都知道吧？
　　便牙一咬，冲了上去。
　　白衬衫一晃神的功夫就吃了一拳，“你这人怎么随便打人呢？”他倒还知道护着女伴，见有人冲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把牛香如护在身后。
　　牛香如躲闪着不敢出来。
　　大伟没看他，这时候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眼下与其去迁怒别人，倒不如先跟牛香如把事情掰扯明白，至少根子在她身上，她要是没有这个心，管他十个八个的男同学，谁也不敢这么跟女同志笑笑闹闹的挨一块儿说话。
　　大伟就盯着牛香如看，“……你什么意思？一个多月见不着人影，孩子也不管了？你说上学钱不够用，我出去干活儿给你多挣点钱！你说旁的女同学衣裳穿的好看……行！你是我媳妇儿，我也不能让你丢人，我也学着做点好看的衣裳让你风光体面！可孩子呢，你顾着孩子了吗？”
　　一个大老爷们，就这么红着眼睛抱头蹲了下来。
　　人都是有眼睛的，眼下这种事又有什么是要解释的？
　　就像天底下所有的女人一样，男人出轨有个什么心思，她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牛香如最近的动静，大伟心里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在乡下穷啊，穷的时候什么龌龊事没有？
　　只要顾着家，顾着孩子，也就成了。
　　但眼下不一样，她牛香如是个大学生，要是起了个什么歪心思，自己还真就是那个叫她丢脸的人，自个儿这个家还真是她的累赘！
　　她指定能说抛下就抛下，就盼着她顾念着孩子的面上，自己忍下这一口气，完完整整的把家庭给全乎了……谁晓得她这大白天的就不顾体面跟别人搅和在了一块儿，这像是顾念着自己已婚身份的人吗？
　　“你起来！蹲着像什么话！”牛香如脸色煞白，看着一旁的伏城，想着自己在人家面前丢了面子，又气急败坏起来，“你胡说个什么！”
　　自己一向要强，眼下在杜梦闲爱人面前丢了脸，自己还有什么脸做人！
　　“我咋就是胡说了，你那么长时间的动静以为我心里没数？可你平常胡闹我也就忍了，看在咱毛蛋的份上，你是他亲妈我也不跟你计较，只要你心里还有咱这个家就成了！可你最近一个月回去看一眼都没有，你知道毛蛋在家哭成什么样了吗？”
　　大伟拧了一把鼻涕，牛香如嫌恶的皱眉，“什么回家不回家的，有事咱出去再说，你别在我学校闹腾！”
　　看着旁人指指点点的，尤其是白衬衫都退后了好几步，牛香如只觉得烦躁，觉得大伟给她丢了人。
　　杜梦闲也下了楼，正要跟大伟说牛香如不在寝室，结果在楼道口的时候就听到了这边争执的声音，遂放轻了脚步声，悄悄挪到了伏城的身边。
　　“走吧。”人家都对上了，她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想法。
　　她做不到落井下石，倒不是装，纯粹就是没兴趣也没兴致。
　　牛香如这种人，要是一直说小话、搬弄是非，往后也就这样了，好不到哪里去。
　　可这种人一旦自己想岔了心思，真要干出这出轨的事儿来，那确实是挺严重的。
　　没捅出去倒也罢了，捅出去后这档案上就真是一个污点，她运气好就好在没人跟她对着干，把这事儿捅到老师面前，但要是主动闹出来了，学校也不会不当回事儿。
　　“其实她学习还是挺认真的，上课也挺积极。”杜梦闲说道，“就是心眼不正。”
　　牛香如在学习上一点都不含糊，考试也是名列前茅，争强好胜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人品不行就是灾难了。
　　“会读书的不一定都是好人，好人也不一定会读书。”伏城说道，“人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杜梦闲点头，更何况这好人和坏人的界限也难以说的清楚。
　　在自个儿这里，牛香如的确算不上好人，可在冯雨那里，牛香如尽管私德有亏，但当时对她这个孕妇照顾的确实是挺尽心尽意的。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过多关注也会有人说。
　　这边电风扇还没着落，学校里关于牛香如的事情就炸开了锅。
　　“要不怎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吴开凤一边洗衣服一边吐槽。
　　虽然她家男人跟这头闹得不开心，但这并不影响她跟杜梦闲之间的交情，只要不提及私事儿，在学校里处的也还不错。
　　“牛香如还有个姐姐，叫牛香香，当初俩人都是待嫁的大姑娘，是她自个儿抢了本该属于姐姐的亲事！为了名正言顺，还设计姐姐跟地主家的坏分子滚草垛子！就是因为大伟一家壮劳力多，嫁过去不用受太多罪！可这结婚的事，婚前跟婚后能一样？婚后就后悔了，正好赶上高考，看着姐姐姐夫都考上了，她男人没考上给她丢了面子，当初地主家的坏分子考上大学后跟姐姐夫妻和睦，她倒是只得了一个愚笨不堪的男人，心里可不就是活络了？”
　　杜梦闲没想到里面跟演电视似的还有这么多恩怨情仇，“行啊你，这你都能打听的出来？”
　　吴开凤笑了一声，“哪儿用得着打听啊？她那姐夫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当年身上背了个地主成分都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他能是个善茬儿？那会儿大姑娘就没一个愿意正眼看她的，就是牛香香，估摸着心底子也不错，嫁过去也没抱怨，才跟男人过得好！可这样的男人能心甘情愿的被人算计？他过得好是他的本事，可并不代表牛香如就没有私心……这头小姨子的事情一爆发，他那边就把当年的事给捅出来了，势必是要踩一脚的。”
　　“……”果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那位大姐夫估摸着就等着这一茬好给自己出气呢？”
　　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牛香香估计跟这位大姐夫结婚的时候名声不怎么好，未婚男女滚草垛子能有什么好名声？
　　就算混出头后把事情捅出来，人家也只以为他是要洗清身上的污水，可眼下境遇掉了个个儿，牛香如自己立身不正，旁人自然也会想的多。
　　当然，可能也有人会想姐妹俩估计是一个德性，但这并不影响那位大姐夫给自己出气，人家等这一日估摸着等了好些年。
　　吴开凤就叹气，“这能怪谁？做了亏心事啊，总归会是有报应的。”又联想到自家身上，邓高也不知道是不是迷障了。
　　那德性是越看越伤眼，吴开凤甚至都怀疑他并不全是为了儿子的事……总归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是啊，哪家的经都不好念。
　　家里孩子大了，也愈发的不听话，杜梦闲也发愁，甚至还想打孩子。
　　“什么叫孩子不听话呢？”姜银君倒是不着急，“你啊，心急了，孩子只要没有品行上的错误，所谓的不听话就是你觉得不听大人的喜好来顺从？”
　　杜梦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气热了脾气燥的慌。”又蹲下来看着思思，“妈妈错了，不该跟思思发火。”
　　思思抽哒哒的，“思思不是故意调皮的，就是想出去玩。”
　　杜梦闲也心疼，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思思跟毛毛不一样，可以出去玩，但是不能把裙子掀起来给别人看知道吗？”
　　思思憋着嘴，哭的更委屈了，“为什么不能！”
　　“弟弟都能光屁股！我就是热！小裙子也热！妈妈，你跟奶奶都说男女都一样，为什么我不能掀小裙子！”
　　婆媳俩相识一眼，俱都心酸的不行。
　　这哪儿能一样呢？
　　男人热起来能光膀子，上半身不穿衣裳，只要下.半.身好好的，没人说你有伤风化，可你是姑娘！
　　杜梦闲也头疼，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真要做到事事公平，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头疼不要紧，折腾孩子爹，“电风扇呢！”瞧把孩子给热的，都开始思考男女为什么不平等的命题了！
　　伏城抓着大蒲扇给孩子使劲的扇，“爸爸买！买不到也想办法！”
　　夏天了人人都热，真要是哪儿有货了，不等他们接到消息就被抢空，真要说买，哪儿那么容易？
　　可再不容易也得办！
　　好容易消失两天到处打听动静弄了两台电风扇回来，日子也算消停了下来，至少孩子不会揪着为什么弟弟能光着我却不能这一点来哭了。
　　“孩子要慢慢教，你一下子把你知道的告诉她，她也不会明白，还会跟你哭。”姜银君晚上不敢叫孩子吹风扇，老人觉少，索性慢悠悠的拿把扇子来扇。
　　“这个我知道，别说是孩子，就是我自己难道在遇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就不想哭了？”杜梦闲叹气，“这种绝对公平的事情没有，长大了会懂的，但是懂了就伤心了。”


第74章 人生百态
　　热嘛, 谁都一样。
　　可随着天气一道儿热起来的是各种颜色鲜艳的服饰，杜梦闲如今逛街都嫌眼睛疼, 大夏天的, 路上五颜六色的，看着就热得慌。
　　也是沾着了世道的好运气, 如今下海经商的人多了起来，邓高自打在这头碰了壁，又瞧着别人赚钱眼热, 倒是撺掇着家里人倒腾了不少好东西。
　　条件好了起来, 但脾气照旧没什么改变, 没钱的时候想着坑蒙拐骗, 有钱的时候大爷脾性也都露了出来。
　　吴开凤如今也没什么跟他计较的心思，左右就守着闺女，自个儿好好念书, 有钱花她也乐意拿着。
　　反正孩子爸挣了钱总不能不给孩子用，因而打扮的倒是越发的花团锦簇, 但言行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手头有钱了, 自然想着炫耀, 中午回宿舍的时候一人给了一件衣裳, “都拿去穿, 自家人在南边带过来的, 不值几个钱。”
　　又看向杜梦闲，“你这身就是太素了！”
　　杜梦闲笑着谢过，“素不素的, 穿着顺眼就行了。”
　　她也不是不爱色彩艳丽的衣服，只是偏爱纯色系的罢了，红的黄的她也爱，只千万别各种颜色拼在一块儿跟个调色盘似的，看着就伤眼。
　　潘芸倒是什么都喜欢，“我觉得都好！”吴开凤送的衣裳张扬她喜欢，杜梦闲那种瞧着文文静静的风格她也爱，反正就是好看的都不挑。
　　吴开凤扬了扬眉，女人的小心思罢了，当初虽然也不想朝同学伸手借钱，但到底也丢了面子，如今这样好似就能挺直腰杆儿一样。
　　“这衣服……”牛香如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嫌弃，但手却不慢，“也还成，倒没有我自家做的好看。”
　　吴开凤倒是没生气，“就是添个乐趣。”
　　大家一个宿舍住着，谁还不知道谁啊，牛香如这事儿在老师那儿都记了一笔，虽说双方都矢口否认婚外情的事儿，但人都不是瞎的，在老师那里印象好不好，关乎着以后毕业了分配工作的事儿。
　　也就是她家男人为了大学生老婆才忍了，换旁人试试？
　　杜梦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人，心说怪道人家都说大学就是社会的缩影，别看一个宿舍就那么点人，还真是各色性格俱全，也就当是提前练手了。
　　当年上大学那就是小蠢蛋一个，啥都不明白，现在不说多要强，起码的也得把关系给摆弄明白。
　　牛香如在宿舍应该是最自卑的，虽然其他人家里条件也不好，但她要强，尤其是在同性面前，好比较。比钱、比学业、比男人、比外表……只要能找到一样叫她觉得有自信的，就巴不得把人踩在脚底。
　　吴开凤性子不要强，甚至可以说是老好人。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被她男人给刺激的，本身一个处事温和的女同志，现在硬是变得性子野了起来。倒不是说作风野，而是飞扬的过了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钱一样，虽说不至于碍人眼，可在学校确实是招了不少的闲话。
　　杜梦闲是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晚上回去还跟男人说了，“我发现人真有意思。”
　　可不是有意思吗？
　　上辈子为了业绩那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潜在客户，那都是要捧着的，哪儿像现在这样，还有空琢磨这琢磨那儿的？
　　“对了，咱以后也要多了邻居了。”翻了个身，她继续说道：“就是吴大姐，跟婆婆过不到一块儿去，男人自己手里也有钱，就寻思着买一个房子，咱们隔壁几个不也有在卖的吗？就打听过来了，还有咱们宿舍那个冯雨，她男人婆婆也带着孩子要在附近安顿，好歹孩子离妈妈近……”
　　“那日子得记着，等人搬过来也是要送礼的，这个不能忘了，老街坊就讲究这个，不能咱家没动静。”
　　“这我知道。”
　　夜深了，两口子自是歇下不提。
　　搬家这事儿说快也快，到了周末两家子就搬了过来，因着冯雨家孩子也能脱开手，三个女人就约着上街买买东西。
　　“你家军娃子如今还好？上回说吹着风了，小孩子也不能晚上放在外头睡的。”杜梦闲看着如今身材还没恢复的冯雨问道。
　　说到儿子，冯雨的眼神柔和下来，“可健壮了，以后再是不敢这么做了，大不了咱当大人的就多辛苦辛苦，反正睡着了也不觉得有多热。我家强子也在寻摸着去买一买风扇，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老人孩子。”
　　谁家新手父母都是这么过来的。
　　杜梦闲点头，旁边吴开凤就接过了话茬，“你啊，也别太实心眼了，婆婆终究不是妈！”
　　想当年她的日子过得也不比谁差，娘家父母跟兄弟姐妹都有工人职位，婆家那一头只有公公一个人有，全家靠公公一个人养着，门第上倒是自己略胜一筹，所以婆婆对自己可别提多好了。
　　可等着他两口子都考上大学，大批工人下岗，婆婆对自己的脸色就渐渐变了，“成天拿着儿子说事儿，说我肚皮不争气……人呐，就那么回事儿，没有谁会对谁无缘无故的好！总归是抱着目的的！”
　　又叹了口气，“唉，你倒是比我幸运，你们俩啊，都有福分能生儿子！头胎得男，日子过得比我好多了……”
　　冯雨低头笑了笑，也不说话。
　　杜梦闲岔开了话题，“这生儿生女都是缘分，不都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难道你还嫌弃闺女？”
　　自个儿的闺女当然不会嫌弃，吴开凤想到闺女也开心，“我咋可能嫌弃！我家闺女成绩好呢，老师都夸！”
　　又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我那婆婆自从我家都下岗之后就成天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把我妯娌生的儿子当个宝！可她咋不想想？她孙子的爹妈也没本事，我闺女可是有大学生爸妈的！往后还不是我闺女过得好？”
　　“那侄子跟我闺女一块儿上学，我闺女回回前三，偏偏他回回鸭蛋！”个蠢货！
　　邓高本身还想着没儿子就指望着侄子养老了，也亏了那小子蠢，要不然他男人怎么会想着跟家里散伙，然后跟以前的朋友凑份子做生意？
　　杜梦闲心说，你这样想的话开心也就成了。
　　女人逛街无非也就是买买买，现在大家手里都没那么缺钱，再加上买的东西都是给自家添的，倒也很舍得。
　　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伏城带着孩子在打羽毛球。
　　这个时候当然是没有这种东西的，杜梦闲小时候家里穷，就用硬纸板当拍子，毽子当球，用硬纸板加厚两层拍来拍去，也起到锻炼的作用。
　　见他们爷仨在玩，她也不去掺合，回去跟婆婆把东西给理好。
　　“这些东西不错，我给你做身裙子穿。”姜银君拿着布料用手比划。
　　“妈啊，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给我做裤子吧，裤腿宽一点儿，这种料子也凉快。”阔腿裤怎么着也比裙子凉快，穿裙子没有打底裤非常难受，穿别的裤子裹着又热。
　　“瞎说，你就是三十了穿裙子也好看！”姜银君笑眯眯的，倒是觉得那黑色的料子滑不丢手的，做裤子穿也舒服，“给孩子们也做，料子厚的穿上他们也热。”
　　杜梦闲不会做衣服，但是跟着裁布料倒是没问题的。
　　家里有缝纫机，布料裁好了做的也快，婆媳俩用了几天的功夫给一家子各做了三套换洗的衣裳。
　　伏城拿着手里明显小了的衣服有些愣神，姜银君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给伏老二寄过去。”
　　可怜见的，那小子上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杀人放火造孽了，爹妈两口子打架，亲妈瘫了，亲爹跑路不知所踪，“得亏他们遭了报应了，要不然这衣裳我都做亏了！”
　　自家儿子就这一个兄弟，姜银君倒是不在乎情敌不情敌的，唐丽兰在她这里连情敌都够不上资格，“也给寄点钱过去，我家养唐丽兰十几年了，也不在乎往后再养十几年，叫老二念着你的好，往后兄弟也能互相扶持。”
　　她自个儿就是独生女，所以也非常想要儿子有人帮衬，不至于连个同辈亲人都没有。
　　又嘀咕了一句，“就是带着他妈回来也没什么……”那小子对这边又是愧疚又是感激的，白得一儿子多好！
　　至于伏建国……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伏城拿着衣服想了一晚上，当时被伏建国气的恨他们恨得要死，可天一亮就跟家人打招呼说是要把弟弟接回来了。
　　“老二才十几岁，我……”
　　姜银君没意见，“别怕我不自在，你帮扶他到十八岁让他自己过日子我没意见。唐丽兰都瘫了，我不跟她计较，就那脑子我懒得费劲，伏建国那可算得上是杀人了，要不是抢救的及时，他都得背条人命，这辈子是不敢回来了，没什么麻烦的情况下，你跟伏齐当兄弟处着我没意见。”
　　人很快就接了回来，姜银君留他吃了一顿饭，杜梦闲把衣服给他，“进去试试。”
　　大小伙子窜个头的时候，衣裳裤子都是短的。
　　出来后有些忐忑，“这料子很好……”
　　“很好就穿着。”
　　伏齐红了眼睛，真离家过日子才知道艰难，尤其是伏建国染了赌，唐丽兰为了护着儿子辛苦赚的钱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会儿还能接到大哥的善意，伏齐抹了一把脸，“大嫂，婶子，谢谢你们……那我就先回去了，过两天过来瞧瞧你们。”
　　自个儿如今就是靠人接济的，唯有听大哥的话，白天做活儿晚上去夜校，以后才有出头的机会。
　　不出头，这边的情分永远都还不上。
　　出去的时候跟吴开凤撞了个对脸，“这是你男人的兄弟？”
　　她好奇的转头看了好几眼，进屋后才神神秘秘的，“你家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们这……”她竖了个大拇指，“一点儿都不恨呐？要我说就不该搭理！”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听我男人跟婆婆的。”杜梦闲有些不悦，吴开凤如今是越来越喜欢对别人家指手画脚了。


第75章 毕业
　　看出她的不悦, 吴开凤笑了笑不再说这个话茬。
　　左右也没什么事，杜梦闲不想在家里听着这些琐碎, “你男人不在家？去你家说话去。”
　　随手就拿了毛线球带着, 过去打发时间。
　　路过冯雨门口的时候还把人喊着，三个女人一台戏, 话题总是扯的没边没落的。
　　冯雨也正在家里带孩子，吴开凤问道：“你家男人跟婆婆呢？”
　　“回家搬粮食去了，过来的时候地就给别人种了, 每年拉点粮食当做是租子。”冯雨开了门, “就在我家吧, 军娃子要是拉了什么的在你们家也费事。”
　　吴开凤不客气的逗了会儿孩子, 冯雨见她这么喜欢，就问道：“没去医院看看？”
　　吴开凤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看了, 医生说我没毛病，邓高也看了, 两口子都没毛病, 真就是天意看缘分了。”
　　冯雨到底也欠着人家人情, 便劝道：“其实这个是你们两口子的事, 你也别怪我多嘴, 在家里老是听到你们吵吵。日子是你们两口子过的, 如今都搬出来了，好好的过，我瞧着邓高也没跟你吵吵别的, 他现在手里有钱，你就对他家人客气一点儿，为这事儿伤了夫妻感情可不好。”
　　“我倒是不想伤了夫妻感情呢，可也得人家乐意啊？”吴开凤把孩子还给了冯雨，自己往炕上一歪，“反正他挣的钱都在我手里就成了，我也想客气，可是那头就拿着孩子来拿捏我，我能忍她？”
　　说到底都是孩子闹的，杜梦闲只打着自己的毛衣不掺和，反正听听就得了。
　　等到了要去接孩子的时候，冯雨拉住了杜梦闲，“……她家的事儿就少掺合了，咱们按照同学情分处着就成。”
　　这是里面有事儿啊？
　　杜梦闲就问了，“怎么了？”
　　冯雨压低了声音，“这是手里有钱就散漫了，对闺女倒是好，可儿子她嘴里说着算了，心里却是在意的，到处打听着偏方吃，还花了大价钱在那里张扬，婆家说她瞎折腾，她就说人家小杜跟婆婆也没那么见外的……可能不是有心的，但是这也听了你家不少的事儿，随便张扬出去也不好。”
　　杜梦闲明白了，“我谢谢你提醒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往后我会注意的。”
　　心里把这事惦记上了，杜梦闲回头就有意识的避开一些那边的邀请，不管是跟谁，总归还是自己的家里重要。
　　跟同学之间就是那么回事儿，不咸不淡的处着，等到了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两口子递交了申请，然后分配到了同一所学校。
　　二十好几的儿子跟媳妇终于能自力更生了，姜银君高兴地不行，贺求平特地带了好礼去走人情，学校的校长也是老同学，就是关系没那么亲近。
　　“……人品还行，就是有一点刻板，但遇到事儿了也不会不帮。”
　　继父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够可以了，伏城想想自己的亲爹……算了，还不如不想。
　　“你呢？想教书就一块儿的，不想的话跟我去也是家属，有地方住。”伏城也有些心疼老婆，虽说工作下来了，但是这年头当老师也累，心里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杜梦闲白了他一眼，“那肯定想的。”
　　双职工分配住房的，甭管自家有几个，但房子这种东西谁也不嫌多不是吗？万一以后孙子外孙子的多呢？
　　自己多努力一点，也是给孩子多省事一些。
　　“我觉得我还是想带小学，不是说孩子小就能糊弄，而是我自己几斤几两清楚的很，对待青少年我没有太多的耐性。人都是为了生活，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重要的时候，我确实不如很多老师那样，所以也不想耽搁人家孩子。”就算是幼儿园带带孩子也认了。
　　看着伏城认真听的样子，杜梦闲是脸红的，她真是没那么多耐性，还是别误人子弟了，带带小娃子教一些浅显得知识没问题，如果还要关注青少年的身心健康的话……确实很有难度。
　　伏城摇头，“没关系，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我能理解，但我想试试。”
　　那跃跃欲试的表情，一看就是认真的。
　　对比之下，还是自己私心过重，“没问题，我支持。”只别叫她去就成了。
　　不过像是他们夫妻这样的，过去后也不大可能一上来就接受初高中教育，总要慢慢的熬上来。
　　“说实话，要不是不想夫妻分离，我都想一直读下去的。”
　　“可别。”伏城笑话她，“我怕你挂科。”
　　“我就那么没出息？”杜梦闲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就是没出息！”知道两口子要走，潘芸也是不理解，“怎么这么急啊？”
　　这些年处的不错的也就那几个，潘芸虽然理解工作要抓紧，“可是你们找的也太偏了吧？在京郊呢，城里的学校那么多。”
　　她家里条件不错，也有关系，眼下不急着工作，就算是着急也不会找那么远的。
　　“两口子想在一个地方呢，哪有那么多好处给占着啊？”反正在她这里还是家庭比较重要，“你呢，你什么打算？”
　　潘芸笑了笑，“我不着急的，还打算继续读下去。”
　　“那也挺好的，没负担是比较随心。”
　　“那记得回来看我啊，我基本上都在学校的。”潘芸帮他们把东西搬上了车，“回头我这边放假了也去京郊玩玩去，你可得招待！”
　　今儿正是去学校的日子，毕业了各有各的忙碌，因而来送的也就只有姜银君他们跟潘芸。
　　“知道了，欢迎的。”杜梦闲上了车，“你们回吧，妈，贺叔，我们放假了就回来啊！”
　　东西放好了就走，孩子也没带，得那边安顿好了看看环境再说。
　　本来想着到了先去跟校长那边打个招呼，没想到意外见到了马启明。
　　伏城一愣，“姑父？”
　　马启明也刚从车上下来，带着行李风尘仆仆的，“阿城？”
　　这倒是巧了，先带着东西去了两口子分配的住房，马启明就说了，“你姑姑倒是叫先去你家的，我这想着大包小包的不方便，好歹学校这边安顿下来再说，你这是在这边工作？”
　　伏城点点头，“对的，我跟我爱人一块儿调过来，没想到姑父也在。”
　　马启明就笑了，“我来这边也就当个小主任，你姑姑暂时没空过来的，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
　　又看了下天色，“时间多的是，我这也先去整顿一下，回头放假了再去看看你妈他们。”
　　到底也是离婚了，伏家当年做的不地道，这声大嫂都不好叫，但该上门还是要上门的，两家也没断了往来。
　　送走了马启明，两口子就开始收拾家里。
　　伏城前后看了看，“阳台不大，但是不耽误晾衣服，就是这厨房在外头太不方便了。”
　　“筒子楼就是这样，逼仄也得住。”杜梦闲回道。
　　放到后世，那真是想买都没得买，“你该庆幸咱家在三层，住楼上的，那真是上厕所都费劲。”
　　杜梦闲也转了一圈，幸好有卫生间，虽然是蹲坑，可比外面的公共厕所好多了。
　　这里设计的也奇葩，三层以下都有卫生间，甚至还有一个简单的淋浴的地方，但是三层以上却直接省了这个步骤，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他们能捡着这个便宜还是因为三层以下要自己掏钱，上面条件简陋的是免费。
　　伏城呵了一声，“自己方便了，别人也方便了。”
　　杜梦闲脸顿时黑了下来，想到自家院子那边为了方便请人弄了个简单的卫生间，这知道动静的成天过来上厕所，可把一家子给郁闷的不轻，最后还是姜银君把不少人撵了出去才消停。
　　“得，又得得罪人！”
　　不过得罪就得罪了，有些人也是很有得罪的必要，要不然自家也别过日子了。
　　这边安顿好就打算回家一趟，马启明到底也是主任，有不少的事要忙，夫妻俩打过一声招呼就回了家。
　　小两口要撒手过日子了，姜银君知道他们这边是这个情况就想笑，“该！图省事的人就清闲不了！”
　　杜梦闲也郁闷，“那也是没办法，等孩子过去了，总不能大半夜的想上个厕所还得摸黑往外去。”
　　“孩子们也要带走啊？”贺求平舍不得，虽然不是亲的，可一手带大跟亲的也没差别了。
　　“就放在家里，我跟你妈带着多好啊，你们安心工作，我们带孩子也方便，三五不时的过去看看你们也成啊。”
　　老两口都舍不得，俩大孩子没什么稀奇的，小的可舍不得。
　　杜梦闲笑了，“那边我们也瞧过了，从幼儿园到中学都有，都在一块儿的话，一起长大的孩子也相识，更何况那边基本上都是教职工子女，孩子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也高兴。妈，您跟贺叔也可以住过去啊，咱一家子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哪有说孩子过去就把您俩撇下的意思？”
　　姜银君摆摆手，“那可不成，咱们在这里宽敞习惯了，你叫我住鸽子笼可不成。”
　　老骨头还爬上爬下的，那可真是受罪。
　　就算当年在那边改造，可院子也是大的很，谁耐烦筒子楼里那么逼仄啊，厨房都在楼道。


第76章 安顿
　　好在姜银君也想得开, 孩子跟着爸妈住还是好的，“你们也别担心我们, 我们是舍不得孩子, 但都在首都这边，又不是一隔两地见不着了。时代终归是在变化, 你们又正当年，孩子跟着你们有好处，也能长长见识。我们老了不行了, 思想都停在以前, 有他们跟在你们身边学对往后才好。”
　　杜梦闲觉得自己上辈子死的是真不亏, 这辈子除了开头的时候艰难了一点, 但苦日子也没过几个月，直接就一步登天遇着贵人了。
　　回来一趟总要同学之间走动一下，杜梦闲去了隔壁看了俩同学, 顺道还准备余出时间来去看看潘芸。
　　毕业了就不在一块儿，如今也没个手机了, 好歹几年同学情分在。
　　冯雨倒是还好说, 眼下男人做小生意也家里也不缺钱, 倒是跟着潘芸一样在学校打算继续留下来读书, 到时候对子女也好。
　　吴开凤就直接当起了全职太太, 好不容易念了这么多年书, 这男人手里的钱越来越多，倒是把自身所学的东西给落下了，直接在家带孩子。
　　三人坐在一块儿,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
　　杜梦闲斟酌了一下，“女人还是要自己能立起来……”
　　吴开凤不在乎的摆摆手，“家里男人要是立了起来，还要女人立起来干什么？再说了，就我如今这样的，虽说好单位也不愁吧，但一年挣的那三瓜两枣的哪儿比得上邓高？他手里攒着大把大把的票子，我要是不给他看紧了，不便宜了外人？”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大家看在同学的份上意思的提点一下，你不当回事儿也没人跟你较真。
　　“那也挺好的，家里的经济大权可是要捏紧的。”冯雨笑着打趣她，“我瞧着你如今也挺不错的，打扮的越来越年轻，倒是气派了不少。”
　　吴开凤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装扮，“那这也没辙子，你说我这成天也不干活吧，就接送孩子上上学，如今又一个人住，没有人给我闲气受，手里捏着钱不打自己打扮谁去啊？时间多了当然得打扮打扮自己，这男人啊，一旦有钱了，什么脏的臭的都乐意扑上来，我难道替他省着给外头别的小妖精花？”
　　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
　　又打量了二人一眼，杜梦闲这头她倒是没说什么，倒是冯雨，她从头点到了脚，“我说小雨，你也看看自个儿呗，你别以为生了儿子就站稳脚跟了，你这没娘家没助力的，婆家又只有俩人，男人如今做点小生意也有钱……你不扒着紧一点，大学生虽然吃香，可再吃香也不是铁饭碗，往后也不能给子女顶上去，开头工作那两年工资还不高……如今这些女人啊可精明的很，专拣人家胜利的桃子，你吃苦受累的时候她可不搭理你，一旦你钱包鼓起来了，那就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冯雨也没恼，只笑了笑，“我家强子不是那种人，他钱都给我收着呢，白天跟婆婆出去摆摊儿，晚上都搁家里，我可不怕他有什么歪心眼子。”
　　吴开凤轻微的哼了一声，这话说的倒是没错，男人就算想偷腥啊，那也是看脸的。
　　冯雨这人还别说，这江南水乡的姑娘就是长得小小巧巧的不显老。哪儿像她，穿的再靓丽，这日子舒不舒心光从脸上就能看出来。
　　不是穿的好就年轻的，像是杜梦闲跟冯雨这俩人，男人体贴婆婆不找事儿，这俩人跟同龄人比起来年轻的何止七岁八岁？
　　反而是她，虽然也就大了她们没多少，可这心里惦记的事儿越多脸上越发的显得老，再加上男人有钱就大手大脚的，跟外头也不是那么干净，婆家又常拿着儿子的事儿来拿捏她，日子能舒坦起来才叫见鬼。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傻的，如今这两个同学本事都不错，都有前途，虽说眼前不显眼，可她自个儿还是有孩子的，这在教育系统里当老师的，别管人家在不在城内，总有那么些七拐八拐的关系，自己孩子如今上小学，往后上中学什么的就求不到人头上了？
　　这一点吴开凤明白的很，尽管心里头有那么些不自在，但这并不影响她跟人交好。也难怪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这些年性子越发的往邓高靠拢，虽说没什么坏心眼子，可也难免势力了一些。
　　像是杜梦闲，虽然两口子都是普通的教职工，但人家家底儿不错，公公婆婆手里头有钱有房的，她就从不说人什么。
　　反而是冯雨，因着是外地来的，如今在首都这边也刚刚凑了一套房，是没什么家底儿的，她就敢当着人的面指手画脚的。
　　也多亏了冯雨性子好，要不然人早就跟她断了往来。
　　不过这些个小心思杜梦闲倒不是太清楚，自己有两个孩子再加上她也不是乐意出门跟人闲聊的，吴开凤就算找人说话那也是去找比不上她的冯雨，而不是凑到杜梦闲眼皮子底下吃闲气。
　　看着人家男人体贴公婆开明孩子聪明的，只能把自己膈应的不行。
　　“那你这日子过的……”冯雨又问道，“你男人多久没回来了？”
　　提到男人，吴开凤的情绪明显低了下来，“我管他多久没回来了，外头有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我也懒得搭理他，只要他按时把钱拿回来，我这大把年纪了，谁跟他计较？三十好几的人了，难道还跟他争什么情啊爱呀的……”
　　这话说的，合着您心里也有数啊？
　　杜梦闲就不明白了，“他真在外头有别的女人？”
　　吴开凤白了她一眼，“多稀罕啊，他到了最后一学期都不怎么好好读书了，勉强拿了个毕业证，小教师的工作他又看不上，本来就因着跟几个老朋友合伙赚了大钱，这不，一毕业就撒手去南边儿做生意去了……这男人长年累月的不在家，手里还有钱，要说他没花花肠子，鬼才信！”
　　那你这日子……给钱就成，这糟心的婚姻还变成享受了？
　　“我也随他了。”吴开凤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呐，他也只有我闺女这一个娃，只要不在外面乱搞出孩子来我也随他去。钱照样拿回家，我过我的开心日子，还省得回来天天吵架给我气受！”
　　当然，这些话在两个婚姻幸福的人面前说出来也只是强撑着面子，她不乐意多提，“我现在手里也攒了不少钱，杜梦闲你婆婆对这一片挺熟的，回去帮我打听打听呗，看谁家要卖房子？反正我是看明白了，这人呐，没什么都不能没房，就算穷的底儿掉，有个房子好歹也有个安身之所。我就这一个闺女，可不得早早的替她做打算？要不然全被他老邓家把钱给挥霍了，到时候我闺女出嫁面上都难看……”
　　杜梦闲笑着点头，又呆了半个多钟头的功夫，才起身去学校看了看潘芸以及其他留校的老同学。
　　东西放下后才回了自个儿家。
　　第二天出门就把俩孩子给带上了，姜银君忍着不舍收拾了一大包东西，贺求平也找了辆车叫人送他们，还给了不少的好烟好酒。
　　到了后也顾不得旁的，先把东西简单归正好，然后就开始做饭。
　　俩孩子不是没出过门，但还真是头一次住这种筒子楼，楼上楼下好奇的不行。
　　刚到了新地方，伏城也怕孩子出个什么事儿，任由他们瞎跑，叫杜梦闲在后面跟着，顺便跟邻居们打打招呼闲聊两句。
　　楼道里雾气袅袅的，思思回头看了一眼，“妈妈，哪个厨房是咱家的？”
　　“哪个都不是。”楼道厨房都是公摊面积，只有自己拿出来的东西才是自家的。
　　思思有些失落，“咱家以前地方多大啊。”
　　“是啊，奶奶说都是咱俩的。”毛毛也很失落，那么大的地儿现在不叫他们住了，可真难过。
　　这都什么跟什么，还忧郁上了！
　　杜梦闲一手一个把人提上了楼，“别瞎跑，跟妈回去收拾自己屋子叠衣服去，这么大孩子了，可不能找个袜子都喊妈！”
　　在家里你俩都是找奶的，这会儿要是乱塞，你妈可没那本事给你们找东西。
　　伏城黑着一张脸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先吃饭。”
　　筒子楼就这点不好，你家多吃一瓣蒜人家都能知道。
　　俩小的看见爸爸倒是乖了，规规矩矩的吃完了饭，然后就去了各自的小房间叠衣服。
　　这边两口子正商量着以后的事儿，马启明就提了个网兜子进来，“看见你们没关门就直接走进来了，这是同事送的几个苹果，留下给孩子们吃。”
　　顺手把门带上，又小声说道：“往后得长点心，这教职工虽然都是有素质的人，但孩子难免熊了点。”
　　这是好心提点了，两口子连忙让姑父坐了下来，杜梦闲又去炒了两盘菜，伏城拿出箱子里的酒，“姑父坐下一块儿吃吧，孩子们吃得快，把他们撵进去了，我们两口子还没吃完，陪姑父喝两杯。”
　　马启明也没拒绝，看到旁边房门口伸出来的两个小脑袋，还朝他们招招手。
　　俩孩子还是小的时候见过这姑爷爷，早就没了印象，见是个陌生的爷爷，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脑袋呲溜一声又窜了回去。
　　“家里还没教，只是认识的人敢打招呼，有点胆子小，好久没见到姑爷爷就不认识了……”
　　马启明摇头，“这才多大点儿，我又不老，前头那刘老师家的孩子见着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叫爷爷不合适，叫叔叔又尴尬，这年纪跟长相真的很叫那些刚知道点东西的小崽子们发愁。
　　又略说了会儿话，把人送走后就赶紧的抓猴子来洗澡。
　　“别乱动！”杜梦闲感觉头毛都气的要竖起来了，不太明白自家孩子洗澡怎么这么费劲。
　　累死累活的泼了一地的水，也幸好是水泥地，好容易把孩子折腾完了，到了新家认床刚有那么点困意，结果隔壁跟楼上开始了晚间活动。
　　杜梦闲倒是没什么，带孩子比做家务还累，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因着是头一天到新家，两口子带着孩子睡，伏城把儿子哄睡着后，就听到旁边响起了小呼噜的声音。
　　我家的孩子真可爱，打呼噜都可爱！
　　他不由得弯起了嘴角，自家闺女有时候睡眠不好会打小呼噜，想着闺女睡在媳妇的另一边，他小声说道，“阿闲，你睡没睡？把闺女睡姿调整一下，别老是叫她打呼噜。”
　　好半天没动静，小呼噜还在继续，他又叫了两声，“阿闲？媳妇儿？”
　　黑暗中，嫩嫩的小嗓音一点都不突兀，“爸爸，你媳妇儿睡着了，她在打小呼噜。”
　　“……”
　　“思思，睡吧。”然后把媳妇儿的枕头扯低一点，小呼噜停了下来。


第77章 邻居
　　杜梦闲早上是被孩子闹醒的。
　　孩子爸不在, 估计做早饭去了，俩孩子就坐在床上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到妈妈醒了, 一个比一个快的扑了过来。
　　伏城进来后又把孩子塞进了被窝，“你们自己在床上玩, 等爸爸妈妈附近熟了，再带你们出去。”
　　杜梦闲打了个哈欠，“给咱几天时间来着？”
　　“六天, 今天是第二天。”
　　“妈妈昨晚打小呼噜了。”思思做了个鬼脸, “思思都不打呼噜！”
　　杜梦闲瞪眼, 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妈妈怎么可能打呼噜，那是你打的！”
　　开什么玩笑，孩子不就是用来栽赃的？
　　毛毛在一边捂嘴偷笑, 被他爸爸提溜起来坐好，“一人半瓶奶, 喝完自己在床上玩啊, 早饭好了爸爸叫你们吃饭。”
　　“才半瓶啊……”姐弟俩耷拉着小脸。
　　伏城就瞪他们, “早饭吃不吃了？这么大孩子不能把喝奶当做主食。”
　　又看向自己媳妇, “起来洗漱, 炉子上有热水。”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又出去端早饭, “伏老师啊，你们家早饭做的真香。”
　　楼里来了新人大家都知道，至少姓什么是清楚的。
　　伏城看着自家锅上的蒸笼被掀开放在一边, 旁边一个小孩子把烧卖啃的满嘴油光，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孩子不懂事，你也别跟他计较了，谁家孩子小时候不馋嘴。”
　　“我就知道！”杜梦闲在屋里翻了个白眼，厨房在外头麻烦事特多！
　　然后出去把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搬进了屋子，“阳台也能放，门关紧了就行。”
　　那中年妇女翻了个白眼，扯着孩子下楼了。
　　“哪家的？”
　　“不清楚，昨儿好像也没见过。”伏城回道。
　　“脑子被驴踢了。”守着别人家的锅灶动手就拿，“大早上的就当被狗叼了，下午你把阳台改改，咱们注意一点就在阳台弄。”
　　“那成，先吃饭，吃完了把孩子送幼儿园去，就在家属区里面，不出大门咱也放心。”伏城看了一眼里屋，“这个……我对于邻居们的素质高估了，孩子每天零嘴奶粉不断的，我不是心疼这点东西，我是怕被抢。”
　　杜梦闲也明白他的担忧，就杜家旁边不远的地方也有一家幼儿园，站在院子里都能看到里头的情形，有那家境条件不错的小孩带点吃的到学校，一窝蜂的就被抢没了，偏偏那家孩子性格又是个软的，抢了只会哭也不敢告状，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更何况都差不多大点的小孩儿，吃了也就到肚子里了，家长不认你也没辙。
　　杜梦闲想到今天早上的就糟心，“毛毛，思思，爸爸妈妈待会儿送你们去幼儿园，你们要带什么吃的？”
　　俩孩子平时跟着爷爷奶奶也跟同龄的小伙伴玩过，兜里揣两颗硬糖，也会跟其他小孩分享，杜梦闲还真担心他俩去学校被人给忽悠了。
　　“幼儿园的小朋友会抢我们东西吃吗？”毛毛打了个奶嗝，刚刚妈妈搬东西的时候，他站在门口也看到那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哥哥手里拿着自家的东西在吃，“我跟姐姐长得矮，抢不过他们怎么办？”
　　“对呀，万一别人抢你们的东西怎么办？”杜梦闲蹲了下来，视线跟孩子平齐。
　　“妈妈，那我们午饭是回家吃吗？”思思坐在了弟弟旁边，“回家吃的话我们就不带东西，奶奶说念书不能太自在，学校是学习的，不是食堂。”
　　杜梦闲失笑，这么想也没错，想着幼儿园离家里就几步路，孩子自己不吵着带东西也行，大不了多跑几趟看看。
　　孩子自己都没那个带东西的意思，杜梦闲也由着他们，反正饿不着。
　　这正打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邻居也开了门。
　　“新来的杜老师吧？”是个面善的女人，“昨天你们刚来也没好意思上门打搅，这是送孩子去幼儿园？我姓胡，在图书馆工作，小杜老师往后要是想看哪方面的书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找找。”
　　“原来是胡姐，那往后就麻烦胡姐了。”又低头推了推俩孩子，“叫胡阿姨。”
　　孩子们乖乖的叫了，胡姐摸了摸他们脑袋，“好孩子，跟你们妈妈去幼儿园吧。”
　　又看向杜梦闲，“杜老师忙去吧，咱们回头聊。”
　　杜梦闲点点头，正要下楼，结果毛毛扯了扯她衣裳下摆，“妈妈，早上拿咱家烧卖的哥哥。”
　　杜梦闲抬眼，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孩从楼下窜了上来，路过楼道的几人就跟没看到似的，一股脑的冲向外头胡姐家正在炖红薯的锅，锅盖一掀就拿了一个跑了。
　　“小兔崽子！”胡姐一改刚才和善的面容，眉毛一竖就追了下去。
　　杜梦闲也没闹明白这是她家的娃还是别人家的，索性也管不着，领着孩子就下楼了。
　　胡姐跑下去后，里头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客气的笑了笑，然后把自家锅端了进去，显然是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不过几分钟的路就到了幼儿园，老师在这边跟当妈的登记，孩子就被领了进去，一点都不紧张，似乎对这个有跟多小朋友的地方接受良好。
　　回家后看到伏城出去转悠一圈把菜都给买好了，“这么多？”
　　“新家头一次正正经经的吃饭，把姑父也请过来喝两杯，还有贺叔的老同学，邻居……暂时先算了，看情况再说。”伏城沉思了一会儿，显然也是被早上的事情给惊着了。
　　“那你去厨房那边折腾一下，我把菜洗刷弄弄。”然后就拿出空间里以前准备好的大肥鸡，剁成块儿放在砂锅上炖着。
　　“回头我再找找这种大砂锅。”伏城看了一眼，“这玩意儿大，炖好了吃不完咱还能收着，这里头没有家里的土灶方便，弄一两回也挺费事的。”
　　杜梦闲随意的点点头，“土灶做饭香啊。”
　　两口子都有自己对应年级的办公室，但是这个暂时不急，得先把自家亲属这边给照顾到了，往后同事之间也要看相处的怎么样。
　　男人出去找人去了，杜梦闲就收拾收拾了家里，给孩子们领回来吃过饭又送回了学校，然后拿着自己做的馒头、萝卜干什么的楼上楼下走动一下。
　　这可不比以前独门独院的，楼下楼下这么多人，想也知道那么些嘴巴多厉害，更有今早的事情在，她可不乐意往后做饭有人扒着门口瞧。
　　眼下正是上课的时候，家里主力都不在，但家属或是孩子基本上都在的，大孩子上学去了，小孩子五六岁以下的也有老人看着，因而走的还算顺利。
　　回来的时候大蒜小葱小青菜的也拿的够晚上吃一顿。
　　到三楼就看到旁边一个笑眯眯的婶子站在自家门口等着，“小杜回来了啊？这是我自家台子上种的几把小葱，别嫌弃。”
　　杜梦闲笑了笑，“我家正缺这个呢。”然后弯腰从这位叫做敲婶子的手里接过了小葱。
　　不弯腰不行，她个头窜到176就定型了，这位乔婶子顶天了一米五，伸手的时候觉得往上举怪怪的，就这么顺着她自己的身高递了过来。
　　见她脸色有些奇怪，乔婶子自己倒是笑了，“想笑就笑，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高的小媳妇。”
　　我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矮的婶子……
　　杜梦闲开门叫人进来坐，乔婶子也顺势往竹椅上一坐。
　　筒子楼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这边满打满算都没有二十平，加上阳台的也勉强凑合，两口子加俩孩子还有一大堆东西，那塞得真是满满当当。
　　杜梦闲自己住进来也觉得闷得够呛，心说这还真是矫情了，当年宿舍都住过来了，眼下这里倒是觉得不习惯。
　　屋里一眼就能瞧到底，乔婶子往阳台那边看了看，“在外头弄啊？”
　　“在外头也好，这边淘小子多，你大人还不能跟人计较，要不然楼上楼下的碎嘴子嚼咕的厉害。”又有些可惜，“就是阳台这么大地方呢，加个顶盖的一遮，还能再架子床按上多住几个娃。”
　　杜梦闲晃了晃，多住几个？
　　“那不能够了，这边有厕所挨着，要是阳台再封死了，那屋里的味儿没法闻。”谁家卫生间不弄个通风的地方啊，真要封死了，自己住里面真是要熏得升天。
　　“这倒是实话。”乔婶子哈哈笑了两声，“不过你家就四口有地方，我家那边没这个阳台，确实跟你说的这样，卫生间的味道都是在屋里窜一圈然后顺着窗户飘出去的，风还没闻着味儿呢，咱自己先尝着鲜了。”
　　杜梦闲的表情都快裂了，打着哈哈岔了过去。
　　这还真是……这么有味道的话题她不太想接。
　　乔婶子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年轻还怪讲究。”
　　又说道，“我先回了，这个点儿还得回去准备着。”
　　杜梦闲笑了两声把人送出门，门还没来得及关，对面的胡姐就拎着一个黑小子进了门，看到乔婶子的时候还翻了个白眼。
　　“妈！馒头！”
　　胡姐心说这是对面新邻居送的，老邻居大家都了解，出来跟杜梦闲道谢一声又甩门关紧了。
　　呵！
　　杜梦闲翻了个大白眼，好歹乔婶子还回我把葱呢！


第78章 融入相处
　　不过人多了就是这样, 真要说糟心也不至于。
　　反正平日里都在工作，吃饭也不搁一块儿去, 没什么好在意的。
　　伏城回来后就看到媳妇气鼓鼓的, “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杜梦闲点点下巴, “人多了就是非多。”
　　“那可不是。”伏城笑了笑，把东西放下后坐了下来，“人也不多, 就是姑父还有学校的几个领导, 其他同事等以后再看。”
　　里头说着话, 外头又有人敲门。
　　开门后见是乔婶子, 杜梦闲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家就说上了话，“伏老师也回来了？”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这才知道我家老头子晚上也过来吃饭呢，这都是家里不值钱的东西, 给你们添个菜, 有啥要帮忙的就叫我。”
　　“那就不跟婶子客气了, 晚上一块儿家来吃饭就是了。”杜梦闲接过了一篮子的蔬菜, “不过没几个人, 我自己也忙的过来。”
　　又往阳台的方向指了指, “那里地方小，多一个人也转不开来。”
　　乔婶子笑眯眯的，“那成, 我家里还有昨儿买的番茄，回去弄个凉拌的再弄个汤。”
　　杜梦闲一愣，“那也成。”
　　人送出去后也没关门，屋子里还是空气流通的好，两口子就在家里把要花费时间长的东西给炖上，之后杜梦闲又打发男人出去看看再弄两口锅回来。
　　乔婶子回去后也把自家的炉子搬了过来，怕这边不够用，完了人也没走，就跟杜梦闲一块儿坐着挑韭菜。
　　想着屋子里也就是水泥地不怕糟蹋，俩人就聊上了，“……我们这刚搬过来，往后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希望婶子提点提点，最起码的咱这三楼靠的近的还是有个数才好。”
　　听话就懂音，乔婶子就笑了，“人不就那么回事，咱这里也没啥好人坏人的，但是生活上的小摩擦也有一些，你家对门的小胡也挺周到的。”
　　周到？
　　“确实，早上的时候还跟胡姐打招呼来着，就是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不太开心？家里有孩子，闹腾也正常的……”
　　乔婶子嘿了一声，看了一眼门关着的方向，“小胡这人性子不好说，你以后能体会到就是了。好起来也是真好，这左起来也能气的你咬牙。她啊，以前捧着爹妈找关系弄来的铁饭碗，成天耀武扬威的，男人一直都是个文弱教书的，工资还抵不上她，后来还丢了工作，在家里也就没底气……后来这不是大风向变了吗？读书人又金贵起来了，教师这活儿多体面？她自己的铁饭碗就丢了，现在是看着男人脸色过日子呢……最重要的是……”
　　乔婶子脸色有些一言难尽，“那个啥——”然后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杜梦闲非常给面子的追着问。
　　乔婶子咳嗽了两声，“你这房子吧虽然也不大，但是你没来的那会儿，这小胡是把你家这地方当她家仓库使的，知道要来新人了才折腾了几天搬了东西回去。”
　　我说呢！
　　咋新家搬进来一堆的垃圾！
　　那也不对啊，“早上打招呼还好好的……”
　　“嘿！谁也不会傻的白得罪邻居不是？”乔婶子哈哈了两声，“那你肯定是撞着她逮黑小子了，她爱人叫詹冲山，一直怀疑黑小子不是自己的种来着……”
　　杜梦闲心满意足的带着一堆的八卦把乔婶子送出了门，人不就是这样，咱不乱传，但咱心里不爽快了不还是可以听听八卦的嘛？
　　下半晌出去接孩子的时候，杜梦闲看到胡姐冲自己哼出鼻音都没在乎，想必是知道了下午乔婶子忙进忙出的。
　　“爸爸！”
　　“想爸爸了！”
　　俩孩子接回来后一窝蜂的奔向爸爸，杜梦闲气的在后头佯装要追，“啥啥都是你爸爸好！”
　　小白眼狼！
　　伏城乐的嘴都歪了，一手一个抱起来哄，然后乐颠颠的指挥着媳妇给俩宝贝喂饭，吃饱喝足后才把孩子搓回自己的房间。
　　“你们在屋里自己玩一玩，爸爸妈妈今晚要招待客人，要是吵到你们了就把耳罩带上知道吗？”
　　看着两张相似的笑脸，杜梦闲还是有些不放心，“晚上要是不敢睡的话妈妈去抱你们过来一起睡。”
　　可伏城能叫她这么干吗？
　　那必须不能啊！
　　两口子过日子甜蜜着呢，晚上被窝塞俩小的多扫兴？
　　反正等到送走了客人，伏城把媳妇往卫生间一带，“抱什么抱！不敢睡再抱，现在睡的跟小猪仔一样！”
　　杜梦闲白了他一眼，“老夫老妻的，你急什么！”
　　不是，老夫老妻的也心头火热啊！
　　还有啊，“谁跟你老夫老妻了，我永远十八！”
　　行行行，你永远一枝花！
　　显而易见的，一枝花在被窝的时候表现还不错，具体表现就是第二天一早媳妇给烧了热水拿帕子给他擦脸。
　　“哟，这待遇！”伏城受宠若惊道，“咱也能享受被伺候的滋味？”
　　“是啊。”杜梦闲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大早上的难得早醒一回，看见眼屎多败兴……”
　　得！
　　伏城觉得自己有眼屎叫媳妇看不顺眼了，颠颠的就爬了起来准备早饭，顺便还把送孩子上学这活儿也接了。
　　“孩子去上学了？”
　　杜梦闲看着大早上来窜门的胡姐，“今儿没去图书馆啊？”
　　“没呢，那边不怎么忙，时间充裕的很，我一般都是十点半的时候去。”
　　杜梦闲就点头，也没什么好聊的，正要说我这边收拾家务，谁知胡姐神神秘秘的关上了门，然后压低了声音，“你们……晚上动静不小啊？”
　　杜梦闲神色有些奇怪，我两口子不至于，都是捂着嘴的！
　　“哎哟，这边都住了多少年了，谁家的有动静能不知道啊？屋子里格局都差不多，晚上谁家有动静，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床摆在哪儿响的！”
　　什么毛病？
　　脸瓜子当即就落下来了，这门对门的住着，那点儿动静都晓得，合着您趴门上听的啊？
　　“都多大年纪了，这话有什么好说的。”
　　“哎哟！这不是……”她左右看了看，“听说你家孩子是龙凤胎，你们这岁数还能折腾，想打听着有没有什么偏方……我这肚子多少年都没动静的。”
　　有病看病去！
　　“我这什么岁数？还不到三十呢。”杜梦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几个意思啊，这事儿主要男人卖力呗，你跟一不熟的小媳妇说这个，咋地，夸我男人厉害？
　　我男人要你夸？
　　然后不客气的把人往门边带，“这个问医院的医生比较专业，今儿还要洗衣服呢，等得空了再闲聊。”
　　伏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胡姐站在自己门口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见他过来也只是点点头，转身就进了门。
　　“对面的来过？”
　　“脑子有病，夫妻俩干点儿事儿都打听！”杜梦闲也没跟他说这些糟心话，“昨儿送过去挺好的，今天在幼儿园怎么样啊？”
　　“挺好的，小朋友还有在门口等着他俩过去玩的。”
　　孩子送走暂时不操心，家里整好后又去了各自的办公室，虽然还没到时候，但提前准备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头刚到家，刚好放学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没多会儿的功夫，伏城这手里正拿着锅铲在炒菜，乔婶子在门口望了两下也没进来。
　　“婶子，进来坐啊。”杜梦闲擦了擦手。
　　“做饭呢啊？”乔婶子手里挎着篮子，“咱去外头买点儿菜去？这个时候后门那儿有附近的老乡挑着担子来卖菜，挺实惠的。”
　　“不了，早上也买了，买多了放家里也不新鲜。”
　　“那我就自个儿去了啊。”
　　“对了，你家的篦子能借我使一下不？我家的齿子都掉光了，不怎么管用。”
　　杜梦闲没在意，顺手就还给了她。
　　等晚上乔婶子把东西还回来的时候，恰巧又被其他邻居看到了，便也顺便借了过来。
　　说实话，这东西还是逛街的时候思思看到死活要买的，她自个儿都没见过这东西，也不知道干嘛使的，放家里一直没用，梳头发都嫌扯头皮疼。
　　这会子见好多人要借，便问了，“怎么这么多人借？”
　　乔婶子就笑了，“这个东西好使啊，谁家大姑娘小媳妇的没长过虱子啊，这东西只要家里一个人有，那绝对能传全家的，只能用篦子了。”
　　杜梦闲脸都僵了，虱、虱子？
　　她小时候绝对没长过这东西！
　　“那我就放在这桌上了，谁要用就拿着去用吧，我家里没人得那个，倒是用不上。”
　　开什么玩笑，这东西还有人频繁的借？
　　洗干净了她都不想往头上招呼！
　　进屋后就觉得自己脑袋痒，估摸着是心理作用，但不洗一遍都感觉对不起自个儿的脑袋。
　　伏城回来后听到这事儿就笑，“勤快的谁长那东西？咱洗发水不用着呢，枕头啥的也都常洗，别自己瞎寻思。”
　　杜梦闲瞪了她一眼，然后开始给家里消毒，“我是没什么洁癖的，但我绝对不接受脑袋长虫！”
　　虱子也是虫！


第79章 奇葩共赏
　　等这阵的难受劲儿过去, 两口子也都到了上课的时候。
　　两口子教的不是一个年级段，自然不在一个办公室。
　　眼下是八零年九月份学生开学的时候, 七月的时候国家刚出了新规定：人人均有受教育权利, 并且学前教育和九年义务教育都开始实行。
　　家里俩娃今年刚好六周岁，这年头也没几个早早的送孩子上学的, 再加上教育体制内消息总是便利的，也怕教育改革问题，所以姜银君本打算去年送孩子上学也拖到了今年。
　　至少跟着国家走是没错的。
　　办公室不大, 里头摆了六张桌子, 有一张空的是留给她的。
　　领她过来的是三年级二班的刘老师, “小杜啊, 你坐最里面那张桌子，你刚来，就先跟着我的课听听, 等能上手了再给你安排。”
　　说完就先把自己的教案放她桌上，“自己看着熟悉熟悉。”
　　杜梦闲点头, 因着新政策, 倒是有不少人家把孩子送了进来, 再加上学费也不算高, 女娃入学比例更是大幅度增长。
　　“刘老师, 有咱班的课表吗？”杜梦闲问道。
　　她如今是跟着刘老师, 就算能独立上课了，大多数时候也是给其他老师代两节课找经验，真要独立上手且等着下学期呢。
　　有了班级的课表, 刘老师的课上完做了笔记之后，空余时间也能看看其他老师的上课方式。
　　刘老师一愣，“我竟然给忘了！来，我这儿有一份，你自己抄一下，反正刚来的还没定上哪一门，咱班的几个老师你有时间也跟着学习学习，到时候主任会安排。”
　　他伸手递过来一张纸，“可要用心啊，如今上学的孩子们多了，学校也有任务指标的，大多数女娃念了两三年家长就会不大乐意，看着政策的份上会叫孩子上半天学干半天活儿的糊弄，必要时候咱们还是要家访的……”
　　这任务指标……
　　杜梦闲觉得难了，不送孩子念书也不犯法，或者家长故意给你捣乱怎么办？
　　反正是先把这一茬丢一边，打算专心的看备课笔记，没想到屁股底下的板凳还没坐热，班里的语文老师就过来找人陪她家访。
　　能怎么着？
　　去呗！
　　这就是个得罪人的活儿，刚来的铁定是要抓包的。
　　反正等到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杜梦闲嘴皮子都快说干了，人家女娃的家长还觉得你多管闲事。
　　“女娃子认识字就可以了，念了三年书还想咋的？认识字，会算账，以后不会被人糊弄还不行啊？啥？义务教育学费不贵啊？”杜梦闲被喷了一脸的口水，“不贵不也要钱啊？哦！成绩好课本费可以免，叫用旧书？狗屁！念书这空档给我多种几垄菜还能卖钱！”
　　又嘀嘀咕咕的：“当我不晓得女娃子念书多了身价高啊？可那也不划算啊，家里耽误多少活儿，身价高了人家还不定要咧，咱就地里刨食的，可别村里头嫁不出去亏本，城里的又看不上……”
　　反正就是一句话，国家九年义务教育啊？
　　行啊！咱不跟国家作对，随便念念就算，但是家里有事给娃子请假总成吧？
　　成绩不好到时候念不上不怪咱们吧？
　　说到底，还是觉得念书多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听话，当然，这种家长比较少，多数人还是知道女娃子念书了家里也有好处，除非养了白眼狼。
　　这位家长在嫌弃念书费事的时候，这家的小姑娘一动不动的缩在墙角，看向两个老师的眼神都没什么波动。
　　杜梦闲也头疼，你想叫孩子念书没办法，有些拖家带口来到这边挣饭吃的，确实舍不得这么大丫头去念书不在家里干活儿，处处给自家娃子拖后腿，老师再怎么心痛也没办法把人孩子给抢了。
　　“回来了啊。”刘老师抬头看了一眼生无可恋的两人，“坐着喝口水吧，家长的思想也是咱们学校没做到位，不管怎么样，咱们是要争取叫孩子义务教育阶段念到底的。”
　　念到底以后也没说，这阶段家长要是叫孩子辍学，负责任的会跟到底，实在没办法的旁人也没辙，至于那念完了之后是否就学……只能看各人的命怎么样了。
　　回到家，杜梦闲就跟伏城说了这事儿，又问他，“你今天出去没？”
　　伏城回头看她，“一般这种事都会叫女老师上门跟家长沟通，男老师的话不太方便。”
　　意思就是对方要是跟你撒泼，一般这种死活不叫女孩念书的，个人素质也堪忧，男老师上门说不定还会被对方说一些闲话。
　　这事儿是有惨痛经验在前头摆着的，当事人就是杜梦闲要跟的三年二班的班主任刘老师。
　　刘老师年纪不小了，但是人特别负责，遇到学生哪里有困难都会很热情的帮助，像是这种家长不叫孩子念书更是多，上门家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结果呢？
　　人家孩子妈就说了，“我家孩子念不念书你一男老师那么热心做什么？别是对我家丫头有想法想天天见着吧？”
　　这话也是恶毒，这么说亲闺女的人很少见。
　　刘老师成功的被这件事给败退了，倒不是说不再管，而是家访这种事还是给女老师比较方便，要不然说一两句闲话的，真遇到那种不着四六的，遭罪的还是孩子。
　　重男轻女这种事实在是没办法说的，她当年上大学的时候都什么时候了？那会儿都12年了，结果呢？
　　有俩男同学都是头顶着六个姐姐的！
　　倒不是说啥，其中有一个性子挺好的，但是另一个一言难尽了，自私都不足以形容，交了个女朋友还觉得自己牛逼的不行，想着法儿的骗当时的女朋友钱花，完了还觉得人拿不出手……要不是女孩子缩得快，跳火坑就完了。
　　但这话现在不能说，兄弟姐妹家庭多的是，“世上那么多生闺女的，总有那么几个不把闺女当人看。”
　　伏城看了一眼自己闺女的方向，“如今也……才过去没多久，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家里没有男丁容易被人欺负，想多生儿子的心态可以理解，兄弟姐妹有个帮衬，但是时间长了，味道也就变了，一门心思的想要儿子，生了闺女就跟仇人一样。”
　　也不想想，生什么又不能控制，家里有皇位还是咋地？
　　想着别人家的事把自己给气了一顿，吃完了饭就躺床上去了，据说下午还要家访，想想就头疼。
　　“好好睡。”伏城给她盖上了被子，“咱们尽到身为老师的责任和心就是了，其他的也没办法的。”
　　杜梦闲嗯了一声，伸手戴上了眼罩。
　　-
　　上班五天，基本上半天听课半天家访，好在这种奇葩就固定那么几位，其他的都是随缘，孩子能念就供，不能念就下来。
　　好容易到了周五晚上，杜梦闲几乎是用坐火箭的速度窜回家收拾东西。
　　跟那几位顽固性奇葩比起来，周遭的邻居都算不上有啥缺点了。
　　姜银君看着儿媳妇精神萎靡的样子，“好好干，你要是能把这些人的思想掰过来都算你能耐！”
　　得了吧。
　　“认钱不认人。”杜梦闲白眼一翻，然后掐着嗓子学某位家长，“人家说了，有些老师不是会资助学生的吗？要不杜老师你资助资助我家闺女，钱给我，人留下干活儿，这样你们心里舒坦了，我家也不困难了……”
　　困难个屁！
　　“真困难了还有闲功夫跟老师扯皮呢？真困难了也有街道办的帮助，远不到揭不开锅的程度，送家里孩子上学也绰绰有余！”
　　杜梦闲想到就气啊，“那是孩子妈说的，孩子奶更牛逼了！”
　　她运了运气，“我家孩子念那么多书干啥？女娃子没用！我说我大孙子怎么考试总是考不好呢，我老X家的才气都被丫头片子压着了！”
　　你说说，谁听到不脑子转圈？
　　关键是人家自有自己的认知，你的话只能选择性听她想听的，不想听的一概装聋作哑。
　　姜银君惊得打了个嗝儿，“这他娘的怎么不上天？”
　　孙子没用怪孙女抢了才气？
　　杜梦闲点头，“不多接触一点人，就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多脑袋有问题的人。”
　　“筒子楼里住的人多，虽说大家小毛小病的多，但谁还没有缺点了？这点小缺点也不是没办法接受，人家也不用跟我过日子，就是孩子们，多遇到点人和事，咱们再慢慢教，也有好处。”
　　省得关家里给养傻了，或者周遭都是单纯的人和事，长大了一忽悠就瘸可怎么办？
　　又怕姜银君误会，“我不是教他们长心眼，就是多看多听也没坏处。”
　　姜银君拍拍她的手，“你那边都是教职工，有缺点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而且有你们当父母的看着呢，没什么不放心的。”
　　因为知道俩老的在家里想孩子，这两天就任由孩子跟着爷爷奶奶玩，等到了周日晚上的时候还舍不得走。
　　等棉被由厚到薄的时候，杜梦闲已经能很淡定的面对别人的唾沫星子了，口才技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都是练出来的。”伏城笑话她。


第80章 人间烟火气
　　天气热起来后, 对于筒子楼里的住户简直就是灾难。
　　杜梦闲把阳台的门大开，大门开着不方便, 两口子找人在门上头开了个小窗, 窗纱没找到，倒是用了那种织品网格布, 也能防止家里苍蝇蚊子乱飞。
　　洗了个澡往竹席上一躺，“要是有冰就好了。”伏城叹了口气。
　　嗯？冰？
　　“你等我会儿。”杜梦闲闭上了眼睛，她记得狩猎地图里面有冰原来着。
　　没一会儿就从床上窜了起来, “拿个盆！”
　　然后哗啦啦的, 冰块落在了盆里, “我分一半放到孩子的床脚去, 用东西挡着他们也推不动，不会叫他们看见的。”
　　杜梦闲点头，“他们人小, 风扇开小一点儿吹也可以了。”然后手放入盆里打了个哆嗦，又把电风扇挪到了冰盆的后头, “这样才舒坦。”
　　有了凉爽的惬意, 空气中的燥热好像也缓解了不少。
　　两口子伴着这阵风躺在床上也没了困意, “你明儿去问问哪里有那种香卖, 咱不要那种香味浓郁的, 能把厕所里头的味儿盖了就行。”
　　正小声说着话儿, 外头又传来了孩子哭大人叫的声音。
　　“你这大中午的不在家休息，你要上哪儿去？这天气热死个人，叫你去弄个电风扇你也不弄！”胡姐在家里头敲盆子摔碗的。
　　孩子也在嗷嗷叫的哭。
　　“你也知道热？我这不就是出去寻摸电风扇去了！”詹冲山不耐烦地回她, “出去透透气还不行了？就知道叫嚷！你当老师上课不辛苦呢？你不睡旁人也要睡！”
　　杜梦闲爬起来穿上鞋，看了一眼孩子的屋，“没醒，我把门关上，那边有个小窗户也能透气。”
　　“你是给你脑袋透气，还是给那玩意儿透气呢！”胡姐的声音越发的尖锐，“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当谁没有过钱似的！你当初吃我家软饭的时候怎么不这么理直气壮的？眼下不就是有了俩钱，就不把老婆孩子放在眼里了？什么玩意儿！当年给我倒洗脚水泡脚的不是你了……”
　　“你能不能放尊重点！”詹冲山也怒了，“人家有这关系！你当现在的电风扇是好买的，我跟人家拉关系送点东西还不行了？”
　　楼道里开关门的声音响了起来，两口子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杜梦闲白了一眼，大夏天的这么吵吵也不嫌热得慌！
　　索性坐起来拎了个瓜放在冰盆里镇着，等时间差不多了把孩子叫了起来。
　　孩子大了就是这点不方便，吃个什么都要避着一些，像是草莓这些都不好往外拿，生怕小孩子顺口说了出去。
　　也只有这些瓜果之类的，削完皮切成块往盘子里一放，他们也认不出什么，便是有人问了也能推说是前两天买放着的。
　　“你送孩子上学去，我等着开水凉了弄点薄荷茶给你放办公室去。”
　　夏天热了，开水凉的也特别慢，早上烧的开水，到中午了还会是带点温热。
　　等孩子都走了后，杜梦闲直接对着风扇吹，又把薄荷叶扔到瓶子里放在冰块上镇着，等到了办公室，那点子凉意也消了下去。
　　转身的时候詹冲山也到了办公室，“小杜这是拿得什么？”
　　“家里泡的水。”杜梦闲笑了笑，又给办公桌上的杯子人人倒了一杯，“放了点薄荷叶，喝下去去去暑气。”
　　刘老师进来看见了就说小杜有心了，其他人因着杜梦闲这段时间会做人，自然也没什么排外的心理。
　　人嘛，这个时代的老师都相当的有责任心，但是人无完人，这么小细节方面注意到了，再加上薄荷茶却是不错，当天下午杨老师再叫自己去家访的时候，刘老师就说了，“小杨啊，那几个老油子你照常还是去，小杜下午跟着我有事儿。”
　　杨老师笑眯眯的，也没说不乐意，反正固定那么几个奇葩固定的家访还是要照常进行的，这些家长总是喜好给孩子请假，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孩子被他们弄在家里，说什么这里不舒坦，那里不妥当的，要孩子照顾着。
　　自己过去了，能多为孩子争取一日也算一日，一个人两个人的没什么差别，“那成！”
　　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桌上的一双虎头鞋收了下去。
　　她家孩子刚过百日，同事之间该送过的也送过了，这个是谁放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往后长长久久的同事，给一点方便也没啥，而且新人期也都过去了。
　　这可就谢天谢地了！
　　杜梦闲下午跟着刘老师来回的跑一点儿也不嫌热了，好歹在学校里头只是身体上累，这要是跟着出去家访，不仅累还热，而是心灵上还得遭受暴力攻击。
　　又趁着下午课间的空档，回去搬了两盆薄荷过来，“这东西往地上一扔就能长出一大片，谁喜欢泡茶就掐着去。”
　　这下子办公室的人更满意了，就连隔壁办公室的也跑过来掐薄荷叶子。
　　谁叫茶叶贵呢，也不是人人都舍得喝的。
　　这玩意儿又不值钱，性子又野，往窗户底下一扔真能长成一片，杜梦闲自个儿也从天天给人带茶水的日子中解脱了出来，人家还得念她一声好。
　　自然的，隔壁也属于新人期的伏城日子也好过了不少，至少能跟着看看学生的自习了。
　　“沾了我的光了吧？”杜梦闲回去后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冲男人邀功。
　　“吃人的嘴短啊，这不是正常的？”伏城脱了鞋，看在孩子在一边就伸过去，“又不是真有什么坏心思，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还能真把咱怎么着啊？”
　　“啊！臭臭！”
　　把闺女熏进屋子去了，他坐在那抱着瓜就啃，“毛毛呢？”
　　“出去颠去了。”杜梦闲头也没抬，“男女真就这么大差别？你闺女成天窝在教室跟屋里，你儿子黑的快赶上对门的黑小子了！”
　　“女人呐！”
　　这边还没惆怅完，屋子里的思思伸出了小脑袋，“女人呐！”
　　完了摇头晃脑的，“以前的衣服都是奶奶做，现在妈妈都会做衣服了！”
　　杜梦闲心说你就美吧，你妈这是作弊了！
　　空间里加工产能把布料直接给裁好，自己要是用缝纫机还不会缝那就完蛋了。
　　“那什么，你不嫌费事啊？”伏城朝她挤挤眼睛。
　　“那咋解释？”杜梦闲没好气的回了他。
　　料子还能买相似的回来，可这不上手自己缝一下，那么好看的你做的出来啊？
　　“女人的眼睛利索着呢，你要是在外头买的，她们不出两天就能找着出处，可是附近没地方卖的，拿出来一件不一样的，可没法解释。”
　　反正她这技术，做裙子什么的也只敢弄无袖，两块布对接难道还不会了。
　　“妈妈，你给我做一双小皮鞋吧！”思思没听懂大人的话，只想着穿皮鞋。
　　“回头带你买去！”杜梦闲哼哼了两声，叫你妈给你做皮鞋？
　　她连鞋垫都不会做！
　　“你怎么啥都不会做！”思思学着妈妈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你啥都要！”然后就呛呛了起来。
　　毛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妈妈跟姐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眼爸爸的方向，很自觉地进卫生间自己冲澡，然后窜回了屋，一声都不敢吱。
　　晚上躺在被窝里还不停的念叨，“都说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咱家这个跟小棉袄搭噶吗？那就是个软猬甲，还是反过来的！”
　　“对对对！”孩子他爸能怎么着，当然只有点头的份儿。
　　心说你也就是嘴上抱怨抱怨，我要真说咱闺女不好了，你保准跟我闹。
　　果然，第二天一早，母女俩穿上颜色相同的无袖连衣裙，长度都在脚踝上头5公分的地方，外头搭了一件孩子奶给做的开衫，把俩人给美的不行，高高兴兴的手牵着手又和好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遇见人就打招呼，八零年的时候，各种服饰都好看的不行，买衣裳贵，但巧手的女人能做的更适合自己，大街上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别提有多少了。
　　“妈妈，人家的红裙子也好看！”思思看见漂亮的就喜欢，“我也想要。”
　　“大夏天的穿红裙子看着就热。”杜梦闲哄她，“回头咱还买小皮鞋呢，要裙子还是要皮鞋？”
　　思思抱着手想了一会儿，“要皮鞋。”
　　“小丫头还知道发愁！”路过的乔婶子笑了，又看了她们两眼，“你们这一身真不错！看着就省布料。”
　　又说了以前的事儿，“你说说现在的多好看啊，咱也不是那思想旧派的人，大街上的大姑娘穿着漂亮衣裳，人也漂亮，谁见了不喜欢？你说我们年轻那会儿啊，布料一个个黑扑扑暗沉沉的，能好看到哪里去？这要是再剪个短头发，那还真是男女不分了！就那样的，大姑娘家结婚也要穿新衣裳，这衣裳还不能跟你们似的裹在身上，要宽宽松松直板板的，要是把衣裳做得紧在身上，人家又说你作风不正派。”
　　杜梦闲煞有介事的点头，“对啊，又浪费布料又不好看。”一个个的，跟小老太太似的。
　　乔婶子猛点头，“可不是？”
　　然后就叹气，“那会子，别说把衣服做的像现在这样这么贴身的穿了，谁家但凡敢把衬衫的腰掐一下，或者裤子绷在屁股蛋子上，那是要被全村人骂的，骂你水性杨花不要脸想出去勾搭男人！”
　　所以说，服饰的解放也意味着女性地位的进步了，不过这个因人而异，总有那么几个智障会觉得穿的紧身就是骚气，被人欺负了也是活该。
　　还是那句话，大人都舍得给自己置办新衣裳了，难道还舍不得给孩子的？
　　思思这丫头颜控的毛病越来越严重，谁漂亮就喜欢跟谁玩，还得人跟衣服一样漂亮，男女不限。
　　杜梦闲说她这样不太好，她还振振有词的反驳：“长得好看我能多吃半碗饭！”
　　很好，孩子，你这句话一点毛病都没有，“但你不能这么直白，容貌是爹妈给的，衣服好不好看也看个人的能力，你就算喜欢长得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你也不能嫌弃别人不好，但凡人家有能力，谁乐意邋邋遢遢的看别人白眼？”
　　思思低了头，“我没嫌弃，我就是不喜欢。”
　　“行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咱们过的是自己的日子，喜欢不喜欢的也由着自己的心意决定，只要咱思思不像书里说的那样看衣着就瞧不起人就行，咱们选择自己喜欢的日子过。”
　　“你就惯着她！”杜梦闲倒也没生气，自己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当然最重要，别人的也掺和不上，只要孩子别是那狗眼看人低的就行。
　　毕竟颜控这毛病也没得治。
　　又暗搓搓的观察了几天，见孩子真的只是纯粹的颜控，没有因着别人家境不好就有别的毛病，更没有因为人家长的不好看就躲开，杜梦闲也放下了心，回头跟男人说了，“颜控就颜控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毛病。”
　　等到了周末把孩子送回了爷爷奶奶那儿，杜梦闲想着好久没回娘家了，也就收拾了些瓜果打算回去看看。
　　这刚到杜家门口，就险些被吓得退了出去。
　　“大姐回来啦？”张二妹张着血盆大口走了过来，“姐，大姐回来了！”
　　“这、这是去卷发了？”杜梦闲看着自己二弟媳这头潮流发型，“这给烫糊了吧？”
　　张二妹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儿，咱们这一片年轻的小媳妇都这么烫，好看着呢，出去谁不是这发型？”
　　杜梦闲喉咙里呵了一声，那可不得了，出去一个个都是爆炸头，这都赶上她上初中那会儿流行起来的杀马特非主流了。
　　“我就说这么烫起来会吓着人，这就不是正经的女人家做派！”张大妹走出来呛了一声。
　　张二妹冲这位既是自己大姐又是自己大嫂的翻了个白眼，“姐，你就是老古板！如今这叫潮流，潮流你懂不？这么烫着就是好看，要不然你出去看外头那些理发店，里里外外的生意别提多好了！我家那位如今在理发店当个学徒挣的可不少，我自己烫个头发还能便宜一半儿呢！”
　　“老手艺师傅烫的？”姐妹俩也就是随便拌句嘴，杜梦闲好奇的看着张二妹的头顶，“这要是老手艺师傅，那得砸饭碗。”
　　“嘿嘿，你二弟练手的。”张二妹笑了声。
　　杜梦闲默然，这还真是一个敢烫，一个敢送脑袋。
　　又补充了句，“不过如今尔红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了，我这是他烫的第一个，这附近跟我相熟的都叫我给介绍过去了，价格能便宜一半！这脑袋练着练着不就多了吗？多了也就熟了，现在烫的可好看了，等回头我这头发养两个月，再叫他给我去改一改！”
　　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啊？
　　张大妹没好气的拍了她一巴掌，“你用皮筋赶紧的扎起来吧，我家娃儿晚上都叫你吓得鬼哭狼嚎的！”
　　“你懂什么呀，这叫潮流……”张二妹不情不愿的把头发绑了起来。
　　又留下吃了个中饭，回家后就看到婆婆姜银君也顶着爆炸头。
　　“妈！”
　　两口子都惊着了，婆婆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出生，不至于这种审美吧？
　　姜银君笑眯眯的，摸了摸脑袋，“老了嘛，随大溜儿，大家都这么干，我也就随着群众乐呵乐呵，好不好看的，我这一把年纪也不要紧。”
　　杜梦闲就用余光撇到贺秋平在一边撇嘴，想来这把年纪好不好看，在贺叔眼里还是挺要紧的。
　　俩孩子好奇的盯着奶奶的头发看，一个一个张嘴都要去烫头发，吓的两口子到了周末下午迫不及待的把孩子提溜走了，生怕自家这两个审美出现问题。
　　等孩子到了上一年级的时候，杜梦闲已经习惯了一会儿冒出的一个潮流了，反正自家是绝对不动脑袋的。
　　胡姐给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就不去烫了，现在头发脆的很，一扯就断！”
　　杜梦闲面上安慰，“没事没事，咱们女人家就头发长得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要这样想，断了的长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什么用，等到了10月份，指不定新的乌黑油亮的头发又长出来了！”
　　手下却是不停的打着毛衣。
　　这入了秋，气温降的很快，衣服不会做，但是打毛衣还是难不倒她的。
　　更何况孩子在不同年龄段有自己的审美，当妈的能怎么着，随着他们呗。
　　反正等他们长大了，再看这时候自己吵着要穿的各种奇葩衣裳，妥妥的就是黑历史。
　　两口子很促狭的每到周末就抽着空带孩子们穿上他们最喜欢的衣裳去拍照片，好好存着，等他们长大回过头来后悔。
　　中午在家吃完后，外头就下起了雨。
　　思思抱着自己的小碗，小心的看了妈妈一眼，“妈妈，下雨了。”
　　“嗯？”
　　“下雨了可以不上课了。”毛毛补充道。
　　想得美！
　　“开学的你们时候老师还特意跟我说了，咱们不是幼儿园的小孩子了，你们都上一年级了，是个大人了，所以不能逃课，刮风下雨的都得去。”
　　俩孩子丧着一张脸，上一年级一点都不好！
　　不仅要写作业，还要背课文，下雨了还得去学校！
　　家里是严母慈父，妈妈一不同意了，孩子们知道歪缠着爸爸也没用，就开始趁机提要求，“妈妈，晚上我想吃鸡腿！”
　　毛毛也眨巴着眼，“我要喝橘子汽水。”
　　“我也要！”思思生怕忘了自己。
　　好么，不颜控了，开始当吃货了！
　　“买买买！”伏城连连点头，又看向媳妇，“咱别的不能放纵，吃这一口总能吧？”
　　就你是好爸爸！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晚上就去冰柜里头拿了东西开始做饭。
　　冰箱这东西早就有了，但是不好买，想想前些年买电风扇那个折腾的劲儿，就知道这冰柜买到家里有多么不容易了。
　　而且这种老式冰柜耗电量也大，但两口子有工资有租金，这点也不是用不起，婆婆那头自然也是送了一台过去，更何况他们这吃用的也只是面上出去买了点，大多数空间里头也有，省下了一大笔。
　　冰柜搬进来的时候可是轰动了整个筒子楼，邻居们话里话外的就说这家有个什么剩菜吃完了能不能放放，那家就说我家两个瓜能不能放里头冰冰。
　　这个事儿杜梦闲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口子也没开，只说这东西地方不大，自家也有东西放。
　　更何况人家说放菜的那些人也就口头上说说，这一盘子一盘子菜放进去，要是缺个一块两块的怎么说？
　　至于其他瓜果蔬菜之类的，他们自家都不够放，所以也只是背后嘀咕了两句，倒没有真的揪着不放。
　　毕竟这东西是耗电的，他们也怕自己放进去了小杜两口子跟他们要电费，所以也就口头上说说，能占着便宜就占，占不着了也就嘀咕两句。
　　晚上的时候对门的胡姐就过来敲门了，手里还端着个盘子，“小杜啊，这是我家的青椒炒蛋，端过来给你们尝尝。”
　　杜梦闲早就听到她家黑小子在闹了，“谢谢胡姐了，我这也好几天没做了，冰柜里的青椒打算明儿就炒了。”
　　然后把盘子腾了出来，自家的爆炒猪肝也盛了些进去，“回去给孩子尝尝。”
　　胡姐脸色爆红，虽然也有这个心思，可这小杜笑眯眯的倒是叫她无地自容了，回去就把孩子打了一顿。
　　“吃不够啊吃！你干脆把老娘的肉割了去吃算了！”
　　詹冲山就拦她，“孩子嘴馋能有什么办法？我这里还有几块钱，明天去买点肉回来炒炒，给人家也送一盘子过去，咱家孩子也沾了人家不少嘴，不能总是这么蹭人家好东西吃。”
　　胡姐嘴角动了动，眼睛就红了。
　　男人这些年一直都不相信黑小子是他的种，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儿子不怎么在外头跑了，肤色也退了下去，太阳穴上的痣跟男人的位置一模一样，就连乡下的公公也是长在这个位置，倒叫他对孩子好了不少。


第8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胡姐吸了吸鼻子, “成，我明儿就去买。”
　　本身就是爱占些小便宜, 但是男人今儿这态度让她心里平和了不少, 第二天买菜就约了杜梦闲一起。
　　“我提个篮子就去！”今儿上午没课，多出去逛逛也没事。
　　“小杜啊, 这个给你，是老家那边送过来的，你回去做汤做菜都行。”胡姐一开门就塞了个大南瓜过来。
　　杜梦闲也没跟她客气, 俩人锁上门一起下了楼, “这天气冷了下来, 你们家今年冬天的菜都存了吗？你上午没课吧, 没课的话咱们多买些白菜什么的存着，也省得冬天连个绿叶子都看不见。”
　　听她们说话，乔婶子也跟了上来, “带我一块儿呗，我家也要买回去存着, 顺便做一做腌菜, 这冬天菜价可贵了, 自家发的那点一人一筷子都没了。”
　　“婶子还有这手艺, 是辣口的吗？还有萝卜啊鸭蛋什么的都能腌上, 冬天了也能换个口味。”杜梦闲笑道。
　　腌菜她倒是不打算弄太多, 还是新鲜的吃着舒服，“我婆婆那儿估计也弄着呢，我就不打算买多少了。”
　　“也是, 你们那冰柜里新鲜的菜能放不少时候，冬天自家再发发蒜苗小青菜什么的，也可以了。”胡姐说道，但心里却免不了酸溜溜的。
　　这就是有婆家帮衬的好处，人家现吃现买，吃完了，婆家的地窖里也有新鲜的大白菜，冬天这些腌菜什么的婆婆就能给她料理明白，小两口过的舒舒服服的，跟孩子就是等着享福来了。
　　出去后意思意思的买了些鸭蛋，回到家又用坛子装上，再从空间里拿了一些出来，兴致勃勃的弄起了咸鸭蛋。
　　伏城回来就看到一个一个的陶罐垒着，“这里面腌菜了？”
　　杜梦闲摇头，“咸鸭蛋，你下午没课了？”
　　“没了，走，我带你去食堂吃去，那边今天弄了半扇猪肉回来，咱们也可以去尝尝大师傅的手艺。”
　　“那你等我会儿！”麻溜的进屋换了衣服。
　　食堂大师傅的手艺还不错，只是学校那么多人，做的都是大锅饭，手艺再好也就那样，反正不难吃。
　　但2楼有教师食堂，小炒味道倒是挺足的，两口子不想做饭的时候也会去尝一尝，反正孩子今儿中午说了叫爸妈送饭过去，待会儿给他们打两份就行了。
　　“没想到今儿运气挺好，竟然还有牛肉。”
　　两口子点了一份尖椒牛柳，又叫了份回锅肉并猪蹄汤，另外点了一份麻婆豆腐和蒜苗炒蛋清清口。
　　这刚坐下还没开始吃，2楼楼梯口就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陈力明！你到底什么意思，家里好好的饭菜你不吃，非要来教师食堂！”
　　杜梦闲抬头看了过去，说话的女人是乔婶子旁边那家叫做董兰的女老师，正扯着她男人不依不饶的质问。
　　陈力明手里的餐盘险些都被她打翻，这边正看得热闹，旁边有人嘶嘶了两声。
　　见乔婶子在打饭的窗口朝着自己招呼，她端着餐盘走了过去，“怎么了？”
　　“瞧好戏吧！”乔婶子幸灾乐祸的嘿嘿了两声。
　　2楼吃饭的都是学校里的老师，陈力明被老婆在楼梯口拉拉扯扯的还被揪了耳朵，脸涨的通红，手一伸就把她推到了一边。
　　“你胡说什么呢！我这家里挣工资的主力军出来吃两顿好的还不成了？”见董兰张牙舞爪的要扑上来，他支起胳膊肘拦在胸前，“你也不瞧瞧你做的都是什么猪食！菜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白米饭都没蒸熟……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整治过一顿像样的饭菜来了？我又没说你啥，你没瞧见我旁边还拎了个饭盒吗？这都想着吃完了再给你打包带回去，胡咧咧什么！”
　　董兰本身就在气头上，这下子被男人三推两推的，火气更是上涌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女人，“我胡咧咧什么了！啊？我胡咧咧什么了！你给我说就清楚！这段时间你隔三差五的就不在家吃饭，天天想着往教室食堂来！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呢啊？不就看着人家男人出去别的学校交流学习不在家里开火吗？怎么，你以为你多跑出来吃两顿饭就是阔少爷，人家就能正眼瞧你了？你也不看看你跟人家男人能不能比！”
　　杜梦闲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是一脸了然。
　　角落里坐的正是他们学校里的头号一枝花，钱月，钱月长的就是妖媚型的，且身材又是前凸后翘，那句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可能也正是知道自己这脸跟身材容易惹闲话，平常在学校里都穿的跟老古板似的，衣裳是怎么老气怎么来，大夏天的也没露过胳膊腿，甚至还把刘海剪的厚厚的挡在眉毛上。
　　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天生丽质难自弃，就是这样，人家那也是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
　　果然人美披麻袋都是美的这句话确实是真的，至少自个儿绝对没勇气这么糟蹋自己的外在形象。
　　其实这个人选也不难猜，钱月的丈夫叫季海翔，在学校里也是认真的一个好男人，教学负责，对学生也尽到了为人师表的责任，这回去别的学校交流学习也是投票选出来的，确实找不到比他更努力的人。
　　估摸着这次回来人家还得升职。
　　两口子感情倒是很好，这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自个儿老婆长成这德性他也没在外面炫耀，反而更护着老婆不叫人说闲话。
　　知道她指桑骂槐骂的是谁之后，就有女同志上去劝架了。男人倒是不好出头，万一被泼了一身污水更难说得清，还平白连累人。
　　可董兰正在气头上，哪是旁人能劝得了的？
　　嘴里骂骂咧咧的不说，眼刀子更是一个一个的往那边飞，见钱月不接茬，又舍不得打自个儿的男人，冲上去就想给人甩巴掌。
　　没想到钱月豁的一下站起来，饭盆子直接扣在了她脑袋上，然后不客气的给了她一巴掌，“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不说话是懒得跟你计较，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你男人能跟我男人比？你又能跟我比？我这还忍出毛病来了，你也瞅见我长什么样了，就我这样的，我要真对你男人有心思，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别给脸不要脸！你自己龌龊就别把旁人想的跟你一样龌龊，我跟我男人好着呢，平白给我男人头上泼脏水，以为我不明白你什么心思呢，不就是你男人没被选上吗？”
　　董兰被她气得直发抖，钱月心说你敢给我泼脏水，我也敢给你泼，“被戳中心思了？你有胆子动手试试，我这不招事惹事的，你还平白无辜的想打人，咱们这就去校长那边评评理去！”长的好看又不赖我，你有本事训你男人去。
　　本来就是自己嫉妒加借题发挥的事儿，又没什么确凿的证据跟站得住脚的理由，董兰当然不敢去校长那边评理，横不能说我觉得人家好看就一定能勾到我男人了吧？
　　这话说出去得笑掉人的大牙，指不定人家还反驳是你男人自己立身不振有龌龊心思，这话要是按到一个教师的头上，那以后这职业生涯也就完了。
　　“那你成天打扮成那样的不是勾引人？”可这么多人看着又下不来台，董兰气恼的回头就给男人甩了一巴掌，“你还有没有用！没看到你老婆被人欺负了？我跟你呛呛的时候你有十句八句的等着我，你老婆被别人欺负到脸上了你就闷声不吭的，到底谁才是跟你一家子的！”
　　旁边就有人看不惯的凑热闹，“哎哟，这叫人上哪说理去啊？董兰你自己成天穿的跟大公鸡似的耀武扬威的，人钱老师可没露过胳膊腿儿！”
　　当即就有人议论开了，这倒是实话。
　　董兰绝对是整个学校最喜欢打扮的女老师，人长得也就一般，单眼皮小眼睛，但胜在肤色白，穿什么也都有那么点味道。
　　而且更喜欢夸张的颜色，衣裳领口开的也颇为大胆，所以这句话谁都能说，就她不能说，人钱月可没这么打扮过。
　　陈力明嫌弃在外面吵吵闹闹的丢人，拖着老婆就回家了。
　　临走的时候还瞄了钱月好几眼，把钱月倒是气的不行。
　　杜梦闲挑挑眉，回去的路上还跟伏城说了，“虽然这看人不能看表面，但在学校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旁人跟钱月有什么闲话，倒是陈力明表现的还挺明显的，你说他这是不是故意的？”
　　伏城手里端着给孩子的饭盒，“那谁能知道？不过陈老师自己确实是……要说没点花花肠子，他自己估计都不信，但有跟做是两码事，他不一定有那个胆子。”
　　这边话刚说完，回头就被打脸了。
　　没过几天的功夫，陈力明就出轨了！
　　被几个半夜去公共厕所的同事给抓了个正着！
　　更叫人大开眼界的是，他出轨的对象还是常来家属区送菜的一大妈！
　　没错，就是大妈！
　　五十三岁！
　　而陈力明自己才三十出头！
　　“这可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杜梦闲惊呆了。
　　“这有什么？”乔婶子翻了个白眼，“你们小年轻就是没什么见识，这男人啊要是有花花肠子，到哪寻摸不上？”
　　胡姐手底下飞快的撕撸着白菜，“可寻摸不寻摸的……倒不是我说话难听啊，男人最重要的是对妻子和家庭忠诚，但咱们就按照坏人的想法来说吧，就算是想偷个腥，可他至于吗？整整大了20岁！这年纪都能当他妈了！”
　　乔婶子哼了一声，“这男人有花花肠子，他哪管你多大岁数长什么样？图个刺激而已，才不管你长得是好是歹呢，反正这有家有子的，人家这么大一岁数也没指望着跟他，占点小便宜就是了。小陈这人也不是啥好东西，又不可能跟自个儿媳妇离婚，找点刺激也不耽误他继续跟老婆孩子过。”
　　俩人都被恶心的够呛，胡姐嫌恶的皱了眉，“这日子还怎么过？”
　　日子过不过离不离婚的，杜梦闲没啥想法，这不到当事人最后做什么决定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心里也犯恶心，“这么个人在学校教书，那孩子们……这家长能放心？那么大一岁数的都能下手，鬼知道学校里这么多妙龄女孩子会不会被吓到。”
　　乔婶子心都提了起来，“对啊！”然后一拍大腿，“我家还有亲戚在学校念书呢。”
　　麻溜的站了起来，“走！咱们去跟校长反映反映！”
　　“不是，这事儿去反应多尴尬啊？好歹咱也找个避讳人的时候去，就算陈力明弄下来了，可董兰还是学校的老师呢，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不是说把这事捂下来，好歹不能张扬的闹出去，要不然往后还得落埋怨。”
　　“对对对，是我想岔了！”乔婶子连连点头，“咱们写信吧，左手写，字迹谁也认不出来，不署名，估摸着这事儿不少人得有意见，明天咱们放到校长办公室去！”
　　结果还没等她们把信写完，当天晚上学校的喇叭就放了通知，陈力明被学校开除了！
　　“开除了？那那边怎么说的？”伏城抬了抬下巴。
　　“两口子正在闹呢。”杜梦闲为了吃到最新鲜的瓜，当天晚上放假都没回家，就叫伏城把孩子送回去，自己蹲在屋里准备接手最新消息。
　　到了半夜，董兰的娘家人赶了过来，那边吵闹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得见。
　　“为什么不离婚！他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了，我要是不离婚，这往后还怎么过！”董兰大叫。
　　董兰她妈也气得够呛，可闺女说出这话后，她还是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离婚！你说的简单，离婚丢不丢人啊！你说丢不丢人！离完婚了你俩倒是痛快了，可孩子怎么办？你叫孩子只有妈没有爸往后被人笑话吗？再说了，你这教师的工资又不低，小陈就算被学校开除了，可他往后出去找个别的活儿干又不是不行！再怎么说学校应该给家属也安排工作的，他就算不当老师也能给学校打扫卫生拿一份工资，或者食堂干点活儿，这个都不成了吗？你非得要离婚……最后弄得家不成家，你以为离婚了你还能再找着什么好男人？”
　　董兰气的眼都红了，“这是亲妈说的话吗？”
　　“你别以为我说这话不是为你好，你把我这话想想，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你这要是离婚了，半路上再遇着的男人能像小陈对你这么贴心的？”
　　董兰她妈就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看得多了去了，本身就接受的是从一而终的教育，她当然不可能让闺女离婚。
　　家里可有好几个孙女呢，闺女这头要是离婚了，那往后孙女的婚嫁也难说。
　　陈力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妈，小兰，是我的错！我也是猪油蒙了心，可要不是你那天在食堂跟我闹了那么一通，我的心底里不舒坦也不会这样……”
　　董兰她妈满心的不自在，说到底她还是心疼闺女的，可再怎么心疼也不能叫闺女离了婚带个娃啊！
　　这一个人带孩子多难啊，娘家又帮不上，可怎么活？
　　眼下见女婿跪在地上行了两步，她猛不丁的往后一退，心里也犯膈应：你说说，你就算偷个腥了，你至于找这么大岁数的吗？叫她这当老丈母娘的看见他心里都不自在。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我跟小兰好好说。”又看一下闺女，“小兰啊，妈真是为你好！”
　　“什么叫为我好！他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了，你以为校长还会把他留在学校？别说是食堂了，就是扫地都没人敢要！学校这么多女学生，这么多女同志，谁放心？”
　　“小兰，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犯了！我明儿就出去找活干，绝对不会把养家的重担扛在你身上！现在出去做小生意的人这么多，我也去！咱家的钱都在你这儿管着，你还不信我？我跟你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吗？也就这一回猪油蒙了心，被鬼迷了心窍才干出这混账事儿来，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各家耳朵都竖起来听，最后那头声音小了下来，只董兰自己哭了一夜，又有陈力明指天画地的在那发誓。
　　反正到了第二天一早，两口子都红着眼睛。
　　董兰照常去外头给人补课，也没再提什么离婚不离婚的话，倒是陈力明一大早的就出门去找点活干。
　　眼下正是他对不起人的时候，可不敢在家里待着，要不然董兰真能跟他铁了心的闹离婚。
　　一大早的大周末放假没事干，邻居们难得的没有睡懒觉，各家都早早的起来，又是洗脸刷牙又是做早饭的，在楼道里看见了都挤眉弄眼的。
　　可等了几天也没听见说两口子要离婚的消息，这下子大家心里都有了数，这婚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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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这是别人的事，跟自个儿也不相干，杜梦闲也把这一茬撂开手。
　　但女同志们见着陈力明却开始保持距离了，倒不是说怕他干什么，而是出轨这种事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谁都嫌恶。
　　饭桌上正吃饭的时候，毛毛突然说了，“爸爸，陈伟是不是要换妈妈了？”
　　伏城跟杜梦闲都停下了筷子，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可孩子迟早都会知道这事儿。
　　陈伟就是董兰跟陈力明的儿子，今年也六岁，跟俩孩子在一个班级。
　　“陈伟没有换妈妈，他妈妈还是董老师。”伏城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大人的世界很复杂，这些事你们长大了就懂了。”
　　“哦！”毛毛继续扒拉着饭碗。
　　思思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想换妈妈！我不想小朋友们以后会提到爸爸妈妈的不好。”
　　杜梦闲心都软了下来，夫妻两个的关系在家庭中至关重要，一旦出现裂痕，对孩子的伤害是难以言喻的。
　　别说孩子不懂，就算是他懂了，可是邻居的闲言碎语给孩子带来的也是无法磨灭的阴影。
　　就是她自个儿，对于董兰两口子的事儿不也抱着看八卦的心态吗？虽然没有在背后说闲话，但也是站在看八卦的角度，可想而知陈伟如今面对的都是什么。
　　毛毛就冲他姐姐翻白眼，“我们才不会换妈妈呢，也不会换爸爸！我爸爸妈妈是最好的！爸爸，你一定要对妈妈好好的，要不然妈妈就不要你了，可要跟女同志保持距离，我在学校除了姐姐都不跟其他女同学玩儿的！”
　　“那我也是女同学啊！”思思就问弟弟，“你干嘛跟我玩！”
　　“可你是姐姐，不是别的女同学！”毛毛急了，“姐姐不是别的女同学！”
　　“好了好了，姐姐明白的。”杜梦闲就哄他，“咱们在学校就正常学习，跟小朋友一起玩也可以，但是毛毛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说陈伟的不好，以前怎么样以后就还怎么样。”
　　小屁孩子，还晓得不跟女同学玩。
　　伏城回屋后就抱了抱媳妇，“我们不会的。”
　　杜梦闲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咱俩这点信任还没有？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要是敢，我打劈了你！一脚把你给蹬了，然后带着孩子过好日子去。”
　　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伏城还在嘀嘀咕咕的，“我是个好男人，才不给你打劈我的机会……”
　　这人！大半夜的抽什么风呢！
　　这出闹剧不少人都记在了心里，只要是已婚的，不管家里的男人多大岁数，往后买菜再也不图省事儿叫人家直接送进来，一个个的都自己亲自去挑。
　　对于出现的菜农，但凡是女性的都盯紧了眼，也不叫男人去买菜了，倒是叫不少男同志暗暗庆幸，以后大冷天的再也不用被媳妇从被窝里蹬出来了。
　　等雪落下后，两口子也不是每个周末都回去。
　　杜梦闲大早上的烧了不少热水，也没叫孩子起床，灌好盐水瓶就给他们塞进了被窝。
　　“妈妈，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呀？”俩只娃被裹得就剩个脑袋露在外面，朝着妈妈要吃的。
　　“给你们下汤圆，热乎乎的要不要啊？”杜梦闲回头看了一眼，“有红豆馅儿的、水果馅儿的、芝麻馅儿的，还有肉馅儿的！”
　　“水果！”
　　“红豆！”
　　“肉！”
　　嘿，还得分开煮。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不用想也知道肉馅是伏城要的。
　　这有了孩子，男人的地位就往后排。
　　统共拿出来两个锅放在炉子上，点上火，自己就随着孩子吃水果馅儿的，一锅水果馅儿，一锅红豆馅儿，等煮好了后盛上来放在一边，然后再给下了肉馅儿。
　　又把另一个空着的锅里头放了几个红薯进去煮，孩子大了，她可不敢再拿嫩玉米出来糊弄，万一嘴一张秃噜出去了，自个儿可没办法解释这寒冬腊月的上哪弄的嫩玉米棒子回来。
　　看着孩子吃的喷香，杜梦闲把围裙解了下来，又递过去一个饭盒，“姑姑在家里带孙子也没跟过来，这些东西你拿过去送给姑父。”
　　又因为汤圆准备了不老少，估摸着一家人吃的量，其他的又盛在碗里给乔婶子还有胡姐送了过去。
　　这俩人虽然都有点小毛病，但这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也还不错，至少没什么大龌龊，平常也有来有往的。
　　出去的时候就看到胡姐下半身穿着藏青的衬裤，耷拉着一双拖鞋，上身裹着大棉袄，在门外冻得直哈气，可手下却不停的切着红薯块往炉子上的锅里扔。
　　“红薯粥啊？可真是巧了，我家也是甜口的。诺，这碗汤圆端过去，东西也不多，给你家黑小子尝尝味道。”
　　“儿子！出来吃汤圆，你杜阿姨送过来的！”然后谢过了杜梦闲，麻溜的把汤圆倒在了自家碗里，“早饭吃过了？我这边红薯粥盛一碗。”
　　“不了，我们家早上也蒸了红薯。”然后又把另一碗放到了乔婶子家门口，敲了敲门，“乔婶，出来吃汤圆！再不快一点都给风吹冷了！”
　　“来了来了！”乔婶子在里面回道。
　　楼道里夏天闷，到了冬天又串风冷的紧，杜梦闲把碗拿回来后缩了缩脖子就回了自个儿家，等伏城回来的时候，肩膀上都有了一层雪，手里还拿了两根山药。
　　“这东西哪里来的？”
　　他站在门外跺了跺脚，“姑父说是学生家里送的，他带的那个班有个学生家里不是比较困难吗？就先把学费给垫上了，这不，一学期过后人家家里终于凑好了，没交的学费和下学期的也预留了出来，又送了土特产给姑父，叫咱们拿回来炖个汤。”
　　“山药排骨汤！”思思已经进化成了小吃货，看到什么都要吃。
　　杜梦闲没好气的看着她，“你还挺有想法！”
　　吃饭的时候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妈前两天打电话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尔军今年也18岁了，说了个对象要结婚，也就年底寒假里的时候，咱刚好有空闲，如今跟前几年又不一样了，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除了她刚穿越来的那段时间跟杜家的关系不好，这么十来年的时间走动下来，也相处的不错。
　　娘家两个弟妹如今当了家，跟她这个大姑姐还挺说得上来，就剩下最小的一个弟弟，当年被杜广海两口子抱以最大的希望，虽然念书没考上，但如今做小生意，南来北往的也挣了不少的钱。
　　老大杜尔青租了不少地，光是每年伺候庄稼也能养活一家老小，老二杜尔红就在理发店，如今也能正式给客户理头发，一家三个儿子齐心协力的向上。
　　虽然分了家，但也批了地基下来各自起了房子，就围着老杜家小院子，也没谁把父母给撂下。反而三家分开开火的话，吴春华两口子每天都能吃到两个儿媳妇孝顺的饭菜，万事不用操心。
　　如今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小儿子杜尔军的亲事。
　　“以前是三转一响的大件儿就算得上是体面了，老三这两年做小生意挣了不少钱，咱家孩子吃的穿的用的也都拿了不少过来，尤其是南方的那些小孩的衣裳，那是一箱一箱的往咱家搬，这回他结婚，要是送的不合适也说不过去。”
　　杜梦闲想了又想，横不能挖金矿去吧？
　　这个东西她可是一点口风都没露过，“要不去百货商店买一对手表？”
　　“看年代往前分，咱爸妈那会儿除了讲究人人家，大多数都是穷苦老百姓，直接铺盖卷一卷就成了个家。到了咱们前头那会儿是72条腿，咱们那会儿呢讲究的又是个三转一响。如今到老三这个时候，前两天乔婶子不还跟你念叨吗？说现在的小年轻结婚都要起了三大件，电冰箱、电视机跟洗衣机。老三前一段时间才给家里头添了电视机，又感激妈跟两个嫂子这么多年的付出，买了洗衣机叫她们松快松快，剩下的你打电话回去说一声，电冰箱就咱们出了。”
　　他把书合了起来，“咱自己家里头也添置添置，电视机什么的也买两台，洗衣机妈那边有，咱们这里你说放哪儿？”
　　“那可算了，洗衣机咱们这边就不买了，薄衣服水过两遍也就行了，厚衣裳等周末的时候带回家用洗衣机洗，床单被套这些咱替换的多，也都带回去洗。买到这儿了那就成了共用的了，你想想，别人那些内衣袜子什么的都在这里头搅，多膈应？”
　　二楼有一家，也是首都本地人，家里条件还不错，那家男人也是个疼媳妇的，特特买了洗衣机回来。
　　现在谁家要洗个什么都下去借，一开始是免费借，可这一个月下来水费跟电费耗的不轻，然后那家就把洗衣机搬到了楼道口，特地叫家里的孩子守着，谁家要去洗就掏点钱出来当租借费。
　　用的人还挺多，还有人知道他们小两口条件不错，过来打探他们什么时候买洗衣机，到时候也愿意出钱借用洗一下。
　　她可不乐意这种私密的东西成了共用的，什么都能进去搅和两下。
　　如今各家的条件越来越好，这些家用电器商店里也有不少在卖，没两天的功夫，伏城就把这些东西折腾了回来。
　　自家这边电视装了起来，另外一台电视跟电冰箱直接送到了姜银君他们的小院子，又打电话叫小舅子们自己去拖，也好早点跟女方那边说清楚三大件咱们都准备好了，是时候把婚事给提上日程了。
　　等到了寒假，二姑伏娇跟马家的老三马连海也都来了这边。
　　马连海的遭遇很叫人叹息，杜梦闲问道：“送回去了？”
　　伏城叹了口气，“咱们收拾一点东西，二姑叫咱们过去吃饭。”
　　伏娇这回过来，一是因为跟丈夫长时间分居两地不太好，二是因为孙子也有孩子爸妈带着，最重要的原因是离开老家那个伤心的地方，带着老三过来一块儿在学校工作，也好叫孩子早日想开。
　　老三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也谈过一个对象，俩人又一起下乡当知青，结果在乡下正准备结婚的时候，那对象出了意外，又一时想不开直接投河身亡。
　　这叫回城探亲后回来得知消息的马连海愧疚不已，时常念叨着自个儿那会儿就不应该回家探亲，应该在乡下陪着她，要不然也不会出了这个意外。
　　所以一直到如今，老大一把年纪的也不愿意再谈对象，谁跟他说相亲他跟谁急。
　　“走吧。”坐下来喝了一杯热水后，伏城站了起来。
　　两口子拾掇了一些东西，就去了马启明分配的房子。
　　马连海如今成熟了许多，见了人叫了声哥嫂，然后又沉默的坐在了沙发上。
　　多年不见也有些不太熟悉，杜梦闲就进厨房跟伏娇一起忙活晚饭，“二姑，我来帮你。”
　　伏娇叹了口气，“孩子呢？”
　　“在妈那儿呢，我们过两天也要回去，我娘家三弟也快结婚了。”
　　然后就有些沉默，伏娇忧心忡忡的，时不时的就探出头看向客厅的方向。
　　那边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了过来，“……爸，表哥，你们也别劝我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们为我操了不少的心，可是爸，是我对不起你跟妈，我知道我不孝顺，可是我没办法！我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我只要一想到丽丽原本是可以留在家里，由着家人安排工作好好的过一辈子的，我这心里就难受的慌！她为了您儿子，硬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偷偷报了名跟我一起下乡……我当时就觉得，这辈子我要是对不起这个女人，那我就不是个东西！下乡后刚安定下来就准备结婚的，我回去看你们也是想顺便看看我丈母娘家好叫他们消消气，可没想到这一去就叫丽丽遭了这事儿！”
　　一个大老爷们，抱头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怎么会嫌弃她呢？爸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其他知青们跟我说她的遗言的时候心里有多痛！我怎么会嫌弃呢？她抛弃了一切，放弃了从小到大生活的家庭跟着我下来受苦，不管她这辈子变成什么样，我都一心一意的待她！她怎么就舍得走啊！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畜牲啊，都是畜牲啊……都怪这些畜牲！”马启明也是老泪纵横，这些事儿的发生不仅叫他失去了一个好儿媳妇，更是叫儿子的一颗心都死气沉沉的。
　　“老三啊，爸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站在你妈的角度，是不希望你这么沉寂下去的，丽丽要是能看到你，她也不会希望你的日子这么过下去！可咱是有良心的人，人家为了你失了一个闺女，丽丽为了你丢了一条命……你放心，你妈那里我去说，爸妈以后不催着你，你就是一辈子都不结婚，我们也由着你，只要你心里觉得这么坚持是对的。我们当父母的总不能去逼着孩子，丽丽家那一头你往后也不能忘了，不管你这个坚持是到什么时候，那边你都得把人家父母当成娘老子的去孝顺。”
　　又叹了口气，“爸如今就两个想法，如果你真的一辈子不结婚为丽丽守着，爸跟妈没意见，丽丽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你要给人家养老送终。二是如果你往后这段年月遇到了合适的人，爸妈也高兴，日子是你过的，你怎么过爸妈都同意。但如果是这样，爸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丽丽父母那边也是你的责任，这种情况你往后得跟人说明白了，咱不是那种坑人的人家。”
　　马连海摇头，“爸，我想替她守着！”
　　杜梦闲听着这话，鼻子也抽了抽，“二姑，粥好了。”
　　“哦？哦哦！”伏娇回过身，偷偷擦了擦眼泪，“我随他，我随他……”
　　出去后就看到马启明拿着毛巾抹了一把脸，这么大岁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孙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决定，咱们不掺和。”他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了自己媳妇。
　　马连海嘴角动了动，“爸妈，我也守着您二老，不会离开的。”
　　杜梦闲将碗筷放了下来，“菜都好了，再不吃就凉了，阿城你陪着姑父跟表弟喝两杯。”
　　马连海笑了笑：“嫂子幸苦了。”
　　杜梦闲点点头。
　　伏城给他们把酒满上，“以后的路还长，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这顿饭吃的并不是很好，回去后杜梦闲拍了拍伏城的肩，“都会好的。”
　　到底也是亲表弟，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马连海这个人，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光是外表跟工作就是丈母娘最喜欢的那一款，因着娃娃脸，长的倒是像二十出头的样子。
　　打从人搬过来之后，有不少人打听着小伙子有没有对象，就是乔婶子也把杜梦闲给拉住，“你夫家那个表弟说了对象没啊？这么好一小伙子，乔婶可是认识不少好姑娘的。”


第82章 侄子
　　得, 国人消灭单身狗的热情永远都不会减退。
　　又因着伏娇本来打算全家在J省过年，来了后马启明这边年货什么的都没置办, 更别提是菜蔬这一类。
　　杜梦闲这头又问了楼里其他人家, 发现大家也都缺菜蔬粮食，便大致心里有个数, 然后打了个电话叫杜尔青开着他那辆二手东风，拉了一卡车的蔬菜红薯什么的过来。
　　这时候油水不多，粮食自然是吃不够的, 更别提蔬菜这些消耗大的。
　　“尔青, 家里菜窖不是存了不少？大白菜红薯土豆这些都缺, 你拉过来也吃得下, 你那地里新鲜的先放家里，留够家里吃的，等过年前还能再卖一批。”杜梦闲扒拉了一下, “大嫂不是养了不少的鸡？还有鸡蛋这些，这边虽然老乡也常挑着担子过来, 但都是自家种的, 量不多, 你过来也不用便宜什么, 按照正常市价就行。”
　　杜尔青两口子虽然没有老三活络, 但人踏实, 男人包地种蔬菜粮食，女人就在家里养鸡养鸭，吃饭嚼用不花钱, 赚的也稳。
　　“行！我这就跟大妹收拾收拾过去！”杜尔青也是做惯了这活儿，他的量大，卖给谁都一样，反正吃这东西不怕够，“你跟你亲近的几家暗地里说一声，少她们一些，回头我把钱给你，你再给他们。”
　　虽然自己也能找到买家，但是大姐那边是教师们集体住的地方，不说平常拌个嘴什么的，对外的时候还是要面子的，至少不会胡搅蛮缠，他心里承了这个情，自然也乐意给大姐撑面子。
　　再说了，当老师的可不差钱，双职工两口子也舍得自己肚子，那边要是顺溜了，往后指不定也是一桩长久的生意，自家这些鸡鸭什么的也能有个地方稳妥出了。
　　电话一挂，杜尔青站在院子里吆喝一声，“有人没？大姐家属院那边要货了，过来搭把手！”
　　家里手头没事的都过来帮着搬货，张二妹还埋怨了自己男人，“你瞧瞧，大姐种地挣钱，三弟做生意挣钱，你做个推头发的，大姐想帮都帮不上！”
　　杜尔红拽了她一把，“你瞎说什么！”
　　自己这挣的都不错了，这女人还不足性，“你也别光说我，大嫂还是你亲大姐呢，家里养些鸡鸭鹅也都是钱，你就不能学学？”
　　张二妹撇撇嘴，“我对这些又不熟，我养猪不也一样来钱？”
　　杜尔红翻了个白眼，“猪都叫你给养瘦了！”鸡鸭鹅下蛋了都是进项，猪养不好还亏钱！
　　两口子的别扭旁人也不知道，杜尔青当天下午就开着卡车到了家属院，张大妹想跟来着，可家里事儿多，孩子又绊着，只能叮嘱男人，“不急着回来吃饭的话就跟姐夫好好喝两杯！顺便打听一下学校的事儿啊，咱孩子放在姑姑眼皮子底下也放心！”
　　“孩子送过来？”杜梦闲手下不停的收钱算账，“成啊，中午就放我这边吃饭，我们两口子自己也是开伙的，晚上你开车接也方便。”
　　杜尔青不大好意思，“家旁边的幼儿园倒闭了，要不然也不会过来麻烦大姐你，亮子人小又能闹腾，不听话了就打。”
　　杜梦闲没好气道，“我亲侄子，四岁的娃儿叫你给报大了两岁，你也真舍得！”
　　杜尔青挠挠头，“不舍得没办法啊，这小子机灵，早点送来也多学点东西，再放家里就叫他妈跟奶喂成猪了。”
　　伏城一脸的深有感触，他这老丈人家也是绝了。
　　二舅子媳妇养猪养瘦了，大舅子婆媳把孩子养的墩实的不行，体重明显超标了，这一手养猪绝活儿，二舅子两口子真应该好好学学。
　　“回头我给你们送粮食过来，家里禽肉蛋管够！”
　　“别，我们就爱吃点素的，肉这些不大爱吃，你家孩子也该清清肠胃了，想吃不会跟你客气的。”杜梦闲摆手，猪肉这些她不缺，空间里不产素菜她才馋。
　　杜尔青顿时就心疼了，“……小孩子嘛，也不用减肥。”真不叫儿子吃肉？
　　这哪儿舍得！
　　杜梦闲照着他脑袋就来了一巴掌，“孩子不是你这么养的！好家伙，你家亮子勉强算一米，体重都70斤了！对身体不好的！”
　　模特也就比这多了十来斤，“真打算养猪呢啊？”
　　伏城咳嗽了两声，“尔青啊，孩子这超标了真不好，你去医院问问就知道了，亮子是咱亲侄子，不是说不叫他吃肉，先慢慢的控制减少着来，再叫他跟着哥哥姐姐跑跑跳跳的，等体重正常了咱们再好好补补。”
　　杜尔青也知道大姐跟姐夫的好意，只能忍痛点头，“我这不是……小时候没吃过肉，他妈也是的，穷！”然后一个没控制住，孩子就成了远近闻名的肉球。
　　杜梦闲想了想，“现在就回去一趟给我带过来，要不然开学上学了，会被小朋友排斥的，对孩子成长也不好。”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坏心眼，但是大人嘴碎，更何况你跟别人太不同了，就算孩子不懂，可也会找跟自己差不多的玩。
　　“对，会排斥！”张大妹倒是狠得下心，“给送过去，你等我会儿，我杀几只鸡鸭叫你带过去。”
　　自己知道对孩子不好，可到底是亲妈，舍不得下手，这送到姑姑那儿了，看不见就不心疼了。
　　杜尔青拦住了她，“大姐特地说了别弄这些，一个锅里吃饭，孩子看见肉还不给吃，多闹心！”
　　张大妹脸上的笑更大了，“那我再捡两篮子鸡蛋过去！”虽然知道大姑姐不是那种人，但是这么体贴，不会跟孩子分两样饭吃，她这个当妈的还是高兴的。
　　“鸡鸭我就不杀了，你走亲家叔婶那边绕一圈给送过去，大姐他们不吃，可老人家还是要吃的。”张大妹虽然没文化，但是身为长姐，吃的苦多，脑子也更灵光。
　　杜梦闲知道后自然是心里熨帖的，娘家弟妹这么会做人，她也得帮人把儿子给养……不对，是掉肉。
　　这边把钱给乔婶子她们送过去，门口就站了父子俩。
　　“快进来。”杜梦闲饶是知道胖子都是有原因的，可看到这娘家亲侄儿还是心头梗了一口血。
　　“亮子啊，跟哥哥姐姐玩儿去！”
　　毛毛和思思双眼发亮，对视一眼后，双双上前拉住了表弟的手，“亮子，跟我们玩！”
　　妈妈说了，胖子都是潜力股，每一个胖子都有两幅面孔，所以咱们要倍加努力，争取早点看到亮子表弟的第二幅面孔！
　　见儿子跟哥哥姐姐处的好，杜尔青就放下了心，“大姐，等你们回去过年的时候可得把孩子给我送去啊！”
　　嘿，谁还贪你儿子了？
　　“知道了！”杜梦闲嘟囔了一句，“我家又不缺儿子。”
　　“这不是谁家孩子谁疼吗？”杜尔青也没客气，自己拿了个馒头就啃，“你跟姐夫打算啥时候回去啊？”
　　“在这边待几天，尔军快要结婚的时候再回去。”杜梦闲给他递了一碗热水，“人家女方那头怎么说啊？”
　　“能怎么说啊？咱家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三大件儿都齐全了，还能咋说？”杜尔青笑道，“就是亲家婶子不大乐意洗衣机是公用的，说应该叫她闺女单独用一个。”
　　“用个屁！”亮子在屋里头喊了一句，语气神态跟他妈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张大妹亲儿子。
　　杜梦闲笑笑没说话，人家这妯娌之间能吐槽，她一当大姑姐的还是少发表意见，要不然就是搅家精了。
　　就随口问了两句，“来了几桌人晓得啊？”
　　杜尔青哼哼了两声，“来几桌……新娘子那一头要来六桌，这些没啥，吃的我那边就有，新房布置什么的老三自己就是倒卖这些的，也不缺，就是吧……”
　　喝了一口水，“下聘这个吧，三大件是运过去的，要不是咱在附近也有点面子，前两天布置新房的时候还拿不回来！”
　　杜梦闲一噎，杜尔青继续说，“咱也不是说聘礼一定要带回来，这都是当初说好的，三大件置办不容易，以后给小两口，咱也不要你家的嫁妆，彩礼什么的你们可以留下，但也要意思意思的给新娘子置办两身衣裳被被褥，可结果——”
　　这事儿她倒是不晓得，便示意他继续说，“三弟妹娘家嫂子可是个泼辣货，东西全叫她锁自己屋子里了，给咱三弟妹就扯了两块布，说爱娶不娶。”
　　杜梦闲就笑了，果然，“可咱是那泥捏的？”
　　这倒是实话，他们能顺利从老杜家囫囵着出来，固然有顺利的成分，可张大妹姐妹俩在那种地方都能给自己挣条路，显然不是个面团子。
　　“妈可厉害了！把三大件抢回来放在三叔屋里！还给三婶抢了一半的钱！”
　　杜尔青摸了摸鼻子，“横不能退婚吧？那她家姑娘也嫁不出去了，跟亲家婶子闹了一通，彩礼钱给三弟妹一半。咱三弟妹也是精明的，直接把钱放在你大嫂手里，说相信咱家的人品。”
　　杜梦闲发笑，不过是想着夫家妯娌都是厉害的，自己的东西能保住，更何况杜家条件也还行，能拿出这么些东西给小儿子，那位三弟妹自然不担心自己吃亏。
　　外头说的热热闹闹的，里头小胖子还不知道即将被爸爸抛弃，玩累了就打起了小呼噜，一夜睡到了大天亮。
　　“爸爸呢？”亮子揉了揉眼睛，“姑姑，爸爸呢？”
　　这小子，睡一夜过去才想起来找爹，“爸爸出去干活儿了。”
　　“哦。”他也不闹，爸爸干活儿就有饭吃，这是妈妈告诉他的，嘴一张又开始找妈，“妈！妈妈！”
　　“亮子！”杜梦闲回头给他手里塞了块芹菜鸡蛋饼，“来，我们吃好吃的！”
　　好吃的魅力很大，亮子瞬间就把妈妈忘到了后脑勺。
　　刚起床的姐弟俩惊讶地长大了嘴，他们肯定不会有了吃的就忘了妈！
　　“毛毛，思思，三叔带你们去吃稻香村！”马连海一大早的过来接孩子，“亮子也跟叔一起走。”
　　刚刚还在心里发誓的思思瞬间就把亲妈给丢过墙，“三叔，我这就来！”
　　杜梦闲发愁的看了一眼侄子的体型，“表弟啊，别给他们吃太甜太油的，下午我在家炖鱼汤然后给二姑送过去，你记得早点回来喝啊！”
　　伏城也悠哒哒的跟了过去，仨孩子可没那么容易带。
　　这边刚把人送下楼，胡姐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小杜小杜！你在家呢？正好，咱俩出去逛逛！”
　　“去哪儿啊这么急？”大冬天的，她有点不想出去瞎跑。
　　“走吧，有好东西！”胡姐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喊道，“乔婶子，老地方去不去啊？”
　　“等我会儿！”乔婶子也急急忙忙的披着衣服出来。
　　这是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秘？
　　瞧着外头的天色，杜梦闲回去又添了件衣裳，然后跟着俩人出门。
　　一路在巷子里左拐右拐的，不大会儿功夫就进了一家小门面，门口还贴着港星的海报。
　　哎哟，照相馆！
　　胡姐兴致勃勃的拉着她，“走！这家师傅化妆手艺好，还有旗袍穿，咱们也给自己留下最美的时刻！”
　　杜梦闲看了一眼还算整齐的衣裳以及发黄的粉饼，这东西敢往脸上招呼吗？
　　胡姐打趣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我跟乔婶子都想要拍两张呢，这可是咱女人的秘密，咱那楼里好多同事都拍了，我瞧着挺好的！”
　　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照片，“这是楼上小张的照片，我拿过来的，就叫师傅照着这样的给我拍！”
　　杜梦闲嘴角抽了抽，抵不过俩人的盛情，然后被拖进了小隔间换上了衣服，又叫女师傅给化了妆。
　　人往板凳上一坐，这又是拍粉又是画眉的，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就瞧见自己脸上大变样。
　　五官还是她，但是妆容偏向港星的风格，瞧着还不错，“就是吧……”
　　这身上的旗袍搭起来，怎么就那么像姨太太呢？
　　“挺好的啊！”乔婶子转过了一张脸，口红才画了一半，“闺女啊，给我拍个端庄的啊！”


第83章 浓情蜜意
　　妆容不错, 就是拍照姿势固定那么几个挺死板的，乔婶子在旁边碎碎念, “我这么大把年纪也赶了时髦了……”
　　又约了什么时间来拿照片, 之后三个人麻利的把脸上的妆容洗掉。
　　胡姐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念叨了两句, “唉，师傅这化妆手艺是真不错，可惜咱们不能带着这一脸的东西回家, 也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这一路走回去可不大好。”
　　杜梦闲点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还是要顺应大环境才能活的好呢，如今外头可没几个女人出门就化妆的。
　　倒是这家照相馆的生意好，连带着隔壁的裁缝铺子生意都好了不少。
　　现在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南边的衣裳, 时髦轻便，杜梦闲脚跟一转走了进去, “咱们看看。”
　　胡姐探头看了两眼, “百货商店里衣服多的是, 就是外头小摊儿上也有好多南边来的衣服。”
　　“去看看去。”杜梦闲拉着她。
　　这个可不一样, 她刚刚在外头都朝着两边墙上瞅了两眼, 放在以前那就叫成衣铺子, 都是老手艺师傅亲手做的。那一件件旗袍挂在上头，料子不说非常好，但摸着手感也不错, 再过个十来年这玩意儿就成了手工定制，价格可不便宜。
　　乔婶子一大把年纪不掺合这个，倒是报了尺寸给儿媳妇挑了一件，胡姐捏了捏自己肚皮上的肉，“好婆婆啊乔婶子！”
　　最终还是咬咬牙买了一件，大不了少吃一点掉掉肉。
　　杜梦闲拿了身墨绿色的，她皮肤白，穿上很合适。
　　料子是厚的，秋天穿着倒是不错，就是如今天儿冷，穿上也没脱下，直接裹着外套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也快到了中午，孩子们被爸爸带回来，吃过饭换了衣服准备去午睡了。
　　看见家里人都望着她，杜梦闲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都看什么呢？”
　　“对面黑小子说妈妈跟胡阿姨去老地方了，楼上的阿姨说是老地方照相馆，妈妈，你去拍照了吗？”思思穿着小拖鞋走过来，“怎么不带思思一起去拍照。”
　　呵！还单独拍照去了？
　　伏城斜眼看向她，“玩儿去了啊？”
　　杜梦闲表情讪讪的，“这不，主要是隔壁的裁缝铺子有衣裳么，我买了一件，你们看好不好看？”然后就把外套解了下来。
　　“好看！”亮子墩墩墩的跑了过来，“姑姑，这衣服好看，我也要！”
　　杜梦闲低头看了看大侄子妖娆的身形，昧着良心说道：“这东西配不上咱亮子，回头姑姑带你去叫人做小西装！”
　　这孩子这体型，衣裳都买不到合适的，得找人专门做。
　　亮子是个好哄的娃儿，姑姑敢说，他就敢信。
　　伏城愣了一会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白呢？”
　　老夫老妻了都，夏天也不是没看过媳妇露手臂，但是在一屋子裹成球状的物体种，自己媳妇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当真是白的要发光。
　　丈夫盯着自个儿看的愣神，杜梦闲小眼神一撇，心里还挺骄傲，这也证明咱魅力不减不是？
　　因着中午这一出，伏城下午热情高涨，颇有一种精力无从发泄的意思，带着三个娃儿里里外外的颠，等晚上孩子睡了，躺床上时心里火热的不行。
　　“妈那边……有好料子，咱做一身睡衣穿……就按照你今儿买的那款式……”
　　杜梦闲脸都黑了，“害不害臊！”
　　那料子就不是这个时候能穿出门的，他这么去要，婆婆能心里没数？
　　再说了，自己没那手艺，这衣裳也不好拿出去叫师傅做，难道还能叫婆婆上手给儿媳妇做这种贴身穿的衣裳？
　　真是要羞死的！
　　伏城低笑了两声，伸手把人搂在了怀里，“我也可以学着……给你做衣服的。”
　　一夜春光好。
　　第二天起来，杜梦闲红光满面的照了照镜子，二十八岁挺好的年纪啊，往前再来几十年，这个年纪还能花枝招展小裙子来着。
　　夜间生活和谐，杜梦闲心情非常不错的给自己眉毛扫了扫，又涂了口红，简单的上了点腮红。
　　思思从卫生间出来后看到妈妈还坐在镜子前，好奇的踮起脚看了看，“妈妈，你粉粉的好好看。”
　　哎哟！这才是亲生的崽！
　　杜梦闲抱起闺女揉了两下，毛毛和亮子前后脚的出来，看见那娘俩在那腻歪，亮子的关注点瞬间就歪了，“姑姑，你吃什么好吃的了？嘴巴那么红！”
　　杜梦闲吓唬他，“吃小胖子了！”
　　吓得亮子刺溜一下就窜进了卫生间，要不是早饭的香气勾人，他估计还不敢出来。
　　就这样，一整天都避着他姑姑走，生怕被吃了。
　　伏城过来后在她脸上瞥了几眼，“还扑什么粉，我上去给你两巴掌也能红。”说完人就窜出去把闺女抱着护身了。
　　毛毛也觉得爸爸说的没毛病，“出去吹吹风也红了。”
　　杜梦闲一大早美丽的心情摔的碎碎的，狠狠的瞪了一眼直男父子俩，然后把大胖侄子一抱，“走，姑姑早上给你煮了南瓜粥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嬉皮笑脸的跟了上来。
　　-
　　杜家那边婚期越来越近，两口子这头也加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作为孩子的亲姑姑，杜梦闲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饲养员，大侄子终于掉了称，但精神头却别以前足了。
　　因着杜家小院那边要办婚礼，再加上到了年根底下也忙碌，孩子也还放在这一边，张大妹打发男人送了不少的东西过来。
　　孩子在姑姑那里憨吃憨玩的没关系，但是大姑姐回来跟婆婆住了，可不能失了礼数。
　　“两家可是实在亲戚，提钱就伤感情了，吃喝用的这些得送的足足的。”张大妹说完后又回去忙，家里就她跟婆婆俩人能细致一些，二妹怀上孩子不能操劳，她这边忙的脚打后脑勺。
　　三个孩子在一起玩熟了，亮子也不怎么想家，看到爸爸过来，打了声招呼后就跟着哥哥出去买东西吃。
　　小孩子就是这样，家里有的吃的不过瘾，总觉得外头买的更有趣。


第84章 闹剧
　　家里东西都置办好了, 姜银君看到媳妇娘家送了这么些东西也不好意思，打发两口子过去帮忙, “你们去吧, 大过年的那边别忙活不过来。”
　　到了杜家，伏城跟着仨小舅子忙里忙外的, 外头杜梦闲在听着吴春华跟她唠叨：“……你三个弟弟房子都起的连在一块，院子墙上都开了门，咱们这边能放十桌, 老三那院子也能放个五六桌, 也就是街坊邻居还有老家那些人, 新娘家也能来个五六桌, 凑一凑差不多也就齐了。”
　　这些年跟老杜家也就那么回事，儿孙都大了，钱凤英就算是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 再加上儿孙不孝顺，出息的女婿也不乐意老丈母娘老是过去, 对这头倒是客气了不少。
　　所以杜广海偶尔往那边贴补一下, 吴春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左右都是儿子孝敬他的钱, 他爱咋花就咋花, 别搞事就好。
　　“老家那边还来啊？”杜梦闲皱眉, “爷奶那边一大把年纪了，这来回的火车？”
　　“他们不来，你大伯他们来。”吴春华摆摆手, “来就来，没了你爷奶在里面搅合，他们难道还敢像以前一样理直气壮地对咱们？削不死他们！”
　　“妈，老家那些安排在这边院子？”张大妹手里拿着红纸，“是咱们这儿还是老三院子？”
　　“就这边院子！”吴春华回了一句，然后继续跟闺女说话，“你奶也是遭报应了，觉得找了个洋女婿很有底气，结果呢？女婿回国了！你小姑就在那边家里守着，说要等她男人回来！”
　　杜梦闲了然，人家国外的，孩子成年了就不乐意跟父母一块儿住了，亲爸妈都不乐意，还管你这便宜老丈母娘？
　　这些事如今说了也没有意义，杜梦闲就问了酒席的事儿，“这桌上的菜品怎么弄啊？肉菜这些，新娘那头就来了六桌的话，那估计这家家的孩子都不少，糖果也不能少了叫人背后说闲话。”
　　吴春华想了一会儿，“肉这东西哪有嫌多的？十好几桌菜呢，都用大肉的话谁家都出不起这价钱，豆腐土豆这些多用，一桌八个肉菜，这些容易沾肉味的菜多放一点。白米饭没那么多，咱们今年在底下收了不少的玉米，玉米窝窝头还有杂粮饭够可以了。”
　　“这样也不错了。”杜梦闲点头。
　　如今粮食产量还不高，便是有钱，这米面之类的主食想管够吃也不容易。
　　杜尔军走了过来，“妈，这回礼金这些还是您拿着，当年大哥二哥结婚都没个形式，这个合该您拿着，小凤那头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吴春华更满意了。
　　她高兴的笑了两声，“妈不是贪你这个钱，这么做是应该的，等你结婚后，你的小家你们自己管，你们仨我都是一视同仁的。”
　　杜尔军红了脸，“妈，什么小家不小家的。”然后看向杜梦闲，“大姐，你去厨房喝碗甜汤吧，大嫂刚刚煮了一大锅。”
　　杜梦闲笑了笑，吃完饭后带着男人孩子回家。
　　-
　　到了结婚的正日子，别说是大人了，就是这里里外外跑的小孩子就够闹腾的。
　　小孩子一多就容易闹矛盾，张大妹怕孩子们被磕碰到，就叫二妹在屋里带着自家的三个孩子，自己在外头招待客人。
　　这头杜梦闲被杜梦月给缠上了，正不耐烦要进屋喝两杯水，里头陡然响起了小孩子尖锐的嗓音。
　　这声音她都听了一个来月了，自然知道是亮子在哭。
　　心里一急，便甩开杜梦月的手往屋里走，进去后就看到自家俩娃跟亮子坐在地上，毛毛手里还抓着半截套圈圈水机，里头的水都滴完了，地上零零碎碎的都是小圈圈。
　　“姑姑！”亮子呜呜叫的扑了过来，“亮子的脖子疼！”
　　杜梦闲赶忙把人抱到桌上坐着，抬起他下巴看了看，旁边被指甲抓的都破了油皮，“谁抓的？”
　　张大妹听到儿子的哭声就往里头跑，一进门就听到大姑姐的声音，顿时就怒了，“谁抓的！”眼睛在屋里几个孩子的身上转了一圈，直接忽略自家孩子，看向另一个气鼓鼓插着腰的小男孩。
　　杜梦闲不认识这小孩儿，只抱着侄子，又把自家孩子拉起来检查了一遍，这边张大妹不好意思跟个孩子计较，进了里屋把妹子一拖，“你死人啊！叫你看着孩子！外面这么大哭的声音你都听不见！”
　　亮子还在抽哒哒的，这玩具是孩子三叔马连海买的，毛毛非常喜欢亮子表弟，今天就是拿过来送给表弟的，没想到被人弄成了这样。
　　“妈妈，那个小朋友拿椅子砸坏了。”毛毛也是满脸的舍不得，自己送人跟被陌生人弄坏了是两码事。
　　更何况表弟还被挠了好几爪子。
　　思思眼里两泡泪转啊转的，“舅妈，他太坏了，亮子看他欺负我才过去的！”
　　“乖啊，跟你妈待一块儿！”张大妹心疼的要死，可这孩子她知道，是新娘子娘家侄儿，这大喜的日子，自己儿子还真就得吃这个亏。
　　新郎家的姐姐跟嫂子都进屋，又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就有人进来凑热闹，其中就有新娘陆凤的娘家大嫂郭秋。
　　郭秋本身就是进来看热闹的，这亲家大嫂她可是一点的都不喜欢，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自己儿子委委屈屈的模样，当下就跑了过去，“哎哟，川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张大妹气得要死，你家这崽子欺负了我家孩子没看见啊？
　　可谁叫她是大嫂呢？
　　这话不能说，说了好像她对这刚过门的三弟妹有意见似的。
　　没想到她倒是想忍下这口气，可对面的陆川川不乐意了，看到亲妈过来，他自觉有了底气，“妈！他们抢我玩具！”
　　张大妹哼了一声，“是啊，这玩具可是我家外甥送给我亮子的，她大嫂啊，这谁抢谁的可不能乱说。”
　　郭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怀里的陆川川就呸了一声，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撞张大妹，吓得站在大姐旁边的张二妹连忙捂着肚子躲到了旁边。
　　“呸！这是我的！什么你的！我奶说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家得了我家一大姑娘，我拿你们东西是应当应分的！”
　　张大妹嘴角抽了抽，郭秋脸红的不像话，拉过自家儿子就啪啪的打了几巴掌，“他大嫂，真是对不住了，孩子都叫他奶给带坏了。”
　　这小兔崽子，都说了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今儿可是丢人丢到亲家了！
　　还有那自家婆婆，平常在外头总是懦懦的老好人形象，坏人都是她来担着，小姑子彩礼钱都在她手里捏着，偏偏旁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坏儿媳！
　　不得不说，郭秋心里还是有些爽快的，虽然丢人，可自家那婆婆的脸皮子也算是揭下来了。
　　只可惜新娘的娘家爹妈没来，不算太解气！
　　外头的陆家大哥追着媳妇过来，刚到门口就听到自己儿子在那说胡话，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他进去直接给了儿子一巴掌，然后弯腰赔笑，“……小孩子真是不懂事，今儿是我们错了，我给你们赔罪。”
　　然后瞪了自己媳妇一眼，“还站着干什么！把这孽障带出去！”
　　张大妹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抱着自己孩子出了屋，然后放到自己家里，“大姐，你跟几个孩子就在这里，我去厨房给你们弄点好菜过来。”
　　旁边张二妹支支吾吾的，她全当看不到，心也是有些寒了。
　　自己这妹妹啊！
　　当年姐俩相依为命的时候，自己当大姐的冲在最前头，她这刚怀了身子，自己就差把她当祖宗供着了，二房的家务有大部分都是她这个当大姐的在动手，结果呢？
　　几十年姐妹了，她在床上是真睡还是假睡她还能看不出来？
　　自家亮子可是她亲侄儿！
　　亲家不搭理人，陆家大哥尴尬的不行，本来还打算留下来看看杜家这礼金的事儿怎么说，这下子更是没脸开口了。
　　杜梦闲到了大弟妹的屋子，看着三个小的委委屈屈的模样，“生气了？”
　　“妈妈不是叫你们忍着委屈，今天是妈妈不好，没照顾你们，妈妈认错，明天给你们买新的好不好？”
　　亮子坐在旁边，把游戏机的圈圈往里面塞，“姑姑，我不喜欢三婶家的小哥哥。”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亮子只跟自己喜欢的人玩。”杜梦闲摸了摸他脑袋，“等过了年，亮子跟姑姑去上学，学校里会有好多小朋友喜欢亮子的，不信你们哥哥姐姐。”
　　亮子抬头，看到毛毛和思思在点头，吹了个鼻涕泡后又笑了。
　　等晚上新人入了洞房，新娘娘家人也都散了。
　　到了家，陆家大哥一巴掌就甩在了自家媳妇的脸上，“你一天到晚干什么吃的！儿子这么大了，跑到亲家家里欺负人家孩子，你叫小凤以后怎么做人？她才刚进门，亲侄子就欺负了人家的大孙子，这往后婆媳关系还怎么处！”
　　“你他娘的打我？”郭秋捂着脸厮打了过去，“陆大明！老娘告诉你，是你妈！你妈自己不干人事，你有本事打你妈去！”
　　陆大明看了一眼窗户，“挨打没够是吧？怎么说话呢啊？我妈是你婆婆，什么你妈你妈的！”
　　郭秋呸了一声，“那是你妈，可不是我妈！谁家当婆婆是这德行的？教着孩子不跟我这个当妈的亲近！天天在孙子耳边说妈的坏话，对外还说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孝顺！呸！”
　　“今天川川说的话你难道没听见？都是你妈教的！我整天都挨不到儿子的边，那些不要脸的话除了跟你妈学还能跟谁学！”郭秋站在柜子前收拾衣裳，“我算是见识到你们陆家的不要脸了，一个个的，老的小的都不是个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自己这婆婆的心眼子，等闲没人比得上。
　　“年轻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人，跟村里人勾勾搭搭的，就是你陆大明，还不知道是谁的种！”
　　陆家婆婆站在窗户外头，看到自家老头子出来，连忙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老陆啊，我……”
　　陆老爹咳嗽了声，“闹什么闹，大晚上的不睡都滚出去！”
　　屋里头声音停了下来，郭秋缩了下肩膀，这公公可不是什么好脾气，除了面对那老太婆，对其他人可不管男女，脾气上来就打人。
　　陆大明伸手拉住了她，压低了声音，“你行了啊，那是我亲妈！”
　　郭秋也见好就收，“大明啊，我刚刚是气糊涂了，你别跟我计较。可是我你媳妇，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你想想，我不为你好还能为谁好？就说咱家川川，婆婆跟媳妇处不好我理解，可是川川总是你亲儿子吧？别说我这个当妈的，就是你这个当爸的，你一个月里又有几天能看到川川？儿子跟咱俩不亲，爸妈这么大年纪了，往后……咱这儿子不是白养了？”
　　“你这瞎说八道什么！”陆大明瞪她，“少在这里给我挑拨离间的，妈是我亲妈，川川是我亲儿子，这两个哪一个都不会害了我！你别整天说三道四的！”
　　听到亲妈在外头哭的声音，陆大明也出去跟陆老爹一块儿哄着。
　　郭秋气的眼睛都红了，“他娘的……”那是你亲妈又不是我亲妈！
　　她不舍得害你，难道还不舍得害我了？
　　而杜家这头，杜梦闲也没回去，就在吴春华他们旁边的屋子睡下，第二天还有认亲环节，也省得来回跑。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新娘子的亲爹找了过来。
　　“爸，您来了？进来坐。”陆尔军有些别扭，这刚结婚没两天，老丈人上门的感觉怪不自在的。
　　陆老爹摆摆手，“我就说两句话。”
　　然后看向杜尔军，“我家闺女是好闺女，你要对她好啊，那天我家川川的事情我也晓得了，这孩子还小，你也别太计较，更别给我闺女脸子瞧……小孩子谁还不调皮了？你说是不是……”
　　话没说完，吴春华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亲家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陆老爹脸色讪讪的，“没事没事，舍不得闺女过来看看。”


第85章 昔日恋人
　　上门说这种话, 亲家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毕竟被欺负的那孩子是人家的亲孙子。
　　人走后, 吴春华拉着一张脸关上门, “别怕我欺负你媳妇，你妈我这辈子受够了恶婆婆的气, 人娶进门来了就是自家人，只要她分得清里外，我管她娘老子是什么东西？”
　　杜尔军连连点头, “妈您这话说得对！我过日子是跟我媳妇过的, 又不是跟老丈人过的, 您放心, 昨儿亮子受委屈了，我这个当三叔的铁定好好补偿他！”
　　吴春华没好气的瞪着他，“少说什么好听的话！”然后叹口气, “以前呢，我是第一次当媳妇, 做什么都得不了你奶的一句好。现在可不是第一次当婆婆了, 把你们养大了都成家了我也不管, 反正家都分了, 你们各自过你们的日子去, 只管我跟你爸的养老就行了。”
　　正是因为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男娃好, 那会儿才亏待了大丫头，等到分了家，这才知道孩子还是亲生的好, 可难免还是会更注重儿子，现在半辈子过去了，自然也看开了。
　　陆凤从男人那里知道了自己亲爹上门的事儿，心里忐忑的不行。
　　这街坊邻居的不知道，可她是亲闺女，难道会不知道自己老子娘是什么德行？
　　索性吴春华尽管心里不痛快，可也没找儿媳妇的麻烦，但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把闺女女婿送出门后，就去老大家带孙子玩。
　　“你们也回去吧，亮子就留在家里，过完年再给你们送过去。”又往闺女手里塞了不少的礼品，“这些东西都拿回去，街坊邻居送的吃的，我瞧着毛毛跟思思也挺喜欢的。”
　　不痛快也就那么会儿，但亲家是好是歹还真管不到她头上，反正又不是跟陆家过日子。
　　回去后，杜梦闲先哄了孩子睡，然后问道，“过完年也要提前回学校了，该拜年该送礼的也要准备好。你有没有问过贺叔跟妈他们，真不去？跟我们去的话，我们就在学校外头租一个小院子，一家人也好生活在一块儿。”
　　伏城摇摇头，“妈知道双职工是分配房子的，再说了咱那房子又是花了一半的钱的，这种筒子楼放在里头也没几个老师爱租。人家要不就住免费的，要不自己家也花了钱，租这个不合算。再加上又是同事，谈钱牵扯又多，这个等孩子们大了再说，现在才上一年级，还不急。”
　　杜梦闲也没再说，等到了过年的时候，马连海没有跟父母回J省过年，倒是带了个小男孩儿上门。
　　“姨妈，姨夫。”因着姜银君跟伏建国离了婚，倒是不好再叫舅妈。
　　更何况姜银君又再婚，伏娇说自己相当于是被这位前大嫂一手带大的，所以马连海上门的时候只称呼姨妈，又把带过来的小男孩往前推了推，“姨妈，这是我领养的孩子，是丽丽家的侄儿。”
　　姜银君倒是没说旁的，“你爸妈怎么想的？”
　　马连海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然后说道：“我妈很高兴。”
　　那孩子的眼睛都亮了，打从自己这个养父要把自己带到首都这边来的时候，他就是满心忐忑。见新爸爸对自己处处体贴周到，也渐渐的放了些心，可到底年纪还小，全然没注意到为什么爸爸的妈妈很高兴，自己过年了却没见到，此刻正处于被家人接受的欢喜当中。
　　姜银君叹了口气。
　　马连海接着说道：“这孩子是丽丽家远房侄子，也是个可怜人，父母双亡，爷爷奶奶把他养到这么大还没来得及安排以后，就年岁到然后去了……过年前我给丽丽妈那头打了电话，听到了这个事儿，然后跟我爸妈说了一声便正式过去，看能不能把这孩子领养回来。我去的时候这孩子也跟着亲戚东一口西一口的吃饭，到底是本族人也没怎么亏待他，但家家户户孩子也多，要说养的多好也不可能。听到我要领养这孩子，他们家族的几个老人还特地打电话给丽丽妈问了我的情况，然后才把孩子带了过来。”
　　那小男孩知道他们在讨论他，神情也不怯懦，反而抬起头，朝马连海露出了感激的笑，手里紧紧的攒着贺求平递给他的一个橙子，“谢谢爷爷！”
　　伏城也觉得表弟一直这样不是个事儿，人年轻的时候总是会为自己的诉求所坚持，或许有人觉得一辈子一个人过也挺好，但人嘛，对于伴侣或许没那么深的执念，可老了总归会想着儿孙承欢膝下的。
　　便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了孩子的手里，又对马连海说道，“孩子如今带回来了，那就是你亲儿子，也是我亲侄子，反正你也住在学校那边，这两天就在我们这玩玩，等回头去学校了，咱们一块儿过去，开学了再把入学手续办一下。”
　　听到自己还能读书，那孩子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抬起头，满是期待的看向马连海。
　　后者把他拉到身边，抱坐在腿上，“等开学了爸爸带你去上学，你放心，不给你改姓，咱们爷俩以后伴着过日子。”
　　话音刚落，端着点心进屋的杜梦闲就看到那个叫做严康的孩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像是怕大人不高兴似的，伸手快速的抹了一下，然后板板正正的站在地上，脚尖不停的磨着。
　　“阿康，洗澡水放好了，跟毛毛弟弟一起洗澡好不好啊？弟弟从小到大没个兄弟，你来了他高兴着呢。”杜梦闲怕孩子一个人怕生，就叫毛毛这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一块儿去交流。
　　严康重重的点点头，然后接过杜梦闲从一旁凳子上给他递过来的干净衣裳，噔噔噔的跑向了门口的毛毛。
　　伏城眼神暗了暗，看到如今的严康，他就想起了伏齐。
　　姜银君显然也是想到这一茬，“……那孩子如今也出息，家长不顶事儿，孩子成长的也快。”
　　马连海点点头，“严家家族里头对这孩子倒是不错，这么一个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还能给饭食养着，也没人说把他撵走。倒是孩子母舅那一头，趁着孩子爷爷奶奶死了办丧事的时候，家里人来人往的忙，竟然偷摸着把严家给搬空。等严家这头几个老人回过神要去讲理的时候，那边又说把孩子接过去，到底也是孩子亲娘舅，人家要养孩子对孩子也是个好处。没想到不到半个月的功夫，阿康就被饿得瘦骨嶙峋，身上还全是伤……”
　　他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我们来首都之前，阿康家的表叔祖跟我们说的。临走的时候把我们送到了村口，眼里全是不舍，左右跟我们叮嘱，要是孩子以后养的烦的腻了，千万别把他扔了，一定要再给他们送回去，说他们严家那么多口子人，总能一人省一口饭食把他给养大的。”
　　那孩子确实是遭了罪了。
　　在屋里听到表叔说了严康的遭遇，思思眼泪汪汪的看向外头，“海叔叔，以后一定要对阿康哥哥好，他吃了那么多苦，到咱们家来了就该享福了。”
　　马连海笑了，抱着思思的脑袋揉了好半天。
　　想到自己母亲如今虽然不会再催着他的婚事，但到底也有心结在，马连海又打了个电话回去把老母亲哄了好半天，然后带着严康就在表哥表嫂这边住了下来，也好叫孩子有个玩伴，早日融入新家庭。
　　省得带回老家之后气氛尴尬，孩子跟父母心头都不自在。
　　过年的时候，家里因为有了三个孩子气氛更是热了许多，孩子们好似冬天永远也不怕冷似的，一大早就能从被窝里爬起来出去撒欢。
　　等过了初八，三人准备带着孩子回学校的时候，一通电话却打破了宁静的生活。
　　当年严丽丽在乡下出事儿的时候，马连海回来后并没有见到严丽丽的尸体，知道内情的人只一脸悲痛的跟他说，“……因为严丽丽的死状并不好看，再加上如今天气太热，你这一来一回火车也耽搁时间，所以大队长便做主，先把严丽丽给火化了……”
　　所以他回去见到的就是严丽丽的一张黑白照片，以及一个灰扑扑的陶罐。
　　别说是他，就是严丽丽的父母都没有见到女儿的尸首。
　　如今打这通电话的正是他在云省的同学，说前不久带着家人逛街，看到了一个疑似严丽丽的女人，长相约摸有八成相似。
　　马连海一听到这消息，心急之下就要走。
　　伏城拦住了他，“当年不是已经确认死亡了吗？你现在走，叫阿康这孩子怎么办？他如今到了一个新的家庭，正是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你身为一个父亲，如今再次缺席，你让孩子心里怎么想？”
　　马连海神色焦急，“我不会不管阿康！”
　　可是这些年严丽丽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当年看到照片的时候他也不相信自己的恋人离开了人世，如今便是别人说有一成像，他也会赶过去，更何况对方说那个女人跟严丽丽像了有八成！


第86章 谈心
　　伏城没有拦着他的想法, 他也知道自己这表弟当年年轻的时候失去了恋人那种感觉有多心痛，正是因为在最美好的年纪留下了最深刻的记忆, 所以马连海至今都走不出来。
　　说到底这都是马连海自己的选择, 他只是人家表哥，也不是爹妈，自然不会说什么。
　　但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是真的喜欢严康这孩子，也想替他争取一把。
　　马连海使劲的咬牙, “表哥, 我没有不管阿康的意思, 我把人带来了就得对人负责, 他是我儿子不会变！我只是想去看一眼……我就看一眼，确认了……如果不是她，我也死心了。”
　　伏城眼珠子不错的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 “如果确定不是，你会死心，那如果确定是呢？”
　　马连海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 声音里带着笃定：“如果确定不是, 我就回来跟阿康好好的过日子。如果确定是……那也正好，这么多年没见,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意，只要丽丽这个人好好的我就满足了。阿康也照样是我的儿子，更何况阿康还是她严家的远房亲戚, 我相信丽丽也不会在乎的！”
　　伏城能看出来，自己这表弟是真的想要让阿康当他孩子的，便也没再多说，“行，那你就去。阿康这边等开学了跟我们过去，我顺便帮他把入学手续给办了。”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然做决定了，那就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别到时候再犹豫不决。”
　　马连海手在抖，“表哥……你不用这样，你家那边到时候都有了三个孩子，更不方便，我把阿康放在我爸妈那边就可以了。”
　　伏城拿眼瞪他，“可以什么？阿康跟姑姑姑父见过吗？他们熟吗？就算跟我这边不熟，可跟孩子们也熟！有了同龄的孩子在一块儿玩也没什么排斥的感觉。咱们跟阿康把事情好好说，他也会理解。可是放在姑姑那边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姑姑本来对你不结婚就心有芥蒂，就算爱屋及乌，对阿康不会有什么不好，可这心底的芥蒂在，还怎么好好相处？更何况你这一趟去云省，难道不跟家里报备一声？要是叫姑姑知道你去云省是为了找那个跟丽丽相似的女人……你让她怎么想？你让姑姑面对一个姓严的孩子还能好好相处？”
　　“是啊，就放在我们那儿吧。”杜梦闲连忙说道，自个儿丈夫都应下了，她这个当嫂子的也得表个态。
　　“我们那阳台也能往出挑一点，加个顶盖，到时候安了架子床，让他们兄弟仨在那边睡。思思就在自个儿屋里睡，反正孩子大了总不能睡一个屋，我跟你表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阿康过去了正好做个伴儿，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仿佛是卸下重担似的，马连海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说道，“阿康那边我去跟他说，等回来了我再把阿康接过去。”
　　西屋的灯亮了一夜，也不知道父子俩说了什么，第二天一早，马连海迫不及待的买了去云省的票。
　　倒是严康，站在门口看着新爸爸头也不回的远去，整个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杜梦闲走到他身后叹了口气，“阿康，跟伯娘回屋去？咱们该吃饭了，爸爸是去办正事儿去了，办完了就回来。”
　　可这个正事儿一直到了开学都没办完。
　　马连海期间虽然也打过电话回来报平安，但却没说准什么时候回来，只说事情一忙完就立刻回首都，又给这边汇了钱当儿子的抚养费。
　　伏城忧心忡忡的，临回去的前一晚跟贺求平喝了不少的酒，“贺叔，我不是怕他不回来给我丢个孩子！当年您跟我妈结婚后也心无芥蒂的接受了我，所以这亲生不亲生的对我跟阿闲来说不是很重要，更没什么负担！更何况阿康这孩子是真的可人疼，照顾弟弟妹妹从无怨言，这么好的一孩子，就算真的给我养了，我也乐意！这孩子不是那种白眼狼，养大了，毛毛和思思有个懂事的大哥也能帮衬，我这就是担心——”
　　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马连海到如今都没回来，可想而知那个女人要不就确实是严丽丽，要不就是马连海自己动了心思，舍不得这张脸。
　　“我只是担心阿康心里会有想法，大老远把人带过来了，正准备好好过日子的时候，结果新爸爸一去不回头……”又跟贺求平碰了一杯，“养孩子就不是这么养的，不是给吃给喝就成了，如果真是给吃给喝再撂开手，那跟养猪又有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跟孩子的相处还有感情的培养。”
　　一去不回头，这叫人孩子心里怎么想？
　　别以为孩子年纪小就不懂事儿，这越是年纪小的孩子心思越敏感，更何况严康从小到大的经历也不算是太好。
　　“我相信老三不是那种真把阿康扔给我们的人，他可能有自己的难处，他也会把阿康当成儿子……可在孩子最需要他的时候，将孩子放在别人家里寄养，难道不是错过？就算我们不会对阿康不好，可孩子心里难免会惦记着，处处小心，不敢像毛毛思思那样理直气壮的要这要那。这要是他自己家，他难道不会撒娇耍脾气吗？会！就是因为这不是他自己家，老三跟他在最初阶段如果没有好好相处，这父子之间失了那股亲密的感觉，往后又是一桩难以解开的心结。”
　　贺求平什么都没说，只晚上在他临走的时候叫到屋里问了几个问题，“这孩子以后上谁的户口？”
　　伏城一愣，“是老三。”
　　“你喜欢这孩子吗？”
　　“那是当然！”伏城回答的毫不犹豫。
　　贺求平拍了拍他的肩，“你觉得这孩子可人疼，遭受了这种待遇会心疼，可你在我跟你妈眼里也是孩子，我们也心疼你承担这么多！这种承担不是经济上的承担，而是心理上的承担。我知道你姑姑那头也从小把你当亲儿子，甚至因为你妈不在的这些年处处护着你，所以你对姑姑一家有亲密的感觉，跟马家的三个孩子更是胜似于亲兄弟。”
　　伏城静静的听他说：“你因为这些才会觉得他做事不妥当，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阿成，严康这孩子往后上的是马连海的户口，是人家的儿子，你喜欢他可以，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父子之间已经失去了这段相处的好时机，那么你为什么不想开一点？”
　　“您是说……”
　　贺求平点点头，“老三不在，尽管孩子不在你的户口上，可会在跟你们共同生活一段时间，你又不是那种只偏心自家孩子的，一视同仁你又不是做不到，想这么多做什么？你想这么多，难道马连海就没有想过？他肯定想过，可是他想过了还因为这样那样的难处没有回来，那就说明他心中有取舍……说到底，我们喜欢阿康是因为这孩子懂事，能叫人喜欢是他本身的原因，再者他姓严，也是严家的孩子，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情感是相互的，老三把他拉过来不能说与他有恩，他养他小，他养他老，互相当个伴儿。你喜欢他是基于这孩子往后是老三的儿子，所以这喜欢更胜一筹……”
　　伏城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是我想多了，日子还是一样的过，按部就班的，老三终归也会回来。”
　　所以他做到他该做的，想太多也没辙，养多久就尽多久的心和责任而已。
　　俩人都不知道这段话被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给听去了。
　　第二天一早，严康就蹦哒着从床上起来，他觉得他可以继续懂事，但也可以做得叫伯父他们不是那么担心。
　　“哎哟，这又是你娘家侄儿啊？”刚到家属区，杜梦闲就被几个眼尖的看到了。
　　“我娘家哪儿那么多侄儿啊！”杜梦闲笑着下了车，兜里的糖一把一把的往外掏，围着的孩子得到糖一溜烟的就散了。
　　“这回你们可猜错了，这孩子叫阿康，是我夫家的侄儿，因着上学方便也就跟我们一块儿住了。回头等他爸爸回来了，人家也是要归家的，所以你们可不能拿人家孩子打趣，阿康年纪还小着呢，有些害羞。”
　　“你夫家不没旁人了吗？”没事儿的时候聚在一起都好八卦，“可没听说过啊？”
　　有人朝杜梦闲挤眉弄眼的，“别不是替人家白养孩子吧？”
　　杜梦闲瞪了说闲话那人一眼，“瞎说什么呢？这是我爱人他姑家的孙子！就是咱们学校里马主任的孙子，马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我爱人的姑父！上回你们还跟我打听我家三表弟有没有结婚呢，这……那些年下乡的事情也不好说，孩子可不能叫你们这么挂在嘴上胡说，等人家爸爸回来了可得找你们算账！”
　　伏娇虽然对马连海领养这个孩子有些不愿意，但孩子如今都来了，虽然没养在跟前，但也没亏了他。从J省那边也寄了不少衣物特产过来，只是心里暂时过不去那道坎儿。


第87章 当年
　　她这么一说, 众人也就明白了。
　　那些年上山下乡的，夫妻孩子之间多少的事儿啊, 后来又回城高考的, 这里头的故事就更多了。
　　后头自然也不好再打听，万一里头又是什么眼泪事故，打听的就成了故意看人笑话的了。
　　可人虽然没打听，但这闲话却是少不了的。
　　伏城回到家坐在床边好半天，他又不是圣人, 只是一个护短的, 对于如今这情况, 想到马连海的恋人丽丽, 他心里没有怨怼吗？
　　当然有！
　　自己幼年所遭遇的冷暴力，是二姑后头给他的关爱最多，他这人就是你待我一分好，我还你三分好的类型。
　　伏娇对他有多好, 他如今看着马连海就有多痛心。
　　放在他自己身上，就像是伏齐跟伏建国那一头吧，遇到了那么多事, 他自己都是成年人了, 能理智的把情感、养恩和责任分开，按照自己划分的界限来决定如何行事。
　　可马连海在他心里一直都是那个追在他屁股后头乱跑的小孩儿, 再加上有伏娇的情分在，难免会想多。
　　有时候静下来想想，难免会怨怼那丽丽：当年你们年纪都不大, 十几岁的孩子，有什么样的爱情值得你们千里去奔波的？
　　当然，人家小姑娘一心为着爱情随着自己表弟下乡，他不应该这么想，或许人家父母也在怨马家人害了他们一个女儿。
　　这其中自个儿表弟没有保护好恋人的责任也不是没有，只是想到了两个年轻人这么一冲动造成了这么一桩惨事，到了如今都没过去……
　　杜梦闲坐下来拉紧了他的手，伏城的心结她也知道，“还在想啊？没什么好想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对谁错也说不清，年轻人总是一腔冲动……当年我十六岁那会儿不也头脑一热的跟着你过来了？我那会儿对你也没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只想逃离家里那一烂摊子的事儿，如今不也走过来了？”
　　又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老三是个大人了，他自己会处理明白的。”
　　伏城叹了口气，“你觉不觉得我这么不讲理？”
　　杜梦闲笑了，“有什么讲理不讲理的？顺着自己的心就是讲理，不顺心就是不讲理……这不全看个人的想法吗？遇到亲近的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时想的多了也不是没有。咱就安心的对阿康好一点，剩下的让老三自己解决吧，再不济还有姑姑姑父呢。你这当表哥的有妻有子，难道还不兴老三自己想有个小家的想法？”
　　伏城舒了一口气，挪开了她的手，“你先准备吃的，我去找人把阳台改造一下。”
　　杜梦闲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严康小小的身子正吃力的把煤炉子往门口搬，见她出来愣了一下：“伯妈，这些都放到咱家在过道的桌子上是吗？”
　　杜梦闲赶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些伯妈来做，你跟弟弟妹妹们去玩儿去。”
　　严康抿嘴笑了笑，“没事儿，也没多少东西，我帮伯妈搬出去了再找毛毛和思思玩。”
　　又扭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然后手脚麻利的帮着把东西归拢好，顺道儿还把桌子给擦了一遍。
　　等这边都忙完，阳台也装好之后，杜尔青这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把自家儿子送了过来，而马启明也从J省赶了过来，一到这儿就拎了不少的东西上门。
　　严康看到这位往后是自己爷爷的人上门后神情紧张，期盼的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伏娇的身影还有些落寞。
　　马启明进屋就把东西放下来，“老大老二那边过完年也忙，你二姑她就在家里先帮着带孩子，等那兄弟俩忙完把孩子接走了她再过来。”
　　又从兜里掏出红包，一个孩子给了一份，然后将视线移到严康的脸上：“这就是阿康吧？果然是好孩子，你爸爸特地打电话给我，叫我来学校后好好照顾你，要不要跟爷爷回家去住？”
　　严康小心的看了一眼伏城两口子，然后摇了摇头，“爷爷，我想住在伯父家，这里有弟弟妹妹，我们可以一块儿学习。”
　　马启明笑了笑，也不再强求，临走的时候又摸了摸严康的脑袋，“爷爷就一个人住，周末的时候可以带着弟弟妹妹去爷爷那边玩。”
　　“二姑她？”人走了之后，杜梦闲在外头压低了声音，“过年的时候可没说这事儿。”
　　“说不说的也不重要，贺叔说的对，人家的家事咱们少掺和一些，又不是十来岁的孩子，咱们做到应当做的也可以了。”伏城皱了皱眉，然后回屋关上门。
　　杜梦闲一愣，然后笑了笑，便想明白了这里头的缘由。
　　人就是这么复杂，他们两口子对于严康的喜爱先是基于他是马家养子的身份，再加上他是个好孩子，但如果没有第一个先决条件，就算对方是个好孩子，他们两口子遇到后也顶多帮一把，而不会当成自家孩子来看待。
　　这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想的那么复杂。
　　进屋后就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翻了翻，“有稻香村的点心，都过来拿！”
　　没问吃不吃，是怕严康不好意思过来。
　　结果响应最快的却是亮子，杜梦闲给他递了一块，“别吃多啊，待会儿还要吃饭呢。”
　　一个冬天过去，这孩子成功的又长了肉，年前的功夫都白费了。
　　“伯妈，我帮你做饭。”严康刺溜一下从凳子上滑下来，然后把点心放在桌上。
　　杜梦闲又怕他不自在，“你长大了再帮伯妈做饭，赶紧的去吃，这些东西放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看了看几个孩子没有要闹矛盾的倾向，杜梦闲放心的去了外头熬粥。
　　孩子们越来越大，即便现在天儿还冷着，可皮小子依旧上蹿下跳的忙活。
　　杜梦闲站在桌子旁侧身以免被撞到，耳边却时不时传来喂喂喂的声音，抬眼一看，就见到楼梯上一个小孩儿跟胡姐家的黑小子比划了个六的手势在互相打电话。
　　正要弯下腰去掐点小葱，身后的门被打开，严康一脸羡慕的盯着他们的手看。
　　杜梦闲心里一动，“阿康？”然后顿了顿，“伯妈带你去给爸爸打电话？”
　　马启明来的时候留下了马连海那边的一个电话，说他在那边暂时住下来，等事情解决了就回来。
　　严康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摇头，“不了伯妈，爸爸……爸爸他在那边忙着办事，等回来了就好。”
　　最后一句声音小小的，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位新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说……会不会回来。
　　杜梦闲朝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伯妈听阿康的，阿康是大孩子了，做什么可以自己决定。”
　　严康嗯了一声，也没再进屋，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杜梦闲旁边剥蒜。
　　而远在云省的马连海，这会儿也正站在电话面前犹豫不决。
　　严丽丽在不远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叹气走了过来，“阿康的事情你也跟我说过，我这辈子……对不起父母，你要是实在惦记，就先回去吧。”
　　看着她脸色惨白的模样，马连海连忙心疼的把人搂在了怀里，“你别多想，当年你也是为了我才下乡，如果不是跟着我下去，你也不会这么多年跟父母亲人都没有联系。”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在颤抖，他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丽丽，别害怕。”
　　你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出现呢？
　　当年你能义无反顾的跟着我下乡，我为什么就不能放弃一切跟你在一起？
　　“如今都是新社会了，咱们在这边把事情都安顿好再回去，这么多年了，我爸妈已经同意我就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你要是跟我回去了，他们指不定有多高兴呢。原本以为孤独终老的儿子，如今有了媳妇和儿子，他们能不高兴？就是你爸妈……你可是他们亲闺女，你再回去他们也只会高兴，不会埋怨你的。”
　　严丽丽低低的哎了一声。
　　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满是苦楚。
　　父母是疼她没错，可也有老派人的思想，像她如今这样的，如果当初真的是死了那倒也一了百了，没死……她往后能不能进严家的门还是个问题，更何况公公婆婆？
　　她把脸紧紧的埋在马连海的怀里，亲父母尚且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公婆？
　　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么些年过去了，又怎么想不出来当初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冲动？
　　明明父母有更好的安排，她却为了自己的爱情不管不顾，虽然到现在她也没有后悔，但这一份没有后悔的心思到现在，是因为扛着美好的回忆，还是真的矢志不渝……她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不敢后悔吧，不后悔就意味着当初的行为是对得起自己的。
　　但这事儿放到马家那头，人家父母能不埋怨自己毁了他们一个大好的儿子？
　　说到底，当年是她自己喜欢马连海多一些，自己这位爱人年轻的时候对她也只是恋人间的互有好感，也是因为她当初死了，这份感情才发酵逐渐加深，到了不可磨灭的地步。
　　如今他找到自己了……这一刻，严丽丽相信马连海心中是放不下自己的，可这放不下跟往后真的在一起生活会一样吗？
　　柴米油盐，婆媳琐事，真的还不会再变吗？
　　马家的父母真的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她不知道，但马连海既然能再次找到云省来……严丽丽揪紧了衣裳，尽管这其中有自己故意在他同学面前露面的心思，但她想为自己赌一把，能冲动一回，她也可以再冲动第二回 。
　　“我明白你的意思。”严丽丽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等咱们这边的事情都安顿好，再把身份证明这些办好，回去了我就跟你去见爸妈。”
　　马连海脸上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舒心的笑容，拍了拍怀里的人，然后一起回了暂住的地方。


第88章 娘家出事
　　因着下午带孩子出去玩了一趟, 小孩子又正是能吃的时候，杜梦闲晚上就炖了好克化的鱼汤。
　　“吃饭了！”朝着里屋喊了一声, 一个个的这才慢吞吞的挪了出来。
　　杜梦闲放下碗筷, 抽空问了一声儿，“干什么呢，吃饭都磨蹭。”
　　思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表哥在教我们读书呢。”又补充了一句，“我看表哥在乡下学的也很好, 比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好！”
　　“谁跟你说乡下就不好了？”杜梦闲瞪了她一眼, “爱学习的人, 到哪儿都学的好。”
　　至于穿越女的孩子必是学霸这一点……杜梦闲摇了摇头, 想都不敢想。
　　毛毛还煞有介事的点头，“嗯！是我们不认真！”
　　至于胖子亮，那就更别提了，这孩子除了吃, 旁的对什么都不上心，更何况幼儿园还指望他学个啥？
　　杜梦闲倒没觉得一定要逼着孩子当学霸，爸妈都是老师, 每天晚上也是在辅导, 成绩就是那么前十晃荡的，这纯属于天赋问题。
　　更何况家里啥都不缺, 她也没想着要逼孩子。
　　说句比较恼人的话，家里有房产，孩子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伏城漱了口出来, 看到一个个乖巧的坐在桌子前，“爸爸不要你们成绩多好多好，但希望你们尽力学。”
　　严康看着表弟表妹板着的小脸，连忙说道：“其实毛毛和思思已经很好了，只是他们年纪小，等长大了就好了。”
　　这孩子！
　　杜梦闲心里叹口气，还是没安全感，处处小心的不闹人。
　　晚上洗漱后，亮子这个没心没肺的沾了枕头就睡，又因着体重的原因小呼打的刺溜刺溜的。
　　黑暗中，毛毛小声的开了口，“表哥，明天咱们出去玩过之后，晚上你再教我看课本呗？我要提前预习预习。”
　　严康的眼睛有多亮只有自己知道，嗯了一声后又重重地点头。
　　只要能找到让他可以做的事，他心里才会自在。
　　门外，杜梦闲本打算看他们睡着后有没有踢被子，听到里头的谈话后又轻手轻脚的离开。
　　孩子们在一起也有好处，有了严康这么一个成绩好有爱学习的人在旁边衬着，说不定自家两个娃能爆发出更多的潜力。
　　至于亮子，她暂时不去想那一茬，先把这孩子身上的肉减下来再说。
　　更何况开学他上的是幼儿园，还不急着这些，小孩子精力总共就那么大点儿，要他成天惦记着吃的，又要他惦记着学习，最后只会一团糟。
　　学生在开学之前还能玩两天，但是老师们早就要忙开了。
　　杜梦闲出门的时候还不放心，严康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伯妈你放心吧，我会在家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我还会给你们做饭中午回来吃。”
　　杜梦闲指着桌上的电饭锅，“你们看着墙上的钟，到点儿了就就把开关按下去明白没？别去碰线啊，菜的话不要你动，别给烫着。”
　　又看向其他三只，“亮子就负责叠自己的小衣裳，思思收拾自己的屋子，毛毛整理床铺，阿康扫地，可不能帮助他们作弊啊，让他们自己做。”
　　事情都不大，还可以锻炼孩子的生活能力。
　　虽然都交代清楚了，但是当母亲的总归是会惦记，中午休息时间一到，杜梦闲就把教案放到抽屉，然后快速的往家赶。
　　等到了屋里一瞧，几个孩子乖乖的坐在桌前写着伏城给他们布置的作业，就是亮子也拿着一支笔在本子上写着123。
　　“妈妈回来了！”思思看到门开就扑了过来，小嗓子尖尖的，“妈妈，我今天还跟毛毛他们把菜洗好了，表哥切菜的！”
　　“哎哟，这么乖！”杜梦闲走上前，挨个儿摸了一下脑袋，“今天你们做的真棒，不过阿康以后还是不用切菜了，给你换个别的任务。”
　　严康噔噔噔的跑了过来，“什么任务？”
　　“在你们开学之前，每天中午快到饭点儿的时候可以去食堂楼上的教师食堂看一看有没有想吃的菜，有的话买两三个菜回来，钱就在电视柜上头的铁盒子里，伯妈相信你能做得好，正好也带着弟弟妹妹多跑跑身子壮实。”
　　严康哎了一声，然后说道：“今天弟弟妹妹们也很乖，做作业都没有错，亮子弟弟也会写123了。”
　　杜梦闲又抱着夸了亮子，“中午休息时间你们在家里玩，咱们中午炒肉片吃。”
　　亮子吧唧了一声，肉肯定是不会吃腻的！
　　只不过真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有点失望了，家里亲妈跟奶奶都是穷过饿过的人，吃肉都喜欢大肉块，尤其是肥肉多的，中午的肉虽然也有不少，可不会像家里一样肉都给他吃，而且还都是瘦肉。
　　他扒着小碗看了两眼，想到以前全家饭碗里的肉都可着劲儿的给他吃，可在姑姑家养了一段时间后，再回家就丢了这个福利，还被爸爸打了一顿，到底是没敢说把肉都给他吃，怕回去挨打。
　　杜梦闲一直暗地里留意亮子的神色，见他不像一开始来的时候那样吵着闹着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扒拉在自己碗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也不能说他就是个坏孩子，除了爱吃护食之外，一点都没有熊孩子的倾向。
　　只是全家就他这么一个小的，惯的他在吃饭的时候有些任性，认为什么好的都该是他的。
　　也就是在他刚来的时候不敢撒泼，一撒泼就告诉他爸，挨了几顿打之后也长了记性。
　　这不，回家再吃饭，家里人也记住了不会什么好的都给他，这才消停了，性子也稍稍掰了过来，要不然叫她养个小祖宗，她可不乐意。
　　孩子嘛，任性娇惯一点没事，小孩子天然的优势都比较招大人喜欢，但是性子恶劣再加上大人还不管的话，估计就没几个人受得了了。
　　总有那么几家孩子是大人不教的，杜梦闲下楼的时候还听到孩子奶奶在那夸，“诶哟！我的宝贝大孙子做的就是好！不占便宜就是吃亏，你能拿回来一个红薯奶奶可高兴了！多拿一个回来咱家就能多省一个，这是好事儿啊！”
　　那个被多拿的正是自己家的，杜梦闲也不好为着一个红薯去跟老的小的掰扯，到时候往地上一躺算谁的？
　　不过这家的媳妇也难做，她也不去为难人家一当儿媳的，有婆婆男人在，小媳妇自己闹起来也吃亏。
　　就趁着两口子一块儿回家的路上提了两句，“……我这也不是告状来的，孩子嘛，还小，不懂事没关系，大人好好教就好了。一个红薯喜欢就拿去，没关系的，咱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就是咱们好歹是学校的老师……”
　　意思就是，孩子可以不懂事，你家大人不能不懂事吧？
　　那媳妇脸都绿了，泪珠子一直在打转，看过来的神色似乎很感激。
　　倒是那男人面色涨红，连连道歉，说是回家一定好好教训孩子。
　　杜梦闲走后翻了个白眼，教个屁的孩子啊，先把你老娘教了再说。
　　“……这楼上楼下的隔音效果又不好，打量谁不知道呢？成天在家吆五喝六的，不把媳妇当人看，有个什么不好都往媳妇身上安。他要是有这魄力跟他老娘好好把厉害关系说一说，能一天到晚的有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事儿？”
　　这边刚跟伏城把话说完，楼下就吵了起来，“丢不丢人！你一天天的怎么看孩子呢！啊？”
　　本以为这男老师是在跟老娘说话，没想到人家话音一转却是怼媳妇的，“要你有什么用！”
　　“就是！”老太太的嗓音尖锐起来，“在班里连学生都压不住，在家里连孩子也带不住，你知不知道今天叫人家说到我儿子脸上来了有多丢人？”
　　“丢不丢人的我能管得着吗？”那小媳妇声音都哑了，不好骂婆婆，就冲自己男人叫嚷，“孩子是我生的，可你们叫我带了吗？还没生下来了就把你妈带了过来，说是照顾我月子，结果我孩子生下来还得拖着身体伺候你妈！到底是谁照顾谁？这一来就不走了，一到放假就把你哥哥弟弟家的孩子都带过来，咱家钱是大风刮来的？”
　　啪——
　　估摸着是动手了，两口子对视一眼，穿上衣裳就打开了门，其他几家也都上楼。
　　这两口子吵吵嚷嚷的经常有，但轮到动手了，没有一家会冷眼旁观。
　　杜梦闲上去时候就看到那家老太太抱着孙子冷着一张脸坐在门口，看到她过来还狠狠瞪了一眼。
　　她也没搭理她，只跟着乔婶子一起上前去拉人，总不能真叫人家女同志被男人家暴。
　　又有人开始劝说，好一会儿才结束。
　　回去后杜梦闲有些愣神，“你说……我这是不是做错了？”
　　一两个红薯的她还真不在乎，“只是听到老太太那么说，我当时是心里一股气上来——”
　　“有什么错？哪里有什么错？咱家东西被人拿了，难道还是咱们错？”
　　伏城给她盖上了被子，“那女老师就在我隔壁办公室，平常见她跟谁处的不好了？人家这会儿心里指不定还感激你呢，今儿这一通闹出来，想必这家子也会收敛一点，至少在孩子的教育上，当男人的要是插了手，总不至于真的想把自己儿子往大牢里教。以前也吵吵闹闹的没动过手，难道你刚刚没看到那男人脸上被挠了几道血印？为母则强，没有哪一个母亲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被祸害的没有人性。”
　　-
　　几天过去，还真就像伏城说的那样，那位女老师看到她每次都善意的笑，有时候没人注意还给她塞了一把糖果，“我也没什么好感谢你的，要不是那些话太严重，我爱人恐怕还是放任孩子给我婆婆带。”
　　其实哪就真的用得着婆婆带孩子了？
　　说是过来带孩子，可婆婆不仅每天早中晚的要自己伺候她饭菜，晚上还得亲自替她洗澡，也就孩子晚上跟她睡。
　　但小孩子跟小火炉似的，晚上一睡着也没什么要操心的。更别提在家还给孩子教些乱七八糟的，真要叫她这么教下去，等孩子以后长大定型了就再也掰不过来了。
　　杜梦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女同事不会跟丈夫离婚，但谁又能知道这样的婚姻方式不是她习惯的呢？
　　万一因为自己这一时冲动坏了别人习惯的家庭，那可真就是罪过了。
　　“果然啊，人不能冲动。”打定主意以后做事多想一想，这也就是这位女同事心眼儿正，没有胡乱怨怼人，这要换一个怨天怨地的，她到时候还得里外不是人。
　　结果倒好，这边刚感慨完不能冲动，娘家那头就因为冲动给出事儿了。
　　“妈，怎么了？”杜梦闲从办公室跑出去，正喘着粗气，那头吴春华就哭了起来。
　　“大丫啊！你能不能回来？妈现在也没了注意，你二弟出了点儿事被抓了进去，你回来一趟合计合计。”吴春华抽噎了一声，“你自己请个假回来，就说我身体不大好，你回来照看两天。别跟女婿说咱家出了事儿，娘家出了这种事儿也是给你丢人，别叫女婿对你印象不好。”
　　她一直都记得女婿家比自己家好了一大截，在伏城面前都没敢拿丈母娘的架子，生怕闺女回去受气，“千万别说啊，回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要是没有你就赶紧回去……”
　　电话里也说不清，杜梦闲赶忙请了个假，就说是亲爹病重，反正这个理由她用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又去办公室那边跟伏城说了一下，“……家里出了点事，我回去看看。”
　　至于瞒着，她压根儿就没想过。
　　“抓进去了？”伏城站了起来拿外套，“我跟你一起。”
　　杜梦闲把他往里推，“我自己回去就行，看看情况，你在这边照顾孩子，开学了不好分心。”
　　可伏城哪里就放心她一个人？
　　“走，孩子还在上课，我打车送你回去，再叫爸妈过来帮我们带几天，我跟你一起过去。”


第89章 新房子
　　“先去学校跟孩子说一声, 省得他们自己在那瞎想。”杜梦闲说道, 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回了家一说, 姜银君就开始收拾衣服：“你们赶紧去吧，不怕出钱什么的, 人好好的就行，孩子那边我跟你贺叔这就过去，别太担心。”
　　这么两头一跑，到了杜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
　　杜广海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左右一看, 杜梦闲一愣：“妈呢？二弟妹呢？”
　　不是说老二被抓进去了吗？
　　一家人都垂头丧气的, 看到杜尔红惨不忍睹的脸，杜梦闲看向张大妹, “大妹, 这是怎么了？”
　　张大妹狠狠的瞪了一眼杜尔红, “都怪这俩不省心的！”
　　哎哟喂, 这到底是怎么了说清楚啊！
　　杜梦闲坐到她旁边, “家里还有俩人呢？赶紧的说啊, 怎么回事儿？”
　　张大妹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二妹去理发店给二弟送饭, 看到有女同志跟二弟在说笑, 立马就把饭盒扔过去打了起来，结果把自己的孩子给弄掉了，还流着血也不知道松手！”
　　你说这得多气人？
　　杜梦闲不可置信的看向杜尔红，“你媳妇跟人动手你不知道拉开？”
　　杜尔红神色躲闪, “我当时在店里呢，这要是我也上去，往后谁还来找我剪头发啊？”
　　杜尔青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孬种！明知道你媳妇怀着身子受不得刺激，你不跟人女同志说话会死啊？动起手来不知道护着你媳妇孩子啊？”
　　杜尔红辩解道：“我做理发都多少年了？我这人笨，也不会干别的，上门就是客，跟客人说两句话也不碍什么事！是她自己脾气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动手，她不像大嫂那样能掌家，自打怀孕以后就好吃懒做的什么也不干，我也心疼妈啊，才不想惯着她的脾气……”
　　“当年可不是这样的，那会儿全家拧成一根绳的使劲儿，我没有大哥能吃苦也没有三弟聪明，我一男人在家成天被她嫌弃，我能受得了？”
　　“我又不是那没良心的，成了家就是两口子，我当时也是想护着的，但是大嫂你也知道，二妹是什么样的人？她根本不可能听我的，手里拿着剪刀乱挥！”
　　“人家女同志为什么会被她打到？还不就是顾忌着她那大肚子？是她自己作！她要是能收一收自己的脾气，也不会发生这事儿！”
　　“我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啊！自打咱家条件起来之后，又有大嫂忙里忙外的掌了整个家，有些事儿我都不好说，就是顾及着夫妻情分才没把她给抖落出来。我在外面干活养家糊口，她倒好，街坊邻居到处乱窜，说闲话搬是非，也跟男同志说说笑笑的……好容易怀上孩子了我以为她能安分下来，谁晓得却把我管得越来越严！我这人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就想着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孩子掉了，这能怪我吗？”
　　“既想着要男人挣钱叫她体面，又想时时刻刻把男人栓在裤腰带上，大嫂，我也累！”
　　杜梦闲眉头皱了起来，这各执一词的，“二弟妹跟妈现在在医院？”
　　杜尔红点头，“嗯，我没有不想管她，我也想叫她有个教训，只是没想到孩子真的会没了……”结婚这么多年的头一个孩子他也心疼。
　　“那抓进去又是怎么说的？”伏城问道。
　　“咱们私下掏了钱的，那家人要咱们回来好好商量赔偿的问题，说他们家大姑娘毁了容，要是谈不拢就报警。”杜尔青抹了一把脸，“这姑娘家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杜广海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你妈就是个糊涂蛋！我当时就说了，咱找着亲爹了，有家有业的，干什么不换个媳妇？反正都没圆房！现在倒好，守着钱不乐意，给家里招祸了吧！”
　　张大妹脸色煞白，杜尔青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回头看向亲爹，“您老就消停一些吧！这媳妇好不好的，这么些年谁还委屈了您？您这屋里屋外的收拾还有饭菜，难道不是两个媳妇妥当照顾的？”
　　谁家孩子谁心疼，张大妹尽管知道自己妹子也不好，但亲妹子掉了孩子她也是真心疼。
　　杜尔红说道：“咱们去医院那边，好好谈谈。”
　　“先好好安抚，到底小产伤身子。”杜梦闲说道，“要不过两天等她出院再说？”
　　“大姐，你以为我脸上这伤怎么来的？”杜尔红冷笑，“她刚从医院醒来就跳着脚追着打出来的！要不是我亲眼看着她送进医院，谁相信刚掉了娃的女人还这么有劲？”
　　“走！”张大妹咬牙，“她是我妹子我知道，这事儿不说开，以后还有得闹！”
　　好好的日子，为什么非要折腾成这样？
　　又看向杜梦闲，“大姐，还得麻烦你跟着去一趟，这事儿咱自家解决，外头的那个事儿还得麻烦姐夫。”又恨恨道，“咱家也是掉了个娃儿的，逼急了咱们也要他们赔偿损失！”
　　伏城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跟着往医院走。
　　“我这个当大姐的说的话她如今也不怎么听了，大姐你跟她好好商量试试，要是还钻牛角尖儿，那就随她去，我也管不着了！”
　　几人到了医院，就看到张二妹虽然脸色有点白，但精神头却很足，拉着吴春华的手在那一边说一边比划。
　　“大姐？”看到人进来，她愣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姐你别劝我了，我这会儿非得要他们好看！我可是掉了个娃儿的！”
　　张大妹指着她的手都在抖，“……你，你还有没有人性！”掉了个娃儿在你眼里还没有争强好胜重要？
　　“二妹，身体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杜梦闲坐在床边，“妈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跟二妹聊聊。”
　　张二妹脸色不大自在，不明白为什么，她面对大姑姐总是有种怯懦的心理。
　　“你们聊着，我出去买点吃的。”吴春华叹了口气，老二媳妇这是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可就是不管用。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也不是没情分的，杜梦闲声音带了点柔和，“今儿在这的也不是什么外人，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能跟我们说明白吗？我算是你婆家这头人，有什么不好对外人说的，我来转达。大妹是你亲姐，有什么委屈你也可以说，咱家做的不好的地方就改。”
　　张二妹眼神闪躲，头低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橘子在那边无意识的抠着。
　　“我也没什么委屈，想跟尔红好好过日子的。”张二妹略抬起了头，“我就是……”
　　伏城站起来去了门外坐着，她松了一口气，“你们俩都是我大姐，那我也就直说了。咱们家孙辈有亮子，不怕没香火，我呢，就想去南边拼一把，多挣点钱。大哥大姐是勤快的，租了那么多地种粮食菜蔬也能来钱；三弟南来北往的做些小生意就更别提了，票子是哗啦啦的往口袋里流；大姐你跟姐夫又是大学生，如今还是教师，前景一片大好……可我呢？我跟尔红人又不聪明，也没个手艺，他就一给人剃头的，能挣多少钱？别说我们没孩子，就是有孩子了，孩子又怎么过得好？”
　　“你也想做小生意？”杜梦闲打量了她两眼，“你跟尔红说了吗？”
　　“说了！”说起这个她就一肚子气，“我说了，可他不乐意啊！”
　　“你胡说！”杜尔红一脚踢开了门，伏城跟在后头拉着，“大嫂，大姐，我怎么会不乐意！”
　　“做生意不要本钱吗？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怎么不说？一分钱不想掏，指望着别人拿钱，谁欠你的？”然后他抱头蹲了下来，“我是没本事！可我从来没想过惦记别人的东西！”
　　又憋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咱们老杜家就没有离婚的，丢不起这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看在大嫂的面子上我不跟你离婚，你不就是想要体面吗？行！我去做小生意挣钱！但是你得留在家里给我伺候爸妈！别想着把家里的事都扔给我兄弟们，你是杜家的媳妇，这都是你该做的！”
　　张二妹从床上跳起来呸了一口，“好啊！你总算承认了！你明明是自己跟人家大姑娘不清不楚的，想往我头上扣帽子？”
　　杜梦闲看了张大妹一眼，“我先回去了。”
　　搞了半天，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受什么罪都是该的！
　　出去的时候遇到回来的吴春华，杜梦闲问她，“妈，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吴春华一愣，“什么事儿？”
　　那就是不知道了，杜梦闲摆摆手，“回去再问问您大儿媳去，尔红两口子随他们折腾，叫他们自己花钱买教训去！”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原来是两口子都有花花肠子。
　　没一会儿，张大妹也气冲冲的出来，看到杜梦闲后抱怨道：“还不如离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人两口子说好了，赔偿铁定不干，自家掉了一个娃儿扯平了，接下来他们自己决定，不用咱们管！”
　　杜梦闲也不问，“随他们。”又说道，“大妹，那我们就回去了，真有事儿就说一声，只要不是要命的，随便他们。”
　　又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往学校去。
　　事后吴春华又打了电话过来，“……妈没想到他们这样，算了不提了，分了家了，日子是他们过的。”又问道，“毛毛和思思最近学习怎么样啊？亮子还气喘不？”
　　“学习还行，亮子掉秤了，但人结实了，放学在小区里瞎跑，可有劲儿了。”
　　那头就传来了笑声，又说了两句挂了。
　　后头杜尔青送东西来倒是说了两句，“大妹倒是说他们离婚才好，这是她亲妹子，她心疼我也理解。可是离婚了又能怎么样？两口子现在分房睡跟离婚也不差什么了，就是死活把名分给摁着。你说真要是离婚了，二妹也是我小姨子，不让她在老杜家住没问题，但大妹能撒手不管？亲姐妹互相往来的，真要是回头来来往往的，又一个院子连着，像什么话？还不如就这么着，他们不想离婚就这么过，咱谁也管不着。”
　　杜梦闲把亮子学写字儿的本子递给他看，尽管丑的认不出来，但杜尔青还是咧出了牙花子。
　　“我怎么觉得二妹倒是想离婚的？”喝了一口水，“同床共枕的，老二不至于心里没数，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没跟你这个大哥透露过？”
　　“老二他……”杜尔青想着这是亲姐，便也坦白了，“老二有点那个什么……不是很爽利。”
　　这支支吾吾的，杜梦闲瞬间就明白了，“站在情分上，我向着弟弟，可是讲道理，这事儿也不是逼着人家女同志……那什么吧？再不济，医院也可以去看看吧？”
　　“去了，只说调理，没说一定好。”他摆摆手，“一个是我亲弟弟，一个是我媳妇的亲妹妹，这两头问一问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老二是不想这丢人的事儿闹出去，现成的一媳妇要是撒手让她飞了，按他这样的往后还真是不好找。这一点我不说什么，劝和劝离的我都里外不是人；二妹那边你大弟妹也去问了，姐妹俩自小相依为命，那段苦日子的时候倒也勤快，也是个利落人。”
　　“咱家条件起来还没分家的时候，做妹妹的依赖姐姐也没什么，当姐姐的帮衬一把妹妹也是常事，可这事儿弄成习惯了，分了家也没把性子改过来。你说这人，往好了去不一定容易，可往坏里学难道还不容易？她打心底里嫌弃老二，这个我们也不能说人家什么，换个人都得嫌弃是不是？可另一方面又舍不得离了咱们家的条件。”
　　“我是当大哥的，平常粮食菜蔬也没少往老二家送，我难道会叫亲弟弟饿肚子？大妹呢，也是家里有个什么都是她在忙，她也不可能看着亲妹妹吃苦；就是老三，虽然年纪比咱们小了好几岁，可人家有本事，有个什么也不忘记前头的哥哥姐姐，这日子过得能不好？什么都不操心，还白吃白喝的，二妹她自个儿也不想离了咱们家。”
　　杜梦闲一时有些无语，“哪有这么多好事儿给她占便宜？”
　　“就是说啊！”杜尔青点头，“老二他也不是什么纯粹性子，不想飞了现成的媳妇，还觉得媳妇势利，跟别人也是不清不楚的……这两口子，没法儿说！”
　　还真是活久见。
　　“行了，儿子在幼儿园，看过了就回去。”娘家都分家了，她可懒得管娘家弟媳妇的事儿。
　　要真是大事，那搭把手可以，可两口子闹矛盾谁管得着啊？
　　听听就算了。
　　等天气热起来的时候，越用煤炉子就觉得越是糟心。
　　但这也没办法，这年头用个煤气灶都是妄想，还得等个几年。
　　晚上下班后两口子就商量了，“老三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都小半年过去了？”
　　“不管他。”伏城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咱们这屋子还是太小了，也不隔音，怎么想起来问老三的事儿了？”
　　“是阿康。”杜梦闲也小声回他，“今儿阿康说爷爷放学的时候给他提了一兜子的苹果来，就放在咱们家的碗橱里，我叫他们自己想吃了就拿。然后他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屋子里，说爷爷跟他说咱这边家属区外头的围墙要拆，然后扩大面积再起房子。”
　　“还是筒子楼？”这种住够了，再起个十个八个的也没兴趣。
　　“不是如今这种筒子楼，门对门的那种。1栋楼有两个单元，每层就两户人家门对门，每户有个小九十平，这都是规划好的。姑父的消息比咱灵通，叫咱们提早做好打算，这房子可不便宜，里头还供暖！”
　　伏城眼睛一亮，“那这个不错！”
　　杜梦闲点头，脸上也满是笑意，“是啊，听上头的意思还有可能分成两居室和三居室，咱到时候买三居室的，还能把妈跟贺叔接过来。”
　　两口子就着这个事谈了半宿，第二天正好不上课，伏城一大早的就去了马启明那问问情况。
　　回来后就思量开了，“咱们如今住的这个筒子楼虽然也花了钱，但也是学校的福利，只花了一半的价钱，到时候想买那边的新房也有条件的。一是双职工，二是这边的房子还得被学校收回去，不属于咱们。当然，当年买房的钱会退给咱们，住了这么长时间还得把使用费给交了。姑父问了咱们的打算，我说了三居室，回头你那里好料子给我拿一些，咱也送一送。”
　　杜梦闲当即就关上门，挑了一些好东西，“这个得有！咱们也不是挤了人家名额，房子弄好后都是各家各户凭着钱去买的，又不是占人便宜。”
　　送礼这事儿她熟啊，“选东边儿的，咱不在乎加钱！”
　　多送点东西也相当于多花点钱图个心安。


第90章 争抢
　　这消息其实也不会瞒太久, 更没必要瞒着。
　　又不是单位免费的福利分房, 有什么瞒着的必要？
　　反正都是要花钱买的, 就连原先的筒子楼也可以先交申请然后免费住，但房子不属于个人, 想要属于个人就得买那边新的。
　　就跟住在三楼以下的人一样，只有一点，想买新房子就得放弃筒子楼那边的，再加上新房子的价格也高，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筒子楼这边。
　　谁叫这边可以继续免费住呢？
　　杜梦闲他们这边想要买房子的风声一露出去, 就有不少人上门打探这边价格能不能商量。
　　胡姐倚着门口吐瓜子壳, “不是我说，这找咱们打听有什么用啊你说是不是？房子得学校这边先收回去, 然后把钱算清了, 到时候再统一往外头卖, 这又不是咱们能决定的。”
　　杜梦闲心说, 别说风凉话了, 还不如赶紧的盼着学校把新房子弄好, 如今楼里的人家已经乌烟瘴气的了。
　　筒子楼这边等新房交接好就成了免费住的地方，可这免费跟免费的又不一样。
　　原先三层以上是学校分下来的, 每年给学校意思意思的交一点, 然后水电费自付，三层以下想要住就得自个儿买。
　　现在不一样了，三层这么多人万一都想买新房，都同样变成免费的, 谁不想住有卫生间这些便利的？
　　楼上的人家为了三层以下的房子都快打成了狗脑袋，时不时的就拖着人往这些三楼的住户门口一站，让给评评理。
　　这个说他家孩子多，家里都快挤不下了；那个说他家老人行动不便，成日里端屎端尿的埋汰……杜梦闲被他们吵吵的一脑门子浆糊，巴不得现在就把那围墙推了，赶紧的建房子。
　　学校可不管他们怎么吵吵闹闹的，该建房子就建房子，反正房子落成了到时候还得扯皮闹一通，还不如现在让他们自个儿把火气给吵吵散了。
　　可是这头免费的筒子楼都能扯出一地的鸡毛蒜皮，更别提那边新房还有不同的格局了。
　　一直到入了冬，房子这边就差交钱拎包入住了，学校这才开了个大会，就在平时的操场上，还搬了黑板过来。
　　杜梦闲早就准备好钱在身上揣着，大有会议一结束就抢房子的架势。
　　严康活泼了不少，压低了声音跟毛毛在那说话，“我看伯妈这样子好像是去要打架的，咱们待会儿帮不帮？”
　　杜梦闲心里呵呵了一声，小孩崽子不懂几十年后的人对房子的执念。
　　那时候指望着单位给你分房简直就是放屁，房价一年比一年高，不吃不喝攒个一年连首付都凑不上。
　　好容易来到这时候，占了婆家的便宜有了房子，可那跟自个儿拿钱等着交房的感觉能一样吗？
　　必须得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就是不能买俩！”砸吧了一下嘴，杜梦闲一脸的可惜。
　　伏城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想什么美事儿呢？这都八二年了，打从高考恢复以来多少人想往城里挤？这在城里不得有个住的地方？租房子跟有自己的房子能一样？”
　　“谁不想在首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啊，咱们学校这边已经算是好的了，价格贵就贵一点，房子这种东西又不嫌多，能买就买，不能买咱们也不缺。”
　　然后老神在在的往椅背上一靠，“你瞧着吧，别看大家伙的一个个平时占便宜没够，总是抠抠索索的，到了这种时候谁都不傻，真要是放出风声来能两套三套的买，估摸着都得抢疯了，那真是砸锅卖铁四处借钱也得把房子买下来！”
　　旁边听到他们谈话的胡姐两口子也在那闷笑，詹冲山侧过了身子，“怎么样啊，什么打算？”
　　“我们家孩子多，还想把父母接过来，打算买个三居室。”伏城也笑着回应，“你们呢？”
　　詹冲山摇摇头，“我这也想着买三居室呢，能住大一点谁还想住小的？就是……我这钱不太凑手。”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两口子一眼，“跟你们打个商量行吗？我给你们写欠条，到时候真要是钱不够，管你们借一些成不？反正大家都在学校当同事，人也跑不了，我以后工资就按月还你。”
　　伏城点头：“这个好说，都是同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詹冲山松了一口气，“也是没办法的事，家里老人年纪大了，总不能把他们总是扔在老家。更何况咱们这当老师的也是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随着班级走，孩子有时候也就顾不上，有老人在，也能搭把手松快一些。”
　　胡姐坐在他旁边，朝着杜梦闲挤眉弄眼的，显然是不大乐意老人过来。
　　杜梦闲朝她笑了笑，不一会儿就低头打着毛线，心说幸亏她今儿聪明，手里拿个东西在干活，遇到不想接的话茬都能完美的避过去。
　　谁叫她跟旁人不一样呢？
　　婆婆可从来没给她找过麻烦事，这世上好婆婆也多，但再好不也应了那句远香近臭吗？
　　大家有距离的住着，时不时的回去一趟，自然是和和乐乐高高兴兴的。
　　可要成天住在一块儿，别说是婆媳了，就是两口子还能偶尔拌嘴或者天天琐碎挂在嘴上念叨两句。
　　婆媳除了那个男人那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要是有些事或者有些话真往心里去了，能成天和和气气的才叫见了鬼。
　　很显然，胡姐也是这么想的。
　　更别提她年轻那会儿端的可是铁饭碗，没少在婆家作威作福的，婆婆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如今自己虽然也有工资，但到底比不上男人当老师的进益多，她当然不愿意老人过来管着束手束脚的。
　　时间也容不得他们多讨论，先拿出来的自然是三居室的户型。
　　有些人本来打算买两居室的，但是看着三居室那面积，以及画在黑板上的图形，那么大地方跟便利谁不心里火热啊？
　　一时间倒是有不少人临时改变了主意，甚至附近有人听到这边两家的谈话就给学校出主意，说咱们也是学校的员工，能不能分开每个月还钱付？这要是一下子拿出一套房的钱大家也都不容易。
　　这话倒也是，还没等上头的学校领导商量出来，底下不少人的脑子灵光的不行，开始叫嚣着，“既然是这样，那这三居室的房子就得重新分配！反正都不要一下子全拿出来钱，可以按工龄资历来分配！资历老的可以优先购选购三居室房子，钱以后再慢慢还！”
　　反正先把这个便宜占下来再说，能用百来块钱换一套房子多划算？
　　至于以后还不还上这个问题……这不都以后的问题吗？
　　真要是住进去了，学校难道还真的能狠心叫一家子老的小的去睡大街？
　　杜梦闲皱眉，真要是按照这个办法来，那这对他们来说可没什么优势。
　　詹冲山自然也不乐意这个办法，便提议道：“买房是自家的事，凭什么学校得为咱们兜着？这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你不拿钱来，人家凭啥卖给你？学校已经是给咱们占了便宜了，这不拿钱的话，建房子这些开销又怎么给人家结算？”
　　他可不傻，自家也拿不出全部的钱款来，当初没这么提议那就是因为他们两口子资历也不够，真要是按照他们说的那样，那学校当初的老员工人也不少，有些人连孙辈儿都出来了。
　　他们这些人当然急着三居室，又拿不出钱来便想了这个馊主意……可这凭什么啊？谁有钱谁买东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胡姐趁机挤到了杜梦闲的旁边，小声嘀咕道，“你别担心，这事儿成不了！学校又不是傻的，那些工人的工钱还有材料费还等着结算呢，真要按照他们这样说的，每家拿个百来块钱出来就美美的住上三居室，那不做梦吗？”
　　刚刚也只是一紧张，思路这么一回来也都想明白其中的道道，杜梦闲也不好再回避人家的话题，也就顺着她的话茬说了起来。
　　眼见这条路没辙，大家都知道小杜老师婆家条件好，又见他们松口给詹冲山他们借钱买房子，便又把主意打到了这边。
　　杜梦闲婉言拒绝，“这条件好不好的也只有自家人知道，我家孩子又多，我跟我爱人还打算再要孩子呢。婆家人少就指望着多生几个孩子家里热热闹闹的，我这头一胎就是双胞胎，万一第二胎再来俩，那孩子多了压力也大……更何况买房是对我们自己有好处的事儿，公婆的养老钱我可不敢动，剩下的那么些也都借给胡姐他们了，再多真是没有了。”
　　这可是房子啊！
　　那人没那么容易拒绝，“这公婆的钱你不好意思张口，娘家的钱总好意思吧？我瞧着你那兄弟每回一来都拖了一卡车的东西，你就跑个腿儿帮我们个忙，咱们都是同事，又不是不还！”
　　还蹬鼻子上脸了！
　　杜梦闲还没说话，胡姐就叉腰站起来把人喷了回去，“要不要脸啊！你屁股大啊要占那么大地方！有本事就买，没本事就拉倒，人家欠你该你的，还没完没了了！朝人家婆家打主意行不通就打上人家娘家主意，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不知道啊？人小杜好意思张这个口？”
　　这楼里他们三家关系不错，乔婶子家条件也还成，倒是不用张这个口，自己家承了人家的人情，不帮一把实在是说不过去。
　　“马屁精！”那人骂了一句。
　　胡姐神情略显得意，“咱们这叫友情！”
　　就是马屁精怎么了，你还没机会拍呢！
　　“行了啊！”詹冲山拉了她一把。
　　胡姐得意的冲杜梦闲挑挑眉，“我刚才表现还不错吧？”
　　杜梦闲笑着拍了她一下，“你跟她较劲干什么？我也是真没多余的借给她，这两天背后又得不少人骂你。”
　　“骂就骂去，我又不会少块肉！”反正房子能到手就成，这可是天大的好处，谁还在乎他们骂两句？


第91章 离婚
　　钱交了, 胡姐高兴的不行, 急匆匆的就要回去看房子。
　　刚刚开口要借钱的正是董兰, 因为她男人陈力明的作风问题被学校开除了，她自己平常衣着也颇为大胆, 直接被调去当体育老师，这会子见别人都能住新房子，立马坐不住了。
　　“我觉得这个对其他职工不公平！我爱人以前也是老师，不管现在怎么样，我们两口子也算双职工, 凭什么我们就没有买房子的权利！”
　　胡姐一听这话音就觉得要吵架, 当下就跃跃欲试的，“哎哟喂！你还好意思说啊？你家陈力明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规矩摆在那里, 说是双职工买就是双职工买, 又不是让你睡大街！再说了, 这个房子又不是学校分配的, 是按照双职工的标准拿钱来买的, 又不是白送！你说不公平就不公平了？我们觉得公平的很！学校里的老师会越来越多, 将来结婚的也多，按照规矩来办事,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别说是双职工了, 就算是给你机会买，可你有钱吗？虽然房子还剩下几套，但是单身男女同志准备结婚的也不是没有，人家为着房子的事儿都准备抓紧办婚事了, 你家就一个职工，瞎搅合什么！”
　　陈力明这会儿也坐在底下，小声说道：“你别闹啊，咱们住筒子楼里不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董兰站起来甩开他的手，“还不都是你！你要是没干出那丢人的事儿，咱家就有机会买新房子了！”
　　陈力明叫她说的脸都黑了，“那咱也没钱！”
　　“没钱不会借啊！有几家是一下子就能拿出这么多钱来的？东拼西凑的就能住新房了！”然后怒道，“这事儿你别管，我想办法！”
　　发泄似的踢开了凳子，然后走到前头，“我家虽然就我一个，但我原本语文老师当的好好的，是学校安排我去教体育的！咱们对工作不挑剔，但是我上个月因为上体育课累的小产了，这事儿怎么说？学校不得给我补偿？”
　　胡姐惊得瞪大了眼睛，“她还真够不要脸的！”
　　谁不知道这孩子不是陈力明的啊，她敢留下来吗？
　　可这事儿没证据，人家当丈夫的都没说话。
　　“我可是有医院开的证明的，证明我是因为工作劳累才掉了娃儿，我体谅学校的领导对我的一番苦心才没说，可如今我家都这样了，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买房子的权利吧？”
　　还抹了一把眼泪，“我也不是为难人的，买房的钱可以东拼西凑的挪，家里就我一个女人撑着养家，我爱人也只会教书，这么大的压力在，上有老下有小的，给个住的地方不过分吧？”
　　尽管她说的天花乱坠的，可这个口子不能开，要是开了，那么谁都能立马编出一套凄惨的故事来。
　　董兰见自己说了大半天还是被驳回，眼睛一翻就要晕，旁边人立马撑着她使劲的掐了一下后腰，“哎哟董老师，可不能时不时的就晕，你这体质要还是这样，不如跟学校申请一下回家休息个一年半载的。”
　　旁边的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去的胡姐，乐呵呵的。
　　董兰被掐的嘶了一声，真要休息个一年半载的，工作还有她什么事儿！
　　杜梦闲算是半拖着把人拉了回来，“可别打起来！有这个功夫回去收拾收拾等着搬家！”
　　胡姐又嘀咕了两句，“活该！成天说我丑人多作怪，现在看她可漂亮！漂亮也没房子住！”
　　杜梦闲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等着伏城把筒子楼这边的财务结算清楚，然后两人顶着风雪回了家。
　　门还没开就听到里面菠菜个不停。
　　大力水手这动画片她小时候也看过，当时也迷的不行，甚至还顿顿要吃菠菜，就希望自己也成为一个大力水手。
　　“好看吗？”伏城坐在孩子们旁边也看得津津有味的，“我跟你们一块儿看。”
　　尽管过去了好多年，可她对着黑白电视机还真没啥兴趣。
　　如今市面上已经有了彩电，就是那种死沉死沉的，在她穿越之前，老家那彩电还能发挥余热，只是很容易冒雪花。
　　切菜的功夫随意瞄了两眼，“老三说如今彩色电视机也有的卖，回头咱托他寻摸寻摸去，还有新家的家具，明儿就去量尺寸定做。”
　　伏城嗯了两声，没看过彩电的人如今对黑白电视机也很迷恋。
　　这边刚打电话回去没两天，杜尔青就开着他那二手东风来到了大门口。
　　“大姐，搬哪儿去？”
　　“等会儿！”她回头喊人，“阿城，尔青给咱送东西来了！亮子，你爸来了！”
　　结果小的一溜烟颠了出去，跟猴子似的往车上爬。
　　伏城看他宝贝闺女爬的比儿子还利索，登时感觉牙疼的不行。
　　杜尔青把胖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两口，“大姐，彩电是老三找来的，他今儿又出去忙去了，就没过来，上头还有我媳妇她们收拾的一些干果，给你们搬新房子还是筒子楼里面啊？”
　　“搬新房子那边去，你看，就在最东边，早上起来能有太阳，两遍都有窗。到了夏天比最西边凉快多了，也不热。”伸手把干果之类的拿了过来，又招呼几个小的，“都过来帮忙拿好吃的，中午给舅舅整两个好菜！”
　　“谢谢舅舅！”整齐划一的喊声，杜尔青都听愣了，“儿子，你叫我啥？”
　　“舅舅！”见哥哥姐姐都看着他笑，亮子理直气壮的，“舅舅会给好吃的，爸爸不给好吃的！”
　　所以吃东西的时候叫舅舅，挨打了就叫爸是吧？
　　跟小孩崽子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见他们都走在前头，杜尔青小声说道：“大姐，老二他们离婚了。”
　　“离了？”
　　离婚后那叫一个舒心啊，自家媳妇也不再万事宠着妹妹，离婚了直接走，“老二这些年挣的钱都在她身上，也没亏待了她，不离不行，她怀上娃了，那段时间老二压根就不在家，跟老三出去跑货去了。”
　　杜梦闲哦了一声，反正她只是跟张大妹熟，“多陪陪大妹，到底是亲妹妹，肯定惦记着呢，只一点，她要是舍不得妹妹帮衬一把没事，可别叫跟你们住。”
　　前弟媳现姨妹的，住在一起不像话。
　　“我那么傻？”杜尔青手里抱着箱子往楼上走，“她倒是想住，可谁家女同志穿那露骨的衣裳在家里晃荡的？家里可还有她姐夫呢！没住两天就叫大妹赶走了，别提多糟心了。”
　　他摇摇头不想再提，“我就给你们送点东西，不留着吃饭了，你大弟妹还怀着身子，每天我不陪着就没胃口。”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杜梦闲笑了，“也不说一声。”
　　“才两个多月。”杜尔青有些不好意思，“亮子这边就麻烦你跟姐夫了。”
　　“不麻烦，添丁是喜事。”伏城过来把电视装了起来。
　　“我这边有不少好的料子，男的女的都有。”把钱拿出来给他，“帮我带给老三。”
　　又拖了一个木箱子出来，“这里头都是老手工了，外头买的鲜亮是鲜亮，就是穿着不舒服，家里有缝纫机可以做着穿。”
　　杜尔青也没跟她客气，“我也喜欢手工做的，妈做的老棉鞋都比外头的皮鞋舒服，就在那个纸箱里，没事就纳鞋底，够你家穿一年的了，还有给亲家叔婶的。”
　　伏城拍了拍手上的灰，“辛苦妈了。”然后进屋去拖了两个筐子出来，“这是朋友那边送过来的，家是南边的，这会儿橙子正是新鲜的时候，回去给家里人分分。”
　　杜尔青立马乐了，“还真是，外头买的都没这个水灵！”
　　“那要回去我也不留你了，亮子在这边你放心。”杜梦闲把人送到了门口，“放假了回家看你们去。”
　　杜尔青朝她摆摆手，然后开着车出了大门。
　　入了冬日子就走得快，年前没打算搬出去，毕竟费用是算到过完年的，更何况房子还要粉刷添家具，一时半会儿的也急不得。
　　首都这边出租车实在算不上多，平时运气好或许能碰到，但这会儿快到过年了，那真是一辆都见不着。
　　不过没有出租车还有摩托车，两口子租了两辆车，铺子里的人也认识他们，一人带了俩孩子回去。
　　因着提前打了电话，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两道身影在那边张望，“回来了，回来了！”
　　几个孩子乖乖的叫了爷爷奶奶，亮子一点都不认生，叫完后就自己烤火去了，严康乖巧的帮着拿东西。
　　姜银君拉着媳妇走在后面，“阿康算咱家的？”真要是算就挪户口，一码归一码，好孩子她也不嫌多，可不乐意替人家养孩子。
　　杜梦闲摇摇头，“等会儿再说。”
　　等几个小的去看电视后，杜梦闲这才跟婆婆去了厨房，“这个等他们两口子回来再说吧，这一年电话也不少打，钱也没少过，姑父那边更是常送东西，就是人不露面。”
　　姜银君：“养一年了，真要是咱家也好。”这孩子人懂事还成绩好，谁养着都是高兴的。


第92章 糊里糊涂
　　杜梦闲拾了一盘子的包子, 又开始盛粥, “是啊, 毛毛他们跟着阿康都变得爱学习了。”
　　小孩子还是要有个比较的，这种不是攀比, 而是想追上他认为厉害的步伐。
　　姜银君没再说这个话，进屋后就问了：“你们那边房子怎么样了啊？”
　　门帘厚厚的不透风，伏城脱了外套，“年前找人粉刷一遍，家具找师傅定做也不慢, 开学后就住那边了, 拾掇好了，您跟贺叔过去也有地方住。”
　　姜银君乐呵呵的, “偶尔去住一住陪陪孩子, 长住可受不了, 那边的都不认识, 没有在自家院子附近自在。”
　　她又不傻, 谁都是从媳妇过来的, 哪个媳妇不想过两个人的小日子啊？
　　更何况她这儿媳妇心里什么都明白，自己退一些, 她也会退得更多, 比谁家都舒心。再说了，她这么大把年纪了，老贺又是个会疼人的，她也想过一过这舒心日子。
　　洗漱完后, 杜梦闲揉了揉胳膊，“摩托车真不能骑，年后去的时候可得记着坐汽车了，初八以后再走就没那么多人了 。”
　　“表弟真来咱们这儿过年啊？”杜梦闲私心里不大乐意，原本对马连海印象不错，但是他这事儿办的就叫人看不上。
　　“嗯。”伏城关了灯，“是好是歹的总得说清楚。”
　　可不回家也没道理啊！
　　“一整年不露面，亲爹妈就不想了？”
　　“他说会带着丽丽先回学校一趟，二姑也在那里等着，等过完年再商量这事情，直接放一块儿怕有矛盾。”
　　杜梦闲在黑暗里撇撇嘴，这还真是男人的思想。
　　这么带着喜欢的女人没名没分的去前舅妈家过年……估计二姑会气个半死。
　　不过这话她也没提，严丽丽这么多年能安安稳稳的过着，想也知道心里不是没思量的，人家自己都同意这么个决定，她也没必要做那个坏人。
　　至于说来家里过年，那也只是在附近租个房子，马连海还不至于带着没定下名分的恋人住在前舅妈家。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二天刚接到马连海的电话，结果不到两天的功夫，就风尘仆仆的带着严丽丽上门了。
　　俩人倒也知道礼数，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家里人样样都没落下，就连伏齐和杜梦闲娘家人的礼物都不少，托他们到时候转交。
　　“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姨妈跟嫂子别嫌弃。”严丽丽矜持的笑着。
　　“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姜银君笑了笑，“让他们男人说话去，咱们娘几个在一块儿聊。”
　　又把严康喊了过来，“阿康，来看看这是谁？”
　　严康没见过严丽丽，但是听过声音的，走过来很有礼貌的喊了声妈妈。
　　严丽丽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好孩子好孩子，咱们还真是有缘分，你也是我娘家侄子呢。”
　　好好的说什么侄子？
　　姜银君脸上的笑浅了些，“都是一家人，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的是呢，阿康你去跟你爸爸说话去，也是个小男子汉了。”
　　杜梦闲笑着递了果盘给严丽丽，“头一次见面，家里的东西没有南方那边花样多，就是南瓜子什么的，丽丽你吃，屋里还有水果，我去拿。”
　　“嫂子太客气了，这样已经是很好了。”严丽丽站了起来，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
　　姜银君看了自己儿媳妇一眼，然后又转头跟严丽丽说说笑笑的。
　　男人那边，马连海跟伏城说话的时候也很高兴，贺求平就在旁边跟孩子们说话。
　　严康看到马连海的神色很激动，在严丽丽面前会拘谨，但是在马连海这个带他回来的人面前就自在了一些。
　　当然，对伏城跟贺求平就是亲昵了，叫伏城心里高兴的不行。
　　严丽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边其乐融融的，眼神一暗。
　　贺求平带着毛毛思思出去，亮子早就一口一个奶奶的过去蹭东西吃了。
　　“阿康，过来姑姑这边。”严丽丽朝孩子招了招手。
　　伏城眼神刷的一下挪到了马连海的身上，马连海神色有些尴尬，“不是说好了给孩子一个适应的阶段吗？”
　　又哀求的看向自己表哥，伏城抿抿唇，“孩子还小呢，你一走就是一年，这一年跟我也很亲近的，你往后多关心关心。”
　　严康是个聪明的孩子，使劲的憋住没叫眼泪掉下来，虽然觉得自己应该跟爸爸亲，可是听到伯父这么说话心里却是慌的不行。
　　但他没敢问出口，只低着头，不想离开伯父家。
　　“阿康，去叫你伯妈做红烧鱼去，你最喜欢吃鱼籽了，多放点蒜才会香。”伏城把孩子往外推了推。
　　“思思也喜欢吃鱼籽，我的给思思吃。”见伏城摇头，忙说道，“我去给伯妈剥蒜去。”
　　然后不待人回答，闷头就冲了出去。
　　严丽丽歉意的朝伏城笑了笑，“孩子还小，不太懂事，叫表哥看笑话了。”
　　“孩子跟着我们的时候挺好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们来了才不好的。
　　他一当大伯子的跟弟媳妇没什么好说的，更别提他不大喜欢这人说话的方式了。
　　杜梦闲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我才说阿康怎么这么勤快呢，小孩子就是要宠着的，谁都不是生而知之，不懂事是正常，大人告诉他做人的道理就行了。”
　　说完就拿着东西又出去，严丽丽脸色不大好，伏城打了声招呼也去找孩子，怕他一个人多想。
　　“海子。”严丽丽低着头，“表哥表嫂是不是不喜欢我……”
　　马连海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又要说这些话？我从小是跟在表哥身后长大的，他不是那种随意给人看脸色的，你刚刚就不应该那么对阿康，不说他现在是我们的养子，他还是你侄子呢！”
　　“是你的养子！”严丽丽在这一点上很坚持，“我肚子里都有了你的孩子，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捱过来了，我不想叫旁人占了我儿子的东西。”
　　见马连海神色松动，又说道：“……就是我侄儿也不行！”
　　“不行！”马连海正面看着她，“我不能不要阿康！”
　　“丽丽，你为了我受的苦我都知道！可我也为了你没有变过心意，当初收养阿康也是因着你的情分，咱们得对人负责，做人不能没良心，这么小的孩子难道再把人送回去？”
　　“而且……”他有些吞吞吐吐的，“我瞧着表哥他们也都不会同意的，打小儿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不愿意叫表哥对我失望。”
　　那你就叫我对你失望吗？
　　严丽丽掩下了脸上的神色，“那是我侄儿，我是那么没良心的？”
　　然后人又柔柔弱弱的靠了过去，“我瞧着表哥表嫂挺喜欢阿康的，咱们抚养费上都不少，表哥家也有几个孩子，阿康那么懂事，还能帮着带一带弟弟妹妹。”
　　马连海神色松动，严丽丽再接再厉，“咱们又不是不管阿康，以后不都在一个学校住着吗？表哥表嫂养孩子有经验，咱们时常看看孩子不也跟养在身边一样？”
　　“再说了，这边还有一个宝贝疙瘩呢。”她拉过马连海的手放在小腹上，“这可是咱们头一个孩子，我会做到对阿康一视同仁的，但咱们的孩子也该有父母全心全意的陪伴的。”
　　见马连海微微点头，严丽丽笑的更动人了。
　　这么多年的苦日子都过来了，当然是什么都得抓在手里了。
　　饭桌上，伏城看了自己媳妇一眼，然后说道：“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心在一块儿就成了。就是阿康先放我们这边吧，他也待习惯了，你那边不是双职工，只能住在筒子楼里，到时候自己添点钱买三层以下的倒也是方便。”
　　这个刚才倒是没想到，马连海站起来敬酒，“表哥的心意我记着。”
　　又转头看向严丽丽，“到时候就买在我爸他们隔壁，表哥刚才说那边不少人都去买两居室或者三居室了，房子空下来咱也有地方住。”
　　杜梦闲都快笑了，没几个媳妇爱跟婆婆住一块儿的。
　　严丽丽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手指捏紧了筷子，“是吗？那也挺好的，以后你跟爸去上课了，我跟妈在家也能有个伴儿说说话，到时候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了，妈也不寂寞了。”
　　吧嗒一声，严康手里夹着的排骨掉在了桌上。
　　杜梦闲伸手给夹到了自己碗里，“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不要你去烧火，把手给磨疼了吧？晚上用热水泡泡，伯娘叫奶奶给你拿药膏抹上。”
　　孩子正是懂得自尊心又敏感的时候，面上也得顾着。
　　严康低低的嗯了一声，小声说道：“我还要带奶奶给我做的那双灰色手套……”我也有奶奶和伯妈喜欢的。
　　严丽丽仔细的打量了众人的神色，“阿康喜欢灰色的啊？姑姑改明儿给你做两双，鞋子穿多大的啊？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回头了喜欢什么就说。”
　　马连海在桌下拉了她一把，“这些东西阿康都有的，亲家叔婶给做了不少，回头咱们也登门拜访一下，阿康这一年可饶了人家不少好东西。”
　　严丽丽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难道还能连这点都不明白？”
　　伏城咳嗽了一声，“行了，先吃饭吧。”
　　“对了，你刚来就走，都没去学校那边待几天，这回回来什么打算啊？学校也不是说进就进的，总归还有个过程，如今成家了也该为以后好好打算了，吃喝嚼用这些总不能光靠以前的老本儿。”
　　马连海刚要说话，严丽丽踢了他一脚，“表哥说的对，这些我们都会好好考虑的。”
　　伏城皱眉，他烦死严丽丽这个女人了。
　　可见马连海自己都没什么意见，便也不再说什么。
　　马连海转脸的时候瞪了她一眼，可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俩人吃完饭也没留下，到了年根下杜尔青也来接儿子，等过了年，两口子带着东西回娘家。
　　闺女上门也没叫吴春华心里开怀多少，反而有更多的话要说了，“老二家这事儿可真是气死我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要闹腾！要不是看着大妹这个儿媳妇懂事的份上，我一分钱都不给她带走！”
　　吴春华对自己儿子的毛病心里有数，但儿子是亲生的，她向着谁不言而喻。
　　杜尔红坐在屋里劈柴，“哎哟妈，这事儿都过去了，你还老是提这一茬干啥？您就算心里有气，冲我撒就得了，大嫂还怀着孩子呢，她也是大嫂亲妹子，您这么说，大嫂心里不也难受？”
　　“亲妹子又怎么样？”吴春华哼了一声，声音到底是低了下来，“不也给搓出去了？”
　　杜尔红叹了口气，“这事儿过去就得了，到底我对她也没多好，现在都新时代了，离婚就离婚吧，我一大老爷们也不吃亏！”
　　杜家的事儿，伏城早就躲了出去，带着四个娃儿跟老丈人说话去了。
　　杜广海哼声哼气的，“……你倒是好心。”又瞥了一眼严康，也没说什么难听的。
　　伏城一看，都这样儿了，索性跟大舅子去刨地吧，还能暖和一下。
　　杜家今年的事儿多，杜梦闲也帮不上什么忙，娘家弟弟离婚了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吃完了饭就带着孩子回家。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爷爷奶奶去吗？”思思开始留辫子，说话的时候两个羊角辫一颤一颤的。
　　伏城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得到了闺女不高兴的小脸蛋，忙收回了手，“爷爷奶奶暂时不去，等周末了，会过来住两天陪思思做花裙子。”
　　“娘兮兮的。”毛毛做了个鬼脸，怕姐姐要打他，转身就跑。
　　杜梦闲伸手就把人拎了起来，“以后这话别说了知道吗？很不礼貌的。”
　　再说了，你姐就是个小姑娘，难道你还想她充满阳刚man值啊？
　　过完年日子就快了许多，今年的开学的日期倒是巧，正好在情人节那天。
　　如今正是喜欢洋货的时候，外头兴起了一鼓情人节风潮，伏城晚上偷摸摸的关了灯，“给你个惊喜！”
　　杜梦闲心里一跳，难道这老黄瓜还知道浪漫一把了？
　　伏城神神秘秘的，“你先闭上眼睛。”
　　杜梦闲美滋滋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手被放到盒子里，摸到了个软趴趴的东西。
　　骇得她一抖，手一甩就吧唧一声甩到了墙上。
　　睁开眼看到是什么后顿时就怒了，“这就是你送我的情人节礼物？”
　　然后呵呵冷笑，“情人得送好的，我这黄脸婆就得用吓的！”
　　竟然是那种软趴趴的玩具蛇！
　　伏城一愣，“不对啊！”
　　“什么不对？”嘿，这是有情况啊？
　　手当即就伸了过去，伏城哎哎叫着求饶，“伏茂！你给老子滚过来！”
　　“媳妇你听我解释啊，我真没打算吓你！我买的是项链！真的，真是项链！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叫你儿子去买了个漂亮的盒子，然后咱爷俩都喜欢你吗？哎哟你松手……真是你儿子干的！”
　　毛毛砰的一声甩上门，在屋里大叫，“不是我！”
　　这是亲爹吗？
　　思思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是我干的！”很理直气壮的，“爸爸偏心，送妈妈不送我！”
　　然后气哼哼的扭头回去，把项链放在了桌上。
　　伏城愣了，“这孩子……”我一当爹的给你送什么情人节礼物啊？
　　杜梦闲哼哼冷笑，傻了吧，女人想要礼物还管你是什么身份？
　　毛毛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爸爸你就是偏心！明明是姐姐干的，你非要赖我！”
　　伏城瞪他，有你小子什么事儿，办事不利还敢说风凉话！
　　严康刺溜一声把人拽了回去，伏城转过脸道歉，“是我粗心了，明儿给你补上。”
　　杜梦闲白了他一眼，“补什么补！给我带上！”
　　“哎？哎！”这是得到原谅了，忙乐颠颠的把项链给带上，“我就知道我媳妇不会跟我生气，明天我给咱思思挑一个去！”
　　“孩子小就图个热闹，家里四个呢，每人都买个小玩意，也让他们高兴高兴。”杜梦闲摸了摸项链，又问道：“好不好看？”
　　“好看！”傻子都知道这种问题回答的时候必须不能打岔。
　　到底是头一份情人节礼物，意义不一样，杜梦闲第二天就带着在胡姐面前转悠了两圈。
　　胡姐瓜子壳吐的乱飞，“行了行了，知道你爱人贴心！”
　　大晚上的，谁家听不见怎么着，“可别炫耀了啊，小心我嫉妒起来一把给你拽下来。”
　　杜梦闲哼哼了两声，“你们什么时候搬啊？”
　　胡姐指了指楼上，“上面等着呢，我可得多住两天，钱都扣了，我管他们急不急。”
　　又问道，“你们呢？”
　　“我们也差不多，家具送来就搬。”杜梦闲给她递了个橙子，“你家黑小子呢？”
　　“出去玩去了。”胡姐朝对面看了一眼，“对了，那事儿你知道不？”
　　“什么事儿？”杜梦闲很给面子的问了下去，她在这边的八卦来源可多亏了胡姐跟乔婶子。
　　胡姐咳嗽了两声，招呼她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个陈力明啊，就是董兰的男人，他终于找到工作了！”


第93章 邻里闲话
　　杜梦闲从兜里抓了一把自己给炒的南瓜子, “什么工作？”
　　“就是咱们学校食堂的老毛年纪大了, 叫儿女给接回家享福了, 食堂那边打杂的人手不够，董兰就给赖上了。”
　　老毛有个好儿子好儿媳, 舍不得老人年纪大了还在辛苦干活儿，所以就辞了学校的工回家带带孙子享享福。没想到这消息叫董兰给知道了，去食堂打饭的时候硬是说地上太滑动了胎气。
　　“你说她咋就这么好运呢？”胡姐一脸的羡慕，“有些人想怀怀不上，有些人丧良心不拿孩子当回事, 却偏偏一个接着一个的揣上。”
　　乔婶子在食堂给打饭, 加上楼上楼下的卫生也是她搞，这下子俩家可是彻彻底底的对上了。
　　但是人家肚子里有娃, 硬是要往上捅, 说是你们没打扫好害的我动了胎气, 最后原本该是乔婶子的侄媳妇该去的位置叫董兰给陈力明塞上了。
　　“我记得……食堂那边打杂的工资也不怎么高吧？”杜梦闲想了一会儿, “现在去外头的小饭馆工资也比这个高啊。”
　　胡姐撇撇嘴, “想靠着这个当双职工呢！”
　　“她也不想想, 人家是两口子都是老师才有购房名额！还拿这个跟乔婶子比较，可乔婶子人家是跟着儿子儿媳一块住的, 小两口都是老师, 房子在小的名下，她跟人这情况能比吗？”
　　“怎么就不能比了？”董兰在家里跟陈力明闹，“搁以前那会儿，你这也是铁饭碗！”
　　“行了行了, 明天还得去表个态。”陈力明原本想发火，这食堂打杂的活儿给他不是丢人吗？
　　但是想想丈母娘最近常来，这话里话外的就是你该出去找个活儿干，不能总是叫我闺女养家的，便也不再说什么，反正在学校都丢过人了，不在乎再丢一次，但是出去丢人可不成。
　　第二天，陈力明夸张的扶着走路挺腰的董兰，上了隔壁乔家的门道歉。
　　“……婶子，这可真是！嗨，是我对不住您，我也是没想到会这样！家里的女人不知道轻重，闹的您家丢了一个上工的名额……您别介意，我昨儿已经说过她了，我是个大男人，去哪里挣不到钱？这个还是给您侄媳妇吧，我不掺和！”
　　可这本来就是给点好处给安排过来混点工资的，如今学校那边都安排了，自己犯的着为着这个再去得罪领导吗？
　　乔婶子没给他们两口子好脸色，“凭能力，小陈你也是个有能力的人，这个工作给你也正合适。”
　　你也就是配得上打杂的活儿了，还就不信你这么多年书念下来还拉得下这个脸！
　　董兰的态度倒也好，只说自己女人家不懂得轻重，这么做全是因为家里压力大。
　　乔婶子不耐烦听这么些，说两句话就把人搓出去了，人走后在家里骂了大半天，两家又是隔壁的住着，想不听到都难。
　　事后还跟这边俩人说了，“你说做都做了，事后还来跟我说有什么意思？真要是觉得对不住了，那成啊，当初别闹啊！或者说给点补偿啊！结果屁都没有，好处占了还来立个牌坊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呸！”
　　杜梦闲抓着她手拍了两下，“也少说点吧，肚子里有块肉呢，你虽然不稀罕人家的娃儿，但是她什么事干不出来啊？”
　　真要是惹急了，抱着肚子往你家门口一躺，谁敢去动她？
　　乔婶子呸了一口，“我那是不跟她计较！等着吧，她这么费劲巴拉的为男人，到时候便宜了谁还不知道呢！”
　　当然是便宜了陈力明了。
　　这位陈同志是个口味比较奇怪的人，丢了工作后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在老婆面前拉得下脸，在外头又端着傲着，眼神更是乱瞄，一点都没有吸取教训的意思。
　　典型的勇于认错死不悔改类型。
　　这时候还有空听八卦的杜梦闲可不知道，麻烦很快就能找上门。
　　“咱们也算是邻居，可却是不怎么熟，这回过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听说你家这边有冰箱，要不哪些不要或者不喜欢的菜给我一点儿？我最近口味比较奇怪，熏肉那些也挺爱吃的。”董兰挺着不显眼的肚子坐在屋里。
　　哦！孕妇口味奇怪，邻居应该适当的帮把手对吧？
　　没问题！
　　杜梦闲打开自家冰箱看了看，“想要哪些啊？我这边种类也不算多，看在咱是邻居的份儿上，我就算你市价好了，跑腿费就不收你了。”
　　“额……”董兰咳嗽了一声，暗示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金贵，就你家那些不要或者不喜欢的给我就成了。”
　　她在不要和不喜欢上加重了音。
　　杜梦闲无意跟孕妇起冲突给自己找事，但也没惯着她的想法，“董老师这话说得可真是……这谁家会把不要的或是不喜欢的买回来是吧？又不是嫌钱多烧的慌。”
　　学校里放了假，毛毛三兄弟出去玩，思思一个人在屋子里编手绳，听到外头的话跑了出来，“董老师家里是没空买菜了吗？”
　　她倒是不知道大人之间这些事，歪头看向妈妈，“妈妈，要不我们以后再买菜帮着董老师家一起吧，反正住的近，我正好也学了数学，会算账的！”
　　因着房子那边家具的事儿耽搁了，他们这边交了续租的钱还没搬走，所以如今还住在筒子楼里。
　　董兰脸一红，她仗着大家都是大人又是邻居的想要占点便宜，可真要跟个孩子这么说……她还真做不出来，毕竟儿子陈伟跟人家孩子在一个班，孩子的面子她不得不顾着。
　　别提她为人怎么样，看人倒是挺准，也是吃准了杜老师两口子不会在孩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才敢这么干，要是换了斜对门的胡姐，早就给她宣扬出去了。
　　“不了，我这是跟你妈开玩笑呢，有空多跟我们陈伟玩啊。”董兰勉强笑了笑。
　　然后又看向杜梦闲，“你家的那个腊肉给我两斤吧，我按照市价来。”
　　暗示不起作用，总不能真就这么走了，她也怕小孩子不懂事给说出去，那可真就是丢了大人了，“我跟你妈妈开玩笑呢，想着以后要是买菜的话帮着一起。”
　　“这个好说。”反正以后都不住一起了，帮着带菜可不方便，
　　回去后轻轻拍了一把自己的肚子，抱怨了一声，“要不是为了你，你妈可不会这么丢人！”
　　躺了没一会儿就看到陈力明吊儿郎当的回来，董兰皱了眉，“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食堂吗？”
　　陈力明正要去橱柜拿东西的手一顿，“想着你在家不方便，回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然后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我媳妇辛苦了，这么久了家里多亏了你在忙活，有啥想吃的跟我说，我跟食堂的大师傅还有些交情，给你弄点好吃的回来。”
　　两口子是一路货色，各自对对方外头不干净心里有数，但一个更小心不叫人发现，一个不往家里弄事，倒也过的相安无事。
　　董兰瞥了他一眼，也没戳破，“我刚在杜老师那儿买了两斤熏肉，这个我想吃了自己弄，现在就特别想吃牛肉面，你能给弄来？”
　　又抱怨邻居的冷血，“……家里又不是没那个条件，还死扣死扣的，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
　　陈力明嘴角抽了抽，摸着良心说话，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的坏就在女色上，而董兰就纯属根子烂了。
　　嘴里却应和道，“是啊，太过份了！”然后转移话题，“牛肉面这个还真不好弄，要不我给你下碗面条再切点熏肉蒸上？”
　　这么一说自己也有点馋了，打从自己的事儿被闹了出来，家里的钱可一分都没摸着过，每个月的工资都直接叫这娘们领了，当真是可恨！
　　“那也成。”董兰感觉口水泛滥了起来，“煎三个荷包蛋吧，把伟子也叫回来吃，熏肉就切个二两解解馋。”
　　陈力明翻了个白眼，二两够干什么的？
　　不过他也没说话，反正这东西不是大儿子吃了就是肚子里的小儿子吃了，他也不亏。
　　乔婶子出来做晚饭的时候闻见隔壁锅里的香味，“这味儿怎么这么熟悉呢？”鼻子抽了抽，把目光对准坐在小板凳上摘芹菜的杜梦闲，“你家的？”
　　“……”神了，这你也闻得出来？
　　“下午来我这里问问有没有什么好的给她买一点儿的，孕妇嘛，吃什么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杜梦闲朝着董兰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买了两斤熏肉。”
　　胡姐开门出来做饭也听到了，暗自咽了下口水，“还有富余的没？给我也来两斤。”
　　杜梦闲点点头，又看向乔婶子。
　　乔婶子瞪了俩人一眼，“给我五斤吧，够不？”
　　“够！”杜梦闲洗了手去拿，又一人多给了小半斤。
　　俩人都是合格的家庭主妇，东西拿到手掂量了一下就知道分量超了，付了钱后喜滋滋的拿着东西回去，又一家送了些菜过来。


第94章 穿越同仁
　　大约是前一次想要占点便宜结果被撅回去了, 董兰有好一段时间出门都避着她们这边走, 见面了也只是嗯嗯啊啊的打招呼, 想到自己上回那么做也觉得丢人。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家里收拾妥当后果断的搬家。
　　搬了后和以前的邻居也没断了往来, 她这头是三居室，而且还选了最东边的位置，右手边的位置恰恰是乔婶子家，乔家楼下就是探出头来打招呼的胡姐。
　　“这也没差什么的，咱们要聊天伸个脑袋就成。”
　　杜梦闲也是一脸赞同的点头, 甭管开头有啥误会, 或者相处中有什么口角，但长年累月的下来, 能处成这样算是不错的了。
　　“咱们去筒子楼那边吧, 时间差不多了, 去晚了也不太好。”乔婶子回头看了下时间, “董兰她男人出事儿了, 两口子吵架, 从楼上摔了下去，去医院没检查出什么, 就拉回家躺着了。”
　　“去了还要给钱……”胡姐嘟囔了一声, “我家也有孩子咧，我送些瓜果蔬菜吧，这也都是要花钱买的。”
　　另外俩人都没什么意见，要是关系相熟的, 那么真有困难了，带个五块十块的也算正常，可是董兰两口子那是张嘴就得罪人，能上门看看再带点东西已经是同事的情分了。
　　这边三人提着篮子刚走到筒子楼底下，楼上就传来了尖锐的叫声，“陈力明你干什么！你他娘的敢对我动手？我肚子里可有你的孩子！大伟，大伟！快过来，你爸要打死我！”
　　三人面面相觑，撒丫子就往上跑。
　　平常有什么龌龊矛盾的再说，这殴打孕妇可是要出人命的。
　　结果没到门口，就看到里里外外的围了不少人，见她们过来，有那相熟的就朝她们摆摆手，“别着急，就在这站着听着。”
　　又侧了身给她们让几个位置出来，“站着往里看，董兰没挨打，倒是陈力明被她打得头破血流的，两口子跟唱大戏似的。”
　　杜梦闲仗着身高优势踮着脚往里看，问着旁边人，“他们怎么又闹出来了？这不好好的过日子吗？董兰又怀了孩子，这么闹腾也不怕对孩子不好？”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还不是陈力明！本来好好的醒了能省多大笔钱啊？谁晓得他非要再去医院检查身体，说身体是自个儿的，命就一条，那嗓门大得不了！董兰在那能不生气？他怎么不想想，他自个儿本来就闹丢了工作，再加上食堂打杂又能有多少工资，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还有肚子里一个小的，全靠董兰的工资在养着。”
　　又有人补充，“陈家那对公婆又时不时的过来要钱，这公婆都养了，总不至于娘家爹妈不管吧？就这样，两头老人都拿钱，养家的主力都在董兰一个人身上，便是想去医院也没钱了。”
　　“可陈力明认为这是董兰有了外心了，不想跟他过了，言语间不干不净，就说这孩子不是自己的，这一个激动下又动了手，陈力明在桌上磕了一下，懵了半晌就闹腾开了……”
　　杜梦闲又抬头看了过去，陈力明额头肿了一个包，正在那里跳脚：“你他妈是谁啊？还怀了我的孩子……我认识你吗就说怀了我的孩子！我告诉你啊，别碰瓷，想给老子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老子想睡什么漂亮姑娘没有，稀罕你吗？网上漂亮大姑娘多了去了，你这整个一四十多大妈形象，还想赖上我给你负责……”
　　杜梦闲心里一咯噔，这语气的熟练度怎么不像是如今人能说出的话呢？
　　伏城回家就听旁边人说自家媳妇过来这边看热闹了，便也抬脚走了过来。
　　刚到楼上就听到陈力明在那里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又看到自家媳妇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心里一动，然后抬头打量过去。
　　董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这个负心汉！当年你闹出那个丢人的事儿我都没跟你离婚，不离不弃的跟着你，还养家孝顺你父母，要钱给钱，要东西给东西！结果你倒好，你还想睡漂亮姑娘……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性，人漂亮姑娘看得上你吗？什么往上不往上的，你是不是说上海？好啊，我待会去瞧瞧咱们这有几个是上海姑娘，敢勾搭我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我撕不了她的脸！”
　　陈力明一醒过来就看到一个大妈坐在自己床头哭，吓得都没顾得上周围的环境，这越听越不对劲，没想到董兰扑上来又是啪啪啪几个耳光甩了过来，直甩的他眼冒金星。
　　“你说！你说！那个狐狸精究竟是谁！”
　　想动手又不敢，气愤的不行。
　　他再是个人渣，也没有对孕妇下手的想法。
　　万一不小心把人肚子里的娃弄出个好歹来，就算他家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要是叫他爸知道了自个儿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两条腿也别想要了。
　　陈力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只缩在一边不敢动。
　　董兰见他不再还手，打了两下就坐在一边捂着肚子直哭。
　　不挨打后脑子也渐渐转过弯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陈力明暗骂：究竟是什么破地方！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跟老子开玩笑！
　　又看到外头围着的人和穿着的衣裳，嘀咕了两句：“别是哪个剧组跟我开玩笑吧？”
　　杜梦闲几乎可以确定这位是穿越同仁了，但丝毫没有上前相认的想法。
　　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在她这里通通不存在。
　　她这些年就算有了空间也没有大幅度的使用，拿出来的都是当前范围内可存在的东西，便是自己丈夫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她也从来没有拿出什么超时代的产物。
　　眼下这位穿越同人言行中无不露出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跟这种言行暴躁的人待在一块儿才叫灾难。
　　便是跟她同样谨慎只想安稳过日子的，她也希望大家互不相认，便悄悄朝后退去，结果后背抵上了一堵墙。
　　转头见是伏城，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然后两口子站在角落，悄悄往里头观察。
　　陈力明脸色变换不停，又往墙角蹭了蹭，摸了摸脑袋，“老子也没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啊，不就谈了几场无疾而终的恋爱？还都是你奔着我的钱，我奔着你的人去的，完了大家伙的一拍两散，除了没负责到底，金钱上从不亏待，至于什么整我吗？”
　　脑子里嗡嗡嗡的响，董兰哭了一会儿后爬起来坐到床上，见这两口子不再动手，就有人上来劝架。
　　陈力明两眼发懵的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看屋里，又看看外面，然后露出了一个跟杜梦闲一模一样的被雷劈的表情，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见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又把陈力明往床上抬，杜梦闲悄悄勾了勾伏城的手，也没叫胡姐跟乔婶子，俩人静悄悄的离开了人群回家。
　　回家后依旧有些心神不宁的，见伏城一脸淡定的坐在书桌前看书，她上前把书抽了出来，“书都拿反了。”
　　“他……跟你一样？”伏城想了又想，“我看你的神色不对劲，是你认识的人？”
　　杜梦闲点头又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反正我也是杜梦闲，你就当是前世今生这么算吧。陈力明我不认识，只是……”
　　她想了又想，换了一种说法，“你就这样想，按照投胎论的说法，人死后过奈何桥的时候不是要喝一碗孟婆汤吗？我俩可能只是上辈子生活环境相同，孟婆汤的效果没那么强，突然而然的就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然后产生了记忆力混乱，一时间忘了今夕何夕……”
　　伏城倒也能接受这个说法，“生而知之？”
　　杜梦闲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差不多吧。”然后补充了一句，“绝对不是妖魔鬼怪！”
　　天可怜见的，妖魔鬼怪混的绝对没有她惨，人家好歹容颜不变来着，她可是被岁月这把杀猪刀扫了刀风的。
　　毕竟人家再怎么混的惨那也是本尊，啥责任都不用负，她可是一来就占了杜梦闲的身体，社会关系摆在那呢，哪能真的说走就走？
　　或许有人会说她假惺惺装圣母，可她自个儿知道不是就成了，原则和良心是她坚守的底线。
　　就像头开始对杜家厌恶的要死，可不也得负起养老的责任吗？
　　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放到几十年以后，吴春华把原主生出来了，自己又占了这个便宜继续活着，两口子就算对她没那么好，那也是把人养大了。
　　责任这种事不是你不认了心里就过意的去的，毕竟这两口子还真没有虐待过大闺女，只是也不算很尽心。
　　但尽不尽心的都活了，人活着，就有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伏城斜眼看着她：“想什么美事呢？妖魔鬼怪也只是人类赋予他们的定义，奇人异士罢了。你真要是那样的，那我可是享了大福分了，连许仙都能得一蛇妖，你嘛……充其量就勉勉强强让咱沾光饿不死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杜梦闲笑骂了他一句，“你就没害怕过？”
　　伏城抽了她手里的书扔在床上，“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要害我早就害了，还能跟我过这么十来年？要说妖怪吃人吧，那干啥不挑我年轻水嫩的时候吃，非得我年岁上涨皮糙肉厚的再动手？”
　　又哈哈笑了两声，颇为得意道：“你都给我生了孩子了，这辈子都是我的人，还想怎么地？便是想要害我，看在咱家毛毛跟思思的份上，你忍心叫他们没了孩子爸？”
　　毕竟那啥书上都是这样，女妖可痴情来着。
　　伏城不无得意的想着，一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好事，甭管媳妇是人是妖是魔是鬼，能跟自己这么过，那就说明自个儿有可取的地方能叫这一类人看上自己，这留在身边还生儿育女的，可不说明了她对自己痴心一片？
　　“再说了……”他又压低了声音，“人家许仕林还能考上状元呢，万一你也是那什么……那什么比较厉害的人物，那占便宜的可是我！”
　　杜梦闲被他逗乐了，“那你可不要想这好事儿，许仕林能考上状元那是人家聪明，又是文曲星投胎的，咱家这两个要是没有阿康对比着，那成绩忽上忽下的，可得叫你失望了。”
　　伏城看她笑着也是心里一暖，这傻婆娘还好意思笑。
　　也就是他了，心眼儿正人品又端方，还魅力十足能叫她好好留在身边，换了个别人还不得把她烧死啊？
　　定了定神，“那可别管那事儿，人家是人家的，咱们过咱们的，万一有坏心咋办？跟周围人一样才不会出事儿呢，咱不要那出风头的事儿。”
　　杜梦闲点头，“我又不傻，安稳过日子就行了。”


第95章 一更
　　随着一步步的加深了解, 杜梦闲心里是越来越轻松。
　　毕竟没有隐瞒，只是选择性的说而已, 而她也问心无愧，这种选择性的不能说的东西，她自己也没去动。
　　接下来两口子不仅没有去那边凑热闹, 反而有意识的避开了董兰一家。
　　等到了暑假的时候，那边老两口才收拾了衣服过来一起住。
　　杜梦闲把人接进来后就说道：“妈，您跟贺叔住这个屋，最大的让给几个孩子了, 中间加了墙分成两个卧室，思思大了也不好跟哥哥弟弟一个屋。”
　　搬新家的时候正在忙，眼下入了暑假了, 两口子就商量办了暖屋酒，朋友同事都没通知，就自家亲戚过来吃一顿饭，对外只说是聚个餐。
　　新家跟以前相比好处太多，最直观的就是喘气都顺畅了。
　　“大姐你这边真好，住在楼上晾衣服什么的也方便。”杜尔青在窗户边转悠。
　　然后又跑到阳台上待了会儿, “放在这儿的刮风下雨什么的也都不怕了, 更干净！”
　　“你们那儿院子里搭上架子也不错，我看你们起的是平房，房顶搭架子晾晒更容易干。”杜梦闲把衣服收了回去。
　　杜尔青摇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边的天气还真是不好说, 上午还能好好的，下午就变了脸，等跑上去的时候衣服也湿的差不多了。”
　　更别提家里两口子总是要里外的忙活的，那就更没有时间了。
　　摸了摸阳台的栏杆，“我看着我们那边也有荒地被划分了，说是要起这种新式的商品房，我跟老三去打听过了，价格比你们这边还要高不少，大姐你要不要再买一套？”
　　他往孩子的方向指了指，“……也不好说，万一真是的，那么你家孩子也多，趁着现在能买得起就买，别以后娃儿成家都没有房子住。”
　　杜梦闲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你那边打听打听，要真是有眉目了就给我打电话。”又问道，“看你这样子是打算买两套？手里头的钱够用吗？”
　　“够了，平常也没什么别的开销，留下了粮食种子还有肥料的钱，大约买完还能剩个百十来块钱。”杜尔青看了一眼自家亲妈，随口问道：“你这边再买的话钱够吗？”
　　杜梦闲算了一下，“差不多。”
　　她真不是什么能耐人，空间里的东西从来没有拿出去换过钱，也只自己这边解解馋。
　　俩人的工资加上小院子的房租，这么算下来，还真是只够再买一套房子的，这样两小的以后一人一套院子和商品房，自己这对当父母的也做的足够了。
　　至于严康……杜梦闲坐下来一边叠衣服一边想着，那孩子会想明白的，想不明白也没辙，亲生的孩子说什么都舍不得，更何况严康还在马家的户口上，真要那么干了，严丽丽那个性子可说不准。
　　孩子惹人爱没错，自己待他好也足够，但没得说连房子这种都得准备的，要是她能随随便便把房子当拔汗毛似的扔出去那倒是不在意，可首都这地方房子只有越来越高的份儿，她跟伏城都不是那种亏了自己骨肉去贴别人家孩子的人。
　　听她这么说，杜尔青松了一口气，“咱们妈你也是知道的，她没什么坏心，年轻的时候被婆婆压着没什么底气，出来后心里有杆称也算是公允，就是现在年纪大了，有些想的不周到……”
　　杜梦闲看他，“那是我亲妈，我又不能不管她，但我管的是爹妈，旁的谁也做不了我的主，你有什么就直说。”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杜尔青讪讪的笑了两声，“就是如今人都觉得新起的这种商品房比自建房好，还气派，所以我这边准备买了，老三也打算买两套，就是老二那边……妈觉得兄弟姐妹都有出息，所以想着叫咱们拉拔一把，她自己不好意思找你说，叫我来开口，我问你有没有也是觉得这个忙不能帮……我跟老三也是这个想法，毕竟这不是一百两百的事，老二他……这么久挣了些钱那是随心的花，口袋里掏了掏连一百块都不到，这叫人怎么帮？”
　　杜梦闲手下一个用力，险些把思思的花裙子给撕了，“这是打算叫咱姐弟仨白送啊？”
　　真要是买房子差了那么点，三姐弟一人贴个一两百，不说要不要的，一套房子也能买下来，可这一百都不到，指望谁呢？
　　杜梦闲神情有些恍惚，吴春华这是脑子糊涂了吗？
　　杜尔青摆摆手，“我就跟你提个醒，妈的思想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应当不会说到你头上来的。”
　　杜梦闲了然，难怪今天是这个弟弟来说，平常都是张大妹的。
　　这种事情，张大妹一个当儿媳妇的还真不好说。
　　“兄弟间有来有往的没事，但不能叫咱填坑。”杜尔青也只是抱怨两句，这种事他绝不可能听老娘的，“三弟妹脾性厉害，妈没能说通，你大弟妹毕竟……所以腰杆子不算硬，要是哪天她被妈撵着过来了，你也别怪她，不答应就是了。”
　　杜梦闲点头，这种事傻子才会答应。
　　想了想，又安抚她，“应当也不至于这么做。”
　　吴春华这个人里外分的很清。
　　晚上等人都送走后，伏城看到杜梦闲心不在焉的模样，就问她：“怎么了？”
　　杜梦闲就把白天这事给说了。
　　伏城看向她，“你担心什么？”
　　她把头发松开，用梳子梳了梳，“我倒不是担心什么，只是觉得这日子这么按部就班的过，成天在一个环境里打转……”
　　想了想，又道：“我想做点别的事，如今也不像头开始那样紧张，做小买卖的人也多了起来，我有……我有那样的便利，就想着做一些点心之类的，成本随着时节来，外头如今工资高了，舍得吃的也多，我自己也图个时间自由。再加上孩子越发的大了，往后怎么发展也不好说，当母亲的总希望每个孩子都好好的，我希望能留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孩子，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我想参与到孩子的童年和生活当中。”
　　伏城往床头一靠，“可以啊，别说是你不想当老师，你就是在家里不用出去挣钱，我也能养活得了你和孩子。但人不能这么干，虽说如今在家中女同志付出的更多，但除了家务这些事，若是不给自己找一个兴趣或爱好，往后两个人也会越发的失去了共同的话题。我个人是不会觉得你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但我怕时间长了你也会多想。”
　　伸手把人揽在了怀里，“以前住在筒子楼那边不也是吗？有几家老师的爱人也都没安排上工作，就在家里带带孩子。除了家里那点活儿也没别的，忙完了心思就琢磨到男人的身上，琢磨来琢磨去的，时间长了心里也不得劲。你既然有这么个想法，我也支持你，反正孩子们都大了也都懂事，等周末他们完成功课也能帮你搭把手。而且咱又不图那个挣钱，就图个过得自在，那东西的滋味儿也确实不错，不愁卖不出去，咱家厨房地方又大，足够你折腾的。”
　　杜梦闲松了一口气，这从古到今，女人不仅要相夫教子家里家外一把抓，穷苦人家还得下地干活养鸡喂猪。
　　便是放到现在，女人家有个工作也都挺吃香。
　　但她对于教师这职业实在不是那么拿手，也更怕自己误人子弟，说到底还是性格本身的原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在经济能够支持的情况下，她挺想顺着自己的喜好去做。
　　便也笑道，“你愿意理解我我很高兴。”
　　家是两个人的，一意孤行不是什么好的习惯，两口子有商有量的才能长久。
　　然后颇有兴致的跟伏城说起了这些事儿，“其实原材料也不是那么难寻，像是橙子啊、桃子啊，都是季节性的，尤其是橙子，从南边买过来后保存得当也能到夏天。还有葡萄、苹果、草莓这些，首都人的消费能力可不差。这些东西咱们平常在外头买一些，我那里再拿一些，成本价就少了不少。更何况孩子们平常上学，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弄的也方便，不会叫人知道。”
　　“就咱们学校不远处，那边不是有个食品厂吗？那些对外都是不零售的，要拿就得批发。那附近有不少做糕点的店，像是凤梨酥、蜜桃酥这些做出来，外层酥软内里都是果肉馅儿，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优势。我瞧着这些品种在那边倒是不多，前两天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还打听了一下，人家那边也可以直接进货。我拿了咱家的过去给人尝尝，那边的意思是，这外形和口感要是能一直这么保持，他们倒可以买回来，只不过价格要稍低一些。”
　　“那你打算弄多少？”
　　杜梦闲侧了个身，“这个量倒也不用太多，太多了这货量都不好解释，就自家小打小闹的弄着玩。”


第96章 二更
　　“而且这种点心一般价格都不会低, 反正先做一些试试水，像是那些……”
　　她声音压低了下来, “你说那些水果之类的，直接拿出来倒是不好说，品相都是个顶个的好, 我怎么解释？可要加工成食品后，谁还晓得它们原本长什么样，危险性也就大大的降低了下来。”
　　然后叹了口气，“想到老二的事, 我也想着咱总不能总拿这些来解馋，总该想到最坏的情况。我寻思着，虽然那些东西便利, 但到底也不是我的手艺，把工作辞了之后我在家也能琢磨琢磨配方之类的。多研究研究，反正有成品在那摆着，多试试总能试出来的，给咱孩子也留个手艺，往后开个小铺子, 打个老手艺的牌子, 也不愁挣不了饭吃。”
　　当父母的，就总是觉得孩子会这样那样的。
　　退一万步来说，自家两个孩子万一读书出息不了，往后工作能力也一般般，再加上这社会日新月异的发展, 指不定到了后来要靠着收房租过活呢？
　　那样也成，这要是自己再研究出来什么点心的方子，就自家的小院子前头开个门脸，卖卖这些小东西也能有个小收益，反正也不费什么力气。
　　“我想得倒是不如你。”伏城叹了口气，“孩子都是自家的好，但是不能对孩子有盲目的自信，觉得千好万好的，咱们当父母的把最坏的情况给想着了，往后真有个什么事也不愁生计，你做的对。”
　　杜梦闲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作为一个大脑不进水且总是处于理智状态下的女人，她从不会对自己的亲朋好友抱有盲目的自信，带着万般厚的滤镜来看人。
　　相反，她很有ac数。
　　前世也有个同事，儿子的年纪比她大了五六岁，虽说大家都是单身狗吧，但那位同仁的儿子已经三十有一了，谈几个对象就崩几个对象。
　　就连大学的感情最纯粹的阶段，人家女孩儿脑子发懵心甘情愿的怀上了他的孩子，家境还不错，还不是硬生生的叫她给拆散了？
　　这又叫人上哪说理去，人家当妈的就觉得自个儿孩子足以配得上公主，选儿媳妇那架势堪比选妃，觉得人家姑娘哪哪都有缺点，不算完美，真要配了她家儿子，实在是委屈了他们家的大龄巨婴。
　　就这样，活生生的把儿子从25耽误到了31，估摸着往后也别想找了。
　　这年头的姑娘有几个是傻的，没出社会人单纯不知事儿被哄了还好说，这上了社会摸爬滚打的，不说有多势力吧，但最起码人家大脑里又不是揣了浆糊。
　　她把这事拿出来跟伏城说了一下，“要叫我来说啊，有这么一个妈，这儿子在相亲市场上已经有了一个十足的减分项，拎不清的婆婆简直就是个大杀器！”
　　“你不是这样的。”伏城夸了一把自己的媳妇。
　　杜梦闲笑了，“反正咱儿子以后找媳妇那得他自个儿愿意，我跟媳妇合得来那很好，合不来也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处着，日子是他们小两口过的。这女人看儿媳妇的眼光跟儿子找老婆的眼光可不一样，就是咱们思思，以后找丈夫也得先看婆家情况，这不管是穷是富，是单亲还是离异，咱们得看人。”
　　“反正耳根子软的妈宝男坚决不要，当然，不孝顺父母的也不乐意，你的亲爹妈都不孝顺了，老婆嫁给你，往后还不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伏城就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你看看咱们阿齐，唐女士那个样，阿齐不也找到好对象了吗？”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跟阿齐兄弟感情好，但这不得分情况啊？咱们也不能一竿子把船都给打翻了。你那后妈是个能折腾的，阿齐是自己能看得明白，哪个姑娘家跟了他也不会受苦。但话又说回来，阿齐现在工作也不错，条件更是不差，连房子都买上了，要不是那么一个亲妈，或许能找到更好的姑娘。”
　　顿了顿，又说道：“这个倒不是比较人家姑娘好与不好，而是能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人家姑娘为什么非得来挑战你家的困难模式？而且现在的孩子哪像以前一生就是一窝，现在也就一个两个的，孩子也都宠的不行。就像是咱家毛毛和思思，难道就不宠着了吗？哪个孩子都是心头肉，别说咱在这讨论，就是咱以后儿媳妇家，说不定也要讨论咱这当公婆的是怎么样的人呢……”
　　她这位弟媳妇人好倒是好，长得也不差，跟伏齐也是一块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性子也不绵软，但有一个小缺陷，那就是父母双亡，一个人带着弟弟过，往后这小舅子也得夫妻俩帮忙着操持。
　　人就是这么现实，像这位姑娘，要不是有一个没长大的亲弟弟，是嫁给哪家家庭和睦的都不算难。
　　而伏齐要不是亲妈难搞，找别的好姑娘也轻松。
　　但说到底也还是缘分，俩人都各有各的苦处，相知相识又相许，互相体贴谅解也是好事。
　　“所以说啊，好好活着别瞎折腾，年轻时候越折腾，老了也就改不了。这往后不论是娶媳还是嫁女的，人家亲家心里不得思量一下？反正自己折腾不要紧，年轻的时候折腾的爽快了，到了年老还得连累孩子。”
　　这对父母当的可真是够操心的，孩子到秋天里才上三年级，如今都愁上了儿媳和女婿的事儿。
　　“你这事儿我想想，阿齐那边开了个食品公司，我明天去问问。”
　　伏城后半夜都没怎么睡得着，想着媳妇这个思路也不错，正好如今放暑假了，便爬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客厅，然后拿出本子来写写画画的。
　　但跟外面的铺子合作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也不算安稳，他便想到了伏齐那头。
　　伏齐手上攒了本金之后就开了个食品公司，规模不算大，员工也没多少，但是这各种手续跑下来，再包装好往外头卖确实不少赚。
　　大约是觉得想法可实现，大半夜没睡也影响不了什么，第二天跟家人打过招呼后就去找了伏齐。
　　“阿齐。”伏城带着东西来到了弟弟的办公室，“你这边运行的怎么样？”
　　“还行，就是产品种类依旧不够，数量这上头倒还是好说。”伏齐站了起来，倒杯水递过来，“大哥，这茶叶不知道你喝习不习惯。”
　　“挺好的。”
　　俩人是亲兄弟，也用不着那么客套，伏齐看他，“大哥今天过来是要谈什么？”
　　伏城把带来的盒子打开，然后推到他面前，“你尝尝。”
　　伏齐也直接上手，每样点心掰了一块，然后问道：“这种的市面上倒是少见，这是从外头买的？”
　　他以为自家大哥是遇到好的来提点自己，便点头，“有地址吗？我去跟人谈谈，看能不能供应给公司。”
　　伏城摇头，“这是你嫂子做的，她打算辞职，多余的时间陪陪孩子，都是自家做的，你看着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伏城一脸欣喜，“那敢情好！”
　　如今这品相好味道又不错的可不容易寻，更何况他这个是要销往外地的，是走亲访友送礼的好东西，“卫生方面是要检查的，入口的东西毕竟要谨慎。”
　　伏城理解，“这个是应当的。”
　　“那后续咱们吃饭的时候再说，我先做个计划。”伏齐也是高兴，自家人也放心不是？
　　最起码寻到好的货源了，总归哥嫂的人品是信得过的，不至于被别人家把这条线给挖走了。
　　“这边量不会太多，而且有两种差异，稍微次一点的口味和卖相都比不上，那个是要在学校附近的铺子里寄卖的。”
　　伏齐点头，数量这个好商量，一盒子里头统共也没几块糕点，他这边走的是精品路线，又不是靠着数量。
　　“那回头叫你嫂子跟你谈，这品相口味还有数目，东西过她的手，她自己最了解。”
　　又看到外头严丽丽挺着个硕大的肚子在晃悠，伏城眉毛皱了皱，“她……连海没接她回去？这快生了吧？”
　　算算这日子，肚子都快九个月了，还不回去图什么呢？
　　伏齐冷笑一声：“这个随她去，三表哥他……当年姑姑在我困难的时候也没少帮我，马家如今就三表哥过得最遭乱，全当是还了姑姑的情分了，在这边做一些杂事，也就泡泡茶之类的，挺着个肚子我也不会叫她去打扫卫生。要是生完了还想来，那我也接着，打杂卫生的活儿就给她。”
　　然后往沙发上一靠，手臂搭在了沙发背上，“想在我这里拿表嫂的架子趁早滚蛋，我给姑姑面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嫂子威风的。”
　　“公司是你自己的，你心里有数就好。”伏城不好说表弟妹的不是，只是提醒了两句，“食品都是入口的东西，这些总要信得过的人才好，免得有什么不妥当。”
　　伏齐点头，“大哥，我明白，也知道你的意思。”


第97章 三更
　　“还真叫你说着了, 刚开始老实了没几天，就仗着是我亲戚指使我的员工们干这干那的, 偏我那段时间又忙，回过头就直接说了，爱干干, 不爱干滚蛋，还哭着回去了！”
　　然后嗤笑一声，“大家都说表哥那些年过得苦，可是再苦难道比我还难？说真的, 要不是表哥还知道到底是谁的错，没有一味的来找我麻烦，姑姑对我……还有对你都帮了不少, 我早让她滚蛋了。”
　　伏城看着他，“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狠，咱们欠了二姑的……算了，这是糊涂账，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清楚着呢，要不然这些年早让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他摆摆手, 然后说起了高兴的事儿：“不说这个了, 我有个喜事要告诉你，乔雪怀孕了，我俩结婚这是个麻烦事儿，我妈铁定要闹腾的，索性谁都没叫, 去魔都玩了几天，证都领了，改天带她去你们那儿吃个饭。”
　　“家庭和睦最重要。”伏城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是夹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只有你做到位了，两头才不至于矛盾频发。”
　　“我能不晓得？”他笑了两声，“那是我亲妈，谁都能不喜欢她，我不能不对她好。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爱人，有大哥你在前头这么摆着，我还能不知道怎么做？”
　　而且再不满意婚事也没辙，孙子都有了。
　　“有了？”杜梦闲看着伏城弄的计划书，接过来后挑挑眉，“阿齐挺时髦啊。”
　　都会旅行结婚了！
　　“在阿齐那边也好，我也不坑他，他也不坑我，互利互惠。”更重要的是，自己虽然有金手指占了便宜，但好歹也动了手的。
　　还是能心安理得的。
　　至于空间里的矿产……那就算了吧，她还怕会用得心惊胆战的。
　　当了一辈子屁民的人，不敢想象这种白拿的滔天巨富拿出来到底是福还是祸，反正这辈子能叫孩子有房有存款就行了，其他的不奢求。
　　伏城点头，“自家人在一起我也放心，阿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性格不会坏，退一万步来说，公司是他的，咱就是提供个货源，也牵扯不到旁的事情当中去。”
　　杜梦闲愣了愣，“对了，既然要开始，趁着如今是暑假，咱们把该用到的工具都拿出来，白天你出去的时候我也去尔青那边看了，房子交了定金，买完了咱可真就是存款清空了。”
　　伏城点点头，“那回头家里的厨房门我也找人再重新弄一下，好歹你在里头的时候不叫孩子能轻易推开门，就说这是要提供给人家卖到外地的，要注重安全和卫生。”
　　孩子们都懂事，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其他邻居窜门非要看，“到时候门一锁就完事。”
　　毕竟如今的这些邻居，进门的时候是没有什么隐私概念的，大白天的只要主人在家，就没有他们不能去的地方。
　　“而且真要开始了，那也瞒不住，总归会有人上门打听，咱到时候就这么说。”
　　杜梦闲一想也是，“那咱们这个暑假其实也不算太轻松，校领导也在学校，我得提前安排，总不好开学再说不干了。”又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冰箱，“冰箱还得叫尔军再帮忙弄一个，原材料这些也是要采买的。”
　　没有人不爱钱，她还是占了空间的便宜，但是这种便宜占的没啥心理负担。
　　然后站起来走了两圈，突然说道：“老三就是南来北往的走的，像是果子这些有些可以运输保存的，我可以从他那里进货，大哥那边产粮，像是面粉这一些的从他那里就可以，自家人质量上也能放心，到时候就放到新房那边，按批结算钱，我省事了他们也能得利。”
　　伏城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你这个想法也不错，他们卖给别人什么价咱也就按照这个来，毕竟做生意，总不好长久占便宜。”
　　几个小舅子人都不差，就算是杜尔红，他人品虽说不咋地，但也没坑过自家人。
　　杜梦闲越说越兴奋，姜银君出来喝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你们还用到草莓啊？这东西自个儿家里种呗，我就是首都人，还有一两块地呢，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找点事儿做，我跟你贺叔在家也挺无聊的，反正就在另一套院子旁边，就屋后连着的地，压根累不着。”
　　然后一拍手，“过两天跟你贺叔看看去，回去就搬家！”
　　杜梦闲把人拦了下来，“这个可不成，您要是自个儿想种点东西可以，等暑假过后再搬家过去，现在多热啊！咱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种出来我们自个儿吃！孩子们一定高兴吃奶奶亲手种的瓜果！好吃的都该是留给自家吃的对不对？”
　　姜银君笑骂了她一句，“就会哄我！”
　　把老太太送进屋，杜梦闲压低了声音，“回头你也劝劝，自个儿随便种一些东西家里吃就成了，做东西可不敢要这个，万一俩老的觉得这样能给咱减轻负担就不好了，可别把人给累着！”
　　一大把年纪的，锄头随便挥两下就成了，可千万别当成事业来干。
　　当然这话是不敢到俩老面前去说的，一个比一个觉得自己年轻，坚决不肯服老。
　　“我心里还能没数？”伏城斜睨了她一眼。
　　-
　　等日子都上了正轨之后，这边暑假也飞快的窜了过去，楼里一片小孩的鬼哭狼嚎，叽叽喳喳的聚在一起补作业。
　　九月一号开学，把孩子送到学校后，杜梦闲又顺便把婆婆两口子送回了家。
　　老两口的东西早就搬了过去，又帮着买了一些瓜果种子和树苗，这才找了三轮车往杜家去。
　　杜家事情也不算少。
　　三兄弟都成了家，各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偶尔也磕磕绊绊的。
　　张大妹5月底生了个女儿叫美娟，这会儿不说家里的事儿了，光是照顾一个奶娃子就够她操心的了。
　　吴春华年纪大了再加上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有些精力不济，孩子这边没什么心力照管，再加上二儿子那边又总是惦记，暂时顾不上这一头。
　　三弟妹陆凤拢了拢头发，过来婆婆这边找大姑姐说话，“……你说大嫂也真是的，大哥那边忙不过来她也不说去搭把手，就剩个孩子又怕啥？我这肚子里又没揣上，咱美娟又是个乖巧的，我跟妈难道还照管不过来？非得自己亲力亲为的，都是咱杜家的血脉，难道咱还能亏待了孩子？”
　　又笑道：“我就跟大嫂说了，亮子是咱老杜家的香火，这都放在他姑姑那上学，咱美娟人还小不懂事儿，养的太精致了也不符合咱们老百姓家养闺女的做法。”
　　哦，老百姓家养闺女就是不用亲妈的？
　　杜梦闲皱眉道：“孩子是大妹生的，再亲还能亲的过当妈的？再说孩子也还小呢，习惯了亲妈的味道你就换了旁人，指不定又要习惯一段时间，来回折腾的不是孩子？地里的活再忙，多租两个人就是了，何苦非要奶孩子的妈妈亲自去？”
　　再者说，你俩是亲妯娌，我这回娘家吃两顿饭的大姑姐压根就没想掺和，你找我说算怎么回事儿？
　　难道我还能去找弟媳妇说：哦，你家生的不就一闺女，干啥天天守着不干活？赶紧去地里帮我弟弟干活，孩子扔家里随便谁都能看两天？
　　那不是活生生的搅家精吗？
　　见大姑子没说什么，她状似无意道：“妈精力不足不还有我吗？都是一家人，分什么里外啊对不对？”
　　正说着话，吴春华去地窖里给闺女拿香瓜回来，听她这么说，眼皮子一耷拉，“是啊，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里外啊？可你跟谁是一家人？你跟我老杜家是一家人，还是跟你老陆家是一家人？说的这么好听，你家男人又不是没本事挣钱养活媳妇，你又不缺这个钱，雇个短工什么的……不就是想叫你那大哥大嫂过来吗？”
　　老太太没好气道：“又看见了多少钱？别理这混账玩意儿，她说她的，你听你的，听完就忘。”
　　“三弟妹也挺好的。”杜梦闲笑着说了一句。
　　“好不好的，谁能知道呢？叫他大哥大嫂给我儿子大哥大嫂去打短工？到时候这亲戚里道扯皮的，烦的不还是我儿子？”吴春华说道，然后把切好的瓜递了过来，“你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不去你男人那守着，过两天又去外地了，你是不是还想往娘家跑？”
　　“哎哟我的亲妈哎，瞧您这话说的，我都嫁到你杜家了，当然跟杜家是一家人了！”
　　又看向杜梦闲，“大姐你别误会，妈对我可好了，这天天吵吵闹闹的也是疼我来着，咱又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然后对婆婆说道：“我这不也想着都是一家人嘛？我大哥大嫂是个没本事的，给他们找点活干也就消停了，这边大哥大嫂人又能干又讲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这是！”
　　“你家不是外人？”吴春华问她。


第98章 四更
　　陆凤哈哈了两声, “这话怎么说的？”
　　“不怎么说。”吴春华悠悠道，“你要真这么想, 干啥不叫你大哥大嫂跟着老三出去跑货来着？还不是晓得你娘家人是什么德性，舍不得坑自个儿男人！哦，自个儿男人舍不得坑, 这婆家大哥跟大嫂就舍得坑了？”
　　“这怎么能叫坑呢？”陆凤倒抽了一口气，“妈您这话说的就严重了，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咱也不强求。我就是提个话茬, 大哥家又不是我能做主的，合适就做，不合适就不做。”
　　“妈, 大哥去哪儿了？大嫂那边孩子睡了我也不好在那边多待，等大哥回来我要跟他说点事儿。”杜梦闲不想听她们婆媳俩扯皮。
　　别看吴春华这话里话外的嫌弃三儿媳妇，可这态度上却似乎更亲近一点。
　　要不说人的心就是歪的呢？
　　几个儿子都没长成有本事的时候，家里几乎是杜尔青两口子在忙活，大儿媳妇对她这个婆婆也够尊敬的了，可后头因着杜尔红这边, 张二妹也给张大妹拖了后腿, 再加上三儿子又是她最宠的小儿子，三儿媳妇自然也加了印象分。
　　别看陆凤现在说这些话她不乐意，那是因为儿媳妇跟儿子比起来自然是儿子重要，可要是张大妹跟陆凤摆在一块，那铁定是陆凤更得她的欢心。
　　毕竟陆凤虽然有私心, 但人家还向着自己男人的，向着她男人不就向着自家小儿子吗？
　　这心啊，她还觉得偏的挺正常。
　　“找我呢啊？”
　　杜梦闲抬头往门口看，就看到杜尔青穿着一件灰色汗衫，光着膀子往屋里走。
　　“怎么了？”接过亲妈递过来的毛巾，杜尔青擦了脸上的汗，“大热天的你来回跑啥啊，有事儿打个电话叫我过去不就成了。”
　　杜梦闲就笑道：“我那边辞职了也没什么忙的，跑这一趟也不耽误事儿，你这边忙里忙外的，夏天又最是忙的时候，多耽误一会儿就得积下不小的事儿。”
　　粮食要到秋里收，可这地头的瓜果都已经大批量的熟了。
　　尤其是西瓜，如今天气热的不行，这东西熟了以后要是不赶紧的摘下拉回来，万一遇上强降雨，那裂的真是一片一片的，到时候叫不上价损失的更多。
　　然后就着这些事说了不少，杜尔青坐在凳子上，拿出了纸和笔，“这些不成问题，质量这块你放心。”
　　然后又问道：“那这个东西怎么卖的？”
　　“伏齐那边弄了个食品公司，已经谈好了，倒是不担心出售的问题。”又拿出自己带的东西，“孩子在大妹那边，人还太小，除了父母以外的大人最好不要随便凑过去摸摸抱抱的，东西你给大妹带回去，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一些心意。”
　　杜尔青也没跟她客气，“成，等孩子记人周岁了能走了，带着她看哥哥去。”
　　旁边陆凤瞧得眼热，“那这些南边的果子就包在我家尔军身上了，大哥，纸笔借我一下，我也给记一下。”
　　杜梦闲本身就有这个想法，跟陆凤或者杜尔军说都一样。
　　见人要走，陆凤追到了门口，“大姐，你那边忙的过来不？要不我去给你搭把手？”
　　杜梦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哪儿好意思呢？你跟尔军刚结婚，小两口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更何况你大姐我辞了工作拿不到工资了，也就靠着这点小打小闹挣点小钱，小凤你要是过去的话，我也给你开不了工资不是？”
　　陆凤神情讪讪，等人走了后才暗骂两声，“这杜家没一个不是鬼精鬼精的！”
　　私下里都说婆婆偏心她，天可怜见的，偏心她什么了？
　　还不是偏心她儿子？
　　也没偏到自己这个当儿媳妇的身上不是？
　　也就态度好了点，其他啥好处都没有。男人虽说也稀罕她吧，可家里的大钱她从来就摸不着，给吃给喝给零用，想要什么吃喝穿戴的都买了现成的回来，经济大权又不掌握在她手上。
　　她自己也想出去找份工做着吧，可这太小了她又看不上眼，大了自己又没本事，这才想方设法的想自己弄点钱贴补贴补娘家。
　　毕竟男人给她的零用钱是有数的，每个月给一回，给了这些也只够她自己一个月的嚼用，要想贴补娘家可就对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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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梦闲回去后看到家里有不少的书，就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我觉得有用，就给买回来了，还有一些是学校的图书馆借的，叫孩子们空余的时间看一看。”伏城蹲在地上拿木板钉着书架，“还得写一些标签贴着，省得弄混了。”
　　帮着家里的东西弄好后，俩人又拿了买的礼品去马连海那边看孩子。
　　严丽丽刚好在伏城找完伏齐的那天生产，也就是八月一号，今儿正好是满月，因着是个女孩儿，那边不想办酒，就请亲戚们一道吃个饭。
　　“二姑，孩子叫什么名儿起了没？”杜梦闲看了看孩子，也没上手抱，“如今都讲究科学养娃，我大弟妹生的小侄女也没敢抱，医生说大人身上的细菌多，最好不要多接触刚出生的婴幼儿。”
　　“当然，自家常跟孩子在一块儿的大人没事的。”
　　伏娇抱着小孙女坐在床边，“咱们小丫叫贵敏，马贵敏。”
　　儿媳妇刚生完比较累，这会儿刚睡着，伏娇压低了声音，“咱是做爷爷奶奶的，孩子怎么样还得看她爸妈，丽丽说一个姑娘大办酒席叫人笑话，就简简单单弄一桌就成了。”
　　杜梦闲洗干净了手，瞧了瞧孩子的小脚丫，也没上手去戳，闻言就回道：“这个如今都差不多，一家就一两个孩子，反正都疼。”
　　大办不大办的，当然随着人家父母的意思来。
　　“而且这边亲戚也不算多，叫人家来回折腾的也麻烦。”伏娇脸色不大自在，便转移了话题，“咱们自家疼姑娘就行了。”
　　孙女是老三的头一个孩子，虽然孩子妈自己看不上眼，但伏娇心里明白的很。
　　贵敏是三儿媳妇生的，自己这个当奶奶的还是少插手或者少发表意见比较好，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也看出来了，严丽丽这个儿媳妇就是个面甜心苦的，自己插手的越多，她暗地里就越会找补回来。
　　而且看她这样也不像是个疼闺女的，要是自己这边为了孙女的面子叫大操大办的，私底下她对孙女不好怎么办？
　　当然，这些话她别说是对外人了，就是连儿子都没说，也就私下里跟老头子嘀咕了两句。
　　马启明就劝她：“行了，眼下都成了一家人了，又能怎么样？老三看中她，咱们当公婆的说多了也遭人嫌，私底下对贵敏好一些就是了。”
　　伏娇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孩子生完坐月子的这一个月，人家叫娘家亲妈来照顾，自己这个婆婆吧，也就照看照看孩子。
　　严丽丽这个当亲妈的倒是万事不插手，如今当儿媳妇的都硬气，她也没有当恶婆婆的心思，就是心疼孙女。
　　出生才一个来月，得不到亲妈的心疼，为着自己想吃什么，完全不顾孩子没奶喝。
　　孩子到现在都喝着奶粉，虽说奶粉也是好东西，可也比不上吃亲娘的奶有营养。
　　其实伏娇也有私心，她觉得严丽丽也就这样了，改是改不过来了，也不指望她改。
　　与其让她这么不冷不热的不喜欢闺女，倒不如就这么一直下去，养的不耐烦了交给他们老两口来养，好歹他们对亲孙女不会虐待。
　　这年头心狠的亲妈也不是没有，有了自己大哥跟后大嫂那么一出事儿，伏娇不对有些人的人性抱有多大的期望。
　　改不了就不改，不想养就把孩子给他们，反正他们不嫌弃亲孙女。
　　“表嫂也在啊？”马连海拿着奶瓶走了进来，看见闺女倒是满眼的喜爱，“敏敏，爸爸喂你吃饭。”
　　杜梦闲看着他轻柔地动作，神态里尽是喜欢，也很纳闷他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老婆对孩子不冷不热的他也不去处理这关系。
　　难道真是有情饮水暖，只要严丽丽心里有他就够了？
　　“家里奶粉还够吗？我那边还有。”
　　马连海说道：“奶粉不大够，这个不怎么好买。”
　　“回头叫你大哥送过来，也试试看母乳吧，母亲喂养孩子能改善孩子的体质，不容易生病。”杜梦闲让他把奶瓶抬高，“别留空气叫孩子吸进去。”
　　“我试试吧。”提到这个，马连海脸色一苦。
　　杜梦闲也不再说什么，严丽丽醒了后走过来，听到这话就笑了，“嫂子家不愁生计倒是不知道，我这边也急着回去工作呢，孩子奶粉那么贵，我要是母乳喂养的话就耽误工作，奶粉钱都不够的。”
　　马连海脸色涨红，“我叫你们娘俩饿着了？”
　　严丽丽脸上带着浅笑，生完了孩子自觉有了底气，便也不怕他。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知道海子你为了我们娘俩辛苦了，为这个家也辛苦了，但我也想给你减轻负担。”


第99章 五更
　　“全家的责任叫你一个人扛着, 我难道不心疼你？孩子有爸妈帮着带，我呢, 还照样去表弟公司干活儿，好歹能多挣一份工资。奶粉这东西金贵的很，有些孩子想喝奶粉还不一定喝得着……”
　　杜梦闲朝伏娇笑了笑, 然后起身出去。
　　等吃完饭留下了东西，又进屋去看了看孩子，这才带着一大家子回家。
　　如今家家都有了孩子，养孩子的日子过的比什么时候都快。
　　眼看着84年的夏天又到了, 杜尔军急轰轰的打电话过来：“大姐！我跟大哥现在在魔都，这边市场上有桑塔纳卖！就是小汽车！”
　　他激动地语气都有些错乱，“这边车展围了不少的人, 大哥进去看了，他问你家要不要买，我们这边也跟过来几个朋友，大家都是会开车的，要是想买的话给你开回去！”
　　杜梦闲眼睛一亮，她终于要摆脱非主流摩托车了？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浪子, 往摩托车上装音响, 满大街小巷的溜，音乐声轰轰的，一听到这个动静，她看着自家小院子里的摩托车就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杜梦闲捂着电话，然后回头叫了声, “阿城！我弟他们问咱家买不买小汽车！”
　　伏城麻溜的窜了过来，“买！”
　　杜梦闲知道他也想要，转头就回道：“买！钱够不够？不够我们就给你汇过去，够的话等回来再给！油费都记着，回来一起给！”
　　那边声音挺吵的，又嘱咐道：“好好的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喝酒！路上要是累了困了就靠边停着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再继续开车，别疲劳驾驶，什么都不如安全重要，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杜尔军连连点头，然后就挂了电话，想来又去凑热闹了。
　　电话挂了后，两口子面面相觑，伏城开了口，“要不……暑假咱们去学车？”
　　“学！”
　　两口子这一个暑假啥都没干，天天在外头跑，学车的热情十足，也实在是受够了人挤人的汽车跟摩托车的噪音。
　　当然，再忙也会跟孩子提前沟通，将话说的明明白白的，他们能理解就行。
　　孩子能念书了，就没有小不小的说法，很多事情他们都懂，不是你说孩子不懂事，他们就真的不懂事的。
　　杜梦闲对他们家如今的家庭模式很满意，孩子既是子女，跟他们也有一种类似朋友的关系。
　　不会过分的畏惧，也不会过分的依赖，独立的能力培养的也不错。
　　便是放假了，等做完作业也都一个个的跑去帮爷爷奶奶的忙，拔草浇水什么的一点也不嫌弃，不觉得干这活儿有多丢人。
　　“你们就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孩子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想去姥姥家玩了，我就送他们过去，晚上再接回来，你们要是太忙就在外头吃，空余了也在外面转转看看电影什么的，别担心家里。”贺求平现在是越老越有精神，“你妈高兴着呢，家里的水果什么的可着劲儿的给他们吃，吃不完的还会自己拎出去卖掉换点零花钱。”
　　这个钱就是自己挣回来的，比他们从大人手里拿钱还要高兴。
　　姜银君也笑着看向杜梦闲，“你是不知道，一个个小人精似的，我给他们钱还不要，说爸爸妈妈每周都有给他们零花钱，花不完的都存着呢。”
　　“又问我们家里的草莓呀，西瓜呀，是不是吃不完，说吃不完的话他们小姐弟几个能不能提着篮子出去摆摊？就这样，卖的钱还跟我们俩老的平分。”一板一眼的，说的可认真了。
　　贺求平很是欣慰，“孩子们懂事又聪慧，当大人的别提多高兴了。”
　　又补充道：“你们也别担心他们出去会吃亏被人骗了或者糊弄了，家里也没什么事，我跟他们奶奶呀，就帮他们提着篮子，在樟树底下往那一坐，又凉快又没有蚊虫。我们拿着板凳大蒲扇在那扇着，他们几个在那吆喝着，思思机灵的不行，还知道拿着本子笔记账呢！回来先把钱分成两份，一份给我们，另一份他们几个平分……我就没见过谁家孩子有咱们家聪明的！”
　　还自夸上了！
　　姜银君笑瞪了他一眼，不过她自己也觉得高兴，反正在心里自家孩子是最棒的。
　　“你是不知道，他们分工明确的很！阿康去地里挑好的果子，小心的摘下来，我们俩老的帮他们把东西带过去；毛毛在那吆喝，思思记账；亮子这小子对钱可精着呢！就坐在那收钱找零，一回都没错过！”
　　想到亮子就觉得好笑，这孩子一点都不认生，都快把这边当成他第二个家了。
　　回回在家吃完了饭哄一哄妹妹，然后又跑到这边来玩。
　　惹的亲家母看见她都有点幽怨，老杜家的大孙子成天不着家的往他们这儿跑，她看着都有些好笑。
　　孩子有爷爷奶奶看着那是很放心的，杜梦闲就问伏城：“那咱们出去转转？”
　　“也行，忙活一个暑假了，出去散散心。”伏城牵着手就往外头走。
　　打从有孩子后，俩人就没离过家里的饭桌，瞧着外头如今繁华热闹的紧，杜梦闲便提议道：“今儿咱也学老外那样约个会。”
　　“你要吃西餐啊？”伏城苦巴着一张脸，“那东西吃不好。”
　　味道也就那样，还不如他们这儿的家常菜，多加点蒜汁跟小米椒，那味儿别提多爽快了。
　　吃什么西餐啊！
　　作为一个吃嘛嘛香的女人，她就喜欢戳着筷子夹菜吃，刀叉实在是太麻烦。虽然总有人说西餐礼仪看着优雅，但华夏难道用筷子就不优雅了？
　　叫她说啊，要不要这么吹捧？
　　上辈子有那么几个客户就挺喜欢吃西餐，标榜着什么贵族优雅，听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去川菜馆！”杜梦闲当即拍板吃点好的，“今儿就吃点辣的过过瘾！”
　　家里有孩子有老人，寻常做饭总是调和着口味来，也不是说不能做，虽然全家都挺爱吃辣的，但老的小的肠胃受不了，端上桌不是叫他们眼馋么？
　　“那就走。”伏城就带着她往川菜馆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下乡的时候因为有你，倒是没有发愁过吃不饱饭的情况，但是要说吃的多好也不至于，调料少，什么菜都是一个味儿。”他挑了一家店面干净的走了进去，“如今条件好了，各种各样的调料粮油也多了起来，这么多好东西加在里头，想也知道味道差不了。”
　　寻常人吃饭不就这个样儿吗？
　　反正她是没有长尊贵的舌头，“好东西放多了肯定好吃。”
　　东西端上来后，俩人大呼爽快，伏城问店家要了两碗温水，“开头吃两块辣的过过瘾，后头的稍微涮一涮，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肠胃受不得刺激。”
　　“……”真·女人三十一枝花·杜：“我其实年纪也不大。”
　　搁后世的时候，三十好几的姑娘没嫁的大把有，到了这个年纪，结婚已经不是急不急的事儿了，都能拖到这种时候，那是真想找个合心意的，要不然也不至于。
　　“哎哟，气了？”伏城笑得筷子都抖了，“没跟你开玩笑啊，你什么样子什么年纪我都欢喜的，只是咱们在家的口味都吃习惯了，多吃两筷子的后果就是脸上长痘，你乐意？”
　　当然不乐意！
　　杜梦闲也高兴于他为自己着想，丈夫贴心，那么吃东西这事儿就不算是很重要，心情愉悦才是上佳。
　　俩人也知道节制，吃了个八分饱就停了手。
　　“那边有电影院，想不想去看？”伏城张望了一下，“我看排队的人挺多的，应该会好看的吧？”
　　杜梦闲就笑：“我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陪你。”
　　“那就不看！”伏城断然拒绝，“我是真不爱看电影，没有坐在家里看电视舒服。”
　　都这样说了，那就回家看电视呗？
　　-
　　等到开了学，杜梦闲拿了驾照，就开着她的桑塔纳两头的跑。
　　家里地方不算大，索性把工具都搬到了新买的房子那边，刚好杜家送货过来也方便，如今有车了，来来回回的也不算折腾。
　　又因着合作的原因，伏齐索性在公司里给杜梦闲留了个办公室，“大嫂，你那些东西本来我们都是收过来自己包装的，但是你回回都给我们弄好了，这边给你留了个地方，我每个月再给你开一份工资。”
　　在这边倒也可以，反正东西拿到这边也是要重新检查再包装礼盒的，“那可是给我家省地方了，不过工资就不必了，这长久的买卖于我也是好处，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便宜不是这么占的。”
　　伏齐便也点头。
　　然后又吩咐员工们各干各的，“每个人负责的都不一样，咱们这里只干好我安排的活儿就好，大嫂你不用担心会有人过来打扰，不在的时候锁上门就成了。”
　　吃食这种东西，要真说什么恶毒也不至于，但如果被人使坏坏了口碑就不美了。


第100章 六更
　　杜梦闲把办公室打扫了一遍, 然后给自己做了安排，半天时间在家里做东西, 半天时间在这边办公室待着，事情办完了还可以提早回家。
　　因着伏齐知道她的性子，里头也就只有桌椅, 杜梦闲转了一圈后就打了个招呼出去添置东西给布置起来，一来一回的，时间也就耽搁了。
　　这一耽搁，到了这边员工下班的时间, 人就叫严丽丽给堵在屋里了。
　　“丽丽啊，什么事儿啊？”杜梦闲把钥匙揣进了兜里，示意她边走边说。
　　“我这今天也忙的晚了, 表嫂回去顺便带我一程？”
　　“那可真是不凑巧了，我今儿要回娘家去。”杜梦闲给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我这辞了老师的工作，我爸妈担心着呢，总要回去叫他们问一问的。”
　　“那是我思虑不周了。”严丽丽也没纠缠。
　　杜梦闲才不管她有什么心思，只说了一句, “那我走了。”
　　“走了？”吴春华知道闺女今晚上过来吃饭, 正在家里包饺子，“怎么就走了呢，不是叫他领着人家闺女出去转转的？”
　　杜梦闲洗了手跟她一块儿包着，“您这大把年纪了，享福不会？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结婚不结婚的，老二一大小伙子，他自己有想法，这种事他要是不着急，您就是急疯了也没用。”
　　“我知道你们嫌我偏心……”
　　“没嫌！”杜梦闲给她手里塞了一坨面，“当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孩子过得好，您那么想过我是无所谓的，总归您要是真跟我开口，那我也不会答应。但是啊，妈，您要想清楚了，过日子不是您替老二过的，他结过婚也离过婚，不是小孩子了，不愁吃不愁喝的，在这边还有一个小院子，您总不能为了一个儿子就叫其他孩子寒心吧？”
　　“是，老大跟老三如今有钱，但是那钱是人家自己挣的，您要自己兜里有钱，您爱贴补谁就贴补谁去，咱们不惦记。但是您不能惦记其他孩子的钱财去贴补旁的孩子，这是不对的！”
　　“我也没有，我就是想借一借……”吴春华有些气弱。
　　“谁会跟自己亲娘要钱？”杜梦闲翻了个白眼，“反正您心里也不是没有数，要不到也借不到，干什么还要开口叫人寒心？”
　　“罢了罢了，我不说了。”吴春华摆摆手，“反正日子是你们过得，但是大丫啊，你要是有合适的就帮妈留意留意，总不能叫你二弟这么打光棍。”
　　“行行行！”杜梦闲点头，反正这种事她一般也留意不到。
　　见闺女不是真心怨自己，吴春华心里也舒坦了，“这些咱们待会儿下了锅，剩下的放冰箱里的，你回去带给孩子们尝尝。”
　　又叹气，“又一个没相上……”
　　哎哟，男人想女人那别提多主动了，他这就是不想！
　　杜梦闲就觉得她妈在瞎操心，哪个大小伙子想姑娘是不积极主动的？
　　杜尔红压根就没主动的意思，更别提还有那啥毛病了，真要相上了也是害人家姑娘。
　　还以为这一茬就过去了，没想到吴春华还没死心，杜梦闲在家待了没两天，娘家就打电话过来，说这边又相了一个带着闺女的寡妇，年纪23，孩子还在吃奶，要是可以的话也能当成自个儿孩子在养着。
　　“……”杜梦闲一时也无言，听那边说叫她这个当大姐的帮着去看看，成不成的另说。
　　去看看就看看呗，成不成的跟自己也没多大关联，反正又没打算跟娘家断亲，也就跑个腿的事儿，不耽误什么。
　　又因为那家人离自个儿这边近，吴春华就拜托杜梦闲跟她婆婆一道去。
　　因着她辞职了白天不在家，姜银君两口子已经搬到这边来住，中午也能照顾一下孩子。
　　杜梦闲挂了电话，便去婆婆那屋说了一下情况。
　　“这是好事儿啊。”姜银君没觉得寡妇就不好，“当妈的总想着孩子全全乎乎的，要是能成，心里也少了一桩担心的事。这边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你跟我说一说，也好叫我心里有个数，咱们总不能一无所知的上人家门。”
　　“那边那个妹子叫崔凤云，今年23岁，也没比尔红小多少，闺女呢才8个月大，还没满周岁，正在吃奶的时候。前不久，男人在工地上出事故丢下娘俩去了，工头倒是厚道，可是赔偿款也都叫她婆家全部给拿走，然后又把母女两个赶出家门。”
　　“……娘家这边条件也不好，但再不好也是疼闺女的，人家把人给接回去了。这种时候不说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吧，但条件艰苦确实是真的，家里嫂子虽然对多养两张嘴有意见，但也没说难听的话，该给吃给吃，该给喝给喝。”
　　“这妹子也心疼爸妈因为留着自个儿跟孩子在家白受了一些闲气，私底下就跟她妈商量了，说反正当初也是相亲结的婚，没几个感情，刚进门就有喜，生了闺女后婆家对她也不上心，男人挣的钱也全叫婆婆拿捏在手里……就说了再找个人嫁了。好歹孩子是亲生的，也不要求条件有多好，她自己就是个带孩子的寡妇，无论如何闺女是给带走的，叫改姓也成，就图个人品好，两口子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姜银君顺手拾掇了一些家常的蔬菜跟果子，又拎了一箱子苹果，然后往篮子里一装，“那就走，地方在哪里晓得不？”
　　又把纱罩盖在桌上，“老贺，你在家看着点时间，等到中午了把桌上的菜热一热，我回来了给你打点酒！”
　　“买瓶装的多好？”杜梦闲就掏钱，“那个也方便。”
　　姜银君摇头，“你贺叔他就爱这一口，说瓶装的喝着没滋没味的，没有农家自酿的那种酒醇厚。”
　　一路上走走说说的，扯些家常的琐碎，半个多钟头的功夫就到了吴春华给的地址。
　　崔家婶子见人上门来也有了数，这两天说媒的人也都关照过，见人来了很客气的打开了门，“先进来坐。”又喊崔凤云，“云啊，去泡两杯茶过来！”
　　“这头一次上门也不好意思。”姜银君把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就是些家常的东西，别嫌弃。”
　　“挺好的，越是家常的就越是用心了。”崔婶子笑着搬了板凳过来，又看向杜梦闲，“这是小杜吧？云啊，跟你杜姐进屋里说话去，我跟你婶子聊聊天。”
　　“杜姐。”崔凤云抱着孩子出来，看到姜银君后突然红了脸。
　　打完招呼后掀开门帘子，示意杜梦闲进去，“就坐在床上吧，家里也没个好板凳。”
　　“孩子挺乖巧的。”杜梦闲塞了个红包过去，“头一回见面意思一下，也别推了。”
　　见她依旧有些紧张的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杜梦闲了然：“外头那是我婆婆。”
　　崔凤云松了一口气，然后抿嘴笑了笑，“你们今儿都来了……杜姐，我也不瞒你，我家这情况想必你们提前也打听清楚了，杜家那头我心里也有数。我呢，是过过苦日子的人，这辈子娘家虽然疼我，但条件就在这摆着，横竖我不能嫌弃自己家的窝不好……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我这第二次投胎没投好，第三次咱也就实话实说了。双方什么样的都心里门清。我家这丫头旁人嫌弃，可我这当妈的不能嫌弃，刚好遇着杜哥那一头的事儿，我就跟我妈说了，孩子我带过去，改姓都可以，往后两人老了也是个依靠。她这才8个月大，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杜哥又是常在外头跑的，我就带着孩子跟着他走，在外头也没人说闲话。跟了杜家的姓又叫杜家人养着，又有我这个当亲妈的在，那不是亲的便也是亲了。”
　　杜梦闲脸上一直挂着笑，“那可巧了，我家那头咱也不瞒着你，条件只能说差不多，反正能保证家人饿不死，一年四季的也能换两套衣裳穿。我家尔红呢，说句不怕羞的话，他也不是不成，只是子嗣方面有点困难。咱也没打算骗亲，说出来也是坦诚，你们这边要是不介意，那回头就托媒人来上门谈，要是介意的话，咱们也只是私底下谈一谈，不会说出去。”
　　“我这样的情况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呢？”崔凤云叹了一口气，“看杜姐您说话这样就知道杜家婶子也是个好说话的人，我要求也就这样了，只要婆家和善，愿意善待我闺女，我也不是那种光吃饭不干活的，叫我留在家里伺候公婆我也都乐意。”
　　这话说的，我家弟弟这辈子有孩子的希望为零，你都说叫你家丫头改姓了，这嫁过来的谁不晓得是带着个娃的？
　　这要是在家里伺候公婆，街坊邻居的闲话能没有？
　　便是吴春华两口子，为了老二以后的老年生活着想，也不会叫二儿媳妇跟孩子留在家里给别人指指点点的。
　　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说了，说出来那事就利索不了。


第101章 七更
　　别说是再嫁之身, 就算是头一回结婚，这些事也都是要打听清楚的。
　　自家妈那头打量着叫人家孩子长大了给儿子养老, 那这有条有件的也是应当，谁都没那么傻，光想着奉献付出不求回报, 这么点想法也没什么不好。
　　杜梦闲心理一叹，不管是哪个时候，女人活的确实是比较难，尤其是遇上这种事儿的, 吃过一回亏，第二回 再不擦亮眼睛那也没得治了。
　　崔凤云又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呼呼的闺女，“其实咱们女人活在这世上要求是真不高, 我家就这条件，就算是小富即安我都不敢奢求。我就想着普普通通的家庭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过话说回来，这柴米油盐酱醋茶，要是家中条件实在是不好，往后且有的气受，人家也不乐意多养一张嘴。”
　　是啊, 也没人规定首都人民就一定有钱的, 虽说勤快就能来钱，但那物价也是真不便宜，处处都要花钱的。
　　挣的够不够花也还两说。
　　杜梦闲点点头，“道理是这样的，其实这首都有钱的人家大有人在, 我们杜家真就是条件连一般都算不上，也就有个小院子能容身。你们这事儿要真是成了，日子那也是你们两口子来过，不管是在家还是出去打工呢，那也都是你们自己的主意。我个人的想法也就略微提一句，听不听的在你，若真是成了家，夫妻二人最好不要分隔两地。如今只要能勤快一点也饿不着，孩子还小，租个房子你在家里带带孩子做做家务，男人就出去干活挣点钱糊口。等孩子能走能说话了，便是接点活在家里做那也能减轻一份负担，家里又有房子算个退路，这心里头也就稳当了。”
　　至少吴春华表达出了那意思，是真希望能成的。
　　“杜姐，我……”崔凤云站了起来，“我真是遇着好人家了……”
　　受过刁难的姑娘才知道，遇到一个明理的人家有多不容易。
　　按说这八字虽然才有一撇，但能养出这么明事理姑娘的人家，婆婆想必也不是那种随便辖制人的。
　　这么一想，心底里原本有5分的满意，如今也成了8分，剩下的2分且看杜家那一头的诚意了。
　　外头的姜银君也在跟崔家婶子说话：“……我这身份呐，其实想法跟说的话也算是中肯，我那老亲家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真就是满腔的心思都是为了儿女。
　　咱也不瞒着你，我这媳妇年轻的时候遭了不少的罪，头顶上有个奶奶，那日子过得也是不容易。这重男轻女的话也就不说了，搁在那个年月谁家都不容易，家里有儿孙壮劳力，那是不容易遭人欺负的。
　　再说这老一辈人的思想态度也转换不过来，但再怎么着也没真的叫家里的闺女给饿着是不是？看我如今这儿媳妇就知道了，这两年条件上来了，娘家关系也缓和了，便是我那亲家如今也是常常给吃喝穿用的，就是为了弥补闺女。
　　话说回来，这要是家里有条件，谁还真的会故意亏待自个儿的亲骨肉？那头的情况你们也晓得，亲家老二这孩子这辈子有孩子的希望不大，便是有了，那也是您亲闺女生的，都是一家人。
　　若是没有，这姑娘改姓了杜，往后一家子也和和乐乐的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婆婆也不是那种爱拿捏欺负媳妇的，你们这当父母的在家里也放心。
　　离的也不算远，不论是骑个自行车还是坐着三轮去看一趟，也都能晓得这闺女跟外孙女过得怎么样。”
　　其实姜银君还真的就没有夸大其词，说的也都是她自个儿的感受。
　　活到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
　　一个人好不好坏不坏的不能光凭一件事就来下定论，凭你自个儿的感受就好。
　　更别提这件事儿双方都有那么点意思，杜家更是非常想要成的，自己过来走这一趟，用亲家的身份来说话更显得真诚和可信，也是为了安人家女方的心，以显示珍重。
　　试想，人家连亲家都能说动来上门，那家里的门风确实容易叫人安心的。
　　崔家婶子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心里头也是很满意的。
　　就自家这条件，头婚找的都是那样的，没想到二婚找的比头婚还好，人品看着也过硬，实在是走了大运了。
　　二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想是心底的事儿放了下来，崔凤云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然后跟自家亲妈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也不是那种讲究面上事情的人家，我这样的大办也是招人笑话。”
　　更别提自己前夫那边，撵是撵出来了，可这真要是再嫁还带着孩子的，那边铁定又过来闹腾。
　　孩子他们是不心疼，可能拿着孩子的事儿叫他们占点好处，那可真就跟闻着腥味的狗似的一股脑的扑上来。
　　想着当初那边一点情分都不顾的把自己娘俩撵出来，就连衣裳都没叫给带出来，可娘家来接的时候一个个又装的有多疼爱孩子似的，非说这是他们家的种不能给带走，想要带走就拿钱来换。
　　可这世上哪一个当亲娘的能舍得叫自个儿孩子再回狼窝里去？
　　崔凤云都不敢深想，自己前脚要是走了，后脚闺女留在那家里能遇到什么糟心事儿！
　　因着这事家里又贴了不少的钱，都是哥哥嫂嫂们拿出来的，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舍不得亲妈受闲气，也更舍不得再拖累哥嫂们。
　　能嫁就嫁出去，哥嫂对自己已经够意思了，可不能厚着脸皮把人家的好当做理所应当。
　　事情差不多了，这边女方也要表个态。
　　“这个我们随男方的意见。”崔家婶子说道。
　　这就是差不多能成了。
　　姜银君跟杜梦闲出了巷子后才说道，“这家我瞧着不错，虽然条件差了点，但谁家还没过过穷日子？闺女被撵出门还带个拖油瓶，可嫂子们也只是说两句闲话，事实上也没亏待。甚至那么大点的娃身上的衣裳也都有八成新，可见家里也是用了心的。能叫当嫂子的对小姑子和外甥女尽心尽力，可见这位崔家的嫂子其实人也是不错的，换了别人家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
　　杜梦闲看了婆婆一眼，“任是谁再好，都比不过您。”
　　儿媳妇总是这么会哄人怎么办？
　　“哄就哄着。”伏城正在家里待客，“孩子嘛，就是要哄着的。”
　　“二叔，等我长大了就给你干活儿去，咱不要工资，管饭就成。”亮子一点都不外道。
　　张大妹一巴掌就呼了过去，“你个小兔崽子，就晓得吃！哥哥姐姐那么爱学习，你怎么就爱吃了？”
　　两口子这边是被吴春华带过来打探情况的，刚好就遇着了抱着孩子的伏齐跟马连海两家人。
　　“干啥呀妈，念书不就是认真就成了么，我认真了啊！”今年才二年级的亮子那真是有苦难言，“人家都说念书要靠天赋的，我这里保证认真念书！”
　　不过有没有天赋的话就不能保证了。
　　“那就是你不认真！”张大妹瞪眼，又看向姐夫，“你看看你姑姑跟姑父，人家就是认真念书考上大学了，现在这天天坐在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哪像你爸妈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严丽丽就搭话，“孩子还小呢，小孩子不懂事能知道什么啊？等他长大了再好好教，男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像我们贵敏，是个女娃，学的好不好的也不是很重要，长大了嫁个好人家，一辈子也算完美了。”
　　思思就跟他爸爸在一边吃甜瓜，趴着耳朵说悄悄话：“……我以后才不要看嫁不嫁好人家，我要自己过成好人家。”
　　伏城嘴角都快咧上天，爸爸就叫你成为好人家！
　　杜梦闲坐在旁边听到，心说有这个想法是好的，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别说是另一半，有时候父母都不一定靠得着，指望着靠着别人来让自己过好日子，倒不如自个儿努力过上别人眼里的好日子。
　　吴春华本来跟亲家母在说话，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孩子无所谓小不小，只要他能听得懂人话，自个儿又能说话，自然还是打小需要教育的。搁前些年那会儿没那条件，也不晓得怎么能教他们懂事，只囫囵着混个肚饱就不错了。如今有条件，孩子还是从小抓紧的好。”
　　姜银君也赞同：“就像那歪脖子树，趁小的时候拿绳子掰一掰说不定还能正，可等长大了定型了，再想掰可就不容易了。除非能拿把锯子把它锯了重新栽一棵，可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一块肉，难不成还能把他给扔了？”
　　亮子在一旁听得都快惊呆了，他不就成绩中不溜秋吗？奶奶怎么就要把他给锯了？
　　“妈，我真会认真学习的，你别担心了！”也千万别把我给锯了！
　　张大妹瞪他，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倒霉孩子，大家搁这儿谈孩子的培养问题来着！


第102章 八更
　　“姨妈, 这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严丽丽面上情一向都做得很不错，跟吴春华倒是不好意思辩驳, 但在姜银君这一头，因着亲戚关系，她倒是认为自己的说法站得住脚。
　　“如今时代不一样了, 也不能一直局限着叫孩子考大学。头前那些年考上大学的不知道有多少，如今啊也只有好大学才比较吃香。更何况大学生好些坐办公室的都挣不了几个钱，倒不如辞职出来给别人打工，没两年就能挣一套房回来……所以啊, 成绩也不是顶重要的，不能为了所谓的成绩把孩子给逼坏了。”
　　吴春华见自家孩子叫人家闹矛盾了，便打圆场：“其实都不碍事的, 成绩不好的孩子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家就真不成才了。”
　　“亲家婶子这话说得是。”严丽丽笑了笑，又看向自个儿男人怀里的闺女，“我往后就盼着贵敏嫁个有钱的好人家，然后孝顺长辈叫我们享福呢。”
　　哦，合着你生了个闺女, 不去操心怎么才能让孩子过得更好, 反而惦记着这孩子长大了嫁个有钱人家叫你享清福？
　　那你生她干什么啊这是！
　　在座的家里都有孙女或是闺女的，不大有人乐意搭理她，倒是马连海心疼的抱着贵敏晃了晃，“你也是当妈的，这说的叫什么话？我闺女铁定会孝顺长辈的, 不过咱们当长辈的给孩子减轻压力就行了，怎么能惦记着给孩子压力呢……”
　　旁人笑笑没搭话，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杜梦闲跟婆婆把菜端出来，“先不聊了，一块吃饭，边吃边说。美娟跟贵敏饿了没？我家这边也有奶粉，先冲上给他们吃饱肚子，省得待会儿闹腾的你们吃不了饭。”
　　杜尔青摆摆手让张大妹先去吃，“我来喂她，你先吃两口，要不然脾气上来了，你也不好吃饭。”
　　马连海也紧跟着抱着闺女跟表嫂去冲奶粉。
　　等忙完把人送走，这边自家还没收拾，时钟都走到了九点。
　　杜梦闲先把闺女的小裙子扒拉了扔盆里，然后问她，“今天作业做了没？”
　　思思指着桌上的课本，“早就做好了，不做好作业的话玩的都不安心。”
　　又撇撇嘴，“表婶可真讨厌！你们没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在做作业，就把贵敏抱着在我旁边晃！奶娃子能懂个什么呀，咿咿呀呀的叫，我说能不能麻烦表婶把贵敏抱出去，让我先做会作业。表婶却说作业也不打紧的，说现在小孩子抄作业的多了去了，太认真了老师也不知道。”
　　这个严丽丽！
　　“这个大人的事妈妈会解决，咱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要有数，长辈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对的，就算是爸爸妈妈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你们也要学会自己分辨对还是错，有不懂的可以过来问大人。”
　　又转头瞪了伏城一眼：你瞧瞧，你家这都是什么亲戚！
　　伏城摸了摸鼻子，这又能怎么着，难不成还能为了这个去找马连海再说一下？
　　说你媳妇怂恿我闺女在学习上别太较真？
　　这话说不出来，“顶多少来往一些。”
　　思思哼了一声，“少来往什么呀？别以为我们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我们清楚的，表婶不是什么好人呗！”
　　杜梦闲把她撵回去睡觉，“咱们不是说叫你一定要尊敬长辈，可是思思啊，妈妈不希望你是个搬弄口舌的，有些话不是能随便说的，在家里咱们不会说你什么，但是妈妈怕你这样养成了习惯，往后改都不好改。”
　　思思钻进了被窝，“我又不傻！”
　　杜梦闲瞪了她一眼，然后带上了门。
　　姜银君探头看了看，“孩子都明白着呢，也别管的太严。”更何况我孙女也没说错。
　　杜梦闲对婆婆护孙女也没辙，毕竟隔辈亲在那儿摆着呢。
　　便应了一声，“妈我知道的，这么晚了，早点睡。”
　　伏城看了婆媳俩一眼，没吱声，但心里却惦记着这个事儿。
　　白天去学校的时候，路过马连海的办公室的时候说了一声中午一块儿去食堂吃饭，期间一直说我们家闺女如何如何，认真就是好之类的话。
　　我一表哥不好说表弟妹的不是，但横不能因为你老婆的观念叫我家庭内部出现矛盾吧？
　　马连海也不知听没听出来，一顿饭的功夫倒是挺认真的，搞得伏城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轻了导致他没听明白，还是说重了故意装糊涂。
　　但这不要紧，说了也就是了，反正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咱就是夸夸自己闺女。
　　但这到底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伏城便想着表个态，好叫媳妇安心一下。
　　杜梦闲听到后一愣，然后伸出手从后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后背上，“我不会认为你小题大做，你把咱家的事情放在第一位，我只有高兴的。”
　　多少男人会因为所谓的面子，在外头绝不得罪人，要不叫家人忍一点，要不就说的风轻云淡不在乎。
　　而她也知道说不说的没什么要紧，自家教好孩子就成，但他说了，自己只有更熨帖的，绝不会觉得他心眼儿小。
　　就算是小，她也喜欢。
　　于是，家里的四个孩子在外头疯玩回来后就遭到了长辈全方位式的教导。
　　其实也不是说多压榨，就是絮絮叨叨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大多不爱絮叨，就连一向乖巧听话的阿康都悄悄朝另外俩兄弟挤眉弄眼的。
　　两口子浓情蜜意的，就着孩子的教育问题谈了半宿，隔了两天就说要给孩子们一个惊喜，然后家里的孩子各自收到了一份围棋套装。
　　“不是强制性要求你们学，就是图个课外的乐趣，或者想学画画还是书法都可以，爸爸给你们找好老师，咱们不是说要跟别人比什么，而是不能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这个就是给你们放松用的。”
　　孩子们倒是很高兴，如今感兴趣的能玩的也不多，更何况其他还有小朋友会谈钢琴或者吹口琴什么的，他们也要有一样拿手的才不丢人。
　　贺求平对此事兴致最高的，“我来！当年我也是跟师傅学过的，这个我会！”
　　姜银君兴致缺缺，“我倒是觉得练练字或者画画挺好的，有气质。”
　　“那咱家大老粗也没那个耐性不是……”贺求平悄摸摸的看了两眼，自家几个都不像是那种书香气质出来的。
　　这话倒也是，书香气质什么的……姜银君想到渣男前夫就恶心，还不如不提。
　　这种事老两口随他们去，杜梦闲跟伏城都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反正本意就是培养孩子对于学习的兴趣，不论看书下棋还是学习其他的，就算跟书本无关，那也叫学习，能激发出他们自主学习的能力就好。
　　不过杜梦闲看了一眼无语凝噎的亮子，心道这孩子还真就是一个随缘，除了吃跟玩，其他万事不操心的，也难怪大妹两口子会发愁了。
　　阿康倒是立马拿出棋盘打算着开始跟爷爷学了，没想到这边也就才刚开始几天，连下棋规则都没有讲清楚，同住在附近不远的马连海跟严丽丽上了门，说是要把阿康带回去。
　　“这个时候？我们家都养了好几年了……”姜银君嘀咕了一句，不过也就是嘴上说说，“那感情好，孩子还是跟父母在一起才过得安心。”
　　乖孩子人人都喜欢，但是相比较而言，除了自家孩子，她倒是更喜欢亮子那样的，毕竟养起来没心里负担，人家父母也知情识趣。
　　阿康这边吧，养起来心里其实是有一点负担的。
　　不管从名义上还是情分上来说，他都不是自家的孩子，自己这边也当他是个亲戚家孩子在养。
　　但人家有父有母的，也有爷爷奶奶，除了父母有点不着调，爷爷奶奶这边不管是吃喝嚼用还是生活费也都没亏待过。
　　感情处的深了吧，生怕什么时候要回去，到时候这孩子自己也适应不了，那才是害了人家好孩子。
　　这要是有距离吧，又叫孩子觉得寄人篱下，这其中的度还真不是那么好把握。
　　“以前想的简单了一点，不过觉得孩子养着也就养着，不费什么功夫，可等到自家孩子越来越大，这才知道养孩子不仅是管他吃喝嚼用，还有心理问题以及品性上的引导……”
　　说着又叹了口气，“也是个人运气了。”跟儿子这么这么嘀咕了一句，“你说要是彻底撒手吧，叫咱养咱也不至于心里还分清清楚楚的。要是不撒手，他两口子对孩子好一点，那咱当亲戚一样养着，也是相处的亲亲热热的。如今这么着叫孩子不上不下的，阿康也是个懂事明理的，如今再要回去，指不定还要怎么着呢。”
　　所以，尽管他们明白严康有时候对于自己一家人亲切中带着丝客气，也没去改变他这个处境。
　　毕竟马家那边没提出来，那他往后总是要回去的，说到底他跟亮子的情况不一样，有这种经历于他以后在马家的生活也更有好处。


第103章 九更
　　毕竟那边看着就不像是个脑子清楚的。
　　“回去了也一样的, 多多照顾长辈和妹妹。”杜梦闲说道，自己好好把握才是最重要的, 旁人帮助的终究是很有限。
　　严康点头，他感觉自己跟其他小孩子相比，晓得的事情更多, 也明白自己跟旁人是不一样的。
　　“也别想太多，那里也是你的家。”杜梦闲摸了摸他的脑袋，“伯妈这边你也可以常来，弟弟妹妹都很喜欢你, 还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在一起做作业。”
　　他们不会在严康面前说严丽丽的不好，这个要孩子自己去感受，说到底他们看好孩子是有滤镜的, 实际上严康这些年也确实是马家在掏钱养着。
　　养恩这种事很难说，不是你觉得人家待孩子不亲近就能磨灭别人的付出的。
　　金钱付出也是付出。
　　若还是在严家，以严家没有双亲在的处境，严康不会有上学的机会，族里的长辈不会叫孩子没饭吃，但是上学这些花销就无能为力了。
　　毕竟下乡挣点活钱不容易, 这些钱还要养活自家孩子, 没那个能力再供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上学。
　　严康心里不舍，“我会的。”
　　“还有我呢，回去也不能忘了下棋和看书，周末了叫上你爷爷一起。”贺求平拿给他一本书，“这个是别人送的, 入门手册，完成作业后可以看看。”
　　严康笑了，等回了自己房间关门后才敢红了眼。
　　这里是家，那里也是家，自己不能哭鼻子的，要不然旁人会怎么想？
　　同一个屋子里头住着，毛毛怎么会不晓得严康的动静？
　　晚上等亮子睡了，他拉着严康的手，小声说道：“我们都喜欢你的。”
　　严康回拽了他的手，“以后我不在这边住了，你晚上也要认真学习，不能再贪玩了。”
　　年纪不大一孩子，一晚上愣是心思重重的没睡。
　　第二天，马启明上门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满是歉意的看着这边的人，“我们也没想过会这样，实在是孩子也大了，再不跟父母培养感情就……哎，总归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也是不好意思上门来见你们。”
　　换了是他也会不好意思的，但不好意思又能怎么办，这孽障是自己的亲儿子，总不能把儿子丢了吧？
　　烂摊子还是得当爹妈的来收拾。
　　杜梦闲看不惯这个场景，“回家么，这是正常的。”本就是你家户口本上的孩子，我们这边养出感情来了，你们说要就要回去啊？
　　那也成啊，要回去难听，就说接回去，可结果弄的这场面像什么样子？
　　要把孩子扔过来，不想接手养着的是你们，怀孕了对孩子不冷不热觉得有自个儿骨血的也是你们，等生了闺女后又觉出儿子重要性的又是你们……这样也成吧，你们觉得严康是个儿子能有个保障。
　　那也成，总归这孩子也不会受到轻待。
　　但怎么地这当父母的也该上门来一趟吧？这不闻不问又不露面的，不成心的叫孩子心里不痛快吗？
　　所以对于人家心里的气，马启明摸摸鼻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听儿媳妇的，说一不二，年龄越大越糊涂，他们也没辙。
　　要不怎么说当父母的最放不下的就是儿女呢？
　　这个小儿子叫他们操心的最多，也是最放不下的。
　　再加上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马连海生活过得越是乱糟糟的，当父母的就越是放不下。
　　又有这么个媳妇在，以后再也不能生了，儿媳妇对闺女也不像是重视的，他们的心自然也就偏了，想着儿子以后老了以后有一个依靠，对这个便宜孙子自然是重视弥补了一些。
　　“孩子糊涂啊……”马启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就希望阿康是个记得好的，往后他们两个老的就算撒手走了，也不至于为老儿子和小孙女发愁。
　　严康临走的时候懂事的给家里大人都鞠了躬，伏城也跟着拎着他行李往二姑家去。
　　本以为都住在一块儿没什么事，谁晓得转眼的功夫，人家两口子辞职带着儿子闺女去云省了！
　　这下子可把人气的不轻，别说这头了，就是马启明老两口子都气的差点没站稳。
　　“混账！”老头子天天在家里大骂，“有种以后别回来！”
　　他这头跟孩子妈两个人发愁的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孙子到底不是亲生的，也怕养出白眼狼来叫小两口辛苦一场。
　　可谁晓得这孙子还没见出品行怎么样，自个儿儿子这两口子不着调的说走就走！
　　心里也不是不痛的，为儿女想这么多，结果人家只顾着自己的小家。
　　“倒是把孩子给我留下啊！”伏娇在旁边不停的抹眼泪，“我是他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我就说不要跟那严丽丽在一块儿！结果把咱们家搅合的家不成家，生了闺女也不心疼，知道自己不能再生了就把阿康要回来，人家辛辛苦苦养了好些年，要走了就一声不吭跑了，这叫我以后怎么面对阿城啊！”
　　作孽啊，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这婚事！
　　人都带走了，又能怎么着？
　　到底二姑一家也在伤心，当晚辈的只能说点好听的哄一哄。
　　杜梦闲心里也觉得两口子那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严丽丽不是个好东西，可这位三表弟也是个拎不清的，两口子可以说是绝配，还是互相收好别拆了得了，省得祸害别人。
　　伏城接到马连海电话的时候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那边支支吾吾的，“表哥，我也不想的，丽丽她不能再生了，她总得有儿子傍身……在你们那边那么久，孩子也不跟我们亲近，等这边感情培养好了，我叫他回去看看你们。”
　　伏城没说什么，对这个表弟已经失望头顶，直接把电话挂了，并且对家人说：“以后他的电话来了就挂。”
　　这事儿办的可真是……
　　“只是去了云省，好歹还知道打电话回来，有二姑在，这中间也难做。”杜梦闲给他抚着后背顺气，“糊涂不糊涂的，这么大的人也改不过来了，不过电话还是要接的，毛毛他们都惦记着阿康的。”
　　小兄弟几个在一个屋子同住几年，情分自然不一样。
　　伏城哼了一声：“捡了大便宜了。”这么德行的两口子还遇到了好儿子。
　　两口子这么不着调，唯一拍手叫好的大概就是伏齐了。
　　他跟严康可没什么感情，反而因着二姑的原因对严丽丽不耐烦都忍了，眼下人跑了，他高兴地不行，提着不少吃食点心上门来看被伤了心的老大哥。
　　杜梦闲看着这兄弟俩憋气，拉着乔雪去自己屋子里逗亚红去了。
　　亚红是乔雪在84年四月底生的女儿，因为胎里养得好，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往后好些年都不能要孩子。
　　伏齐也就是过来高兴一下，杜梦闲把两口子送到楼下，上来就看到自个儿男人正一脸忧郁的在喝茶。
　　“起来，去厨房把鸡给剁了，晚上吃红烧鸡块。”杜梦闲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把人推起来，“忙一点就不瞎操心了。”
　　伏城也没拒绝，走到厨房就邦邦邦开始剁了起来。
　　一天天的，等学校到了要考试的时候也容不得他再忧郁。
　　期间云省那边也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再加上学校这里也忙，伏城心里担着事儿，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
　　杜梦闲忙过一段时间后，这才惊觉他大变样。
　　“到底是有多担心！”眼泪在打转，气的伸手要挠他，可也没舍得下狠手。
　　伏城给她叠衣服，“就是总在惦记……”
　　怕外头家人担心，杜梦闲压低了声音，“你都这样了，还惦记？你就不能惦记一下咱们？”
　　伏城嘴角动了动，然后猛的把人给抱住，“我都三十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物伤其类吧，想到小时候就像你说的那样，家庭的冷暴力，心里就不是滋味。”
　　“这要是旁人，我顶多就感慨一下，可是阿康咱们家养了好些年，这突然离开了，我……”他叹了口气，“惦记是惦记，但没有夸张到不顾自己家庭的地步，就是觉得家庭、父母子女的关系有时候挺难琢磨，所以想的有点多。”
　　不是那样就好，杜梦闲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大龄老男人迟来的青春期！
　　于是伏城就发现自己好像被宠着了，家里不论是贺叔和亲妈，还是媳妇跟几个孩子，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对待他，宠的不得了，事事顺着他。
　　刚开始确实是被抚慰到了，甚至还挺享受这种日子。
　　结果不到一周，这浑身就不得劲了，这样就不是正常家庭的相处情况啊！
　　于是人也不矫情了，也不再掉肉了，体重也蹭蹭蹭的上去，又开始恢复了天天跟孩子吵吵闹闹的日子。
　　杜梦闲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她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年纪还有青春期的！
　　“难道不是更年期？”姜银君最近去医院检查身体学了个新词汇，“人到中年更年期？”
　　“……”杜梦闲抹了一把脸，“妈，您说的太对了！”
　　反正您是亲妈，说啥都对！


第104章 十更
　　伏城可不知道自己背地里被老娘和老婆给吐槽了一顿, 最近父爱爆棚，跟孩子们亲密得不得了。
　　因着高温的原因, 食品的保存和运输是个麻烦事，所以伏齐那边的订单量也少了不少，杜梦闲得了空就回来准备三餐给全家人贴膘。
　　“别看电视了, 都过来吃饭。”把菜端了出来，看到思思顺手就来接她手上的汤碗，儿子跟侄子端着饭碗还眼珠子不错的盯着电视，杜梦闲顿时就心酸了。
　　怪道都说闺女是小棉袄, 这儿子侄子的，一个个的那就是反穿的软猬甲。
　　“妈，你是不是好久没去逛街了？”正吃着饭, 思思突然来了一句。
　　杜梦闲有些纳闷，“这话是怎么说的？”
　　“女人嘛，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儿的时候逛逛街买买衣服和包包，再不济的梳妆打扮打扮也成。”思思故作老成道。
　　“你打哪儿学的？”杜梦闲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腹，“我真要是这样, 你爸得愁死。”
　　媳妇本身就是除了吃饭的点儿不着家了, 还成天开着小车进出的，这要是再花枝招展的，那麻烦可大了。
　　倒不是说男人会怕她有外心，而是这街坊邻居的嘴吧……杜梦闲咳嗽了两声，她就是一个俗人, 反正也没故意把自己往黄脸婆的方向折腾，穿着打扮简洁大方就好，还能堵了长舌妇的嘴。
　　清静！
　　毛毛终于从电视的方向扭过了头，“姐姐说的没错，咱妈这么年轻，就应该穿大红大绿的！”
　　这熊孩子，你妈十六一枝花的时候也没爱过这么鲜艳的颜色！
　　亮子左瞅瞅右瞅瞅的，“姑姑就这么穿好看，青蓝浅绿月牙白的，这个才好看呢，我妈说这样叫有气质！”
　　嘿，这大侄子没白疼！
　　杜梦闲笑着摸了一把亮子的脑袋，“姑姑改明儿给你做酱肘子！”
　　亮子很实诚，酱肘子的魅力成功的让他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扔。
　　“亮子你怎么老是这样啊！”思思翻着眼，“衬的我俩多不会说话！”
　　杜梦闲呵呵了两声，“你才知道啊？”
　　这小子嘴甜得厉害，要不然那身肉怎么来的？
　　每次回到家都把自家亲娘跟奶奶哄的心慌怒放的，女性长辈宠爱孩子就那么几个套路，嘴甜讨喜的孩子叫她们高兴了，那是玩命的往孩子手里塞吃的。
　　这么个喂法儿，他不长肉谁长肉？
　　伏城清了清嗓子，“所以说呢，养孩子顶啥用？能陪你到老的还是老伴儿。”
　　杜梦闲叫他说的一愣，“不是，我这才风华正茂的时候，你跟我说老伴儿？”
　　又不是七老八十拄着拐杖老掉牙了！
　　这男人，不想好好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如既往的败兴。
　　然后又看向几个孩子，“你们今天不对劲啊，怎么话这么多？”
　　“这不是替您操心了？”思思给亲妈碗里舀了一勺汤，“如今都讲究新潮时髦，妈，你这都多少年了，穿衣打扮都一个风格，外头还有人嫌弃你不知变通呢！”
　　哟！
　　“你爸都没嫌弃，我管外头呢。”杜梦闲非常舒坦的喝了一口闺女给舀的汤。
　　“她们说的是陈力明跟董兰的事儿。”伏城说道，“这个你问我啊，陈力明那小子话忒多，逮着谁都爱唠叨，成天介的在外头嫌弃自己媳妇邋里邋遢的，前两天刚离婚。”
　　“？”杜梦闲被整懵了，“开什么玩笑？”
　　董兰那就是筒子楼里时尚的风向标，爱美的不行，这样的人会邋里邋遢的？
　　转念一想就有些明白，这位穿越同仁一看就知道上辈子不差钱，董兰如今再时尚，在他眼里估摸着也比不上各式各样的网红妹妹。
　　“对的，陈伟也在班级说过，说他爸老是觉得妈妈不知道身为一个女人该做什么，连收拾自己都不会，太丢人。”毛毛伸着筷子一点一点的，“他咋能嫌弃自己亲妈！”
　　然后又撇撇嘴，“男人呗，见异思迁呗。”
　　这小子！
　　杜梦闲瞪他，“你知道的还挺多。”
　　这时候的人，虽说也有离婚的，但大多数人对婚姻的态度那是家丑不可外扬，闹腾死了都不会离婚的。
　　别看有些人抱怨的时候说如果换了我会怎么样怎么样，事实就是，真换了她们，那一准儿不会离婚。
　　直到两口子晚上歇下了，伏城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什么人啊这是！把人家家庭给搅合散了，对婚姻太不负责了！还有孩子呢！”
　　然后又眼神灼灼的盯着杜梦闲，“那什么……你的孟婆汤是个几成啊？”
　　杜梦闲莫名奇妙的看着他，“几个意思啊？”
　　“对婚姻的态度啊。”伏城提醒她，“有些糟粕确实是应该一碗孟婆汤下去就忘了的。”
　　就例如这婚姻的态度，哪儿能因为外表就不要了呢？
　　“我模样还是俊的。”说着还吸了吸自己的肚子，最近有点放纵了，他的腹肌应该还健在的……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杜梦闲没好气的拍了他，“人家是人家，我是我。”
　　没想到伏城不仅没有被安慰到，相反那小眼神还挺幽怨：“那我哪儿知道啊，你这成天成了事业女性，小车开着，气质提升着，还心眼儿贼坏的把我养肥了……”
　　“睡觉！”被子一拉把人闷了进去，“更年期啊你！”
　　然后就翻身活动，“我不嫌你！”
　　这可真是，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要老婆反过来哄着不嫌弃，你丢不丢人！
　　两口子的事儿外人可不知道，不过这活动活动了，第二天某人乐颠颠的去上课去了，杜梦闲也不再担心他想东想西的了。
　　可光是家里的大孩子哄了不成，还有小的呢。
　　没两天就听到孩子在家里嘀咕妈妈偏心了，说什么偏心爸爸不偏心他们。
　　“別念了，周末带你们出去吃大餐！”杜梦闲一挥手，看到孩子们欢呼的样子也笑了。
　　别说是孩子们了，就是她自己不也偶尔想着出去改善伙食吗？
　　尽管晓得外头弄的还不一定有自家的材料好，但关键是这个感觉不同，人多热闹，吃着也就更香了。
　　这个时候跟以前可不一样，孩子们的双休日就真的是双休日。
　　带孩子们吃了鸳鸯火锅，手里还拿着冰棍，路上遇到的店铺也都要进去逛一逛。
　　都说时尚是十年一个轮回，杜梦闲自己不是那种很喜欢随意买衣服的，在她看来，穿着舒适很重要，一般还是偏向棉布之类柔软的布料，绸缎一般也只在家里穿。
　　“那边的不去试试？”看到墙上挂着的裙子，她把思思推了过去，“这个颜色喜欢吗？”
　　“同志眼光真好，这是我们老板新进的，店铺里总共也没有几件，最适合您女儿这个年纪的孩子穿了。”售货员连忙将挂在墙上的连衣裙取了下来，“这个外头还搭配了一件小外套，两件一起买还能便宜一些。”
　　思思看到那外头搭的小外套就一脸的嫌弃，肩膀上加了那种垫子跟西装肩膀似的，高高鼓鼓的难看死了。
　　杜梦闲也嫌弃，不过她尊重孩子的选择，如今有不少女孩子就喜欢这种小西服式的肩膀，她小时候还挺喜欢这造型的。
　　便转头看向思思，“你觉得呢？单买一件还是要搭个小外套？”
　　“妈，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呗，买东西要货比三家嘛。”思思拽着杜梦闲的袖子摇了两下，又看向爸爸，她才不要买这么丑的衣服穿在身上。
　　“那咱再去别家看看。”伏城歉意的朝售货员笑了笑。
　　对方脸上的笑也没变，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可不是以前那种铁饭碗的售货员了。
　　如今都是按件拿提成的，多卖一件多一份提成，现在不买没关系，总有下一个喜欢的，可不能因着一件衣裳把潜在客户给得罪了，万一人家瞧着她态度好，下回进来就买了呢？
　　“妈，那边有买水产的！”毛毛兴奋的跳了起来，“我要吃螃蟹！”
　　杜梦闲看了看，“别叫，这时候螃蟹又不肥。”
　　“就是。”思思点头，“我衣服还没买呢！”
　　“哎呀姐，咱家里还有好料子呢，回去让奶奶给你量一量尺寸做两件裙子不就完了，要不叫妈带你去裁缝铺找老手艺师傅给你做！比外头卖的好看又有气质！”
　　毛毛是真心觉得外头卖的衣裳好看是好看，但总没有自家人亲手做出来或者找师傅专门按着尺寸做的衣裳看着顺眼。
　　“走吧！”然后也不管后头人，拖着亮子就兴致勃勃的过去挑了。
　　亮子也是一脸赞同的点头，小裙子哪有好吃的来得重要？更何况他们是男子汉，对小裙子不感兴趣。
　　思思到底也是个爱吃的，小裙子可以先放在一边，每次家里吃这些水产都是妈妈带回去的，如今走到这边，尽管味儿难闻，但亲手挑选食材也有一番意趣。
　　伏城不是很想过去的样子，杜梦闲见他停下了脚步，便问道，“怎么了？”
　　“是唐丽兰。”
　　那个后妈啊？
　　往那边看了看，还真是，正坐在那里卖螃蟹。


第105章 十一更
　　杜梦闲跟唐丽兰统共没见过几面, 没认出来也是难免，但是伏城在她手底下生活了好些年, 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正要把孩子们喊回来，那边就喊了起来，“是阿城啊。”
　　唐丽兰身上兜着围裙, 手里还拿着塑料盆，大步走了过来，“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又看到前面有几个孩子往这边看，便恍然, “那是你家孩子啊？好几年没见了，大了都认不出来了。”又往那边招呼，“过来, 让奶奶瞧瞧。”
　　三个孩子相视一眼，几人也都是听过家里这情况的。
　　他们的奶奶在家好好的带着老花镜看电视呢，眼前这个态度这么熟稔，又自称奶奶的，想必就是二叔的亲妈了。
　　一个个礼貌的叫人，“唐奶奶好。”
　　“好好好。”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说放下也不可能, 但是这里头还有伏齐的面子在，就算他们两口子不冷不热的，可孩子们往后还要跟表妹相处。
　　这可是亚红的亲奶奶，也不至于说看见人就调头往外走，大人的事归大人来处理, 孩子们见面能叫人也就成了，反正也没多深的感情。
　　自己都做过什么事心里有数，唐丽兰到底还是疼自家孙女，虽说现在又跟了个男人，可这男人有三个儿子，孙子孙女也不少，自家亲儿子就给她生了那么一个小孙女，往后也要表哥表姐们帮衬，也只能装着糊涂过日子。
　　拿起旁边的网兜就往里头装螃蟹，说道：“我这边也没什么好的，这些螃蟹虽然不肥，但也新鲜，等过几个月肥蟹上市了，我叫你们二叔送过去。”
　　思思往后退了一下，“不用了，您在这里也辛苦，回头等美娟大了，我们跟美娟一道儿看您去。”
　　唐丽兰见了她的动作有些尴尬，可手下也没停，“没事的，这些也不值当什么，别跟你唐奶奶客气。”
　　到底当着大街上这么多人拉拉扯扯的不好看，毛毛跟思思各自被塞了一个网兜子，又见到旁边亮子在那眼巴巴的看着，唐丽兰笑了笑，给他用草绳串了两条鱼。
　　三个孩子有些无措的提着东西站着，杜梦闲赶紧掏出钱来往旁边的铁盒子里放，“多谢您了，我们刚好过来也打算买一些，那这就先回了，孩子们还得回去做作业。”
　　说完领着孩子们转身就走。
　　另一头不远的地方，后头这男人带着三个儿子在给人卸货，也没往这头来，唐丽兰追了两步便也作罢，回去坐在小板凳上唉声叹气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就算了，没想到隔了没几天，唐丽兰不仅带着东西上了门，还带来了一个老熟人。
　　杜梦闲这边刚从公司忙完，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伏齐神色憔悴的靠在楼梯边吸烟。
　　“怎么了？”
　　“一点小事。”见是大嫂，伏齐掐了烟，“这么晚了，早些回去吧，别叫孩子们担心。”
　　杜梦闲点点头，她也没那么严重的好奇心，真要是有什么，他大哥那边也早就知道了。
　　没想到刚进家门，抬头就看到了伏城满是不耐得神色。
　　又见到唐丽兰满是歉意的脸，心里瞬间了然，侧过身让她出去，然后坐到沙发上，两口子一同面对这消失了好几年的伏建国。
　　“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人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城在洗碗，我听说你还把学校的活儿给辞了？什么都不干还叫我儿子伺候你？”伏建国重重的盖了一下茶杯盖子，皱眉在屋里巡视着，“如今男女平等，可也不能可着我儿子一个劲儿的欺负啊，我孙子孙女呢？怎么都不在？”
　　伏建国这些年在首都这边销声匿迹的，在外头好几个城市辗转，再加上身上还有不少的钱，又去了南方外头做了点小生意，手头也不错。回来这大金链子跟戒指戴的，当年那么点子读书人的儒雅气质消失殆尽，反而多了股“我有钱有地位，你们都得听我的”意思，指手画脚的好不快活。
　　杜梦闲脸上没什么表情，伏城也没给他好脸色，“您这又回来干什么？瞧您这模样也不像是缺钱的，在外头享福多好，回来俩儿子都不待见您，何必呢？”
　　“老子想看儿子还要理由？”伏建国哼了一声，“你妈呢？”
　　这也真是不凑巧，老两口一早就说过今天带着家里三个孩子去电影院看电影，这会儿正不在家。
　　杜梦闲心说要是婆婆在，早就给人撵出去了，还容得你在家里指手画脚的？
　　伏城权当家里来了个不怎么熟悉的客人，好茶好水点心果子的也都送上，想聊就陪着，不想聊就走，谁都不指望谁，说两句话又不费什么功夫。
　　“孩子跟我妈被贺叔带着去电影院看电影了，您这么早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有事儿就直说，我这个当儿子的能办就办，不能办也没辙。您要真拖到我妈回来，那可没好果子吃，看在您是我亲爹的份上，我顶多站在一边不插手。至于我妈是打人还是骂人……那我可管不着。”
　　“这老女人，带着我伏家的子孙跟别的野男人……”鬼混二字还没说出来，见到伏城脸色冷了下来，伏建国身子一僵，色厉内荏道：“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要不您告诉我，这天底下当老子的都是怎么对待孩子的？”伏城声音淡淡的。
　　父不慈子还孝？
　　别扯淡了，现在还搭理你那真是投胎没投好，谁叫你是亲爹，要不然早撵出去了。
　　伏建国今天过来还真不是吵架的，自然也就不是过来让前妻打骂的，便缓和了声音，“都是一家人，别说话这么硬声硬气的。”
　　伏城回道：“那得看您，你对我家人鼻子不是鼻子的，我也不必要给您什么好脸色。”
　　“打小儿就不讨喜。”伏建国坐了下来，“我今天来是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见伏建国示意杜梦闲倒茶的动作，伏城拦了拦。
　　伸手给他的茶杯子倒满，“还有一个小时我妈就回来了。”
　　意思是有话赶紧说，省得挨打。
　　伏建国憋了憋气，想要发火，但是自个儿跟大儿子早就撕破了脸皮，只沉着脸坐在那儿不动弹。
　　杜梦闲嘴角勾了勾，起身给他们父子俩腾地方。
　　伏城抬头，“有什么就说。”
　　“还算是知道眼色。”伏建国哼了一声。
　　“那是懒得听您聒噪。”回了一句嘴，杜梦闲果断的关门进卧室。
　　“你瞧瞧，跟长辈就是这么说话的？”伏建国气的不行，指望着伏城管教管教。
　　伏城权当没听到，“还有五十六分钟。”
　　伏建国冷笑，“你们不把我当老子是吧？你以为我今儿个过来是要占你们什么便宜？老子穷过，也富过，什么都看淡了，这些年不在你们身边，你们没孝敬我也就不说了，如今我手里还算有点小产业，你们两口子要是愿意，就跟我走。从今往后做孝顺的好儿子好儿媳，再把我孙子孙女带过来，等我往后蹬腿儿了，攒下来的这些家业也都是你们的！”
　　他故意站起来，把脖子里的大金链子往外扯了扯，心道，人就没有不爱钱的，我还就不信了，有钱的爹跟为人无趣的妈在一块儿，你们会不晓得怎么选择。
　　“我先回去休息，就住在学校门口的招待所，你要是想好了就过去找我，到前台报我的名字就行。”
　　其实相比起来，老二对他更亲一些，但老二媳妇身子不大好，能不能生还是个问题。
　　老大是个重感情的，就算自个儿以前对他不好，可自己这辈子是他亲爹，他必须得认。
　　再加上如今自个儿兜里有钱，老大不仅要养他妈，还得养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后爸，家里还有两孩子，负担大，更容易看在钱的份上跟他走。
　　最重要的是老大家有男丁，有了孙子，他伏家的血脉也能延续下去，还是老大这头更稳妥一点。
　　伏城权当他是发病了，把人送出去后就果断的关上了门。
　　至于跟他走？
　　“做梦！”杜梦闲翻了个白眼。
　　自古以来都是婆媳关系难搞，她家这个公公还事儿事儿的，傻子才跟他去！
　　“我这边真怕跟他去！”回头乔雪过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大哥这边……好不好坏不坏的我没经历过，可我家阿齐确实是打小儿被宠着的，虽然公公后头不着调，但那些年也不是假的，我还真担心他想跟着去！”
　　杜梦闲安慰她，“别太担心，阿齐心里有数的。”
　　如今有公司有家庭的，除非伏齐的脑子跟马连海一样抽风，否则根本不会有这个想法。
　　多少年都苦过来了，现在再把自己送到他眼皮子底下受罪？
　　“这倒也是。”乔雪话音刚落，包里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接起来，然后转头，“大哥，是阿齐找你。”
　　伏齐打电话过来说是有点事要商量一下。


第106章 十二更
　　杜梦闲也没问, 想也知道是跟伏建国有关，她才懒得去打听。
　　等伏城出门, 乔雪这才说道：“难怪呢，我说怎么今天叫我来找大嫂说说话，原来兄弟俩是有事情要商量。”
　　“除了那事儿, 其他应该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杜梦闲把窗帘拉了起来，“日头上来了，你现在给亚红还是母乳喂养的吗？那我就给你拿点新鲜的葡萄，冰箱里冷过的你就不能吃了。”
　　伏城开着自家的桑塔纳, 一路顶着太阳去了伏齐的公司。
　　这时候车里可没有空调，一路过去，尽管车窗开着灌进来不少风, 可等到进了大门依旧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一进去什么话也不说，先往电风扇前头站，等身上那股热意消散了，这才接过伏齐递过来的一杯凉白开，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慢点喝，这边还有冰棍, 要不要吃点消暑？”伏齐给他拿过一条毛巾, “这是我自己用的，每天都洗。”
　　伏城接过毛巾后摆摆手，“这里有西瓜吗？或者其他什么凉一点的果子拿过来就行了，冰棍就不用了。直接说吧，老爷子回来肯定第一时间找你这个老儿子, 他什么意思？”
　　伏齐起身抱过来一个西瓜直接切开，兄弟俩一人一半用勺子舀着吃，“还能怎么着？在那头后头又娶了一个，领没领证的我不知道，反正名义上咱俩都多了一个后妈。后头也没跟个孩子，打算着叫咱兄弟俩……应该说主要打算叫你带着孩子们过去当孝子贤孙。”
　　“孝子贤孙？”伏城一愣，“那也不能够啊。”他这什么时候都跟所谓的“孝子”搭不上边。
　　随即就明白了，伏建国如今看着这副暴发户的样子，他或许对孝子贤孙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很在乎，只要手里有钱，他倒是不怕子女不孝顺，就是不孝顺他这个人，看在钱的份上也会孝顺他的。
　　然后有些匪夷所思的看了伏齐一眼，“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还会认为我为了一点钱就能说走就走？”
　　你就是给一座金山银山也不干呐！
　　伏齐脸色同样难看。
　　倒不是为别的，毕竟这个当爹的当初对他是真不错，他要是混的不好，自己这个儿子不管是给钱给物还是怎么的，就像如今对待唐丽兰的态度一样，要啥给啥，不缺你的，你好好过你日子就成了。
　　可是他如今不缺钱，回来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大哥？
　　他倒不是为这点子眼气什么，而是伏建国这态度明摆着是看不上他，看不上他家亚红，所有目的都是冲着自己大侄子去的，这能叫人心里不搓火吗？
　　自家亚红怎么了，叫他这么看不上眼？
　　哦，对了，自己不是亲生的。
　　伏城看了弟弟一眼，“你难过个什么劲儿？”
　　伏齐呵呵了两声，“倒不是难过，就是心里搓火。”
　　看来对老爷子还是有留恋的，也是，自己是没有享受过父爱，除了责任其他没什么感觉，老二到底也是叫两口子捧着长大的，一时放不下也情有可原。
　　伏城没去安慰他什么，这种事情都是靠自己去想开的。
　　他吃完西瓜漱了漱口，“你要真觉得是舍不得什么的，你也可以跟着走，我心里没有什么不舒坦的，你也照样是我弟弟。”
　　伏齐猛摇头，“这个心思我可是一点都没起过！”
　　他又不傻！
　　“那你愁什么？”伏城问他。
　　能愁什么？
　　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手里还有点小钱，以前闹事还能用钱来解决，现在他自个儿不差钱，这做派也不怕哪天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不过这句话他不好跟大哥说，又另外商量了一些公司里的事儿。
　　回去后，杜梦闲正在跟思思一起做衣服玩儿，女孩子有不少喜欢这种手工的，见他回来，然后对闺女说道：“你自己先弄着玩儿，在纸上画画，妈妈跟爸爸说点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心里没转过弯来，另外还说了些公司以后的路子，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块儿干。”
　　听他这么说，杜梦闲回道：“这个你自己决定，我觉得你当老师挺好的。”
　　他教育人一套一套的，确实适合吃这碗饭，更何况教师要熬资历，只要认真负责，也不是不能往上升，国家在教育这块还是重视的。
　　伏城洗漱完往床上一躺：“教师有评职称，我不是说大话，没有意外的话，再熬几年资历，我想着这样对孩子们也有帮助。”
　　至少认真负责不出错的话，对自己和家庭都有好处。
　　那是肯定的啊，就是放到以后，老师也是个比较好的行业，个别的搅屎棍那除外。
　　但这些事都是要长久来看，眼下是想着怎么把伏建国给打发走。
　　倒不是顾忌多少亲情，而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受不得气，气出个好歹来还是家人担心。
　　两口子也就没跟家人说，就算被伏建国逮着空的偶遇也都避着人。
　　没想到这边施展拖字诀失效，伏建国不甘心，跑到学校去骗孩子，在孩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毛毛和思思压根就没有这亲爷爷的印象，虽然听爸妈提起过，但这猛不丁的也没想到，见一陌生的老头拉着他们不让走，警惕的直往后退，恰好就叫来接孩子的老两口给遇到了。
　　这下可不得了，贺求平原本还想在老伴儿面前挡一挡，谁晓得姜银君压根儿就没用着他，一个人直接把伏建国给撂翻。
　　但他年纪也不轻，最后杜梦闲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这对前夫前妻双双躺在病床上，姜银君还闹腾着要换病房，说绝对不跟这老不死的在一个房间里待着养病。
　　医生护士那边在劝着说医院病房紧，最后两口子把她带回了家，又花钱请了个护工在医院照看着伏建国。
　　没想到伏建国还真躺的住，在医院躺了半个月，然后就租了个房子在附近住下，大有不把孙子跟儿子哄走就不罢休的样子。
　　只要别闹到眼皮子底下，姜银君也懒得跟这种人犯气，不过孩子上学是必定她跟老伴亲自送的，坚决不让儿子插手。
　　老一辈人的思想在，自己不让他看孙子可以撒泼，但是不想儿子留下不孝顺亲父的名声。
　　一直这么折腾到了大年夜，伏建国才在三婚老婆的催促下离开首都，没赶着在大过年的时候叫人心里不痛快。
　　“妈，大舅家的屋顶……”在家吃完了饭，毛毛这小子就一直惦记着大舅家平房的屋顶，说是在外头赏月看星星很美。
　　“美你个头！”杜梦闲哼了一声，“大冬天的脑子没坏吧？”
　　这天气还上屋顶？
　　你怎么不上天呢？
　　“想去的话，等明年暑假的时候去，冬天会冻出毛病的。”见他还想说什么，杜梦闲警告道：“就算房顶搭了棚子也不成，冬天绝对不行！”
　　孩子们如今对于文学作品的兴趣没有高，金大大的更是容易叫人入迷，他们两口子对于孩子的这一点爱好不去阻止，只适当的引导。
　　她上辈子还沉迷来着，也没见长歪了。
　　不过对于孩子的有时候的奇葩想法是坚决不允许实现的，例如冬天睡房顶看星星这事儿，“傻子才想的出来，你又没有内功护体！”
　　伏城在她教育孩子的时候从不插手，同样的，他教育孩子的时候杜梦闲也不会插手。
　　见毛毛放弃了这个想法，便说道：“喜欢什么可以说，爸妈会告诉你能不能做，或许你有别的想法也成，但是得考虑实际情况，不能一味的靠着喜欢就决定怎么做事。”
　　然后又说道：“你要真是喜欢，爸爸带着你晚上去睡房顶，只要你舍得爸爸一把年纪的去受冻。”
　　“那夏天再去！”毛毛也不是不懂事，就是大侠们仗剑走天涯的潇洒是男孩子心中的梦。
　　“妈妈你真好说话，换了舅妈保准一顿暴揍！”思思在旁边偷笑，“你们还会同意夏天去呢，暑假的时候舅妈听说亮子要去，把他屁股都打肿了，最后还是大舅陪着他在楼顶睡了一晚。”
　　杜梦闲恍然，原来那小子那段时间别扭是这么回事儿。
　　“别闲扯了，走吧，过去吃两顿饭，晚上咱回家。”
　　到了杜家，吴春华正在叨叨着焖一大锅肉，说孙子瘦了之类的话。
　　张大妹一边切肉一边翻白眼，“妈您这话说得，您孙子现在多有劲儿啊，一点都不像前两年那样走两步就喘，这话要是叫大姐知道了，还以为您抱怨她亏待了您孙子呢！”
　　亮子坐在一边可怜巴巴的，闻着香味儿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窜过去。
　　“怎么了这是？”杜梦闲进到灶屋感觉暖和了不少，又叫孩子进来叫人。
　　张大妹朝孩子们点点头，然后瞪了亮子一眼，“这小子，没有一天叫我省心过！”
　　“亮子其实很不错了，我娘家侄子考的都没他好，这个成绩老师都是夸的。”今年刚过门的崔凤云打着圆场，“多看书才懂得更多的道理的，大嫂你慢慢说，亮子这么乖巧懂事，肯定理解你的。”


第107章 亲爹跑了
　　一问才知道, 原来是张大妹把亮子的武侠给烧了，顺便还把人给揍了一顿。
　　这个父母教训孩子的事儿旁人也不好插手, 更何况在如今的人眼里，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正经，这种就不是正经书, 尤其不适合小孩子看。
　　亮子别别扭扭的被毛毛拉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大吼大叫起来，一个看我轻功，一个看我潇洒的。
　　“小孩子这样难免的, 大人看着点儿，规定个时间，或者说你把什么事情做完了可以看一会儿, 一味压制只会叫他越来越惦记。我们家的在家里也看，与其让他心里惦记着在学校偷偷看耽误学习，倒不如让他在家里看。大人给他设一个限制，提前把这些书哪些不能看的给筛选一遍，也不怕他学歪了。”杜梦闲帮着切牛肉，外头又响起了呼呼哈哧的声音。
　　“亮子, 你悠着点, 大过年的别找打！”杜梦闲也觉得这小子活该挨打，容易得意忘形不晓得收敛。
　　外头声音小了下来，她又看向张大妹，“小孩子到这个年纪，在学校里那么多小伙伴在, 总有人喜欢，你压他是压不住的。在学校偷偷看你又不知道，要实在是不想让他看了……这些书里面也有一些描写的好的句子，景物描写啊、人物描写之类的，你倒不如考考他。问他今儿个看了些什么，人家这山啊水呀是怎么描写的，你既然这么爱看，不如写出来或者默出来自己品品？他要是能坚持下来呢，那也得个好，学学人家有文化的是怎么写书的；他要是坚持不下来呢，那这些书他也就看不下去了，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亮子丝毫不知道自己姑姑给挖了个坑，一直到一家子回去，他还高高兴兴的想着早点开学，好叫自己过过瘾。
　　杜梦闲挖了个坑就回家，回去还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好，搞得儿子苦不堪言。
　　看毕竟就图个乐趣，还学习人家文笔什么的……那剧情都连贯不起来了。
　　看到弟弟这么倒霉，思思闷不吭声的把台言还给了同学，想到毛毛默写景物描写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妈妈要是叫我背诵这个……”会被打秃脑袋的吧？
　　思思缩了缩脖子，安静如鸡的在家里蹲到了开学。
　　过了正月上学，孩子们如今已经是四年级第二学期，为了初中的升学率，学校这边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晚上基本上作业都要做到很久。
　　“这些老是要默写干什么呀，又不是不认识字。”三个孩子愁的直揪头发，实在搞不明白这词语要默写那么多遍干什么。
　　可如今普遍教育都是这样，巴不得你把每篇课文写个百八十遍的，甚至考试的时候试卷上错题都要录一个错题集，并且把每个错题写上二三十遍来保证下次不再犯错。
　　伏城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别看你爸，你爸没那个本事叫教育体系改革。”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这种行为叫勤能补拙，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不过看着孩子这样辛苦他也没办法，总要一步步来。
　　像自个儿媳妇说的那样，随便一个小想法就能被人采纳实行，并且大吹特吹的话，那叫主角和天运之子。
　　反正不是他一小老师。
　　“妈妈，我们要一直这么做作业吗？”思思窝在杜梦闲身边，“我倒是宁愿天天做试卷，也不愿意天天把各种词语课文重复的默写！”
　　“爸妈可以在家里给你们出试卷，但是老师的一些想法也不是毫无根据的。”杜梦闲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不强求你的分数怎么样，这种做法能这么长时间，弊端虽然有，但也适合大部分人，咱们要学会从你不喜欢的事情当中看出优点。”
　　“那把我头发剪了吧！”思思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头发可以再长，但是作业太多了，我要把每天扎辫子的时间用来睡觉！”
　　杜梦闲哭笑不得，“剪了可就不能后悔了啊？”
　　“不后悔！”反正到了夏天也热，“大姑娘留辫子好看，我是小姑娘，长大了再留，现在我也觉得挺麻烦的，老是被人揪。”
　　杜梦闲眼神有些怪异，“谁啊？”
　　自家闺女才四年级啊，这就遇到那种揪姑娘辫子的小男生了？
　　思思哼哧哼哧的，“也没谁，反正谁揪我头发我就揍谁。”妈妈会不会觉得她不是小淑女？
　　两口子相视一眼，没在这个话题上多问。
　　思思也没多想，跳下沙发去找剪刀：“妈，你给我剪剪呗！从哪里剪合适？我不要齐根剪，那种挂在耳朵边的头发难看死了，就剪到肩膀上头一点点呗？然后修一修贴着脑袋，我们班里有好几个女生都留这种蘑菇头的发型，可漂亮了！”
　　说着说着没听到自家亲妈的动静，回头一看，就感觉那表情有点扭曲。
　　思思拽了拽发梢，怎么就扭曲了呢？
　　“爸，你会剪头发吗？”看妈妈这表情她心里有点不妙，觉得还是老爸靠谱一点。
　　伏城接过了她手里的剪刀，笑道：“蘑菇头对吧，刘海要吗？”
　　思思有些忸怩，“要……要的吧，不要挡着眼睛就行。”
　　蘑菇头啊……杜梦闲还在恍惚，她想念表情包了。
　　伏城动作利索，这时候可没有托尼老师一边剪头发一边问问问的，三下五除的就给咔嚓了，然后把边缘给修了一下。
　　小姑娘还挺臭美，把头发别到耳后就去问俩弟弟怎么样。
　　“哎呀，思思姐你这样真好看！”这么浮夸的声音一听就是亮子的。
　　毛毛啧了一声，“再短一点就是锅盖头了……”
　　思思顿时就怒了，“你会不会说话！”
　　毛毛做了个鬼脸，“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我才说是锅盖头的，其实我们班里都流行说这个叫马桶盖！”
　　思思气的把抱枕拿起来就扔，毛毛拽着亮子就跑。
　　那小子在客厅里转圈，嘴巴一点都没闲着，“毛毛哥你拉着我干什么呀？思思姐打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说话可比你中听多了！”
　　“别得意，你们以后娶的媳妇也都是这个脑袋！”思思恨恨道。
　　两口子就看着孩子们在闹，还没等毛毛被他姐抓住，外头的门被连敲了好几下。
　　“你去把青团热一热给他们吃，我开门。”杜梦闲站起来。
　　“你好请问……”脸上的表情凝住了，“请进来说话。”
　　伏城在厨房那边探头看，看到来人心里一慌，手里一松，盘子落在了地上。
　　“……偷税漏税，还有其他犯法的事情，那边查到你是他大儿子也是亲儿子，这里头的情况很严重。”上门的是公安，“人跑没了，在魔都那边还留下了一些财物。”
　　伏城脸色铁青，示意杜梦闲把东西拿出来，“咱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这里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会配合公安来调查。但是我和我父亲那头关系不大和睦，早些年他也因为赌博的事儿跟我后妈闹翻了离婚，然后抛下我弟弟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算不提这个，在我20岁的时候就已经被他赶出了家门，并且当着我两个姑姑的面写下了断绝关系的承诺书。”
　　他把承诺书拿了出来。
　　“伏同志别担心，我们就是上门来调查一下，如果伏建国同志那边跟你们有来往的意思，还望及早跟我们取得联系。”
　　伏城点头，“这是应该的，任何违法行为都不能被放过。”又问道：“去年的时候倒是在我这边租了房住了一两个月，然后因为他三婚的妻子催促又回去了，之后再没有联系过。”
　　公安那边点头，“那边的资料反馈，您的父亲伏建国同志跟那个女人是同居关系，并没有扯证，也没有在外面明确表示这是他的妻子，只是两个人住在一起。所以他人虽然跑了，但留下的一些财物和房产之类也不会交给旁人，要跟你们这边接洽。”
　　伏城几乎是没有思考就回答了，“他犯了这个事，这些财物折合一下先把这个漏洞补上，还了这个漏洞要是还有剩余，我们也不沾这个钱；要是缺了一些跟我们说，摊上这么个父亲，我们能补的就补，要是太多了那无能为力，我这个当儿子的也没有义务去填那天大的窟窿。”
　　对面说道：“这个倒是不用担心，足够补上了，只是剩下的一些还是要亲属来商量的。”
　　杜梦闲也说话，“这个我们真不能接，我爱人20岁的时候就被赶出了家门，这些年也没怎么联系过，咱们不占这个便宜，只求以后有什么麻烦别牵扯到我们身上就成了。”
　　但不牵扯是不成的。
　　断绝关系的承诺书这一点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他伏建国干出这种事儿来，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子孙后代会怎么样。
　　把公安送走后，两口子气得脸色铁青。
　　就算他们家孩子成绩不是拔尖儿，以后走不走公这一条路也说不准，但亲爷爷干出这个事儿来，往后就算是他们想，那也有不少的限制。
　　后世想考公务员还得查你家直系亲属有没有犯法呢，更何况这时候距离那个年代才过去多久，只会查的更严。
　　就是伏城，想要往上走，以后还得付出更多。
　　“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伏城咬牙。
　　平常干多少缺德事也忍了，自己当儿子的是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才投了这么个胎。
　　但是他就真的无所顾忌了，丝毫不觉得自己犯法会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影响！
　　“这个还得想办法找关系查一查，看看影响究竟有多大。”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说法，这事儿够叫人气的摔桌的。
　　毛毛从屋里走了出来，给父母一人倒了一杯水，“那……爷爷他，会找咱们吗？”
　　怎么不会？
　　伏城喝了一口水，“虽然子不言父过，但你不能什么都不明白。这天底下最了解你爷爷的只有我跟你奶奶，这个人他一心想的都是自个儿，从来都不会为他人考虑，谁都比不得他自个儿重要。在他心里，儿子孝不孝顺不是顶重要的，只要手里有钱过得舒坦就行，如今他偷跑出去了，等风头过了总会想办法跟咱们联系的，因为父亲跟儿子这个天然的优势，会叫他觉得我不会把他供出去的。”
　　说完就冷笑，“孝顺吗？应该的。”
　　但国家利益应该放在个人情感前头的不是吗？
　　不是什么错都能被原谅的。
　　不过这事儿确实是叫人够恶心的，这要是他自己的财物不够，那他们两口子还得补上。
　　本来因着这个事儿以后就很麻烦，补上那些好歹能表个态。
　　等过了半个月去派出所那边打听一下进展，人依旧没找到，但是没两天的功夫，伏建国的第三个女人就找上了门。
　　“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你爸他跑了，给我留了个烂摊子，当初又不愿意跟我扯证，我跟他这么些年一无所有，甚至还交了一些罚款。”那个叫吴丽娜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头发有些乱，“我都30多的年纪了，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杜梦闲被恶心的够呛，恨不得把伏建国剁吧剁吧扔出去喂狗。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儿？
　　老婆的年纪是越找越小，这吴丽娜还没他儿子年纪大，他也不嫌膈应！
　　“吴女士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吧，我跟伏建国同志早就断绝了父子关系，他的财物我也是一分都没碰。”伏城开口，“我第一个后妈我都没管，何况是他没名没分的女人？”
　　亲爹他是没法子，唐丽兰那边当初是看在伏齐的份上没追究，但是这个女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吴丽娜也明白这个道理，“你是他亲儿子……而且你当他为什么跑的这么利索呢？他把我家祖传的宝贝给带走了！”
　　“哦，那跟我就更没有关系了，谁拿的你找谁。”伏城站起来送客。


第108章 商议
　　开什么玩笑？
　　祖传的宝贝？
　　别逗了, 既然是祖传的宝贝，不管是意义上的宝贝还是价值上的宝贝,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伏建国临走的时候还把这个所谓的祖传的宝贝给带跑了，那肯定是值钱的。
　　要不然他也舍不得把这一摊子扔下不是？
　　既然是值钱的, 那你一大好年华的姑娘犯得着跟他一个糟老头子吗？还熬了这么多年没子女没名分的，这话糊弄谁呢？
　　“吴女士，请吧。”开了门，吴丽娜站着不动。
　　看两口子这神色, 她急了，“老大，老大家的媳妇, 我这真不是骗你们！我也有自己的苦处，那真的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可值钱了！当初我跟你们爸那也是真心相爱的，要不然我好好一大姑娘，何苦跟他一老头子？还不就图他那点读书人的气质！再加上后头有钱了，条件也好了, 我这个人吧, 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也不图其他什么。可他如今给我留下这个烂摊子，叫我三十好几的年纪一无所有，我着急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你们是他亲儿子亲儿媳，总不至于看着我睡大街吧？”
　　伏城笑了一声, “那这个我可管不着，你们好吃好喝的时候我也没沾光。我自己亲妈好好的呢，吴女士你跟我着实没有多大关联。要是觉得你那所谓的祖传的宝贝真是被伏建国同志给偷了……不管是偷了还带走吧，如果你认为那是你的财物，完全可以找公安说道理。你应该相信国家的力量，出了这种事当然是找公安来解决，你找我能有什么好处？他这么多年发财也没见着想起我这个儿子，宝贝不宝贝的，跟我就更没有多大关系了。”
　　吴丽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我就是想着知道个消息……你们不愿意弥补我损失的话，我也心里清楚。可你是他亲儿子，我不相信他不会找你！他成天在家念叨着自己孙子怎么样怎么样，可见是惦记着你们这边的，算我求你了，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再这样下去家里都没米下锅了！”
　　吴丽娜语气激动，“我不是来讹诈什么的，我就是想叫你们知道我过的难，想着帮我一把，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或者落脚点，我自个儿找过去。”
　　伏城点头，“这个你放心，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你可以去公安那边时不时的问一下。我们这一头也是，要是有他的消息了也会报给公安知道，你那边也应该也能晓得；如果没有消息，那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吴丽娜站在门口不是很愿意走，“你说……你说这人怎么能就这么狠心呢？”好歹也跟了他这么些年，结果说扔就扔。
　　杜梦闲皱眉，往俩人中间一站，将吴丽娜手腕抓着往外头带，“狠不狠心的当初也是你自个儿的选择，真爱嘛！我懂！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反正你们这些爱情都是图一颗心，至少我不是很理解奔着一个年纪估摸着比自己亲爹还大的男人说真爱是怎么回事。”
　　“那、那我这就先走了，你们要是有消息就赶紧的跟公安说一声。”吴丽娜脸色不大自在，低头出了门。
　　杜梦闲站在原地呵了一声，狠狠的瞪了伏城一眼。
　　伏城摸了摸鼻子，这也怪不着他不是？
　　人走了后，两口子坐在沙发上闲聊，伏城说道，“他手里铁定不缺钱，要不然不会这么说跑就跑。他这人年轻的时候吃软饭习惯了，人到中年发了财也不知道有个什么际遇，反正是不会叫自己过苦日子的，真要是想回来，那估摸着手里那点子也花光了。”
　　这个谁知道呢？
　　反正不管是他手里有钱没钱，或者是他真就偷走了人家祖传的宝贝，那都跟他们两口子没什么关系，这边事儿多着呢。
　　伏齐这边也被公安找上了门，养子也算子，等了两周还没消息后，就带着东西过来了。
　　“老爷子真是跑了？”来了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伏城给她拿了个梨子。
　　“上回我听大嫂说那个女人找过来我还不信，这好端端的又不是名义上的妻子，找你们过来干什么？没想到前两天还找到我那儿去了，话里话外的说老头子偷了她家祖传的宝贝。”
　　“这个不重要。”
　　伏齐点头，也是，没多大关联的人，她就是说她是住皇宫的也不重要。
　　便转了话题，“公司这边扩大了规模，食品这一行还是照做，但其他衍生的产业也有打算。不能局限在只做点心这里，像果子啊还有特产之类的，乔雪那头也想给自己弟弟找个营生，打算去隔壁省的农村承包一小片山头，上头种些果树什么的。山脚下还能开几块田，就叫我那小舅子在那边看一看守一守；另外铺子也打算开起来，找几个老手艺师傅……把这些工序给连起来，自家自产自销的也省了很多成本。山上还能养些鸡鸭，这么一个产业链起来，开个河塘还能养鱼，以后也差不了。”
　　“那这样也挺好的啊，乔家小弟是自家人，用着也放心，更何况以后也是个营生，不愁这家业起不来。”杜梦闲给兄弟俩泡了一壶茶。
　　“是这个道理，主要想的就是有个能长久来钱的活儿。”伏齐回道，“要不然光给他钱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家有孩子要养，总不能这么一辈子养个小舅子，所以该帮衬的帮衬，最重要的还是叫他自己立得起来。”
　　“那这些弄起来可都不容易。”伏城想了想，“前期得投入很多成本，尤其是果园这个，没一个三五年别想看到回头钱。”
　　“这些都是慢慢来的，如今先是收购点心这一块慢慢做，先把承包山头的钱给攒下来，再一步步做，人还年轻，不怕没时间打拼。”
　　“那做这个相关的凭证都得给办好，任何一道手续都不能给落下。”伏城提醒道。
　　“这个也忘不了，这一道道手续跑下来着实要费不少的功夫，更重要的是也得不少的钱往里头砸。”他叹了口气，“但这事儿你还真就不能不办，万一哪天给你卡着点儿了，那损失的就不是一百、两百的事儿。”
　　伏城看他这样，便问道：“怎么了，里头是有什么事儿？”
　　“就是生意上认识几个同行，前不久因为什么卫生问题不达标或者资质不合格，凭证给吊销了，往后也是个污点，能不能再起来也难说，毕竟做食品这行当的，卫生问题可是重中之重。”
　　又说道：“大嫂，你娘家那边几个兄弟不也是做这些的吗？我听乔雪说大妹姐那边也打算开个小铺子做点吃食，如今这是查的越来越严了，便是自家做的吃食也最好干净些。小打小闹走街串巷的或许会没人管，但要真开铺子的话，这些凭证可都得办下来。”
　　杜梦闲点头，谢过了小叔子，等回头的周末时候，两口子回娘家也就提了这个话茬。
　　吴春华坐在院子里编着小篮子给孙女玩，小小的巴掌大，把美娟给高兴地咯咯笑。
　　杜家这边依旧是这两个孩子，崔凤云带着闺女跟杜尔红出去打工了，杜尔军家如今也没怀过，所以家里只有这两个宝贝蛋。
　　“现在生意都不好做了？你几个弟兄们最近都发愁呢，生意不好做，原料自然也卡的严，好在老大那边主要是口粮，不愁没人吃。”
　　亮子带着表哥表姐去地里头摘了西瓜，听到就接话，“就是瞎折腾！好好的，好多店铺都说要检查！”
　　外头好多小吃最近都见不着了，说是不干净，不许卖。搞得不少小孩子不高兴。
　　当家长的倒是高兴的不行，外头小吃少了，孩子们就待在家里吃饭了，一方面吃五谷杂粮才能长身体，另一方面零花钱也省了不少。
　　外头东西多的时候，总不能叫自家孩子看着别人家的娃大吃大喝的自己却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那是再肉疼也得叫他们开心的。
　　吴春华瞪了孙子一眼，“人小鬼大，你倒是什么话都会说！”
　　“哎呀，我这是替爸妈操心呢，为了咱家着想！”亮子跟家人混的跟哥们儿似的，又看向杜梦闲，“姑姑，我把最中心的西瓜分给你和奶奶还有思思姐！”
　　杜梦闲哈哈了两声，“你妈呢？”
　　“我妈回来我重新给她摘一个，分给奶奶和她！”亮子拍着胸脯证明自己是个妇女之友。
　　这小子！
　　往后铁定不会闹婆媳矛盾，这小嘴甜的，哪一头都哄的好。
　　吴春华略微有些酸，“这人跟人呐，还真是不能比！自个儿的儿子一个个跟木头似的不贴心，人家的儿子都是贴心贴肺的，比小棉袄还管用！”
　　杜梦闲嘿了一声，“这比小棉袄还贴心贴肺的人家儿子是您孙子！”
　　晚上等杜尔青回来，把这个事情跟张大妹一说，两口子倒也商量去了。
　　这边还没出院子门，陆凤就追了出来，“大姐……”


第109章 思思的好办法
　　“三弟妹？”杜梦闲摆摆手, 让几人先出巷子，自己站着等陆凤过来。
　　陆凤抿了抿头发, 然后走到近前，“大姐，我想跟着尔军出去跑货, 不过他自己不乐意，你能不能帮我跟婆婆说说，我出去也能挣一份钱？”
　　那肯定不能啊！
　　她上回提议崔凤云跟男人出去比较好，那是因为有个孩子家庭特殊, 更何况结了婚后要是男人不乐意，你就是想跟去也没办法。
　　说到底，这是杜尔红自己同意的, 你家杜尔军不让你去，你找我一大姑姐能怎么帮你？
　　又不是小孩子了，两口子的事情，你跟谁说都没用，你婆婆也不一定乐意插手小两口的生活落埋怨啊。
　　“三弟妹啊。”杜梦闲斟酌了一下语气，“这夫妻当然还是在一块的好, 不过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 不管是找妈呢还是找我呢，都没用！夫妻俩的问题，也只有你们自己关起门来自己商量自己决定，旁的找谁都没用。再说了，疏不间亲, 夫妻之间的事儿我是绝对不可能插手的，不管你们最后是怎么商议的，我插了手都落不了好。这事你别问我，自己想办法去。”
　　“可你是大姐……”陆凤倒也没有成心搞事的意思，就是想着有人帮自己说说话，“你就说说，劝劝他，我也是心疼他一个人在外面跑货辛苦，想帮着分担一下。”
　　“就因为我是大姐，这话才更不应该我来说。”杜梦闲拒绝。
　　别说她是大姐，就算她以后儿子结婚当婆婆了，她也绝对不干这种插手人家两口子的事儿，遭人嫌。
　　“那成，我自己想想办法。”陆凤神色不大好，然后转身进了门。
　　杜梦闲也没在意，快步跟上了前头的家人。
　　回去就跟伏城说了，“我难道长了一张很正义爱断官司的脸？”
　　伏城笑了，“谁叫你是大姑姐呢，你是几个小舅子的亲姐，你这当大姐的说两句话他们也不会跟你置气，岳母更不会埋怨你。一家的血亲，说两句也就过去了，坏人你来做，好处她得，当然得找上你。”
　　杜梦闲摇摇头，也没跟吴春华或者杜尔军说这个事，只一直到了孩子放暑假都没有回娘家。
　　不过张大妹每周都来接亮子回家，来来往往的也听到一些动静，说陆凤在家里闹了好几通，死活要跟着杜尔军出去。
　　说男人兜里有钱就变坏，这丈夫不把大钱放在自己兜里，又不肯带她出去，指不定外头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非要跟着过去查看一下。
　　杜尔军被她闹不过，倒是带她出去了两回，只不过住了几天就把附近的邻居以及生意上的伙伴得罪了个遍，然后又被送了回来，下回再要去是怎么也不可能同意了。
　　“你兜里有钱没？”毛毛跟亮子小声地说话，“兜里有钱就变坏啊，你是不是去打游戏了？”
　　亮子顿时急了，“毛毛哥，你咋这么想我呢？我像是那种人吗？我兜里像是有钱的人吗？我是那种有钱就去打游戏的人吗？你都没看到我饿成什么样了，差点连零食都没得买，我还去打游戏？”
　　神情非常的委屈，他亮子像是兜里有钱的男人吗？
　　毛毛心说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
　　难怪舅妈又开始发愁，这么吃下去可怎么找得着媳妇！
　　亮子抽了抽鼻子，然后看着毛毛，“毛毛哥，我觉得你真可怜，生活那么多乐趣，大街小巷有那么多美食，你说你那么多零花钱攒着干啥？你要是花不完，我帮你呗？大家都是兄弟，别客气！”
　　很好，这话叫过来看孩子的杜梦闲逮着了。
　　那是亲侄子，不带客气的，“你妈零花钱在我手里了，毛毛，亮子，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出去跑三圈，思思你监督，跑不完的话三人一起没零花钱！”
　　思思叹了口气，有些无辜的转过了头，“你说说，你们兄弟俩办的事儿把我牵扯进去干啥？”
　　她可是一个文静淑雅的大姑娘，省着点零花钱既要给自己买好看的小东西，又要瞅着节日给长辈送礼物，攒的那么点钱容易吗？
　　这俩小兔崽子一犯事儿三人就连坐，又委屈的看向亲妈，“妈，如今可不兴连坐的。”
　　杜梦闲揉了一把闺女可爱的小脸，“没事，咱家家庭和睦，反正你们也不会因着这个记恨我。”
　　“哎，家庭和睦之下，掩藏的是父母不民主啊！”思思叹了口气，然后又精神起来，“对了妈，如今我们要学的英语单词越来越多了，我觉得光靠体力来锻炼身体是不够的，精神上也要同步！亮子上学比我们晚，可毛毛跟我是一个班的呀，每天晚上我们弄个学习小组，就学英语！英语考试也挺重要的，不能我一当姐姐的英语成绩好吧？弟弟们太差也说不过去，我觉得这个我一定要帮忙！”
　　然后义正言辞道，“老师干活儿还领工资呢，我可不能白帮忙！妈，我这个想法好不好？好的话你给我零花钱奖励奖励呗，现在橡皮筋都涨价了，奖励的钱就从他们俩零花钱里扣，学不好就扣钱，学的好了就正常给零花！”
　　毛毛跟亮子目瞪狗呆：这是什么神仙姐姐！
　　“我不同意！”俩小子齐声道。
　　“我同意！”张大妹知道这个决定后拍板，“思思真是好姐姐，反正这小子在你们家好吃好喝的，那么点零花钱都够不上他吃喝。思思啊，舅妈答应你，只要这小子成绩提升了，你就一直给他当小老师，舅妈额外奖励你！当小老师可辛苦了，奖励你的这些钱去买花裙子和小皮鞋都可以，舅妈高兴着呢，不差钱！”
　　亮子悲愤：不是……我说亲妈啊，你不差钱你给你儿子用啊！
　　思思觉得美滋滋的，“舅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对表弟负责的！不会故意欺负他，我这是要教他做人的道理，零花钱不够就自己想着法儿的从正当途径去获取！你看我，姑娘家大了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当小老师既能巩固自己学过的知识，又能赚点零花钱，多好？”
　　然后转头看向亮子：“亮子啊，姐对你好不？多学学，以后你要是长大觉得钱不够用了，你也可以当小老师啊，要从生活中发现美嘛！”
　　张大妹连连点头，对啊，这就是读书多的好处，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不过人家有本事不要脸，人家凭本事挣的钱，要脸干啥？自家这小子，就是太不努力了，努力一把，以后靠着不要脸过日子，自己两口子也放心了。
　　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了下来，一个暑假，兄弟俩过得蔫嗒嗒的。
　　倒是思思快速的成长了起来，拿着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零花钱，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哄的开心的不行，更叫人觉得这孩子心地不错了。
　　虽说是名义上压榨了弟弟们的零花钱，可人家也没花在自个儿身上，那么点钱都不够买这些礼物的。
　　毛毛暗地里跟亮子吐槽，“就知道做好人！这些好处都是咱们的钱买的！”
　　亮子叹了口气，“毛毛哥，谁叫咱不争气呢？”
　　不争气的孩子，倒贴钱还得被骂不出息。
　　伏城看了媳妇一眼，“几个孩子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当然了，正常人家的孩子，兄弟姐妹小时候谁没吵架动手过啊？
　　打着打着感情就出来了，倒不是鼓励孩子们打架，而是小孩子们在一处生活，闹矛盾是难免。
　　更何况自家思思出的这个主意虽然有点小心思，但还真不是看重钱财。
　　而且姐弟仨在一块儿因着学习小组的事，倒是生了些努力上进的劲头，对学习这一块上更多了一些注意力。
　　家长虽说在学习上不逼迫孩子，但心底里也是高兴的。
　　两口子又说了些别的事，脉脉温情的模样，叫出来拿水果的孩子们又轻手轻脚的回了屋。
　　等冬雪落下来的时候，伏城也升上了教务处主任。
　　学校那边年前聚了一顿餐，杜梦闲嫌天气冷不想出去，就在家待着。
　　叩叩——
　　“是爸爸回来了吗？”思思揉着眼睛。
　　大晚上的，“进屋睡去。”然后拉开了门，隔着防盗门打量来人。
　　“请问你是？”
　　“杜梦闲，你不记得我了？”
　　还真不记得了。
　　那人看着他模样，又笑了一声，“我是刁红云。”
　　哦，是她！
　　那个南汇村最漂亮的女知青。
　　这么一说，以前那些事也都逐渐想了起来，“是你啊。”
　　“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太方便，大晚上的孩子都睡了。”
　　刁红云也不在乎，伸手递过来一张纸条，“明天约你喝下午茶。”然后转身就走。
　　伏城喝了点酒回来，看到媳妇坐在沙发上，问道：“怎么了？”
　　杜梦闲把这事儿说了，“心里怪不得劲的，这么些年从没联系过，猛不丁的大晚上上门，那我不得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哪儿敢放她进来，家里还有仨孩子呢。又递过来一张纸条，上头写了一家餐厅的地址，说明天约我喝下午茶。”
　　经典套路啊，不管是叙旧情还是啥的，万一就踩中女主角事逼体质倒霉了呢。
　　“我才不去，又不熟。”
　　“那就不去。”爱谁谁，咱过咱的日子。
　　然后又笑了起来，“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儿，正好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等你回来。”
　　“我就说呢，你也不像是因为这点事就琢磨的人。”伏城脱下了大衣，“你先进屋去别冻着，我洗洗就睡。”
　　“我帮你呗？”杜梦闲站起来，觉得客厅不大好，把人拖进了屋。
　　“当年你腿不利索的时候，洗澡可都是我帮你的。”
　　“你别胡说啊。”浮沉的脸色正经了起来，“当年咱俩还是不熟悉的大姑娘大小伙，我可是叫你扶着我去浴室的，这话说出来多叫人乱想。”


第110章 小机灵鬼
　　杜梦闲白了他一眼, “叫谁乱想啊，你还打算跟谁说？”
　　说不去那就是不去的, 没想到刁红云还挺有本事，大约也是知道她不会去，竟然跑到伏齐的公司去堵人, 还带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杜梦闲看了看两人，“那边有家面馆，去那边说，别挡着人家做生意。”
　　“您如今这小车都开着了, 怎么不去高档一点的地方？”刁红云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
　　杜梦闲懒得搭理她，看向了好些年不见的田俊海，也没问他们是怎么在一块儿的, 那挎着胳膊的样子明显不是正常朋友关系。
　　更何况当年把田俊海跟李春菊举报了的人正是刁红云。
　　田俊海脸上带着客套的笑，然后叫了三碗面并两碟子卤菜，“杜同志，好久不见。”
　　见杜梦闲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也不在意，问道：“我这些年也做了不少的错事, 当年是我对不起他们。这些年我到处打听过了, 春菊她四处搬家，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我听说她唯一会联系的人就是你这边了，所以才叫红云过来约你出来吃个饭。”
　　那当然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想要过的安稳, 可不就得四处搬家？
　　这些年也陆陆续续的从李春菊那里听到了田俊海四处找她的消息，娘俩本身就没有多少钱，又因为这一头找的越来越急，他们搬家也越来越频繁。
　　终究人不会一辈子吃苦头的，这娘俩前些年没过过好日子，这回李春菊终于遇上了一个好男人，不介意她的过往，两人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那男人前妻因病早亡，也留下了个孩子，双方都互相体谅，两个孩子也都懂事，条件差不多，虽然过日子辛苦了点，但两口子都知冷知热的。
　　有过一段婚姻后，只要不是那种脾性古怪故意折腾的，双方会更懂得谅解与体贴，倒也过得和美。
　　杜梦闲吃了一口菜，压根就没打算把娘俩的位置供出来，那不白折腾人吗？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我们回城后跟以前的同志们也都不怎么联系了，10来年过去了，大家各奔东西的，你找我我也没办法。”
　　田俊海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可怜她……也是鄙视我，瞧不起我。是！我那些年确实不是个东西！可我从来没想过不管他们娘俩！一开始知道他们地址的时候我也汇了钱过去，可随后那边也没个动静，一打听才知道，春菊她带着娃娃搬了家……如今想来，孩子也该上小学了吧？要说年轻的时候有着各种各样的难处，现在人到中年也不去想那些了，我就是想补偿补偿她。如果你知道她的位置就跟我说一声，不愿意说的话就转告她一下：我没有打扰她生活的想法，就是想给她一笔钱，她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不对他们娘俩补偿一些，我这心里也不安稳。”
　　然后又看了刁红云一眼，“我跟红云也打算结婚了，她这些年也陪着我吃了不少的苦，我不能不给她一个名分。当年我那么对春菊也是因为我那一家子不是好相与的，不把她摘出来，她得陪我过更苦的日子……”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可人家稀罕你的自以为是吗？
　　娃娃跟毛毛他们同岁，就小了7个月，如今也上了四年级。
　　但这话就没必要跟他说了，人家李春菊压根不稀罕他的补偿，你这头补偿了后自己心里安稳了，感觉放下了重担什么负担都没有了。
　　可好好的给一笔钱，人家现任丈夫心里不得膈应？
　　杜梦闲回去后就拿大哥大给李春菊打了电话，“……我没有当说客的意思，就是跟你提个醒，既然能找到我这里，指不定也有什么其他渠道能找到你那儿去。你现在生活过得挺安稳的，心里有个数就成。”
　　伏城手里抖着报纸，“这是想儿子了吧？”
　　跟伏建国竟然还有共同之处了还，想儿子了，开始惦记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孩子们也都在客厅的桌子旁边坐着写作业，两口子不会故意去揭人的隐私，但是这种事也会挑拣着跟孩子说一说。
　　他们这个年代的孩子，处于两种交叠的时候，有些事明白，有些事不明白，两口子一般都会以平淡的语气来叙述这些事，让他们自己去想。
　　孩子宠着爱着可以，但不可以什么都不懂，也更不能活在象牙塔里，他们身为父母的努力努力，确实可以让孩子活在象牙塔，但是往后呢？
　　谁来接手让他们继续当王子公主？
　　杜梦闲揉了揉俩孩子的脑袋，亮子直接把脑袋供在了姑父的怀里。
　　“多看多听多想。”
　　“原来女人过的这么难啊。”思思咂舌。
　　难不难的，要正确的看待。
　　伏城回道：“确实是，虽然也有人说过女人心里越强大，过得越是自在。但是这种强大也有外界的因素，外界给的压力和挫折越多，才更容易成长的强大起来。”
　　“有些人会在挫折压力下让自己强大，有些人则是会磨平自己的棱角，让自己更好的融入在众人当中。思思，你是女孩子，爸妈在家里或许更宠你一点，但你自己要有个觉悟，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父母这样对你好的，这世上所有的事并不是非一则二，爸妈不会看着你一辈子，不管是男是女，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都很重要。”
　　毛毛懒懒的靠过去，“爸，你也关心关心我呗。”
　　伏城没好气道：“爸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世道就是如此，你是男孩子，终究在大方向上被世人宽容的多，你姐姐想要过的跟你一样自在，自然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如果没这个本事，那必然是要学会妥协的规则。”
　　“有本事的人，你就是作天作地别人也拿你没办法，要是心里承受能力不够强大，就像妈妈以前一样，不被公平的对待又能怎么样呢？”杜梦闲笑了，“还不是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没有实力的时候，怼天怼地只会让自己过得更不堪，适当的妥协没有什么丢人或者憋屈什么的。只要你想，总归会过上你想要的日子，既然想要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那么付出更多的努力不是应该的吗？除非你有打破规则的能力，如果没有，那在大环境允许的范围内让自己过得舒适并没有什么不好。”
　　换了后世没出象牙塔的姑娘们，刚穿越就遇上杜家人估计会气炸，就是换了刚毕业的时候的自己也是一样。
　　可她穿越之前已经是个社畜了，怼天怼地得有资本和实力，如果没有，识相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做人要识相啊。”亮子叹了口气，“姑姑姑父你们放心，表哥表姐我会长大后替你们看着的。”
　　亮子小小年纪是真发愁，他觉得自己这么胖一定是因为太聪明、储存了太多人生哲理的缘故。
　　每回听姑姑和姑父说话，自己总是能快速的明白很多道理，可表哥表姐总是要想一会儿才能懂。
　　小胖子摸了摸两圈的肚皮，略有些忧愁的想着：聪明的人天生就应该承担的多一些，对于毛毛哥和思思姐这种只会学习的脑子，他觉得自己应该宽容一点。
　　看着闺女儿子略有些懵懂的样子，又看了看亮子那个小机灵，杜梦闲有时候也会发愁：孩子才小学生呢，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
　　“你说是不是咱俩心眼子太多了，孩子才没落着几个啊？”杜梦闲小声找男人吐槽，“怎么觉得没咱俩机智呢？”
　　你个老妖精，我闺女儿子还是花骨朵呢！
　　伏城翻了个白眼，“慢慢教吧，咱俩看着也不像是短命的。”
　　伏城觉得自个儿媳妇儿纯粹就是瞎操心，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自家俩孩子已经算是懂事很多了。
　　毕竟有不省心的亲戚这么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在，孩子们便是看得多、听得多后也晓得一些事，心里懂得也更多。
　　亮子本身就机灵，又因为他在自个儿家这边住着，楼上楼下的窜着听各种家长里短和八卦，回去了还有他三舅妈那满肚子心眼的在旁边衬着，这种环境下，他要是不开窍那才是见了鬼了。
　　杜梦闲也觉得自己操心过头了，小孩子再怎么长大也是要家长慢慢教的。
　　等放了寒假，亮子那个小机灵鬼回去增长他的人生哲学去了，杜梦闲这边跟妯娌俩准备年夜饭，今年在这边过年。
　　“如今这钱是越来越不值钱了。”乔雪坐在桌前包馒头。
　　沙发上姜银君带着三个孩子，主要是看着亚红，别让她腆着小肚子撞来撞去的摔跤。
　　一周岁的小孩子还是很好玩的，姜银君抱着她揉肚皮，闻言就接道：“是啊，以前那喷香的大猪蹄才几分钱，我记得79年那会儿牛奶才五毛六，现在都要一块多了！”
　　这才几年啊，物价翻的这么快！
　　杜梦闲手下忙个不停，心里很想说您想多了，以后那物价跟飙了火箭似的，四块钱才能买巴掌大小的一袋酸奶而已，牛肉那更是要六十多一斤，哪儿像现在这样每斤才两块多啊？


第111章 姐夫和小舅子
　　“大人如今是拼了命的赚钱, 就怕哪天一觉醒来连饭都吃不上。”乔雪应了闺女的哦哦叫，然后说道：“感觉一年一个样儿, 别看就是几毛几毛的涨，可这吃食是每天都要的，长年累月下来不是个小数目。”
　　杜梦闲把馒头蒸上就开始洗手, 然后拿了个橙子在那里慢慢剥着，“好在收入也是跟着在上调的，要不然得吃土。”
　　“但话说回来，如今铁饭碗死工资是真不吃香了, 压根都赶不上物价的上涨。”乔雪笑道：“搁前头十来年，谁能想到这代代能传的铁饭碗还有如今这时候啊？我听说好些地方的国营厂子都倒闭了，工资都发不出来, 工人们早就出来找活儿干了。”
　　伏齐就说她，“那得看是什么，不能光看着这个，那如今种地的还能挣不少钱呢，脑子灵活才重要！要我觉得，还是读书好, 不识字的出来找活干也是苦力活儿, 读过书有文凭的，找的活儿也是能坐办公室的。”
　　“这还要你说啊？”乔雪白了他一眼。
　　两口子当初就是在夜校认识的，那是不管怎么样都要弄个文凭出来的，毕竟读书人不说有多能耐，但没读过书也确实比不上读过书的容易找工作。
　　这头年夜饭吃完了就各回各家, 等到大年初二回娘家见完人，到家就听说乔雪那弟弟跑了。
　　“跑了？”杜梦闲倒了杯热水暖手，看向婆婆，“大过年的，跑什么呢？”
　　“你跟阿城看看去，两口子吵架呢，婆婆又管不上，他是大哥，好歹能劝劝，乔雪怀上了，可别叫吵的厉害。”
　　杜梦闲和伏城到的时候，两口子吵架那声音在楼底下都能听得着。
　　“我这些年对他怎么样你们姐弟俩心里不明白吗？自己本事跟能耐就在那里摆着！”伏齐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还怪我？我对他乔山还不够好？没钱的时候拼了命的供他读书，就是因为知道没文化有多苦！结果呢？啊？你说结果呢？你舍不得你弟弟吃苦受累的，他学习不认真糟蹋钱我也认了，我一当姐夫的要是说的多了，保不齐还以为我看他不顺眼！你说要给他找个营生，结果还嫌累？”
　　“这天底下什么活儿不累？不累的活儿他有那个能耐吗！”他在屋里转圈，“嫌弃累，觉得我当姐夫的拿他当外人看不让他进公司是吧？那就滚！滚了别回来！老子欠了他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乔雪被他说的直哭，“那是我亲弟弟！弟弟跟自己的家我心里清楚，我也知道他不对！但我也从没有偏向过他，你跟他好好说不就行了吗？他还小……”
　　“小个屁！”伏齐看媳妇这样就来气，“他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是他姐夫，不是他爹！公司跟资源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结果他说要就要？我告诉你乔雪，这也就是看你心里清楚，没真的说要把公司给他，你要真的这么说了，咱俩夫妻情分也完了！”
　　“老二！”伏城推开了门，“人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说？”
　　杜梦闲坐到了乔雪旁边，轻声的问她肚子怎么样。
　　伏齐也想到媳妇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声音放了下来，看向伏城，“大哥，你信我不？”
　　“我信！”
　　“我也没说不信你！”乔雪眼睛都肿了。
　　伏齐没看她，“你说我这么多年做的还不够？我要真是把他当外人，早一脚把他给蹬一边去了，还会供他念书，还给他买房？这天底下当姐夫的，我做的够格了吧？没得说我辛辛苦苦养了他一场还养出仇来了！自己就那德行在那摆着，看在乔雪的面子上，我肯定得给他安排的不愁吃喝，结果呢？人家嫌弃苦嫌弃累，想要接手我的公司当大老板坐在办公室享受！”
　　关键他妈的谁说坐在办公室就是享受了？
　　“我今天就把话摆在这儿了，这么多年我做的够格了，从今儿起，他乔山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养孩子，自己想办法！房子我会收回，挣钱糊口他自己想办法！”
　　又看向乔雪，“现在起家里的钱你也别管了，我每个月给够你家用！”
　　乔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伏齐，你在防着我？”
　　“对！”伏齐认真的看向她，“夫妻之间不应该这么生分，但是我没想到我养出白眼狼来！今天大哥大嫂都在，我要是这辈子对不起你，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但是家里的钱你也别管了，这都是我给自己的孩子打拼的，小舅子死活关我屁事？”
　　乔雪脸色煞白，“行！”然后抹了一把脸，“夫妻做到这个份上……”
　　“你别拿这话来激我，你是我媳妇，我心里有你，就是因为有你，我才对乔山贴心贴肺的，但是这也得你们姐弟俩知道我的好！可事实告诉我，你乔雪是知道我的好的，知道我对你好！但是对你弟弟，你似乎觉得理所应当！”
　　“我没这么想过！”
　　“可你这么做了！”伏齐尽量压着自己的脾气，“你是我选择的妻子，不管你有什么缺点我都不会嫌弃，你现在就是脑子糊涂了，那也是我孩子妈！但是咱俩之间的信任确实是出现了问题，这一点你别急着否认，你好好养孩子，乔山那边你别管。一个大活人，死不了！”
　　“坐下慢慢说，人还是要先找到的。”见他们停了下来，伏城开口，“找到人之后才能谈商量。”
　　这个确实是要找到人再说，两口子之间吵的再凶，只要不是真心想离了，总归能和好，但是前提是这中间别搭上人命。
　　虽然伏齐说了一个大活人饿不死，但是伏城知道，这世上总是有些蠢货会高估自己，能干出这种索要公司不成就离家出走的事儿，乔山的脑子确实长着算是一个摆设。
　　还是别高估他的好。
　　杜梦闲也给乔雪顺气，“喝杯水，想想乔山一般常去什么地方。”
　　乔雪有些犹豫，“这个……他也长大了，我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管着他……”
　　那这就是不知道了。
　　伏齐也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平常零花钱也没缺了他，晚上都是准时回家的，没看出有什么喜欢去的地方。”
　　“那就报警！”伏城说道：“丢不丢人的另说，人不能真撒手在外头。”
　　小时候父母养，然后姐姐接手，姐姐结婚后就是姐夫接手。可以说，乔山还真没吃过什么苦头，还是早点把人找到的好，可别真的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乔雪是越想越心慌，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伏齐立马站了起来，气得手都在抖，可还是把人往医院送。
　　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说话重了还是气小舅子不懂事，叫一家人跟着他折腾。
　　家里也没个老人，杜梦闲就留在这头帮着看一下亚红。
　　小孩子不懂得发愁，看到爸爸妈妈走了也不害怕，跟着大伯娘玩着布偶。
　　杜梦闲在屋里看了一圈，然后被亚红拽住了袖子，“娘娘……水水……”
　　亚红说话晚，叫人只会叫叠字。
　　杜梦闲以为她要喝水，就去厨房那边看看有没有热水，然后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看到了烧了一半的纸条。
　　“云省……”
　　立马给伏城打电话，“屋里有个纸条，上头写了云省一个地址，你问问他们两口子写没写过，要是没有，那保不齐是乔山写的，然后麻烦叫三表弟帮着看看……”
　　乔雪提着心等了一夜，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接到了马连海的电话，“以前丽丽在阿齐那边工作的时候经常看到乔山，丽丽也挺照顾他的，后来也经常打电话联系……他从孩子们那边打听到了阿康的地址，打算先过来投奔他丽丽姐，那地址是我们搬家以前住的地方……”
　　丽丽姐！
　　伏齐气的脸色铁青，“听见了吗？他丽丽姐！我们两口子这是给吃给喝的，比不上人家两句好听的话！”
　　可看到乔雪的脸色也不再说话，顾忌着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只这股火却发不出来，亲自去了云省把乔山带回来，路上控制不住脾气把人揍了一顿。
　　把人带回来后往乔雪面前一推，“大活人给你带回来了。”
　　又看向乔山，“我这些年养你的费用也不跟你去算，伏家的东西都是我打拼出来的，你姐可以用，但你乔山没资格！我不跟你算这些，房子我收回了，这里是五百块钱，你立刻离开我家自力更生去！”
　　乔山哀求的看向亲姐。
　　乔雪眼里含着泪，可还是别过了脑袋，“小山你别怪你姐夫，你做的太过分了，就是我……也是寒心！”
　　乔山脸涨的通红，“我看透你们了！”
　　然后砰的一声甩上门。
　　唯一的娘家人就这么视自己如仇敌，乔雪找过来诉苦，“我没觉得阿齐狠心！我就是……”
　　“我懂！弟弟是亲的，丈夫也是亲的，心里难做对吧？”杜梦闲拍了拍她安慰，“别哭了啊，别吓着亚红了。”


第112章 小鹿撞死了
　　“我就是怕他不理解我……”乔雪继续哭。
　　杜梦闲也没问她口中的这个他是丈夫还是弟弟, 也有可能两个都是，“事情都发生了, 我当大嫂的又能说什么呢？日子是自己过的，不能总想着不劳而获，你家也有两个孩子。”
　　乔雪摇摇头, “我明白的，我没想着用阿齐给孩子们攒下的东西给小山，就是觉得累的慌。”
　　这句累的慌，还是觉得亏了弟弟了, 但又说不出站得住脚的理由。
　　乔山被揍了一顿后又撵出了家门，这下子是彻底的去投奔严丽丽了。
　　云省那边，马连海也在跟严丽丽吵。
　　“你事儿怎么就那么多？”他心里愧得慌啊, “严丽丽，我爱你不代表我是傻子！你平常说的那些挑拨的话我都没往心里去，可你这是要拆散人家的家庭啊！”
　　犯些小错误他不会说什么，可结果他昨天听到了什么？
　　“你说人家姐夫没拿你当自己人？要真是自己人，他家也没生个儿子，还不如把这些产业给小舅子？”
　　马连海气的很了, “行啊, 我家也没儿子，那我把这些年存的钱给我大哥二哥行不？”
　　严丽丽嗤笑一声，“我就随口说说，谁信谁傻。”
　　门外，严康默默地端着碗回了厨房, 然后轻手轻脚的往自己屋里去，回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抿抿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真爱跟柴米油盐总是要融合的，再深厚的感情都经不起折腾，夫妻俩的心要是不往一块儿使，年轻时候的冲动就全部都变成了懊悔。
　　现实生活中的闹腾有不少，但这还真是孩子们第一次在懂事后见到自己亲人们的闹腾，可后怕的不行。
　　“天呐！爱情的魔力有这么大吗？”思思捂着胸口，然后看向毛毛，“我听说班里有人早恋，恋个什么劲儿啊！一个个小萝卜头，有啥好恋的？”
　　小学生这时候都会早恋了？
　　杜梦闲脸都黑了，生活不是，她再开明也不至于愿意孩子们在小学的时候早恋啊。
　　暗恋倒是能接受，毕竟暗恋的情感是属于自己的，是对异性朦胧的美好，是一种很甜蜜的感觉，是小鹿乱撞的感觉。
　　可早恋……尤其是小学早恋，那绝对不行！
　　伏城听的眼睛都斜了过来，“怎么，挺有经验啊？还朦胧的美好……你倒是说说，这种是怎么个甜蜜法儿啊？”
　　还小鹿乱撞？
　　杜梦闲语塞，“那什么，青春期的时候……总有那么几次无疾而终的暗恋来着。”
　　还几次？
　　“到底是几次？”伏城严肃着一张脸，“杜梦闲同志，我今天是要深刻批评你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今天必须的、诚实的说清楚，是几次。”
　　杜梦闲略有些心虚，“老夫老妻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其实也就三四五六……七八次？”
　　伏城差点没在沙发上坐稳，“你这是小鹿乱撞？你这是鹿群迁徙了吧？”
　　杜梦闲装傻，“我读书少你别驴我，鹿群会迁徙？”
　　“别转移话题，你今天犯错了杜同志！”
　　“这个有什么啊！五年级一次、六年级一次、初中一次、高中三次、大学一次，然后没了！”杜梦闲看着某人脸色越来越不好，连忙道：“可我只是单纯的暗恋啊！说出来是相信你！绝对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暗恋是我自己的事情来着，一旦人家知道我暗恋他了，那我就不暗恋了！”
　　伏城心说你这都什么毛病，心里略高兴，但还是板着脸教训她，“你这是错误的！”
　　“对！我是错误的！”然后哄他，“可见咱俩是天注定！你看我暗恋了那么多，结果一个也没成，倒是你这边，成了夫妻还生儿育女了，看来你才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啊！”
　　伏城哼了一声，哗啦一声把报纸抖开，“有眼色没啊？过来，肩膀酸了。”
　　杜梦闲当即就要瞪眼，谁知伏城慢悠悠的开了口，“小鹿啊，撞死了吧？”
　　“呵呵，我给你捶捶肩！”看在你的小鹿撞在我家锅里的份上，原谅你的蹬鼻子上脸了。
　　因着鹿群迁徙事件，两口子感情又黏糊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被叫回娘家去了。
　　“弄了点野味回来，狍子如今可不好找。”杜尔青给俩人开了门。
　　吴春华喜气洋洋的，“你大弟出息了！”
　　“妈，你这话说的就叫人不好意思了。”杜尔青脸红了一下，“今天来也是商量个事，姐夫，我这边手里攒了点钱，打算把常年包的那片地和上头的一小片山头承包个长期的年限。”
　　杜梦闲看了伏城一眼，见他点头，便问道：“山头？”
　　杜尔青声音里有着自信，“大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没念过书，也只会种地，就这一项拿手了，如今也算是攒了点家财。但是这包地费用是年年在涨，所以打算签个长期的合同，承包二十年，就是价格不会便宜。”
　　京郊的土地就没有便宜的，更何况这是首都附近的土地，只要自己脚踏实地老老实实的干，不愁没有起色。
　　“当初是跟着孩子他小叔一起打听的，那边关系多，后头因为……那个事儿，毛毛小叔那边不用承包太多，我就想着剩下那么些我来吃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边资金不是很够，想跟你们借个一千块……”
　　张大妹连忙接道：“这个我们写借条，会还的！家里也不是拿不出这一千块，就是种子肥料这些钱总归得留够，不敢一下子全部砸进去。”
　　伏城点点头，“这个我回去凑凑，我妈那边也还有一点，急用的话先拿去也没事。这中间的关系都打探清楚了，合同找专业的人看过了吗？”
　　杜尔青就更不好意思了，“跟着他小叔一起的，说是人家律师看过的，我跟在后头，看在姐夫你的面子还能喝口汤。”
　　“你们考虑全面就好，这个往后农业发展也是重要的，生活条件上来了，工资也上涨了，人们对于吃这上头不会舍不得。”伏城觉得他的想法也挺好，“弄一个产业链，鸡鸭的粪便能当肥料肥庄稼和果树，这些都是能用得着的，就是人要辛苦不少。”
　　张大妹看着比杜梦闲还要老不少，“我们不怕辛苦，没文化的庄稼汉，不辛苦怎么打拼呢？辛苦一点，这钱也挣的踏实！”
　　“那爸妈你们也要雇人的，全部自己来干的话多累啊，亮子会心疼的。”这小子嘴特甜。
　　吴春华说道：“我也能帮着你们看孩子。”
　　家里有老人确实是省了不少的事，纵然婆媳关系难相处，但有了血缘关系为纽带，磕磕绊绊的也能过下去。
　　这边商量好了，两口子回去，等过了两天就把钱送了过来。
　　杜尔青也毫不犹豫的把写好的欠条拿出来，“姐夫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多余的话也不多说了，自家孩子把自家当成旅馆似的，在人家那边用心养着，杜尔青不是白眼狼，谁真心实意的他心里都有数。
　　因着是跟伏齐那头一起办的，几次跑下来，杜家跟那边也更熟悉了起来。
　　伏城帮着小舅子去打印东西，刚出了巷子口就看到走过来的伏齐。
　　伏齐本就是来找大哥的，索性跟着一起往外走，“大哥，你帮我合计合计。”
　　把公司的事情这么说一通，“乔雪对公司的事情没兴趣，也看不懂，大哥，你真不考虑过来帮我？咱们兄弟搭把手，一定能做得更好。”
　　伏城仔细的把打印的文件收好，“你急什么，脚踏实地一步步地来，你山林那边还没有折腾完善了，这么快就想着给公司扩大规模了？”
　　伏齐有些犹豫，“可这确实是忙不过来，还想着多招一点员工。”
　　伏城看了他一眼，“你这样不行啊，不能老是找我，公司是你一手打拼出来的，我虽然是你大哥，但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对以后的发展也不好。”
　　“我……就是没有得用和信任的人，有些事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办。”伏齐抹了一把脸。
　　“你媳妇呢？”
　　看了他神色，“遇到难事了可以找大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但是我也想你发展的好，还是把手头的事情都办好，扩大规模不着急，后方不安稳的话，万一出现什么纰漏，损失不还是你自己的？”
　　伏齐抽了一支烟，“我回去想想。”
　　结果过了一个多月，去蒙省谈业务的伏齐就打了电话过来，“大哥，爸在这边！”
　　伏城一愣，“他怎么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我这边不是过去跟人家谈奶制品的事情吗？刚好从那片出来，看到爸在摆小摊，卖一些当地的特产，糊弄外地人来着，看到我后兜着东西转身就跑……然后现在在我这边吃着呢。”
　　伏城捏紧了电话，“一把年纪了还折腾？”
　　“你要去说？”杜梦闲看向他，“我的想法呢，就是随他去。”
　　伏城看她，杜梦闲接着说道：“你说了又怎么样？抓回来？抓回来关一段时间，罚款也交了，到时候一无所有还不得赖上咱们？我倒不是舍不得那点钱养老，就是怕他缠着日子糟心。”
　　“那不抓回来呢？”
　　“就算是不抓，那公安也是负责的，查还是要查的。一把年纪的，别再给他吓得提心吊胆出了事，到时候受累的还是咱们，不如就这么随他去。”
　　伏城没说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给伏齐打电话，“你叫他换个地方。”
　　然后还是去了派出所。
　　杜梦闲叹气，这人啊，可真是……
　　又不想对不起自己良心，又顶着为人子的身份，只能这么折中的办。
　　不过倒是不担心人会饿死，伏建国跟乔山比起来可聪明多了，不会叫自己落入那个地步的。
　　等孩子们秋天开学后，杜梦闲却成了最忙的那个人。
　　谁叫小叔子跟大弟弟都是有山头的男人呢？
　　乔雪八月份的时候生了个儿子，出了月子后干劲十足，也不再纠结着弟弟的事儿了，一头栽到了山头忙活。
　　伏娇那边因为自家儿媳妇搞事，心里对伏齐这边有着愧疚，再加上自己待在这边没什么事，就主动说帮着照看一下孩子。
　　乔雪空出手后就进入了事业的忙碌期，到了九月的时候，那真是一股脑的往这边送东西，都是地里的产出还有风干的鸡鸭什么的。
　　还不止这些，杜梦闲忙着把这些东西放好，转头自家大弟弟那边也弄了一堆过来，米面这些足够吃上一整年的了，就是鸡鸭都差点塞满了冰箱。
　　“这么多东西？”伏城给惊到了，小舅子跟老二这也太能折腾了。
　　“都说收成好，鸡鸭都是大丰收。”张大妹多能耐啊，她还跑到乡下养了猪！
　　杜梦闲从浴室出来后还感觉自己一身的腊肉味，“大妹那边不仅送了腊肉，还给我送来了半扇大肥猪！”
　　三个小的都开始考虑转行当屠夫了。
　　“对了，你别进屋，把箱子拖出来回回礼啊，这么多东西。”然后又嫌弃他手脚不利索，“叫闺女儿子帮你整理，我去商场逛逛，买一些鲜亮的还有孩子的玩具什么的。”
　　白吃白拿她做不到，这两份礼可真是收大了，都是今年下来的新粮。
　　“是该这么做！”姜银君跟贺求平进了门，然后从怀里拿了小布包，“亲戚间的往来不能太过看重价值，人家这是粮食一打下来就想着这边了，我跟你贺叔去打了一些银花生。你们国庆不是要去魔都玩吗？就说在那边买的，国庆好节日，国家大丰收！正好他们做这个的，送给孩子寓意好！”
　　杜梦闲都快感动死了，“家里有个好婆婆太幸福了！”
　　老太太脸红了红，“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还能给你幸福啊？”
　　“能能能！”杜梦闲把东西接了过来，“今天咱不在家吃，咱去大酒店！”
　　“行！”姜银君笑了，“你可是有钱人，咱们今天吃大户去！”


第113章 1990年
　　一家人挑了个周六出去酒店吃大餐, 完了后直接在小院子这边歇下。
　　“妈，你们在这边歇着玩着, 我跟阿城回去把东西规整规整。”杜梦闲换了身休闲的，待会儿回家整理东西也方便。
　　姜银君点点头，又抱了个西瓜出来, “新鲜的，忙一阵坐下歇歇，不急着一两天的功夫给弄完。”
　　到了家，却发现门口蹲着一个人。
　　“小山啊, 怎么在外头坐着。”伏城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找你姐跟姐夫的吗？”
　　伏城给杜梦闲使了个眼色，杜梦闲笑道, “小山先跟你大哥进去坐，我下去拿个西瓜。”
　　然后到了车上就给伏齐打电话。
　　“在你们家？说两句话叫他留个地址，去自己落脚的地方等着，我这头就订票回去，小雪也在我这边，打扰你们了。”伏齐往后摆手, 挂了电话后直接对乔雪说道：“晚上生意谈完就回去, 乔山找我大哥那边去了。”
　　杜梦闲回去后略微点头，趁着伏城来厨房的时候快速说了一遍。
　　伏城端着切好的西瓜放到了茶几上，“来，吃点西瓜消消暑。”
　　“我姐夫他们去魔都那边玩了？”乔山长这么大都没学过看人眼色，说话都是直愣愣的, 一点都没有礼貌的意思。
　　伏城点头，“带着你外甥他们过去转转，正好一段时间忙完了去歇歇，还有你姐的婆婆，这么大年纪了，也出去散散心。”
　　“那知道在魔都哪里吗？我也想外甥他们了。”乔山赶忙问道。
　　既然想，那你姐从怀二胎到生产一直到孩子满月至现在，你这当舅舅的怎么也没露过面？
　　“魔都那么大，一家人带着孩子的去哪里玩，我怎么会知道？”伏城咬了口西瓜，“你也知道这大哥大信号不是一直都好的，再加上我们在首都，他们在魔都，距离那么远，万一跑到山里或是哪个景区什么的，那信号就更差了，联系不上也是正常。你找他们是有什么急事吗？有什么急事先跟我这头说一说，我记下来，等回头联系上了再告诉你姐。”
　　乔山觉得姐夫兄弟一家都瞧不上自己，憋着一口气，梗着脖子说道：“伏家大哥你也别瞧不起人，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吃姐夫的、用姐夫的，欠了他是不是？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呢。这不，我这里跟朋友合伙了一个项目，刚有点起色，不就打算过来还恩了吗？也省得你们背地里骂我白眼狼！把这恩情还了，我也就不欠你们伏家什么了。更何况这里头还有我姐在呢，我也不能让我姐不好做人不是？这个项目我跟你说，看在我姐的份上，伏大哥你要是想进来参一股那也不是不可能的，投个万儿八千的，以后每年都得有几万块的分红，那就是躺在家里数钱玩的，别提多轻松了！”
　　他越说越激动，似乎真的看到大笔钞票向自己砸了过来，“我跟你说，这个可不是唬人玩的，我们已经有不少人真的靠这个发了财了！我现在也算是一个小领导，这要是再多发展几个下线，下线再多多挖掘新人，那发财的日子指日可待！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辛苦？你瞧瞧你，成天到晚教书，劳心劳力的，写那么多字儿又能挣多少钱？这教师啊都是死工资，就算是有一点福利，可那点福利又抵得上什么？外面随便拍一张钞票就能大把大把的买，还不如跟着我干，我乔家人都是有忠义的，有恩就得还，有恩也得报，一家子拧成一股绳去发财难道不好？”
　　“其实这么多年花用姐夫的钱，我心里也有压力，这不叫我姐在你们家抬不起头来吗？现在好了，我这个当弟弟的能挣钱了，出息了，我姐这腰杆子也挺得硬了！往后就是我外甥外甥女他们学不学习的也不打紧，跟着我这个舅舅混，不愁没饭吃！到时候像人家老美那样买个庄园或者住着什么花园大洋房也不是不可能的！”
　　乔山说的口干舌燥，一口气将两瓣西瓜啃完，又咕咚了一大杯水，“我现在手底下已经有十几个下线了，这发展的越多就越有钱，要是舍得花钱买点股份的话，还能捞上一个不错的职位，职位越高挣的也就越多！”
　　嘿，二傻子还会糊弄人了？
　　伏城哑然失笑，回道：“这天底下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真要是掉馅饼了，那馅饼下面铁定有陷阱。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咱们都是亲戚，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你，多多想一下。”
　　乔山了然的笑了笑，“其实伏大哥，我不是很介意带着亲戚发财的，这点小事我不会放在眼里。”
　　你都这么想了，那这话就没得说了。
　　杜梦闲全程木着一张脸，这傻孩子是陷入船销了吧？
　　忍不住说道：“我听说这有些人就会私底下组建非法组织，然后以洗脑的方式蒙骗群众来牟利……”
　　“大嫂！”乔山气恼道：“我这好容易发财了，有了发财的途径，你们伏家就这么看不起人吗？”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钞票往桌上一拍，“瞧见没，这就是我挣回来的钱，我这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血汗钱！”
　　伏城没见过后世花样百出的骗术，但傻子也知道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便耐着性子说道：“你还是……”
　　“告辞了！”乔山哼了一声，“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得了，两口子这下什么也不说了。
　　乔山走了后，杜梦闲还是给伏齐那边打了个电话，然后说了一声，“你叫弟妹也在旁边听着，我这不是故意挑拨人家姐弟的关系，而是我听说这些非法组织经常这么干。你说我们也问了，你这个发财的途径啊、要投钱啊，到底是干什么营生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要不停的发展下线，然后努力升职才能赚钱。你说你们自个儿也是做生意的，这做生意总要有个买入和卖出吧？这什么都没有，就凭空口白话的，上哪儿发财才去？”
　　又知道乔雪在那边听着，“小雪啊，那边也有派出所，你可以去公安那边打听打听，咱家这一片最近派出所总是派人来些宣传，叫咱们警惕这种骗术，不要轻易上当受骗。”
　　她也不怕乔雪不领情，领不领情的，自己这边说了就算了。
　　也不是圣母心当包子，人活在世上，亲戚里道的，伏齐跟伏城兄弟俩这关系在那摆着呢，自己提点一句，人家领不领的另说。
　　谁叫自个儿家倒霉被乔山找上门来了呢？
　　这要是不上门，就冲他那狗脾气，那不搭理也没人说什么。
　　可是上门来一趟了，人又把这个“发财大计”给说了，你两口子一个在外头经常跑有见识，一个当教师的也接触了不少人，心里有个数要是不提醒一下，到时候真出了事儿，那才是没法做亲戚了。
　　亲戚之间相处有小矛盾是正常，就是换了别人，看到亲戚陷入这种疯魔情况后也是第一反应劝一下的，劝不了才交给能劝的人来办。
　　挂了电话后还跟伏城叹气，“人不能在社会上太独，朋友关系、亲戚关系什么的，这要是换了我以前啊，我才懒得搭理。可孩子越来越大了，看的也就淡了，说两声又不会少块肉。说完了人家要是还想往火坑里跳，那跟咱们真就是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了。”
　　乔山终究是被骗的连家具都卖了。
　　伏齐嘴上说把房子收了回来，可还是让他住着。
　　这房子他没本事卖，但里头的家具什么的，以那蠢货的脑袋，别人是一骗一个准。
　　当初也是想着这房子叫他结婚的时候住的，家具不说顶好，那也值不少钱，加上一开始伏齐给他的500块还有闹翻之前亲姐给的钱，那是被人家骗的一分都不剩。
　　不过后头这些就跟杜梦闲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一年又一年的过，等时代的步伐迈入了九零年末，家里的俩孩子已经结束了初三的学业。
　　思思如今算得上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日子过的比爸妈遇上的年纪要更美好。
　　这些年严康一直在云省那边念书，每逢寒暑假也会过来这边住一段时间陪陪爷爷奶奶，最主要的是想念毛毛他们。
　　几个孩子打电话的时候还聊起了，“初三结束就要上高中了，阿康哥你那边打算上哪个高中啊？我叫爸爸查了，你们那边好的高中要很努力才能考得上。”
　　电话那边严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已经长大了，打算过了年去念师范，这样毕业以后出来当个老师也是好的，跟姑父一样。”
　　贵敏今年也7岁了，正在上学，妈妈的意思是马家三房这边只有他们兄妹俩，他又不是亲生的，养他这么多年，家里条件也不算好，这么大恩德也该到了还的时候了。
　　以后念书当个老师，工作体面也好说亲，正好妹妹上学的时候更能多照顾一些。
　　90年过年的时候，好几年都不回来一趟的严丽丽，破天荒的喜气洋洋上了门，“阿康这孩子真是出息了，表哥表嫂，当年也是你们辛苦了，孩子出息了，我们当父母的也就放心了。如今没有什么铁饭碗一说，但当老师也是个体面的活儿，还能早早的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往后我跟他爸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就剩下贵敏一个女孩子，好好培养，等把她嫁人了，我们两口子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你觉得这么想能开心，那你就这么想。
　　杜梦闲跟严丽丽没什么共同的话题，这么些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有些话听听就算了，谁爱高兴谁高兴去。
　　今天是伏二姑伏娇的整岁大寿，一家子亲戚聚在一块儿，好声好气的就行了。
　　“阿康这孩子可惜了。”
　　杜梦闲跟乔雪妯娌俩看着酒水不够，便约着一道出去，没人了，乔雪压低了声音，“这成绩多好啊，不是说咱们太看重成绩，但阿康学习那么努力，再认真把高中念三年，然后上个大学工作不是更好找？工资也更高，如今学费也不算贵，她这是因小失大！”
　　她家亚红念书不灵光，可羡慕认真学习的孩子了。
　　杜梦闲摇头，“那是人家当父母的这么决定的，咱们说到底也只是表亲，还能怎么着？是你敢掏钱叫阿康上学呢，还是我敢掏钱叫阿康上学？这么做不故意的给人家家庭找事儿吗，甭管她办事儿有多糊涂，那阿康名义上也得叫她妈。”
　　而且严康这孩子私底下还找他们两口子说了，说这事他自己想过后也觉得可以。
　　“大伯大伯娘，我觉得我这个人早年命不是那么好，但遇到了你们一家以及遇到了爸爸妈妈一家，我觉得都是好心人，至少爸妈能叫我念书念到初中毕业。而且读师范是真的挺好的，一边读一边打工挣点钱也没什么不好，读出来当老师也能拿工资。我知道你们都认为大学生的学历更好，但当老师了也不是说不能学习。你们当年在乡下还能一边干活一边复习考大学呢，我也可以一边教书一边自学上夜校，然后继续读大学的学历。”
　　伏城拍拍他的肩，撇了一眼角落里脚步蹒跚躲过去的马连海，“你能这么想，大伯也就放心了，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能击垮你的，只要你自己能坚定有信心，就一定能成功！”
　　“我听说阿康寒假还要去体验一下生活啊？”乔雪挑了几瓶酒回来，“这样吧，不如今年寒假你就在首都这边？婶子家的亚红表妹你也知道，她念书早，今年过完年7岁，可开学就要上二年级了。这成绩也不好，不如今年就在婶子家给你亚红表妹当当小老师？给婶子帮个忙也能挣点零花钱，晓得父母挣钱有多不容易。”
　　严康鼻翼一酸，亚红表妹要真是要找小老师，毛毛跟思思他们哪个不行？


第114章 老天爷的利息
　　可见婶子这是找理由来贴补自己的, 自己出去打工也来得辛苦，当家庭教师比在外面风吹雨淋的要好。
　　便点点头, “谢谢婶子了，这个寒假可能要麻烦婶子一段时间。”
　　严丽丽要说什么，马连海拉了她一把, 说道，“这个可以，阿康啊，你叔叔婶子都是心善的, 这是想着法子的帮你呢，这份情要记着。”
　　严康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席间给各位长辈敬了一圈的酒。
　　吃完饭回了家, 孩子们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毛毛拉着亲妈坐在了沙发上，“我是不是也该照顾姐姐？”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还照顾你姐？
　　杜梦闲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兄弟姐妹都是上辈子积攒下来的缘分，没有什么照顾不照顾一说。你们平常在家里不都嚷嚷着要什么男女平等吗？真要是男女平等, 那是从心底里来看的, 不是说把自己放在男性的角度看到女性就应该去照顾，互相扶持着就是我跟你爸最乐意看到的了。”
　　思思点了点头，“当女生难呐！上体育课的时候，女同学有不方便的还可以跟老师请假坐在一边，男生们可没这个福利。妈, 你说要怎么才能当好一个自立自强的女性？我看到现在有些女同学吧，一方面嚷嚷着要男女平等，一方面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儿了，又软下了态度求着男生帮忙。这要是你来我往的帮忙那也可以，可偏偏那副要人家帮忙的态度……好像就是你是男的你就应该帮我，有点不是很理解。”
　　“搞什么嘛，我跟男生说的上来就说我装，我保持距离了吧，又说我假清高。”
　　小姑娘嘟着嘴，有了青春期的烦恼。
　　“你都这么问了，心里不是就有了态度了吗？”杜梦闲很高兴自家孩子有这个烦恼，至少说明她不是那种嘴里囔着平等，态度上还是觉得女性天生应该享受男性保护的类型。
　　“咱们就从最简单的来看，男女在体能优势上是有差别的，就像在家里，你们姐弟俩打闹的话，毛毛你的力气肯定比姐姐大对不对？”
　　见毛毛点头，她又继续说道，“举个例子，假如思思你以后独自一人去外地上大学，带了一堆的行李物品，能拿的话妈妈相信你会自己拿。如果实在累了，在一边歇着也可以，这种时候如果有你同校的同学……假设他是一个男性，过来帮你拿着到学校的话，你会拒绝吗？”
　　思思摇头，“有人帮忙的话，我应该不会拒绝，但我会认真的道谢。”
　　“这不就得了？如果是个女同学，这么帮你，你会拒绝吗？”
　　“不会。”她摇了摇头。
　　“等你长大了，有些事就能更鲜明的分别出来。当然，像你说的那样，要求男同学帮着干体力活，又觉得这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这种人也有，也不能说人家完全就是错的，只能说每个人的想法和观念不一样。你自己不认可这种态度没关系，那么咱就不做这种人，选择自己觉得舒适的态度来面对生活中的人和事。”
　　思思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自己坐到一边抱着抱枕思考去了。
　　伏城洗漱完出来就看到自家闺女那略带忧愁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孩子有长大的烦恼了。”杜梦闲丢下一句就去洗漱了。
　　出来后说道：“家里的洗发水快没了，明天记得买。”又问道：“我听说学校那边打算建新的教学楼了？”
　　伏城点点头，“图书馆也要改造一下，学校里的那个图书馆有些小了。”
　　图书馆那边由董兰负责，当初陈力明穿越过来后，对董兰很看不上眼，隔一段时间便闹着要离婚。
　　董兰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工作上出现了失误，校领导本打算将她开除，可又顾念着她家里两个孩子的原因在，倒也把她调到了图书馆那边，那儿工作清闲，只需要整理整理书籍就成了。
　　因着这一件事，董兰她婆婆倒还颇有心眼，说什么心疼儿媳妇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了，死活要留下来替她带孩子。
　　可董兰相当于是吃过两回亏了，这回说什么都不同意，陈力明都跑出去寻找发财的机会了，至于婆婆嘴里什么离婚不离家的说法，谁愿意供个祖宗？
　　然后直接把人撵了出去，孩子就让自己娘家妈过来帮着带，等身体养回来了，每天带着小的去图书馆里工作，看着点别让他碰了书，也能忙活的过来。
　　因着遭遇了这种不幸，董兰往常尖锐的脾气收敛了起来，跟周围人渐渐的也能说得上话，时间一长，过的倒是比结婚的时候还要好。
　　离婚后一个人带着两孩子虽然辛苦了一点，可没了糟心的男人和糟心的婚姻家庭，心态也平和了起来。
　　今年也才36岁，打扮的齐整后看着也不是很显老，跟学校的一个中年男老师走的倒是渐渐的近了。
　　那男老师姓关，比董兰大了10岁，儿子也成年结了婚，小两口对于关老师再找也没什么意见，听说了对象是图书馆的董老师之后，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从他们那一头来看，董老师比自家爸小了10岁，年龄差距在这摆着，等人年纪大了也能照顾一下。自己已经成了家，过了寻找父爱的年纪了，如今就怕亲爹独自一个人过会照顾不好自己。
　　董兰这边也想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就看当初陈力明出轨后她还能在娘家妈的劝说下不离婚就知道了，虽说摆脱了渣男过得好，但是她心底里还是想要个男人组成新家庭，叫孩子有个父亲的。
　　只两个人虽然有那么点意思，但关老师那一头总不能自个儿亲自上门去说咱俩结婚吧？
　　关家儿子自然也就不好上门说你来我家做后妈，我们家也给你养孩子这话。
　　又因为关老师跟伏城在学校里互为同事，甚至在伏城刚进学校的时候帮了不少的忙，两家也经常走动，便上了门托两口子去说和一下，毕竟以前在筒子楼的时候也相当于住在一块，好歹熟悉一些。
　　两口子应了后自然要走一趟的，那边董兰心里也有数，大家都是二婚了，再加上又各自有孩子，把这其中说明白后也皆大欢喜。
　　谁知刚挑好了几个好日子，还没选定到底是哪一个，当年出去发财的陈力明一脸落魄的回来了，跑到学校吵着闹着要跟董兰复婚。
　　复婚？！
　　陈力明没被穿前就是个不要脸的，穿了后尽显渣男本质，这是出去没混好又回来打着免费保姆的主意了。
　　“董兰……”陈力明也很舍得下脸，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董兰，媳妇，出去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就你原谅我吧，我以后跟你一起养孩子！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你舍得叫孩子们没了爸？”
　　董兰那是一看到陈力明就上头，如今自己都快商量日子过好日子了，当然不乐意这时候出现波折。
　　一把把人推开，“少来恶心我！你当初说的那些话我可都记着呢，咱俩彻底撕破脸了！你既然回来了就赶紧看你妈去吧，老太太比你更恶心，把你妈看好了别放出来乱咬人！”
　　陈力明很拉得下脸，“媳妇！媳妇你别走啊！媳妇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难道忘了咱们以前的快乐时光了吗？”
　　这混蛋以前就是个二世祖，什么缺德事儿没干过啊，“你舍得可我不舍得啊，咱俩可是有两个孩子的，咱俩当初……”
　　董兰气的手都抖了，这混蛋是要把当初夫妻的私密事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啊！
　　这要是说出来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出来见人，俩孩子以后在学校还怎么面对同学？
　　当即一巴掌就呼了过去，“你给老娘滚！”
　　“滚什么啊，一日夫妻百日恩！”陈力明被打了一巴掌也不见动怒，嬉皮笑脸的撵了上来，“我这心里成日的惦记着你呢，你这些年一个人带着两孩子有多辛苦啊？也没见你再找一个，可见心里也是有我的。”
　　有个屁啊！
　　要不是顾及自己的形象，董兰当真就要破口大骂。
　　又在人群里好像看到了关家的儿子跟媳妇，心里更急了，抬脚就朝陈力明踹了过去。
　　“我说董兰，你还真对我动手啊？”陈立明被踹的龇牙咧嘴的，然后扑上去抱住董兰的腿，“媳妇你真香！你还跟当初一样那么讨人喜欢！你还记得咱俩以前的好日子不？当初没结婚的时候你就跟我搞对象了，大晚上的咱们还去小河边散步，我还送你桂花。你说桂花的香味很美好，我就天天晚上爬上树给你摘最好最大的那一朵给你戴在头上……你说往后嫁给我了，天天都要带着满身的桂花气跟我回家，咱们一起生火做饭，生儿育女……”
　　董兰被恶心的再也受不了了，发了疯一样伸手踹脚的。
　　可陈力明仗着自己体能优势，董兰压根就没打到要害的地方。
　　看着对方那油腻的嘴脸就觉得恶心，正要顺手捞过旁边的瓷盆扣过去，没想到往斜里冲出来了一个六十多的大妈。
　　那腿脚利索的，嗷的一声后就扑到了陈力明的身上。
　　这又是谁啊？
　　众人都懵了，毕竟这前夫前妻的吵架动手，旁人也不好上手去拉。
　　没想到陈力明越说越过分，知道内情的晓得人家董老师又要再婚了，本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的心思，正要有人去拉架，结果又冲出来一个大妈。
　　有人想着这婶子是不是董兰的妈，要不就是陈力明的妈，知道消息后过来帮着儿子/女儿来挽救局势。
　　谁晓得那大妈张口一叫，黄牙一露，顿时就怒了，“好你个陈力明！你当初撇下你媳妇跟我睡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么多好听的话呢？私下里还哄着我拿走了我的私房钱，说回去就跟那个女人离婚！结果你倒好，缩在学校里不出来了，钱也不晓得再给我！要不是我今天过来送孙子上学，我还不知道你跑回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跑回来也不晓得去找我，当初为了你，我是丢了人又丢了钱，你怎么对得起我？”
　　众人一时无语，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看过当初热闹的老人就知道了，这位就是当初那个五十三岁的大妈，也就是陈力明正当年的时候出轨的那个对象。
　　旁边就有人说了：“这孙子也真下得了嘴！”
　　“胡说！你胡说！”陈力明抱着头跳脚，“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喊得真心实意的，后世的人都怕这老人碰瓷，陈力明可不敢在大妈手底下动手，这位要是往地上一躺，那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
　　结果躲的时间长了，听周围人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明白了。
　　这都是原身当初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当初在原身记忆里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他恶心的够呛，心说这孙子口味真够重的！
　　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地方待的再也不能回去了，出去闯荡也是干啥啥不成，正要回来跟前妻复婚呢，这大妈又跑过来闹着要他负责，他能不害怕吗？
　　那可真是比碰瓷还吓人！
　　董兰的脸色快速的恢复了平静，是啊，丢人的是他又不是自个儿！
　　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了，当初就算有个什么事儿，那他们也是正当夫妻，有着正常的夫妻生活是正常，说出来也就是丢一时的人罢了，谁家两口子没干过那事儿啊？
　　如今这位大妈出来也正好，反正丢的又不是她的人，陈力明这混蛋，这是老天爷向他收利息来了！
　　关老师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儿媳妇回去叫人的时候他就立马往这边跑，这下子在人群外头看到了站着的董兰，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董兰脸色不是很好，摇摇头，“我没事。”
　　看到关老师关心的眼神，心底里一暖，“我先去图书馆那边了，家里……家里有孩子外婆上回从家里鱼塘捞的鱼，等我家老大放学了我叫他拎两条过去。”


第115章 超级玛丽
　　俩人似乎因着这个更急着定日子了。
　　里头的陈力明被那大妈缠着, 也没人去帮他，谁叫他自己不修德, 也算是活该。
　　过了两天，伏城从外头带来了一个包裹，然后把孩子们撵出去找同学玩, 自己则是打开了电视。
　　杜梦闲看着他那一通操作，又看到他拿出了那个熟悉的绿油油的卡片，之后递过来一个游戏手柄，顿时都惊呆了。
　　我的天呐！
　　超级玛丽啊！
　　看着伏城坐在凳子上得意的教着她这个应该这样, 那个应该那样的，“那个是往下蹲，那个是往上跳, 然后这边有个蘑菇吃了会长大，前头还有一朵花，吃了能扔子弹……”
　　杜梦闲心说我的老公哎，这个我比你熟！
　　然后拿着游戏手柄一顿操作猛如虎，噼里啪啦的在1-1和1-2的时候多得了两条命，最后才在水里那一关卡被小怪兽给干掉。
　　“你在哪儿学的啊？”伏城看了过来, “操作挺好啊！”
　　“童年记忆, 童年记忆！”杜梦闲嘿嘿笑了两声，然后瞬间僵住了，“那个啥……”
　　“我才不问。”伏城哼了一声，“日子就慢慢的往下过呗，我问那么多干啥？”
　　“那我教你！”
　　杜梦闲来了精神, 等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对重度游戏迷的父母。
　　“爸妈，我觉得这个应该挺好玩的。”姐弟俩眼睛不错的盯着电视机。
　　伏城恩了一声，“做作业，再把试卷给做了，今天头一回，给你们两个小时玩，以后每天只准玩一个小时，前提是作业必须做了。”
　　孩子们嗷的一声叫唤了起来，做完作业后就冲了出来，“爸爸，做好了！”
　　然后一个个的，往凳子上一坐就不挪开了。
　　伏城就站在旁边瞪眼，孩子们玩得比他还熟？
　　杜梦闲捂嘴笑，这不是废话，孩子三舅就是批发小东西卖的，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没有？
　　指不定在外婆家跟亮子练习过多少回了，当爸爸的就是粗心，孩子最近放假不爱在家里待着还没发现不对劲。
　　伏城一想也明白了，对着两个孩子冷笑了一声。
　　毛毛和思思顿觉后背心发麻，转过头后发现老爸正阴沉沉的盯着他们，心里顿时暗叫：糟了！
　　玩的太熟练，被发现了！
　　伏城正在思考着小舅子不厚道，孩子们都玩了，他们肯定也玩过一遍了，现在就他水平最菜。
　　没想到刚念叨了一下，伏建国就来电话了，“老大啊，你在哪儿呢啊？”
　　他的事儿这些年也早就回来一趟解决了，现在又抖擞了起来。
　　伏城没好气道，“在家呢。”
　　大冬天的，老头子一身破破烂烂的，双手揣在袖子里正靠墙根蹲着呢，看到儿子儿媳妇来了，把大哥大往怀里一揣，“赶紧走，这鬼天气，冻死个人！”
　　伏城看不惯他这样，“嘴里积点德吧，大过年的，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然后把伏建国拉回来，“我妈跟贺叔在家呢，别过去叫他们动气，去我新买的房子那边，你这一把年纪的就在那里住着吧，反正房产证在我媳妇名下你动不了幺蛾子，给吃给喝，别在外头出了事叫我找都不好找。”
　　伏建国瞪眼，“你个小兔崽子，你这是说你老子死在外头你没法收尸是吧？”
　　伏城没吭声，随你怎么想。
　　这老油子还是说话那么不着调，“你还别瞧不上你老子！我就是不搁这儿住！看着你妈跟别的老头亲亲热热的我心里能舒坦？我啊，就是要出去挣钱！我也不要你的，我挣钱给我孙子孙女留着，看你们还说不说我吃软饭！”
　　“不吃，吃热的！”杜梦闲从外头买了三碗汤面带上楼，“先进屋。”
　　伏建国坐下来呼哧呼哧的吃了一碗面，“我就是过来看看孩子，你把孩子们叫过来，要是不叫我看，我天天在学校蹲着你信不信？”
　　信！
　　伏城没办法，这大把年纪了，你是能打他啊还是能骂他啊？
　　只能把孩子叫了过来。
　　伏建国倒也没作妖，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红包后，提着他那破烂包裹就跑了。
　　姐弟俩看了手里的红包一眼，然后拿上爸妈给的钱追了出去，“爷爷，这个你拿着……”
　　“还恨不恨啊？”回去的时候杜梦闲这么问他。
　　“恨！”伏城把碗筷收拾了，“随他去，以后再说。”
　　又说道：“你把孩子们教的很好。”
　　杜梦闲笑笑没说话，这都是跟她婆婆学的，婆婆还是伏建国这辈子害的最惨的人，她都能自己撒泼就是为了不叫儿子名声坏了，那自己叫孩子们认爷爷也没什么。
　　反正也不在一起相处，说句不好的话，伏建国还能活多久？
　　一年顶多见一两回，孩子们学做人的道理也不应该非黑即白。
　　他们这边来了伏建国，伏齐那边也不消停。
　　唐丽兰哭着去找自己的儿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又是怎么说的？
　　乔雪有些懵，大过年的，闹腾什么呢？
　　可到底是男人亲妈，倒了热茶过来，“先喝杯水暖暖身子，我这边还有干净的衣裳，洗洗换了暖和一下。”
　　唐丽兰不乐意了，“我不换，这么穿着好，要不然叫他们以为你们贴补了我多少，又开始琢磨我算计我私房钱！”
　　那也不能穿的跟要饭的一样啊！
　　这大过年的，楼上楼下的该怎么想啊？
　　“我不是来找你们要钱的。”唐丽兰瞥了乔雪一眼，然后看向自己儿子，“阿齐啊，你得给妈撑腰啊！当初要跟我结婚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结果这么多年我当牛做马的，连自己亲孙子亲孙女都没有带，给他们几家都带过孩子了，结果呢？那边要拆迁了，那个老不死的要跟我离婚！”
　　“离婚就离婚，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伏齐有些烦躁，他又不是没本事，亲妈非要改嫁说给他好生活，他拦都拦不住！
　　“那不行！”唐丽兰哭声立马停了，“那边拆迁按人头分的，不能离婚！要离婚也行，得给我一套房子！那得给我孙子！”


第116章 算计不成
　　乔雪都快气疯了, 家里俩孩子呢，亚红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你进门看都没看一眼, 现在又说孙子，孩子不得偷偷哭啊？
　　伏齐抬头看向她，“离婚！我养你！要不你就继续跟着他过。”
　　“你是我儿子, 你不能替我撑腰？”唐丽兰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好好的离什么婚？他那边都要拆迁了，现在离婚了, 我这么些年当牛做马的都白干了？”
　　凭什么啊？
　　她是有小心思, 可这小心思也是为了儿子着想。
　　拆迁按人头分钱呢，再不济也得分一套房，好好的一房子, 凭什么说不要就不不要了？
　　首都这房价多贵啊！
　　伏齐皱眉看着她，“那你说怎么弄？我如今不缺钱，房子也都买了，您要是真离婚了，我是缺了您住的地方，还是缺了您吃喝穿用了？”
　　唐丽兰抿抿嘴, 缺倒是不缺, 可她不甘心。
　　乔雪就开口, “妈，要不您就跟着我们过算了。如今我们家两孩子，就不说其他的了, 您大孙子您舍得？如今是二姑给我们看孩子，您回来帮我们带带孩子不挺好的？想跟我们住呢就一块儿住，不想跟我们一块住呢，阿齐名下还有别的房子，您一个人住过去也自在，您觉得这样成不成？”
　　这是她男人的亲妈，她让一步也无所谓，更何况家里有个老人也能帮着带孩子。无所谓让不让的，在这边过难道不顺心，还要非得在人家那看别人的儿子媳妇脸色？
　　唐丽兰哼了一声，看向乔雪：“那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一共有多少房子我心里有数呢，那不是说给你弟弟住的？”
　　乔雪就笑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也不说那外道的话，我弟弟那就是个不成器的，我这当姐姐的帮一把叫他饿不死就成了，旁的我也得顾着自己闺女儿子不是？”
　　唐丽兰就不吭声了，这倒是实话，这儿媳妇还是知道该亲近哪一头的，要不然她早就闹腾开了。
　　唐丽兰有些复杂的看向儿子，她这一辈子做过不少违背良心的事，能死犟着不想离婚，不仅是为了分一套房以后给子孙留下，更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错，证明自己这辈子做的事儿都是有理有据的，也想办一回人办的事，叫儿孙看得起自己。
　　便抬头抹了下眼泪，“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我不甘心，这房子我是必须要挣的。”
　　“你们跟我过去一趟，撑个腰。”
　　伏齐叹气，然后看向乔雪，“孩子放在二姑那儿，你跟我过去一趟吧。”
　　不管怎么样，那也是亲妈，没有叫别人欺负到头上的道理。
　　唐丽兰自觉有了亲儿子的撑腰，壮了底气，然后进了现在住的地方。
　　洪大宝正在门口修着自行车，看到这边小车停了下来还以为是谁，结果看到唐丽兰后神色就不好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咱们俩还没离婚呢，这是你的家，自然也是我的家，你儿子媳妇能在这个家里住着，我儿子媳妇为什么就不能过来了？”唐丽兰哼了一声，然后朝身后招招手，“你们都跟我进来坐吧，这个家也该有你们的位置。”
　　洪大宝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然后洗干净手也跟着进来，“来都来了，坐下吧。”
　　乔雪把路边买的水果放了下来，唐丽兰撇撇嘴，似乎是不大乐意的模样。
　　“你们来是商量我跟你们妈离婚的事吗？”洪大宝问道。
　　“什么离婚？”唐丽兰瞪眼，“离什么婚？过了大半辈子了，这个时候你说要跟我离婚，你这是要逼着我去死！”
　　洪大宝脸色一变：“都一大把年纪了，你有你的孙子孙女，我有我的孙子孙女，咱们这年纪也没什么别的想头，各自顾着自家孩子难道就不成了？你非得赖在我这儿，以后还得看我家孩子脸色过日子也不自在，倒不如到你亲儿子亲儿媳妇那边去享福，搁在家里闹腾，谁都过得不好！”
　　唐丽兰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我在你这儿闹腾的确是谁都过得不好，可我要是不在这儿闹腾了，那我过得也不好，反倒你们过得好了，那我不得可着劲儿的闹腾？”
　　“你还敢说！”洪大宝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你是想动手还是怎么着？”伏齐上前拦住了人。
　　唐丽兰先是肩膀一缩，见儿子站了出来便又冷笑：“想对我动手是不是？阿齐你不知道，你妈我在这儿过的就是这种日子，一言不合就要对我动手！如今你也出息了，该给妈撑腰了，这老不死的要想欺负我也得问问你的意见！”
　　不是！
　　老子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
　　洪大宝心里那个气啊，这做了大半辈子夫妻了，要说情分那也是有的，更何况唐丽兰虽说人品不怎么样，但到底这些年也帮着他带过孙子和孙女，这么点感情难道还没有？
　　也就是拆迁的事儿闹的，打从这风头出来后，这老女人就一直闹腾着要给她分一半的钱，要不就给她一套房，说是她为洪家当牛做马的半辈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都是她应该得的。
　　他是真觉得自个儿冤枉了，半辈子都过去了，难道他还想半路换人？
　　本想着就这么凑合过吧，可要说想分钱跟分房子……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家三个儿子虽然也不大喜欢这后妈，可吃穿嚼用的也从没亏待过，伺候你到老也就成了，凭什么还得分他们洪家的房子跟钱？
　　这事儿说破天去也没人会答应！
　　唐丽兰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可还是那句话，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钱分房子都是她该得的待遇！
　　洪大宝见她这样就知道这事儿谈不拢了，咳嗽一声又坐了下来，“伏家小子，我也不是那过河拆桥的，你妈在我洪家也确实帮着干了不少的事儿，也带过孙辈。说到底，她想继续跟我过日子的话那我也没意见，我家几个孩子虽然嘴上嘀咕吧，但这些年你又不是没看过，哪天饿着她了还是冻着她了？也都没亏待过！但是分房子不行，分钱更不可能！要不是你妈闹这么一出，我也不会提出跟她离婚的想法。”
　　他一边说一边冷笑，当谁是傻子呢？供你吃供你喝的，结果把我洪家的东西搂到你伏家去了，那我家孩子喝西北风啊？
　　这种说法唐丽兰当然是不认的，“你说什么鬼话呢？”
　　然后看了自个儿子一眼，又指着洪大宝骂道，“别说的好像我占了你家多大的便宜一样！这些年你们是没有缺我吃喝穿用了，可衣服都是那陈年老布，穿在身上硌的慌！吃的吧……你们一家子躲在一边吃好的，给我个破碗，扔些残羹冷饭的叫我到一边吃去，连你们家上桌的权力都没有！这叫把我当一家人看？这还叫没有冷着我饿着我？吃冷饭我能不饿着？穿着破布我能不冷着？这些我也就不说了，想着咱们俩也有夫妻情分，等你家孙子出来了我也帮着带……可我带孩子了，你家儿媳妇还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像我占了你们家多大的便宜一样！你出去看看，这外头当小阿姨当保姆的，不说帮着照顾家里洗衣做饭这些活儿，就是帮着带孩子，一个月得拿多少钱？你们家给我了吗？啊？一毛钱都没有！这房子我住了这么多年了，凭什么说要拆迁的时候就没我的份儿了？要没我的份儿也行啊，这么些年我在你们家辛劳，洗衣做饭还有带孩子，你都算成钱给我，别的不说，半套房子的钱也该有吧？这些你认不认！”
　　洪大宝被她说的没了话。
　　伏齐脸色铁青，他知道自个儿亲妈是什么人，这话虽然有水分，但无中生有也不至于。
　　毕竟洪大宝还在面前站着呢，要真是说假话，他也会当即指出来，眼下对方没话说还吱吱呜呜的，可不就是自家亲妈遭了虐待了吗？
　　见人家亲儿子都变了脸色，洪大宝看向伏齐两口子，“你们也觉得我洪家的东西该你得的？”
　　伏齐倒不至于看上这么点东西，可洪家欺负他亲妈可不成。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唐丽兰伸手就在洪大宝脸上挠了几道口子，“你说该不该！当初我跟你的时候你可没这房子，这房子是咱们俩人一起拼出来的，有我的功劳，你说该不该得！”
　　这一点上洪大宝自然是心虚的，可再心虚也比不过利益。
　　在他眼里，家里的财产跟女人那就没有关系，就算当初她跟着他一起打拼又怎么样？
　　房子写的是他洪大宝的名字，跟她唐丽兰又有什么关系？
　　这边吵吵闹闹的，洪家几个儿子跟儿媳妇都躲在房里偷看。
　　这下见到自家亲爹被那女人上了手，当即就不干了，一股脑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干什么呢！啊？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对我爸动手，有没有一个女人的样子！”
　　“姓唐的，你是什么意思啊？还对爸动手，这么些年是谁养着你的你心里没数啊？”洪家的大儿媳妇冷笑，指着唐丽兰就骂，“还觉得自己待出功劳来了是吧？叫你带几年孩子咋啦？你身为后婆婆，带孩子就是应该的！要不然就是你心思恶毒，我偏要出去宣扬宣扬，果然这年头就没一个后妈是好东西，后婆婆更不是好东西！”
　　唐丽兰眼眶一红，看向自己儿子：“阿齐你看到了吧？你妈我在洪家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儿媳妇对我都是张嘴就骂呼来喝去的！”
　　乔雪感觉有些别扭，一方面吧，自己亲婆婆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她当然是不得劲的，挥手就把洪家大儿媳妇的手打了下去。
　　另一方面吧，又觉得婆婆一大把年纪做出这种哭哭啼啼的姿态实在是腻得慌。
　　洪家大儿子见自己媳妇儿被人动了手，当即就站了过来，“干什么呢，想动手是吧？咱家人多可不怕你们！”
　　嘴上是这么说，但到底也没伸手.
　　那女人的儿子混的不错，比他们有背景有关系，当然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
　　唐丽兰呜咽了一声，“你们瞧瞧你们瞧瞧，仗着人多要欺负我，这当后妈的苦啊！我还真是没了活路了……”
　　“我跟你们说，要离婚也成，那就离！现在就离！立刻就离！”
　　洪大宝正被烦的满脑门子官司，一方面是真不耐烦唐丽兰，另一方面也是顾忌着伏家那小子。
　　这下听到唐丽兰说着要离婚的话，还没回过神来，随后被大儿子拽了一下，立马问道：“你说离婚？你真要离婚？”
　　“是！我要离婚！”唐丽兰嘴角勾了勾，随即又拿手捂了下，做出了满面愁苦的样子，“不离婚还能怎么着？我今天儿子跟儿媳妇上门来了，你家儿子媳妇对我是张嘴就骂，伸手就要打……你说我不离婚的话，在你们家还能有活路吗？”
　　“不过离婚的话咱们就走正规途径，咱们得走法院那边按程序来！”
　　离婚还屁事多！
　　洪大宝狐疑的看着她，“那你可别后悔啊，这话是你自个儿说的！说离就离，咱以后就没关系了！我洪家的钱跟房子跟你更是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爸，不能离婚！”一直闷不吭声的洪家老三突然走了过来，看了自己媳妇一眼，“爸你别被她给骗了！”
　　洪大宝心里一动，“怎么说？”
　　唐丽兰这女人就是无利不起早的，当初说要拆迁的时候她就开始闹，要钱要房子那无可厚非，正常人都得为自己打算。
　　可她在家里天天搞三捻四煽风点火的，瞧着倒不像是要钱跟要房子的样，好像是在逼着他不耐烦。
　　当时虽然心里有那么点别扭，但也没多想，家里孙子孙女都长大了，把这老太婆撵出去也无所谓，反正用不着她帮忙。
　　眼下听儿子这么说，洪大宝也提起了心，果然这其中有猫腻，这女人还是跟他藏心眼了！
　　洪老三小声说道：“爸，打从你说要离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后妈又不是个好的，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闹腾？觉得不对劲后，我跟我媳妇就出去打听了……然后听说，你要是跟她离婚，那家里的财产都是要对半分的！甚至因为她这些年在咱们家说是抚养儿女又带孙子孙女的，能分得更多！”
　　“你胡说什么！”洪大宝张嘴就骂，心底是又慌又惊，不肯承认。
　　“爸，这真不是胡说！”洪家三媳妇着急道，“不能离婚！不离婚了她也不能把咱们怎么着！要是离婚了，那立马就得给她分钱了！她家儿子又有能耐，要是闹上官司了叫人家判决什么的……那咱家还不得大出血啊？咱家又没有背景，他们背地要是使坏，那真是……”
　　唐丽兰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听他们这么说后哭声一顿，随即又呜咽了起来，只捂着脸坐在儿媳妇旁边不说话。
　　洪家几个儿子儿媳妇顿时商议了起来，“……真是这样啊？离婚把看不顺眼的后妈撵出去也就算了，可要是还得给她分钱分房子……那绝对不行！还不如叫她待在洪家，吃喝点东西又花不了多少！”
　　洪大宝想了想，然后对这边说道，“我不同意离婚！”
　　唐丽兰听他们说的越多后手就越抖，最后忍不住站起来，怒道，“凭什么不同意！跟我说要离婚蹬了我的是你，现在说不离婚的又是你！你是天王老子啊，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后挨个儿指了过去，“我告诉你们，今儿这婚那是不离也得离！当初就是你们亲爹提出来死活要离婚的，街坊邻居都知道，现在又说不离了，打量着我好欺负呢啊？”
　　“不离那是看得起你！”洪家大媳妇撇撇嘴。
　　唐丽兰冷哼，“你们以为我儿子儿媳妇是摆着好看的啊？那都是能给我撑腰的！我说离就离，大不了咱们闹上法庭，交给法院来判！我还就不信了，这房子是我跟你们爸领了结婚证之后拼出来的，在我们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买的，那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共同财产，跟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没有关系！我告诉你们，这一半还必须就得分给我了！”
　　“你想离就离，你想拿钱就拿钱？”洪家老三撇撇嘴，又转头无赖道：“爸，我说不离就不离，反正您这年纪还挺中用，大不了再跟咱们后妈生个小的出来！我还就不信了，有了儿子了，她还会再跑？”
　　这话说的就恶心人了，伏齐没忍住冲过去，一拳把洪家老三撂倒，“你他妈说什么脏话呢！”
　　洪老三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也没还手，依旧嘴里不干不净的，“这叫什么脏话，你这脏说的是谁呢？谁不知道你妈前后跟过几个男人啊，到底谁脏还不一定呢……”
　　见伏齐又要冲上来，洪老三立马改了口：“两口子生孩子的事儿怎么就脏了？”
　　乔雪现在是听明白了，她婆婆这是连亲儿子都没说实话！


第117章 因笑而亡
　　伏齐冷笑, 这就是他亲妈啊！
　　唐丽兰明显感觉到儿子神色变了，可还是强撑着跟洪大宝争：“离婚必须走法院！我告诉你，对半分是最起码的, 要是惹着我了，我叫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洪大宝看着她不吭声。
　　这女人啊，果然不能小瞧。
　　伏齐看她越说越激动的样子, 拉着乔雪就走，“走！”
　　这婚离不离的，他这个当儿子的说了不算, 人家心里的算盘打的比谁都精！
　　“你去哪！”唐丽兰追了出来。
　　伏齐转头看她, “您啊，就回去吧，回去闹吧！按照你心里的想法去闹, 我不管了，反正我瞧着您是吃不了亏的。就冲您这年纪，要是被磕着碰着了，绝对能闹到人家人仰马翻的。您也用不着我来惦记，随您去，我这个儿子在那儿待着呢, 您要是想了就过来看看, 要是缺钱花了也跟我说, 旁的我也管不着了。”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唐丽兰这回是真伤心了，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
　　然后眼神又坚定起来，他不懂事没关系, 自己懂！
　　该自己拿的东西，旁的人一分都别想占到！
　　伏齐回去后坐在沙发上半晌没动弹，“以后那边的事也就不管了，只要人没什么大毛病，也就随她去。”
　　乔雪也是这么想的，这婆婆还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当初还真是想的太简单了，要是这尊大佛真的请家里来，就这段位，自个儿可真够不上。
　　俩人把这事儿撇到了脑后，伏齐忙过一段时间找自家大哥喝酒的时候就唉声叹气的，“你说咱兄弟俩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少缺德事儿啊？”
　　“你摊上那么个爸，我摊上那么个妈……也不对，应该说我做的缺德事儿铁定比你多！你毕竟只摊上了个爸，我呢，是爸妈都给摊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唐女士又搞幺蛾子了？
　　对于唐丽兰的事，伏城是压根就不想听，见人喝的实在是不像样，忙打了车把人送回去。
　　开了年没多久就到了开学的时候，杜梦闲那是再忙都要送孩子上学的。
　　家附近虽然也有高中，但是这边更好的高中也不是没有，孩子有本事考上更好的高中，家长总不可能拦着。
　　这边送完孩子回来后还没歇口气，乔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大嫂！妈没了！”
　　杜梦闲没反应过来，“什么没了？”
　　没了就没了，唐丽兰在跟伏建国离婚之后也是动不动就没了，一会儿跟这个男人跑了，一会跟那个男人跑了，所以接到这个电话她是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伏城前两天还说过那边在闹离婚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又得“没”一下。
　　然后听到了乔雪的哭声，顿时反应了过来，“人……没了？”
　　“嗯。”那边声音有些乱，“阿齐在忙着联系……丧事要抓紧办的。”
　　杜梦闲脸沉了下来，“你先别急，我这边跟家里说一下。”
　　伏城在旁边听的眉头死死的皱着，“拿些钱出来，我拿他当兄弟，是该过去看看。”
　　到了后，发现那边确实忙的不行。
　　“大哥。”伏齐眼睛通红，“她怎么就去了？”
　　恨是真恨她，可这才多大年纪，说走就走了？
　　“也是……时运不济。”乔雪在屋里招待来的人后，趁着见到杜梦闲的空档说了两句，“婚倒是离成了，钱也拿到了，可是……”
　　压低了声音，“过来高兴地不停的笑，结果一下子撅过去了，送到医院都没抢救过来！”
　　过来找孩子的姜银君又退了回去：这都是什么毛病？
　　还没听说过高兴地笑死的。
　　“当个普通亲戚上礼，别叫我儿子给她披麻戴孝。”姜银君小声说道：“旁的事我能不计较，但是她当初想要过我儿子的命，这点我不可能同意。”
　　杜梦闲点头，伏城听完后也没有意义，“我明白。”
　　好在伏齐心里也有数，没把孝子那一套拿出来给他大哥。
　　没两天，云省那边马连海他们也回来了。
　　“阿康哥！”毛毛跳了过去，被他爸拍了一巴掌后连忙把笑脸收了回去。
　　“大伯，伯娘。”严康瞧着皮肤白了不少，然后小声说道：“待会儿找你说话，我们要先去看二叔。”
　　只可惜严康并不能在首都这边待多久，能回来也是看在伏齐的面子上，丧事办完一家子也就回去了。
　　这边姜银君回去后还在念叨：“真是掉钱眼里去了，当初也没亏待过她啊？”
　　一把年纪了，儿子又不是没出息，又有孙子孙女的，非得跟后头男人搅和啥？
　　安安心心出来带孩子，又得儿子孝顺，不比看人家脸色好？
　　贺求平就说她：“你想这些干什么？年纪大了，好吃好喝天天开开心心的，少想一些！咱孙子孙女才上高一，你不得看着他们考大学？孙子不用担心，这社会对男性宽容的多，可你宝贝孙女呢？你不得看着她长大，然后替她挑个好人家？”
　　姜银君一想也是，多少的事儿了，人死了也就过去了，想她干什么。
　　等到了六月温度渐渐上来后，家里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这一年，中国人民银行宣布在全国范围内发行1元、5角和1角金属人民币。
　　新的钱币种类叫大家伙的兴致高昂，尤其是孩子们，觉得这金属人民币用起来方便的多。
　　便是老两口子也跟比赛似的，专门用吃罐头剩下来的罐子洗干净，每人一个罐子，看谁存下来的钱多。
　　硬币放在罐子里看着，更有一种满足感。
　　而到了六月底的时候，又因为中日围棋天元战三番棋中方首次告捷，孩子们在新闻上看到后欢呼了一阵，接着跟爷爷学棋的兴致更多了。
　　杜梦闲也觉得高兴，这证明孩子们脑子比她好使，毕竟她就是一个五子棋都渣渣的人。
　　可这舒心日子才过了没多久，思思就散着小辫子回来了。
　　这孩子一向就是对外好脾气的，不说软弱吧，最起码不是那种别人看着就想欺负一下的，这样子明显就是跟人打了一架，当妈的立马就急了。
　　“怎么了啊思思？谁欺负你了？”刚问完，就看到毛毛跟亮子龇牙咧嘴的走了过来，“妈，我们回来了！”
　　“你姐怎么了？”杜梦闲问毛毛，这心里是急的慌，闺女长这么大都没叫家长操过心，猛不丁的在那里抹眼泪，心里疼的不行。
　　“我来说！”思思把脸洗干净后坐了过来，“是陆川川！”
　　陆川川？
　　那又是谁？
　　“是这个叫陆川川的欺负你了？”杜梦闲问道。
　　“他没有欺负我，他就是恶心我！”思思气鼓鼓的说道：“陆川川就是三舅妈娘家侄儿，在三舅结婚的时候跟我们打架的那个！也不知道他怎么也到我们那学校去了，估摸着是走后门……反正那成绩差的要死，成天不学习就算了，还天天堵小姑娘要谈恋爱，他这回……”
　　见孩子欲言又止的，杜梦闲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他干什么了？”
　　毛毛冷哼道：“他瞧姐漂亮，说要跟姐搞对象！还说他姑姑有本事，姑父能挣钱，平常对他好的不得了，经常给他钱花！说以后跟着他混绝对差不了，念书太费劲了，出来也要找工作，还不如早早下来挣钱！”
　　杜梦闲气的当即就要给杜尔军打电话，问问他们两口子是想干什么。
　　毛毛也没拦着，“妈你要是去姥姥家就带上咱们！打不死他个小兔崽子！”
　　打电话这么一说后，那边杜尔军立马就发火了，说是要找那小子算账给他姐一个交代。
　　杜梦闲气过后开始思考着要不要给闺女报武术班了，“你别着急，妈会给你讨个说法！就是你三舅说过了，妈也得去他陆家一趟，问问他们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不过思思啊，你要清楚，这种事他也就是说点话撩拨你们小姑娘，你们跟他打了一架，在外人眼里那也没吃什么亏，所以说真要给自己寻个公道那也说不上，因为打过了骂过了，难道咱们还能替他们教孩子？公安也不管这个的，妈想着给你报个武术班，你看怎么样？咱们不能保证这种事不再发生，但最起码要有更多的自保能力。”
　　思思点头，“我要学！我知道的，我也没觉得靠外人两句话就能真的讨什么公道。反正我打也打过了，气也出了，以后来一次我揍一次！”
　　杜梦闲还是不放心，“以后上学妈妈送你，毛毛？”
　　毛毛点头，“妈你放心，我跟姐在一个班，除了上厕所，我不离她！”
　　然后这小子也发愁，“可以后上大学了……”
　　“我会自己努力强大起来的！”思思神色坚定，“我不能靠着别人一辈子，总有我自己单独出门的时候，而且……”
　　她脸色有些红，“我相信像是陆川川那种傻……那种人不会太多，更何况我也没有好看到那种让别人着迷的地步。”
　　学校里那么多男生呢，陆川川那傻逼又能有多少？
　　没想到这边还没等到陆尔军的交代，吴春华又哭着打电话过来了，“大丫啊，美娟丢了！”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丢了呢？”两口子立马套上衣服，又告诉婆婆白天给亮子请个假，然后带着亮子就回去了，毕竟那是他亲妹妹。
　　一家子又是急着找孩子，又是急着报警的，生怕孩子落到了人贩子的手里。
　　没想到天刚亮，美娟就被送到了大门口。
　　“谁送你过来的？”张大妹吓得脸色煞白，一夜都没敢合眼，“你这死丫头，大半夜的哪儿去了啊？你是要吓死我啊！”
　　见孩子正常的模样，哭过后那是上手就打。
　　杜梦闲看着孩子不停往后缩，就拦了一下，“美娟啊，到姑姑这里来，你妈也是担心你太着急了。跟咱们说一说，昨晚干嘛去了，怎么没回来啊？你今年才十岁，还小呢，不回来的话爸妈会担心的。”
　　“不是不回来呀，川川哥说带我去看碟片，就在他自己家，今天早上还是他把我送回来的。”美娟扭着衣角，“妈妈，我没有想叫你们担心的，川川哥说跟他一起看碟片，然后看完了给我补课。”
　　孩子小嘴叭叭的，没发现亲妈一副要晕倒的模样，“妈妈，我知道我成绩不好，可是毛毛哥他们学校那么好，川川哥在里面肯定也成绩好，我想着下回考个好成绩叫你高兴一下……”
　　张大妹手不停的在抖，后悔死了逼着孩子认真学习，在美娟说完后，嗷的一身扑到了陆凤的身上，上手就打，“丧良心啊！你老陆家的不是东西啊 ！”
　　杜梦闲给自家大弟使眼色，“赶紧把人拉住，先带孩子回去洗洗，看……”
　　又把亮子搓出去不叫他听这个。
　　可这小子早熟，有些事也听过，心里知道这个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捏着拳头就要往门外跑，还是伏城注意到把人拉了回来。
　　陆凤抱着头蹲在地上，任大嫂怎么打都不敢还手。
　　张大妹也听到了大姑姐的话，可是心里的火一窜一窜的，听完后忍着眼泪把孩子带进屋，过了一会儿出来摇头，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
　　“没有那个事……”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就男女分开的说话，毕竟自家叔伯还好，伏城到底是姑父，只出去找亮子说话，别让他太冲动。
　　不一会儿，陆凤就红着眼睛带着自己男人去娘家打算把大哥还有侄子叫过来。
　　“等等，去你们家。”张大妹咬牙，“别把人带过来！”
　　这种事吃亏的是自家孩子，虽然没有真的那个什么，可孩子胳膊腿儿上的印子自己又不是眼瞎，真要是在这边吵起来了，陆家人可不会顾忌自家闺女的名声。
　　她不能叫自己闺女往后不好做人。
　　杜梦闲没跟着去，只看向杜尔青，“我们那儿有一套房子平常不怎么住，你们两口子带着孩子搬过去，亮子往后也带着妹妹上下学，离这边远一点。”
　　受害者有罪论到哪里都有，身为亲人，只能尽量多想一点，避开言论的源头。
　　“妈，您跟我们过去一趟，把大妹他们的东西收拾带过去，先在那边住着再说。那边我们不是常住，要好好收拾一下，我跟阿城去学校那边给美娟转学。”
　　然后恶狠狠的看向杜尔军，“那小兔崽子！你要是再给他钱……”
　　“我不会了！”杜尔军搓了一把脸，心里忍着想要把那小子弄死的冲动。
　　这刚骚扰完自己亲外甥女，转头就来哄骗亲侄女，他愧得慌啊，以后还怎么面对大哥跟大姐？
　　就是陆凤也没办法在婆家抬得起头来了，谁叫娘家侄子不干人事呢，你要说小伙子对姑娘有好感，那成！
　　人家都是正正常常的，可他呢？
　　哄着人家不学习被揍了一顿就不说了，竟然连十来岁的孩子都敢哄骗！
　　也是时候下手整顿了，要不然以后就是蹲大牢的命！
　　杜梦闲先回去把家里不适合出现的东西收起来，伏城留在这边等着丈母娘收拾东西后一起带走。
　　“孩子找到了吗？”姜银君看儿媳妇回来就问道。
　　美娟那孩子也是听话乖巧的，跟哥哥过来玩也从不闹腾。
　　杜梦闲脸色有些发青，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天儿还早呢，妈您再睡一会儿，我去那边房子把东西收过来，叫我大哥他们带孩子先在这边住着，到底女孩子更容易受人非议……美娟是好孩子，咱们当长辈的也舍不得她被人说……”
　　姜银君年纪大了更感性，鼻子酸酸的，“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不了，您休息，我自己去费不了多少功夫。”然后也不再多说，拿着几个纸板箱就下楼。
　　陆家那边。
　　陆大嫂是再想不到自家儿子能这么缺德，她平常就是爱占小便宜，但坏事还真没干过。
　　这猛不丁的，小姑子带着婆家人打上门来了，听完后眼前一黑就要晕。
　　陆凤冷笑：“别急着晕！”
　　这事儿办不好，她在婆家也待不下去了，大嫂必须给她个交代。
　　可这时候着急的她早忘了当初是谁经常把陆川川带回杜家的，要不然美娟也不至于对这个陆家哥哥熟悉起来。
　　陆大嫂心里恨啊，她婆婆这是要把她儿子教到大牢里去啊！
　　当即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干什么！”陆家老太太本来半闭着眼装糊涂，这下子宝贝孙子被他妈一巴掌扇的嘴角都出血了，立马就跳脚了，“丧良心的毒妇，这是你亲儿子！”
　　“就是我亲儿子才打！”陆大嫂心里憋屈死了，“难道非得等着他吃枪子儿了你才乐意！”
　　“你说什么屁话呢 ！”陆老太太拿眼睛斜着杜家的人，对自己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们想干什么啊？我家川川才多大啊你们就这么污蔑他！川川可是好孩子，重点高中的学生！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别自家脏的臭的就赖别人，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勾引男同学，就算真被怎么样了那也是活该，是你杜家家教不好！”


第118章 不是不报
　　这话就很缺德了。
　　张大妹对陆老太太可没有尊老爱幼的意思, 更何况对方辱骂的是自己亲闺女。
　　那真是上去就要挠，本来女人家干架男人都是不插手的，陆老头倒是想动手, 可杜家男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们不能对老头子动手，但是拦一拦还是不成问题的。
　　本来婆媳一家亲的，可陆老太太眼里压根就没看过儿媳妇, 这下子被打的嗷嗷叫的，陆大嫂就站在一边冷笑。
　　“妈！”陆大哥倒是真孝子，见亲妈挨揍了哪能就这么干看着, “你们干什么！小妹, 你就看着咱妈挨打啊！还不赶紧拦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这么动手下去, 亲戚情分还要不要了！”
　　陆凤脸涨的通红，拦不拦的她都里外不是人，“大哥！你这话说的叫我以后怎么在婆家立足！你有心疼妈这个功夫，怎么不多教教你儿子！”
　　看着婆家这边几人都盯着自己，陆凤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就是有孩子跟没孩子的区别了。
　　她张大妹别看是买来的媳妇，但是人家给老杜家生儿育女了, 所以杜家人都给她撑腰。
　　反之自己呢？
　　没孩子就站不稳脚跟, 如今娘家还干了缺德事, 这辈子都别想抬得起头来了。
　　杜尔军拉了他一把，然后看向自己大舅哥，“大哥, 你说今天这个事怎么给我家一个交代！”
　　“你家陆川川这小兔崽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你老陆家的种就是坏的！哄骗人家小姑娘还觉得自己有理了是吧？”
　　杜家这口气憋的慌啊，这事报警不好说，不报警又憋屈！
　　难道说叫他家赔钱？
　　可自己家缺这点钱吗？
　　不缺！
　　更别提叫赔钱像什么样子了！
　　不显得这是他杜家在卖闺女啊？
　　杜尔青知道，他今天要是敢说出赔钱的话，依照陆家这老太太的性子，回头保准宣扬的街坊邻居们都知道他们杜家是靠着卖闺女来讹钱的！
　　所以兄弟几个今儿在出门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先过来打把人打一顿再说，然后要个交代。
　　不管这个交代他们给不给，陆家今天都别想好过！
　　不把他家当给砸了，他们家咽不下这口气！
　　杜尔军朝自家大哥使了个眼色，紧接着空出两个人来把陆家几个人按着不让他们动弹，张大妹腾出手来上去教训陆川川那个小兔崽子，下手没一点犹豫。
　　其他人则是一窝蜂的拎着板凳跟榔头到处砸，尤其是易碎物品，先砸了个痛快再说。
　　随即屋里的木制家具该敲的敲，该掰的掰，全给它弄烂了，到最后杜尔青不解气，顺着他家墙头都开始动手扒了起来。
　　这一副流氓做派把陆家人气得险些撅了过去，陆川川被打的嗷嗷叫，旁边邻居们也有探头过来看的，但这架势一瞧就知道是陆家招惹了人，也就没人敢拉架。
　　更何况这些年陆家的儿子闺女都成家了，陆老太太早就放开了自己的性子，街坊邻居的也摸清了她的底细，因而也没什么人过来拦着。
　　瞧杜家这凶狠的模样，过来阻拦的人指不定还得吃一记老拳。
　　出气归出气，他们也有分寸。
　　这个家砸就砸了，就算他们到时候报警，也就是赔点钱的事儿。
　　更何况他们动手的时候对俩老的可没碰到一丁点儿，一大把年纪的，陆家老太太又是个不要脸的，万一讹上来那就更糟糕。
　　而陆川川那边，张大妹虽然心里恨得不行，恨不得拿刀宰了这小兔崽子，但也知道没必要为了这么个畜牲陪上自己一家子。
　　下手虽重，但也避开了要害，只把一旁的陆家大嫂心疼的不行。
　　陆大嫂倒是想上去拦着把自家儿子护下来，毕竟那是她亲生的，担心也是常理。
　　可她心里也清楚，今儿杜家这气要是不撒完了，那才叫更糟糕！
　　万一人家豁出去了想点法子，那自家也吃不了兜着走。
　　爱之深才责之切，所以对于旁边自家婆婆依旧在那叫嚣辱骂的做派，陆大嫂气得上去拧了她一把，“你还有完没完！啊？”
　　“孩子都叫你教成这样了，往后就是蹲大牢的命！现在不让人家把气给撒了，万一人家使个坏叫几个二流子引着孩子走歪路怎么办？真要是那样，那咱老陆家的根都给掐断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这边还在说，那边陆大哥都没撑得住妹夫的拳头，陆川川更是被揍的亲妈都不认识。
　　杜尔青看陆家这样，心底里的气不仅没出完，反而更高了。
　　他们倒是知道挨一顿打这事儿就过去了，可自家美娟才多大的年纪？
　　今年才10岁！
　　正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等她长大了再想起这些事儿，往后得一辈子留下阴影！
　　这些事儿是打一顿能完事儿的？
　　可遇到了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更不能真的把这小兔崽子给弄死了。
　　杜尔青只觉得憋屈的慌，长长的舒一口气，然后看向亮子，“亮子，去公安那边报警，就说这边家庭纠纷动了手。”
　　然后看向他们，“咱不怕罚款！也不怕说教！咱是奉公守法的人，犯了错就得认，就得改！”又阴测测的扫了一遍陆家的人。
　　今天这是带着一大家子名正言顺的过来的，不过陆家这小兔崽子也别想这么轻易的揭过去，除非他缩在家里一辈子不出来，否则——
　　陆川川害怕的缩到了奶奶的身后，把陆老太太心疼的心肝肉一阵叫唤。
　　她狠狠的瞪着杜家人，“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想怎么着？咱们家这么些东西都叫你们给砸了，难道气还没撒完？”
　　又抹眼泪：“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着也就行了！再过分的话咱们也是不让的，说到底这事儿闹出去是你们家闺女吃亏，逼急了的话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张大妹本身就火气上拱，毕竟就算把人揍了一顿，那也没办法把这事儿给忘了。
　　眼下陆老太太嘴上不认输的又在哪里叨逼个没完，她抬脚就往陆川川身上踹了过去。
　　“老太太您年纪大了我们不能把您怎么着，碰出个好歹来我们还得赔医药费，不过这小崽子就没事儿了，年轻人扛揍！多打几次也是替你们家的教孩子！”
　　陆川川被踹的嗷一声就叫唤了起来，本来以为自己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自家奶奶嘴一张就给他招祸。
　　顿时气的双脚胡乱的蹬向陆老太太，“老不死的！你想叫我死是不是？”
　　又哭叫：“我错了我错了！我认错，姑姑你给我求求情吧，我真的认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去找伏思和杜美娟了，你们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犯了！”
　　陆老太太脸上的泪挂着还没掉下来，这么被孙子一顿猛踹后，顿觉心窝子疼的厉害。
　　谁知陆川川说完后又一把将她推到了旁边，指着她就骂，“臭老太婆，你个老不死的想死别害老子，老子还想好好活着呢！”
　　一连两顿叫骂，不仅是杜家人愣住了，就是陆家人自个儿也是不敢相信。
　　陆大嫂更是抖着唇看向陆川川。
　　这要说他哄骗小姑娘是缺德丧良心的话，那么这番对着他亲奶奶说骂就骂的举动简直就是没人性！
　　老太太虽然自个儿不干人事，但对孙子还是真心疼爱的。
　　那是要什么给什么，可自己这儿子竟然对一手把他养大的亲奶奶张嘴就骂，这孩子……真的是她生的吗？
　　张大妹冷笑，“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奶奶就有什么样的孙子！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说陆家婶子，您也别伤心了，这孙子明显跟你一样黑了心肝，那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您应该高兴才是！毕竟他比您更缺德，更不是东西，有什么好哭的？”
　　至于陆大哥在旁边说什么孩子还小要好好教，大人不能对他这么偏见和恶毒……那关她屁事？
　　她为什么要用宽容的心对待这种垃圾货色？
　　她自个儿闺女那么好的孩子都遭到了这种恶心事，凭什么这种腌臜玩意儿得被人宽容？
　　崔凤云拍了拍大嫂的手，“外头公安来了，咱们去回话。”
　　大家都是有闺女的人，对这种畜生自然是不想原谅的。
　　陆大哥被打击的神情恍惚，嘴里一个劲的念叨：“你们不能这样……孩子还小要好好教，不懂事的孩子教一教就好了……”
　　崔凤云啐了一口，“那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家孩子不好好教，那成啊！交给社会去教！”
　　最好交给公安去教，这种祸害就应该蹲大牢！
　　凭什么你犯了事儿了之后，来一番悔改的态度就能被原谅啊？
　　那被人伤害的人又怎么说？
　　人家不原谅你就是爱计较？
　　那就计较好了，你要是蹲大牢了，保准不计较，甚至开开心心的送你上路！
　　走了派出所一趟，听了教育之后，一家子互相搀着往外走。
　　旁便的陆家人都缩着脖子，只说是亲戚间的小矛盾，没敢这时候把真相说出来，否则陆川川一个流氓罪跑不了。
　　“就这么算了？”姜银君见了亲家后，亲自给孩子做了不少的点心哄着。
　　美娟还不太懂，吃完点心后就乖乖的睡了。
　　算了？
　　“怎么可能！”杜梦闲咬牙，“狗改不了吃屎！”
　　正准备好好教这小子做人，结果第二天晚上，张二妹打了电话过来，“大姐，我跟老二就算离婚了，那也是美娟的亲姨妈，这事我跟我姐夫说过了，我来办！”
　　然后不到半个月，陆川川因为犯了流氓罪被抓了进去。
　　张大妹知道后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这个你掺合什么啊！”一辈子没犯过法的人，更别提说是钻空子了，“你这个有事没事啊？你说啊，有事没事！”
　　她心里慌啊，再怎么恨她不成器，那也是相依为命的亲妹妹！
　　张二妹不在乎的笑了笑，唇色红的灼人，“我小姐妹多的是，给那小子下套还不简单？”
　　“大姐你别担心，我特地等这个风头过了才给他下套的，要不然人家不知道是咱们干的？”旋即又冷笑，“那小子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便是我不下套，他难道还能改了自己的性子？本身围堵人家小姑娘就是事实，我这边就是派出一个小姐妹找找乐子，他自个儿忍不下色心又关我什么事儿？”
　　“我知道你是为了美娟，但叫他不好过的法子多的是，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叫人抓住把柄啊！”张大妹站起来急得团团转。
　　二妹打从跟老二离婚之后，在男女关系上头就越发的混乱，也不知道成天在干什么，反正听过她的消息有好几次，但每次都是在别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说是惹了麻烦。
　　她自个儿倒是去找过两回，可也不晓得她住在哪里，每回联系的时候都是二妹那边主动。
　　这么一想，张大妹心里就更担心了，急忙从床头柜里把钱包拿出来，抽出里面的钞票一股脑的塞到张二妹怀里。
　　杜尔青也没意见，甚至把家里给孩子买的小镯子跟吊坠也都拿了过来，“二妹，姐夫承你的情，这些东西你拿着，先去外地避避风头。”
　　张二妹摆摆手，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我还能缺钱？你们留着吧。”
　　看着人家夫妻之间的情分又很不是滋味，“行了，也就不说了，我先回去休息，以后有空再联系。”
　　“二妹！”张大妹追了出去。
　　张二妹回头看了自家大姐一眼，然后上了一辆小车。
　　结果还没等到孩子们考试，就听说张二妹那边因为涉及YH的问题被抓了进去。
　　张大妹这才知道自家妹子一直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在会所里头上班，跟这个男人跟一段，又跟那个男人一段。
　　结果这回叫人家大老婆知道了，就给举报了出去。
　　这时候作风问题还是抓的挺严的，杜梦闲知道后又跟杜尔青商量了一下能不能跑一跑关系。
　　张二妹虽然手段不光明，但承了情的都是两家的孩子。


第119章 选择不一样
　　人家既然帮了忙, 那自个儿这边也不能当做不知道。
　　然后又是找关系又是打听的，忙活了半个多月，才给她争取了减刑的机会。
　　杜梦闲安慰张大妹, “多去看看，叫她过的好一点，态度要诚恳, 争取早日出来。”
　　张大妹点头，也没在这边多待，看着孩子写完作业就带回去了。
　　如今每天放学吃完饭后就带着孩子过来做作业, 生怕家里人少叫孩子一个人坐着发呆。
　　那件事到底还是对孩子产生影响了, 陆川川那个小混蛋行事从来都不知道掩饰，当初直接大咧咧的跑到美娟的学校去，说是要带美娟回家看碟片。
　　跟美娟熟悉的人也都知道陆川川是她三婶的娘家侄儿, 再加上每个年级段都有那么些早熟的孩子，小孩子之间流传的八卦无非也就是那么些。
　　所以添油加醋的越传越广，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坏事，但心里却明白这个事不好，便人云亦云，一起讨论着这种“新鲜事儿”, 觉得杜美娟不是个好孩子。
　　所以美娟在学校那边转学手续还没办下来的时候, 便已经知道自己上回跟陆川川回去的事情是不对的, 会被人指指点点。
　　虽然事情一发生就请了假在家里没去上学，但街坊邻居的也有不少同龄的孩子，上门来玩的时候还是会说一两句的。
　　再加上家里大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嘴一张就能添一些减一些的，胡乱造谣又没有成本。
　　这下子，她也不闹着要待在自家的小院子里了，乖乖的跟着吴春华婆媳去了姑姑那边住。
　　“受害者有罪论啊……”杜梦闲叹气，“这种事儿不管女方在不在理，发生后也不管有没有真的妨碍到以后，可终归是人言可畏，受到伤害的依旧是女性。或许会有人觉得受害者也比较可怜，可这不妨碍他们以这个为谈资说出去。或是跟朋友，或是跟亲戚，闲聊的时候说谁家那个姑娘怎么样怎么样，说的时候顶多加一两句可怜罢了，最终也只是叫被伤害的人心里留下阴影。”
　　这样的孩子如果没有得到好的引导，大多数长大后会更加自卑，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从小活在别人指指点点的环境里，对自身极度不自信，甚至说以后的生活和婚姻都影响甚大，确实会伴随着一辈子。
　　事情发生之后，张大妹两口子也是内疚的要死。
　　他们两口子没念过书，即便后来有机会念书了，可学不进去，对着书本那是谁都不认识谁。
　　因而有了孩子之后，亮子便一直放在自己这边念书，美娟因为吴春华舍不得，就一直放在家里念书。
　　可家里又没人教她学习，家长只知道逼着孩子要认真，要考高分……孩子成绩越来越差，有了压力，同时也想着不叫父母失望，再加上人又单纯，觉着三婶家的侄子也是自家的亲戚，被人一哄也就信了。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觉得陆川川那小兔崽子是活该的！人活在这世上，不管你年岁大小，犯了事儿了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不能说你年纪小就能把那些缺德事儿干了个遍还不用负责，我管他小不小呢！”
　　杜梦闲小声说道，“我一想到咱家思思被那混账东西纠缠过，我就恨不得把那兔崽子大卸八块去喂狗！”
　　长大了有人爱慕这没什么，可这个撵上来的偏偏是个叫人恶心的东西，这谁受得了？
　　“没个几年的功夫放不出来，出来后咱们也注意着一点。”至于陆家孩子因为坐过牢会不会出现心理问题这一点，伏城觉得这用不着他们操心。
　　“三弟妹还说原谅……凭什么原谅他啊！他骚扰人家女孩子的时候可没看出来羞愧，没发觉自己的行为不对，那凭什么咱们家因为没有真的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就原谅他？哦，就因为他年纪小，所以他犯的错就不存在了？”
　　“放屁！”杜梦闲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因为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然后犯了事一句认错就可以揭过去了？”
　　上辈子她不知道在网络上看到过多少青少年犯罪后因为年纪小的原因不仅没受到任何处罚，反而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演戏的例子。
　　学会了利用忏悔的行为来逃脱法律的制裁！
　　她不否认有些人是真的忏悔，也是真心在弥补，但那些只想引导舆论的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要是这个过影响了另一个人甚至另一个家庭的一生呢？
　　谁去弥补？
　　也好在国家的法律制度越来越完善，校园暴力事件也逐步得到解决。
　　但不得不说，这种傻逼依旧很多，法律只能规束人的行为，但规束不了心底的恶念。
　　她一直觉得有些人心里就是种满了恶的种子，天性里就会以恶待人。
　　只要一想到那些十几岁的小男生欺负了人之后还嚣张的在校园里横行，钻漏洞来逃脱法律的制裁，然后知法犯法依旧死不悔改，她就恨不得把这些东西扔到外太空填黑洞去！
　　最叫人觉得可恨是，这种事情大多数是杀熟！
　　或许会有人说，那你为什么没有防备心？
　　是，没有防备心是没想的周到，可是加害者害人后怪罪受害者不知道防备的话就太无耻了吧？
　　我待人以诚，结果你觉得你不防备我，我就可以伤害你？
　　明天跟意外，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哪一个会先到来。
　　如果是遭遇了陌生人的不幸，大多数人还能在创伤恢复后打起精神来迎接美好的明天。
　　可若是这些伤害来自于身边的熟人呢？
　　那真真是可恨了，这些人就活该下地狱！
　　偏偏就有那么些心思龌龊的，专门对着身边熟悉的人或是亲戚家的人下手。
　　上辈子听过不少表哥表妹的或是堂兄堂妹的，男孩子早熟，趁着自家或者亲戚家的妹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动手动脚的，还威胁妹妹不许说出去。
　　要不就以丢人威胁，要不就以暴力威胁。总之，那是想尽了办法的来伤害自家人。
　　叫人恶心的事，父母若是觉察到了这些后自然会全力保护孩子，可对方的家长有些更是会反咬你一口。
　　就跟陆老太太一样，人家就是觉得自家孩子什么毛病都没有，尽管他们心里也有数是自家孩子做的没良心，可依旧会把脏水泼在别人家的头上。
　　反咬一口后导致受害者被伤的更重的事也不是没有，毕竟这种被亲人伤害后的难堪、羞愤以及痛苦本来就很难走出来，再加上对方甚至还会为了逃脱自家的罪则倒打一耙来伤害你。
　　这些人完全知道怎么说怎么做会戳中你的伤口和痛处叫你难以恢复，只为了把你打击的疯魔之后再卖卖惨，顺理成章的把自家摘出去。
　　夫妻俩就着这个事讨论了很久，可这个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只能尽力保护好、教好自家的孩子。
　　这天刚吃完饭，张大妹一脸憔悴的上了门，“大姐，老三离婚了。”
　　杜梦闲手一顿，然后把碗筷收到了厨房，“都分家了。”自己的行为能负责就好。
　　“可是陆凤怀孕了。”张大妹神色复杂，“那是老杜家第三个孙辈。”
　　杜梦闲大概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果然，张大妹摸了摸美娟的头发，叫她进屋去找思思姐一块做作业，然后坐在大姑姐的旁边。
　　“我知道这也没什么用，就是二妹也坐牢去了，这边没一个什么贴心的人，闺女年纪还小……我不是说要阻止什么的，就是想跟大姐你说说话。”
　　杜梦闲摸了摸她的手，张大妹鼻子一酸，“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陆凤肚子里是老杜家第三个孙辈，这么些年也就我给杜家生了两个孩子，二弟妹家的在妈的眼里终究是不一样的……可是大姐，我这心里疼啊！”
　　“陆川川把我家美娟害成了这个样子，我知道这也有我们当父母的责任在里头，可我心里还是恨！说实话，老三跟她离婚的时候我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我真的没办法在面对这么一个女人当我的妯娌！”
　　杜梦闲点头，她很明白，就算犯事的是陆川川不是陆凤，可那又怎么样？
　　陆川川能在杜家行动自如，还不是因为陆凤经常把他带过来，而杜尔军也在其中纵容？
　　他们两口子这么些年没孩子，那是真把陆川川真是当成自家孩子来疼的，陆凤更是疼的厉害，毕竟夫家侄子跟她没什么血缘关系，娘家侄子跟她可是一个姓。
　　虽然陆川川一贯是个熊孩子的性子，可男孩子在大家眼里都是熊的，两口子给钱给物的也毫不吝啬……可这些落在了一个母亲的眼里，就是陆凤在纵容她的侄子！
　　这是没法说理的事儿。
　　“……但我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占理，不管她娘家怎么样，她自己怎么样，我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可不得不说，他们离婚后我这心底里是解气的！大姐，我的心也不是好的……”
　　杜梦闲摇头，都是当母亲的人，都是有女儿的人，这事不管放在谁身上，那心里都得憋屈的出点毛病。
　　张大妹苦笑：“可是谁能想到啊，她怀孕了！所以妈说离婚不离家的……咱们这一辈的人，结婚证离婚证什么的也不是很讲究，有孩子在，这关系就不会变。”
　　杜梦闲叹了口气，“妈要是说了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过好你们的日子就成了。我这边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往后美娟考大学了，不管是考在当地呢还是考到外地呢，你们两口子也跟着过去就行了。”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听到陆凤怀孕的消息后，她就知道，吴春华肯定是要干预的。
　　没办法左右吴春华的想法，也只能劝张大妹想开一点：“闺女就这么一个，难道还舍得撒手了？亮子这小子精明的很，有我这个当姑姑的看着，他自个儿人品又没什么问题，说不定也愿意跟着你们跑，倒是不用担心太多。”
　　张大妹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我能理解……这么多年杜家就两个孩子，陆凤他怀孕了，妈心里也盼的慌！昨晚上妈也跟我说过了，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陆凤，说美娟是她亲孙女，也是头一个孙女，在她心底里地位不同，不管陆凤生的是男是女也都比不上美娟……可我难受啊！”
　　她真是把婆婆当亲妈看的！
　　她这人命苦，打小生在那么个山村里，爹妈都没把她跟妹妹当人看，姐妹俩被婆婆相当于是买回去的，那真是感恩戴德的，至少脱离苦海了。
　　无女村的姑娘们都知道，只要不在嫁在本村里，那山外的日子都比山里的好上百倍千倍！
　　再加上到了杜家之后，吴春华虽然性子不算好，但对她们姐妹俩也是真没亏待。
　　这么些年的相处下来，她又没有娘家的，那不是母女也胜似母女了。
　　有了孩子后关系更进了一层，所以这一回婆婆这么做，那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
　　杜梦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默默的给她递了一杯水。
　　一个家庭中，每个人的身份都不一样，自然做的选择也就不一样，而这些选择往往因为家里发生的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随之改变。
　　站在张大妹这一边，她自然是委屈的，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跟陆家有什么关系。
　　而站在吴春华那一边，她觉得自己没有错，也恨陆凤跟她娘家人把自家孙女害了。
　　可这种情况一旦在陆凤怀孕后，在对方肚子里有了她小儿子的骨血之后，那就又不一样了。
　　儿媳妇她可以不喜欢，但孙辈不会不喜欢，更何况这孙辈还是老三结婚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孩子，她是说什么都得把人给留下的。
　　这些事旁人都插不上手，索性张大妹真的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倒也没有叫大姑姐帮自己的意思。


第120章 孩子长大了
　　又因为知道这大姑姐嘴巴紧, 不会因为她说了这些就到婆婆面前嚼舌根，所以张大妹在倒完苦水后歉意的笑了笑，又一脸愁苦的带着孩子回家。
　　杜梦闲出门送她们离开, 比起上半年来，张大妹脸上的纹路更深了，没有了那股子忙于生活的活泛味道。
　　1992年就这么兵荒马乱的过去。
　　等开了年, 孩子们已经到了高二第二学期的阶段，下半年就是正式高三生。
　　一年一年的往上读，学业的压力自然也就是越大。
　　经历过高考的人完全明白这个阶段的孩子有多累, 杜梦闲觉得孩子们压力大, 所以也不拘着他们放松自己。
　　不论是看课外书还是打游戏，只要能合理的安排时间，孩子们有自己选择的放松方式他们都不掺和。
　　毛毛从外面踢踏着脚进来, 在玄关换了鞋子后喊道：“姐，楼下有你朋友找你！”
　　思思从屋里出来，“谁啊？”
　　“经常跟你一起上厕所的小蘑菇。”毛毛话刚说完就被亲妈拍了一下，“不许给同学起外号，尤其是女同学！”一转眼，闺女也有了一起上厕所的亲密小伙伴了。
　　思思点点头, 披了个外套就下楼。
　　杜梦闲在身后喊, “叫同学上来吧, 晚上温度也不高。”
　　思思回道：“我知道了妈！”
　　“瞧瞧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今儿天都黑了，要是一个人来的话，把同学带回来喝两杯热茶, 回头我跟你爸把人送回去，小姑娘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交际空间，杜梦闲没想着把孩子掌控在自己手里，但外面乌漆抹黑的，路灯也失灵时不灵的，她就站在窗口往下面看，心里担心俩小姑娘害怕。
　　伏城就说她，“担心就跟过去，在二楼窗口，也没叫你故意去听孩子们说什么，站在附近心里也安心一点。”
　　因着陆川川那个事儿，本身就紧着孩子的人更是多了一层担心。
　　“我倒是想去来着，可又想做开明的父母，不能这么紧跟着叫孩子不能松口气。”
　　想了想，还是担心大晚上的不太方便，就拿上钥匙下了楼，在二楼楼梯口的板凳上坐着，借着月光转着手腕上的佛珠。
　　因着距离太近，底下的声音就算是不刻意去听也能很清晰的传过来。
　　自家闺女声音有些不耐烦，“鼓鼓找我有事的，你跟过来干什么啊？”
　　“就是问问你的学习计划呗！老师叫咱们成立了一个学习小组，当然是有问题就解决，大家互相帮助提高成绩，争取高三的时候进尖子班，然后考上好的大学！对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大学啊？说一说呗，咱们合计合计，以后要是到了大学还能做校友，那也能更熟悉一点。”
　　小男生的声音？
　　有闺女的妈就开始多想了，但也没有急轰轰的冲下去，她应该相信思思的。
　　果然，思思的声音更不耐烦了，对着鼓鼓说道：“你说你这个人傻不傻呀！他说跟你过来你就过来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什么事儿咱们就打电话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瞎跑有什么好处？”
　　话里话外嫌弃的音叫那男同学憋着一股火气，“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伏思同学，你这思想就不对！女同学怎么就不能晚上出来了？再说了，还有我这个男子汉在呢，怕什么？”
　　这二愣子！
　　谁说姑娘家晚上不能出来了，这不是为了降低发生意外的风险吗？
　　在咱们自己不能在突发情况下保全自己的时候，能做的也就是尽量不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这话还是爸爸跟她说的，她觉得挺有道理的，就算是要出去玩，那也尽量跟着家人或者是很熟悉的人。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思思不想跟傻子说话，只拉着鼓鼓，“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知道不？别随便谁叫你出来就出来，我跟你说，以后就是我叫你出来你也别出来！你说说你这样你爹妈得多操心啊，谁说都信！赶紧的跟我上楼去喝两杯热水，等会儿我跟爸妈一块儿把你送回家。对了，你爸妈知道你出来不？”
　　那个叫鼓鼓的姑娘摇了摇头，思思很是发愁的叹了口气，做小大人状：“你啊……”
　　然后说道：“赶紧的走，先去我家打个电话回去，别叫你妈着急。”
　　又看向了那个男同学：“大男子汉，你要不要跟着上去喝两杯水？待会儿顺道送你回去。”
　　妈妈可是说过了，坏人想要使坏的时候可不管你是男是女，自己也就跟鼓鼓的关系好一点，跟这位学习小组当中的某位成员也就普通同学关系。
　　但人家既然能来找自己了，再麻烦一点也不是不行，反正自家有车，便是绕路一点送过去也就是耽误一点时间。
　　听到孩子的脚步声，她跟做贼似的一溜烟上来了。
　　伏城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然后看到闺女身后一男一女的男同学顿时就明白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帮着闺女招待同学。
　　“你们都是伏思在班级的朋友吧？坐下喝口热的，别冻着。”伏城笑道。
　　杜梦闲也走了过来，“你就是鼓鼓吧，思思提起过你，喝奶茶吗？”
　　鼓鼓脸色红红的，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谢谢叔叔阿姨。”
　　对比鼓鼓，那男同学就更不自在了，“叔叔阿姨好！”
　　杜梦闲脚下一绊，也亏了儿子过来扶了一把。
　　当妈的了解孩子，当孩子的自然也了解妈。
　　看自家妈妈这样，思思就知道刚刚妈妈肯定是知道他们说话了，不过她也不介意。妈妈不会把孩子看的跟坐牢似的，估摸着也是担心。
　　这么一想，神态就更自然了，等俩人身上暖和过来后便跟着站起来，和父母一起把同学送回了家。
　　杜梦闲有些恍惚，孩子长大了，待人接物更周到了，同时也到了明辨是非，有了独立思考的时候，很快就会离开父母，自己去扑腾。


第121章 教子
　　本以为就是小男生的一时冲动, 没想到人还挺能坚持。
　　等天气暖和起来之后，那个男同学上门越发的勤快了。
　　杜梦闲看了客厅一眼也没说什么，人家打着学习互助的名义上门来的, 总不能不叫人进门。
　　再说了，他们确实是在家里认真学习，自己总不可能把孩子撵出去。思思也不是没说过叫他别来, 可人家就当听不懂拒绝的意思一样，每到周末照常来。
　　既然没说破，那也就当孩子们正常的同学来招待。
　　那边在一起学习讨论着课题, 杜梦闲在厨房给他们熬酸梅汤解解暑。
　　清凉可口的酸梅汤灌下去大半碗后, 直叫人从里到外透着凉气儿，思思看着对面那人毫不见外的模样，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行了啊，马上就放暑假了，放暑假我要跟我弟弟他们去云省那边找我们大哥，你也别过来了。”
　　拽了拽一边鼓鼓的小辫子，又哼了一声，“这一个学期倒好, 我家给你都喂胖了。”
　　杜梦闲就看到那小子嘻嘻哈哈的说了一声谢谢阿姨, 之后麻溜的收了自己的东西回家去。
　　人走了, 一家子终于自在了。
　　鼓鼓那孩子打从一声不吭跑过来后，每回周末过来学习，等到点儿了她哥哥就过来接, 倒也不用他们再送来送去的。
　　“姐，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吧？”毛毛臭着一张脸，“以前还老是训我作业不及时往上交呢，现在对我和风细雨的，每回看到我偷懒都好生好气的劝我认真学习。”
　　劝的他那是浑身发麻。
　　思思跺了跺脚，跑到毛毛身边拧了他一下，又把书本往他手里一塞，“看你的书去！”
　　姐弟俩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儿后就去冰箱里拿酸梅汤喝。
　　亮子在一边啃着西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叽叽咕咕的笑了起来。
　　杜梦闲听了一耳朵，也没敢直接问到思思头上，谁都是打青春期过来的，高中阶段少男少女的有点朦胧好感很正常，况且就自家闺女这样的，要真是有个什么小秘密，以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绝对表现不了这么正常。
　　怕是这里头也没什么事。
　　只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跟自个儿男人八卦了一下，“那小子经常来，你说咱思思对他是不是有意思？”
　　伏城有些无奈的抬头看她，“咱思思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你闺女什么样的你不知道啊，要真是喜欢谁，那绝对贴心的不得了。就像那鼓鼓，那孩子傻愣傻愣的，思思就喜欢跟心思简单的孩子一块玩儿，相处的没那么费心。”
　　就是小舅子家的美娟，思思也是跟她玩不到一块儿去的，做个贴心的姐姐可以，但真要说处的跟鼓鼓那孩子一样也不可能。
　　但这可能不可能的，天底下的家长都一样，都不喜欢自家孩子在即将进入高三阶段因为其他事情分神的。
　　杜梦闲倒是体谅闺女，生怕原本没有什么小心思，被她这么一问反而会起了一些想法，便逮着儿子偷偷的问了两句。
　　“你姐最近在学校还好吧？”
　　毛毛就斜眼看着亲妈：“哎哟，我说妈啊！您有话就直说呗，用得着怎么曲里拐弯的嘛？不就是想问我姐有没有搞对象吗？我告诉你，那没有！”
　　这小子，油腔滑调的！
　　杜梦闲就催他：“挑重点的说。”
　　毛毛坐下来，慢条斯理的给亲妈分析：“您也不看看我姐是啥人，这才高三呢，打小儿就窜的比别人个头高，初中那会儿班里9成以上的男生没她高，大家都要面子的，能好意思搞对象啊？上了高中，就算有些男生个子窜上来了，可大家都在尖子班，爱学习的是多数。便是有那么一两个有点花花肠子的，可那成绩也抵不上我姐不是？我姐能看上他们吗？”
　　“所以说啊，想追我姐的先提条件有不少，起码得比我姐高吧？成绩呢，得跟我姐不相上下吧？那脸呢，也得差不多吧？要不然谁家大姑娘长得好看、个子高挑，成绩还不错的，平白无故看上个没有共同思想的啊？对不对？”
　　嘿，我就问了一句，你这小子巴巴的还挺能说！
　　不过他的说法也没什么不对，爱情这玩意儿有时候生成条件需要诸多因素，可有时候什么因素都不需要。
　　但自家孩子她了解，真要是搞对象了，那起码大家都是本事相当的，这样才能更合得来。
　　杜梦闲瞪眼：“行了，回去吧，别跟你姐说啊！我这个妈当的可开明了，你们要是有那么的小想法我是不阻止的，但前提是不能影响这一年的重要阶段。而且真要是有了也得跟家长说一下，家长不是那封建思想，父母也可以帮你们提点参考意见，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其实还是想说一句，门当户对是最好。
　　倒不是她瞧不起人，也不是觉得自家有多少钱，这个门当户对的意思纯粹是大家都差不多。
　　家庭条件差不多，想法和头脑也差不多，这样以后生活起来才没有那么多的意见不合。
　　杜梦闲自认为她自个儿是不会瞧不起家庭条件差的，但她瞧不起思想愚昧的。
　　因为她知道，想靠一己之力，用爱情去改变这种思想上的根深蒂固太难了。
　　条件差没关系，如今谁不是努力的过好往后的生活，双手双脚都能动，只要肯脚踏实地的干，便是家里没什么底子呢，可性子好，人品好，总能把小家经营得起有起色。
　　但这种人想要找到有多难啊，百里挑一都不为过。
　　要自家闺女真是遇到这么一个男人，便是家里一无所有，她也不会阻拦。
　　只要人好，自己这边帮着一点也没什么。
　　而且这个人好，是男方品行好，而不是只在情浓的时候对爱人好。
　　网上段子说的也挺明显的，图什么都别图他对你好。
　　浓情蜜意的时候，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对你好，可时间长了，感情发酵成亲情亦或是其他，这种当初年轻时的好还能在你心底里是一样的吗？
　　这要是个品行端方的，对家庭对爱人有责任感，那倒是好说，可要是个不管不顾的呢，没了他对你的好之后还能剩下什么？
　　现在有不少年轻姑娘头脑发热，觉得改造一个坏男人很有成就感，觉得他怼天怼地对什么都看不上眼，唯独在自己这千依百顺的，使得心里的虚荣感极度拔高。
　　可好好的能过日子，为什么要去挑战这种hard模式？
　　小年轻的时候谈恋爱不会考虑这么多，觉得谈就谈了，他对我好就足够了。就算他在外面是个坏男人，是个小混混，一无所有的，可在家对我宠上天，那嫁给这个人这辈子也就值了。
　　“……怎么不想想，就算他是个小混混，就算他是个坏男人，就算他一无所有，可真要是想对你好，即便他是个偷鸡摸狗的，也会想法子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不再走歪道，省得以后拖累你，拖累你们的孩子。这要是结婚后还对你甜言蜜语的哄着，可手上依旧不干不净，不想着正当途径的为两人以后着想，这种好真的就是好吗？”
　　伏城觉得自家媳妇越来越透彻了，“那肯定不是啊！那就是自我感动。”
　　杜梦闲点头，她觉得做一个清醒的女人怪不容易的。
　　而且她相信自家闺女那一点就透的性子，以后也会把小家经营的有声有色。
　　伏城把手里的笔放好下来，“不管思思以后有什么样的想法，找对象这事，前提是这个人再好，那原生家庭那也是要讲理的，否则嫁过去平白比旁人多了一层难处。”
　　可杜梦闲知道这样不容易，如今这时候不说一家子有多少子女，大多数的人还是更喜欢男娃的。
　　就算摆在了9012年，那也同样。
　　她自己偶尔还跟婆婆吵两句嘴呢，张大妹跟吴春华也处成了那样，所以说在这个时代，她对于闺女婆家的经济要求真没那么高，毕竟完美的男人和家庭那就是白日做梦。
　　“等到再开学，孩子就上高三了，大学毕业后如果没谈对象我也不催，要是谈了，那么谈婚论嫁也即将提上日程。”杜梦闲晚上跟伏城说了，“你说这嫁闺女的人家，在孩子出嫁的时候得愁白了多少根头发啊？”
　　“要是舍不得就在咱们附近找？”伏城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杜梦闲瞪了他一眼，“你说的倒轻巧，在附近上哪儿找去？附近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打小谁没见过谁流鼻涕跟光屁股啊。”
　　青梅竹马有，但她家闺女明显没青梅竹马这根浪漫的弦。
　　没想到闺女这边还没发愁完，儿子又开始有小姑娘找了。
　　两口子就更担心了，闺女毕竟端的住，可儿子一天到晚嬉皮笑脸的，虽说大环境下大家都觉得男孩不会吃亏，但他经常跟小姑娘出去玩，这逛逛街吃吃东西的，要是一个把持不住可就——
　　那不是害人吗？
　　所以相比较闺女得大人信任，暑假期间的毛毛就过得比较悲催，那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时间，被自家爸妈给盯着。
　　杜梦闲看这小子还不乐意，就瞪他，“爸妈谁教过你这样了？”
　　“妈，你自己说要民主的！”毛毛不服。
　　“是，我是要民主，不过我站在当妈的心思上，小姑娘这个时期是最容易对男生有好感的，你有钱是吧？常带人出去吃吃喝喝买买东西高兴有面子是吧？学生时期的好不就是这么几样，可哪回来找你的是同一个小姑娘！”
　　语气严厉起来，“爸妈不反对你们谈朋友！但是你这种游戏玩闹的心态我们是不认同的！”
　　见孩子低着头，心知儿子大了，这种时候说的越多越会产生逆反心理，又软和了态度。
　　“这个是我跟你爸当父母的想法，你要是不认同也可以，但从现在起到你有独立自主的能力，我们在经济上不会给你太多帮助。给吃给喝给日常开销，但是像是出去玩还要跟家里多拿一份钱的潇洒没有了。”
　　姜银君在旁边听的心疼，可绝不会在儿媳妇教孩子的时候说话。
　　更何况这小子也的确是欠教训，他们倒不是舍不得孩子交际的钱，可毛毛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这么被小姑娘们一捧，乍然飘起来也是常态，大人这时候要做的就是把他给掰回来，要不然以后就是害人害己。
　　“我没有别的想法。”毛毛抹了一把脸，“我就是……我承认我有点虚荣，有女孩子追着我感觉有面子，可我什么都没干啊！”
　　他声音似乎是有点委屈，“我带她们吃饭玩游戏，连手都不碰的，更别提说话的时候撩拨了，绝对都是保持适当距离的！”
　　滚犊子！
　　这样就更渣了，想当男版了绿茶还是怎么着？
　　“那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对你有意思？”杜梦闲问他。
　　“知道，可我没那个意思！”
　　“你既然知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这行为就是在吊着人家！”杜梦闲越发觉得这个问题要说清楚，“或许你觉得你没有在吊着人家，可这行为就是给了人家期盼！不拒绝、不接受、不表态，你觉得你身为一个男子汉，这么对姑娘家合适？”
　　“可我花了钱给她们买东西了啊！”毛毛觉得自己冤死了，他真觉得自己是个好男人，“就是知道，我才给她们买东西，她们也应该明白的。哪个女孩子对自己喜欢的人不是说清楚想被宠着的啊，我这么做明显就是对她们没意思！”
　　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
　　杜梦闲摇头，险些被这小子带沟里去了，“人家明说没有？”
　　“没有，要是明说的话我就拒绝了。”毛毛的声音蔫嗒嗒的。
　　“那不明说你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杜梦闲反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冷处理？保持正常的同学关系后没有其他过多的牵扯不就行了？妈妈这么说不是在指责你，而是告诉你怎么做合适，也不是护着别人家姑娘就批评你。”
　　“咱们没有那个义务替别人家教孩子，要是你姐姐像这样，那妈妈也会摆明了说，我们从来就没有阻止孩子们找朋友的想法，但其中的度必须把握住。”
　　然后叹气，“毛毛，你是男孩子，你看你爸爸。”
　　伏城闷不吭声了半天，见点名到了自己，连忙表态，“就是，看看爸爸，除了你妈妈之外，爸跟哪个女同志随便说笑送礼物了？”
　　然后朝儿子使劲的使着眼色，“还不跟你妈认错！”
　　小兔崽子，你爹我多正直的一个人，你倒是学会了怜香惜玉了。
　　“那妈妈你这样多不公平啊。”毛毛撇嘴，“姐姐的男同学能来家里，我的女同学就不能？”
　　“什么就你的我的！”杜梦闲拍了他一巴掌，“女同学来家里可以啊，可你那些女同学好意思来吗？”


第122章 中央空调不好当
　　真要是来了倒好了, 不担心什么，可成天少男少女的往外头跑，家长得愁死。
　　不怕你们发展出点情愫, 就怕你们年纪轻轻的，情愫外头还带了点别的想法。
　　“我知道了妈。”毛毛接收到了爸爸的信号，“我尽量改正, 不叫她们误会我有别的意思。”
　　孩子跟大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正如她年轻的时候总是觉得父母古板不理解自己。
　　“我愿意相信你是个好孩子。”然后摆摆手，“休息去吧。”
　　“孩子们长大了, 总要学会自己去思考行为和行事, 你想的再多，他们觉得有代沟也没办法。”伏城怕媳妇心里有气，带她出来散步, “你得相信自家孩子，我当年不也那什么……没等你到年纪的时候那也是克制守礼的。”
　　道理是没错，关心则乱也是正常。
　　杜梦闲挽着他胳膊，“我想的明白。”
　　出来了没十分钟，毛毛就追了过来，“妈, 外头热的慌, 回去吹空调呗, 我给你炖了鸡蛋羹，放了海鲜菇还有小米椒，是你爱吃的口味。”
　　杜梦闲觉得眼窝子在发热, 心里也是有些悔意的，想着刚刚在家是不是说严重了。
　　“毛毛啊，我是第一次当妈妈……你跟思思每个年龄阶段我都会想要怎么教好你们……”
　　毛毛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儿子呢，爸妈，咱回去吧。”
　　伏城虎着一张脸，“回去干什么？你妈回去有鸡蛋羹，我呢？鸡蛋壳有没有？”
　　“哎哟！我是那么没良心的儿子吗？”这小子做了个鬼脸，“知道您老人家爱吃甜的，买了小蛋糕在家里等你去吃呢！”
　　“瞎说！我哪儿就老了？”伏城不乐意了，然后不忘踩着儿子给自己表态，“我这么多年了，就好你妈做的那一手点心，外头的肯定没你妈做的好吃！”
　　毛毛撇嘴，心说你就吹！
　　再好吃的东西，吃上了十几二十年也该腻了，“那上回在外头偷吃荷花酥的是谁啊？”
　　咬一口掉一半酥皮，还吃的有滋有味的！
　　伏城瞪他，小兔崽子，这是生活的哲学，你懂不懂？
　　杜梦闲在父子俩的插科打诨下回了家，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孩子到底还是知道好赖的，要真是因为这些事跟父母产生了隔阂，那她才真该是伤心。
　　白天是当妈的跟孩子说了一通，回去了享受到儿子的孝顺，伏城吃完后就把儿子叫到一边单独训话了。
　　当妈的操心的细心，但有些话不好跟快成年的儿子说，这时候爸爸就得派上用场了。
　　大约是谈话真的起了效果，不论是思思那边还是毛毛那边，家里同学来来往往的确实是少了不少。
　　不过异性也有，但人家那是真抱着学习的目的的，每天试卷不断，做完了互相对着答案批改，然后把错题整合，时不时的还打电话探讨。
　　只是好景不长，大约是从其他同学那里知道还可以继续去人家做客，又有俩小姑娘结伴上门来找思思出去逛街喝汽水了。
　　思思皱眉：“我不爱喝汽水，而且我爸爸是老师，一整个假期我除了要做学校布置的作业，还得做爸爸在家里给我出的题目，真没那个时间。”
　　杜梦闲没在意，小姑娘约着一起出去玩是正常，没想到其中一个姑娘转眼就改了话音，“那……伏茂呢？他有空没啊？”
　　思思不乐意了，你打着找我的幌子约我弟呢？
　　“我弟在屋里，我叫他，你自己问吧。”再不乐意也没有替人做主拒绝。
　　杜梦闲看到闺女进来，然后拿着两个苹果出去，“你们进来坐啊，吃个苹果。”
　　又问道：“要削皮吗？”
　　毛毛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妈妈在跟前一段时间认识的隔壁班女同学说话，“……是吗？真的啊？我以前下乡的时候也能看到野猪的，不过那东西没有三五个成年男人是制不住的！”
　　其中一个圆脸小姑娘神态放松了，“对啊！可凶了，还比较坏！阿姨你不知道呀，咱们这样的农村姑娘，都靠田里和山上的产出才能有学费念书，所以上回我家伯伯他们见着了一头野猪，那真的是拼了命上去也要把它们弄死的！要不然糟蹋了庄稼，一季的收成可就白费了。”
　　不过她没说的是，那是老家的地，外头她爸还承包了一大片鱼塘。
　　杜梦闲连连点头：“是是，那可真是不容易，是该好好学习。”
　　那姑娘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猛然看到毛毛出来，霎时红了脸，“对……好，好好学习！阿姨，我……我今天打扰了，就先回去了，还有作业没做。”
　　旁边的鹅蛋脸姑娘似乎是不大乐意，不过也只是撇撇嘴，然后跟着走了出去。
　　毛毛跟妈妈打了个招呼，然后跟了出去。
　　“找我有事吗？”
　　那个鹅蛋脸姑娘抢着说话，“找你出去逛逛呗！都放暑假了，还在家里闷着有什么意思？成天试卷不停的做着多无聊！怎么，你这语气问的，是觉得咱们不配来找你还是怎么回事啊？”
　　毛毛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姑娘一堆话又噼里啪啦的砸了过来，“哦！我知道了，你是尖子班的好学生，我们就是普通班的差生，不配跟你玩是不是？”
　　圆脸姑娘心说你扯犊子呢，我可没这个想法。
　　谁知那姑娘见毛毛在点头，顿时气恼了，“那行，我们走！”
　　说着就把旁边的圆脸姑娘给往外拽，心说我自个儿都要走了，怎么滴也不能把情敌给留下啊。
　　圆脸姑娘被她拽的没站稳险些摔了，也亏了毛毛伸手拉了一把。
　　圆脸姑娘也生气了，“你干什么啊！”
　　大家都是有心上人公平竞争的，不过是半路上遇到了一起过来，凭什么你能做我的主啊？
　　然后俩人就吵了起来。
　　毛毛觉得自己以前真是错了，要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
　　俩姑娘都看着他，要他说到底是谁错了。
　　“我错了！”他举手，“我错了行不行？”
　　杜梦闲可没有去帮儿子解决麻烦的打算，心说你这都是活该！
　　叫你对人家小姑娘一向都是好声好气的，不管干什么都从不拒绝，这行为说的好听点是绅士，说的不好听的，那就是中央空调。
　　你的好跟关心对所有的女同学都一样，不仅过了度，还范围广！
　　如今遇到麻烦可不是活该了吗？
　　就听到那个长脸姑娘一直在不依不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呢？跟人家出去玩的时候好声好气的，有事儿要找你了，态度却不明确了？伏茂，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毛毛撇撇嘴，心说那我倒是求之不得。
　　这么多追他的小姑娘当中，其他人大多数都不好意思收他的东西，便是吃了他的，过一段时间也想着还回来，虽然他都没有接受。
　　这其中，也就这姑娘是给什么都接，也不只是他一个人，便是其他男同学也是给什么接什么。
　　只进不出的，还偏要别人捧着她，一旦有事不站在她这一头，那这个人就是坏人。
　　这脾气谁受得了啊？
　　自家奶奶还有亲妈跟亲姐都是讲道理的，如今遇上这种不讲理的，毛毛觉得头都要秃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对她们说道，“你们早些回去吧，趁着天还没黑，走大路人多的地方。”
　　那姑娘在后面跺了跺脚，“什么意思啊！你不送我们回去啊？我们俩大姑娘你放心啊？”
　　毛毛就纳闷了，“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是大白天的，你自己都能跑出来这么远，回去还不放心了？”
　　“你就是偏心，我可都听说了，今年开学的时候你爸妈还把蘑菇头送回家了！”
　　毛毛不耐烦了，“我爸妈乐意，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人家是我姐的好朋友，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啊？我干嘛要送你？”
　　矫情什么啊，能跑出来还不能回去了？
　　天还没黑呢！
　　毛毛现在是真觉得自家爸妈说的对，这对谁都好啊，对谁都周到，可一旦哪回不好了，那就全是你的错。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故意撩拨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吊着人玩，所以从不会在晚上的时候约人家女同学，就更没有主动送过女同学回去了，所以她说什么偏心不偏心的……自己也不想惯着没啥关系的人不是？
　　都是国旗仪式结束后去小卖部遇上的，当时也是烂好心，看她俩在拐角因为跑得急撞到了一块儿，就主动买了创口贴送过去，结果就甩不掉了。
　　“伏茂，你爸爸说你房间的录音机坏了，回来看看！”
　　到底是亲儿子，杜梦闲舍不得儿子被为难，站在楼上叫了人。
　　“哎！”毛毛转头应了一声，“我回去了，以后也别来了，我要认真学习的。”
　　又想了想这姑娘的黏人性子，便狠狠心，说道：“上次帮你们也是应该的，大家都是同学，所以创口贴的钱就不用还我了，我不在乎的……我走了！”
　　这话说出来他觉得有点丢人，头也没回，跟后头有狼撵他似的，一溜烟就窜没了。
　　那鹅蛋脸姑娘愣了，“什么钱？”
　　随即想到了那个事，脸顿时就涨红了，“还是男人呢，跟我要钱？”
　　然后甩甩手走了。
　　圆脸姑娘踮起脚朝头上看了看，紧接着跑出了小区，心道下次就用还钱的借口过来！
　　杜梦闲笑眯眯的看着儿子，“回来了啊？”
　　毛毛脸烧的通红，“我以后肯定改！”
　　妈呀，刚刚说还钱的事，是不是太没有男子气概，太小家子气了？
　　杜梦闲回屋吐槽儿子，“你儿子这借口真拙劣，跟人家说还浅！”倒是那圆脸姑娘挺可爱的。
　　小姑娘得恨死他，要不就觉得这男人真小气还要钱，还完了就再也不联系，要不就觉得你送了我凭什么还，然后也不联系。
　　伏城心说你不是挺高兴的？
　　不过这话不能说，拥有生活哲学的男人不会这么没眼色。


第123章 
　　大约是觉得毛毛的行为很不绅士, 那鹅蛋脸姑娘估计在学校宣传了，就连杜梦闲都听到了自家儿子管人家女同学要回礼物的流言。
　　一时间，目的不纯的小姑娘倒是清空了。
　　唯独那圆脸姑娘依旧坚持不懈的, 不过这一点当家长的不会再去说什么，只要儿子自己心里有把握就行。
　　虽然杜梦闲挺喜欢这姑娘的，但是也没表露出来, 只正常客客气气的，省得叫孩子们给误会。
　　毕竟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喜欢的姑娘并不一定是儿子喜欢的类型, 说句玩笑话, 谁喜欢谁娶去，别强迫孩子去喜欢你喜欢的人。
　　时间是经不起消磨的，转眼间, 孩子们就到了高考的时候。
　　亮子还在念高二，这边一家子一大早的就开始忙活起来，轻手轻脚的不叫孩子们知道，省得他们心里有压力。
　　等吃完了早饭，又把他们送到考场。
　　“回去吧！或者去旁边开个房间然后打开空调坐着凉快一下。”思思一派淡定，虽然成绩也很不错, 但整个人却充满了佛系咸鱼的味道。
　　毕竟家里有房有车不发愁, 她觉得自己只要不会发挥失误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以后的路怎么走等考过再说呗。
　　反正家里有条件叫她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
　　毛毛倒是紧张的不行，“各路神仙都拜过了啊，一定要保佑我超常发挥！”
　　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鲜明对比了, 俩人虽然都在尖子班，可是尖子班里私底下也是分上层中层和下层的。
　　思思是在上层，稳定的很，而毛毛就是那个下层了。
　　一认真了，成绩就能窜上去，一松懈了，就立马吧唧一声掉下来，自然没有他姐那样有底气。
　　看着孩子们进了考场，杜梦闲手里拿着纸巾不停的擦汗。
　　伏城就安慰她，“别太紧张，考的好不好的对咱们而言不是很重要，考得好了皆大欢喜，不好了，那也是咱们孩子。”
　　杜梦闲给他塞过来一张纸，“别说扫兴的话，肯定考得好！”
　　这刚开门呢，不兴说丧气话的。
　　相比较等待而言，考场上的学生们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等都考结束了，别看两口子前头紧张的不行，一直在想着好还是不好的，可等考完后却是一句话都没提，麻溜的把俩孩子带回了家。
　　洗漱完直接拉着一家子去商场疯狂采购，这买买那买买的，把孩子们考完后那忐忑的心情给消去了。
　　“反正都考完了，不管怎么样也都改不了，就安心的玩。这一年都绷着一根筋没怎么放松，今年这个暑假随便你们怎么玩，但是不能犯原则上的错误。”杜梦闲给孩子们一人塞了一根雪糕，“吃！”
　　那就吃吧！
　　一家子胡吃海塞的，老两口平常因为牙口和肠胃等问题被管的严，如今出来了，借着孩子们的光，在吃火锅的时候也敢放心大胆的把筷子伸到了麻辣锅里还没被儿媳妇瞪眼了。
　　吃的那叫一个嗨！
　　“嗯哼，有些人啊，要注意点啊。”杜梦闲咳嗽了一声。
　　“有些人啊，装了这么些年，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姜银君也学着她的语气，“我跟你可不一样，你只有儿子跟闺女，我可是有孙子跟孙女的！毛毛思思，你们说说奶奶能不能吃这个？”
　　作为家里唯二能算得上男人的两个人，正使劲的往嘴里塞着东西，力求不留出空隙来说话，也省得被扫了台风尾。
　　思思就说了，“这我们哪里敢说话呀？在咱们家您跟我妈是最大，并列第一！咱们是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吃不吃的，您二位作为食物链的顶端人物，自己商量着办呗！是吧毛毛？奶奶来，吃这个虾滑！这个爽口嫩滑适合您吃；妈，您吃这个牛肚，嚼着有韧劲儿！”
　　“啊？啊？哦！”毛毛迷蒙这一双眼，嘴里塞了个牛丸，“对对对！姐你可以的！”
　　然后猛的一个丸子咬开，烫的嗷嗷叫，成功的堵住了要说废话的那张嘴。
　　杜梦闲哑然，这俩孩子到底是打哪儿学的啊？他们家可没有什么紧张的婆媳关系！
　　俩人本也就是开着玩笑，然后招呼着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
　　隔了一天，思思拾掇了一下，拿上不少好吃的出去找同学玩，“妈，我去找鼓鼓了啊！”
　　伏城出来喝水，看到里头有不少东西是自家闺女不爱吃的，就问道，“人家家里有人吗？贸然上门会不会打扰啊？要不然先打个电话问一下？”
　　“没事的，鼓鼓她爸妈带着她哥哥去了姥姥家，她留下来看家，晚上人家才回来呢。”思思没觉得爸爸的话有深意，给手上套了个手套防止勒手后就出了门。
　　伏城点点头，又给闺女手里塞了五十块钱，“拿着吧，两个小姑娘在家万一不会做饭怎么办啊？我记得鼓鼓他们家楼下有不少的小餐馆？可以去外头好一点的地方吃点好吃的，还有蛋糕啊什么也都可以买！都放假了，也别学人家小姑娘喊什么减肥不减肥的，你又不胖，吃多少你爸都能养得起！”
　　毛毛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觉得他姐手里那张钞票放到自己兜里该多好，然后一脸谄媚的看着亲爹，“爸啊，我今年都瘦了！”
　　“那中午叫你妈给你炖个大肘子？还有排骨莲藕汤也有，实在不行了，还有猪头肉呢，就是牛肉咱家也有的。”伏城头也没抬。
　　小兔崽子，还跟你爹玩心眼？
　　不就是想要钱出去花吗？
　　那可不成，你姐出去了是找小姑娘的，你出去了也是找小姑娘，带那么多钱想干啥？
　　毛毛：“……”
　　我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那肯定是亲生的了，两口子都答应了这个暑假让两个孩子好好的放松一下，自然没有把人锁在家里的道理。
　　只不过毛毛出门前到底还是被警告了一番，“得跟女同学保持距离！”
　　毛毛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吗！”
　　然后拿了零花钱就打电话给几个要好的哥们，约着去溜冰场溜冰玩。
　　杜梦闲觉得十几岁的孩子真是有精力，她上辈子十几岁的时候正追星呢，这辈子十几岁的时候天天发愁怎么吃好吃的。
　　孩子们撒手出去后家里就空了，没等她有时间失落，云省那边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严康要结婚。
　　严康比自家孩子大一点，但是这边高考结束了，那边师范也毕业，按照当下来看，确实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
　　这些年跟马连海他们那边虽然处的一般，但是跟严康这孩子的情分还是在的。
　　杜梦闲问过后，就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一家人出发去了云省，正好跟伏娇他们搭个伴儿。
　　一方面是严康要结婚，另一方面也是带着一家人出去相当于来个旅游。
　　那姑娘是他自己谈的对象，这回孩子要结婚，严丽丽倒是没有闹幺蛾子，只说家里没什么钱，彩礼房子的得他自己想办法。
　　“姑娘家什么样啊？有照片看看吗？”杜梦闲更关心姑娘是不是他愿意携手与共的。
　　“改明儿带过来叫你们看看。”严康有些羞涩，“挺好相处的，性子很好，跟我也合得来。”


第124章 严康其人
　　“这说的叫什么话, 都快结婚了，这么冷不丁的叫人家单独出来给咱们看看算几个意思。”杜梦闲笑骂了一句：“你觉得是适合你的姑娘就成，既然走到结婚这一步, 就好好待人家，往后有了自己的家庭也就更完美了。”
　　以前的日子是好是歹也都过去了，重要的是向前看。
　　严康没有怨天尤人, 声音里都是释然：“伯娘，我觉得现在的日子真的是挺好的，真的！”
　　或许旁人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但讲道理, 自己毕竟是个养子，或许爸爸当初收养自己是为了纪念妈妈有个惦念，也或许是为了以后。
　　但不管怎么说, 不管人家怎么想，得到好处的是自己。
　　严家条件确实是差，再加上自己双亲全无，那么小的年纪若不是有马家收养，别说像如今这样读完书找个好工作娶媳妇了，指不定现在还在哪块工地上搬砖。
　　吃过苦头的年轻人更想着要往前走, 或许自己当初没走被收养这一条路也会奋发图强自考个学校, 但那样要吃的苦头有多少不说也知道。
　　就看伏齐二叔吧, 当年有着大伯他们帮忙也吃了不少苦头，自己这没人帮的，指不定要付出多少艰辛。
　　所以严丽丽对他的态度在外人眼里看来虽然严苛, 但他真还没有怨怼的意思。
　　甭管心里愿不愿意，甭管她是不是真的待自己视如己出，可这些年的学费生活费确实是人家两口子给拿出来的。
　　即便他念了师范后大部分生活费是自己打工挣来的，可大头学费这些，爸爸私底下也有贴补。都是一家人，夫妻之间钱多钱少的，人家心里也不会没个数，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到眼跟前来罢了。
　　“你能这么想，以后就差不了。”杜梦闲摸了摸他脑袋，“只是没想到你是头一个结婚的。”
　　伏城也说话，“那你想要结婚了，跟人家女方那头是怎么说的啊？人家女方家里头又有个什么意思？聘礼这些东西又是什么要求？咱们总得心里有个数，总不能都要结婚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严康耳朵红了起来，“这些都商量过了，那边也体谅我的难处，只要我好好待人家闺女就行。但我想着婚期也不能太赶，总得有点底子才好把人家姑娘娶进门来，所以这边一凑好就挑了个婚期，然后通知亲戚们了。”
　　严丽丽走进来，笑道：“阿康这孩子也挺有本事，打从他学校毕业以后，我就催着他说赶紧的娶个媳妇，往后也有人照看着他，我们这当父母的也就放心了。可这孩子不耐烦，前后给他相亲了几个，没一个瞧得上眼！唉，也是我们当父母的没本事，咱家就是被人挑剔的……”
　　然后又笑了起来，“不过这孩子还挺有眼光，自己在学校谈了个女老师，人家姑娘家里条件不错 ，父母都是有编制的，只这么一个姑娘性子又单纯，就放在眼皮子底下当个小学老师，看着也放心！叫我说啊，这婚事可真是妥当的！人家家里就这一个闺女，父母也有本事，不愁不帮衬女婿，往后阿康也能少走不少弯路。就是有一点不大好，人家是独生女，他这女婿往后指不定成了上门女婿孝顺人家老两口去……”
　　说完，她就捂着嘴坐在沙发上咯咯笑了起来。
　　马连海就瞪她，“你怎么说话呢？婚期都定下来了，你还这么说，叫人家亲家家里知道了该怎么想？还有，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上门女婿不上门女婿的，阿康是咱儿子，也是人家的女婿，那都是父母长辈，孝顺难道还不应该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结婚结婚，是双方缔结婚姻之缘！不是人家姑娘嫁到咱们家来给咱家当牛做马的，你以后态度得端正点！”
　　在座的一群人都惊了，马连海一向是个听老婆话的，没想到窝囊了半辈子，这会儿倒是强硬起来了。
　　严丽丽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么。
　　马连海哼了一声，“你别给我挑事儿，往后小两口结婚了就住出去，远香近臭的，咱们不跟年轻人凑合在一块儿！你少上门去打搅人家，还有啊，这现在还没结婚呢，你成天给人家家里头打电话干什么？还教人家早饭做什么比较好，哪个水果吃比较营养……这是你应该干的事儿？人家是没爹啊还是没妈啊，要你说这些？”
　　又朝自己亲妈吐苦水，“妈，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见到亲家都不好意思！人家话里话外的问咱家是几个意思，这还没结婚呢，就给他闺女立规矩了？你说说，摆的是哪门子的婆婆谱？”
　　杜梦闲乍舌，有些回过味来了。
　　看来这十几岁的爱情冲动，在最美好的年华过去后没有转变成亲情啊。
　　实际上打从严丽丽挑拨乔山那事闹出来之后，马连海跟她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味道，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百依百顺的。
　　再加上年纪大起来之后，再做出那副娇弱白莲哭哭啼啼的模样也甚是伤人眼睛，所以她想再用那副柔弱的模样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是再不可能了。
　　不过俩人这样也是活该，这么俩祸害凑到一起，那下半辈子也就这么过吧，没人想要他俩离婚，然后再折腾了一大家子听他们的糟心事儿。
　　“那姑娘家条件这么好啊？”伏娇选择性的忽略这两口子没脑子的糊涂账，只看向严康，“阿康啊，奶奶这边倒也有一些，不如这彩礼钱再添上一点？人家父母这么辛苦把姑娘家养大了，说句不好听的，俩老的以后去了，那剩下的东西都是你们小两口的，咱家要是这上头还舍不得花钱……那就有些对不起人了，不能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是为咱家拼搏的。”
　　一旁的姜银君是心有戚戚，这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啊，爹妈辛辛苦苦一辈子，叫伏建国那白眼狼捡了个便宜。
　　“奶奶，我心里有数的。”严康笑了，“我跟人家姑娘谈对象的时候，可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家世背景，只觉得这个人合适，我想跟她过一辈子。等知道了后，我也跟人家长辈谈过了，我这个人确实算是一无所有，这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那边说婚后让我们两口子住人家家里给闺女买的房子我也是没意见的。总不能我自己暂时没什么本事，还得为了自己的男人尊严，因为死要面子，就叫人家蜜罐子里长大的姑娘跟我出去租房子住，然后再辛辛苦苦的为家事操劳，只为了叫我活得有尊严一些吧？”
　　他伸了伸腿，然后给老人倒了杯水，“您放心，我这个人性子有些温吞，这些也都是明白的。活的有没有尊严不在这个上头，而是我自己给不给自己拥有尊严的机会。不是说叫女人给咱面子咱就有尊严了，尊严和自信都是自己拼出来的，谁都给不了。”
　　伏娇和马启明相视一眼，眼里满满的都是惊喜的目光，甚至看向伏城两口子都带着感激不尽的心情，暗自决定，棺材本绝对得掏出一大半来给这孩子当聘礼。
　　他们心里清楚，就自家幺儿这糊涂性子跟儿媳妇那时不时抽风的脑子，绝对教不出这么个好孩子来！
　　这些功劳是自家大侄子的，人家教出好孩子来，还得叫自家儿子捡了个便宜儿子。
　　这些好处摆在这里，往后儿子老了他们也不用担心儿子没人孝顺了。
　　这么一想，便决心在聘礼上头更用心一些。
　　孙媳妇家不缺钱不缺物的，便是房子都能给姑娘做陪嫁，他们比不上人家的家财，那在诚意上必须得做足了。
　　这么个姑娘能看上自家的阿康，那性子定然也是个好的，不是那种不顾公婆长辈的人。
　　不得不说，老两口为了自己小儿子的老年生活那真是操碎了心，尽管知道这么做会让其他两个儿子心里嘀咕，可如今也顾不得了。
　　手心手背的都是肉，老大老二有本事不用他们操心，就这老三一辈子过得糊里糊涂的，又只有一个闺女，偏偏小孙女还被她妈给教的性子有些歪。
　　瞧着差不多是个指望不上的，所以相比起孙女来，当然还是自个儿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更叫她操心。
　　“嫂子好看吗？”毛毛在边上听了大半天，略有些羡慕，“阿康哥你结婚好早啊！”
　　他如今却连个心动的姑娘都没有。
　　思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羡慕的，不是有一票小姑娘追在你屁股后头吗？渣男！”
　　渣男这个词儿还是跟妈妈学的，听过渣男的意思后，思思觉得这两个字儿特别的适合自家弟弟。
　　她觉得吧，喜欢不喜欢的不是很正常吗？
　　喜欢就说，不喜欢也直说，你既然不喜欢，那不跟人家说明白的话，人家心里还不得存了那么点幻想，然后成天为这些屁事儿来琢磨啊？


第125章 李家心事
　　“有你俩什么事儿, 一边待着去。”杜梦闲把孩子们搓到一边去，然后开始跟大家一起讨论着细节这些事。
　　虽然不要她参与，但自家也是有儿子闺女的, 学习学习找找经验，往后总能用得着。
　　聘礼的事自有马家人去操心，杜梦闲就跟严康聊聊人家姑娘的事, “你们处多久了啊？”
　　严康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跟我一样都是从师范毕业的，不是同班, 但在学校也经常遇到。只是当时不怎么熟悉, 就知道个名儿，等毕业分配工作后知道了在同一个学校，这才渐渐熟悉起来的……真要说相处的时间, 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
　　在时下人眼里，姑娘家有工作了，相处了两三个月的对象感情稳定了，家里没意见的话是要准备着办喜事儿的，可不像后世那样相处个四五年还没结婚的也是常事。
　　“说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呢？”杜梦闲问道。
　　“她叫李安宁, 父母想要她处处安宁的意思。”严康说到未婚妻的时候表情都柔和了下来, “是个好姑娘呢, 我跟她教同一个班，班里的那些学生就算是再调皮、再熊，她也是耐着性子的, 从没见她发过火，便是被学生捉弄了，也是红着脸自己气的偷偷掉眼泪，还不敢跟家里说。”
　　那这姑娘性子是挺软的，也挺面的。
　　估计人家父母也清楚的知道自家姑娘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才说出来要小两口住到姑娘家陪嫁的房子里去。
　　要不然就这姑娘的性子，要是跟婆婆住在了一块儿，处得来还好，处不来了，遇上像严丽丽这样的，那就别想安生过日子了。
　　思思坐在妈妈旁边，安静的听着也不插话。
　　严康拿了个苹果削完给她，又对杜梦闲说道，“有时候我都发愁她这性子，都不敢把她放出去，上哪都得跟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叫人给欺负了。要是换别人像我妈那样的……”
　　他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像我妈那样，一天到晚没事干打电话过去，说你应该这样做，你应该那样做……换了旁人早就爆发跟我闹翻天了。可她不管我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都没有露过不耐烦的样子，说了什么也都记在心里……有时候我都心疼她，这性子要是遇上不好相处的人，还不知道得吃多少的亏。”
　　“那嫂子这么单纯，阿康哥你以后可要好好保护人家。”思思小口小口的咬着苹果。
　　严康哈哈笑了两声，“你嫂子那是性子单纯没遇过这些事儿，又不是人傻。被针对了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她啊，只是性子有些面，不太会跟人计较，也不会吵架，只会自己躲开罢了。”
　　思思脸色有些发红，因为听阿康哥这么说，她觉得未来嫂子跟鼓鼓是一个模样的。
　　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了，鼓鼓也是单纯，但脑子绝对不傻。
　　像她们这样的人，只是为人处事比别人慢半拍罢了，多听多想多教教总会明白的。
　　严康又小声说道：“伯娘，她知道我小时候一直跟着您家生活在首都那一边，所以心里也想着见见您呢？”
　　杜梦闲感动归感动，但是也觉得严丽丽做人太失败了。
　　便说道：“正好我也想呢，不过不用特意找个时间，要是叫你妈知道了，给你们找事儿也是麻烦。我往后也不在云省这边，这几天就出去逛逛街，要是偶遇到了，正好一起吃个饭。”
　　人家想要婚前见一见自己这个表亲家的伯娘，那看来是正经当个长辈对待的。
　　既然对方有这心意，那自个儿也得为孩子的以后着想。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自己去了首都，人家小两口在这边生活，虽说不跟严丽丽搁一块儿吧，但人家那身份上的天然优势在那摆着呢，她要是想摆一摆婆婆的谱，不管能不能成吧，总归是闹心。
　　“正好我也有礼物送给嫂子呢。”思思靠在妈妈身上，“阿康哥，我想跟妈妈一起逛街，然后……偶遇你们不？”
　　严康摊摊手，“那肯定成啊，你们都是年轻姑娘，说得来。”
　　思思心说男人就是傻，未来嫂子想见见自家亲妈，那是看在阿康哥的面子上，自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姑子要是也过去的话，人家还要费心照顾自己。
　　又得顾着长辈，又得顾着自己这个表妹的，那不得手忙脚乱啊？
　　便说道：“我跟你开玩笑呢，我都答应亮子带他出去了，多拍点照片，可不能打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说着说着，大人又都坐了过来。
　　马连海看着自己表哥，“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伏城给媳妇剥了个橘子，“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哪哪都觉得挺好的。”
　　严丽丽就嗔了他一声，“你瞧瞧表哥对表嫂这体贴劲儿，多少年都不带换的，哪儿像你啊，年纪上来了就不知道体贴人了。”
　　马连海脸色爆红，这女人，这么多长辈在的，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一大把年纪了，孩子们都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老人就不说了，只略有些尴尬，孩子们就更不好意思听了。
　　严丽丽接连被他撅了两次，脸色那是大不好，更别提她一向在暗地里跟其他妯娌比较了，这下子大失颜面，接下来的时间一直都垮着一张脸。
　　马连海没看她，“我们这边大概要好几天，那边的意思是酒席的话就双方各自承担一半，这个我们也承担的起的，就是聘礼这些麻烦嫂子们帮衬着一点挑好的来。”
　　也是没办法了，严丽丽心知自己对严康怎么样，索性破罐子破摔，啥事都不插手。
　　对于马连海说的酒席承担一半她也闹过，但闹了之后没用，既然还得出这个钱，名分都担了，那她干脆就不出力了。
　　谁爱出力出力去，反正她也不想要这个好名声。
　　伏城转头看向杜梦闲，“你心里有数不？”
　　杜梦闲笑道：“我是没数的，不过咱妈跟二姑都在呢，我跟着学点就是了，更何况人家女方对于成婚的东西都是有要求的，咱们听要求办事也是省心的。”
　　伏城知道她的意思，想到兄弟几个当中，就自己没一个婚礼，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接下来对于严康这婚事，严丽丽这个名义上的妈真就万事不管了，而马连海还不说什么，伏城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了。
　　好歹也是你家儿子的婚事，咱们愿意帮忙是亲戚情分，可不能你家的啥都不干还使唤我媳妇的。
　　所以在看到严丽丽连房门都不出后，伏城索性让自家妈跟贺叔在酒店里待着休息，又把孩子们留下来陪着，自己带着媳妇找严康偶遇去了。
　　按着商量好的地方去，到了后就看到严康正牵着一个带着发箍的姑娘在店里等着。
　　“阿康。”杜梦闲脸上挂着笑。
　　“大伯，大伯娘！”李安宁似乎很紧张，本想叫叔叔阿姨，没想到一路上听到了严康说我大伯跟大伯娘怎么样怎么样后，嘴一秃噜就直接叫了出来。
　　杜梦闲一愣，结果看到人姑娘脸色涨的通红之后也维持住了表情，“安宁啊，都坐吧，一家人别紧张。”
　　然后伸脚踩了伏城一下。
　　伏城咳嗽了一声，开了口，“你们坐，我去点餐。”
　　当大伯的走了后，李安宁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一副放松的模样叫杜梦闲有些想笑。
　　又说了两句话之后，直接把自己手腕上的一对镯子给褪了下来，“刚刚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果然我没看错。”
　　见姑娘手足无措的模样，她又道：“这个是大伯娘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人孩子都改了口，自己总不至于连改口费都不出。
　　“不、不能要的。”姑娘跟炸了毛的小松鼠一样，险些紧张的站了起来。
　　杜梦闲拽着人家的手把人给摁下，“收下，都是一家人了，大伯娘这是喜欢你来着。”
　　旁边的严康也说道：“别紧张，伯娘是真的喜欢你的，真真的！”
　　李安宁双脚动了动，然后不安的坐了下来，摸了摸镯子，“谢谢大伯娘。”
　　真是丢人死了，怎么一张口就这么不矜持呢？
　　伏城回来的时候，三人已经说笑起来。
　　他坐下后喝了半杯水，这才掏出个红包来，“安宁来，这是大伯给你的。”
　　李安宁红了脸，但是镯子都收了，这会儿也就不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回去后李家妈妈就问了，“那大伯两口子怎么样啊？”
　　李安宁声音小小的，“挺好的，也很体贴。”
　　然后把自己的糗事说了出来，又把红包跟镯子给自家妈看，“我是真没想着奔改口费去的，就是一时紧张……”
　　李妈妈看了看这些东西，心里叹了口气，“当初不也是在那边养的？要是换个婆婆……”
　　可她也知道，这世上哪就有十全十美的呢？
　　要真是公婆明理家庭和睦，男人自己还专一体贴周到不缺钱财，又不计较媳妇不会为人处事的，那这样的男人一准儿就给抢没了。


第126章 扎心了
　　可惋惜不惋惜的, 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总不能叫亲家换一个老婆吧？
　　没这么蠢的。
　　两家子又坐下来把各项事情都商量个遍，马家这边是处处尊重着女方, 竭力表现出诚意。
　　女方家虽然觉得这边条件不怎么样，但难得的是小伙子人踏实，还不是那种要女同志给他抬面子的人, 便也没有狮子大开口，也尽量体贴着男方这头来。
　　毕竟时下人也有不少觉得姑娘家嫁了就是男方的人，没事少往娘家跑, 人家能愿意叫儿子住的离女方娘家近一点也算是通情达理了。
　　商量下来, 可以说是互相都挺满意。
　　马家这边觉得姑娘家是哪哪都好，至于说姑娘人情世故不懂？
　　那没关系，不懂就不懂, 好歹不会胡乱得罪人。
　　家里有了严丽丽这么个祸头子，马家的要求可以说是无限降低了，更别提人家女方家跟这边比起来，实属男方是高攀。
　　而女方家就更简单了，人家就是个疼孩子的，父母都是系统内的人, 便是没有孩子, 那也是不愁养老的, 唯一的心愿就是女儿一辈子顺顺遂遂的。
　　虽说严康不是马家亲儿子吧，但这养子有养子的好处，人李家也是觉得养子的话跟养母必定不是很亲的, 到时候有个什么矛盾，男人也大多会更体贴媳妇一些。
　　而且自家孩子没什么本事，就是一个小老师，找一个同样环境下的孩子处的也自然一些。
　　自家孩子自家知道，打小儿就没吃过苦，那就是需要人陪伴的。这在同一所学校当老师，每天上下班的都一起，那对孩子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总之，李家父母为了自家孩子的幸福那真就是操碎了心。
　　剩下的事就是准备婚礼了，伏娇就问了，“老家那边你们怎么商量的？”
　　严康说道：“奶奶，我跟安宁都商量过了，这边等她回门之后，再去老家那边请人到村里掌勺，让大家伙儿也高兴高兴。”
　　伏娇点头，“这是应该的，你爸带你回来之前也说过，严家族里的人对你也是有情分的。”
　　严丽丽就在旁边皱眉，“这都多少年了啊？还回去干什么？”她当年那个事出来之后，村里的老封建就说不许她再回去，心底里自然是不乐意的。
　　马连海就吼她，“那是你严家亲族！”
　　“屁的亲族，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那些？”严丽丽翻了个白眼，“人家都说了，不承认我这个严家女，叫我不许回去呢。”
　　马连海手都在抖，“你心里没数啊？你当年死讯传来的时候，严家亲族也是接纳了你的遗物立衣冠冢的！毕竟未嫁姑娘不入祖坟，对你还不够意思啊？后来不让你回去是为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
　　严丽丽当即就摔了杯子：“马连海你什么意思！你也嫌弃我是不是？”
　　她红了眼，“你嫌弃我为什么还跟我结婚！你以为离了你我严丽丽就找不到人了吗？我这辈子给你养育儿女的，到老了你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
　　孩子都要结婚了，结果两口子却吵起来了。
　　伏娇就说儿子：“行了，都收着点，你也是，这么多年过来了，感情早就变成亲情了，好好过日子难道不好？”
　　别看她在家里说媳妇怎么怎么样，但是对外的时候教训的都是儿子。
　　谁生的孩子谁了解，老幺别看嘴上说的凶，真叫他离了也不可能，既然还是要继续当夫妻的，她这个当妈的肯定不会说儿媳妇的不好，要不然俩人别想消消停停的过日子了。
　　两口子如今是年纪越大越能闹腾，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说吵就吵。
　　这事儿旁人就当自己没听到，等婚礼热闹过后，也各自回了家。
　　回去后没两天，伏齐那边就拎着酒找了过来。
　　杜梦闲看这架势就知道兄弟俩有事要说，直接去菜市场买了些卤菜回来。
　　伏齐谢过了嫂子，兄弟俩就着菜就喝了起来，伏齐羡慕道：“大哥你这头倒是好，孩子们马上就上大学了，我家大的下半年才上五年级，小的才二年级结束。”
　　孩子们差距越来越大，倒不是要攀比什么，就是心里头羡慕啊，自家侄子侄女的舅舅们那真是实在亲戚，可自己这边呢？
　　小舅子一个劲的拖后腿不说，媳妇也是时不时的糊涂两回。
　　毛毛也算是个小大人了，就在旁边陪着爸爸跟叔叔。
　　闻言便道，“二叔你发愁什么啊，我还羡慕呢，您家亚红跟亚军年纪小才可爱啊！哪像我跟我姐啊，这些年就光长个子了，我妈还整天嫌弃我俩没有小时候乖呢！”
　　伏齐没好气的给了他一巴掌，“你就哄你二叔吧！你跟你姐上大学了就是大人了，等毕业以后工作一找，婚一结，那你爸妈就什么都不操心了，就等着抱孙子孙女！我这头呢，你弟弟妹妹学习上又不灵光，成天憨吃憨玩的，可愁的不行。”
　　说两句话也没跟孩子在这个问题上多扯，又看向自家大哥：“还记得乔山吧？”
　　这个哪能不记得，发大财了嘛！
　　“这小子成天做着要发财的白日梦，几年前在你这边瞎说了一通后，回去又被我训了一下，结果依旧我行我素的，到最后被人骗了个精光。”
　　伏齐叹气，“你说这么大人了，也是光长肉不长脑子的一个东西，我真要是不管他吧，你弟妹她又是人家亲姐，这亲姐亲弟弟的，就算再恨他不成器，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他饿死。”
　　伏城给他倒了一杯酒，“那是自然的，血缘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说不通。”
　　“是啊！”伏齐一口给闷了，“结果这小子倒好，还真就无所谓了！心里仗着自家大姐不会叫他没饭吃，这么大把岁数了，依旧整天跟个二流子似的混来混去的。小雪她觉得这么下去不成，总不能这么混着一辈子打光棍，于是就狠狠心，真就三五个月没给他接济。可人家倒好，也拉的下脸，亲姐不接济后就在街头瞎混，打着收保护费的名义欺负小商家。”
　　伏城皱眉，“这个可不能，这就跟咱爸似的，这衙门是好进的？因为犯事进了派出所，亚红他们也得受连累。”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关了半个来月放出来依旧我行我素的，都成了那里的常客了！你说说，我这交罚款都比给他吃饭的钱来得多，能叫他这么赖着拖累我家孩子吗？”
　　“送回老家去？”
　　伏齐摇头，“那是什么法子都想过了，他拉得下脸，也耍得了赖，这种人跟滚刀肉似的，还真就拿他没办法！”
　　人到中年，那是什么鸡毛蒜皮的都得经历一遭。
　　伏城见他越喝越多，便把酒瓶子放到了地上，“行了也别喝了，找我这个大哥说说心里话也成，完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对屋里的媳妇喊道：“阿闲，我送二弟回去，有什么想吃的没？路上给你带。”
　　杜梦闲探头出来看了看，“就公司那边有一家卤猪蹄做的特别好，带一点回来呗，孩子们都爱吃。”
　　伏齐嘴里依旧在嘟囔，“大哥你跟我们几个表兄弟怎么就不一样呢？”
　　“都上了三十的人了，也别那么讲究了！你瞧瞧，我们这肚子凸的跟人家怀孕的也差不多，这叫中年男人成熟的魅力！你再看看你。”
　　他伸手在自家大哥的肚子上拍了拍，“这腹肌一块一块的，跟个小年轻似的，多不正经呐！您儿子过两年都得娶媳妇了！”
　　伏城没好气的把他手拍了下来，“瞎说什么呢？你哥我这身材好歹对得起这张脸！”
　　帅脸怎么都不能加大肚皮不是？
　　再说了，自家那媳妇那是一点都不服老，三十多的年纪，那气质和脸跟二十多的大姑娘也差不多，而且还更多了些岁月的韵味。
　　他这个当丈夫的瞧着自家媳妇那是越来越吸引人，敢把自己折腾成地中海跟大肚腩吗？
　　“别胡扯，你回去好歹也锻炼锻炼，每天跑跑步做做俯卧撑，瞧瞧你现在这样儿！”伏城满脸嫌弃的看着自家弟弟，“你跟你媳妇儿站一块儿像什么你知道吗？站一块儿就跟当爹的带着闺女出来似的！好意思不？”
　　伏齐被自家大哥打击的酒醒了些，“大哥你这可就不对了，想夸自己年轻英俊就直说，可不能这么埋汰自个儿弟弟！”
　　“我埋汰你干什么？”伏城撇撇嘴，走到玄关的时候把自家倒霉弟弟往镜子跟前一推，“你瞧瞧，我这叫埋汰你？我这叫大实话！”
　　对比是挺明显的，伏齐下意识的吸了吸肚子。
　　还真是，俩人在一起后年龄跟掉了个个儿似的，再一想到自家媳妇有时候偶尔露出的那嫌弃眼神，一个机灵酒就醒了。
　　“我当年好歹也是一英俊小伙，怎么就成这样了？”
　　怎么就成这样了？
　　“喝酒喝的呗！”乔雪在家等到了满身酒气的丈夫，嫌弃的撇撇嘴。
　　“我都不好意思说！夸大伯子不是很好，但在保养这上头，你瞧瞧你们男人，跟我们女人能比吗？女人那是结婚爱保养，男人呢？结完婚就跟出了栅栏的猪似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一点都不在乎形象！”
　　好歹也考虑考虑媳妇的心情吧？
　　要不是结婚照片还在家里摆着，还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丈夫。
　　伏齐不乐意了，“这能怪我啊？这能怪我不注重保养吗？我这不也是为了家庭和生活忙碌吗！再说了，长胖那也是你的责任，你们女人个顶个的都是养猪好手，把我养成了一头猪，不得怪你？”
　　所以说，男人的魅力不在都怪媳妇！
　　把自己男人当成猪来投喂，那就不应该嫌弃男人长了猪的肥膘！
　　乔雪叫他气了个倒仰，“你自己胡吃海塞的还怪我？”不让吃还偷吃！


第127章 懵逼
　　不提那边, 如今正充满了成熟女性风韵的杜梦闲在孩子们即将上大学时是越来越有女强人的气势。
　　近些年因为这边的食品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订单的需求量也更加大，杜梦闲一个人忙不过来, 索性将这些年挣的钱投了大半进去，盘下了工厂生产。
　　这边想着孩子们快开学了，杜梦闲想到自家丈夫跟着他二弟看新车去了, 索性带着钱包和女儿出去做个头发，顺便给孩子买一些最近小姑娘们都时兴的衣裳。
　　思思的长相虽然比不上弟弟那样取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但是小脸蛋儿圆圆的, 杏仁眼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个小甜果, 再加上165的身高，转眼间就是一个大姑娘了。
　　“妈，怎么了？”发尾稍微做了点弧度, 思思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妈妈盯着自己看。
　　杜梦闲给女儿的衣领理正，“我家思思已经是大姑娘了。”
　　思思抿嘴笑了笑，两颗小梨涡带了丝俏皮，“我早就是大姑娘了，就您跟我爸还觉得我是小孩子。”
　　还没上大学呢，当然还是孩子。
　　杜梦闲将旁边的袋子提了出来, 心底里那股购买欲就更强烈了, 自家闺女当长成大姑娘了,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总不能穿的灰扑扑的。
　　理发店旁边就是一座大型商场，母女俩在入口不远处还兴致勃勃的试了下墨镜，挑了自己喜欢的, 就这么架在脸上往里头走。
　　旁边也有不少年轻女性戴着墨镜，或是直接架在鼻梁上，或是往头上推当个装饰用，卖的很是火热。
　　这边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工厂运作起来之后出货量大，伏齐那边并不能完全吃下，这头也就跟其他一些公司有了合作关系。
　　既然遇到了，不打个招呼也不好。
　　思思跟着妈妈过去和叔叔阿姨们打了招呼，然后就说道：“妈，我在那边也看到同学了，过去说说话先逛逛，咱们到时候就在卖墨镜旁边的休息区汇合。”
　　杜梦闲点点头，把钱包塞到了闺女手里，“那你自己转着看看，喜欢什么就买。”
　　又看到那边几个小姑娘也都去家里做过客，便放了心，反正商场这么大，管理还是挺不错的，倒是不用担心。
　　这边跟人谈过话后，闺女又跟同学楼上楼下的逛，杜梦闲就进了一家甜品店，买了杯饮料一边逛着一边喝。
　　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瞧了一会儿正要抬脚走，却发现花店角落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似乎在盯着自己瞧。
　　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
　　尚坚强手里拿着一束百合花，紧张的手心都要冒汗了。
　　这两年坚持不懈的，虽然连一个突破口都没撬开，可他是越挫越勇，甚至暗搓搓的跟心上人报了同一所大学，如今都收到了首都传媒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不过人家是工商管理专业，自己是新闻专业。
　　因为想着好歹高中是校友，那么大学自有一份熟悉在，便特地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穿着得体的衣裳，想来商场买点吃的喝的，也好嬉皮笑脸的凑上门。
　　没想到刚进来没多久，就看到心上人跟她妈进来了。
　　这么一个惊吓之下，尚坚强脚下一个打转就拐进了花店。
　　这未来丈母娘是看到自己了吧？这眼神，这气质，这灵敏度，这……对吧？她绝对是看到自己了吧？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到时候该怎么跟未来丈母娘说话呢？
　　不愧是他看中的姑娘家亲妈，这丈母娘一点都不显老，还特别有气势，瞧得他两条小腿都在打颤，到现在都没鼓起勇气走过去。
　　毕竟以前上门还能打着学习的借口，眼下高考都过去了，似乎也没什么合适的理由？
　　这么一想，尚坚强顿觉自己刚刚的行为简直就是猪脑子行为，怎么就躲了呢？
　　他就应该大大方方的迎上去打招呼，留下自个儿淡定自若的气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的躲在一边，犹豫着到底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先生，您这花……”他在一边躲的时间够久了，眼看着包装好的花束都要被他给捏的不成样子，店员小声的提醒了一下。
　　尚坚强回过神，“哦哦！买单买单！”
　　然后揣好零钱，看着未来丈母娘走了，犹豫了一下，悄摸的跟了过去。
　　尚坚强一边走一边在思考，“到底应该怎么说话呢？得有个开场白吧？我这个年纪了，人家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心思吧？不对……伏思同学至今都拒绝过八百回了，人家会不会以为我是二皮脸啊？”
　　这么一路纠结的走着，连前头的人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杜梦闲压根就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身影有些熟悉。
　　但花店嘛，里头出现的男人不是买花给老婆的，就是买给对象的，有些男人内心腼腆不好意思，买个花都脸红也是正常，所以她看了两眼后，没认出来这是谁便转身就走。
　　可越走越觉得有人跟着自个儿，就在一家服装店门口停了下来，往旁边一站，双手抱胸站着。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楞头青猛不丁的撞到了外头的架子上。
　　“是你跟着我啊？”杜梦闲没认出来。
　　看到他这副时髦的造型以及手里抱着的花，心说这说那里钻出来的社会小青年？
　　尚坚强可不知道自己这造型平白老了好几岁，高中小男生嘛，只要不是长年累月的见到，那在杜梦闲眼里长得都是一个模样。
　　穿着校服，差不多的发型，反正全都是小鲜肉，浓眉大眼的又能有多少区别？
　　她没往孩子追求者那方面想，纯粹是因为眼前这个楞头青不像是个准大学生，头上那发蜡打的苍蝇上去都得滑劈叉，更别提他还假装大人模样穿了身成熟的小西装了。
　　手里又抱着花，起码把年龄给拉大了五六岁，谁都不会忘高中毕业生上头去想。
　　尚坚强顿时紧张的手脚都没地方放：“送、送花……”
　　送花？
　　杜梦闲没回过神来，猛不丁的怀里被塞上了一大束百合，低下头看了看——
　　我靠！
　　我闺女都要上大学了！
　　竟然有小青年送我花！
　　不仅没有觉得惊喜，反而鸡皮疙瘩横生。
　　尚坚强：“……”完了，阿姨肯定是误会了，明明想说送伏思同学百合花的，代表纯洁的同学情谊。
　　杜梦闲：“……”看着对面楞头青那傻不愣登的模样，正要把花塞回给他，没想到人家在头上抓了一把，然后转身就给跑了。
　　“？”不是，你跑什么！
　　杜梦闲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手里的花顿时就烫手起来。
　　思思那边跟同学分别后，提着几个购物袋过来找妈妈一起回家，刚到一楼，就看到自家亲妈手里抱着一大束百合花，正站在那发呆。
　　花？
　　谁给她妈送花了？
　　还是百合花？
　　她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百合花的的花语是什么来着？
　　称赞女性像是百合那样十分美丽迷人，且魅力无边？
　　这么一想，思思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啊？
　　于是气势汹汹的往周围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给自家亲妈送花，起码也不能比爸爸差不是？
　　杜梦闲看到闺女走过来后咳嗽了两声，“那个谁……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猛不丁的撞了过来，这花就顺手塞了过来，大约是哪个小年轻被姑娘家拒绝后抹不开面子吧。”
　　思思赶紧说道：“对对对，肯定是这样的！”
　　杜梦闲想想还是觉得脸上发烫，自己这年纪了还收到了陌生人的花，索性将花塞到了闺女的怀里。
　　思思倒也没拒绝，回去后就找了个玻璃瓶子把花放了进去。
　　心说晚上等爸爸回来可以好好说一说，叫他去买一大捧玫瑰回来。
　　两口子嘛，火热热的玫瑰才是应该的，百合这种纯洁的花那无所谓的。
　　“哟，今儿个逛街收获不错啊，这百合瞧着还挺新鲜的……”伏城回来后听自家姑娘这么一说，顿时就酸溜溜的，“媳妇儿啊，咱明儿也出去逛逛呗？不能光顾着闺女不顾儿子，咱带着儿子出去，我们爷俩每人给你买一大捧花！”
　　杜梦闲殷勤的给他泡了杯茶，“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就跟你闺女出去逛逛街买买衣服，被人塞了花就跑，我还冤枉着呢！”
　　伏城哼哼了两声，然后把花摘下来给泡在热水里，“儿子，泡脚去！”儿子那汗脚，正好叫百合花纯洁一下。
　　反正不留给闺女跟媳妇。
　　心里还琢磨着，到底是哪个吃饱饭没事干的在送花。
　　他家阿闲这年纪一看就是当了妈的，给她送啥花啊？
　　再说了，就算是送花，那也得他送不是？
　　他可是户口本上名正言顺的一家之主，你一外人认都不认识，送个屁的花！
　　“我跟你说啊，咱明天就买！给你买玫瑰！”伏城强调了一遍，“顺便给我也挑两身好看的衣服，我也不老！”
　　自己可不能跟老二一样，孩子没长大就活成了油腻中年男。


第128章 口是心非小年轻
　　另一边屋里, 思思还没把最新款诺基亚给琢磨透呢，就收到了尚坚强小心翼翼的赔罪短信。
　　看了短信上的内容，思思当即倒抽一口冷气, 立马拨了电话回去，“……什么？！花儿是你送的？”
　　如今这商品房，隔音还凑合, 但是小姑娘尖锐的嗓音那是隔不住的。
　　杜梦闲正在卧房门口打算去洗漱，然后就听到了某个可能是自作多情的猜想。
　　思思拉开门打算洗把脸冷静一下，结果母女俩站了个面对面。
　　“妈？妈……”思思深吸了一口气, 说出的话打着磕绊, 然后咬咬牙，“那个什么……今天那个花，可能吧……大概是送给我的。”
　　“我说呢。”杜梦闲松了一口气, “你妈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谁还送花啊？”
　　然后摸了摸闺女的脑袋，“去卫生间是吗？你先去吧。”
　　知道不是送给自个儿的，心底也就舒坦了，又想到那束百合被自家儿子那汗脚拿去糟蹋了，杜梦闲略有些可惜。
　　这可是闺女长这么大头一回收到花呢, 就这么叫那父子俩给祸害了。
　　“那个什么……”思思脸红了红, “哎呀妈, 你也别多想啦！百合花不就是纯洁的友谊象征吗？人家送花也是因为那个，我们考到了同一所大学，想着熟悉熟悉拉拉关系！”
　　说完也不去洗脸, 刺溜的一声窜了回去，然后把门给反锁上。
　　听到自家亲妈的脚步声远离后，思思后背靠着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又咬牙：好你的尚坚强，你给我搞这么个乌龙！
　　于是在第二天爸妈带着毛毛去逛街，爷爷奶奶手挽着手去看电影后，思思把家里转悠了遍，发现一个人影都没了之后，麻溜的把所有的门都反锁上，这才掏出电话急轰轰的拨了过去。
　　“尚坚强！”
　　女神的电话，那是绝不超过两声就要接的。
　　脸上正扬着笑，结果一句伏思还没说出来，尚坚强就被手机那头的吼声给吓得哆嗦了一下。
　　“伏思……”
　　“是我！”思思觉得自己火气在上涌，“你昨天为什么买花！”
　　当然是为了你啊！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出来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还君子！”思思冷哼了两声，“我妈说了，就你那发型，苍蝇上去都得滑劈叉！你那哪是君子……你那是烫了开水的菌子吧！”
　　“你别翻脸不认人啊！”
　　思思翻了个白眼，不用想都知道，那头的某个小白脸肯定是脸色涨得通红。
　　“什么翻脸认不认人的，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那束花险些叫我家家庭内部出现矛盾啊？送花就送花吧，你连人都不认识了吗，送给我妈干啥？”
　　尚坚强一听这个就心虚，语气弱唧唧的，“这不是……再接再厉，打算成功上位吗？谁叫你拒绝我那么多回的。”
　　“小屁孩一个，我不拒绝你拒绝谁？”谁要跟小孩子过家家啊，男人的成熟感都没有，谈什么恋爱！
　　尚坚强听她说小屁孩这话，顿时就热气上涌，囔囔道：“你不能这样啊，不带吃干抹净不认人的！”心底里委屈的不行，“这便宜都占了，还不打算负责啊？”
　　思思无语了一会儿，然后哼哧哼哧道：“你不能乱说话……咱们都还小呢！再说了，那会儿春游的时候是你自己非要去水塘里扑腾的闹着要捉鱼的，结果不会水还是我把你救上来的，这是救命之恩！书上说过人工呼吸是急救方式，我那叫有同学爱，你别想龌龊了！”
　　“那救命之恩更应该以身相许！”尚坚强梗着脖子喊道，“再说了，那个什么人工呼吸应该是吹气的啊，你那什么……反着来摆明了就是占我便宜！”
　　“占了就占了，我也乐意叫你占着，可你不能不认啊！”那语气委屈的，跟受气包小媳妇似的。
　　“你别胡说！”思思脸上也烧起来了。
　　尚坚强心底窃喜，“怎么就叫胡说了？我说的那是大实话！”
　　“哼哼，也就是我不跟你计较，甚至还好心的打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尚坚强故作矜持道，“我态度都这样了，你也不表示表示？”
　　“表示个屁！”思思砰的一声拍在了旁边的书桌上，“那能怪我啊？你自个儿不会游泳还折腾着要捞鱼，那不摆明了不把自己这条小命当回事儿吗？我救你那是本着大家同学一场的学情分上，那会儿大家着急忙慌的，你又瘫在地上跟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的，我可不得想着法儿的把你给救回来？”
　　“至于你说的那什么……什么反着来不反着来的！那不可能！我是看到你眼珠子动了，觉得你还在装傻，心里气不过才故意咬了一口的，你可不能想歪了啊！歪了就是对不起我的救命之恩！”
　　“你那是咬吗？我还以为你没长牙呢！”尚坚强嘴里哼唧唧的，眼角撇过旁边柜子上的青少年游泳三等奖，手一撇，就把它扫到了旁边的纸箱里，打算这辈子都不叫它再见天日。
　　“谁……谁叫你长的这么好看的！”思思一时没了别的理由，然后理直气壮起来，“那也不能怪我，我本着救人的好心的，就不小心犯了个不算错误的失误，你追着不放算什么男子汉！”
　　尚坚强心说我要是放了才不是男子汉呢，那不摆明了媳妇儿飞了吗？
　　“哦！长的好看怪我啊！”
　　“当……当然！不怪你怪谁？”思思又理直气壮起来，“你自己想想这前因后果是不是应该怪你！是谁要说去春游的，难道不是你提议的啊？大家伙的都带了吃的喝的，是谁非要下去摸鱼的，难道不是你说的？结果摸鱼了还不会水，脚抽筋了又滑到了深水区……这些不是你自己作的啊？我救你上来了你还怪我！要不是我，你当时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没了，现在坟头草指不定都三丈高了！”
　　什么人啊这是，她小小年纪美色当前没把持得住不是正常的吗？
　　事后也态度诚恳的道歉了，任打任罚任骂的都成，一大老爷们怎么还揪着这点不放呢？
　　“再说了，当初要不是你在水底下把我衣摆拉的死紧，上岸后我早就离开了，怎么可能还犯错？”
　　失策了，谁晓得他尚坚强不仅一点都不坚强，反而还满腹心机啊？
　　反正思思事后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说着说着，两人都有点上头。
　　尚坚强是坚决不允许这个问题被糊弄过去的，“大家都是大人了，上大学了，你待人诚恳一点，送我到家的时候，你还那什么，帮我拧毛巾呢……”
　　那小手跟点火似的，你凭啥不负责啊？
　　思思就怒了，“谁叫你烧烤的时候非要喝啤酒的！一杯倒还敢喝酒？”
　　尚坚强看了一眼柜子里的果酒，提起来就扔到了老爸的书房。
　　“那你……你要是对我没意思，你干嘛送我回去啊？”
　　思思揉着脸，“我送你回去那是我善良！一行出去春游的，就我力气最大也最能打，你别说是喝两杯啤酒，你就是灌了两斤白酒下去，就你这小身板我也是照打不误！”
　　指不定谁坏了谁清白呢，谁怕谁啊！
　　尚坚强在那头翻了个白眼，还两斤白酒……两斤白酒下去，他这条小命也没了。
　　“反正我不管，你不能耍赖，这搁古代你就是毁了良家妇男的清白，你必须得负责！”
　　“尚坚强你要不要脸，还良家妇男！”思思跺了跺脚，“在河边的时候是你拽着我不放的，送你回家了又是你自个儿拽着我手腕不撒手的！别说真没发生什么，就算是发生什么了，那你也有一半的责任！”
　　“对，所以我的责任我愿意扛起来，你也要抗你的责任！”尚坚强有底气了，“咱俩半斤八两，我拽了你，你也摸了我，正好合适！”
　　思思就尴尬了，“什么摸不摸的……你会不会说话，那是你身上有泥点子，我给你擦擦……你别乱说话坏了我名声！”
　　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又长了那样一张好看的脸，自个儿不就是不经意多瞅了两眼么，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
　　再说了，她可有底线来着，绝对没犯原则性的错误的。
　　“可你没用手去擦呀……”尚坚强脸红了红，哼哧哼哧的，“都上大学了马上，你考虑考虑我呗！”
　　思思打了个激灵，又想到了少年身上干净的皂粉味道，“你这叫我考虑啥啊？上高中的时候一心热爱学习，我这还没进入大学的校园呢？着什么急！而且你昨天还犯错了，送花都不知道送对人，就这么个糊涂性子，谁要跟你考虑！”
　　再说了，就算要考虑，那不得浪漫一点吗？
　　高中这两年时不时的就趁着周末嬉皮笑脸的蹭上门来，一点都没有年少悸动的朦胧美，脑子里一甩就是他嘻嘻哈哈的脸，什么悸动的情愫都给哈没了。
　　尚坚强还没来得及说话，思思又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啊，以后这事儿可不许再说了！咱们年纪还小着呢，而且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觉得我占你便宜了，你有什么不服的就私下里找我说，可不许再找我妈送花了！”


第129章 来啊，热闹啊
　　听她这么直接承认了, 尚坚强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 想起了那天叫他血气上涌的场景。
　　“身上还有泥点子, 你就这么直接往床上躺啊？”小姑娘圆圆的脸蛋上却有着嫌弃的神色，“起来点儿, 我给你擦干净！”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
　　“你装个屁！”小姑娘力气大, 直接把人掀了起来, 然后一粒一粒的把衬衫扣子给扭开, “脏死了，你可真不讲究！”
　　然后小姑娘红着脸, 把少年的衬衫给丢到了一边, 嘴里嘟囔着, “不就那样吗……”
　　“你还要哪样啊！”少年红着脸吼了声, “我经常锻炼的！”
　　“就是弱了吧唧的啊！”小姑娘撇了撇嘴, “腰都快跟我差不多了……”
　　少年觉得头顶热的都要冒烟了，“我不信！”
　　小姑娘就拿眼翻他, “爱信不信, 我还能掀起来给你看啊？”
　　掀起来给你看啊……
　　掀起来……
　　看啊……
　　少年人经不得激，一激动就要伸手抓, 结果小姑娘哼了一声，单手就把人给摁倒了。
　　“我说你弱了吧唧还不信！”
　　少年觉得被碰着的地方跟烙铁似的, “你、你手往哪儿放呢！”
　　尚坚强咕咚咽了下口水，听着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的训他, 甩甩脑袋，站起来到处找杯子, 口渴的不行。
　　你说你力气那么大，我反抗不了你就算了，你怎么还能明目张胆的撩我呢？
　　一想起脖子以下的地方被点着了火，尚坚强就感觉屁股底下跟着了火似的坐不住。
　　谁叫那人当初那么强词夺理呢，“你瞎叫唤什么！平常打篮球不穿上衣也没见你害羞成这样！”
　　尚坚强就委屈了，“你说说你，跟个流氓似的，我这良家妇男可不就是被你毁了清白啊？”
　　人家本来就是想拉近点关系，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的，结果你点完火就跑，也太渣了！
　　思思握紧了电话，咬牙道：“你以为我稀罕啊？”豆大点儿的东西，还娇羞上了！
　　一个大老爷们比姑娘家还害羞，好像谁没见过似的！
　　自家爸爸在家里挺正经的，顶多穿个露膀子的汗衫，可毛毛那是打球疯玩直接穿着裤衩的，不都一个性别吗，有什么区别？
　　更别提夏天晚上学校篮球场有那么多男同学打篮球了，有什么好娇羞的？
　　本来没什么特别能叫人多想的，可他偏偏矫情的扭来扭去，哎哟哎哟的在那拿眼瞥她，这不是故意叫她犯错嘛！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你磨蹭什么呀，还时不时的偷瞧……”那小眼神跟钩子似的，勾的人心里痒痒还打不过你，这心里能不委屈吗？
　　俩人都沉默了下来。
　　尚坚强咕咚咽了声口水，然后咳嗽了两声，“我跟你说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可得掰扯清楚了！我可是有原则的人，这勾搭你心里小鹿乱撞吧，那是铁定要负责的，你听明白没？”
　　小鹿乱撞？瞎说什么呢，怎么就小鹿乱撞了？
　　就她这样的一颗狼心坚如铁，那小鹿敢撞过来吗？不怕一头给撞瞎了？
　　当然了，这些小心思的话，大家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自个儿这边也不是没动过心，原本想着暑假有个完美的开头，结果倒好，那头狂风浪蝶的都没处理干净，还找上门吆五喝六的！
　　哦，我是专门替你收拾烂摊子的？
　　思思心里算盘打的那是噼里啪啦的响，嘴上却很傲娇，“这个再说，我跟你说，我们家的传统都是很专一的，你瞧这么些年我也就在你这里一时犯了个错，对旁的殷勤可都是直接拒绝的。也就你这二皮脸拒绝了多少回都撵不走，相比较看看，我可从来没吊着人家……你再看看你那边？”
　　小姑娘冲着你的脸跟钱扑过去，你连怎么拒绝人都整不明白，就这样的还想叫我考虑？
　　做梦去 ！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尚坚强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就看高中这几年一直追在她后头跑就知道了，那是都不带正眼看其他女同学的。
　　诚意倒是看到了，可这拒绝的手段也忒差劲。
　　就跟她家毛毛似的，当年那错误犯的可是全家上阵来教训他，最后还被人黏上差点甩不掉。
　　所以啊，想要追小姑娘可得把自己身边给整明白了，别你这头嘴里喊的热切说要追求负责的，那头你的追求者又过来找咱麻烦说要公平竞争。
　　那傻事儿可不干！
　　过了没两分钟，尚坚强又打电话过来，“不是，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啊？我身边怎么了啊？”
　　他也没跟别的小姑娘勾勾搭搭的啊！
　　那边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进来一条信息：别打了，我爸妈回来了。
　　“那晚上等他们睡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他人也不笨，刚刚电话里应该是伏思，哦不，是思思的态度已经有点松动了，那就再接再厉，反正暑假不用写作业，晚上煲电话粥最好联络感情了！
　　这么一想，顿时激动地把自己的零钱罐子拿出来，然后抽出两张整的就往外跑，给她充话费去！
　　这刚跑到楼底下，身上的手机又响了。
　　接通后，得知是自己未来小舅子，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伏茂啊，找我啥事儿啊？你不是跟你爸妈逛街去了吗？”
　　毛毛狐疑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找我姐了？她跟你说的？”
　　“开什么玩笑呢！”尚坚强声音干巴巴的，“这不你自己昨天跟我说的？你忘了啊，咱们昨天晚上还喝了点小酒呢，你自己说醉话了呗！”
　　这小子别看跟自己关系玩的好，可事关他亲姐，那防自己真跟防狼似的。
　　可不能叫他晓得自己跟思思已经快成了，最起码得把这身份名正言顺的定下来了，才好意思摆姐夫的谱。
　　便问道：“大晚上的，有事吗？”
　　“陪我妈逛一天街了，都快累瘫了，出来呗，晚上咱们去吃烧烤。还约了咱班其他几个男生，也都是考在首都这边的，学校离的还挺近。”
　　“那成，老地方！”尚坚强说完就挂了电话，小舅子这种东西可真烦人，事儿事儿的。
　　充完话费后就抓紧时间回去洗漱，又换了身衣裳。
　　马上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虽然伏茂是个男的吧，可身份上也是他小舅子，在外头还是得注意一点形象的。
　　别到时候自个儿牵着思思的小手上丈母娘家拜访了，结果叫人家想起来的都是自己穿着大裤衩跟拖鞋的形象。
　　瞅着时间还没到，尚坚强坐在床上擦了会儿头发，接着往后一倒打算歇会儿，结果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伏茂来催，直接就开口：“催什么啊？别催了，马上就到！”
　　“尚坚强同学，你这是要出去玩儿啊？”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去哪儿啊？我能跟着你们一起玩不？”
　　章兰兰？
　　尚坚强坐了起来，有些头疼的回答，“我这要跟我表哥他们去打球呢，不方便带着你。”
　　不方便？
　　章兰兰沉默了一会儿，手里的电话不由得握紧，这还是她遇到的第二个会在她主动邀约的时候说不方便的男生。
　　“那行吧，不方便我也就不打扰你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跟伏茂出去的吧？”
　　章兰兰依旧是那柔柔弱弱的腔调，语气里还带了丝嗔怪，“我又不是那死缠烂打的，你下次就实话实说了呗！”
　　尚坚强点头，然后嗯了两声：“行，下回我就实话实说。”然后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费贵死了，他一点都不能浪费，要留着跟思思讲电话的。
　　他以为章兰兰对伏茂依旧不改初心，毕竟伏茂打高中起就讨女生喜欢，这章兰兰可是伏茂在高中时期最后一位送过礼物的女同学，尽管那礼物只是一盒创口贴。
　　章兰兰嘴角扯了扯，果然是人以群分，跟伏茂玩到一起的都是没脑子的。
　　见她挂了电话，坐在她床边的表妹章成凤就问道，“表姐，你说的这个伏茂，是不是就是你高中的时候给你送了创口贴，还跟你要钱的那个男生啊？”
　　“别跟我提那个抠唆的！”章兰兰哼了一声，“走，表姐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他们那伙子不就经常去东街上的烧烤摊吗？从他们俩嘴里撬不出地方来，我难道从别人嘴里还撬不出来了？
　　就冲着她这张脸，从小到大也就伏茂跟尚坚强没给过她面子，其他哪个男生不都是主动来讨好她的？
　　而另一边，杜梦闲看着儿子就这么穿着花裤衩跟汗衫出去找小伙伴玩儿去了，便一手拉一个，带着自家男人跟闺女也准备出去撸串儿。
　　“这个时候可是吃小龙虾的好季节。”
　　“妈，我要吃蒜香的！爸你吃什么？”思思挎着自家妈的胳膊朝另一边问。
　　伏城摸了摸鼻子：“我吃清蒸的就好，或者十三香的。”反正不要蒜香，这大蒜吃起来是得劲儿，但是吃完了那味儿是怎么漱口都去不了的。
　　毕竟大夏天的时光不好辜负，要是带了一嘴的蒜味，那就……
　　“赶紧走，晚上热闹的很！”杜梦闲说道。
　　是啊，晚上确实是热闹。


第130章 老丈人生气了
　　东街边是一溜儿的大排档。
　　思思拉着妈妈一边走一边看, 又看到爸爸手里拿着冷饮, 就小声说道：“妈, 爸对你可真好！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体贴, 一点儿都不会因为您年纪上来了或是孩子大了, 就觉得两口子处的亲密是不庄重。”
　　她觉得啊, 这样才是正常的。别说是孩子上大学了, 就算孩子七老八十的，可只要两人之间感情还在, 为什么就不能互相体贴尊重？
　　难道说觉得牵个手或者挽个胳膊都是丢人, 非要板着一张脸保持距离才行？
　　杜梦闲听到大闺女说这些略带羡慕的话, 心里觉得有门了, “这个是因人而异的, 你也不能说人家那些在外头的这样做就是没感情。说不定人家两口子就觉得这样的方式叫他们觉得舒坦自在呢？回家了那是怎么样都行。就像我跟你爸，我们俩不管何时何地, 都是举动亲近却不过分；像你二叔跟二婶, 在外头就觉得大人应该有大人的样，不应该像小年轻那样黏黏糊糊的, 这难道就说他们没感情了吗？”
　　思思摇了摇头，杜梦闲说道：“那不就得了, 只是人家的生活方式跟咱们不一样而已，求同存异啊闺女。”
　　思思有些明白了, 初次心动的姑娘，表面上再装的淡定, 心里都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这跟父母家庭给再多的关爱都没关系，父母代替不了那个位置，那种心动的感觉是大多数女孩都要经历的。
　　一连看了好几家，思思才指着一家做海鲜的停了下来，“妈，咱们吃这家呗，我想吃鱿鱼！”
　　然后没等杜梦闲回话，她就拉着人去摊子上挑新鲜的海鲜了，“还有这个扇贝！老板，给我们多浇点蒜末跟辣椒汁儿啊！”
　　伏城把凳子擦了擦，然后招呼着媳妇闺女坐下，又扭头跟老板说，“还有那秋刀鱼也烤三条过来，茄子先烤一个。”
　　又看向自个儿闺女，“喜欢吃什么就去挑，我跟你妈不挑嘴。”
　　杜梦闲就看着站在瘫子前的闺女感慨道：“也跟我们当年差不多大，那会儿别说是海鲜了，吃鱼都没处找去。”
　　“是啊，谁能想到一眨眼就这么快？”伏城跟老板要了点开水烫杯子，然后问她，“喝啤酒？”
　　“我还是喝白水。”杜梦闲摇摇头。
　　这边两口子正说着孩子上大学后厂子里的事业能放开干了，也就没注意到闺女被一个鹅蛋脸的姑娘不小心撞了一下。
　　章兰兰一眼就认出来这女生是伏茂的姐姐了，也是尚坚强高中时期一直没追到手的女生。
　　又看到她手被火星子蹭了一下，便满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痛感就跟针扎似的，思思摆摆手，“没事儿，你注意点儿就行。”压根就没认出来这女生是当初去自己家找过毛毛的那位。
　　毕竟找过毛毛的女同学不算少，她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
　　杜梦闲回头就看到闺女对着手在哈气，着急的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烫着了？”
　　又把她手抬起来看了看，在红点上吹了两下：“疼不？叫你爸给你去买管药膏。”
　　思思另一只手里还端着盘子，上头是她挑好的菜，闻言便道，“没事儿的妈，就是火星子给蹭了一下，连油皮都没破，待会儿用冷水冲一冲就好了。”
　　旁边的章兰兰认出了杜梦闲，很有礼貌的叫了声阿姨，然后歉意道，“对不起阿姨，我刚刚没站稳不小心蹭到了架子……”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态度诚恳的时候总是叫人生不起气来的。
　　再加上思思那边是真没问题，没两分钟手上也就没什么痕迹了，杜梦闲也没在意，“没事，这边烧烤摊子多，走路注意着点，也别伤着了自己。”
　　然后把思思手里的盘子接过放到了老板那边，付过钱后便拉着闺女去了座位上。
　　章兰兰就这么看着母女俩走了，那种被亲人呵护的模样却是她没有体会过的。
　　章成凤听着表姐的话，正在那里找着那几个男同学，回过头就看到章兰兰站在边儿上，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
　　有些鄙夷的撇撇嘴，要不是跟着你能混到好处，谁乐意伺候你这阴晴不定的毛病。
　　章兰兰没注意到表妹的神色，回过神就问人找到没。
　　章成凤点头，“在前头对面的地方，离这边隔了好几家。”
　　章兰兰整理了下衣服，然后带着表妹就往那边去。
　　那边伏茂看着这个女人又冒了出来，那是打心底里升起一鼓厌烦，不过在章兰兰坐在尚坚强旁边后，他不动声色的挑挑眉，只跟旁边的人说话。
　　尚坚强都快烦死了，“章兰兰，你跟你表妹凑过来干什么，那边那么多位置呢，坐边上去。”
　　他是对旁的女同学不感兴趣，但又不是傻，当着伏茂的面还凑过来柔声细语的，傻子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你们几个好哥们喝酒多无趣啊，我们在一块儿也能说说话。”章兰兰轻哼了一声，“别人想吃我吃东西都没机会呢。”
　　“哦。”尚坚强离她远了一点，可不能在未来小舅子面前跟别的女生勾勾搭搭的，“那你找别人去，我穷，不想请你吃东西。”
　　这都是谁惯出来的破毛病，我跟你没亲没故的，干啥请你吃东西？
　　再说了，他如今可是要有对象的人了，这钱只有不够用的，哪有富余的请别的人吃东西？
　　章兰兰到底是要面子的，其他人觉得这么对女同学太生硬不太好，只好声好气的请她去另一边儿坐着，又给点了些东西付了账。
　　后者脸面上这才好看一些，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烧烤，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在那边说什么。
　　因着这一出，哥几个吃东西也不大尽兴，匆匆的把桌上的啤酒喝了，就打算各回各家。
　　结果刚走到路口不远处的地方，尚坚强那脑袋上就跟装了雷达似的，一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心上人正陪着父母在那吃着烤鱼。
　　这都是缘分啊！
　　他摩拳擦掌，打算过去表现表现，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未来小舅子正一脸探究的看着自个儿。
　　杜梦闲因为正对着路面，一眼就看到了那边的一伙子人，其中还有一个是自家儿子。
　　又有旁边一个眼熟的小青年直勾勾的盯着自家闺女，她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往闺女碗里夹了块扇贝。
　　思思一边吃着一边在那说，“妈，等我开学了，我不要你们送，我自个儿坐车过去！反正离家也不远，长大了就应该独立了，从开头的时候跟舍友们一起共患难，往后一起上课下课的，也好有个伴儿。”
　　因着距离离的不算很近，那边传过来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尚坚强只听到什么一起上课下课、有个伴儿……耳朵那是越竖越尖，以为她说的是另一个意思。
　　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活脱脱一个染了色的形象。
　　思思可不知道身后还有美少年，兀自在那挥着筷子胡咧咧，“也不晓得传媒大学有没有长得好看的同学！妈您不知道，上回我们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们班那男生女生打扮的真是……哎哟，那叫一个多姿多彩！”
　　“高中的时候一直都死气沉沉的，都是板寸头跟蘑菇头，连扎辫子的功夫都没有！成天穿着校服，要不是看头发，连男女都分不清！结果等到高考一结束，那是小裙子小皮鞋全都上身了，瞧着那是男帅女靓……我听人家说上大学了更会打扮，到时候我也要紧跟着潮流！”
　　尚坚强走近两步，听清了那叫一个气啊。
　　好啊你个负心的，白天的时候还打电话说什么该咋样就咋样，这到晚上就暴露本性了，还想着帅哥多姿多彩！
　　杜梦闲听着好笑，坏心眼的给闺女倒了两杯酒。
　　这啤酒虽然不会罪人吧，但闺女没怎么喝过酒，两杯下肚后脸也热了，话也多了。
　　正说的高兴，回头叫老板再来一盘烤茄子的时候，就看到了尚坚强气的都皱巴了的脸。
　　脑子顿时就清醒了。
　　大约真是喝酒了的缘故，一时忘了爸妈还在身后，看着尚坚强可怜巴巴的样儿，有些心慌，“那什么，你也在啊……”
　　尚坚强那小眼神委屈的要死，加上晚上也喝了几瓶酒，只抿着嘴盯着思思看。
　　啊，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
　　思思挠了挠头，然后抓着他手腕看向爸妈，“妈，这是……”
　　“尚坚强！”不远处跟着的章兰兰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眼神又在俩人身上打转，“不好意思啊，我同学喝多了，我们送他回去。”
　　尚坚强简直莫名奇妙，思思倒是眯起了眼。
　　杜梦闲木着一张脸，被伏城拉了一把后也镇定下来。
　　这情况，似乎有些眼熟啊？
　　想到当年下乡的时候，那男男女女话里的机锋，也就释然了，也就眼前孩子们差不多的年纪，该有的心思也都有了。
　　然后咳嗽两声站了起来，“尚同学吧？好久没见了，去阿姨家坐坐？”又看向后头挪的跟乌龟似的儿子，“伏茂，大晚上的怎么喝酒了啊，叫上你这些同学到咱家去喝点茶水醒醒酒，等个半小时后爸妈帮你把同学送回去。”
　　其他人谁不知道尚坚强追伏思追了那么久啊，一个个的打了招呼就溜了，唯有尚坚强脸皮都厚了两年多了，早就习惯了，非常淡定的跟着一块走了
　　后边章兰兰脸上的表情都快裂了，这……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伏思怎么没有疑神疑鬼的闹？
　　当家长的怎么就这么通情达理的呢？
　　她抬脚就要跟上去，毛毛落后了两步，“章兰兰，有你的啊……”
　　自家老姐那神态摆明了就是有那么点意思，他这个当弟弟的当然要给力一点了。
　　更何况尚坚强又没对你有特别的意思，要你充什么大头蒜来装善解人意啊？
　　章兰兰被他说的气恼，她是知道伏茂这个人的，开始或许还不懂得拒绝人，可这一年多下来成长的非常迅速，要是真的不待见你了，那可不管你是男是女，虽不主动招惹人，但你要招惹他了，那是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的一个人。
　　“等等！”正要走，旁边一家店铺的老板走了过来，“这位女同学，你刚刚拿了我家汽水还没付钱呢。”
　　章兰兰低头看了看自个儿手里的橘子汽水，刚刚站在边上听他们说话的时候，因为怕显得太刻意，随手拿了瓶汽水在那慢慢抿着。
　　正要往兜里掏钱，结果发现今天穿的是裙子，身上连块多余的布片都没有，又看向章成凤。
　　章成凤挎着一张脸摇头，她出来怎么可能带钱？本来就是蹭吃蹭喝的，要还是自己带钱，她不会自己去吃吗？
　　没办法，章兰兰只能把眼神落到伏茂的身上，希望他能有一点绅士风度。
　　毛毛耸耸肩，好心的提醒她，“老板家有电话，打个电话给你家人，叫他们过来付个账不就完了？又没多少钱。”
　　“对了。”他走了两步又回头，“下回出门记得带钱，不带钱的话别往人家卖吃食的铺子里拿东西，这多尴尬是不是？”
　　说完人就吹着口哨走了，一点都不管后头的女同学会不会尴尬欲死。
　　管他个屁的绅士风度，不带钱还出来吃东西，就等着伸手叫人替你付账，哪有那么美的事儿啊？
　　就凭着你这一张脸，所以习惯了到处白吃白喝的？
　　也该醒醒你的白日梦了，当谁都要捧着你呢？
　　章兰兰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生！
　　女同学不过忘记带钱了，你付下账会死吗？
　　“付了账我得被鄙夷死。”毛毛回家后冲了个澡，出来对尚坚强说道：“兄弟啊，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不该发的善心别发！”
　　“当然了，咱们出门在外的，若是遇到了人家有难处，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亦或是美是丑的，那该帮一把的就帮一把。但这双眼啊可得擦亮一点，像是章兰兰那种人，打小仗着自己的容貌习惯了叫人家捧着她，觉得谁给她买东西送礼物都是应该的，压根就没觉得你是在帮忙……这种人，压根就别搭理她，叫她自己作去！她又不是咱祖宗，凭什么供着她啊，对不对？”
　　这说的简直是太对了！
　　尚坚强心里苦啊，“这不是以为人家还对你有意思……”你又一向对女生好声好气的，所以我才误会了吗？
　　也不晓得思思生气没，果然小舅子这种生物就没一个是好的。
　　思思生没生气不晓得，但是思思的爸爸却因为闺女的小心动而生气了。
　　喝完了茶，半个小时一到就准时把人撵走了，多一分钟都没有。
　　连带着的，毛毛这个被按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也被一道撵了出去。


第131章 尚家登门
　　二人面面相觑, 尚坚强咳嗽了一声, “要不，去我那儿？”
　　那也只能这么办了, 毛毛点头, “我赏你这个面子！”
　　尚坚强懒得跟他计较, 这可是收留之恩，往后你好意思阻拦我找你姐吗？
　　阻拦是不好阻拦的, 毕竟一直到他们开学, 老丈人那是全方位防守, 尚坚强顶多每天跑步的时候能跟准女友见个面，想私下里约会啊？
　　没门儿！
　　本来没多少思念的, 思思叫爸爸这么一操作，嘿呀, 这相思的味道还挺浓烈。
　　闺女在屋里收拾第二天开学要带的东西, 杜梦闲瞅了两眼, 然后拍了男人一巴掌, “你拦着她干什么啊，孩子大了, 谈朋友不是挺正常的？”
　　而且你这神助攻的, 指不定原本就是个小树苗, 被你这么一摧残, 长成参天大树了。
　　未来女婿得感激死你！
　　“那干嘛偷偷摸摸的？”伏城的语气酸溜溜的，“谈朋友就谈朋友吧，总该让我这个当爸的知道知道吧？好歹我也是过来人, 能传授点经验，不至于就这么吃亏叫人骗了。”
　　好嘛，你吃醋就直说啊！
　　“我这个当爸的总不会害了闺女！”伏城说道，“连你都帮着外头的小孩崽子欺负咱闺女！”
　　那你这可就是不讲理了，总不能因为你舍不得，叫闺女连朋友都不能谈吧？
　　杜梦闲才不惯他这老男人防狼的心态，心说你当年跟我那先婚后爱的也没正经规矩过，“那咱俩的时候，你可没觉得我也是人家闺女，当爹的会不会舍不得。”
　　伏城不乐意了，“那不一样！那会儿你虽然年纪小，可你也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再说了，我老丈人还真就舍得你……”
　　杜梦闲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谁不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我会跟思思好好说的，那什么该守的底线还是要守的。”
　　伏城的脸更黑了，谁还没年轻过啊，小年轻的花花肠子……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到另一边拎着儿子教训去了：“……你好好的考什么电影学院！就不能学学你姐报个工商管理什么的？”
　　毛毛被喷的莫名奇妙，“爸，你讲讲道理啊，我这张脸考电影学院不是挺正常的？”
　　那你姐怎么就不这么觉得呢？
　　伏城觉得大小伙子糟心的不得了，想到自家儿子也大了，往后指不定还会对别人的闺女图谋不轨的，顿时就觉得这是报应来了。
　　回屋就跟媳妇说了，“生什么都不能生闺女！”这个心啊，跟泡黄连水似的。
　　德行！
　　杜梦闲不想搭理他，去隔壁找闺女说话去了。
　　这男人越老越矫情，不以亲情论的话，谁家姑娘不稀罕大小伙子，反而稀罕亲爹那张老脸啊？
　　“那我当然是稀罕你啊！”
　　开学当天晚上，尚坚强就摸到了女生宿舍楼底下。
　　听到心上人这么说话后，心里顿时就圆满了，“那咱们关系算是确定了？这个周末我上你家拜访去？”
　　思思嫌弃的看向他，“什么就确定不确定的……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我爸心气儿还不顺着呢，你就上赶着过去撞他的火山口啊？小心再给你撵出来。”
　　“你瞧瞧你，我这身份都变了，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儿啊？”尚坚强声音有些幽怨，“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咋还对我恶声恶气的呢？”
　　“矫情！”思思翻了个白眼，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行了，再晚就要查房了，这些水果你拿过去吃，别太晚睡，回去跟你发短信。”
　　尚坚强那是得了好脸就开花，乖乖的朝她摆手，“那我明天早上过来找你去吃早饭！”
　　学校这帮牲口，专等着迎新的时候勾搭漂亮小学妹，要不是自己眼色好，早早的过来守着，那殷勤都让别人给献了。
　　如今这关系刚明朗，又是新的生活环境，怎么地也得处处刷存在感，免得叫别人以为有可趁之机！
　　好容易挨到了军训结束，还没上几天课，又赶上了国庆放假。
　　杜梦闲这边正在家里招待客人，上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伏老丈人心头很不愉快的尚坚强的亲爹。
　　“杜总！”尚清泉带着夫人上门拜访，“跟杜总这边早就有合作关系，没想到还能有这桩缘分！”
　　自家就那一个儿子，那是放个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关系也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又看向伏城，“伏主任好啊，当年我家孩子也算是您的学生。”
　　所以这两层关系在呢，你家闺女跟我家小子又情投意合的，您好歹也放放水。
　　杜梦闲带着笑把人迎了进来，又瞪眼叫伏城好好招待，自己则是去泡茶，然后跟邵心月聊了起来。
　　“哎哟，您二位这名字可真有文化！”杜梦闲笑道：“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啊，当年教书的时候，小朋友们叫人必须连名带姓的喊，要是喊了坚强，班里得有七八个应声！”
　　邵心月靠在沙发上笑，“什么文化人不文化人的，当初那什么……所以啊，我们家那口子就害怕，孩子就叫坚强，有时代特色！现在整的跟大老粗似的，过得反倒是自在。”
　　然后又说道：“……这回过来也是因为马上国庆了，想请你们一家子去我们家底下的农家乐玩一趟，都是原生态，吃的喝的也安全，家里的老人孩子过去也能放松放松。”
　　杜梦闲想了想，“哎哟，那可不巧，我婆婆他们是打算去魔都那边玩的，我家那小子闹着说要一起过去，不过——”
　　她看了看那边两个男人，“我爱人倒是因为学校要交流学习所以没空，家里就剩我跟我闺女打算在首都这边过国庆的。”
　　邵心月一拍巴掌：“那咱俩约着一起？我带着我家小子给你们做劳力！”
　　杜梦闲心说，闺女啊，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可怜的伏城还不知道，他在那边打着太极，这头媳妇就把他给撇下打算出去潇洒了。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邵心月又看了眼时间，“我这也回家准备给儿子做饭去了，回头约你出去逛街。”


第132章 再挠一个试试
　　“我一个人？”人都走后, 伏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我跟你辛苦这么多年了, 去农家乐享受一把还不行了？”杜梦闲翻了个惊天大白眼。
　　“不是……”伏城感觉头有点秃，媳妇怎么好好的就突然不讲理了？
　　“农村你没待够啊？”还带着闺女跟那小崽子去, 你不怕闺女被狼崽子叼走啊？
　　“讲讲道理。”杜梦闲说道：“当年下乡那是干活儿吃饭的, 现在去农家乐那是享受的。甭管农村还是城里, 拼死拼活的干活都不会觉得愉快。”
　　伏城还要说什么，杜梦闲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这么说定了, 等闺女回来后我跟她说。正好毛毛跟着妈他们去魔都那边也能照看老人, 你呢，就去安心的交流你的学术。我这边带着闺女出去放松一把, 国庆一个假期不都安排妥当了？”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
　　伏城觉得媳妇这话说出来之后他就更不安心了。
　　可安不安心的，这边答应了也不好拒绝, 学校那边自己又不能推了, 妈跟贺叔那边票都买好了。
　　所以某个大龄男主角懵了, 就这么眼睁睁的被自个儿媳妇儿给踹下线了。
　　果然啊, 别怪天底下的老丈人看女婿都不顺眼，你小子拐了我家闺女还不算, 还偏了我家媳妇的心, 那叫赔了夫人又输了闺女, 这看你能顺眼吗？
　　-
　　“走了！”东西收拾好直接放在车上, 杜梦闲载着自家闺女，在伏城满是不情愿的神色中去尚家接尚坚强。
　　尚清泉那边公司有事走不开，邵心月提前一步过去安排, 务必要给自家儿子做到完美加分项。
　　车上，思思看着腰板直的跟木头似的尚坚强，忍不住道：“这路颠簸的要死，你这么坐着不累啊？往后靠靠，你放心，我妈跟我爸是不一样的……”
　　“没事，我喜欢这么坐着。”尚坚强偷偷瞄了丈母娘一眼，然后小声说道：“你给我留点面子啊！”
　　思思翻了个白眼，也压低了声音，“这回咱俩能出来还多亏了我妈呢，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谁啊？前两年你每到周末都上我家蹭吃蹭喝的，也没见你这么端着啊。”
　　“那不一样！”尚坚强趁机摸了一把小手，这傻姑娘，当初就是大小伙子对漂亮姑娘的坏心思，眼下可不一样了，那是正经想要以后过日子的，必须得成熟！
　　要还是那么嘻嘻哈哈的，丈母娘敢把你的未来交给我吗？
　　“这是考验！”考验啊，你懂不懂！
　　就是这么出来相处着才能看出好坏呢，我敢松懈吗 ？
　　杜梦闲没管后面俩小年轻说的是什么，只笑眯眯的开着车。
　　这边俩人小声地嘀咕着，尚坚强的手机就响了：“喂，妈……”
　　那边邵心月在问呢，“你们到哪儿啊？妈这边房间什么的都安排好了，被褥都是新晒过的，路上跟你杜阿姨说一声，要是累了就靠边歇一歇，咱们不着急的。对了，路过小店什么的，要是买水买吃的，你可得动作麻利一点啊……”
　　“知道了妈。”这手机的声音有点大，感觉到车里安静了下来，尚坚强红着脸点头。
　　等到了目的地，两个妈妈结伴着去亲自做饭，思思把袋子往床上一甩，然后就杀气腾腾的看着尚坚强，“你干什么老是脸红啊？跟我妈说两句话脸红，跟我站在一块儿也脸红……本来咱们也都是大人了，谈朋友是正常，你这时不时的脸红，好像咱们干了什么坏事儿一样！我妈都拿眼瞥了我好几眼了！”
　　这不是脸红不脸红的问题，这我也控制不住啊，“你妈一瞧我我就紧张，我跟你在一块儿这心肝儿都在颤，血液流动这个事儿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对吧？”
　　然后他鬼鬼祟祟的看了窗口一眼，厚着脸皮在思思脸上亲了一口，“你瞧，你这下不也脸红了吗？”
　　“……不要脸！”思思哼唧了一句。
　　尚坚强气的又啵了一下，“我要不要脸？”
　　这下力气亲的有点大，思思涨红着脸拧了他一把，待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俩人跟触电似的迅速分开，一个在桌子这头，一个在桌子那头。
　　杜梦闲进来就看到这俩货脸红的跟蒸熟的虾似的，咳嗽了一声，“吃饭了啊，先去洗把脸。”
　　在尚坚强转身的时候，又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思思啊，你脸上这是怎么了，哪儿来的印子？”
　　走到门口的尚坚强脚下一绊差点被门槛儿绊倒趴下，听到后面思思吱吱呜呜的声音，顿时什么都不敢想了，一溜烟窜过去找他自个儿妈了
　　思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他的方向，然后才镇定的看向自家亲妈：“这山里有蚊子呗！刚刚被蚊子叮着了有点痒，我就顺手挠了两下。”
　　“哦，蚊子啊？”杜梦闲挪揄的看着她，“那你再给我挠个出来试试？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手指甲能挠出来的？”
　　思思觉得脸上的温度更高了，抬头直视杜梦闲，“您这都知道了还说什么呀？故意羞我的吧？”
　　“妈能理解的啊。”杜梦闲打湿了毛巾给她递过去，“不过有些事不急的，等你们毕业了再说，你现在还小呢。”
　　“说这个干什么呀！”思思跺了跺脚。
　　杜梦闲笑着摇摇头，母女俩又说了会儿，等吃过了饭，洗漱完就直接回屋休息。
　　这一天在车上过来也累得不行，俩人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
　　隔壁尚坚强躺在床上，感觉心里澎湃的不行，紧紧的抓着手机等着隔壁那人给自己发短信。
　　想着现在都到山下了，呼吸的是大自然的空气，指不定短信发着发着还能出去在月光下漫步，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儿……
　　结果带着这个美好的幻想等着等着，一直到了半夜还没动静，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杜梦闲换了个地方睡的有些不踏实，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过来，看了眼手表发现才6点多。
　　这会儿外头亮度不算明显，睡不着后就直接起来洗漱，然后去厨房看看早上能做点什么。
　　杜梦闲刚从菜园子里摘了两把小青菜，隔壁闺女的房门就打开了。
　　思思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到亲自家妈在水井边洗着菜，问道：“妈，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困啊？”又看了下手表的时间，“等我洗漱啊，我待会跟你一起弄。”
　　杜梦闲看了一眼她身上睡衣皱巴巴的样子，说道：“咱们是出来玩儿的，又不比上课的时候，你再回去睡一会儿，没人催你，七点半再起来也来得及。”
　　“没事，反正也不怎么睡得好。”思思挠了挠头发，“有些认床。”开门给屋里通通气。
　　拿着毛巾出来说道：“妈，我先去洗漱，待会过来帮你！”
　　尚坚强一夜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会儿睡着一会儿醒的，手机上那是一个未读信息也没有。
　　这会儿天刚亮，听到外头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走到窗户边一看，就看到思思跟杜阿姨已经在水井边说说笑笑的了，一个洗菜一个淘米的，顿时瞌睡虫就没了。
　　完了！
　　大早上的自己还在睡懒觉，结果客人都开始上手准备做早饭了！
　　赶紧窜回衣柜旁麻溜的换了身衣裳，紧接着出来打了个招呼，然后马不停蹄的去洗漱。
　　之后特别殷勤的接过了她们手里的活儿，又往灶台边一坐，“杜阿姨，我来给您烧火！思思，你就去屋里玩着吧，这大夏天的烧火热着呢，别再给你整出一身汗来。”
　　思思看着他动作特别麻利的点火，脸上灰一道一道的，顿时就笑了，“你会烧火吗？还是让我来吧，你去院子里劈柴。”
　　看着思思要去拿斧头，尚坚强立马站起来，说道：“那你就去烧火吧，我给你搬个电风扇过来，别热着了。斧头你别乱拿，小心伤着了自个儿。”
　　思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坐在灶堂边烧火还吹电风扇，那出来后整个人身上不全都是灰啊？”
　　傻不傻！
　　邵心月没想到杜梦闲母女俩起来这么早，看到自家儿子跟个小花猫似的傻乎乎的在那笑，也赶紧的过来帮忙。
　　“客厅那边也有电饭锅呢，还有煤气灶，不过我觉得乡下嘛，大铁锅做饭香，还是吃这些有胃口。蒸一锅米饭，底下的锅巴焦香酥脆的，比电饭锅做出来的好吃多了！”
　　邵心月一边切菜一边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家用电器用着也是特别的方便，还省了砍柴火的功夫。”
　　“是啊，像是炖排骨汤这些，用高压锅一会儿就好了。”杜梦闲接话道：“就是没有大铁锅炖出来的香，速成的方便是方便了，那滋味儿还是咱们老功夫做出来的地道。”
　　俩人说说笑笑的，一会儿工夫就把早饭给做好。
　　邵心月拿了碗筷，就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早上在院子里吃饭也凉快。”
　　回头就看见自家儿子傻不愣登的还在那卖力的劈柴，眉毛顿时就竖了起来，“傻不傻啊！赶紧的去洗把脸然后来吃饭，对了，卫生间那边水记得烧着，思思刚才烧火也出了不少的汗，待会儿得洗个澡咱们再出去玩儿。”


第133章 心机强拱白菜
　　“哦！”尚坚强抹了一把脸, “你们先吃, 我洗个脸就来。”
　　思思说道：“等两分钟没事的，早上也不饿。”
　　杜梦闲坐着给自己和思思慢悠悠的剥鸡蛋, “邵姐我就不给你剥了, 不晓得你习惯。”
　　邵心月摆摆手, “没事的，我自己来。”
　　早上是俩当妈的在忙活, 吃完打算上山间小路晃悠两圈, 尚坚强兴致勃勃的提了俩篮子出来。
　　思思问他, “这个干什么？”
　　尚坚强塞了个篮子给她，“给你, 山上这边野菜我不认识，不过有些地方是种了菜了, 山里的肯定更新鲜！咱们摘一些鲜嫩的回去, 中午加菜！”
　　俩当妈的也没阻拦, 就看着他们在那里折腾。
　　刚巧前两天下过一场雨, 石板路也不会那么湿滑，邵心月就边走边告诉他们哪些蘑菇是可以吃的。
　　都是生活在城里的孩子, 这么直面原生态自己动手还是头一回。
　　杜梦闲找到了白蚁窝, 把上面长的鸡枞指给了邵心月看, “邵姐你看, 那个是不是鸡枞？”
　　这玩意儿贵的很，稍不注意就没了。
　　思思也凑了过来看，“鸡枞是什么？这个蘑菇吗？”
　　杜梦闲点头, 又打发她去不远处的菜园子摘菜去，“这边有小虫子，地上滑，你别过来。”
　　尚坚强麻溜的壮起了狗胆，“思思我们去那边，路上滑，你抓着我。”
　　这小子！
　　邵心月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的话，“哎哟，这小子……”又打趣自己，“跟他爸脸皮一样厚。”但那神色却是高兴的不行。
　　杜梦闲略有些心酸，因为闺女压根连摆臂的动作都没有。
　　虽然说她对闺女谈朋友没意见吧，尤其是这个心动的对象不管是自身还是家庭都不错，但在我眼皮子底下呢，你们竟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就这么牵起了小手？
　　邵心月眉梢都是高兴，杜梦闲撇撇嘴，果然啊，家里的猪会拱白菜了，这感觉跟白菜被猪拱了的就是不一样。
　　便说道，“咱们摘一点儿回去，对了，那边菜园子也是你们请人种的？”
　　“是啊，现在不就讲究个吃的安心么，好些大老板的过来，不怕苦不怕累的要上山自己折腾，连柴禾都要自己砍，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当然是随客人满意了。”邵心月蹲下来摘着往篮子里放。
　　那边思思拿眼神偷偷往这边瞄，见两位妈妈没盯着这边看，气恼的瞪他，“妈妈跟邵阿姨都在呢，你干什么抓我手！”
　　尚坚强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回答她的话，只闷头在那拔韭菜。
　　思思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韭菜是割的！割完一茬长一茬，像你这么拔，后头也别长了！”
　　巴掌声还挺清脆，尚坚强搓了搓手，“那你教我啊，我这些都不懂，往后不得靠你啊？”
　　思思嘟着嘴，叫他去拔小青菜。
　　邵心月一直偷偷观察着这边，心说自家儿子还真不是东西，小时候可没少被他爸拎过来种地，这骗小姑娘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几人在这边也没待多久，在乡下待几天算是乐趣，待多了就无趣了。
　　等回了城里，因着邵家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俩人算是过了明路，偶尔的也会过去自己动手做饭找点乐趣。
　　去学校一趟拿了点东西，俩人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房子，思思往沙发上一瘫，懒洋洋的开口，“赶紧的，给我榨点果汁。”
　　榨果汁？
　　“不对啊，咱在乡下的时候你别提多勤快了！”尚坚强还没享受对象的甜蜜呢，结果被指使的跟孙子似的，“我跟你说啊伏思同学，做人可不能这样的……”
　　“我今天不做人，我做你女朋友。”思思拿过旁边的抱枕抱在怀里，抵着下巴朝他眨眨眼。
　　尚坚强被她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晕晕乎乎的去厨房找榨汁机去了。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装了好几天的娴静淑女，总算是能放松下来了。
　　等厨房那边榨完了果汁，尚坚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明明在我妈面前是那副乖巧的样子！”
　　“你说我啊？”思思哼了一声，“女人都有两幅面孔的你不知道啊？邵阿姨对我又没有不轨的心思……你嘛，你说说你有没有啊？”
　　思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至少邵阿姨可不会摸我小手，还时不时的亲一下……”
　　尚坚强是个很有想象力的男生。
　　听她这么一说，狗胆又壮了起来，端着杯子就过来了，“那什么，果汁好了，赶紧的喝。”
　　“还成吧，马马虎虎。”思思接过了他手里的杯子，“你那个事儿怎么说啊？”
　　尚坚强有点莫名奇妙，“什么事？”
　　自己又哪儿犯错了？
　　思思哼哼了两声，也没提醒他，然后几口把果汁喝完，“我家在这边也有一个小院子，我妈叫我在学校累了就回自个儿家休息休息去，可不能打扰人家。”
　　然后她指着地板上自己的行李，“所以啊，新上任的对象，待会儿麻烦你把我行李送我家去。”
　　尚坚强都惊呆了，“……你！”
　　本以为美好生活就要开始了，合着自己就是一苦力啊？
　　思思白了他一眼，心说大家都是大好年纪的，好感是有，但感情还没厚上来呢，你这想的什么好事儿呢？
　　尚坚强瞬间跟风雨打过的茄子似的蔫了，虽说他没有想真的怎么样吧，但总归同在屋檐下也够激动的了。
　　这下可好，只剩下急速冷冻了。
　　等俩人又动手折腾了一餐饭之后，尚坚强黑着一张脸把人送了过去，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走。
　　“行了，送到了就回去吧，我爸妈待会儿过来。”思思朝他挥手，一点不舍的小情绪都没有。
　　哦，老丈人要来！
　　尚坚强顿时一个激灵，然后跑到旁边的小店买了一堆吃的，又顺便拎了不少的水果，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杜梦闲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闺女正坐在客厅分类东西，打眼一瞧便问道：“坚强送的啊？”
　　毕竟自家常备零食水果，思思就没有养成自己买水果的习惯，等着她爸给她送呢。
　　思思嗯了一声，又问道：“我爸呢？”


第134章 提亲
　　“你爸他学校有事走不开。”杜梦闲回道。
　　思思也没追着问, 随口跟她妈絮叨着学校里的事儿：“妈，你没去过我宿舍吧？宿舍同学都挺好相处的, 人也好说话，就是个人的习惯过不到一起去……”
　　杜梦闲剥了个橘子, 问她，“怎么了, 和同学闹矛盾了？”
　　思思摇头，“那倒是没有，就是有一个室友习惯比较奇怪，不是很爱洗袜子, 非得把袜子攒一周才开始洗。”
　　这个味道说大也不大, 就是汗脚的味道, 而且人家也没放在屋里头熏人, 放在阳台上, 上头还用硬纸板盖着, 也没放在水里头沤，“……味道倒是传不到屋里头，现在还好, 当初军训的时候那个味儿才叫重！每天都得出不少的汗，大家都是女孩子，说重了也不好。可她说她从小到大就这个习惯, 改也改不过来，改了倒是浑身不自在。”
　　毕竟这习惯不论好不好吧，你提了一些意见, 人家改了还睡不着觉呢，你能怎么着？
　　杜梦闲就说了，“你们学校不是可以申请走读的吗？上回你还跟我说申请了，条子批下来了吗？批下来了就在自个儿家里住，妈偶尔也过来陪陪你。”
　　思思赶紧摇头，“那不用！我自己住不害怕的！”
　　然后又怕自家妈多想，补充道：“可以叫毛毛过来住的！”
　　小姑娘也想跟对象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更何况对于自家弟弟，那别提多了解了。
　　就他那性子，更喜欢人多热闹着玩，哪儿会乐意住在这边啊？一个月里能住一半的时间就不错了。
　　杜梦闲就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闺女，“你当你妈我傻呢？传媒大学跟电影学院距离有小30公里，你叫你弟弟住这儿？”
　　那不得累死那小子。
　　然后拍了拍她的手，“爸妈不会把你看的跟坐牢似的，过来之前也会跟你发短信打电话说一声，不过你自己心里得有数啊，这个事儿咱们娘俩也就不往深里说，妈知道你心底里有分寸。”
　　思思不好意思了，正要跟亲妈保证自己一定不犯错，然后某个心机强就满脸笑的上了门。
　　尚坚强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电饭锅，“这是我家里还没有用过的，外头吃饭不干净，回头我有空了过来给思思做饭。”
　　然后他就开始一本正经的在那边摆弄，思思撇撇嘴，“我会做饭呢，你上学不也挺累的。”
　　“就做个饭的事儿，又能累着哪里去啊？再说了，我是男人，累点是应该的。”尚坚强时刻不忘表露自己，“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经常洗碗洗菜的，万一手泡皱了怎么办？”
　　再说了，他也就是嘴上抱怨抱怨，就算杜阿姨不在这儿他也得给未来媳妇儿做饭啊，哪舍得叫她在那洗碗洗菜的劳累，还得受油烟的熏啊？
　　“这话说的我可就不认同了。”思思轻哼了一声，虽然他这个态度她高兴，“但没有说什么男人就应该累一点什么的，大家都是头一次做人，没有谁应该就对谁好。”
　　互相理解一点，扶持一些，一直靠着荷尔蒙和多巴胺，这个所谓的应该能维持多久？
　　哎哟，这是心疼我了？
　　尚坚强乐了，见杜阿姨看着她俩，便说道：“阿姨，您瞧思思多好一女孩子，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别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妈说了，这种女孩子有分寸，会办事儿，特好！”
　　然后笑嘻嘻的坐了过来，“不过我只要她有这个态度就成了，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我自己会晓得的，您放心，思思跟我处对象，我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绝对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杜梦闲认真的看着俩人，然后一人扔了个苹果，“不用那么严肃。”
　　思思和尚坚强对视一眼，然后态度更端正了，总觉得家长这种你可以放松的开场白，接下来是要批评人的。
　　“我跟思思爸是不反对你们谈朋友的，也希望你们能一路走好，之所以有时候看的严一些，也是因为我们是过来人，看得远一点，希望你们能明白责任的重要性，而不是凭着少年人的一腔情谊就爱的山崩地裂的。”
　　那电视上最近总是放着什么爱的轰轰烈烈的，可那样的爱情真就好吗？
　　叫杜梦闲看来，那样的爱情也太累了。
　　不过这情之一字，总不是适用任何人的，他们喜欢平淡，但总有人喜欢浓烈。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不喜欢自家的孩子爱的那么沉重，“……电视剧上的爱情跟现实生活中不一样，全部的心神都放在爱情上，生活不要了？”
　　成天爱来爱去的，好像不用工作吃饭似的，为一点小事要死要活牵肠挂肚，动不动就落泪，好像全部的情绪都贡献给了爱情。
　　“你们的感情旁人做不了评价，但你们可以平等、自由的看待二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感。”这些都是心里话。
　　尚坚强脸上没了嘻嘻哈哈的神色，杜阿姨这话说的确实是要认真去思考的。
　　他也不傻，自然明白她想要说的是什么。
　　诚然，一开始喜欢上那是因为外貌，后来则是不服输，可是接下来发生了一些事，心里的那股属于年轻人的冲动叫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深情极了。
　　也就是确认关系后，他才一步步看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但不管从哪一步开始，他或许考虑的没有那么全面，但绝对没有玩玩就走的心态。
　　思思脸上的表情慌乱了一瞬，妈妈这样说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别看嘴上说的怎么样怎么样，但到底年纪轻，心里还是喜欢对象处处宠着哄着的。
　　也就是说，行为上可能因为家教或者生活习惯变得理智，但情感上还是喜欢有人把自己当成唯一的来宠着的。
　　便说道：“妈您放心，我明白的，我会做到的！”
　　“是啊杜阿姨。”尚坚强也表态，“我们会好好的，不叫家长操心。”
　　他爸妈还觉得跟杜总家结亲不错呢，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很合适，刚好自己又喜欢，所以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杜梦闲好笑的看着他俩，“我就是随便说说，因为我跟你们父母那一辈大多数人，两口子都是平平淡淡的。但是时代不同了，国家发展的越来越好，经济条件也上升，你们也不必把自己拘束的跟我们这一辈似的，只是理智一些就好。”
　　杜梦闲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了，省得矫枉过正，孩子们现在还是愿意听家长的话，即便是随意的说一些，他们也会思维发散的更多。
　　“行了，你们玩，我还要去见客户。”起来给思思留了一些钱，然后带着尚坚强硬要塞过来的饮料出门了。
　　她走的时候倒是很放心，觉得孩子们都挺懂事，没想到后面那俩货思维有些发散，立刻办起了自己认为应该办的事情。
　　杜梦闲谈完事回家后，直接就接到了邵心月的电话，“我说阿闲啊，这么大的事儿你也该跟我们说说的，我们今天也不在首都，这不是委屈了思思那孩子？”
　　“什么？”这话怎么有点听不懂？
　　“……你不知道啊？”邵心月停顿了一会儿，“我家那小子说了，俩人都是可以独立的年纪了，不能让父母觉得他们不成熟，所以要负起责任来……”
　　杜梦闲手紧了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邵姐你别吓唬我，这俩孩子干什么了？”
　　邵心月这下子也知道俩孩子是自作主张了，便说道：“我们现在在外地，孩子们都在你家呢……”
　　没想到说到要紧时候手机刚好没电，杜梦闲又赶紧的往家里赶。
　　刚到家就看到伏城脸色漆黑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了一堆的高档礼品，还有一沓子现金跟打开的首饰盒。
　　杜梦闲倒抽了一口气，“这是什么阵仗？”
　　俩孩子缩的跟老鼠似的，毛毛牙疼的开了口，“坚强说要先过来意思意思，等邵阿姨他们回来后再上门提亲……”
　　然后顿了顿，“我姐觉得自己成熟了，跟坚强都应该有自己的想法，然后表态说明俩人是认真的！”
　　杜梦闲感觉头皮有些发紧，你们的想法就是这样的？！
　　不过如今俩人好像也知道这事儿没办好，一声不吭的低着头。
　　杜梦闲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孩子们也是想叫家长放心，便说道：“坚强啊，你家人可真放心……”
　　这大笔钱跟首饰就这么叫你带过来了！
　　尚坚强连忙说道：“阿姨对不住！我……我没告诉我爸妈，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您跟叔叔别怪思思，刚刚还是叔叔给我爸打电话的……”
　　哦，那尚家这就是不知道了？
　　杜梦闲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这弄的跟提亲似的，要是双方没提前谈就叫儿子冷不丁的过来，也难收场。
　　相比较杜梦闲心里转的多，伏城就纯粹是脸黑了，“你们多大人了！”
　　这回是连闺女都一块训上了，“这么大阵仗，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了！”
　　谈朋友，重要的在谈，又不是立马嫁了！
　　最关键的是，好歹要提亲的话，也该双方父母谈过，然后通个气吧？
　　他这边刚从学校回来，好家伙，叫这小子跟二傻子似的打开袋子拎着钱给堵上了！
　　这下子谁都知道人上你家提亲来了，往后……要是没成，外头得怎么说？
　　这边话音刚落，伏城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毛毛瞥了一眼，“爸，是尚叔叔！”
　　伏城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走过去接了电话：“老伏啊，这事儿是我们家孩子不对，你别动怒，我们这就回来赔罪……”
　　挂了电话，他还真就不能一点都不顾闺女的心思，伸手指着俩人，“都给我书房站着去！”
　　小孩崽子，这是要翻天了啊，还想坐着？
　　“你怎么想的？”人给撵书房去了，伏城揉了揉眉心，“真叫他们就这么定下来？”
　　然后又不乐意道：“才大一！一学期还没过去呢！”


第135章 亲家上门
　　接下来两口子又说了一些看法, 只等着尚清泉两口子回来。
　　可是尚家两口子在外地，今儿显然是赶不回来的, 至于自家的小孽障，先扔回房间再说。
　　尚坚强也被撵到了毛毛的房里。
　　天黑了下来, 看着毛毛在门口挤眉弄眼的，杜梦闲把他提溜出来塞到他爸身边, 自己起身去厨房做饭。
　　上桌后，俩干了坏事的低眉搭眼的，双双往长辈碗里夹菜，那模样看着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杜梦闲嘴角抽了抽, “先吃饭, 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尚坚强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后赶紧的把锅碗抢着给刷了。
　　面壁思过后的俩人又排排坐好, 伏城黑着脸问：“你们是怎么想的？”
　　尚坚强咽了声口水, 然后说道：“伏叔, 我知道我们在你们眼里年纪不大，但是说实话，搁以前我们这个年纪也是能成家的。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思思, 这两天我知道我不成熟，思思也是一心准备着学习，但是名分没定下来不意味着我们心里不明白。如今上大学也算是个大人了, 这些东西我妈经常跟我念叨以后是给儿媳妇的，所以家里的钱财我也能支配一些……”
　　“我知道拿钱不好，但不拿钱更没诚意,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这里头有一大半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往后都交给思思保管……我妈今天知道后也把我骂了一顿，到时候两家坐下一起谈，伏叔您要是还没消气，您打我骂我都成，是我事情办的不到位。”
　　“那你这算是什么？上门提亲，还是给送钱？提亲太早，送钱的话你觉得合适？我家闺女只是跟你谈对象，但咱们家从不图人家的钱。或许你会觉得你这么做是诚意满满，但我是当父亲的，不希望女儿被人用金钱来衡量。”
　　伏城又看向思思，“爸妈这么些年怎么教你的，你就这么任由人家带着财物上门？”
　　尚坚强脸都白了，“伏叔，是我不对，您别怪思思……”
　　还好，知道往自己身上揽错，还知道护着思思。
　　伏城被杜梦闲拉了一把，然后咳嗽了一声，“坚强，伏叔我对你这个人没意见，但请你体谅一个当父亲的心，你在我眼里还不够成熟。今天这事无非就两个解决办法，一是当这事没发生过，等你们的感情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谈，毕竟我要顾虑到我女儿的情感和心；而是两家顺势定了亲，可这点我不是很愿意，毕竟你们刚开始——”
　　尚坚强说道：“伏叔，我爸妈也很愿意的！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今天都这样了，他又是真心的，要是不能定下来，想必伏叔心里头会觉得自己只会口头上说说。
　　无论如何都要坚持的。
　　伏城点头：“好，你这么说，我也愿意给你个机会。可我的女儿我了解，不论是性格上还是经济上，她都不是很喜欢手心朝上。咱们两家条件相当，这点没什么好说的，但是……”
　　他顿了顿，“你们刚上大学，又暂时定下了名分，从今往后不管是去哪儿，我家思思嘴上即使不说，但我也希望你能交代她一声。这不是说非要紧迫盯人管束着你的行为，但是如果真依照你的想法定了亲，那离结婚也不远了，你往后的爱人总不能心里老是惦记着你的去向。她要是蛮不讲理，我这个当父亲的会管教她，但你身为一个男人，你也有必要叫家里的女人放心……我们家没有什么男人在外必须应酬要面子，女人就得千依百顺的习惯。”
　　然后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能接受吗？能接受不管去哪儿都得向另一个人报备？”
　　尚坚强不自在的扭了一下，然后说道：“您这么说我确实想了一下，但这几年过来了，我也不是那种瞎玩的人，只有些志趣相投的朋友。思思要是管着我，我顶多就是不习惯一些日子，但心里没有反感的感觉。”
　　他又转头看向思思，“我能说出这些话，并不是勉强接受，而是认真想过，觉得自己能接受，也愿意接受和互相磨合。”
　　思思也看向自己爸爸：“我也会做到这一点，如今年轻人都爱去什么迪厅，我们俩没什么兴趣，但也有各自的朋友，不管是去哪儿，都会遵守约定以及叫另一方放心。”
　　伏城拿起了杯子：“说到和做到是两回事，但姑且相信你们的诺言。”
　　两人对视一眼：“……”怎么听着还是对咱们这么不信任呢？
　　伏城说完就回屋了，毛毛也带着尚坚强回去，独留杜梦闲跟思思坐在客厅。
　　见女儿看向自己，杜梦闲说道：“今晚跟妈睡，咱们娘俩也好久没一起睡了。”
　　思思跟了进来，有些欲言又止的：“妈，您跟我爸是不是不喜欢尚坚强？我觉得你们好像不是很乐意……”
　　杜梦闲挑眉：“我们乐意不乐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乐意这么早决定跟一个人共走一辈子吗？”
　　思思脸上有些羞涩：“妈，我明白你们担心什么，但我们俩真的是认真的！”
　　然后抱着被角坐到了杜梦闲的身边，“我又不傻，能好好安稳一辈子的走着，我为什么非要折腾？您跟我爸是那艰苦岁月共同走过来的，所以感情深厚，便是当年年纪小，可同甘共苦这一点也足以弥补了……我们跟你们虽然不一样，但是也能认清自己的心。您闺女我上学这么多年就没几个交心的朋友，可一旦交心了，那也是能长长久久的处着的，即便是个人感情上也一样。尚坚强家里条件不错，跟我又说得上话，人长的也不错，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再加上他又一心一意的对我，即便我没有同意，他也不像别的男生那样，这个追不上就能立马对下一个情根深种……所以妈，我真的有考虑清楚的。要是我真的一心动就同意，那或许只是贪恋一个男生对我的追捧，但我真的有认真思考，觉得能走下去才同意的。”
　　她语气低落了下来，“我希望您和爸爸能相信我，也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我只是觉得，我并不是一个完美主义，但我们可以经历和经营好两个人的感情，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杜梦闲本意也没打算指责她什么，要真是这样，她当初一意孤行的为了逃离老家而答应的事也不算是很有头脑。
　　只是相比自己当初的无路可走，思思是有了更好的条件，以及家人都会帮着她。
　　这一夜，除了毛毛，大概是没人睡得好的。
　　尚家那边，邵心月前两天还打趣着说儿子以后大了要娶媳妇，自家该准备准备，结果这小子昨儿就愣头愣脑的提着东西上人家家里去，连提前打招呼或者是征求一下伏家的意见都没有。
　　那阵仗在外人看来，可就不是跟提亲差不多？
　　人家这提亲，好歹也是双方商定了，才能上门提。
　　再不济还有媒人先说和，结果这小子这么冲过去，老丈人两口子不先得气的把人给撵出来啊？
　　“阿闲啊，你说这事儿办的……”邵心月满脸歉意的上了门，两口子精神没那么好，但衣着显然是收拾过一遍才上门的，“我跟我们家那口子今天是替那小兔崽子赔罪来了，顺便也说说两个孩子的事儿。”
　　两口子手上拿了不少的东西，不比尚坚强拿过来的少。
　　杜梦闲嘴角抽了抽，心说你们这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有钱法，感觉就跟喜欢在家里头屯现金似的。
　　尚坚强看了思思一眼，很是乖觉得去接邵心月手里的东西，生怕伏家人不肯收，还往沙发上使劲的塞。
　　思思有些不好意思，“尚叔叔，邵阿姨好。”这带着对象上自己家门没事，就算被说也是自家爹妈。
　　可尚叔两口子来了，又拿了这些东西……脸不由得就热了起来，这感觉跟尚坚强自己拿东西来是不一样的。
　　邵心月看向思思的眼神很满意，“思思也是大姑娘了，这是阿姨的妈妈当初给我的，”然后把腕上的镯子褪到她手上，“我就说嘛，我这把年纪带着可没那么鲜亮，到你手上指定更好看！”
　　尚坚强就不错眼的盯着思思看，伏城咳嗽了声：“都坐下说话吧，毛毛，给叔叔阿姨倒茶。”
　　尚清泉两口子对视一眼，心底也有数了。
　　没拒绝，那就是还有得谈。
　　邵心月正要说话，杜梦闲就开口了，“邵姐这回出差的成果怎么样？你们家那么大产业，怕是管理起来也不轻松。”
　　邵心月就点头，“可不是？你那厂子也是，每天出货量都大，我听我们家老尚说过，那边工人都是三班倒的？”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正在渐渐转变了，家里就这么点子人，孩子们对这个也不是很感兴趣，还是打算走精品路线。”杜梦闲回道。
　　邵心月嘴里的话转了几个圈，人家往公事上谈，那自己也接着。不过自己这头是男方，合该主动挑起来的。


第136章 度假
　　她有些好笑的看了一下眼巴巴的盯着这边的自家儿子, 然后说道：“瞧咱们思思，就没一处不得体的地方, 我眼馋的都想抢家里去当自个儿的闺女养了……阿闲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一闺女, 你愣是给藏的严严实实的。”
　　意思就是我是真心喜欢你家姑娘的，我家没闺女, 过去指定当亲闺女瞧。
　　“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真要是带回自己家了，那真是看着处处都是毛病，心里也不高兴着呢。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生的孽障, 那是捏着鼻子都得认了, 不管有个什么缺点优点的, 那都是能包容的。可人就是这样, 自家孩子那是怎么着都成了, 到了别人家啊, 生怕做的哪里不到位就遭人嫌了。”杜梦闲笑道。
　　我家孩子也不是那完美的，在外看着似乎是很好，但是长久生活在一起了, 你家也别挑我孩子的毛病。
　　邵心月一脸赞同，然后又看向思思：“我觉得思思是很好的，阿闲你把孩子教的很好。再说了, 生而为人，谁还就没有缺点呢？有缺点才是正常的，真要是那完美的啊, 跟我还过不到一块儿去了呢。生活中互相体谅才是美事，偶尔因为某件事意见不同了，也可以商量着来，还多了份生活的烟火气。”
　　尚家人是上午登门的，这一说话就说到了中午。
　　尚清泉看了下手表，然后打电话定了个酒店包厢，一边吃一边谈。
　　席间，尚家的态度很诚恳，伏家这头终究是要顾着女儿的感情。
　　又有尚家不断地捧着说好话，就差没说以后结婚小两口独自过小日子了。
　　到了最后，两家人算是口头上约定好，只等着挑个好日子正式上门，回头杜家跟伏家这头亲戚也得叫上，孩子定亲毕竟是大事，倒不好悄没声息的办了。
　　等回头打电话跟杜家那边说的时候，张大妹这个当舅妈的倒也是真心的为外甥女着想：“大姐，思思定的这么早啊？孩子这才刚上大学呢，能看出个什么来……不过定了也成，俩孩子要是有感情，对方人又不错的话，确实是得抓紧。那回头日子定下来了你跟我们说啊，娘舅这头可得给咱姑娘把面子给撑起来。”
　　成了正式的未婚夫妻后，思思要收拾东西去学校那边住，杜梦闲就叫她到屋里说话去，“你是大孩子了，按照以前的说法，订婚了就是大人了，随你的心意去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记着，爸妈都在你身后。去吧，也别耽误了学习，这些东西才是最实在的。”
　　思思嗯了一声，回头给尚坚强打电话就说了：“本来还没什么，这么定亲后倒是有点伤感。”
　　尚坚强立马跑了过来，挠了挠头：“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思思手撑着下巴，“可嫁闺女跟娶媳妇能一样吗？”她就算再年轻，那也是知道的，“……但凡姑娘即将成为了别人家的人，父母都是酸涩又担心的，生怕孩子不在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
　　尚坚强失笑：“担心这些做什么？我跟你在一块儿，我还能给你委屈受啊？你那膀子一轮过来，受委屈的是我差不多。”
　　“瞎说！”思思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就瞎说了？”尚坚强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的：“买猪要看圈！我这头猪多老实？更别说我家的猪圈别提多和睦了，我爸妈感情好，也没出过幺蛾子，更是没动过手……我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什么都是跟我爸学的，我当然也会学着对我以后的妻子好，不让她受委屈！”
　　思思被他说的脸有点热，伸手推了推他：“说的再好听也没用，我爸说了，你要是敢叫我受委屈，他敢直接打上你家门。”
　　那这老丈人多凶啊！
　　这可是嫡亲的未来姑爷，说要打上门就打上门，好歹也心疼心疼还没转正的姑爷不是？
　　看未来姑爷不顺眼的伏城可不知道小两口说的是什么，他这会儿正在家里看着杜梦闲，“你说什么？亲子活动？”
　　这又是什么馊主意？
　　杜梦闲摊了摊手，“我也没办法，都是几个合作厂商，生意场上的朋友虽然感情不真，但依法行商的更是大多数。这几个人品都是不错的，还有尚家那边也有邀请，带着自家孩子一起聚聚，在度假酒店放松放松，那边还能滑雪，反正都寒假了，正好也叫孩子们互相认识认识。”
　　伏城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变相的相亲？”
　　“话也不能这么说，吃吃喝喝的，就当多认识个朋友了。”杜梦闲说道，“反正酒店有人包下来了，咱们一家子住在套间，跟家里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家务还不用操心，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伏城这么一想，然后就点头，“那也行，正好还有尚家那边，我得看着思思跟尚家两口子处的怎么样，总得多接触接触。”
　　杜梦闲就去给闺女打电话，小没良心的，放假了也在那边跟小对象一起过甜蜜的小日子。
　　转眼间日子就到了，思思答应了妈妈一起去，也就自在的挥挥小手，送走了满脸不舍的男朋友，“马上机场都见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结果还真是舍不得，等上了飞机准备去找人，却连尚家两口子都没来。
　　“怎么了啊邵姐？”杜梦闲以为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可真是对不住了。”邵心月声音满是歉意，“老尚那边老家有族亲去了，辈分还挺高，这不回去不行……我们也是没到机场就接到消息的，这会儿手机充上电就立马给你打电话了。”
　　“那没事，这个都是族亲，回去也是应该的。”杜梦闲又安慰了两句，挂了电话后跟家人说了一遍。
　　“都不来啊……”思思神情蔫嗒嗒的，“毛毛不想去，爷爷奶奶年纪大也不去……”
　　杜梦闲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行了啊，这都登机了，知道你舍不得坚强，但人家家里有白事，你可不兴这种样子的。”
　　又叫伏城给毛毛打电话，“定了亲也算是姻亲关系，尚家那边的风俗不知道跟不跟我们一样，叫那小子去打听打听有什么忌讳的，再看看这姻亲需不需要上礼之类的……”
　　伏城就跟那边说了，说完也刚好赶上飞机要起飞，就赶忙关了手机。
　　“毛毛会去打听的。”伏城揉了揉眉心，“这到底叫什么事儿……”
　　可这巧合的，谁又能知道呢，总不能现在就从飞机上跳下去。
　　也是当父母的总想着叫孩子过得好，生怕那边对思思有意见，虽说思思不跟他们过日子，但也不想自己闺女被人家说没礼数。
　　“那要不咱们下了飞机再买票回来？”
　　“下了飞机再说。”
　　结果刚下飞机，邵心月电话就打了进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关系不算近，毛毛那孩子打听过了，到时候送一份礼就成，没那么多讲究。”


第137章 赵家中山狼
　　杜梦闲又问了几句, 然后就挂了电话。
　　在酒店修整了一天, 第二天活动就开始了。
　　思思也打过电话给尚坚强, 见那边事情都摆平了，也开始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
　　于是杜梦闲给闺女扔了几件新衣服, 就进自己屋休息去了。
　　思思坐在床上有些牙疼, “这衣服……”一件起码一千来块吧？
　　这可真叫人心疼的。
　　其实家里条件不错, 这衣服不至于买不起, 但能穿着舒适大方，她也不会一味的要求高消费的来奢侈。
　　但想想今天来的人……算了, 也不是穿不起, 来都来了, 总不好叫人认为自家连穿衣服的钱都没有。
　　结果睡下去感觉还没够, 外头天还黑着呢, 杜梦闲就过来叫人：“思思，起床了。”
　　“妈？这么早啊？”思思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又看了下床头灯的时间, “这才七点多，天还没亮呢。”
　　外头伏城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赵，你们这起来的也太早了, 我家孩子放假都是随心意来的。”
　　思思一愣，然后就看到妈妈关上了门, “谁啊？”
　　“你赵叔叔。”杜梦闲给她挑着衣服，“屋里有卫生间, 妈妈给你拿衣裳，你先去洗漱。”
　　思思一脸便秘的走进了卫生间，主要是这赵叔叔吧……有点渣。
　　和他爸一样，也是第一届高考后考上的，不过上的是中专，毕业后待遇也不错，但很快就跟着生意潮流开始拼搏，如今也算是食品行业的大拿。
　　这人啊，性子都是不一样的。
　　赵叔叔名为赵天全，当年念书的钱是原配刷盘子挣的，俩人只有一个女儿，叫赵婷婷。
　　原配十几岁跟了他，十来年时间风里来雨里去的，结果这赵天全一朝得势，真就是刚发财不超过三个月，那是怎么时髦怎么来。
　　例如吃饭要包厢，还得叫俩人陪一陪，这一陪，就陪出褶子来了。
　　听说当年原配跟着他，最难的时候，那是一个馒头都要俩人分着吃，一碗粥都要冬天冻上了，然后拿刀子切块分食，感情那叫一个感人。
　　但是啊，人发财了，不超三个月，给外面的小心儿是买衣服买车子的，回头还觉得原配无理取闹，不懂男人在外逢场作戏的辛苦。
　　可原配不依啊，辛苦这么多年，眼瞧着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叫别人摘了桃子？
　　那是用尽手段都没有叫男人回头，只因为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是有点不舍，赵天全倒也给了她一些钱，只要不管他在外头的事，那是赵太太的名头还是能给她的。
　　这个时代的女人奉献精神都特别足，硬是活生生忍了下来，怎么也不能叫女儿被后妈欺负。
　　结果倒好，小三特别善解人意，说，“大姐你就不用忍了，孩子我照顾，你放心的走吧。”然后挺了挺足有五个月的孕肚，“我查了，这是个男孩儿，老赵家的根。”
　　结果自然是不用说的，原配惨败。
　　在得知自己没有女儿抚养权的时候，那是活生生一口心头血吐出来把自己给气死了。
　　可想而知，这赵家的关系有多复杂。
　　其实这些想法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等回头收拾好了，就看到赵家一家五口齐齐整整的坐在沙发上喝茶。
　　真是五口，赵婷婷脖子上的项链里有她妈的照片。
　　刚一出来，赵天全就笑了一声：“哎哟伏主任，这不常见您，但是杜总是常见的，没想到你家还藏了这么个好孩子不叫人知道啊……”
　　宋云云也笑了起来，“伏主任爱女果真有气质，跟我们家是不一样的。”
　　另一边的赵远扬没说话，倒是如今芳龄27的赵婷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了，不就想捧着别人来踩我？”
　　宋云云脸色僵了僵，赵天全瞪了大女儿一眼，“怎么跟你宋姨说话呢？”
　　赵婷婷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思思也不生气，想也知道赵婷婷在赵家的日子不好过。
　　妈是后的，弟弟不亲，爹也是别人的，性格有点尖锐是正常。
　　想起妈妈说赵婷婷如今死活不愿意结婚，她也就明白了，只要没出嫁，赵家就有她的一份，可一旦出嫁了，依照赵夫人的手段，那她是一根毛都别想落着。
　　这么一想，便坐到了她的旁边，“赵姐这手表不错，在哪儿买的啊？”
　　赵婷婷也不是刺猬，便顺坡下驴，“就是市中心那家店买的，你喜欢啊？存个电话，回头姐带你过去瞧瞧。”
　　宋云云暗暗瞪了她一眼，然后就挽着赵天全的胳膊跟那边两口子说话了，“……杜总今天赏个面？好歹大家都是朋友，咱们两家组个家庭小组？什么野外烧烤、登山趣味的，也能互相帮助帮助。”
　　“赵哥可就是抬举我了，我家指定给你拖后腿。”伏城苦笑：“我这成天到晚坐办公室不动弹，那不得走两步就喘啊？”
　　思思心说你装的还真像，毛毛的腹肌都没你的好看！
　　果然，赵天全就说了，“那怕什么？咱们带孩子们过来干什么的？我家这小子老实，但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到时候叫他扶着他伏叔，好歹沾一沾读书人的光……”
　　伏城就顺势转移了话题，“哦？远扬这孩子今年也该上大学了吧？在哪儿就读啊？”
　　宋云云略抬高了下巴，“我这孩子就是会死读书，现在是传媒大学的大一学生，经济学。”又问道：“我听说思思也是？”
　　杜梦闲点头。
　　宋云云就笑了，“那可真有缘分，以后思思有什么就叫你远扬哥哥给你办！”
　　赵远扬依旧头也没抬，宋云云说的有些尴尬，“这孩子……就是腼腆了一点。”
　　思思抿了抿嘴，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母子一眼，觉得这套话略耳熟。
　　杜梦闲朝她微微摇了摇头，思思便就直接跟着赵婷婷说话。
　　赵婷婷也是个有趣的人，她在赵家没帮手，父族那边眼里只有男丁，自然也不会帮她，所以她对宋云云的心思十分了解。
　　见人家伏家没有接茬的意思，她也一个劲的缠着思思，力求不让宋云云有刷好感的机会。
　　但是估摸着好感也刷不了，就她那倒霉弟弟谁都看不上眼的性子，不得罪人就不错了，还想联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因为本文快完结了，我不想烂尾，所以有点卡文，不过好在今天顺利写出啦！
　　我会把结局完善好！


第138章 新宿舍
　　思思跟大了她近十岁的赵婷婷也没什么代沟感, 聊的颇为投契。
　　按照她爸的说法, 那赵叔叔就不是个好东西, 别说旁的了，就冲他这么对跟他一起风雨里走过来的糟糠, 那这个人也不值得相交。
　　“什么样的日子过的不难啊？冲他能考上中专就知道, 那对于念书也是上心的。当年下乡后, 娶了当地的媳妇逃过了繁重的劳务, 结果一朝发达就不把媳妇当人看！思思，你跟那赵婷婷聊一聊就行了, 深交就不必了。旁人的事儿咱们管不着, 那孩子能在这种家庭下平安到现在, 那手段也不能小瞧。”
　　思思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宋云云太难缠, 自己只要一落单，她就凑过来夸她儿子的好。也就只有在赵婷婷身边, 她才不会上来找难看。
　　两家人说说笑笑的在山林间走, 虽然很不理解冬天爬山有什么好玩的，但是这边过来也有不少人卖东西, 买点热乎的红薯吃着也不错。
　　当然，如果没有叫人不愉快的人在身边, 那确实是不错的放松时刻。
　　一直到结束上了飞机，思思才很没形象的靠在妈妈身上, “以后这种事儿还是别叫我了，太难受了。”
　　杜梦闲笑了笑, “有人叫你不舒服了？那你可得学着适应了，你弟弟那张脸是不想安分下来的，你又读了这个专业。往后做生意啊，总能遇到各种各样叫你不舒服的人的。”
　　思思也就是随口说说：“我会努力克服的！”
　　爸爸曾经说过，人活在世上，叫你不舒服的多了去了，指定人家还觉得你不舒服呢，那又能怎么样？
　　慢慢适应呗，又不是家里养的猫猫狗狗，可不带听你话的。
　　下了飞机，思思先在家休整了一天，然后迫不及待的去了自己的小院跟男友约会去了。
　　期间也带着尚坚强经常回来蹭饭吃，蹭的伏城脸色都不大好看，回头就说闺女了，“爸倒是希望你天天在家呢，但你要真想跟人一块儿过日子，也往尚家多跑跑，别谈对象了就顾着自己爸妈，然后把别人爸妈给扔一边。”
　　思思脸色一红，“我知道了爸。”毕竟还是自己家熟悉一点，回来也更自在，就是在沙发上窝着也没人会说啥。
　　这么一想，就觉得对不起自个儿男友了，想必他经常跟着过来努力调节气氛也挺累的，两人应该互相体谅一点，不能总是叫他一个人在付出。
　　这么一想，内心就嗷嗷叫了两声。
　　看着妈跟奶的相处也想起来了，俩人关系再好，妈在奶跟前也不是毫无形象的，只有奶跟爷爷去老院住一住的时候，妈才会累了就往沙发上一靠，然后爸爸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不过想想自己俩人在一块儿没有长辈的时候，尚坚强跟自己爸也差不多，思思就觉得自己不能要求太高了。
　　毕竟婆婆再好，看见你跟大爷似的躺在那儿，然后自己亲儿子跟小丫鬟似的来回忙活，那心里头也是不自在的。
　　还是要收敛着一点。
　　这么一收敛，尚坚强就得到了意外的惊喜。
　　去伏叔家的时候不用说了，除了伏叔偶尔更年期脾气不大好之外，杜阿姨对自己特别热情，啥好吃的都是自个儿的；去自己家的时候，思思那叫一个乖巧啊！
　　妈最近也不打电话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吃饭了，反正就是看到他俩回去就高兴，也是各种好吃的硬塞，俩人一个冬天过的都胖了四五斤。
　　“嗝——”尚坚强打了一声嗝，看着在陪着自家妈说话的思思，心说她要是一直这么乖巧该多好。
　　这么一想，某人的视线刷的一下就扫了过来，他赶忙坐直了身体，然后参与到了两个人的话题当中。
　　这可都是伏叔传授给他的经验，俩女人本身就是毫无关联的，因为他才联系在了一块儿。自己绝对不能在她们互相不是非常了解的情况下把她俩放在一块儿，免得聊着聊着想多了出褶子。
　　反正就是小日子过得非常舒坦，不论哪一方，态度摆出来了，那收获相当好。
　　毕竟伏家不会真叫未来女婿动手干活儿，尚家也不会真叫未来媳妇干家务，俩人那是养的白白胖胖，只可怜了毛毛，成功的沦为了洗碗工。
　　“我告诉你啊，以后你可得对我姐好，要不然我白洗这么多碗了！”毛毛在那里叨叨叨的。
　　“那肯定的啊！”尚坚强不假思索的回答，“慢慢洗啊，我跟你姐出去逛街，然后给你带好吃的。”
　　毛毛悲愤的看着水池里的碗筷，怎么他就不是别人家的女婿呢！
　　瞧这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能太舒坦！
　　这一舒坦，就直接舒坦到了开学的日子。
　　其实真要是认真学习的话，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俩人都是一个想法，既然决定以后的路一起走，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业，只有更充实自己，往后才能走得踏实。
　　因而课程忙碌，所以校外的家也只有周末才过去一趟，其他日子又恢复了住在宿舍的生活。
　　因着她当时申请了走读，所以宿舍的位置也没给她留，但是如今还要往回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去别的班级的空位就成了。
　　思思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也就是平常中午和晚上睡觉的地方，原本宿舍的人跟她不是一个班，反正都不怎么熟。
　　宿舍的东西早两天就搬了过去，今儿把贴身的一些拿过去的时候，一个瓜子脸姑娘开了门，“……哦，你是新来的同学！”
　　然后热情的过来帮她拿东西，“你的东西我们没动，柜子昨晚上给你擦了一遍，今天应该干了。”
　　新舍友挺热情，思思脸上带着笑，“谢谢你们了，我叫伏思，大一工商管理的。”
　　开门的姑娘就说道：“巧了，我也是，不过咱们应该不是一个班的，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然后笑道：“伏思你好，我叫乔梦。”
　　思思放下背包，然后拿了个橙子给她，“自家种的，你尝尝。”


第139章 她怎么就不累呢？
　　这会儿宿舍没有其他人, 乔梦就帮着她一起铺床：“上次帮你送东西到楼下的是你哥啊？”
　　长的还挺帅。
　　思思抿嘴笑了笑：“是我对象。”
　　乔梦哇了一声，“你对象啊？”然后羡慕道：“对你可真体贴, 还替你打了热水过来买了好多吃的。”倒是女生对对象体贴入微的更多。
　　这边刚说完话，尚坚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忙好了吗？”
　　“忙好了, 你那边怎么样啊？”思思问道, “在那边还习惯吗？”
　　尚坚强在上次帮她把行李拿过来后就准备出国了，尚家那边有国外的关系, 再加上俩人成绩都不错，上回尚清泉又找了关系, 打算给两人办一下交换生的名额，不占学校的份额。
　　可是因为杜梦闲老家那边亲人过世要回去奔丧, 便耽搁了。
　　毕竟当年再怎么样，奔丧这种大事也是要露个面的。
　　“我在这边还好，就是饮食不习惯，成天吃面包片，特别想念大米饭跟炒青菜。”尚坚强向女友诉委屈，“我倒是想自己做菜来着，可是这边的寄宿家庭不喜欢太重的油烟味。”
　　偏偏他又是个重口的，要是能来火锅就更爽了。
　　毕竟他过来是体验一下国外的大学的, 哪能真的就住爸爸朋友家里？
　　再说了, 离学校太远也不方便。
　　思思就哄了哄他，承诺了等人回来就吃遍大街小巷，这才把男友给安抚住了。
　　等挂了电话上楼, 就发现宿舍里另外两个女孩子也回来了。
　　另外两人一个叫言静，蒙省人，156的身高算是当地少见。
　　还有一个叫卫微，魔都人，是个很时尚的女孩儿，五官也是明艳大方那一类的。
　　几人又互相打了招呼，卫微就绕着思思转圈，“你身材真好！”又捏了捏自己的肚子，“我就不行了，一吃就长肉，不吃还好一点，但我偏偏又忍不住吃！”
　　看来这是一个吃货，思思笑着给她递过去两块饼干，“这个是我妈妈烤的小饼干，吃了不会发胖的，还能解馋。”
　　言静有着跟她名字不符合的性格，闻言瞪了一眼卫微，“你还好意思说！你倒是拉着乔梦去吃啊，拉着我干什么？我才156！还没一米六呢，我再吃就成个球了！”
　　乔梦哈哈笑了两声，“我是温市人呀，别的我不知道，我们那一片儿口味都清淡，注重养身。”所以她是重油重盐、重糖或者重辣都不喜欢。
　　一个宿舍的，难得性格很投契，没两天就一起约着上下课了。
　　等尚坚强风尘仆仆的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女友已经有了“新欢”，而且还是仨。
　　思思在宿舍楼底下看到人的时候，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就扑了过去。
　　以前高中的时候嫌弃他烦，等确立关系后也没这么长时间的分开过，前段时间去了国外，那思念是成倍的增长，光是打电话这一项，二人就花了不少钱。
　　尚坚强连忙把人给接住，板着脸说道：“行了啊，稳重一点，我知道你想我，但是这也太热情了。”
　　虽是这么说，但他自个儿眼里也是掩不住的思念和笑意。
　　这个热情的劲儿哟，旁边三位室友酸溜溜的，倒不是嫉妒，而是宿舍四条狗，就人家手牵手！
　　乔梦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言静，“哎，你说你上次不是有那什么追求者的吗？怎么不同意？”
　　言静嫌弃的往旁边去了去，“你打到我脑袋了！我这是要跟伏思同学一样，要找心灵契合的人，才不要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
　　该死的乔梦，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人家胳膊肘一桶是在腰往上，她这个直接招呼脑袋！
　　至于谈恋爱……
　　虽说那小伙儿长得帅又不花心，但是她一五六的个头，那货都快一米九了，摆在一块儿能看吗？
　　这要是出去约会了，是男女搞对象啊，还是爸爸牵闺女啊？
　　要是把她抱起来，不看脸的话，说是闺女累了走不动了都有人信！
　　不过伤害这种事，当然是互相来着才有趣。
　　言静扭头就看向卫微，“你是最漂亮的。”
　　卫微翻了个白眼，“我要看到我心灵美的。”
　　至于乔梦就不说了，175的个头，寻常男孩子不敢过来，个头合适的她又没感觉，所以一个宿舍仨人，在思思没过来的时候，都是单着一起苟。
　　一旁正在跟男友甜甜蜜蜜的思思可不知道这回事，跟舍友打过招呼，留下了过两天请吃饭的承诺，就这么潇潇洒洒的离开了三个目瞪口呆的狗。
　　这边，尚坚强给自家爸妈早就打电话报过平安，一到小院就把人抱在了怀里。
　　思思不自在的动了动，“干什么呀，你不饿吗？咱们去弄点吃的。”
　　“……不饿，我打车过来的时候吃了两个苹果，刚下飞机没食欲……”尚坚强声音低低的。
　　或者说是有食欲，只是想吃的不是食物。
　　“那你就去休息。”思思捏着他的手腕戳了两下。
　　“思思，你今年21了。”尚坚强咳嗽了一声，“我也22了。”
　　“是啊，上学晚，感觉年纪还挺大的。”
　　是……挺大的。
　　尚坚强瞄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觉得你永远十八，十八的小姑娘都没你好看……”
　　“怎么？你上哪儿瞅见十八的小姑娘了？”
　　这语气不对劲啊？
　　便连忙解释，“我这是打比方！”
　　思思哼了一声，嫌弃他没出息，这想干点坏事都立马缩了。
　　干脆直接把人推到沙发上，“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弄点吃的。”
　　“我来，你去洗澡休息。”尚坚强不让她动，“很快就好。”
　　确实是很快就好，等他把菜端上桌的时候，就看到思思穿着薄薄的棉质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
　　尚坚强瞄了两眼立马摆筷子，“快过来吃……”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穿睡衣这么好看呢？
　　“我有点脖子酸，你给我按按？”思思撇撇嘴，瞧你那想偷看又不敢看最后却偷偷摸摸的样子！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话是这么说，脚下却麻溜的转了过去，“这里？”
　　“嗯哼。”思思闭着眼睛哼了一声，“要不你先去吃饭？怎么感觉没劲儿似的。”
　　尚坚强脸色一变，男人怎么能没劲儿？
　　可是这脖子那一片儿吧，按对了是很舒服的，所以思思那逸出口的音调也就变了起伏。
　　“你注意点形象。”尚坚强咽了声口水，但嘴里还是坚守着最后的倔强，“这是没外人，要是有外人在，你这调调像什么样？”
　　嘿！
　　守身如玉啊？
　　思思一个翻身就把人压了下去，“装模作样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尚坚强感觉全身的温度都在往脸上涌，“我跟你说啊，你不能这样子，你会后悔的。”
　　我还后悔？
　　直接低头吻了上去，紧接着伸手关灯拉被子！
　　就这，我还后悔？
　　果然，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思思是满面红光，尚坚强不可置信的坐在床上看着这个女人，“你……”
　　你还是女人吗？
　　当然这话他知道不能问，“你就不累？”
　　思思纳闷了，“这有什么好累的？”
　　别说，滋味儿还不错，但是哪儿就累到了？使劲儿的又不是她。
　　“……”尚坚强抹了一把脸，把人又拖了回去。
　　我叫你不累！
　　哼哼，我还就不信了，这种事决不能认输！
　　事实证明，人家确实是不累。
　　大早上的胡闹了一番，思思觉得肚子饿的不行，把还在纠结的人推到了一边，“起开，我不怕累，但我怕饿死！”
　　可怜的尚坚强，跟个弱小无助的小媳妇似的，捂着被子坐在床上，“……你精神头真好。”
　　书上不是说女人都会累的吗？
　　思思翻了个白眼，“瞎纠结！”
　　一直到俩人准备婚礼的时候，这小子还在纠结，“她怎么就不累呢？”
　　果然，书上都是骗人的！


第140章 注孤身
　　这吃过肉和没吃过肉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等暑假毛毛过来到姐姐这儿窝着的时候, 就发现尚坚强那小子的神色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俩人之间那黏糊劲儿哟……他神色一变，勾着人脖子就出去了。
　　咬牙问道：“你小子……”
　　尚坚强没好气的把人给撇开了, “一边待着去。”
　　我现在可是你姐夫，没大没小的叫人笑话。
　　毛毛假意的冲他挥了挥拳头, 里头的思思就喊道：“你俩在外面干什么呢？进来吃饭了。”
　　尚坚强拉着小舅子的手腕, 哥俩好的走了进去, 然后殷勤的给思思倒了牛奶，“你坐你坐, 别累着了。”
　　思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哪儿就那么娇气了？”
　　“不行, 你可不能累着。”
　　毛毛越听越觉得俩人的对话不对劲，声音都劈了叉, “姐……你怀孕了？”
　　哐当一声，尚坚强吓得险些打翻盘子，思思直接一口牛奶喷了出来，“瞎说什么！我就是那什么特殊情况！”
　　她弟弟的脑回路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
　　毛毛见俩人是认真的，讪讪的笑了笑，“你这平常也没这么跟老佛爷似的，这不我姐夫这样让我误会了吗……”
　　他心说得亏是误会，要真是怀上了, 他爸保准第一时间把姑爷的腿给打折了。
　　吃完了饭, 单身一条狗的毛毛受不了那个牙酸的劲头，直接抹抹嘴走了，还像模像样的吩咐：“那什么, 给我姐伺候好了啊，碗筷你多洗洗！”
　　看着尚坚强乖巧的洗碗的样子，毛毛顿时解了气，该！
　　叫你寒假的时候在我家当大爷！
　　这么解气的想着，出去自然也就没怎么注意，拐弯的时候，上臂就被撞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把人提了起来，心说这脑袋，头发可真多！
　　过来找思思拿东西的言静脸都快绿了。
　　这二愣子谁！
　　谁！
　　为什么提着她！
　　为！什！么！
　　“你放我下来！”言静恼羞成怒，脚落地后立刻往后退，然后仰着脑袋手叉腰，“你有没有礼貌！”
　　毛毛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很不恰当了，立马道歉，“对不起啊同学，我就是想扶你一把……”
　　就是想扶你一把……
　　言静顿时感觉气冲天灵盖，“扶我就扶我，把我提起来干什么！”直接把人扶的提起来就更心塞了好吗？！
　　不过她也知道这怪不得人家，谁叫自己太矮了，然后灰心丧气的摆摆手，“抱歉啊，是我脾气太冲了，刚刚是我跑的快。”
　　然后跑两步就进了自家老姐的小院子。
　　毛毛摸了摸下巴，想到刚刚跟拎着兔子似的手感，鬼使神差的在路口边踢着石子玩儿，就是不怎么想立刻离开。
　　旁边一小孩靠着电线杆子在看他。
　　毛毛觉得自己这行为挺傻的，就找了个借口，“嘿，小弟弟，咱们看谁踢得远？”
　　那小孩儿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我妈不叫我跟傻子玩！”
　　“……”毛毛被噎了一下，“现在的小孩儿挺机灵了。”
　　“哈哈哈哈！”刚走出来的言静笑的直不起腰，那缩成一团的模样叫毛毛看来，就更像是只长肥了的兔子了。
　　“咳咳。”他走了过去，正要说什么，谁知言静飞快的跑开了，“我妈也不叫我跟傻子玩！”
　　可傻子想跟你玩！
　　毛毛这么腹诽后，立马惊呆了。
　　不是……他怎么就是傻子了？
　　-
　　等再次见到那只傻兔子的时候，是在自家老姐的婚礼上。
　　他这张乌鸦嘴哟，成功的叫他亲爹黑了脸。
　　看着酒店内的新人，再看看自家亲爹的表情，毛毛缩了缩脖子，感觉这伏家的姑爷有点不好当，自家老爸那样子一看就是想对姑爷下手的。
　　正无聊的时候，转头就看见了某只大兔子。
　　毛毛眼睛一亮，心说伏家的姑爷不好当，但是伏家的儿媳挺好当的！
　　便拽了拽领带，端着酒杯就走了过去。
　　杜梦闲这会儿正跟亲家母坐在一桌，看着邵心月不错眼的盯着思思肚子，她大脑有些放空，一下子就瞄到了自家儿子那鬼鬼祟祟的亚子。
　　“咳咳，你好。”毛毛寻了空位坐了下来，“你们是我姐的舍友？介绍一下，我叫伏茂。”
　　三人的眼光跟探照灯似的照了过去，这开场白一听就知道是搭讪的。
　　见人搭讪的对象是言静，另外两人兴致缺缺的在打过招呼后碰杯喝酒。
　　言静摸了摸鼻子，“是你啊，我叫言静。”
　　“对啊，我是傻子。”毛毛想到了那天的见面，嘴一秃噜就把自己定位成了傻子，随后懊恼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另外俩人惊呆了，直接拉着言静离他远了一点，“我听思思说她弟弟是传媒大学的，那边人漂亮智商也高，只是……”
　　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智商高的样子啊，个子倒是挺高的。
　　杜梦闲视力还不错，瞄到自家儿子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然后就被亲家母拉着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孩子的名字了。
　　等回头把客人都送走，毛毛给自己打了打气，自告奋勇要送几个女孩子回去。
　　这条狗单身的很有道理，下车后恰好下了雨，他把另外一把伞给了卫微和乔梦二人，自己甜滋滋的给言静撑起了伞。
　　心说电视剧上都是这样演的，要多浪漫有多浪漫，这举动贴心的不行，一看就知道是加分项。
　　等把三人送到了宿舍楼底下，三人俱目瞪口呆的看着言静，然后另外俩妹纸带着强烈谴责的视线就落在了毛毛的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打伞光顾着你自个儿啊？
　　毛毛的表情很冤枉，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言静抹了一把脸，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谢谢你了啊伏茂同学，早点回去吧。”
　　走两步又回头，“对了，首都的天气不好你是知道的，所以这雨水不大好喝。”
　　“噗嗤……”乔梦跟卫微脸都憋红了，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算大家是好朋友，可我笑点低是真的没办法。
　　毕竟她们都有出门随手带伞的习惯，还真的没有跟人共用过伞的经验，自然也就不知道言静跟别人合伞后会有这种惨绝人寰的遭遇。
　　“哎，言静……”毛毛一副尔康手的样子，看着人噔噔噔的气跑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了。
　　言静的身高在他胳膊肘往上一点儿，这打伞就算是顶着他脑袋，那雨水也是顺着风非常放肆的往她脸上招呼的！
　　一点都不吝啬的，指定是招呼着脸直接来！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想明白之后，毛毛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笑虽然有点不绅士，但他真的一点儿恶意都没有，就是觉得小姑娘可爱的不行，甚至想给她家刷一辈子的碗。
　　可是笑着笑着就不对劲了，“哈哈……哈……哈……”
　　抬头看到小姑娘面无表情的站在楼道口，手里还拿着毛巾，毛毛的神色顿时就僵住了。
　　完了！


第141章 平行世界
　　等将自家那不省心的儿子也送进婚礼殿堂后, 杜梦闲当天晚上就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就是刚开始穿越的样子，只是有点不一样, 那就是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记忆，对父母还有孺慕之情。
　　虽然也小心翼翼的护着空间不叫人发现, 但是她想着能拖一回算一回, 压根就不知道要分家和寻求村里的庇护, 也不知道自己即将会被奶奶卖给山里的光棍汉。
　　可是自家奶奶的做派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连亲孙女都舍得下手的, 更别提捡来的便宜儿子养的赔钱货了。
　　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自己就被亲奶奶打晕, 然后送进了山里。
　　索性这段日子她吃的多了，也保护着那个宝贝地方没叫人发现, 半路醒来的时候，趁着没人发现便跑了。
　　但是无女村那边都是惯例了，他们对山里熟悉的紧，要不是靠着空间和里面数不尽的食物，她早就被抓了回去。
　　一直在空间里躲了一个多月，虽然也惶惶不安，但好吃的那是一点都没浪费，整个人的体态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于是小心翼翼的用空间里的布料给自己做了衣服, 头发也散在脸上, 准备出去探探路。
　　至于那个家，她暂时不去想了。
　　只是没想到，刚走了没多久, 就被无女村进山来查看陷阱的人给看到了。
　　虽然不知道她就是上回杜家跑了的那个女娃，但是深山老林的，看见一个女人，心里还是有点想头的。
　　杜梦闲不敢在外人面前进空间，慌不择路下，就这么摔下了山。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自称是伏娇的人坐在旁边。
　　……
　　结果跟自己这辈子没什么差别，只是因为没有了现代的记忆，梦里的杜梦闲跟伏城之间进展没那么快，而伏城也在回城后遇到了那个叫做严丽丽的女人。
　　这个时候，作为旁观者的杜梦闲才知道，原来严丽丽才是这部生活剧中的女主角。
　　彼时梦里的杜梦闲跟伏城已经领了证，但是两人的确是没什么实质性的情感，只能算是陌生人。
　　但大概是因为看客的缘故，杜梦闲很确定，梦里的自己是喜欢伏城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伏城跟她的丈夫不一样，整个儿就跟脑残似的，和自己的表弟争夺严丽丽。
　　对了，按照年代文的眼光来说，严丽丽走的是黑心莲路线，与无良领导斗智斗勇，甚至委曲求全只为走向更合适自己的道路。
　　又因为恢复高考后，那原来包着她的人很快就下马，而她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关注马家那一头。所以等金主下台后，她立马就在马连海的老同学面前露了面……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严丽丽成功的和马连海结了婚。
　　并且因为她本身坚贞不渝、死守挚爱的缘故，导致几个男人对她神魂颠倒，整日里过得就是哭哭啼啼，因为伤害了哪一个男人而心酸痛苦的日子。
　　但是法律和道德不允许她心底里隐秘的想法实现，一直到了年老，她还是一个动不动就用眼泪作为手段的老白莲。
　　杜梦闲看得无趣极了，她不认为梦里的那个是自己，也不认为梦里的那个伏城是自己的丈夫。
　　别扯什么失忆不失忆的话，失忆不是失了智，不会记不住自己原本的行为模式。
　　果然，在她知道自己做梦后，梦里那个年老后一直在照顾伏城的杜梦闲突然恶狠狠的看了过来，“你还给我！”
　　很奇怪的，杜梦闲一点惧怕的表情都没有，很认真的跟她对视，“不，我们的人生不一样。”
　　至少吴春华他们没有因为女儿的失踪而愤怒的跟老杜家同归于尽，现在她的侄子已经娶了媳妇，侄媳妇肚子都挺了起来，所以她们是不一样的。
　　“不，是你抢了我的东西！”梦里的杜梦闲突然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穿越就能带着记忆，我却偏偏到这个未成熟的世界里还失忆，并且还有不科学的女主光环在旁边……”
　　杜梦闲很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并不可怜她。
　　因为她知道，在梦里的杜梦闲跟伏城离婚后，她就恢复了属于上辈子的记忆，可是她在比自己多了一项知道女主是谁的优势下，硬是要跟他们纠缠在一起，那就别怪自己活的坎坷。
　　“不管是女主还是女配，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你既然有了记忆，也有空间在，为什么还要在不爱你的人身边和他们纠缠？”
　　“你说的容易！”梦里的杜梦闲悲愤大哭：“……离婚后，我每天看的是他被严丽丽耍的团团转的样子，晚上睡觉梦到的却是你的幸福生活！你说我能甘心吗？”
　　杜梦闲没说话，紧接着眼前一黑，然后人就醒了过来。
　　伏城坐在床边着急的看着她：“阿闲，你怎么了？”
　　“就是……”做了个梦。
　　结果话没说两个字，就觉得喉咙痛的不行。
　　“你先别说话，都五天没醒过来了，现在咱们是在医院。”
　　旁边是儿子两口子守着，“妈，你醒了，来喝点温水。”
　　言静一脸忐忑的走了过来，这新婚刚结束婆婆就昏迷了，她很担心家人会觉得她不好。
　　杜梦闲也是从儿媳妇走过来的，抬了抬有些酸软的手：“别怕，妈只是年纪大了。”
　　言静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天知道她从蒙省嫁过来之前有多忐忑，眼下见婆婆没怪自己，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毛毛揽着她，“你也歇歇，这两天都没睡好，妈不会怪你的。”
　　然后又看过来，“妈，我没跟姐说，她肚子里又怀上了，省得叫她担心。”
　　杜梦闲微微点头，看向丈夫的眼神有些歉意，“叫你担心了……”
　　伏城给她拉好被子，胡子拉碴的样子特别憔悴，“往后不能熬夜看什么了，你瞧瞧你，我一口气差点叫你吓没了……”
　　唠唠叨叨的，她不承认自己穿的是一本书，因为这对她来说就是完整的一生。
　　至于平行空间的自己……那只能很抱歉，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她的经历也不是自己造成的。


第142章 甜蜜
　　伏城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地方。
　　可是想到自己的爱人也不同于常人, 所以他对眼前的景象没有那么惊讶，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让一让！”
　　前头有护士抬着担架往外跑, 他下意识的扭头, 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闲！
　　他捏紧了手里的公文包, 出租车这种东西早就有了，于是顺手就叫了一辆跟着救护车往医院去。
　　……
　　“别闹。”伏城一边端着汤, 一边冷着脸把眼前这人的手给打开, “你身体还没好。”
　　杜梦闲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还记得我脖子扭过去那不忍直视的样儿？”
　　早知道上司狗脾气出来后跟客户吵架的时候她就不过去了，在自个儿心上人面前被护士摆着歪脖的样子……确实是不忍直视。
　　伏城咬牙，这人怎么这样了, 自己这不是担心她最近一段时间身体还虚弱着吗？
　　“你要多养养, 咱这一辈子就是赚的, 还急什么啊？”老夫老妻的，不就那么点子的事儿吗？
　　早晚都得睡的，他不急。
　　“可是我想你了。”杜梦闲咬着唇。
　　如今的她可是一个烈焰红唇的大美人，伏城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但却不同于上辈子清淡如菊的气质, 身体里的火一下子就升上来了。
　　“别闹……过两天。”他哑着嗓音道，“你先跟我说说这时候的事儿。”
　　杜梦闲满意的笑了笑, 然后转身把网上买的泳衣给放进衣柜，打算着旅游的时候顺便带着自己的古板男人去游泳。
　　-
　　南半球的阳光一点儿都不知道体贴人, 沙滩和海水更是标配。
　　伏城脸上带着墨镜，可整张脸却红的都快冒了烟：“……咱们回国去，我们去室内游泳馆……”
　　杜梦闲勾着他手臂, “你怕什么？这里外国人多，人家可不认识咱俩是谁，游个泳爽快着呢，你试试。”
　　“不行！”伏城已经尽量在忽视周围男人盯着的火辣视线，“那么多人看着你，咱们再套件裙子？”
　　“那我要不要给你再穿两件短裤？”杜梦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伏城不说话了，外国人本来身材看着就养眼，自己要是再多穿两件，那不是那什么……被比的什么都见不着了？
　　虽然想法有点污，但他还是尽量去习惯阿闲的世界，就像阿闲到了他那里也在努力融合一样。
　　实际上他就是有些别扭，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花花世界太让人缭乱，他还没适应好。
　　当然了，要是只有他们俩的话，那是穿不穿都无所谓的。
　　正说着话儿，旁边走过一金发碧眼大波浪的美女，伏城刷的一下就扭过了头，并且脸色很严肃，“我觉得她没你好看！”
　　杜梦闲哈哈笑了两声，“我就不要脸的接受了。”论颜值的话，她可打不过金发大美人，但他这么说确实容易叫人心花怒放。
　　伏城默默点了点头，又指着旁边沙滩上的一片儿各色大小伙子，“那边小伙儿好看不？”
　　“好看！一个个金发碧眼大长腿，好看的不行，特养眼！”杜梦闲就逗他，还踢了踢脚下的沙子。
　　“哼！”伏城有些不满意，然后摆出了伏主任的派头，“我跟你说啊，咱俩外孙都有俩了，孙子都两岁了，那都不止是老黄瓜了，那得是腌黄瓜你知道不？大小伙子再好看那也是儿子辈的，咱们得心平气和的欣赏，可不能动心。”
　　杜梦闲白了他一眼，这糟老头子可真会扫兴。
　　“我的说法怎么样？”伏城星星眼的盯着自己的媳妇儿。
　　俩人早在杜梦闲出院后第一时间就住到了一起，又因为没有其他亲人，所以快快乐乐的过起了二人世界。
　　如今看着他那副小奶狗的样子，杜梦闲踮起脚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觉得很好，所以要多看看，反正不是我的，看两眼不吃亏！”
　　伏城瞥了她一眼，然后挺了挺胸膛，“那什么，我这也挺不错的。”
　　“是啊，你比别人更嫩！”
　　“你应该说我更俊秀。”伏城纠正她，糟老头子变年轻也是很高兴的，“杜同志你不应该冷落你的丈夫，要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那我就让你高兴高兴。”说着就脱了外头的罩衫，穿着泳衣一步步往海里走，“过来啊，凉快着呢！”
　　东方姑娘骨架子相比西方美人来说确实是小，更何况杜梦闲肌肤细腻，虽没有白如珍珠，但也透着粉色，更别提常年健身的好处就是不仅凹凸有致，还充满了力量感。
　　伏城上辈子对外的形象跟老干部似的，从没看过自己的爱人这个模样。那会儿讲究的都是个含蓄，便是二人为数不多的白日胡闹也都是紧张的，哪儿见过眼前这景致？
　　一时看得竟有些呆了。
　　旁边的帅小伙子就用熟练的汉语说了：“嗨，别发呆了，要不然你的小美人就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他几乎是立刻回了神，正巧看到自己的妻子走远，海水更是在她腰腹间透着光。
　　“我们……回去。”伏城喉间动了动，走过去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这会儿倒换成杜梦闲不好意思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然后抿了抿头发，“你这大白天的回去干什么，不去水里玩一圈？”
　　伏城就斜眼看她，“你说为什么？”
　　明知道我这乡下男人没见识，还故意这样，我还委屈来着。
　　到了房间，杜梦闲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其实，浴缸里也能泡个水。”
　　这一点伏城是赞同的，不过——
　　“这些都不重要，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你说呢？”杜梦闲眼尾泛着粉色，“我觉得这些布料有点多余。”
　　伏城直接把人箍在怀里，杜梦闲推了他两下，发现推不开，便也随他去，“你……”然后笑了笑，直接手一勾，勾住了脖子后，手就放在他的后脑勺上摁了下来。
　　伏城一愣，随即松开了手臂 ，有些晕乎乎的任她施为。
　　杜梦闲坏心眼的笑了笑，轻轻落下一个吻后便灵巧的侧身站了起来，“着什么急，窗帘还没拉。”
　　伏城的目光果然就落在了床帘上，走过去正要伸手，却又被她抱着腰靠了过来。
　　“……女流氓。”
　　“我就对你流氓 ，行不行？”
　　那肯定是要行的！
　　手一拉就把窗帘带上，然后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问道：“还想……玩什么花样？”
　　杜梦闲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我就是想温习一把恋爱的感觉，谁要跟你玩什么花样了？”
　　伏城看着她，“是吗？”
　　然后一把把人抱了起来走到卫生间，伸手拽了个小天使，“那就不玩，而且你裤子红了。”
　　大姨妈！
　　-
　　杜梦闲的一番精心计划因为大姨妈而败北，然而大姨妈结束后，她还是没能成功的吃上肉。
　　伏城摇了摇自己的身份证，“当年我可是二十三才吃上肉，我这还有两个月满二十三周岁，媳妇儿，你好好等等。”
　　男人嘛，忍一忍无所谓的。
　　杜梦闲脸都黑了，“我比你还大两岁。”
　　“没事，上回你比我小四岁呢，扯平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
　　看谁耗得过谁！
　　第一天，杜梦闲穿着清凉的在某人眼跟前晃过去，“怎么样啊，我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还可以，就是你今天是不是吃多了，感觉肚子把裙子撑起来不太好看。”
　　“你懂什么，这叫化心动为食欲！”杜梦闲噔噔噔的跑开，然后拖了一大袋子零食过来，“吃！”
　　吃就吃呗！
　　第二天，伏城腰间裹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阿闲，你给我后背看看，好像摸到了一个小疙瘩。”
　　杜梦闲啪的一声给他后背留下了一个手印，然后一把扯了浴巾，正要露出得逞的笑容，结果却——
　　“你穿裤子了还裹什么浴巾！”这不逗人玩儿呢吗？
　　“哦，你说这个啊？”伏城慢条斯理的把浴巾又给围上了，“我觉得空调打的有点低，怕我兄弟着凉。”
　　杜梦闲：……
　　怕你兄弟着凉……个屁啊！
　　看她那表情，伏城呵了一声。
　　都老夫老妻了，这两口子关门后，谁还不了解谁啊？
　　想吃肉啊？
　　忍着呗！
　　第三天，杜梦闲不耐烦地看着伏城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让开让开，我看电视呢。”
　　伏城伸手拽她膝盖上的毯子，却不小心连半身裙都拽了半边下来。
　　杜梦闲连忙抱紧自己的小被子，警惕的看着他：“有话好好说，你拽裙子干什么？”
　　伏城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颇为嫌弃的把毯子扔了回来。
　　“我就随便看看，没别的意思。”
　　杜梦闲哼了一声，谁信！
　　第四天，伏城早早的洗完澡躺在床上，见杜梦闲穿着浴袍出来后，忙殷勤的走了过去。
　　“今儿天挺热的对吧？”
　　杜梦闲嗯了一声，“你想干嘛？”虽然面上冷淡，但心里却火热的不行，甚至用眼神暗示他。
　　呵，小样儿，你这是忍不住了吧？
　　“我就是心疼你，太热了。”伏城说道：“来，把浴袍换了。”
　　杜梦闲心说你终于要对我这朵娇花下手了吗？
　　然后喜滋滋的换了身轻薄的睡衣，往床头柜上靠着等他上来。
　　伏城见她准备好了，果断抱了厚被子往她身上盖，又顺手把空调打到了20度，“这样盖着厚被子很舒服，我把空调打低你就不会觉得热了。”
　　杜梦闲不理他，甚至觉得他有毛病，然后果断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杜梦闲不干了，“你都二十三了，早就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是啊，可我不是金发碧眼大长腿。”伏城语气有点凉，坐在沙发上慢悠悠的换着频道。
　　杜梦闲恨不能给自己这破嘴两下子，叫你瞎说！
　　人金发碧眼大长腿关你屁事，又不是你家的！
　　然后靠了过去，“哪来的金发碧眼大长腿？我可没见着，我见着的就是我家的小鲜肉！”
　　“杜梦闲同志，你这可就不诚实了啊。咱们都过了一辈子了，眼下虽然是人生重新在开始，但我跟你还没扯结婚证呢，我可不是你家的。良家妇男的名声可不能坏啊，你给我严肃一点儿……别偷笑！”
　　杜梦闲小声嘟囔：“老棺材瓢子还装良家妇男……”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你说得太对了！很有道理，我很赞同！”
　　伏城瞪她，“我可是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反思了啊，那现在你就给我交代交代。”
　　杜梦闲傻眼，“交代啥？”
　　“你瞧你那金发碧眼的句子溜的，多有经验啊？”伏城心里酸溜溜的，原来他媳妇一直都是活在这种花花世界里啊，那会不会嫌弃他无趣？
　　哟，好像闻到酸味了？
　　“你这坛子老醋就吃的没道理了。”杜梦闲弯起了眉眼，然后起身拿过平板，给他下载了好多综艺类的节目，“瞧见了吧？电视上啥都有！”
　　可也啥都不是我的。
　　伏城握拳咳嗽了一声，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那什么，其实我身份证比我真实年龄小一个月……”所以这肉早就可以上锅蒸了，赶紧的，别耽搁了。
　　哦，小一个月！
　　杜梦闲气哼哼的扑了过去，紧接着一件一件的布料就被扔在了地上。
　　“矜持！”被捂在被子底下的伏城声音有些发闷。
　　“你当年那羞涩的小模样也没见怎么矜持。”杜梦闲哼了一声，她都做好两个月的长久拉锯了，结果你自个儿说时间到了，那我就不能客气了，这上好的菜肴可不能浪费。
　　“……是不能矜持。”伏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但是阿闲，你觉不觉得哪儿不对劲？”
　　“什么？”杜梦闲不理他，“别给我找借口，要不然我怀疑你外头有狗了！”
　　“那倒不至于。”伏城声音里含着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确定你不停下？”
　　“不停！”除非地球爆炸，否则什么事儿都没有吃肉重要！
　　“哦，那你确定你不后悔？”
　　“不后悔！”
　　“真的？”伏城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真的！”杜梦闲利索的回答完，然后动作猛的一顿，“我说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话你就直说！”再说了，都当过一辈子的夫妻了，矜持什么的早就喂了狗。
　　杜梦闲坐了起来，一瞬间想到了好多事。
　　打从见面到现在，过去了足有两个半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又是老夫老妻的，按理说早就过上了不可描述的生活，可是阿城他却三番五次的拒绝，该不会是……
　　“你该不会是有啥毛病吧？”然后真就担心上了，“乖啊，我对这个不在乎的，有病咱就治。”
　　伏城默默伸手，然后往床单上指了指。
　　“！”
　　杜梦闲哀嚎，“又是大姨妈！”


第143章 严康番外
　　李安宁其实早就认识严康了。
　　在她念师范的时候, 严康已经算是学校里顶出名的人物了。
　　人帅气，但是家境不好。
　　其实也不能说是不好, 稍微熟悉一点的都知道他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 是收养的。
　　人都实在的很, 就算人家家里条件还不错，但不是亲生这一点就足以劝退很多姑娘。
　　更别提严康的养母也来过学校几次, 那样子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 也就更减分了。
　　可是这缘分来了那是挡也挡不住。
　　本身帅哥就比较容易吸引人，再加上念了师范之后，一应花销全部都是自己出，可他自己又哪来的钱？
　　寒暑假了不是给学生当家教, 就是到处跑兼职。
　　总之, 能利用的时间都给利用上, 能挣的钱也都挣上，争取不手心朝上往家里要钱。
　　对了，打从他能挣钱后，每个月还得给严丽丽交所谓的家用钱。
　　按说这样的男孩子, 就算家里条件再不行，或者说家里再不肯给帮助, 可他自己人上进肯努力干活，心眼又正, 女孩子便是嫁给他，头两年会辛苦，但这男人心意只要没变, 往后也能享福。
　　可女孩子嫁人，也没几个敢赌他心意会不会变，毕竟这心意难说的很，便是她自己都不敢保证会不会变。
　　谁想到就是这么巧，在毕业的前一年，严康就做了李家表弟的家教。
　　因着表弟跟李安宁关系好，假期里也常常去帮他补课，一来二去的，俩人也就这么认识了。但还不算是熟识，顶多算是名义上的同事，互相给那初中的毛头孩子当老师罢了。
　　所以李安宁尽管心里对严康有那么点想法，但人家男生也不主动，她倒是不好一头劲儿的冲过去。
　　但再怎么不主动，这整个假期相处下来也比旁人稍微熟悉了一点。
　　严康不是不知道自己外表比别人出色，可再出色又怎么样？
　　自己这样的也只是拖累人家姑娘，所以对于自己找的这个新学生家里头有个漂亮表姐，他心里是不敢有什么想法的。
　　在自己没本事之前，什么想头都是白搭。
　　终于等毕业能进学校当老师，有一份稳定的工资了，俩人在新学校又见了面。
　　这一回别说是李安宁了，就是严康也觉得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当然，这个安排不是说给他安排了一份爱情，而是安排了一个缘分。
　　帅小伙儿对姑娘的吸引力足够大，漂亮姑娘对大小伙的吸引力也是相同的。
　　严康本身只是因为自己没本事而压抑着，这下子大家步调相同，他也就渐渐的露了些心意。
　　日常工作中总是处处体贴，毕竟俩人刚开始也只是实习教师，能帮的他都帮。
　　便是回教室宿舍那段不远的路上，他也都不紧不慢的跟在人家身后，待人进了屋，才转身去了自己那边。
　　不得不说，对于李安宁这种姑娘来说，即便她再喜欢人家，可对方要是上来就热情似火的展开强烈的攻势追求，她或许招架不住直接退了。
　　可像严康这样的温润细致，却能渐渐填补她的心。就像是家中父母那样，感情不浓烈可却细致长久。
　　接下来的事自然也不用说。
　　时下人对待感情的态度还是端正的，只要确定心意，大多数不会抱着骑驴找马的想法，而是认认真真努力的经营一段时间，看合不合适。
　　小儿女的刚开始恋情，俩人都没什么花花心思，自然也都跟家里报备过了。
　　李家那头对闺女的想法就是观察观察再说，毕竟闺女只是单纯又不是傻，这种单纯纯粹就是社会经验不足以及对人情琐事不感兴趣，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生怕她被人骗了。
　　而马家那头，马连海早就在严康自己贴补的生活费都不要的时候就知道这儿子长大了，严丽丽则是心里不爽快。
　　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可以没感情，但自己毕竟有养恩在，严康这孩子要是不拿她当亲母看待那就是没良心。
　　像这种谈对象的大事，他怎么可以自己定下来才来说？
　　但严丽丽面上端得住，当年那种情况她都能把马连海好好的哄到手，眼下不过是才刚开始的谈的对象罢了，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要是好拿捏也就点头同意了，要是不好拿捏的……她有的是法子把这对鸳鸯给拆散。
　　严丽丽就说了，“阿康啊，你跟人家那小姑娘也谈了一段日子了，要不抽个空带人家上家里来吃吃饭？吃过饭了，妈带人家姑娘去商场逛逛，以后买点礼物带回去，叫人女方知道咱们男方这头心意是十足的，也是很喜欢他们家姑娘的……这个必须得认真对待，不是那玩玩的性质。”
　　严康一想，觉得这样也成啊，心里甚至感动了起来。
　　这么些年妈对他也只是面上情分，当着人对他和和乐乐的是挺好，可私底下的苦楚也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但再怎么样他心里也是感激的，爸跟妈也供了他到高中毕业，虽然师范是他自己挣钱念的，但你不能说前头人家供的那些花的钱就不算了，也不能说自己这么些年在马家吃的米粮是不花钱的。
　　所以对于妈愿意给自己做面子，他心里是很感激的，当下便高高兴兴的打电话给李安宁，跟她说了，问周末有没有空，有空的话自己家里要招待她一番。
　　李家那头知道消息后，心里自然也是满意的。
　　虽说有些地方是男方头一回上女方家叫人看看，满意了才确定小儿女能不能继续谈。
　　但这十里不同俗，更何况如今谈对象就是谈对象，并不是说谈对象就是结婚了，便是去那边吃个饭招待一下也就成了，没那么多讲究。
　　李家那边的讲究的习惯不多，但他们心底里认为要是男方拎着东西上门拜访了，还是自个儿闺女带回来的，那事情也就八.九不离十得定下了。
　　所以女儿去吃顿饭也没什么，反正也没人规定吃个饭就一定要嫁过去。
　　只叮嘱她，要是送些吃的喝的拿了就成了，像是首饰跟钱这些的最好别拿。
　　“看态度再说，若人家态度是真的，那也不用端着，收了就收了，大不了回头小严过来的时候咱们再添一点补回去就成。”
　　-
　　当天吃饭的时候，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严丽丽就带着小两口去逛商场了。
　　走了一会儿，严康手里拎了不少东西。
　　严丽丽便说道：“阿康啊，你去对面那边买些新鲜的果子。回去削给安宁吃。安宁，你跟阿姨去看看这边的小蛋糕，待会回去的时候咱们在家里说说话，吃吃点心。”
　　等严康走了，严丽丽立马就转了态度，但脸上的笑还没变。
　　挽着李安宁的手拍了拍，“安宁啊，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今儿这么一见啊，果真是如此！合该你跟我们家阿康是般配的，你们俩处着朋友呢，阿姨跟你叔叔也是都是同意的，当然不会反对！但是有一点啊，我们家阿康呢……这孩子懂事，上学的时候学费都是他自己出的，可孩子是自家的，阿姨也心疼。照我们那老话来说啊，女人家就得成熟一点！阿姨瞧着你也是个成熟的女孩子，往后也多心疼心疼阿康……”
　　见李安宁神色不好，她当没看见：“你也别往心里去，阿姨说这话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女人家嫁人后最好一心一意管着家里的事儿就成了。当老师虽然也是个好活儿，但这家业有男人去挣就可以了，你在家里当个小女人享福不就成了吗？相夫教子、相夫教子，可不就是老天爷派给咱们女人的活儿？照顾照顾男人，养养孩子，再孝顺孝顺长辈，这辈子也算是福分了。”
　　前头就说过了，李安宁是单纯，但她不是傻。
　　早在跟严康确立关系之前，她就已经想清楚了。
　　能做出叫孩子念大学自己出钱出力的话，大概率父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诚然，父母不是天生就欠孩子的，人家不愿意出力你也不能按头逼人家交钱。
　　可天底下当父母的就没有这么干的，只要有能为，谁会叫孩子在学业当头出去挣钱？
　　所以啊，这番话李家妈妈也提点过了，只大面上不错也就成。婆媳天生就贴不到一块去，更何况这还不是亲婆媳。
　　眼下听她这么一说，李安宁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发作。
　　等三人拎着东西高高兴兴的回去往那一坐，喝了两口茶，她就开口了，“阿姨，您刚刚在阿康走了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这一路上也想明白了。阿康是懂事，往后我们要是有缘分成了，我也心疼体贴他，可我认为女人家也得有工作，您说是不是？
　　时代不同了，不管男人女人，都得出自己的一份力。至于您说的往后要是在一块了就叫我辞了工作在家照顾男人，养孩子孝顺长辈的……这话我倒是有些不认同的，照顾男人成，可他也得照顾我。
　　工作呢我也不能丢，我有钱、他有钱，他照顾我，我照顾他，多好的日子？至于养孩子，那当然是两个人的事儿，谁生的谁养，这个不用说。
　　最后关于孝顺长辈……那是肯定的啊！谁家孩子不孝顺长辈呢？父慈子孝，母慈媳顺，要是长辈有长辈的样子，底下的孩子自然就不会不孝顺。”
　　看着马连海跟严康脸色不好的样子，严丽丽当即脸就绿了：这叫单纯没心眼儿？这不挺有心眼的吗！这话跟刀子似的一句一句的戳了过来……
　　而且她也想不明白，按她自己来说，就算她再有心眼，那在自己婆婆面前也是端着的，等生了孩子才故态复萌。
　　可她李安宁既然想跟阿康在一块儿，那不得捧着自己？怎么敢把这话拿出来说？
　　马连海咳嗽了一声，“安宁啊，你也别误会，我跟阿康都说过了，往后他要是成家就自个儿出去住，我们老两口不掺和。”
　　他不好在外人面前说自个儿媳妇的不是，也不好就这么昧着良心觉得严丽丽不是故意挤兑人家，只和稀泥。
　　倒是严康在送她回去的时候说了，“我很抱歉。”
　　李安宁没吱声，他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会这样，但我道歉并不是为了撇清自己，而是为我自己行为不恰当而道歉。这事是我思虑不当，没考虑好事情的全面性，叫你过来受这么一番话。”
　　李安宁声音有些低，“你不觉得我小心眼儿？不觉得我挤兑人不大度？”
　　严康就笑了，“我管你大不大度呢？说句不好听的，我都乐意跟你在一块儿了，你别说不大度，你就是心眼儿比针尖还小，那我又能咋办？我看中的就是你这个人，所以不能光看你好的一面，还得看你不好的那一面。”
　　李安宁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啊你？你倒是说说，我哪一面不好了？”
　　严康摸了摸鼻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跟女人讲道理不明智，倒不是说瞧不起女人，而是你把这个人放在心里了，你做什么要去跟她争长论短的？
　　争赢了争输了难道还有什么好处？
　　再说了，只是两个人拌两句话，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非得争这个那也没什么意义。
　　李安宁就哼了一声，“所幸今天阿姨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我也就跟你坦白说吧。我们家呢，意思是要真是结婚了，就住在我的房子里头，当然这不是叫你当上门女婿。虽然我觉得什么上门还是不上门的都没啥差别，但老一辈的思想还在那，别人觉得当上门女婿的挺不直腰杆儿。反正生的孩子都跟你姓，我无所谓。”
　　“长辈那头该孝顺孝顺，我指的孝顺就是明面上的吃吃喝喝，该送礼送礼，但叫我贴心我可做不到。就像是我叫你跟我爸妈贴心，你就能贴上去了？那不可能的，相处了这么十几二十年，谁的感情深就贴心谁，这是正常的。不管是你对我那头还是我对你这头，面上就成，至于真要贴心啊，谁感情厚就去贴谁，你觉得这样成不？”
　　严康就笑了，“成！还有什么不成的？”
　　李安宁心里甜滋滋的，觉得他还挺好说话。
　　又见严康拿出了个红包往手里塞，她下意识就明白了。
　　哼了哼，便说道：“看在你态度这么不错的份儿上，我回去给你描补描补，这红包……我就说是叔叔阿姨给的。”
　　严康笑着摇头，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我送你回去。”
　　李安宁心说你当然得送我回去呀，大晚上的，难道你想叫我一人回去啊？
　　严康又继续：“我得跟叔叔阿姨把这事说了，我家的关系态度就摆在这儿呢，不能瞒着，要不然早晚会知道。当然，要娶你的是我，跟我过日子的是你，我要是个男人，就绝对不会叫你在我这头受了委屈，回去还得让你撒谎骗你父母。
　　所以我得过去跟叔叔阿姨解释一下，你今天被说了什么也就实话实说，我会想办法让叔叔阿姨满意。不管有什么事，叔叔阿姨要是不痛快的话也冲我发火就行，这红包我也说就是我给你的……
　　一味的描补又能有什么用？要真是结婚了，两头都是亲家，瞒着有什么好处？阿姨指不定还以为我是个不地道的人，心里更担心你了。
　　而且我妈今天能在头一次见你的时候说出这番话，我心里明白，这不是心疼我。但她不心疼我，我也受着她的恩情。所以我不会叫你跟着受委屈，也会对你好。若是现在瞒着，等咱俩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也有的是法子能叫你和你家里各种不舒坦，憋憋屈屈的，因为咱们俩的感情忍着。
　　所以啊，与其叫当长辈的这么担心着，倒不如把话摆明了说。哪里不满意的我就尽力去做，我爸妈他们这么大把年纪不可能改，也不会为了我改过来，所以能改的只有我。那边对我有恩情，不管说什么难听的或者说是有什么要求，都是我顶上，我不叫你做小伏低的去受那个委屈。
　　相反，你这边是我想娶李家的闺女，你爸妈有什么要我做到的，我也都接了，想娶人家闺女，难不成还得梗着脖子一脸傲气的？”
　　李安宁呆了呆，“你，你真愿意这么做？”
　　别看自己是独生女，可那是因为爸妈工作的关系不能再生一个。
　　虽说也疼自个儿，不是非得要个儿子，但周围人……便不说爷爷奶奶的态度，就是叔叔伯伯家有儿子的，人家那儿媳妇也都得顾虑着男人的情面，对婆婆做小伏低不至于，但哄着捧着也是有的，受点委屈也都忍了。男人那头，一面是老娘，一面是媳妇，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
　　她摸了摸心口，要是这个男人真的把处处都妥当的想好了，那自己何苦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往心里装？
　　光是装他，都满的溢出来放不下了。


第144章 亮子番外
　　张大妹拿着鸡毛掸子进屋的时候, 亮子这小子正蹲在地上画圈圈。
　　见人进来，他抬头, “妈, 你咋来了？”
　　张大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多大点出息，没缘分就没缘分, 你还伤心上了！”
　　亮子哼哼唧唧的不想说话。
　　“对了, 那谁来了。”
　　“哪谁啊？”
　　“你前三婶。”张大妹撇了撇嘴
　　“关我啥事？”亮子就莫名奇妙了。
　　当初因着自己妹妹那个事儿，三叔跟三婶虽说是离婚了，但紧要当头又发现三婶怀上了孩子，奶的意思就是儿媳妇可以不认, 但孙子得认。
　　所以呀, 他俩虽然嘴上说着是离了, 但还就这么住着，连离婚证都没扯，算什么离婚啊？
　　也就是哄哄自己家呢！
　　可说到底都分家了，谁管你离不离婚？
　　反正不想跟你家来往就是了, “这会儿又来干什么？”
　　“来干什么？还能是干什么！想着叫你抬抬手，别搞她大侄子！”张大妹没好气的说道。
　　一想到自己那谈了一年多已经要谈婚论嫁的媳妇儿, 在结婚的当口跟陆川川给看对眼儿了……亮子就气得一口血梗在心头，恨不得喷死那对渣男贱女。
　　当年陆川川这小兔崽子叫自己姨妈给弄进去坐牢了, 别说什么挖坑不挖坑的话，那也是她自作自受，他但凡别再去调戏小姑娘, 人家能告他？
　　就是姨妈自个儿后来也坐牢了，可巧俩人差不多的时间因为表现好从牢里放了出来。
　　姨妈那边就不说了，出来后就去了外地，偶尔打个电话过来联系联系。
　　可陆川川呢？
　　出来后倒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没听说有什么不规矩的事儿，这么一洗心革面啊，自家虽然还是不想见到他，可定亲的时候三婶也不知道是脑子抽的什么风，听说那边女方家还有未嫁的姑娘，硬是把陆川川拖过来。
　　说是相看一下，万一人家看这孩子不错，也就点头同意了呢？
　　实际上是陆川川坐过牢，有这么个污点在，还是因为耍流氓而坐牢的，谁家肯把姑娘给嫁过去？
　　再加上他陆家又没家底子，叫人家想冲着钱去都没办法。
　　三婶当初生的是个闺女，本来对这边还心怀愧疚的，可时间一长又固态复萌了，又拿着亲侄子当儿子看。
　　便是三叔，也叫人心里腻歪的紧。
　　这边亲侄子倒没见他怎么愧疚，那边倒是高高兴兴的贴钱贴东西的。
　　索性张大妹跟杜尔青两口子也灰了心，不去管他们，只自己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随他们做妖。
　　可再怎么不想去管他们，在儿子谈定亲的时候，这位三弟媳妇把那么个混账东西带进来，那也是心里不高兴的。
　　要不是瞧着亲家都在屋里坐着不好发火，张大妹一早就把人撵出去了。
　　就这么一眼，有时候、有些事情，就多了点火候。
　　亮子是想想就恨得慌，自己对那女的有多好啊！
　　给吃给喝给钱花的……打从毕业后，工作那真就是个月光，还要亲爹妈贴补钱，爸妈都认为男孩子要谈对象，手里不能不大方，最起码的不能叫人家女孩子花钱。
　　所以自个儿对她别说多好了！
　　于是这婚事定下来了，彩礼钱也都给了，婚房都装修好了，便是席面也都谈妥当了，新嫁衣也都给她买上了……结果呢？
　　请帖发出去了，亲戚都通知到位了，还有6天结婚，她那边给悔婚了！
　　6天！
　　就6天！
　　亮子心里那个气啊！
　　他一大老爷们被人放了鸽子，顶多就是面上挂不住以及心里不舒坦，但这不舒坦也叫他认清了一个人，过一段时日也能缓过来。
　　可他受不住叫爹妈跟着这么丢人！
　　他家对那女的多好啊！
　　结果呢？
　　就是这么丧良心的跟陆川川看对眼了不说，还私底下瞒着，等到撑不住要结婚了，这俩人直接私奔了！
　　这下子可把杜家气了个倒仰！
　　不仅是如此，有时候就连亮子都觉得自己是犯贱。
　　搞对象就搞对象，态度那么低干什么？
　　啥啥都替她安排的明白了，有时候她过来家里玩，爸妈给他们让出空间，这丫头说要洗个头发什么的，自己都颠颠的搬着躺椅叫她躺下，然后端着盆子亲自给她动手，她连眼皮子都不用抬一下，自己就给她服侍好了。
　　跟伺候老佛爷似的，自家亲妈看到了还吃醋，说自个儿对亲妈都没这么体贴……
　　这些事儿也就不说了，大小伙子看上人家姑娘，心底里乐意没办法，那是上天下地的都甭谈，反正啥都肯干！
　　结果呢？就是这样，人家女方那头还端着拿着，自己那便宜老丈母娘再没眼色，那也不用跟他过日子。反正睡一个被窝的是媳妇，只要媳妇人好就成了。
　　自家这边爸妈承包了山林，啥都不缺，还有小商品房小院子小汽车，那家底儿不说丰厚吧，但也比大多数人强！
　　可他们家呢？
　　女方就是个小学教师，还不是那种有编制的。
　　原本学习不咋地，连长的也就一般，反正比不上自家思思姐，但自己乐意不是？
　　谁说找老婆一定要寻个大美人的？
　　反正就是那工作还是自家找关系给塞进去的，不好转正的那种，打打杂。
　　亮子心想塞都塞过去了，关系走了，钱花了，谁还在乎她那么点工资？
　　至于她那爸妈……她爹就是个给人看大门的，每个月拿那么点都不够他自个儿喝小酒的；她妈呢，啥都不干，地也不种，成天拿着闺女那点破工资去打打麻将。
　　还乐呵呵的跟他说什么，“我家这闺女啊哪哪都好，就是被我宠的娇气了点！实际上我闺女呢也没什么缺点，除了爱花钱，有点懒之外，那是比大多数人都强！”
　　瞧瞧，瞧瞧这话说的？尽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可自己那会儿眼瞎啊！
　　心说这是自己看上的对象，他哪知道自己为什么眼瞎的非得就瞅上她呢，反正就瞅上了呗，想跟她结婚呗！
　　心想你爱花钱没事儿，咱能挣钱！
　　懒怕啥，大不了以后找两个保姆，一个伺候你，一个伺候我妈，这不就没什么事儿吗？
　　可结果呢，人家端着拿着，时不时的作两次妖！
　　那会儿谈对象的时候觉得这是一点小情绪，做妖就做妖吧，我宠着你就成了。
　　现在可好，人家私奔了！
　　撇下这一大家子私奔了！
　　女方那头还敢舔着脸过来说什么，“我家闺女这是叫你们家叔叔家的侄子给哄骗了，你可不能怪我们，这彩礼钱我们可是不退的！我还没叫你家给我赔闺女呢！”
　　张大妹当即就不干了，“我呸！我还贴你闺女？”
　　拿起大扫帚就打人，“我告诉你，彩礼钱赶紧的给我还回来！否则我就报警！你们家这叫骗婚还骗钱，别说这些了，就这段时间我家亮子给你家送的礼也都给我还回来！”
　　女方妈就不乐意了，“说啥瞎话呢？这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啊，我闺女可是跟你儿子搞对象呢！”
　　张大妹冷笑，“你还好意思说，这叫搞对象？都跟人私奔了！你这话是哪来的脸说出来的？”
　　女方家吱吱呜呜的，“……我不管，你得给我还闺女，要不然我还得找你家赔钱呢！”
　　张大妹扫帚一扔，抓着女方妈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咱们去派出所报警去！反正这事儿我家不理亏，丢脸就丢脸，怎么着也比丢了人还丢了钱要好！人没了就算了，钱我得要回来！”
　　这可不行！
　　本来只是小范围内的事情，这要是闹到警察局去，那自己家可就出了大名了！
　　女方妈于是手一甩，脚底一抹油给溜了。
　　张大妹冷笑，回头就揪着儿子的耳朵，“回头给我把东西跟钱要过来！”
　　至于什么新娘的礼服，她要回来就是烧了也不给他家留着！
　　要是叫她知道那玩意儿穿着自己家准备的礼服嫁给别的男人……她能呕死！
　　亮子心里也恨呐！
　　有再多的感情，被他这么一骚操作也就全给磨灭了。
　　你说说，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啥啥不让你干，啥啥都对你好……结果呢，陆川川那小子嘴一张就把你哄跑了！
　　别跟电视剧整的那什么，你把我绿了，我还把你原谅……想的倒是挺美，原谅个屁！
　　我咋了，我不就是胖了点吗？我又没有胖的不能走路！
　　也就比别人稍微敦实一点，肚子也没凸出来，那叫胖吗？
　　那就壮实！
　　好啊，你看不上我就直说，你看不上我还可着劲的花我家的钱，合着钱的脸好看是吧？
　　明里暗里的叫我给你爸妈送东西！哦，合着你看不上我的人，我家的钱你倒是看得上！
　　……
　　陆凤叫前些年侄子坐牢的事情给吓怕了，这回上门来了也不是为别的事儿，就怕亮子这边一冲动再去报警，叫自家大侄子再犯流氓罪给抓进去。
　　本来那孩子的婚姻就不好了，难得逮上一个眼瞎的，可不就得请着大哥大嫂家的抬抬贵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也都是亲家，嫁到谁家都一样，大不了自己两口子掏钱把缺的这些都给补上。
　　张大妹就怒了，“补上？你拿什么补上！我缺的是你这么点子？我家缺钱吗？我告诉你陆凤，你赶紧的给我滚，当年的事儿我都没找你算账，你再惹毛了我，我叫你陆家再出一回风头！”
　　陆凤讪讪的笑了两下，“大嫂，话不能这么说，这我家川川也不知道啊！我家川川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找的这么个姑娘，那真是懒得没边儿了……啥啥都不肯干，我川川能看上她？这事儿啊，不该怪我川川，就应该怪那姑娘！”
　　张大妹说：“行啊！怪那姑娘是吧？那我可更得去报警了，这么个人骗了我儿子心就算了，人家警察不管这事儿，可她骗了我家彩礼钱啊！好多钱呢，还有这些节礼送的东西，我可都得讨回来，这是财物损失，必须得报警！”
　　陆凤原本打算的是跟大嫂同仇敌忾一下，叫大嫂更加厌恶这闺女，然后叫自家川川捡了个漏。
　　谁想到张大妹闹着要去报警啊？
　　当下她又转了话锋，说事情不能这么干，那姑娘虽然品格不好了，但是我家川川的婚姻行情也不好，跟她也是半斤八两，凑合凑合得了。
　　“反正我家川川当年也是被人误会了，没什么大毛病，这姑娘嘛……懒就懒了点，我娘家大哥大嫂也不是不能挣钱的。只要人好，愿意跟着川川过又能生孩子，旁的我们陆家也就不在乎。再说了，这小年轻的心思嘛，总归都是顺着心意来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大嫂你说是吧？而且大嫂啊，咱们得这么想，这要是姑娘家心底里不喜欢还按头绑在一块儿，那往后还得出事儿！”
　　张大妹懒得跟他费劲，“你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说完了？说完了就走吧。”
　　陆凤连忙拉住了她，“大嫂！大嫂你听我说！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好歹我孩子也是你侄女，就看在你小侄女的份上，你就别跟她表哥计较了成不？往后我记着你这份情，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带含糊的！”
　　张大妹就冷笑，“上刀山下火海我稀罕你啊？赶紧的给我滚，信不信我再甩你个大耳瓜子！”
　　陆凤想起了当年大嫂在自己娘家威风的场景，缩了缩脖子，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把人撵走后，张大妹才找到了亮子，“你说说，把咱们当傻子了是不是？那么个破烂货……亮子啊，也不是妈说你，能干出这么个事儿来的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就算两个小年轻不喜欢了，那咱们把话摊开了说了，财物结算了就成了。要是她早说不喜欢，咱们把彩礼要回来，这些年送的东西我也就当是买你个高兴了，反正你又没占着便宜，咱们男方家也得大度不计较这些。可这瞧瞧办的是什么事儿！
　　订婚到结婚多长时间了？隔了小半年了！结果呢？哦，这半年她暗地里跟陆川川搅和到了一块儿，过了这么大几个月的时间，还有6天就结婚了，咱们安排妥当了，她那一头直接私奔了？
　　这是几个意思？这是把咱杜家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不仅是如此，她连娘家亲妈都不管不顾了！虽说她那亲妈也不是个东西，可人家对闺女也是够意思了。
　　她这么做，就没想到自己爸妈会被咱们家为难？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妈也庆幸她逃婚了，要不然……反正没结婚的时候，谁知道她是人是鬼，你说是不是？”
　　亮子点点头，“妈，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以后少跟他们掰扯。”
　　还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谁晓得私奔不过半个月的那俩人又灰突突的回来了。
　　那女的还好意思找上亮子，哭哭啼啼的：“……亮子哥，我……我也不知道……当初都是他哄骗了我！你说我一个姑娘家我能懂什么道理呀，我这么一两年跟着你，你对我多好啊是不是？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我也不至于跟他跑了是不是？那我多对不起你呀！”
　　亮子斜着眼睛看她：“是啊，你多对不起我啊，你才知道你对不起我啊？那你现在是想干啥？”
　　对方支支吾吾的，“我……我就是想亮子哥……我觉得咱们这么些年的感情就这么掰了也挺可惜的，亮子哥，要不咱们重新开始呗？”
　　“你哪来的那么大脸？”亮子都给气笑了，“你究竟是从哪里觉得你这么下我杜家整家的脸面，我还得回头再找你？我是得多犯贱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人跺了跺脚，然后摆出了一条条道理。
　　“亮子哥，你当初对我多好啊！只要咱们俩在一块，就是吃饭你都乐意喂着我。我洗头了，你还叫我躺着不动亲自给我洗，不管去哪你都对我那么好，都不叫我动手的……还给我买各种好吃的，给我买裙子，给我钱花，这么些事儿你都忘了吗？你对我这么好，我知道你心里一心一意的都是我，你愿意跟我分开？往后你还能找到叫你愿意这么一心一意对待的女人吗？”
　　亮子气的眼眶都发红，“是啊！你也知道我对你有多好！我对你这么好是我犯贱，结果呢，你不是头也不回的，被人家两句甜言蜜语就哄了吗？”
　　“亮子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亮子甩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走吧，你当你陆家的媳妇儿去吧，不管是陆家赵家还是什么的，别跟我扯上关系，我杜家的人没那么犯贱！“
　　身后的人张了张嘴，“我、我真的没有什么坏心……”
　　明明是你自己态度那么低的对我，我是一个女人，我要男人宠着，我不是要你低三下四的把啥都给我做好了！你这么做，会叫我觉得你这个人一点担当都没有，为一个女人都弯下了脊梁，那都不是大老爷们的做派，我能不害怕吗？一点担当骨气都没有，要啥都给啥，我当然我瞧不起你了……
　　亮子不觉得他自己有什么错。
　　虽然觉得可能做的过头了一点，可他乐意！
　　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所有，这错了吗？
　　你拿我的真心践踏，那是你自己人有毛病！
　　你要是不乐意，那你拒绝啊！
　　你不也挺享受的？
　　享受着我的周到，花我钱吃喝玩乐的也挺开心，嘴上说着不乐意，可心底里乐意的不行，乐意完了还觉得我没骨气……
　　果然，“我还是眼瞎……”
　　“知道眼瞎就成了。”旁边有人咳嗽了一声，然后递过来一张纸。
　　“先说明啊，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就是过来帮着思思给她姥姥送东西的，她怀孩子不是很方便，我刚好来这边。”
　　“哦，是你啊。”亮子有些没精打采的，“东西给我，我顺便带回去。”
　　卫微啧啧了两声，心说这小胖墩还挺可怜。
　　这事儿吧，思思反正是气的直冒火，她们几个关系走得近的当然也知道。
　　“要不……咱们去那边喝点茶？”卫微指了指街角的店面。
　　瞧瞧，那么大个字的，还肉肉的，现在跟个耷拉毛的大熊似的。
　　“谢谢你啊薇姐。”亮子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这小子也真是能喝，下午喝完了茶，晚上又走到隔壁开始撸串，啤酒那是吨吨吨的往下灌。
　　“那什么……不就是失个恋？”卫微小心翼翼的说道，“不值当啊，没成就是没缘分，别喝个好歹出来。”
　　“……嗝！微姐，你说我对她多好啊！我敢保证，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对她那么好了！我现在伤心，难受！喝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再多的感情，冲她这么下我杜家的脸，也都给冲没了……她下我的脸面不要紧，可她不能下我爸妈的脸！尤其是她的做法摆明了就是压根没把我摆在心上，你说我是得多犯贱才能继续惦记着她啊？”
　　“她要是喜欢我，做错了我能包容，可她这样……呜呜，我知道我形象不好，我胖！可叫我说，我哪就胖了？我不就壮实了点吗？你知道我胖，你嫌弃我，你不喜欢我，那你就拒绝我啊！你长得也不是个天仙大美人，你不拒绝不接受不反对的，我说搞对象你可是点头了，那我不就当真了吗？真要是不想，你也别收我东西，别花我钱是不是？”
　　“然后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就真成了对象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礼金没少要，钱没少花，东西没少收……要结婚了，人跑了！现在回来还跟我说她是被陆川川给骗了……骗了啥呀，那张脸骗了吗？我承认我陆川川好看，可回来了就想着再像以前那样撒娇叫我原谅……我是得多犯贱，才能脑袋绿油油后还能把她给原谅啊？姐……我这心里想想就难受，那些可都是我付出的感情，她这么说丢就丢了！”
　　“哎——”卫微也是叹气，看这小子哭的跟个200斤的大狗子似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拎起酒瓶子碰了一下，“来，姐陪你喝！”
　　然后也吨吨吨的往下灌，又想起了刚刚失恋的自个儿，“你哭什么呀？你这好歹是真心实意的，姐我呢……算了，啥也不说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比你更惨，你这个顶多就是本来就没看上你，然后跟人家跑了……”
　　亮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微、微姐，你不能这样的，你说这话不是戳人心窝子吗？”
　　付出了一两年，结果得到了未婚妻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心底里的接过，这比未婚妻临阵脱逃更叫人伤心。
　　“还哭啥？”卫微一拍桌子，“姐我比你更惨，你说姐我漂亮不？”
　　亮子傻傻的点头，“漂亮！”
　　“我比你惨多了！你那姑娘好歹长得还不错，你姐我长得这么漂亮，一向找对象都是要找比我高，比我好看，家境还得跟我差不多的。可这谈了一个……这玩意儿哪哪都好，就是喜欢劈腿！所以我又找了这么个，那真是又矮又黑又没本事，还不会说话。平常出去约会吃饭还都是我掏钱！我图什么呀？我图的不就是他长得不好看，对我体贴，然后不会劈腿找别的女人吗？”
　　“可你说说，这都是犯贱犯的啊！我就是图他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结果呢，长成这么个歪瓜裂枣的样儿，那花花肠子比大帅哥是一点都不少！我寻思着，我长得这么漂亮，家里又不缺钱，我也没高高在上的呀？大家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我能高高在上到哪儿去？平常也体体贴贴的，就图个你对我好……然后人家找了一个不如我的，你说我心里这落差，我得多憋屈啊！”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开了酒瓶子，举起来对着亮子喊，“来呀，咱姐俩喝，不喝不是人！”
　　“喝！”亮子也喊道：“这眼睛有多瞎啊，微姐你这么漂亮的一姑娘，他还劈腿！”
　　“是啊！”卫微喝的有点高，俩人不住的打嗝。
　　“你说我这能不气吗？当初就是被那小白脸儿给骗了，生怕再找一个帅的再给我弄劈腿……你说这谈感情的时候投入也是真投入了，这一颗心上来下去的谁受得住啊？所以就找了个啥啥都不起眼的，结果这不起眼的劈腿起来比长得帅还叫人可恨！自己劈腿了不是个东西，最后还把罪名赖在我头上！说你长这么漂亮的一大姑娘，你凭啥找我啊？我有自知之明，你这么好看，家里又有钱，还是魔都人，你找我指定是哪哪有缺陷，肯定是有不好的地方！叫我说，你肯定是跟那小子睡了，要不就是肚子里有娃想叫我接盘！我跟你说，我们老实人可没那么傻！”
　　亮子惊了：“老实人、老实人可不背这锅！”
　　“是啊，把我气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别看姐长得好看，姐那也是有底线的，不结婚，有些事都不能干的，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不结婚有些事儿都不能干！我对她那么好，我也只是摸摸小手，连亲嘴儿都没干过，就是想负责呢！”
　　卫微打了个嗝，路有点看不清了，“亮子，你给姐送回去，姐明儿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咱不稀罕他！”
　　“姐你真好，明儿我也给你介绍几个，咱们不稀罕那矮冬瓜！”
　　……
　　第二天。
　　卫微揉了揉脑袋，刚睁开眼，心里就是一突：完了，我把思思她表弟给啃了！
　　然后又装模作样的闭着眼不动。
　　过了一会儿，亮子也睁开了眼，心里同样一突：完了，我祸害了人家大姑娘！
　　然后也装模作样的闭着眼不动。
　　过了半个小时，呼噜声一声接着一声，俩人跟两头猪一样又睡了过去。
　　门外，乔梦抱怨，“死哪儿去了，一晚上不接电话！”
　　思思挺着肚子叫尚坚强抚着，“你不是有钥匙？赶紧看看！”
　　“哎哟！”刚踏进屋子，乔梦惊的一声尖叫，“这一地的衣裳是哪儿来的？这死丫头，该不会是叫人骗了吧？”
　　思思抬脚就把尚坚强踹到了门外，“守着门，你别进来乱看啊！”
　　尚坚强脸一黑，“媳妇儿，这也得有我的一份啊，里头肯定有男人啊！”
　　最后还是在媳妇的瞪视下退到了门口。
　　想了想，觉得要把小舅子也叫来。
　　可一想也不成，这卫微好歹也是个女同志，要是把别人叫来，闹大了脸面上也不好看。
　　接过还没等他决定要不要叫几个人来，里头传来了思思一声尖叫：“杜！小！亮！”
　　呵，又是小舅子！
　　尚坚强抬头望天，心说他这两个小舅子可够厉害的啊，自己媳妇儿统共就三个舍友，有俩都得落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