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娇娘来种田》
作者：恋小爱


　　内容简介：
　　林素穿越了。
　　家徒四壁，满屋狼藉，还有一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
　　明明冷酷寡言，偏偏说话撩人，处处撩，时时撩。
　　喂喂喂，咱俩合同夫妻，你不能……
　　娘子，睡吧，很晚了！
　　睡觉就睡觉，为什么要脱衣服，喂喂喂……




第1章 你是我媳妇儿
　　月国 辽东境内 新站屯
　　寒冬九天，北风咆哮，冰天雪地。
　　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发出“嗡……嗡……嗡……”响。
　　刺耳，噪音，扰民。
　　墙上的灰嘟噜，随风摇曳，像无骨的僵尸在蹦迪。
　　火炕上，睡着的林素，慢慢睁开眼。瞅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后，怔住了。
　　蓦地坐直身子——
　　“嘶——”
　　疼!
　　伸手轻碰额头，顿时看清身上穿着的衣服。
　　这……这这……
　　汉服吗？为什么？
　　今天是她在川蜀境内，第一百家连锁酒店开业。她清楚地记得，她在活动现场的休息室，等候入场。
　　然后……然后……
　　“小贱人，真以为没你不行？去死吧！”
　　声音萦绕耳畔，让她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终于——
　　“你醒了？”沉稳的男性声音传来。
　　暗哑、磁性、好听。
　　林素是个颜控+声控的女人，闻声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的装扮，犹如一盆凉水倒下，从头凉到心。
　　“把姜汤喝了。”
　　话落，眼前多了个缺口的碗。不是她平日里惯用的骨瓷。男人的穿着、打扮，也不是时尚的spy。
　　结合失去意识前的那句话，她应该八成，可能，差不多——穿越了！
　　“拿着啊，想什么呢！”语气中透着不耐烦，好似给了多大恩惠一般。
　　被打断沉思的林素，蹙眉、撇嘴，定睛瞧着他。
　　他左颊上有伤，是烫伤。狰狞，略有些恐怖。受伤的时候，应该很疼。
　　窜入鼻子的味道，让她本能的后退，嫌弃道：
　　“我不吃姜！”
　　尤其姜味，闻着都不舒服。
　　男人盯着她，蓦地起身来到她身后，一手扣住她的下巴、一手端碗来到她嘴边——
　　“啊——你……干什么……放……放开……唔——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野蛮人！
　　林素努力的咳嗽、干呕，就想把那讨厌的姜味弄没。
　　“姜汤而已，驱寒！”
　　扔下这句话，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天杀的，给我弄碗水啊——呕——”
　　该死的家伙，野蛮、专横、希特勒！
　　不吃姜的人，对那种味道特别不能接受。别看她是大厨，对姜仍旧喜欢不来。
　　“呼——呼——”
　　林素大口大口喘气，没多久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缺口的碗。
　　二话不说，端过来“咕咚咕咚”喝着，冲淡嘴里的味道。
　　男人又走了，好像她是瘟疫一般，不多做停留。
　　想要问点事儿，根本不给机会。
　　穿越，重生？
　　网剧、小说里的桥段，居然就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按照这个判断，前世害死她的，应该就是合伙人——林倩。
　　因为他们都姓林，所以开玩笑说五百年前是一家，故而她相信她，什么都交给她来做。
　　没想到……轻叹口气，自嘲的摇摇头，打量着屋子。
　　当她看清一切时，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这是屋吗？这不就是仓库吗？
　　十平米的地儿，破败的墙，清晰可见的房梁，灰嘟噜还在那跳舞……
　　老天，她这是穿越到了哪儿？不应该是侯门千金吗？
　　下地穿鞋，看着刚刚睡得被褥，竟有一丝忧伤。
　　脏的都看不到原来的花色，怪不得有股怪味。
　　手边是温的，定睛一看——
　　炕？居然是炕！
　　创业之前，她一直在全国各地的厨房做小工。为的是偷摸学艺，让自己日后有个好出路。
　　炕，是东北特有的睡觉工具，难道说她穿越到了古代的东北？
　　那现在是什么朝代，什么时间，哪个皇上继位？
　　艾玛，书房用时方恨少。
　　父母早逝，她初中没念完就自力更生。虽然后来补了大学文凭，但跟那种正规军还是不一样，更何况……她不修历史。
　　有些无力，耷拉着肩膀眼神放空。
　　不是说穿越人士，都会继承原来那个人的记忆吗？怎么她什么都没有，脑子一片空白？
　　种种迹象表明，她铁定是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了寻常贫穷人家。
　　这冲击太强，直接让她崩溃的堆坐在地上。
　　再次揪着身上的衣服，上好的绢丝？！
　　门开，男人又回来，手里还是端着刚才的那个碗，里面有三个黑面馒头，还有一块芥菜疙瘩。
　　见人坐在地上，不悦的把碗放在炕上，伸手将人重新抱回炕上。
　　“吃饭。”
　　话不多，但是劲儿很大。
　　林素有些脸红，长这么大没被男人抱过，更何况还是公主抱。
　　低头偷摸的打量着他，如果没有那道伤疤，他是个帅哥，而且还是型男，硬汉！
　　“瞅够了吗？瞅够了吃饭！”
　　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让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冷，真的好冷。没想到声音居然可以这么冷。
　　林素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挠挠脖子，张嘴想要替自己解释解释。奈何男人没理她，拿起一个馒头塞给她。自己拿起另外一个，咬口、吃咸菜。
　　林素捏着手里的馒头，好一番心里建树之后抬头，看着他，问：
　　“我能问你个事儿吗？你是谁？这是哪儿？”
　　男人没有回答，仍旧吃东西。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动作儒雅，倒是让林素看痴了。
　　没错，就是看痴了。
　　她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爱看帅哥，爱看型男。
　　关键是……这人吃饭不粗鲁，跟电视里演的农家汉子，明显不一样。
　　眼瞧着他吃完手里的馒头，又拿起另外一个。丝毫没有说话的想法，不禁蹙眉有些生气了。
　　长得帅就可以无视人？
　　“你是我媳妇儿。”
　　“啥？！”林素惊呼。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她措手不及。
　　她是他媳妇儿？怎么可能，简直天方夜谭！看着身上的衣服，林素清冷的开口道：
　　“我跟你说，私自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
　　男人睨着她，眸子里有些许讶异。
　　林素以为自己说的有了效果，趁胜追击的又道：
　　“我知道你被骗了，人贩子就看你们实诚，骗你们这些农村人。”
　　说话间，男人已经解决掉第二个馒头，眉骨轻挑的看着她，说：
　　“好，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
　　呜呜……谁来救救她！
　　她是谁，她家在哪儿，她也想知道啊！
　　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更加不能说。
　　男人拍了拍手上的馒头渣，蓦地倾身，拉近二人的距离，说：
　　“既然不想说，就安心做我媳妇儿，不会少你吃喝。”
　　哈？！
　　林素咽了下口水，本能的再次后退拉开距离，夸张的开口道：
　　“那个……那个……不行啊！我……你……咱俩……这……”
　　“你嫌弃我？”男人蹙眉，语气中有些不悦。
　　林素情商在线，明白他忌讳的是什么，忙不迭摇头，说：
　　“不是不是不是……你脸上的伤我不介意，我就是……就是……就是难以接受结婚了。”
　　“慢慢就接受了。”男人打断她的话，起身离开。
　　林素傻乎乎的坐在那里，耳畔一直萦绕着“慢慢就接受了”的话语。
　　慢慢接受？
　　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行不行！
　　穿越已经很苦逼了，还莫名其妙的就被绑了标签，凭什么啊！
　　冲击实在太大，林素看着手上的黑乎乎的馒头，重重叹口气放在一旁。
　　她真的没有心思吃东西，所有的一切，她需要时间去消化。
　　额头上的伤哪儿来的？这副身体长什么样？今年多大了？
　　越想越困惑，越想她越迷糊，
　　算了，还是睡觉吧，睡醒说不定就回去了呢。
　　打定主意，林素翻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男人就站在门口，看着屋里所有的变化，嘴角微微上扬，眸中微微泛寒……
　　……
　　林素放弃了，彻底放弃了。
　　来到这个地方三天，每天睡前都自我安慰，睡醒就会回去。
　　可醒来之后，现实就狠狠给她一巴掌，让她不得不清醒。
　　还是这个“仓库”，还是这个家，还是那个人，还是熟悉的陌生环境。
　　三天，林素各种不习惯。
　　吃的不习惯；用的不习惯；睡得不习惯；洗完脸没有擦得东西，更不习惯。
　　怪不得古人老的快，洗完脸什么都不擦，啥皮肤也够呛啊。
　　还有，这个村的人冷漠，很冷漠，不善言谈。
　　每天按时过来，拿了东西就走，连句“谢谢”都没有。
　　想想都觉得可笑，她名义上的老公自己过得都费劲，还把打回来的野味，全都无私给了村民，自己一块不留。
　　起初，她没有说话，可第二天就不同意了。
　　他们也得吃饭，也得生活，隔壁丁柱大叔每顿就给三个黑面馒头，一个芥菜疙瘩，她……真的咽不下去。
　　为这儿，今儿早她跟丁柱商量，可不可以换换。没想到……隔壁丁柱竟然不愿意，还让他们自己起伙，人家不给做了。
　　不做就不做，每天一只野兔换两顿饭食，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划算。
　　“噗通——”
　　院子里传来声响。林素知道，她的名义老公回来了。
　　说来惭愧，相处三天，她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邻居唤他“川子”，她也就习惯的叫他“大川”或者“川子”。
　　看着地上锵下来的黑土，林素重重叹口气，果然光棍的屋子不能看。
　　明明地面是红砖，日积月累，那些灰慢慢的就成泥，然后……
　　啧啧啧……没眼看没眼看。
　　“出来——”


第2章 注定孤独一生
　　林素拎起装满黑土的篮子，踉跄着身子从屋里出来。
　　刚到门口，手上顿时轻了，随后便听到抱怨的声音：
　　“哪儿挖的？整这个做啥？”
　　“……”
　　林素甩手，看着丝毫不费力的男人把土倒净，不悦的撇嘴说：
　　“还能哪儿挖的，当然是你家挖的了。屋子住的像狗窝，还好意思说呢。”
　　抱怨完翻个白眼，再次甩着胳膊。真挺酸的，敢情过来做保姆了。
　　地上一对猎物，狍子、獐子、松鸡、野兔……
　　这么多的东西，不用她悲观，顶多她能留两只野兔，想想都觉得可笑。
　　自己都快快过不下去了，怎么想的，还给大家伙儿送。
　　所在的村子叫新站屯，隶属于蛟河县、辽东府，至于国家——月国。
　　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闲来无事也看基本小说，里面常出现“古代架空”、“经商种田”的词汇。
　　没想到，天降大锅，直接把她砸到一个古代架空的地方，让她重新经商种田。
　　好几千万的身价，就这么一夕之间全便宜给了林倩。
　　想想都觉得不甘心，太不甘心！
　　早知如此，理什么财，存什么钱？不如统统花掉，享受人生。
　　“啪——”
　　眼前一阵风，响指的声音。
　　“干嘛？”林素后退，拉开一点距离又说，“屋子太脏了，我收拾了一上午。没时间做饭，就熬了些粥，你对付吃点儿吧。”
　　男人闻言蹙眉。
　　“丁柱家没送？”
　　提及丁柱，林素就生气，重重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男人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倒很快恢复平静，把院子里的东西归置到一旁，又拿了扫把重新扫了扫，这才进屋。
　　当看到屋里干净、整洁的一切，川子诧异的愣在原地，没有动。
　　“是不是觉得自己走错门了？”
　　林素端盆温水，故意揶揄的问着。
　　此刻的屋子跟他早上出去之前，明显是不一样的。
　　她从上到下收拾那么久，不是白忙活。
　　川子木讷的点点头，随后从她手里接过水盆放在一旁，道：
　　“不用这么麻烦。”
　　“……”
　　林素无语，这家伙还真是能对付。经过三天的相处，她还算了解他。这人面冷、话也冷，整个一个大冰棍。
　　但对她还不错，兔子腿永远都给她。晚上也很规矩，都睡凳子，没有越雷池一步。
　　拿出一块方布放进盆里，说：
　　“洗洗，完事儿吃饭。”
　　转身欲走，但是胳膊被拽了。狐疑的扭头看他，问：
　　“有事儿？”
　　川子没有松手，而是盯着她，淡淡的说：
　　“凌慕川。”
　　“啊？”林素诧异，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的真名——凌慕川。”
　　“……哦，知道了。”
　　林素点头应下，挣扎的还要走——
　　“你的呢？”
　　这哥们拽人拽上瘾了啊！
　　“我什么啊？”
　　“你的名字！”
　　……这家伙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装酷给谁看啊！
　　无语的叹口气看他，道：
　　“我叫林素。”
　　“林素？好名字。”
　　“你夸我呢？”林素挑眉戏谑。
　　这人话少，又是个棺材脸，她总要苦中作乐才是。
　　意料之中的，凌慕川弯腰洗漱，直接无视了她。
　　林素看着他的背影，一顿隔空挥舞小粉拳。好一会儿才重重叹口气，出去盛粥。
　　他什么都不说，难道真的打算让她做媳妇儿，给他生孩子？然后一家几口人，就在这个农村生活？
　　不，不，不，不行！那可不是她林素的作风。
　　即便来到古代，她也得混的风声水起，那么多年积累下的经验，不能就这么葬送了，绝对不能。
　　“想到什么了？”
　　“啊——”
　　林素惊呼。刚刚摇头的动作，显然落入到了他的眼睛里，小妮子咽了下口水，诡辩的道：
　　“没……没想什么。”
　　“外面世道乱，别想着逃。在这儿生活，有你吃喝。”
　　“……”
　　林素咬唇，她没想到这家伙能看出她所有的打算。想了一下走上前，大着胆子问：
　　“凌慕川，你该不会真的要我做你媳妇儿吧。”
　　“不然呢？”
　　“……”
　　林素蹙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把粥放在炕桌上，转身时突然放大的俊脸，吓得她后退两步。背靠着炕沿儿，无路可退，大气儿都不敢出。
　　凌慕川并没有退步，反而倾身向前，看着她，道：
　　“既然你说你是被人贩子卖的，那就记住你的身份。”
　　灼热的呼吸打在脸上，林素心跳加速，脸色通红。因为害羞，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问题。
　　眼瞧着二人距离越来越近，林素忙扭头到一旁，咬着后槽牙，说：
　　“男女授受不亲。”
　　“啵——”
　　“你——”
　　脖子被亲了？这……这是古人吗？这是流氓好不好。
　　伸手打算把人推开，奈何他快一步伸手，箍着她的腰——
　　“你若敢逃，抓也能把你抓回来。记住了，你是我媳妇儿，咱们之间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理儿。”
　　声音仍旧清冷，冻得林素晃神。待她回过神来时，凌慕川已经坐在炕上喝粥了。
　　仍旧喝的儒雅，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脖子上的湿呼还在，脸红的燥热也在，可偏偏他跟没事儿人一般，凭什么？！
　　新世纪的小妞妞，还被老古董调戏？
　　气不过的林素，快步到来他跟前，抓着手腕儿就咬了一口——
　　“咳……”
　　凌慕川蹙眉、没躲，直到林素咬够了，上面留下一排小巧的青紫齿痕。
　　小妮子顿时解气，长舒口气得意的冷“哼”。
　　凌慕川甩甩手，没理她继续喝粥。不得不说，她做的东西要比丁家送的好吃很多。
　　香，入味，软糯。
　　林素坐在一旁，看着他连喝三碗粥，嘴角狠抽两下，说：
　　“家里没有粮食了，盐也没多少，你……”
　　凌慕川抬头，随后继续喝粥。好一会儿才吝啬的开口说：
　　“丁家会给送吃食。”
　　“……”
　　林素被怼的郁闷，看着他咬着后槽牙，气呼呼的道：
　　“人家说了，你有媳妇儿了，以后不给你做饭了。”
　　“那就你做。”
　　喵了个咪！
　　“你属鱼的，七秒记忆？我刚才说了，家里没米了，盐也没多少了，除了你打回来的那些东西，什么都没有了。”
　　“我就这一套衣服，三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你再不给我置办，就等着我成一个大臭球，天天臭着你！”
　　林素气呼呼的说着实情，凌慕川淡定的喝粥。
　　一怒一静，鲜明对比。
　　终于，吃饱喝足的凌慕川放下碗，看着仍旧炸毛的林素，说：
　　“那就把外面的东西拿去镇上换钱，买你要的东西。”
　　“我……”
　　这家伙淡定平稳的样子，真的很欠抽，她打他一顿可好？
　　林素眨巴眨巴眼睛，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都要放弃了，这家伙居然又……
　　“走了。”
　　“去……去哪儿？”林素诧异。
　　凌慕川扭头，看着她耸肩道：
　　“找银子去。”
　　……
　　昌明镇，隶属于蛟河县。新站屯归这管。
　　这是林素穿越过来，第一次出“远门”。
　　步行，有些喘。说来惭愧，头前带路的那个。人家身上还背着狍子、獐子，仍旧健步如飞，丝毫没有疲惫的状态。
　　林素终于受不了，忙不迭的快步走过去，拉着他，说：
　　“不行不行，累死我了，咱俩歇会儿。”
　　大口大口喘气的样子，顿时逗笑了凌慕川。
　　他笑了，林素傻了。
　　相处三天，他是个棺材脸，什么表情都没有，可是现在……
　　艾玛，天要下红雨了？
　　凌慕川敛起笑意，瞅着娇喘连连，面色通红盯着自己看的妮子，清冷的问：
　　“看什么？”
　　“你笑了。”
　　“我笑不正常吗？你什么都没拿，累的这个鸟样，我还不能笑？”
　　“你——”林素咬唇，直起腰看着不会说话的男人，狠狠翻了个白眼，道，“就你这样，注定孤独一生。”
　　“那你错了，有你陪着，爷儿不孤独。”凌慕川说完，继续迈步往前走。
　　“喂，你等会儿，我没歇过来呢！大川——凌慕川——”
　　可惜，不管林素如何吼，人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货是古人吗？是古人吗？
　　调戏小闺女的嗑儿，一套一套的，他到底什么来头？
　　无可奈何的林素，咬牙跺脚认命的再次跟上，等她……等她发达的，哼！
　　现代人大多亚健康，出门不是开车就是打车，再不然便坐公交。
　　反正自打林素创业成功之后，便从来没走过这么远。从村子到镇上，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这要是有个计步排行榜，估计今日她能勇夺第一。
　　终于，站在威严的城门下，林素忘记了累，登时肃然起敬。
　　这么高，这么宏伟，不得不感叹老祖宗的聪慧。
　　仰头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字，虽然鬼画符，可好歹也能认出“昌明镇”三个字的型。
　　看起来这个地方的文化，跟她原来生活的那里，没太大区别。
　　肩头被撞，林素扭头。
　　见凌慕川不知道何时站在身旁，不悦的翻个白眼，说：
　　“你不走了吗？”


第3章 老公是个有故事的人
　　凌慕川没理会她的态度，沉稳的叮嘱道：
　　“跟紧点儿。人多、别冲散了。”
　　林素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点点头，紧紧扯着凌慕川的衣袖，跟在身边。
　　如今世道很乱，原主都被卖过一次了，她可不想再被卖第二次。
　　凌慕川虽然话少、臭屁，但至少没有打骂、强迫她。
　　想想电视里演的那些，啧啧啧……不敢想，不能想……
　　进到城内，林素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什么都新鲜。
　　卖鱼的、卖肉的、卖菜的、卖胭脂水粉的……
　　哎哟哟，看那些瓶瓶罐罐，都是古董啊随便拿一个回现代，价值连城有木有。
　　特别留意大家买东西付的钱，圆圆的，小小的，中间还有个孔。
　　铜板嘛，这个电视里看过。物价貌似不高，那人花了两个铜板买了三个馒头。
　　凌慕川背着东西，大摇大摆的在路上走。
　　期间有许多人都过来问他背的东西卖不卖，不过凌慕川谁也没理。
　　没理就对了，瞧那些人嚷嚷的——
　　一只獐子，就给五十个铜板，卖肉都不止这个价吧。
　　路过一个卖粮的小摊，林素拽住凌慕川，看着那摊贩问:
　　“老板，你这米怎么卖的？”
　　摊贩闻声抬头，看着他们二人、又看了看凌慕川后背的东西，摆摆手，说：
　　“去去去，这点儿东西也想换米？做梦呢！”
　　林素恼火，不悦的看着老板，反驳着说：
　　“我就问问，你愿意回答就回答，何必这个态度？欠你钱吗？”
　　“去去去，别妨碍我做生意。”老板嫌弃的挥手，好像赶苍蝇一般。
　　“你——”
　　“素，别理他。”
　　“对嘛，像你男人似的，你得有自知之明，知道吗？”
　　“你怎么说话呢？你——”
　　林素名其妙的被怼，心里不舒服，打算上前跟老板理论。
　　凌慕川腾出一只胳膊，搂着林素的脖子，直接把人拖走。
　　踉跄离开摊位，林素不爽的看着他，道：
　　“他那么说你，你连反驳都没有，你怎么这么窝囊？”
　　“……”
　　凌慕川睨着她，那眼神顿时让林素缩了缩脖子。
　　呃……
　　说错话了。
　　可是，可是她不觉得自己错了啊！就问个米怎么卖，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不说，还……
　　不管怎样，说男人窝囊，就是不对，得道歉。林素重重叹口气，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那个……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凌慕川看着满脸歉意的林素，伸手把她鬓角凌乱的碎发掖了掖，说：
　　“先去把东西换钱再说。”
　　话落，男人大踏步继续往前走。
　　林素在这人生地不熟，自然不敢掉队。颠颠的跑上前，继续拉着他的衣袖。
　　原本逛街是个很开心的事儿，可现在的林素，一点儿都不高兴。
　　莫名其妙被看不起，莫名其妙被嫌弃，然后她名义上的老公竟然还……
　　重重叹口气，轻声嘟囔着说：
　　“等我有钱了，非把他的摊铺给砸了不可！”
　　凌慕川扭头，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继续朝前面走。
　　不过她后面嘟囔的话语，倒是让凌慕川眼神微寒，一脸不悦……
　　……
　　来到一处名叫“天香居”的酒楼，林素仰头看着，在心里狠狠挑剔了一番。
　　位置不错，门面也好，只不过大堂里面太乱。
　　桌椅摆放的没有章法，不好！
　　还没等看够呢，凌慕川直接拉着她绕去了后门。
　　轻车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过来。
　　林素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迷茫。
　　三天的相处，她很确定凌慕川不是善于交际的人。平日里他住的那个小院，很少有人来，除了分肉的时候。
　　至于他自己，不是上山打猎，就是在家猫着。今儿如果不是她主动提及没有米，他还不会出门。
　　可现在……
　　怎么跟在自己家似的？
　　推门进院，掌柜的迎出来，对他很客气，也可以说很热情。
　　林素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她这个“老公”，是个“有故事”的人。
　　会吗？该不是她想多了吧！
　　“川爷，您怎么来了。赶紧屋里请，屋里请。”
　　凌慕川把肩上的野味扔在地上，沉稳的道：
　　“缺银子。”
　　呃……
　　真强大！
　　这借口说的，就好像儿子跟老子要钱一般仗义。等林素缓过神，他人已经站在面前，大手在眼前晃悠。
　　脸红，不好意思的蹙眉，说：
　　“干嘛啊！”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今日这位爷儿来，带了个姑娘。
　　之所以说是姑娘，完全是因为头发，并没有梳妇人的发髻。
　　哟，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尽管诧异，可还是走过去，抱拳行礼，问着：
　　“川爷，这位是……”
　　“我媳妇儿。”
　　“……啊？！”
　　林素听着管事的惊呼，赶紧低头降低存在感。
　　他觉得惊讶吧，她自己还惊讶呢！睡一觉醒来成为一个男人的媳妇儿，她都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川爷是什么时候成的亲，也没跟德江说下，德江好……”
　　乌德江还想多说几句，被凌慕川一记“冷眼杀”后，侧身让路。咽下口水，热络的道：
　　“二位里面请，里面请。没吃饭呢吧，我这让人去张罗。”
　　林素被凌慕川牵着去了一处平房，并没有进那二层小楼。
　　这是他们三天以来，第一次手拉手。林素有些脸红，想要挣扎，奈何他抓的紧，没有松开。
　　林素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
　　这家伙……好多迷啊！
　　推门进屋，顿时一股热浪袭来，让林素情不自禁的打个哆嗦。
　　走了一路过来，光顾着累了，还真没觉得冷。
　　凌慕川犹如在自己家一般，熟络的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
　　小口小口啐着，喝的林素嗓子都冒烟。
　　走了那么久，不渴就怪了。咽了下口水，也走到桌前倒茶、喝水。
　　“还以为你会一直看着、不动地方。”
　　男人揶揄的话，让林素有些羞赧。斜眼瞪着他，不甘示弱的说：
　　“我那叫客气好不好。哪有人像你这么厚脸皮，这是自己家啊。”
　　对于伶牙俐齿的林素，凌慕川显然已经习惯，给自己再添杯茶水，缓缓啐着。
　　喝了水，嗓子舒服很多，林素想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你到底是谁？”
　　“凌慕川。”
　　“谁没问这个了？！我问的是你身份，你到底是谁！”
　　林素不是傻子，更不是聋子。那管事的喊他“川爷”。在这个规矩、身份，言明的古代，能被称之为“爷”的，自然不是寻常汉子。
　　凌慕川看着眼前瞪眼的小妮子，轻笑一下摇摇头，说：
　　“你想多了，我就是新站屯的川子。只不过……”
　　正说着，门推开，小二端着饭菜进来。
　　白白的粳米饭，绿油油的小青菜，还有一盆酸菜炖骨头。
　　林素没出息的咽口水，已经三天没吃到大米饭了，真的好馋。
　　不做作的表情落在凌慕川的眼里，后者倒也体贴，先给她盛了一碗。
　　小二哥站在一旁，恭顺开口说：
　　“川爷，乌掌柜那边有事儿，一会儿过来。”
　　“好，你去忙吧。”
　　“是。”
　　小二哥规矩的出去，林素抛开米饭的诱惑，继续盯着他，等他回答。
　　要说这家伙是寻常农家汉子，打死她，她都不信。
　　吃饭举止儒雅，店小二、掌柜的对他毕恭毕敬。
　　农家汉子有这待遇？骗小孩儿呢！
　　凌慕川没理会，依然儒雅的吃东西，好似那抹眼神，就是下饭的菜一般。
　　终于，林素扛不住了。走那么长时间，又累又渴又饿。如今他吃的津津有味，她不馋都怪了。
　　没出息的拿起筷子，大口大口扒拉米饭，吃青菜、吃酸菜。
　　柴火大锅焖的饭真香，特别的香。还有青菜、酸菜，油大、佐料足，火候够。
　　真好吃啊！
　　一碗饭下肚，林素满足的砸吧嘴。还想吃，不过要控制食量，不能太胖。
　　凌慕川见她这般，伸手又给盛了一碗。
　　“那个……我……我不吃了。”
　　最后三个字，说的特别底气不足。
　　凌慕川看着她，伸手要把碗拿过来，小妮子没出息的赶紧伸手护住，说：
　　“不能浪费，我吃，我吃。”
　　如此反常的举动，再加上她的那会儿离开摊贩后说的话，凌慕川眸子泛寒，继续吃饭。
　　一顿饭吃完，林素脸红了。
　　饭盆见底，菜盘见底，就连酸菜汤，都快喝完了。
　　也不知道那个掌柜的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们俩……太能吃。
　　“哗……哗……哗……”
　　倒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接着就听到：
　　“你很爱发呆，到底在想什么？”
　　林素咬唇，看着眼前的茶杯，想了一下转移话题的问：
　　“刚才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是谁？乌掌柜、小二哥为什么都对你毕恭毕敬。”
　　凌慕川放下饭碗，看着一脸质问表情的林素，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知道多了，对你会有好处吗？”
　　哟呵，还真有问题啊！
　　林素咬唇，深吸口气看着他，说：
　　“既然你说我是你媳妇儿，那我男人做什么，我不该知道吗？”


第4章 做我媳妇儿，哪都去不了。
　　林素瞧见了他的讶异，凭着看电视、看小说的经验，清咳两声，忙找补的又说：
　　“那个……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是你媳妇儿，我就该对你多了解一些，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对吧。”
　　见凌慕川面部正常，林素心里松口气。
　　“所以……你别瞒我。咱俩坦诚相待，公平一点。”
　　凌慕川盛了碗酸菜汤，放在她跟前，眉骨轻挑的道：
　　“好，既然你说坦诚相待，那你告诉我，你从何而来？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轰——
　　林素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愕然。
　　被将军了！
　　呜呜……这家伙果然套路深。
　　这个问题，她……她……她拒绝回答。
　　噘嘴、苦闷、沮丧、无措……
　　凌慕川单手敲着桌面，欣赏着林素所有的表情。
　　终于，彷徨的林素，眼神中有了坚定。蓦地对视他的眼睛，郑重说道：
　　“算了算了，彼此有点秘密不错，就这样吧。”
　　理所当然的话语，让凌慕川嘴角很抽了两下。
　　天香居掌柜乌德江推门进来，打断了他们二人刚才进行的话题。见桌上的饭菜都吃光，笑眯眯的拱手，道：
　　“川爷、川夫人，要不要再来碗饺子？刚包的酸菜馅儿，让厨子给二位下一碗？。”
　　林素闻言，脸热的不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凌慕川倒是一脸平静，放下茶杯摇摇头，表示不用。
　　乌德江显然已经习惯凌慕川的这般，将视线移到林素身上，无声的征询她的意见。
　　小妮子咽了下口水，忙摇头的说：
　　“不……不用麻烦了。我们……我们吃饱了，吃的很好。”
　　“哦，那就好，川夫人别客气，想吃什么说就行。”
　　“不用了，真不用了。吃的很不错，谢谢招待。”林素赶紧开口道谢。
　　乌德江没再坚持，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手上掂了掂，说着场面上的客套话，随后把它递给了凌慕川。
　　荷包里装的，是酒楼收野味的钱。不过凌慕川没接，而是示意乌德江，把银子给林素。
　　乌德江愣了一下，心里虽然诧异可还是照做，转头双手递给林素，说：
　　“川夫人，你点点。”
　　不得不说，凌慕川刚才的举动特别帅，小妮子心里很舒服。
　　男人嘛，就该把赚的钱给女人。
　　说了一句“多谢”伸手接过，拿出里面几块碎银子，有些傻眼。
　　银子？蹙眉看着乌德江，咽下口水，有点儿不敢相信的问：
　　“乌掌柜，你没算错吗？”
　　“……川夫人，我这给的已经很高了。”乌德江实诚的回答。
　　林素同意的点头，把两块碎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又说：
　　“我知道你给的多，所以我才问你，价格算没算错，你别亏了。”
　　林素说的走心。
　　乌德江都快哭了。
　　一脸无奈的摊着手，看着她为难的道：
　　“川夫人，你可千万不能难为小的。小的上面有东家，我只能给这么些，给多了我不好交代啊！”
　　“我知道我知道。”林素点头，那一脸认真的样子，都快让乌德江撞墙了。
　　哎哟，这川爷哪儿找的媳妇儿啊！简直吃人不吐骨头好不好。
　　坚持原则，看着她，继续解释着说：
　　“川夫人，当初川爷救过我们东家的命，所以东家说过，川爷给什么都要。如今世道不好，酒楼生意也差，我这收了也是给主家送去，店里不留。”
　　林素看到凌慕川平静的脸，又看了看乌德江面红耳赤的样子，顿时明白了。
　　原来，这掌柜的是误会她嫌少了。
　　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真强大！刚才在路上，那些人出价最多的就是五十个铜板。她虽然不知道手里的银子是多少，可银子跟铜板比，自然银子多。
　　深吸口气，赶紧把银子塞回钱袋里，看着乌德江诚恳地道：
　　“掌柜的，我没嫌你给的少，我觉得给多了。刚才来的时候，那些人……”
　　“素，你不是还要买东西吗？在磨蹭，回家就晚了。”
　　凌慕川突然发声，打断了林素要说的话。
　　乌德江见凌慕川终于开口了，忙抱拳行礼，说：
　　“川爷、川夫人，我前面还有点儿事，我先过去一趟。粮食我都准备好了，咱们老规矩。”
　　凌慕川“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乌德江脚底抹油，溜了。
　　林素脸红，只因为他刚才的那声“素”。
　　叫的太亲热，她这个当事人都不好意思了。咽了下口水，情不自禁的掖了掖鬓角上的碎发，有些局促。
　　“你不买东西了？”
　　凌慕川沉稳的声音，顿时让林素缓过神，清了清嗓子，把银子塞回荷包，随口问：
　　“你功夫很好？”
　　刚刚乌掌柜说“老规矩”，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再加上今儿翻出来的大米，她就更加断定这家伙不一般。
　　“……”
　　凌慕川喝茶，没有说话，不过态度倒是默认了。林素撇嘴，扬扬手里的荷包看着他，问:
　　“这里面的银子是多少，你能猜到不？”
　　她对银子没概念，顶多就是从电视上知道一些简单的换算。
　　一两银子换一吊钱,约一千个铜板。手里到底多少，她是真的不知道。
　　凌慕川看着对银钱没概念的妮子，双手攥拳。随后轻舒口气，说：
　　“应该有十两。”
　　十两银子？应该很多了。
　　林素眉骨轻挑，颇有几分得意的看着他，道：
　　“既然如此，咱们用这个做买卖吧。先做一个小的，唔……规模不要太大，不然资金回笼不够，还有就是……”
　　林素侃侃而谈，凌慕川听着她口中说的似懂非懂的话，微微蹙眉。
　　终于，凌慕川走上前，睨着她，道：
　　“你到底是谁？”
　　“……实在不行就做早点摊子。蒸包子、小米粥，利润最大，而且……”
　　林素正琢磨创业前期的事情，对于他的问题根本无暇顾及。
　　突然放大的俊彦，让林素收起了唠叨，本能的后退，咬唇问：
　　“你……干什么啊？”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林素有些不知所措。
　　关键是，她被他困在了他与椅子之间，她没地儿可退了！
　　这家伙要干嘛？不是应该保持距离，男女有别吗？
　　凌慕川看着一脸谨慎的妮子，微眯着眼眸，清冷的说：
　　“林素，你我之间可以有秘密，但你没权利。”
　　“……为什么？”林素语塞，看着一脸酱菜色的凌慕川，咬唇不依的道，“你……你不能因为花钱买我，就不让我有人权。”
　　人权？
　　凌慕川面不改色。
　　“到底是谁！”
　　声音透着威严，震慑的林素紧张，咽了下口水，双手紧握着道：
　　“我……我是林素。我家……我告诉过你，我忘了。”
　　没忘也不能说！
　　总不能说自己来自未来，在那个地方人人手里拿手机，付账都用支付宝，没有银子、铜板这个东西……
　　说了那还了得，还不得把她当疯子啊！
　　凌慕川见嘴硬的妮子，倾身上前，眼瞧着就要贴在一起。周遭泛着寒意，让林素心里“噗通……噗通……”的乱跳。
　　“你最好坦白。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让你名副其实的做我媳妇儿，哪都去不了。”
　　“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要走！但是冬天你不好走，所以你在忍。”
　　一针见血，丝毫不给留情面。
　　事情被揭穿，林素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伸手打算把人推开，可丝毫没有用。
　　穿越第四天就失身？这不合规矩好不好。小说里都是感情熟络、水到渠成。
　　他们现在……
　　察觉到那里的坚挺，林素都快哭了。满脸哀求的看着他，求饶着道：
　　“凌慕川，川爷，凌祖宗，你……你别闹，我……我真的都忘了，我那个……啊——”
　　林素伸手，捂住他要亲下来的嘴，死死地守着自己两世初吻。
　　前世忙着做生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谈恋爱。来到这里，全新开始，自然也是小白一个。
　　咋都不能被他给夺去。
　　眼瞧着自己躲不开了，闭着眼睛低吼着说——
　　“我叫林素，家住海城隆昌名苑7栋22单元35楼。”
　　“……”
　　安静了，面前的压力也消失了。
　　林素没敢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略带着哭腔的说：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我一觉醒来就躺在了你家的炕上。呜呜……我想回家……呜呜呜……我要回去。我要手机，我要支付宝，我要朋友圈……呜呜呜……”
　　林素伤心的哭着，这几天的委屈，这几天的惊恐，全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凌慕川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女人，不悦的蹙起眉头。
　　他不是什么好人，女人也见过很多，可这样胡说八道的女子，倒是头一次见过。
　　什么宝？什么圈？
　　可说的很自在，完全不像是撒谎、骗人、编故事。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呜呜……不是都说古人古板吗？怎么偏偏你这么盲流……呜呜呜……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刚刚做了什么，呜呜……呜呜呜……哇——”
　　越说越委屈，林素直接放声痛哭。凌慕川眉头拧成疙瘩，直到——
　　“滚——”


第5章 好女不跟小人斗
　　气沉丹田，带着威严，更夹杂着说不出来的狠戾。
　　林素愣住了，被吼得忘记了哭，忘记了指控。好一会儿缓过神来，咽了下口水，道:
　　“你……你个野蛮人。你还不让我哭了，你骂谁呢？骂谁呢？你一个老古董，演什么霸道总裁，装什么装。呜呜……呜呜呜……”
　　林素继续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院子里呆冷冷的乌德江跟店小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赶紧转身忙着自己的事情。
　　那位爷儿，惹不起，惹不起。
　　带个女人来，他们虽然好奇。可好奇归好奇，命还是得要。
　　乌德江走到粮库，看着里面搬出来的东西，想了一番之后又搬了一袋子白面下来……
　　林素还在哭，整整哭了半个时辰，眼瞧着天就快黑了，还没有收势的意思，
　　终于，凌慕川烦了，拧着眉头瞅她，不悦地道：
　　“又没把你怎样，哭什么？”
　　“那你还想怎样？”林素不甘示弱的反问。
　　她都委屈死了，这家伙居然还凶她。是不是爷们，是不是男人，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猛”地站起身，赌气的伸手——
　　本来打算把人推开，没想到人家没动，倒是把自己推了个后仰。
　　好在凌慕川及时伸手，扣住她的腰，把人稳住。
　　“……”
　　长这么大都没跟哪个男人频繁的靠这么近。眼前这个……林素真的hold不住，眼神四处躲避，不敢跟他对视。
　　“你说的都是真的？”
　　“……”
　　耳畔突然传来质问的话语，让林素彻底愤怒。
　　她都交底儿了，这家伙居然……居然还怀疑她？
　　撇头狠戾的看他，随后在他肩头处下口就咬，可还没等有力，坚硬的肩头让她彻底放弃。
　　捂着自己的牙，强忍着溢于言表的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你倒是很喜欢咬人？谁给你的胆子？”凌慕川晃悠了下肩头，一脸不悦。
　　面子，里子，全都挂不住了。
　　林素愤恨的跺脚，食指凭空虚点着他，道：
　　“你……你个没风度的男人，你活该打光棍，活该没媳妇儿，活该……”
　　咽了下口水，林素怂的不再说话了。
　　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能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这家伙铁定不是农家汉子，绝对不是！
　　“走吧，买你要的东西，然后我们回家。”
　　凌慕川说完，迈步朝门口走，林素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门开，凌慕川没有回头的说：
　　“再不走，铺子关门，你要的东西就没了。”
　　“……”林素扭头，赌气仍旧不走。
　　“再不走，就在这儿要了……”
　　“走，走还不行？！”林素愤恨的说完，没出息的跟上。
　　看着眼前伟岸的后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交了底，他是个谜……
　　……
　　林素是个很少逛街的人，买东西也从来都不纠结。
　　前世闲暇的时候，需要置办什么，都提前做好计划，然后到惯去的店挑选。
　　可眼下，她不知道该买什么了。
　　好像什么都需要买，可是这银子她还不想动。
　　她真想弄个小摊，卖些早点，从零开始。
　　穿越又怎样，没有手机又怎样，远离现代又如何。
　　她得生活，得活的像个人样。况且在这儿，她有优势，有各种旁人没有的优势。
　　她要……
　　“赶紧买，店铺要关门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抬头一看，居然到了布庄。
　　双手微微攥拳，扭头看着凌慕川想了一下，说：
　　“那个……要不别买了吧。我还想……”
　　话没说完，凌慕川迈步先进去了。林素咬唇，有些懊恼的跺脚，心里再次把他骂了个底儿掉。
　　永远不听人把话说完，真讨厌！
　　布庄的伙计在收拾东西，见他们二人进屋，随手拿了些更生布，放在柜台上，继续收拾。
　　更生布，就是用破棉絮和破衣服纺出来的布,手感很次。但却是穷苦人最常买的布匹，只因它很便宜。
　　林素不懂这个，伸手摸了摸布料，不敢恭维。
　　这样的东西穿在身上，怕是……
　　抬头打算问下伙计，还有没有别的料子。可没想到他竟然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真是火到不行。
　　怎么说她都是拿银子过来消费的，这家伙是什么态度，她……
　　“别锉火，先买东西。”
　　凌慕川的话，让刚要发作的林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怎么跟小说里的情节不一样？
　　为什么偏偏她的穿越，就存在那么多的波折跟无奈。
　　算了算了，好女不跟小人斗。调整心态，抬头看着伙计清冷地说：
　　“你们这有没有成衣？”
　　伙计一听成衣，上下打量着他们二人，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林素深吸口气缓解，随后在脑子里琢磨一下数量，又道：
　　“我要男女中衣各两身，还有外衣两身。”
　　伙计听到要求，转身去后面。很快，伙计回来了，把手里林素要的东西，放在柜台上，道：
　　“成衣贵。”
　　“贵多少？”林素随口问着。
　　伙计有些不耐烦。
　　“一套成衣比买布自己做，要贵上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
　　哟，能买十五个馒头，是挺贵。
　　一只手窜入，打断了林素的思考。见是凌慕川摸衣服，也伸手拿起一套。说实话，手感真的不咋地，不如她身上穿着的这套。
　　三天多的时间，衣服造的脏兮兮，实在顾不上那么多，得赶紧换洗一下。往身上比划，打算看看合适不，没想到衣服却被拿走了。
　　“这四套换了。中衣拿棉布，外衣拿毛青布。”
　　凌慕川沉稳的话语，让伙计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他们二人之后，忙不迭的点头，说句“二位稍等”又去了后面。
　　林素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可当伙计再次把衣服放在柜台上的时候，林素了然。
　　两次的衣服，摸着手感根本不一样，而且……
　　舒适的衣服是她的，而他留下的，仍旧是原来的东西。
　　她是他花钱买来的媳妇儿，讲道理不用这么对待。林素有些心暖，想着他的所作所为……
　　思考一番走上前，把毛青布的外衣拿到一旁，又把男士的两套中衣拿到一旁，说：
　　“外衣还是原来的料子，这两套中衣换成你刚刚拿进来的料子。”
　　伙计瞅着他们俩，眨巴了下眼睛，点点头再次去了后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铺子就他一个人，关键是他去后面，居然不怕他们偷拿东西走掉。
　　这地方没有摄像头那种高科技，怎么就这么有恃无恐呢？
　　林素撇嘴，扭头看着凌慕川，想了一下，道:
　　“中衣是贴身的，穿着舒服很重要。外衣无所谓，反正也要干活，穿好料子都磨坏了。”
　　凌慕川盯盯看着她，点点头算作回应，面不改色。
　　对于他此刻的表现，林素已经很满足了。不是话多的人，能点头就算不错。
　　以前，可都直接无视她。
　　经过挑选，讨价还价，林素终于满足的抱着衣服出了布行。
　　花了不少，差不多四钱银子。不过布行也没占到便宜，林素拿了不少布头，回去当抹布，缝帕子都行。
　　衣服不会做，弄个擦脸的帕子还是可以的。
　　天色越来越暗，要买的东西除了衣服，其他什么都没落实。
　　粮食不用买，凌慕川说酒楼会给送。可是油盐酱醋这类，得抓紧时间。
　　来到一间杂货铺，伙计已经开始打烊了。老板见又有客人，便主动过来招待。
　　微微拱手，看着他们二人，笑眯眯的说：
　　“二位买点啥？我是这里的老板，咱这要打烊了，都给你们算便宜点儿。”
　　凌慕川仍旧不说话，但却伸手把林素怀里抱着的衣服接过来。
　　林素心里舒服，看着老板，微微颔首，道：
　　“老板，我要买些日常做饭调味儿的东西，带我过去看看吧。”
　　“哦，好好，这边请小娘子。”
　　杂货铺东面有一个三层的货架子，不高，上摆着各种调料。
　　盐、八角、桂皮、香叶、酱油……
　　林素看着这些，心里涌出异样的感觉。想当初在后厨，它们可算是老朋友了，每天都打交道。
　　每样都买点，当问及豆油的时候，林素咂舌，只敢要三斤。
　　太贵了，还是买猪油回家炼，做菜划算。
　　杂货铺的老板人还算好，见林素买这么多东西，又白送了一根细蜡。
　　见到蜡烛，林素才想起晚上没有照明的东西。时间太晚了，改天再来镇上也不迟。
　　等凌慕川把东西都备好，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铺子。
　　路边的摊贩，已经收拾妥当纷纷回走。林素重重叹口气，道：
　　“猪油还没买，家里没有油。”
　　凌慕川看着街道，想了一下说：
　　“明儿再过来吧。这会儿肯定买不到了。”
　　“嗯。那明天你再带我来。”林素强调着。
　　她怕他不带她，把她扔在家里看家。
　　凌慕川扭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女人，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算作答应。
　　二人快速往回走，凌慕川个高、步子大，很快林素就喘上了。
　　瞅着面前的男人，林素突然有些迷茫。
　　真的要跟他在这个地方生活？相处？过一辈子？
　　他那么大男子主义，她又不是安分的小家碧玉，他们之间……能和平相处？
　　“哎哟——”


第6章 打一棒子给个枣？
　　“哎哟——”
　　正想的入神，不想撞到了背筐，鼻子撞得有些酸。
　　“好端端的你停下干嘛？”林素不依的质问。手不停地捏着鼻子，缓解痛感。
　　凌慕川看着一脸怨怼表情的女人，微微蹙眉道：
　　“看你累了，停下歇会儿。”
　　哟，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林素诧异，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好像自己幻听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凌慕川有些愠火。
　　好心好意停下让她歇会儿，她竟然……
　　林素耸肩，忙不迭摆手，说：
　　“没啥，没啥，我鼻子疼。”
　　凌慕川闻言走上前，俯首作势看她鼻子，林素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尴尬的脸红。
　　不仅她尴尬，凌慕川也觉得好难为情。轻咳两声，随后淡淡的道：
　　“那个……回走吧。还没吃晚饭呢。”
　　二人从镇上走回村，天就彻底的黑了。冬天的农村，夜晚都很安静，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吠。
　　凌慕川他们的房子在村头，穿越几天她都在屋里、院子里呆着，从来都没有出过门。
　　今儿这么一瞧，林素嘴角狠抽了两下，没有吱声。
　　乖乖，真的有这破败的小趴房啊！以前在电视剧里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夸张，没想到……
　　“瞅什么呢，不冷？”
　　凌慕川说完推了她后背一下，率先推门进院。
　　这家伙永远都这样，说话、态度不咋地，但出发点是好的。
　　二人出去一下午，炉子里的火早就已经熄灭，进屋下意识的打个哆嗦，凌慕川放下背筐，急忙去外屋地点火。
　　说来惭愧，作为人家花钱买来的媳妇，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在点火。
　　她不是偷懒、不想做，而是……不会用火石。
　　林素前世是个80后，小时候住过平房，也点过火。但她用的都是火柴，后来用的打火机，完全没有过这么古董的设备。
　　“啪……啪……啪……”
　　打火石的声音。
　　林素想了想，放下手里整理的东西，赶紧去外屋地看看。
　　猫腰点火的凌慕川，仍旧不像个农家汉子。即便蹲着，也觉得像是在凹造型的模特。
　　养眼，帅气，好看。
　　如果真的跟他谈恋爱，倒也……不是不可以蛤。
　　林素花痴的想法，让她自己吐舌、尴尬。好在旁人不知道，不然非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不可。
　　“川……川子，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凌慕川头都没抬，随口应着：
　　“什么？”
　　火已经点上了，等枯树枝燃起，再往里面添置苞米杆、大柈子。
　　林素等他站起身，趁着火光直视他，咽了下口水，说：
　　“我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难道……难道你就不该告诉我点儿什么吗？”
　　说话的时候有哈气，屋里温度很低。不过这会儿林素真的不在意这个，心里“咚咚……”敲鼓，紧张得不行。
　　“……”
　　可等了片刻，凌慕川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林素咬着下唇，多少有些不甘心的继续道：
　　“既然你说我是你媳妇儿，你总要告诉告诉我，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这里都有什么规矩？”
　　凌慕川蹙眉、睨着她，清冷的说: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不需要？
　　林素无语,长舒口气看着他，说：
　　“大哥，真的很需要！我跟你说了，我是外来世界的人，我们那边没有这么多规矩，所以你得告诉我。”
　　“你总是这么异想天开？”
　　“蛤？”
　　林素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
　　“你说的我不信!就是信了，你也是我的人，不会有影响。”
　　噗——
　　林素彻底败了。这家伙明显就是噎死人不偿命。有这么聊天的吗？重重叹口气，不死心的继续说：
　　“川子，你是不知道今儿发生了什么，我跟丁柱大叔说话那会儿，他就像看怪物似的看我，好像我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得告诉我，我卖给你之前、昏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三天了，你一个字儿都没说，咱不是夫妻吗？”
　　林素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小说、网剧看了不少，女人要是不会撒娇，的确是种悲哀。
　　更何况在布行买衣服的时候，他对自己真的不错。这样的战友，貌似可以好好相处，真的！
　　“我说了，你不需要知道！”
　　男人声音清冷，夹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林素有些懵，没想到他竟然拒绝了。不甘心，倔强的梗着脖子看他，既然他不说，那就由她来说。
　　“我不相信你是个农家汉子，农家汉子不可能举止儒雅，酒楼的人也不可能喊你‘川爷’。”
　　“还有，打猎需要功夫，你每次打回来的狍子、獐子那么多，自己却从来都没有受过伤，根本不现实。”
　　“更重要的是，你太无私了。你打回来的东西都给村民，那天如果不是我开口，你连只野兔都不会留。”
　　“种种迹象表明，你会功夫，是个江湖人，亦或者说你是个侠客，窝在这里就是……”
　　“够了！”
　　凌慕川听不下去，出声打断她的想入非非，冷漠转身。拿水舀往锅里天水，盖上锅盖。
　　林素明白，他这是在给自己找时间缓冲。刚刚话说这个份儿上，他不可能在瞒着，亦或者说——无视她。
　　等，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反正穿越过来年龄有多大、家里有什么，她都不知道，更加不在意。
　　没有生活过，没有原主的记忆，那么她就是林素。只不过换了个时间，换了个空间罢了。
　　她很现实，经过被合伙人的背叛，更加奠定了她要现实。
　　什么靠人家的身份活，就该为原主做些这个、那个，那都是扯淡。
　　温饱都没解决，还能解决什么？
　　终于，凌慕川转过身面对她，表情坚定的道：
　　“婚书、玉碟早已办好，你是我名义上的媳妇儿。如果你想成为真的也可以，我成全。”
　　“你……”林素脸红，没想到他能说出如此流氓的话语。
　　凌慕川没理她，继续刚才话题的又说：
　　“我会保证让你衣食无忧，但你要记住自己的分寸。什么该做、什么该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比谁都清楚。否则……”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男人狠戾的眼神，直接让林素打了个哆嗦。那抹警告的眼神，长这么大她都没见过。
　　杀气，狠绝，不留恋。
　　男人越过林素，直接进了里屋。多一句都没有，更别说一个眼神。
　　林素踉跄了下身子，呆愣愣的站在外屋地，直到大锅内的水开，她才缓过神来。
　　屋子里的温度上来了，可她却从里到外冷到极点。
　　原本，她真的打算就那么接纳了，反正他人还可以，她又有能力，本以为能好好相处，慢慢做生意，共同奋斗，jt together发大财。
　　可是没想到老天，竟然给她这么一记迎头痛击，一切都是她在自以为是。
　　腮边有些痒，本能的伸手抹，竟然湿了。
　　她哭了？！
　　自从双亲过世，她就再也没有哭过，怎么难、如何难，她都挺过来了。
　　可是现在，竟然可笑的哭了？
　　门开，凌慕川再次出来，直接推门去了院子。
　　林素听到了院子里的声响，重重叹口气，擦擦眼睛，调整状态。
　　跟着出来，没想到竟是天香居过来送粮食。
　　高粱米、小米、还有白面，除了高粱米是一百斤，其他都是五十斤。白面有两袋，也是一百斤。
　　伙计来到凌慕川面前，抱拳一下，客气的说：
　　“川爷，大米这次没给拿。爷知道的，今年干旱，水田几乎都旱死了，所以这大米……”
　　“嗯，你回吧，这些够吃一阵子。”凌慕川打断他的话，示意他不用再说。
　　伙计点头，冲一旁站着的林素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然后出去赶车离开。
　　凌慕川拎起袋子，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拎回了外屋地。
　　碗架子下面是三口缸，分别把袋子放进去、盖盖儿，预防老鼠偷粮吃。
　　都做好之后，男人进屋了。林素站在外屋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凌慕川把那根细蜡给点燃了，就放在窗台。
　　地上都是从杂货铺买回来的东西，调料、碗盆……
　　不管有多闹心，这饭还是要吃，一边收拾一边做饭，林素还算平静。
　　“我帮你。”
　　正舀面呢，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她打个激灵。
　　倔强的妮子强硬的把盆夺过来，拒绝他的帮忙。
　　凌慕川也没在意，迈步出去了。
　　舀水、和面。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林素犯了难。就算做面条，也得有些菜叶做卤制，可是……家里除了粮，什么都没有。
　　慢悠悠的和面，脑子放空，全凭本能的动作。
　　门再次推开，凌慕川手里多了个剥好皮的野兔子，在林素眼前晃了晃，道：
　　“答应过你，每天都给家里留只兔子，打算怎么做？”
　　林素看着眼前的东西，平静的看着他，说：
　　“打一棒子给个枣？”
　　“什么？”
　　林素伸手挥开，恶狠狠地看着他，道：
　　“凌慕川，你刚才话说的很很清楚，我听懂了。所以，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悠，我不想瞅你，烦!”


第7章 不会让你走，死了这条心
　　重活两世，从来没跟男人发过火，凌慕川是第一个。满眼愤怒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你买来的那个人，那个人死了，所以我才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异世。我会离开，等天气转暖我就走。”
　　如果可以，现在她就想走。但一切要从实际出发，意气用事要不得。
　　低头继续和面，看着野兔子，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做面片，快、方便。
　　凌慕川瞅着低头做饭的女人，好一会儿才冷“哼”着说：
　　“我不会让你走的，死了这条心吧。”
　　“嘁！”林素不爽的嗤鼻，把热水盛出来。
　　他说不让就不让？他以为他是谁！腿长在她身上，想走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锅里的水，一部分放在两个盆里，留着洗漱、刷锅用。又把用碗盛了点儿晾着，留着喝。剩下的没有动，就放在锅里滚着。
　　揉面、擀面、切面片、下锅。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凌慕川在旁微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忙碌的妮子，才开口道：
　　“你经常做饭？”
　　林素无视他，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了。
　　面片滚了几滚，用罩蓠捞出、过凉水，随后把野兔子拆肉，剁成小丁。
　　全程，林素都绷着脸，一个眼神都没吝啬给他。已经决定了，就没必要在跟他有任何牵扯。
　　起锅、烧油，油热放八角、姜、蒜……
　　“你不是不吃姜？”凌慕川继续问着。
　　锅里那几片生姜醒目，他看到了。仿佛刚才的无视，根本没有影响到他。
　　林素扭头，一脸不悦的看着他，清冷说道:
　　“不吃不代表不借味儿。兔子肉腥，用它是去腥的。”
　　话落，快速把兔子肉下锅，继续翻炒。酱油、盐、花椒面等佐料全部下锅，稍微添水炖。
　　锅开之后，香味顿时飘了出来。
　　凌慕川吸了几下，嘴角微微上扬。林素没注意他的表情，仍旧继续手里的工作。
　　用面粉勾芡，倒入锅中盛出，随后把刚刚盛出来的热水倒进去，这样大锅就不会糊了。
　　盛了一碗面片，再放上兔子肉做的浇头，搅拌、咬一口。
　　还算可以，如果有干辣子就好了，那样会更好吃。
　　坐在灶台旁的小凳子上吃东西，丝毫没有管身后的凌慕川。
　　谁是谁媳妇儿，谁是谁老公?反正都是骗人的，她何必去在意身份上的文章。
　　身旁窜入人，林素翻下白眼，转个方向，继续吃东西。
　　一碗面片，林素吃饱了。
　　刷碗、刷锅、洗漱、进屋。全程都没有看凌慕川一眼。
　　不得不说，这个洒脱的劲儿，还是挺爽利。
　　凌慕川把剩下的面片、浇头全部吃光光，这才收拾妥当回屋。
　　趁着他吃饭的功夫，林素简单的擦了下身子，还把穿了好几天的衣服，全部换下、扔在地上。
　　新买的棉布中衣在身，坐在炕上发呆。
　　吃饱了的人，有些喜欢发呆，林素就是这样。
　　凌慕川看着凳子上的中衣，挑眉一下，说：
　　“让我换？”
　　林素点头，没有矫情的回答着：
　　“既然我没走，就像你说的，是你名义上的媳妇儿。烧火、洗衣、做饭，是我分内的事儿，我拎的清。赶紧换衣服吧。”
　　说着穿鞋、下地，抱着地上自己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出去，买了皂角粉，买了大盆。
　　锅里还温着水，泡一夜明儿洗正好。
　　到这个时候，林素突然感激自己曾经过得那段苦日子。不然来到这个异世，还不得三振出局？
　　水温刚好，林素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泡进去。不用担心掉色问题，古代还没有那么先进的技术。
　　自嘲的浅笑，一点一点把衣服按进水里。很快，里屋门打开，凌慕川着一身中衣出来，把衣服一股脑的扔进水盆。
　　林素懒得跟他掰扯，把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一件泡进去。
　　都做好之后洗漱，再次回屋。
　　一天下来，她真的累了。
　　身累，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
　　心累，被他警告了那么多的话。
　　如今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躺进被子了，踏实的睡一觉。
　　什么日期，什么朝代，什么将来。
　　都等她醒来之后，再说吧……
　　……
　　“我不管啊川子，当初说好的，你让她留在村里，就得给我们野味，昨天的呢？哪儿去了?你不能因为玉碟、婚书都下来了，你就反悔。”
　　“告诉你，没门！”
　　“对，没门！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你要是再这样，连你都赶出去。”
　　“没错，赶出去——”
　　“赶出去，出去——”
　　“……”
　　声大，七吵乱嚷，让人睡不安静。
　　林素翻身，听着外面吵吵巴火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
　　什么，什么情况？
　　坐直身子，侧耳倾听，是村里人的动静。
　　可是……
　　话里的内容是什么？她……她不是买回来的吗？
　　掀开被子，快速把更生布的衣服穿好，头发随意盘了个丸子，蹭上鞋子就出了屋。
　　“川子我告诉你，今儿你要不把话说明白了，你们俩谁都别想留在这儿。”
　　“对，别想留。”
　　“要不是看你能打猎，你以为我们会收留你？会让你在这村里住那么多年？”
　　“如今倒好，有了媳妇儿，竟然还想……”
　　“吵什么？！”林素突然出声打断那个妇人的话。
　　凌慕川就站在那，没有回嘴、一句话都不说。
　　林素做不到，不管她是不是要走，这会儿肯定不走。都要被人欺负到家来了，她可容忍不了。
　　迈步来到凌慕川身边，瞅着那个尖嘴猴腮的女人，不悦地道：
　　“你嚷嚷什么？他欠你啥？”
　　“欠我啥？欠我东西，欠我肉！当初说好了，村里留你，他给我们打猎。”
　　艾玛，要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经商种田有极品亲戚，他们二人啥都没有，这是有极品邻居呗！
　　林素撇嘴冷笑，看着眼前的女人点点头，十分平静的问着：
　　“没打吗？我醒了这几天，除了昨天没给你们，其他都给了吧。”
　　“你也好意思说！”丁柱声音洪亮的吼着，“要不是你，以前他打多少东西，都给我们，自己不留。黑面馒头怎么了？”
　　“那好歹是粮食，我给你们的。你倒好，舔着脸让我给你换换，你是谁啊，我是你家老奴隶啊，还得伺候着你们俩，凭什么？”
　　“那他凭什么给你们打猎？”林素反问。
　　“因为他欠我们的！”
　　“他答应我们，让你留在村里，就给我们打猎。”
　　“对，他答应了的！”
　　“……”
　　一个一个理直气壮，厚颜无耻的嘴脸，真是让林素无语至极。
　　活了这么多年，活了两个空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不要脸的人。让人家做事，理所当然，没有丝毫谢谢。
　　怪不得那几天她会觉得不对劲儿，原来都是……
　　凌慕川微眯着眼睛，突然扭头拿了一根木头柈子——
　　“啪——”
　　生生掰断了。
　　突然的举动，顿时嚷嚷的村民不敢吱声。新站屯的里正吴山见状，忙走上前，看着凌慕川，说：
　　“川子，这事儿当初的确是你说的，给大家伙儿打猎以表谢意。叔儿知道你不爱说话，可这事儿是你应下的啊！”
　　怎么，硬的不行来软的？
　　林素好笑的撇嘴，重重叹口气，道：
　　“我说这位大叔啊，人得有自知之明，你们不是川子的爹妈。川子打猎分你们，那是情分；不分，是本分。”
　　“我在这村里呆着，犯法是吗？如果是，我们现在就去县衙找县老爷评理，怎么样？”
　　“谁规定你们说留我，他就得给你们卖命打猎？山上猛兽不少，这人要是出事儿了，你们管不管？”
　　林素就有这个劲儿，越到难控制的场面，越头脑清醒。不然，也开不了那么多家连锁酒店。
　　凌慕川不善言辞，但不代表她不行。
　　护犊子一般的把男人护在身后，坦荡的看着院子里聚集的男人、女人。
　　既然是被他救得，那就当卖个人情好了。趁这个事情，让他脱离给大家打猎的苦力，也算是她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临危不乱、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的几句话，还真的喝住了这些人。
　　尤其是她说要去县衙找官老爷评理，就更是让大家伙儿不敢轻举妄动了。
　　老农还是实在，一听见官，都怂了下来。
　　丁柱走上前，看着林素不屑的道:
　　“你这丫头滚边儿去！老爷们说话，有你老娘儿们擦嘴的地方？”
　　林素怒极反笑，看着第二次打交道的丁柱，撇嘴道：
　　“我说老丁头啊，你不就欺负我们川子不爱说话吗？每天给你一只野兔，你给他三个黑面馒头作为饭食，大家伙儿评评理，这样的交换，等价吗？”
　　丁柱被说的有些恼火，看着她身后的凌慕川，呵斥着道：
　　“川子，你管不管她、管不管？你要是不管，老子替你管！这女人要是不乖，就得揍。”
　　说着，扬起手就要打——
　　“川子，你？”
　　原本站在林素身后的凌慕川，突然窜到前面，握住了丁柱扬起的手。
　　林素火了，生平这么大，连亲爹、娘都没打过她，这老家伙居然……


第8章 扔年轻的，抗造！
　　林素“猛”地抬脚，狠狠踹了一下，道:
　　“老逼登我让你猖狂？今儿姑奶奶喝出来坐牢，我特么打残你——”
　　说着伸手，操起扫院子的大扫把，就要往丁柱身上挥。
　　凌慕川这会儿已经松开了对丁柱的钳制，这么多人在场，二人根本打不上。更何况林素还没等上前呢，就被凌慕川搂紧她腰身，施展不开。
　　打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不得不说林素现在这样的状态，的确让新站屯内的村民，都怕了。
　　一个女人，能拼到这个地步，要么就是习惯，要么就是逼急了。
　　看着她的状态，显然就是后者。
　　丁柱也不敢靠前了，站在人群里，仍旧梗着脖子，指控——
　　“川子你看看，你看看。我当初就说吧，你要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迟早会给你带来祸害。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咱家英子多好，你为啥不要，啊？！我告诉你川子，今儿你不给我个交代，我就让里正把你们赶出去，你看着——”
　　“去你大爷的吧，不要脸的老匹夫！”
　　林素爆粗，直接把手里拿着的大扫把，朝丁柱的方向，狠狠扔去……
　　扫把没打到人，但是却让村里人都对林素颇为不满。
　　这个时空的女人，没有这么泼的，再厉害也不能跟男人打架。
　　林素气的呼哧带喘，要不是身后的男人一直拽她，她非上去挠老丁头一脸土豆丝。
　　什么东西，听听说的那些话，那叫人话？！
　　“老丁头你给我听着，凌慕川是我丈夫，你当着我的面推销你闺女，你家丫头不值钱是吗？”
　　林素这话说完，顿时捅了马蜂窝。
　　丁柱一家在新站屯，那是出了名的丁二歪。一心就想让闺女找个能耐人，凌慕川他早就看中了，就是穷了点。可没想到……
　　蓦地，丁柱就躺在地上，“哎哟……哎哟……”个不停。
　　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胳膊疼，一会儿又说屁股疼。
　　丁柱的媳妇儿连氏见状，忙蹲下身子，狠呆呆的看着林素，说：
　　“不管不管，必须拿钱，必须拿银子来给俺们看病。哪有这样的，说打人就打人，新站屯就没出过这么泼的娘儿们。”
　　明显碰瓷的举动，让林素恨得直咬后槽牙。挣扎的动作加重、愤恨的都快杀人了，终于——
　　“够了——”
　　凌慕川突然低吼，成功制止了丁柱的“哎哟”，也让他媳妇儿消停不说话了。
　　当然，还有他怀里的女人，也不再挣扎。鹰隼般的眼神扫视一圈，林素忙不迭的抢先开口道：
　　“说是打猎报答，没说打一辈子吧。既然如此，那就七天，已经给你们打了四天剩下三天打完，两不相欠。”
　　“那不行，说好了……”
　　“你要是不同意，咱们现在就经官，让县老爷评理。”林素理直气壮的说着。
　　她不了解这个朝代，完全就是凭着看小说、看电视的经验。
　　村里离镇上都那么远，离县里肯定也不近，没谁愿意折腾，见好就收也就是了。
　　吴山等人还是不愿意，但却没有人吱声。终于，吴山的媳妇儿周氏从人群中走出来，轻叹口气，说：
　　“乡亲们，一个村儿住着，咱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干嘛弄成这样，日后不处了？”
　　“你起开啊吴山家的，你一个外来逃荒嫁的，命好才嫁给里正，你也好意思在我们这指指点点？”
　　“就是就是，真把自己当成里正娘子了啊！告诉你，即便是里正的媳妇儿，你也没资格在这儿说话。”
　　“就是，没资格。凭啥就打七天，必须打一辈子，我们死了还得给我们儿子、孙子打，谁让你们是外来的。”
　　“对，外来的……”
　　“……”
　　林素小时候听长辈们说过，有些偏远的农村，很久之前都欺生，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没了那个念头。
　　可没想到穿越古代，竟然碰到了。不仅如此，里正的媳妇儿都这么大岁数，明显过门很多年了，还能这般待遇。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看那个吴山，连个屁都不敢放，还真是“爷们”。
　　眼瞧着周氏眼红快哭了，吴山竟然不耐烦的冲她挥手，道：
　　“去去去，回家去，在这儿呆着干啥，有你说话的份儿？”
　　周氏满眼受伤，看着凌慕川跟林素，咽了下口水，说：
　　“当年，我跟这丫头一样，都是被救回来的。那么多年过去，我给你们老吴家生了三儿两女，为什么还把我当外人，还这么欺生？外村来的，该死吗？”
　　林素正要火力全开呢，没想到周氏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冒出来，弄得她很莫名，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吴山不想听媳妇儿在这说话，大力的挥手，继续撵人。
　　“赶紧的，回家做饭去。这边的事儿，不用你管。”
　　“人家要是经官，你们都得吃牢饭，难道不懂吗？一天天就在村里憋着，哪儿都不去，这是月国，有王法的地方——”
　　不知为何，周氏突然吼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替林素出头，还是控诉她这么多年受的委屈。
　　生了三儿两女、五个孩子，到头来还是外村的，外来的，的确让人挫火。
　　“哟，我说里正媳妇儿，你这是啥意思啊，说我们不待见你啊？”
　　“就是啊，我们是为了自己吗？这年头光景不好，时令不佳。说好了给大家打猎，你不明白？”
　　周氏看着面前两个振振有词的媳妇儿，气的跺脚说：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人家跟我都有玉碟，在官府那里，我们就是这个村的人。你们欺生，这就是犯法，你们懂不懂啊！”
　　“哟哟哟，大家伙儿听听，听听。里正媳妇儿说咱们欺生呢。”
　　“呸——不要脸，还妄想我们能接受你们外来的？做梦去吧！”
　　“就是，做梦去吧——”
　　“……”
　　林素听着那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另类，居然还把自己当盘菜。
　　林素突然的笑声，让那几个说话的婆娘都不悦了。
　　其中一个，当家的叫戴亮，平日在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传小话。本就看不爽林素，如今她还这么嚣张的笑，顿时不愿意的道：
　　“你笑什么啊！别以为有了玉碟就真把自己当成我们村儿人。告诉你，我们不认，知道不？”
　　林素瞅着自以为是的婆娘，长叹口气摇摇头，说：
　　“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啊！要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就别舔脸过来让川子给你们打猎啊。欠你们的啊，欠你们吗？”
　　“巴巴的打猎回来，给你们分肉。不领情、不道谢，还被你们嫌弃外来的，真把自己当太阳了，谁都围你们转？”
　　戴亮媳妇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双手掐腰梗着脖子，道：
　　“你们外来的在这村里想要有一席之地，就得好好表现。表现不好，我们孤立你们，你们还能活下去？”
　　林素嗤鼻，瞅着自以为是的婆娘，嫌弃的犹如绿豆蝇。
　　“哎哟我说这位大妈，您可真敢说。孤不孤立咱暂且不提，谁家过日子都是自己过，怎么，你们家的日子，是大家一起过得？”
　　“噗嗤——”
　　“呵呵……”
　　“哈哈……”
　　不知道是谁先起头，随后大家都开始笑出了声。林素话里的意思，不少男人都听懂了。
　　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冲着戴亮笑。
　　这下，戴亮的面子搁不住了，戴亮媳妇儿的面子，也搁不住了。
　　“你个小娼簸，你说什么呢？”
　　林素故意冲戴亮媳妇儿做个鬼脸，随后看向一旁没有理会。
　　突然，身子被拽，随后就听到——
　　“啪——啪啪——啪啪啪——”
　　凌慕川的大手，直接扇到了戴亮的脸上，另一只手扣着他的手腕儿，清冷的道：
　　“滚——”
　　林素看着这样的凌慕川，突然发自内心的惊叹着——
　　“帅！”
　　真的帅，真的真的是帅！
　　一直都是她在跟人家掰扯，可“战斗”了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有吃亏，更加没有动手的机会。
　　再看凌慕川，人家一言不发，但却护了她周全，还把所有要对她动手的人，全部拦住。
　　刚才如果不是他拽了自己，戴亮那两拳，估计就打在她身上了。
　　艾玛，真惊险啊！
　　凌慕川迈步来到村民面前，双手背后，清冷的说：
　　“从今往后，不会再给你们任何东西。想要孤立就孤立，没谁指望跟你们有太多瓜葛，出去——”
　　说着，伸手薅住丁柱的脖领，作势就要往外扔。
　　“哎哟，别……别……别扔啊川子。”丁柱赶紧求饶。
　　大家伙儿都知道他会功夫，这么扔出去，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丁柱的闺女英子，“啊——”的一声惊呼，忙求饶着说：
　　“大川哥，别，千万别。我爹岁数大了，你这么一扔，不死也瘫了。不要，求你。”
　　满脸乞求，满眼爱恋，我见犹怜。
　　林素不爽了。
　　虽然他们俩是合同夫妻，可当着她的面，也不能勾搭的这么明显吧。
　　想到这儿，小妮子走上前，拦住凌慕川的胳膊，说：
　　“川子，教训教训就好，让他们以后别上门造次就行。扔出去的话……扔年轻的，抗造！”


第9章 一招，不能用两次
　　林素这话说完，以戴亮为首的几个年轻人，忙不迭就往外跑，生怕被扔出去。
　　不管岁数大还是岁数小，那么样的高度扔出去，就是年轻人也得疼上十天半个月。
　　凌慕川看着那些没有走的妇人，缓缓把手上的丁柱放下，随后“猛”地一推搡，说：
　　“滚，都滚——”
　　村民们再也不敢提肉的事儿了，一个一个连跑带颠儿的出去，那个样子要多怂有多怂。
　　吴山跟媳妇儿没有走，作为里正，总要说些台面上的话。重重叹口气走到林素面前，咂舌一下，道：
　　“川子家的，你这脾气得改改。一个村儿住着，不能房顶开门,灶坑打井啊！”
　　“有什么不能的？”
　　林素反问。随后白了吴山一眼，又道：
　　“里正，你好意思在这教训人吗？你的媳妇儿，刚才被那帮娘儿们奚落，你都不说给她做主，你还是个男人？”
　　“我不管你们家风如何，反正你没资格教训我，我也懒得听。”
　　来到周氏面前，学着电视里女子行礼的举动，恭顺的行个“万福礼”，说：
　　“多谢婶子今日仗义执言。不过您对王法还有些欠缺，他们今日这叫‘私闯民宅’，是可以挨板子的。”
　　周氏听了怅然一笑，瞅了眼当家的摇摇头，道：
　　“川子家的客气了，我今儿也没说啥。即便说了，也没管用，不如你们家川子的拳头好使。唉！”
　　“往后……你们两口子的日子，怕是要难了。春耕、秋收不帮忙，单靠你们俩，真的不行。”
　　林素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凌慕川，道：
　　“多谢婶子挂心，他能自己处理。”
　　周氏张嘴还要说话，却被吴山一把拽走了。
　　周氏是好心，吴山就……
　　林素看着这对多年夫妻，嘴角狠抽两下，长叹口气。生了三儿两女，最后还不被认可，这个村子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呢？
　　突然想起刚刚那些人的话，“猛”地转头，看着凌慕川咬着后槽牙，说：
　　“你，跟我进来。”
　　安内攘外！
　　如今外面已经攘完，安内攘外只剩下内部矛盾了。
　　既然是被救的，便不存在什么被买卖的事情，这家伙仗着她刚穿越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蒙她。
　　岂有此理！
　　狠翻个白眼，率先进了屋。一屁股坐在炕上，咬着唇等他进来给个解释。
　　终于，外屋地门开了，可是那人却迟迟没有进来。听着声音，好像是在点火。
　　啊，也对。
　　折腾了这么久，确实该忙活五脏庙的事儿。
　　起身来到外屋地，火已经点上了，水也烧上了，只等热了二人洗漱即可。
　　林素依靠门框，看着仍旧忙活的男人，淡淡的道：
　　“你不该跟我解释解释吗？”
　　想当然的，他没回应。
　　林素也习惯了，把玩着手指，继续又道：
　　“我明明不是人贩子卖给你的，你居然蒙我还挺自然，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慕川起身，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澄清说：
　　“是你自己一直说你被卖了，我没承认。”
　　哟，都到这时候了还嘴硬，还咬文嚼字？
　　林素不依，冷“哼”一声，说：
　　“你没承认可是你默认了啊！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
　　眼瞧着男人又要走，气急败坏的一把拽住他胳膊——
　　“你不许逃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赶紧说！”
　　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逃，必须正面解决问题！
　　“好歹我刚才帮你吵架、帮你摆脱了那些吸血鬼，咱俩算是战友吧。于情于理，你都该把事情跟我说了，不再隐瞒。”
　　手劲儿不大，但却出奇的挣脱不开。
　　俏脸通红，喋喋不休，态度强硬，眉眼之间还有些许倔强。
　　凌慕川听得烦躁，伸手一拽，林素就那么直不愣登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当然，也成功止住了她嘴里要说的话。
　　屋子内，顿时安静了，除了“噼噼啪啪”烧柴的声音。
　　林素傻了，怎么都想不到这家伙居然是霸道总裁。
　　这动不动就倾身、搂抱，什么毛病？
　　缓过神来忙不迭的要挣扎，头顶却传来——
　　“想要知道可以，一旦知道就不能走，你可还要知道？”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林素打了退堂鼓，就在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猛”地抬头，一脸恼火的看着他，不悦的道：
　　“你早就说过不让我走，这会儿又这么说，你骗小傻子呢？”
　　话落，凌慕川的嘴角狠抽两下。
　　果然一招，不能用两次。缓缓把人松开，瞧着没有冒气的大锅，仍旧一句话没说转身推门进屋。
　　林素不甘落后，跟在后面。
　　炕梢处有两个木头箱子，她前儿收拾屋子看过，里面都是些破烂，无从下手，便又盖上了。
　　眼瞧着凌慕川脱鞋、上炕，打开其中一个木头箱子。
　　翻了半天，终于从最底下拿出了一个木头匣子。
　　林素站在炕沿儿，只见他捏匣子半天都没动，好像在思考什么。
　　终于，还是把盖子拉开。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
　　林素抿唇，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可看凌慕川的样子，好像还在挣扎。
　　到底挣扎什么呢？！
　　“这个是二亩水田的田契；这个是这房子的房契；这个是……”
　　凌慕川边说边把匣子里的东西往外拿，那是凌慕川的家底儿，外加他们俩的婚书还有新给她办的玉碟。
　　玉碟，相当于现代给人上户口。在官府那里备案，隶属于哪个镇哪个县，有凭有据。
　　只不过上面的名字……
　　“……我是在大王山里的山坳中，发现你的。这些……就是从你头上取下来的，都在这里。”
　　说着，把里面的一个小布包打开——
　　各种金钗、玉坠、玉镯还有东珠耳环。
　　我了个乖乖，钱啊！
　　林素爱财，看着眼前这些东西，眼睛顿时翻了光。
　　这会儿哪还有心思管玉碟上的名字了，慎重的拿起一根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金钗，爱不释手的端详。
　　随便一个都是古董，拿回现代……
　　艾玛，要发啊！
　　一脸财迷的林素，360无死角的落在了凌慕川的眼中。微微蹙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夸张的是，她……
　　她居然把钗放在嘴里咬。
　　凌慕川赶紧伸手，把她嘴里的金钗拿出来扔到一旁，说：
　　“你不嫌脏啊！”
　　林素白了他一眼，不依的反驳着：
　　“你懂什么，我得看看这些是不是足金的。”
　　说着，忙把所有的东西都包好，揣进怀里，说：
　　“这是我的，你不能动！”
　　“你都是我的，有什么东西是你的？”
　　艾玛，这人天生不要脸啊！
　　林素撇嘴，紧紧搂着怀里的东西，嗤鼻着道：
　　“我说凌慕川，你要点儿脸行不？你趁我啥都不知道的时候跟我成亲，还上了玉碟。你这叫骗婚，骗婚知道不？”
　　有了这些东西后，林素突然有底气了。即便现在走，这么多宝贝傍身，她也不至于露宿街头。
　　藏不住事儿的林素，脸上写满了“我要走”、“我要溜”。
　　凌慕川深吸口气，冷着一张脸，犹如豹子一般，蓦地出击——
　　还没搞清什么状况呢，林素直接被他压在身下，一脸惊慌。一张犹如墨汁的脸庞，再加上左脸的烫伤疤痕，真的会让人害怕。
　　咽了下口水，林素双手抵着他，两天时间被压两次，估计在这个有规矩的古代，她是第一人了吧。
　　熟悉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让她不得不求饶着说：
　　“凌……凌祖宗，我……我开……我开玩笑的，你别当……别当真，行不？”
　　“要逃？”
　　“不……不逃。”林素脖子都快摇断了，生怕表达不了自己的决定。
　　“你若敢逃……”
　　“我明白，我明白。”
　　凌慕川的话没说完，可是林素却不敢不答应。她也不知道她真逃了会是什么后果，可那个眼神，她现在都忘不掉。终于，良好的态度换回了自由。可手上的布包，飞了。
　　“这个我保存，什么时候你踏实了，什么时候再说。”
　　凌慕川说完，头也不回的起身出去，只留林素一个人躺在炕上。
　　毫不夸张的是，就刚才那个瞬间，她出汗了。而且出的特别多，都快虚脱了。
　　她从没经历过这些，更别说应付男人濒临愤怒边缘的怒火。这个凌慕川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这么的……
　　“出来洗脸。”
　　不夹杂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让林素重重叹口气，起身从屋里出来，水已经倒好了。
　　林素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这么怂，来到凌慕川的面前，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尴尬的问：
　　“你喜欢我吗？”
　　“……不讨厌。”
　　这回答倒是中肯，林素微微脸红。乘胜追击，继续问道：
　　“那你相信我昨天在天香居跟你说的话吗？”
　　凌慕川轻叹口气，点点头，回答：
　　“刚刚信了。”
　　刚刚？
　　“什么意思？”
　　“你的那些东西表明，你应该是出身高贵，或者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你刚刚看珠钗的样子，恰恰暴露了你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艾玛，这货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她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听着分析像是那么回事儿，可是仔细琢磨……
　　“凌慕川，你丫说我肤浅。”


第10章 猪队友！
　　“肤浅？有点儿吧。”凌慕川点头承认。
　　“我肤浅还能觉得你帅？我肤浅还能给你泡衣服、做饭？我不在乎你脸上的伤，相反我觉得挺有魅力，挺酷的。”
　　“要不是你总那么拽的二五八万，我真的打算跟你做盟友，jt together发大财。”
　　林素喋喋不休，却让凌慕川心里熨帖。尤其是她刚才说，觉得脸上的伤很有魅力。
　　“酷”是什么意思不懂，但看她的样子也知道，一定不是贬低的话。
　　伸手轻弹她的额头，成功打断了她的话，说：
　　“以后不知道什么就问，我会告诉你。至于你说的做生意，来年开春的吧，这会儿天冷，不容易。”
　　林素看着眼前仍旧酷酷的凌慕川，突然心里有些小悸动。
　　貌似两个人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些呢。
　　虽然还是想问他的底，但此刻的氛围下，还是不要破坏了。
　　来日方长，相处久了，他自然会说。
　　抿唇一下点点头，看着他莞尔一笑，说：
　　“好，都听你的。我先洗漱，然后吃饭。”
　　“快点吧，不是还要买荤油？”
　　“嗯。”林素再次点头，转身快速的洗漱。
　　不得不说这次村民来闹，倒是给他们俩闹得很融洽。突来异世，记忆、金手指什么都没有，有这么个盟友也算老天对她不薄。
　　至于原主的身世……
　　赚了钱，有能耐了再说。现在？不想那些！
　　吃过早饭，二人再次来昌明镇，这一次林素还算争气，走了很长时间才微微气喘。
　　凌慕川也有所察觉，还揶揄她一句“有进步”。这算是他们俩相处几天以来，最大的跨越了。
　　至少他能开玩笑，不再那么棺材脸。
　　揣着银子来到镇上，目的很明确，先买猪油。可刚要钻进巷道里逛，却被凌慕川一把拽住了。
　　林素不解，看着他疑惑的问：
　　“干嘛？里面不是有卖肉的吗？”
　　“先去换铜板，银子这里找不开。”
　　“哦。”林素点头，心中窃喜。
　　这家伙真的在改变，若是今天之前，他肯定不会解释，没想到……
　　换好铜板来到猪肉摊子，卖肉的正在那里“咔……咔……”剁骨头。
　　大块大块的棒骨剁开，里面都是骨髓，看着都香。
　　林素今天心情很好，看着老板笑眯眯的说:
　　“这骨头不错啊，肉膘也厚。”
　　卖东西的最喜欢听夸奖，老板见林素这般，一边剁着一边说：
　　“小姑娘有眼光，来点儿不？便宜，算你六个铜板一斤咋样？你看看这肉，你要是买我就不剃了，合适不？”
　　林素倒是不馋肉，凌慕川能打猎，不过这老板的“小姑娘”称呼，倒是让她下花怒放。
　　古代没有饲料的猪肉……尝尝也不是不行蛤。笑眯眯的点头，说：
　　“那就拿两块吧。这两块最大的。”
　　“成，这两块你拿回家炖酸菜，那可没治了。”
　　没治了，类似无敌了，绝妙了的意思。形容好的不能再好。
　　林素刚要开口，身旁突然多了个人。原本离她挺远的凌慕川，不知怎的竟然挨着她站着。
　　不觉有他，林素继续开口说道：
　　“老板，我要买点猪油，还有吗？’
　　“有有有，你要板油还是水油啊？”老板边说边打量眼前的两个人，随后低头，继续剁肉。
　　猪油分两种，板油跟水油。
　　板油就是猪肉里面、内脏外面成片成块的油脂。这种油很好，出油率高，油渣少。
　　水油就是猪各种内脏外面附着的一缕一缕那种。含水多，炼完的油渣不好吃，所以便宜。
　　林素琢磨了一下，看着老板笑眯眯的说：
　　“要板油。几指膘啊！”
　　凌慕川再旁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头一次发现，原来猪油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厚厚的板油放在台子上，林素瞅了瞅满意的点点头，说：
　　“这两块都要了，还有那个骨头，一起称重、算账吧。”
　　“好嘞，小娘子爽快啊！”
　　呃……
　　刚刚不还“小姑娘”吗？怎么这会儿就成“小娘子”了？
　　落差感再加上身边的凌慕川，顿时让林素无语了。
　　敢情这家伙不是过来看肉的，是看她的！
　　啧啧啧……
　　伸手打算接肉，没想到被凌慕川一把握住，他另外一只手把东西都接过来交给林素。
　　小妮子无语，把东西装进他后背的背筐中，把刚刚换的铜板交给他。
　　给多少她没概念，即便有概念，按照这家伙的的规矩，怕也是不能让她伸手给吧。
　　看不出来，还挺古板。
　　老板握着手里的铜板，看着林素笑眯眯的说：
　　“小娘子，以后买肉尽管过来，给你便宜。”
　　“多谢老板了。”林素说完，跟着凌慕川离开。
　　冬天的集市，东西不多。不管卖啥，凌慕川家都需要。冬菜没有，打鸣的公鸡没有，家里啥啥都没有。
　　一圈走下来，林素停下脚步，严肃的看着凌慕川，说：
　　“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跟我做盟友，家里上下都让我做主，是吗？”
　　凌慕川本来不耐烦，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之后点点头，道：
　　“家里有什么都告诉你了，还怀疑？”
　　林素冷“哼”，不爽的嘟囔了一句，转身去到卖鸡的前面。
　　那句话凌慕川听到了：底都没交，怀疑还不正常！
　　跟她交底，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大嫂，您就便宜点儿呗。我们这也是刚成家，家里什么都没有，所以这公鸡您看再便宜一些，成不？”
　　林素在那边跟老板讨价还价，认真的样子，就如同她做饭一般。
　　昨天晚上她做饭时，他就已经有些相信她在天香居说的话了。
　　把人背回来，从穿着到首饰，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出身名门，十指不沾阳春水，又怎么会做饭。
　　不管她是谁吧，跟她在一起舒服，就她了。
　　“哎呀小姑娘啊，你可别讲价了。我也不容易，家里要不是缺钱，我也不能过来卖鸡。你看看我这鸡，不管公母，都是二年鸡，好东西啊！”
　　做惯后厨的人，都知道二年、三年的鸡有多好。正值壮年，下蛋、打鸣都不错，可就是……
　　“怎么了？”
　　林素闻声扭头，看着又过来的凌慕川，小声的说：
　　“我想买公鸡留着家里打鸣，可是……太贵了。”
　　“哎哟小娘子，这公鸡可不贵了。我给你七十个铜板，才七十个铜板啊！”
　　七十个铜板看似不多，可在穷乡僻壤，那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想的很好，买两只公鸡、三只母鸡，这样家里有鸡蛋吃，还能听到打鸣，像个家样儿。
　　公鸡七十个铜板，母鸡就一百二十个铜板，太多了。
　　虽然有点银子，但那也要细水长流，总不能老去天香居送东西。即便她能厚颜无耻，凌慕川也不可能同意。
　　小声把自己的打算跟凌慕川说完，见其对自己点头。小妮子心里决定，最后一搏。
　　看着妇人，脑子里核算一番后，说：
　　“大嫂，我也不跟你磨叽。一只公鸡，三只母鸡，给你四百个铜板。你若是答应了，现在给钱，我们把鸡拿走。若是不答应，我们就再转转。”
　　一下砍去三十个铜板，这对妇人来说，明显不愿意。忙不迭的摇头，像是撵瘟神一样的说：
　　“快去转转吧，我不可能卖给你。小娘子太能忽悠了，这价格怎么都买不到。”
　　呃……
　　林素苦逼，没想到就这么被拒绝了。显然，砍得太狠，人家经不起这个打击。
　　可若是离开买别的，这里就三处卖鸡的，偏就他们家不错，她舍不得。
　　这可咋办？！
　　凌慕川看出了她的纠结，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说：
　　“你啊，也不能这么省钱。大嫂，再给您添二十个铜板，您看行不？”
　　四百二十个铜板？！
　　妇人没说话，静静地想了想，这才点头，说：
　　“那这样的话，鸡槽子我可不给你们了。”
　　“好。”凌慕川说完，从怀里掏出四小丁银子，又数了二十个铜板，交给妇人。
　　妇人也麻利，把三只鸡两一起用麻绳系好，另外一只把腿绑上，交给凌慕川。
　　林素想了一下，歪头看着妇人，说：
　　“大嫂，我们还要买些冬菜，这鸡先寄放你这儿可以不？”
　　“行，那咋不行。你们先去买，买完过来拎着。”
　　“谢谢你了大嫂。”林素笑眯眯的点头，按着凌慕川的肩头起身，指着不远处的白菜土豆，说，“买一些放着，家里啥都没有，你也没腌酸菜。”
　　“你会？”
　　“当然了。”林素颇有几分得意，踮起脚尖靠着他压低声音又道，“我在我们那个世界，我可是大厨，有证书的那种。”
　　“很厉害吗？”凌慕川眉骨轻挑着问。
　　“当然厉害了。我开了好多家酒店，身价上千万，你知不知道？”
　　“嗯，知道，你就吹吧。”凌慕川随口说完，双手伸在她的腋下，把人固定站好。“别太大胆，回家怎么样都行，现在是外面。”
　　嘿，这个家伙！
　　居然还嫌丢人？还觉得她在吹牛？
　　林素还想再多说几句，人家直接往前走，压根不理她。
　　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想吐吐不出来。
　　吼，猪队友，猪队友！
　　居然嫌弃她，真是一个猪队友。
　　“还不走？一会儿集散了。”


第11章 贫贱夫妻百事哀
　　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林素颠颠的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袖，抗议着说：
　　“我真没吹牛，我说的是实话，你不能不信我，你……”
　　二人边说边走，卖鸡的妇人瞅着他们俩的背影，“呵呵……”轻笑出声。
　　还是年轻好，年轻的小夫妻怎么瞅怎么甜，再看他们……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由于季节的问题，冬天的辽东，没有新鲜青菜。
　　全靠白菜、土豆、大萝卜，这三样儿过冬。对辽东境内的人来说，它们仨必不可少，十分重要。
　　偏偏，凌慕川家一样都没有，连片白菜叶都没得！
　　这就很反常了。
　　林素纳闷，不过还是“敬业”的先买东西。
　　问了一圈价格，几乎都差不多，也就在送不送菜方面抉择。
　　间隙中，终于忍不住碰了一样他的肩头，说：
　　“哎，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家为什么没有冬菜呢？这些不是都上秋地里收的？”林素不怎么懂种地，可常识她知道。
　　凌慕川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搭在她的肩头，把人带到卖冬菜的摊贩前，继续买东西。
　　“哎，你不说不懂就问你，你咋……”
　　“说来话长，回家再说。”
　　凌慕川强硬的态度，让林素有些不悦。盯盯瞅着他，突然发现他的棺材脸有些尴尬。
　　哟，发现新大陆了呢！
　　再仔细琢磨琢磨，林素“噗嗤——”笑出声来。
　　凌慕川纳闷的瞅着她，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笑了。
　　刚刚明明很生气，但是现在……
　　“老板，白菜怎么卖？”林素已经不理他，来到一处大车前，询问价格。
　　意料之中的，跟前面问的一个价。
　　白菜两个铜板三斤；土豆是一个铜板二斤；至于萝卜，一个铜板一斤。
　　林素不懂价格，不过听大家伙儿讨论，这价格照秋天比，就相当贵。
　　倒也能理解，急人所需，自然价格上要高一些。
　　林素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在那女老板手里买东西。
　　大冷的天，都是女人，照顾一下生意，也是应该。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女人好说话，可以稍微讲讲价。
　　只不过当妇人听到她要的数量，顿时懵了，就连隔壁的摊贩都傻了。
　　三十颗白菜，五十斤土豆，另外还有二十斤萝卜。
　　这个季节买这么多东西，花了多少冤枉钱，想都不用想。
　　更重要的是，突然买这么多，到底为什么呢？
　　妇人看着林素，又看了看她身边跟着的男人，伸手把人拽到跟前，轻声的道：
　　“小娘子，你们是不是刚分家？”
　　“啊？”林素有些茫然。
　　妇人见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摇头，说：
　　“我理解，我理解。当初我跟当家的成亲、分家，也什么都没捞到。老人偏心，偏疼大儿子，我们这……不够看。”
　　“……”
　　林素没敢搭言，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闲话家常的技能，她前世就比较欠缺。不过现在看来，日后得多加锻炼。
　　不然，没法跟人家搭话。
　　真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说到了分家上面？不过看妇人这状态，想来平日在婆家受了不少苦，不然不能拽个陌生人说个没完没了。
　　林素也没打断她，就一直那么听着，偶尔说到生气的时候，她也跟着来句“怎么可以这样啊”，发表自己的观点。
　　凌慕川站在一旁，瞧着林素这般，嘴角狠抽两下。
　　啥都不知道，只是过来买东西，居然能跟人家唠起家常，怎么想的？
　　终于，妇人倒完了苦水，看着林素拍拍她的手背，说：
　　“这样，嫂子也不给你便宜了。你买完这些嫂子就剩下两颗白菜，都给你，不要钱。你回去腌咸菜，行不？”
　　林素闻言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忙不迭的点头，道：
　　“那可太谢谢嫂子了。您这比便宜几个铜板要实惠多了。”
　　两颗大白菜，多少钱呢！
　　便宜那一两个铜板，还真不如给点东西。
　　妇人也爽利，笑眯眯的看着她，道：
　　“都是苦过的人，嫂子懂你的难处。这菜我给你送去，你家在哪儿……”
　　凌慕川瞅着两个热络谈话的女人，转身去刚刚卖鸡的地方，把买的三只鸡拿回来。
　　林素这边已经谈完了价格，凌慕川按照她说的价格给银子，那妇人瞅着歆羡的道：
　　“你们分家还给置办的银子，我们那个时候，可是啥都没有呢。”
　　林素闻言，轻笑着耸肩，并没有多做解释。
　　反正交集不多，日后能不能见面都说不准，不用说的太详细。
　　林素还有东西要买，好在妇人的货，都被林素包圆、不着急。索性就在这边等他们俩，让林素安心去买东西。
　　若是在现代，林姑娘绝对不敢这么做。可是这月国貌似还不错，听那些人说，妇人就在那摆摊，不可能跑。
　　跟着凌慕川又去了昨天的杂货铺，把剩下的东西全部买齐。
　　像什么粗蜡、碗盘、搓衣板……还看到了黄胰子。
　　统统买好之后，这才背着东西回到集市，坐着牛车回新站屯。
　　路上，妇人闲聊个不停。把他们家从成亲到分家，统统说了一遍。
　　林素听着惊讶，怎么都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可以……
　　讲道理家丑不可外扬，怎么她什么都敢往外说，什么都能说，不怕丢人吗？
　　终于，到了新站屯，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
　　妇人把牛车勒住，看着他们小两口，笑眯眯的说：
　　“你们去喊人吧，我先帮你们一点一点倒腾。”
　　农村生活就是这样，谁家有点儿活，都会帮着过来干。也是检验在村里的人缘咋样。
　　凌慕川蹦下车，二话不说开始把白菜、土豆往门口堆。
　　尽快让人家走，别给耽误了。
　　林素也不闲着，把鸡、油、还有从杂货铺买的东西，全都放在外屋地，也跟着忙活。
　　妇人看着他们小两口反常的样子，眨巴着眼睛、目瞪口呆。
　　林素也看到了她的反常，不过这个时候她可没时间跟她解释，白菜得赶紧搬进去，不然冻了腌酸菜不好吃。
　　妇人帮着把东西放在车边，凌慕川跟林素一趟一趟的拿。
　　看得出来，这汉子很疼媳妇儿，每次都拿的特别多。
　　偶尔，还嘱咐他媳妇儿，让她少拿几颗。
　　妇人重重叹口气，见那些白菜放在门口吹风实在可惜，也伸手帮忙拿去外屋地。
　　小趴趴房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一个家的女人干不干净，就看屋子收拾的利不利索。
　　林素见妇人帮忙伸手，赶紧让凌慕川点火、烧点儿水。
　　帮干活了，总不能连口热水都不给吧。
　　凌慕川也麻利，一炷香的功夫就把火点上了，林素接手刷锅、添水。
　　三十颗白菜全部拿进屋，妇人长舒口气，说：
　　“妹子，白菜都给你拿进来了，萝卜你爷们拿呢。土豆不着急，最后拿进来没啥。”
　　“嫂子进屋坐会儿，水开了喝点热水再走。今儿……多谢嫂子了。”林素轻声地说着。
　　妇人倒也没客气，送菜加帮着忙活，的确是口干舌燥。笑着点点头，说：
　　“成，那就不跟妹子客气了，我歇会儿再回去。”
　　林素笑着推开里屋门，把人让进屋之后坐在炕上，说：
　　“嫂子，坐会儿吧。大川自己倒腾就可以了。”
　　妇人听了点点头，眼睛四处乱看，打量着屋子。
　　屋内几乎没啥东西，炕梢有两个木头箱子，炕桌立在炕沿儿边上，两个木头凳子，再有就是一个箱柜架子。
　　“啧啧啧……”
　　边看边咂舌，妇人无奈的摇摇头，说：
　　“这真是啥都不给啊。你们……”
　　“嫂子，我们不是分家的，我们俩是……是逃荒来到的这个村儿。他们欺生，不理我们，所以家里的活儿，都是我们两口子自己做。”
　　在外人面前，自然不能说他们俩是盟友，解释起来太麻烦。
　　“啊？”妇人惊呼出声，随后看着上下打量着林素，轻叹口气，道，“你们是逃荒过来的啊，从哪儿来的啊？家里人都没了？”
　　林素低头，故作哀伤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所谓的谎言，就是用一个谎言去圆下一个谎言，她不想说太多，省的露出破绽。
　　“素，水开了。”
　　凌慕川的声音从外屋地传来，林素赶紧起身，把炕桌放上，快步出了屋子。
　　盛了两碗热水，一手端一碗快速进屋，放在炕桌，轻声的道：
　　“嫂子，喝点水暖和暖和。”
　　“哎，谢谢啊。”妇人端碗，轻轻的吹着。
　　可能在得知是外乡来的缘故，妇人有些不自在。林素也没在意，恰好冬菜都被凌慕川拿进来，她顺势出去看看。
　　这么冷的天，肯定冻够呛。盛碗水放在一旁晾着，说：
　　“赶紧烤烤火，冻坏了。”
　　“没事儿。”
　　不能把妇人一个人扔在屋里，那样不礼貌，林素再次回来，看到妇人已经喝了大半碗水，把晾着的那碗往前送了送，说：
　　“嫂子，这还有，您多喝点儿。”
　　“不用了，不用了，这就够了。”妇人忙不迭摇头。
　　林素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再次往前推了推，道：
　　“嫂子，我家穷了点儿，不过这水还是管够得。”


第12章 吃一百个豆不嫌腥
　　“哈哈……”妇人爽朗的笑出声，一扫刚才的不自在。
　　外来的不见得都不好，眼前这小娘子还不错。摆手不喝，见她还推，看了看外屋地，轻声的说：
　　“不喝了，喝多该解手了，一会儿赶车回去，不方便。”
　　林素听了不再要求，明白她的意思。农家上厕所，她也觉得是个很头疼的事儿。
　　第一天过来睡醒之后，她便着急上厕所。
　　可大冬天在农家上厕所，对于一个用惯卫生间的现代人来说，那简直就是遭罪。
　　虽然经过了这些天，可是……听还是怀念原来的生活。
　　至少，上厕所不遭罪。
　　一碗水喝尽，妇人下地，把围巾又重新围在脑袋上，看着林素说：
　　“以后出门得围着点，不然冻得脑袋疼。”
　　“多谢嫂子提醒。”
　　“行了，歇也歇了，水也喝了，我回去了。”妇人说着迈步，想了一下看着林素又道，“欺生也别拿乔，得跟大家处好了，啊！”
　　妇人是好心，林素虽不同意她说的，但也没反驳。
　　点头、轻笑着把人送出去，说:
　　“嫂子回去赶车慢点儿。”
　　“好嘞。”妇人坐在牛车，扭头又道，“嫂子夫家姓王，家住王家屯把村头第三家，要是缺菜就去，嫂子家还有呢。”
　　“知道了王家嫂子，你慢点儿。”
　　林素目送着牛车离开，这才进院，顺手把院门挂上。
　　下午活儿多，又要靠油、又要洗衣服，白菜也得收拾出来。
　　凌慕川已经把水都掏出来装在盆里，见她回来，轻声的道：
　　“做饭吧，吃完再收拾。”
　　林素闻言点头，拿着盆准备和面。见他要出去愣了一下，问：
　　“干嘛去啊。”
　　眼瞅就要吃饭了，还出去干嘛？
　　“我去山上打猎，一会儿就回来。”
　　打猎？
　　林素蹙眉，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道：
　　“吃一百个豆不嫌腥？今天早上跟谁吵架，你忘了？”
　　凌慕川闻言不悦，倒也还算耐性的解释:
　　“打猎不是给他们，咱们吃。”
　　林素抿唇，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说：
　　“那……那别去了。这不有菜嘛，还有买回来的猪骨头，炖一锅白菜汤，贴几个饼子，行不？”
　　“行。”凌慕川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他对吃不讲究，丁柱曾经用三个黑面馒头打发他，他都丝毫不在意，更别说林素做的都是好吃的，他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舀面，和面，醒面。
　　拿起一颗稍微小点儿的白菜，把白菜帮都剥了，放在一旁，说：
　　“大川，你去把鸡散开吧。然后弄点水给它们。白菜帮也给它们吃。”
　　“家里有板子，我去做个鸡架。”凌慕川说完出去，林素嘴角微微上扬，继续做饭。
　　刚才那话是交代行踪的，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有进步。
　　白菜切条，放水里清洗。冬天洗菜是个遭罪的活儿，好在刚才烧了热水，不然这手都得冻木了。
　　洗净放在一旁，林素切了一小块板油，扔进烧热的锅里。
　　“滋……滋……滋……”
　　靠油的声音传来，林素莫名的有种满足感。等那块板油就剩一点点油渣之后，下入葱姜蒜爆香。
　　再加入白菜翻炒，把白菜炒倒之后淋上酱油添水，把两块大棒骨洗净放进去，盖盖儿大火烧开。
　　午饭吃的不早，林素这肚子都有些饿了。看着昨天晚上泡着的衣服，又把热水倒进去一点，只要不拔手就可以洗。
　　没有洗衣机，只有洗衣板，完全靠人工。
　　多久没这么洗过衣服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儿怀念。
　　林素不懂五代史，当然这个架空的地方也不能太用常理来推断，当看到杂货铺有黄胰子的时候，她真的挺诧异。
　　特意买了两块黄胰子，用来洗衣服，八个铜板一块。
　　买的时候老板都愣住了，好像她买了什么奢侈品一般。不过这是常用的东西，买两块省的大冷天出去跑。
　　一边洗衣服一边观察着锅，还没有开，估计还要等会儿。
　　两个人的衣服，不多，第一遍洗完，凌慕川进屋了。
　　见到她洗衣服愣了一下，随后开口汇报：
　　“鸡架打好了，水也给了，一会儿你去看看?”
　　“不用，我又不懂，你做就好，你帮我看看锅怎么样，开起来没？”
　　凌慕川接到命令，来到灶边掀开锅盖儿——
　　“开了。”
　　林素起身，随手拿抹布擦了擦手，说：
　　“衣服第一遍洗完了，你一会儿用水漂一下，晾上就行。我贴饼子。”
　　说完不放心，看着凌慕川又问：
　　“你会不？”
　　他这么个男人，每顿饭都是丁柱家送来，这衣服还不得那个爱慕者英子帮着洗？
　　“嘣——”额头被弹了一下，有些疼。
　　林素伸手捂着，不愿意的瞪着他，说：
　　“你干嘛，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弹人脑瓜嘣呢？”
　　凌慕川黑着一张脸，有些不爽的道：
　　“你没来时，我的衣服谁洗？”
　　“我哪儿知道。万一是那个什么英子呢。我问下不行，有问题？”林素说完，不爽的剜了他一眼，丝毫没注意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
　　凌慕川不解，看着她贴饼子的动作，纳闷的道：
　　“跟英子有什么关系，我跟她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啊。”
　　“哎呀呀，赶紧漂衣服去，不吃饭了？”林素说完，继续贴饼子。
　　锅的四周贴饼子，大小一致，憨态可掬。数一下，一共十六个，大锅不小。
　　放好佐料调味，盖上锅盖儿，灶下添柴，扭头看着凌慕川这边，已经把衣服漂好准备晾了。
　　林素嘴角上扬，心里有些舒服。如此看来，这家伙平日也做这些事儿，不生疏。
　　农家晾衣服，都是在院子里扯根绳，晾在上面。这么冷的天，衣服拿出去挂上，很快就会冻得僵硬。
　　这样对衣服不好，但没有甩干桶，屋里也没有地方，自然只能这么做。
　　凌慕川把水倒掉，大盆、搓衣板跟黄胰子都放好，这才来到灶台边，挨着坐下，说：
　　“以后出门别太张扬。虽然你我有婚书，可那么大胆的举动，会被人家笑话。”
　　林素正琢磨事儿呢，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下。扭头看他，眨巴着眼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嘛？”
　　“今儿在集市上，你问我冬菜的事情，手搭在了我的肩头。”
　　“……”
　　林素无语，敢情说的是这个。不过既然提及了，她自然不能放过，歪头看他，道：
　　“那你跟我说说，你既然有地，你种的那些菜呢？”
　　她不相信他不种地。
　　这几天的相处，她看出了这家伙是个顾家的人。不然那些东西，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交给她。
　　凌慕川轻叹口气，看着冒着气的大锅，喃喃的道：
　　“我也是外村来的。当年昏倒在丁柱家门前，是他们救得。这小趴房是我用五年猎物换的，还有土地、水田，都让他们种五年。”
　　林素看着他，长叹口气，好笑的说：
　　“那你告诉我，这土地、水田，你是怎么弄的？”
　　“逃荒自然带银子，所以就用那点积蓄置办的。”
　　显然，林素不信他说的话。贼兮兮的凑上前，一脸无辜的盯着他，道：
　　“不是天香居给你的银子？”
　　“……你这么聪明，容易坏事。”凌慕川说完，起身掀开锅盖。
　　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传来，让林素耸耸肩，抻脖子瞅了瞅。
　　显然，她刚才猜的没错，这家伙应该是用了点关系。可是……
　　“大川，既然你动用关系为什么不用到底呢？好好置办个家，好好过日子，多弄些土地做地主，多好啊！”
　　“你这么厚脸皮？”
　　“你——”林素撇嘴，狠狠剜了他一眼，不爽的说，“你可以先借嘛，然后再还呗。”
　　凌慕川重新盖上锅盖儿，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
　　“有些事可做，有些事就不可做。如果不是因为有你，昨日我不可能去天香居送东西。”
　　“固执！”林素说完，往灶膛内又添了些柴，无语的摇摇头。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既然有这层关系，看那天香居应该也不是缺钱的主儿。
　　稍微借点儿，然后慢慢还，又能怎样呢？
　　被他一说，好像她还成了厚脸皮，怎么不说他老顽固呢，后悔！
　　“你不用心里骂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轰——
　　林素听到到这话，“猛”地抬头看他，咬唇眨巴着眼睛，说：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什么？”
　　呃……
　　林素无语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话出自《论语》，虽然念书不多，可论语上学时背过节选。
　　他能说出这话，但却不知道出处，貌似不合理啊！
　　“想什么呢，好了吧。”
　　林素缓神，看着锅里靠干不少汤的炖白菜，用勺子舀了点儿汤尝尝。咸淡正好，味道不错。
　　舀了块白菜吹吹，看着身边站着的男人，挑眉。
　　“尝尝？”
　　“好。”凌慕川没有客气，稍微吹吹就把白菜吃进嘴里。
　　林素瞅着他，见他不住地点头，笑眯眯的低头看饼子。
　　都熟了，用铲子小心的贴边把饼子铲下来，这活儿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就会烫手……


第13章 有些不真实
　　凌慕川看着林素娴熟的动作，微微蹙眉，道：
　　“你们那个世界也吃这些东西吗？”
　　“也有。不过不是家常的，吃一顿很贵。”
　　“贵？为什么？”
　　林素轻笑，把十六个饼子铲下来之后看他，说：
　　“我们那个世界，城市里已经先进到没有这种大锅了。有些饭店……也就是你们这边的酒楼，为了吸引顾客，弄这种铁锅焖炖。”
　　“一锅灶台鸡好几百元呢，还不算酒水、餐费、服务费啥的。所有都加上，更贵！”
　　“好几百元？”
　　林素想了一下，按照这边的物价，大胆的说着：
　　“差不多得一两银子吧。我猜的，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个世界钱毛，一百元打开，一会儿就没了。”
　　凌慕川听了耸肩，心里虽然不怎么相信，可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像在说谎。
　　难道真的有她说的这样的世界？
　　“吃饭了，进屋收拾收拾。”
　　“哦，好！”凌慕川说着，端着东西进屋。
　　屋里的炕桌，早在王家嫂子喝水的时候就放好，直接把饭菜摆上即可。
　　一盆白菜炖骨头，十六个白面饼子，两个人吃足够。
　　凌慕川瞅着桌上的饭菜，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真实。
　　这样的感觉，到底是……
　　林素拿着碗筷进屋，见他发呆不禁用肩头碰了一下，问：
　　“嘛呢？不吃饭啊。”
　　“啊，吃。”凌慕川点头，赶紧脱鞋上炕盘腿坐好。
　　林素把碗筷放在桌上，侧身坐在炕上，说：
　　“想什么呢？”
　　凌慕川深吸口气，拿了一副碗筷过来，摇摇头，道：
　　“没啥，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啊？
　　林素纳闷，单手托腮看着他，问：
　　“什么不真实啊？”
　　凌慕川夹了个骨头放在碗里，盯盯的瞅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没事儿，就是看着饭菜，觉得不真实罢了。”
　　嘁！
　　林素撇下嘴，轻叹口气看着他，道：
　　“所以啊，你自己好好想想，老丁头占了你多少便宜！真是想不明白，那样的人怎么还能蹿腾你打我，脸呢？”
　　一只野兔换三餐，关键永远都是黑面馒头加咸菜，连块肉都没有。
　　说出去谁能信？
　　不仅如此，今儿还倚老卖老，说什么媳妇儿不听话就得揍，还要替他动手。
　　真是欺负她脾气好啊！
　　“不会。”凌慕川沉稳的说着。
　　突然的两个字让林素一愣，看着他迷茫的开口：
　　“什么不会？”
　　“我不会打你，永远都不会。”
　　面对凌慕川坚定的表情，林素突然有点儿羞赧，低头清了清嗓子，缓解。
　　“吃饭吧。”凌慕川再次开口，夹了个饼子拿在手。
　　林素轻笑，低头一看，碗里来竟然都是猪肉。
　　原来，刚才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凌慕川把骨头上肉拆下来，放在了她的碗里。
　　心中暖和，看着他轻声的说句“谢谢”之后，赶紧闷头吃饭。
　　大锅炖的白菜烂呼，猪肉也入了味，再加上棒骨里面的骨髓，这顿饭吃的特别香。
　　十六个饼子，林素超常发挥吃了仨，剩下的凌慕川吃了八个。
　　林素佩服的冲他竖起大拇指，说：
　　“我没来你是挨饿了啊！”
　　不能怪她这么想，以前都是三个黑面馒头，一块咸菜。在看看此刻！
　　凌慕川喝了口热水，满足的下地穿鞋。
　　“我不会饿着，山上有的是东西。”
　　呃……
　　貌似也对。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饿着自己。
　　拿着抹布把炕桌擦干净，放在地上。直到这个时候，林素犯难了。
　　晚上怎么睡？
　　他们俩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是盟友，就一个炕，难道还让他睡凳子？
　　虽然这么做可以，但是……
　　慢吞吞的坐在炕上，瞧见黑漆漆的被子，突然想起这棉被还没收拾。
　　伸手把被子拽到跟前，里面的棉花肯定很多年了，这被子盖在身上太沉。
　　衣服都不会做，更别说这被子了，真要是拆洗……
　　“想什么呢？”
　　林素扭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凌慕川轻叹口气，道：
　　“你看这被子，又黑又脏，得洗洗了。”
　　凌慕川摸着，想了一下，说：
　　“别弄了，这个本来就该扔了，村西有弹棉花的，他们家有被，买两床吧。”
　　“贵吗？”林素轻声问着。
　　凌慕川点点头，顺势坐在她的对面，道：
　　“不便宜，两铺两盖……差不多得一两银子。棉花也不算上好的。”
　　天香居给的十两银子，他们这两日置办东西，花了差不多四两。
　　剩下的林素没想动，毕竟还要做生意，她得留个启动资金。
　　至于原主戴的那副首饰，是她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心思。
　　思索一番，点点头，说：
　　“急人所需。一两就一两吧，以后有钱了再换。”
　　“那好，我现在过去，这旧的……”
　　“铺炕，不能扔!”林素强硬的说，看着他诧异的样子，不悦地抻哆，“败家玩意，什么都撇，改天把你撇了。”
　　凌慕川闻言也不恼，伸手揉弄她发顶几下，迈步出去了。
　　旧被子洗是不可能了，不过用来给外屋地的土豆跟萝卜蒙盖还是可以的。至于褥子就放在炕上，上面铺上席子，这样坐着也软和。
　　闲不住的林素再次忙活，一边铺炕一边哼着曲儿。
　　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混在了古代，而且一切从零开始。
　　扑了褥子的炕，坐着不硌。把旧被拿到外屋地，土豆、萝卜都在门口那里堆放。
　　开关门时风能进来，这东西都得被扫着。
　　把脏兮兮的厚被蒙上，外屋地窗台下面的白菜让她犯了难。今儿肯定不能腌，家里的大缸貌似也没有，估计……又要动钱了。
　　重重叹口气，林素把买回来的板油放在菜板上改刀。
　　家里连个装油的小坛子都没有，艾玛又得花钱。
　　林素突然觉得自己掉进钱眼里了，只要动钱，她心里就抽抽的发疼。
　　灶下添柴，把大锅重新刷干净，然后就那么干烧。
　　炼油忌水，有水会让油变质，保存时间不长。
　　变质的油会产生一股又苦又麻、刺鼻难闻的味道，这个俗称“哈喇味”。
　　她曾在东北的后厨见过，那猪油真的不好吃。
　　锅干，放入油块，顿时又是那种“滋……滋……滋……”的声音。
　　炼油得中小火，火急炼不出油，还容易糊。
　　随着时间的增加，猪板油开始慢慢的渗出油水。这个时候，就要用勺子不时的搅拌渐渐变小的板油，直到它逐渐的变成黄褐色。
　　炼油费时间、费工夫，必须得时刻观察，注意火候。若是在现代，一个电磁炉搞定所有，不过在这里，完全靠观察火候来掌控。
　　油没炼完，凌慕川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床新鲜花色的被褥。林素一瞧就喜欢，放下手里的勺子起身，走过来伸手摸了摸，说：
　　“真漂亮。”
　　“那家嫂子给了些白绫布，说是绷在被头抗抹呼（耐脏的意思）。”
　　林素点头，推着他进屋之后，说：
　　“赶紧放炕上，然后你还得出去。”
　　“出去干什么？”凌慕川边说边出来，看着锅里炼的板油，心里莫名的满足。
　　林素重新坐回小板凳上，用勺子搅合大锅，说：
　　“装油的坛子没有，腌酸菜的缸也没有。家里就三个缸，都装粮食了。腌酸菜得那种大缸才行。”
　　“这么高的？”凌慕川边说边比划自己的腰部。
　　林素瞅着点点头，打记响指，道：
　　“可以可以，就要这么高。快去快去，再有差不多二十分钟我这油就好了。”
　　凌慕川不知道她口里的“二十分钟”是多久，但看着着急的样子，应该是很快。
　　连口水都没有喝，转身又出去了。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过日子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以前他都是白天打猎，回来点火、睡觉，到吃饭的时候吃上三个黑面馒头也就是了。
　　家里有了女人的确不一样，怪不得那会儿丁家婆娘过来提及，让他赶紧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
　　原来，就是这样啊！
　　林素看着锅里越来越多的油水，满足的上扬嘴角。
　　穿越截止到今天，她终于接受了现实，下定决心在这里，重新过属于她的新生活。
　　至于连锁酒店，至于林倩……
　　算了，一就这样，她们往后也没有机会见面。与其揪着不放折磨自己，倒不如看开一切，好好过这现在的生活！
　　越变越小的油渣全都漂浮起来，灶膛内也不再添火，就这么慢慢靠、等油坛。
　　很快，凌慕川回来了。不过手里，就只拿了两个五斤装的小油坛。
　　林素愣了，看着他，问：
　　“缸呢？”
　　“你不着急吗？我先把油坛送回来，一会儿去拿缸。”凌慕川说完，起身舀水。
　　新买回的坛子需要清洗，林素瞅着他自觉干活儿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
　　现代的男人，有很多都是那种你不安排活儿，他就不会动手的人。
　　再看眼前这个……
　　林素微微扬起嘴角，提醒着说：
　　“一定要擦干啊，不能有一丁点水。”
　　“嗯。”凌慕川应下，继续做事。“我要了俩，若是用不上，可以退……”


第14章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林素瞅着油，想了一下摇摇头，说：
　　“应该不用退。这油挺给面儿，应该能炼出两小坛。”
　　正说着，油差不多了，拿个小盆过来，用罩蓠把油渣捞出。
　　油渣又叫油梭子、油嗞啦。趁热吃酥脆香，发面包包子也很好。
　　看着一小盆油梭子，林素想了一下，说：
　　“明儿包包子怎么样？包萝卜油梭子馅儿的。”
　　“行，你决定。”对于吃，凌慕川全程都是听林素的。
　　把擦干净的油坛子，拿到灶台边上。林素没有马上舀油，而是先看看。
　　说白了，还是不放心。
　　毕竟在这个地方，他们银子不多，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两半花。
　　如果凌慕川没有天香居这层关系，他们的日子只怕会更难！
　　仔细检查一遍，林素满意的点点头，冲他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干活儿干的很好。”
　　面对这样的夸赞，凌慕川实在高兴不起来，无奈的摇摇头，道：
　　“这种事情不是很简单吗？怎么让你一说，倒成了很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啊！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后厨带的小工，一个一个干活儿可费劲了。”
　　林素一边说一边往油坛子里舀油，轻叹口气继续道：
　　“那些小伙子，你让他干啥就干啥，多一样都不带干的。偶尔还得出个错，可烦人了。”
　　凌慕川坐在她刚刚坐的椅子，看着她弯腰舀油，纳闷的问：
　　“酒楼的厨子不都是男人？为什么你……”
　　“没办法啊，得生活。我爸妈在我初中没念完就死了，我要养活自己，自然就得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林素说的十分轻松，可轻松背后有多难，那就只能是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凌慕川纳闷的看着她，不明白的追问：
　　“初中？什么意思？还有你口中的爸妈。”
　　“爸妈？就是你们说的爹娘啊。至于初中……”林素琢磨了一下，看着他有说，“是你们这的私塾。上学堂念书的地方。”
　　“你念过书？！”凌慕川惊讶了。
　　林素“呵呵……”轻笑，指了指另外一只油坛子，凌慕川秒懂的赶紧拿过来，放在另一侧。
　　“我当然念过了。在我们那个世界，男女是平等的，男人出去上班赚钱，女人也要上班赚钱。考大学不是只有男人才行，女人也可以。大学……应该相当于你们这的秀才吧。”
　　凌慕川听着林素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好像听到什么无稽之谈一般——
　　“女人还能考科举？”
　　“噗嗤——”
　　林素看着他惊讶的样子，顿时笑出了声。艾玛，太滑稽了有木有。深吸口气点点头，继续道：
　　“我不跟你说了嘛，女人也要上班赚钱。不过也有少数女人是靠男人养活，毕竟都会有个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
　　“怀孕、生孩子、坐月子。这不就是特殊情况嘛。”林素说完，继续舀油。
　　两块板油，炼了整整两小坛子荤油，按照他们家的人口，应该能吃半年多。
　　看着油乎乎的大锅，林素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说：
　　“那会儿剩了五个饼子，晚上用这锅给你煎了吃，怎么样？”
　　“那你呢？”
　　五个饼子，显然不够两个人吃。
　　“我晚上不吃了，中午吃的挺晚、我又吃的多。”林素说完，把勺子也放在锅里，将大锅盖盖上。
　　至于两个油坛子，暂时就那么放着，等凉了再拿走。
　　林素见忙完，捏起一块油梭子送进嘴里吃着，满足的进到里屋，打算把那被头绷上。
　　晚上就盖，可别弄脏了。
　　小时候看过母亲做，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至于针脚嘛……肯定不密，凑合呗。
　　凌慕川坐在原地没有动，一点一点消化刚刚林素跟他说的那些事情……
　　……
　　大缸拿回来了，凌慕川仍旧自觉的刷缸。屋里存的水用完，正好把水缸也刷干净，出去挑水。
　　林素坐在炕上绷被头，看着自己不算密的针脚，多少有些尴尬。
　　要是这个村儿不欺生多好，她坚信以她的人品还有热情，肯定能跟大家相处的不错。
　　没谁喜欢房顶开门，灶坑打井。可惜啊，生活太会开玩笑，怎么就欺生了呢！
　　“哗……哗……哗……”
　　外屋地传来水声，林素咬断线、下地，来到外屋见凌慕川往缸里倒水，轻声地说：
　　“歇会儿吧，你也一直都没闲着。”
　　“不累。”凌慕川说完，看着缸里的水，又说，“再有两趟就满了。你歇着，忙活一天了。”
　　林素重新回到屋里，天色渐暗。这一天过下来，真的是相当充实。
　　早上吵架，吃完饭去镇上买东西，然后做饭、洗衣服、炼油、绷被头……
　　林素从来都不知道，她居然能这么能干。抻了个懒腰，抱着被子趴在炕上，说不出来的幸福感。
　　热乎乎的炕，软乎乎的棉被。晚上能睡新被子，真好啊！
　　好？
　　林素怔住了。现在的生活跟以前比，那件事就没有可比性。
　　以前盖得什么被子，现在盖得什么被子。一床新棉被都让她满足，还真是……
　　挺不可思议的！
　　“哗……哗……哗……”
　　又是两桶水倒入水缸，然后他又出去了。
　　今儿她都忙乎累了，那他难道不累吗？
　　看着另一条绷好的被子，再让他睡凳子……会不会不太好啊!
　　屋子里没什么光线后，林素才舍得把蜡烛点上照明。
　　也是有过苦日子的，自然明白该怎么过，才不算浪费。
　　看小说的时候，瞧见里面的女主大手一挥，啥都往回买，那个时候她就特别想吐槽。
　　真要是穷的时候，那么买东西就是败家、奢侈、浪费。
　　偶尔看笔者后面解释享受、应该之类的话，她都特别想笑。
　　显然这样的人，没体验过口干舌燥，也舍不得花一块钱买瓶冰什么的矿泉水。
　　老人们常说一文钱憋到英雄汉。她曾经有过一次，渴的不行，但是兜里就八毛钱，现在想想都觉得……
　　“想什么呢？”凌慕川回来了。
　　林素缓过神来，看着他摇了摇头，说：
　　“饿不？我给你把饼子煎了？”
　　“不忙，还不饿。”凌慕川说完坐在炕上，看着她绷好的被头说，“你们那个世界，有这么绷被头？”
　　林素笑着摇头，好像他对自己原来的生活特别感兴趣，每次都以这个开场。
　　把针插在线板上，然后把多余的线绕上去，说：
　　“你对我那个世界好奇？”
　　“嗯。”凌慕川点头。
　　林素把线板收好，依靠着炕头，喃喃的道：
　　“我小时候家里住平房，还不是那种高楼大厦。所以点火、绷被头、洗衣服、靠油……这些事情，我都看我妈做过，就是我娘。”
　　凌慕川缓缓点头，脱下鞋子盘腿坐在炕上，盯盯的看着她。
　　“小时候，我爸下井采煤窑，我妈是公家粮店卖货的。虽然不富裕，但是过得很满足。后来，随着时间变化，我爸妈相继下岗，没了收入，家里生活也就拮据起来。”
　　“后来我爸通过朋友出去打工，赚的不少。本以为日子能好起来，可谁曾想我爸突然染了病，病情来势汹汹。”
　　“送去医院看病，也就是你们这的药堂。不过最后，我爸还是死了，家里的房子、家底儿都没了。我妈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
　　林素回忆着以前的苦，凌慕川听着都有些受不了，可她倒是如同没事儿人一般。
　　这样的林素，让凌慕川即诧异又心疼。诧异她竟然跟讲故事一般，没什么波澜。心疼的是她曾经的遭遇。
　　“……后来实在没钱交房租，被房东撵出去。那个时候我才十四岁。打工没人要，因为是童工。”
　　“童工？”
　　“在我们那个世界，十八岁才算成人，二十二岁才能结婚。就是你们口中的成亲。”林素继续解释。
　　凌慕川嘴角抽了两下，真是觉得难以置信。在这边，尤其是农村，14岁几乎就都订亲，15、16就该嫁人了。
　　往前凑凑，伸手想要搭在她的肩头给安慰，可又觉得不合规矩，没有落手。
　　林素察觉到了他的举动，轻笑一下，说：
　　“想要给我安慰？”
　　“嗯。”
　　“那借我靠会儿吧。”说着，林素柔柔的靠着他的肩头。
　　不得不说，这样宽厚的倚靠让她很舒服。怪不得电视剧里，女人哭了，男哥们都会说“肩膀借你靠会儿”。
　　那种踏实的感觉，的确能让人缓解。
　　摇曳的烛光，让林素深吸口气，仰着头看他，又道：
　　“有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本来已经成功了，没想到一招回到解放前，又要重新开始。”
　　“不过这次我觉得还行，毕竟不是单打独斗，有你这么个盟友。咱俩一起jt together发大财，怎么样？”
　　凌慕川听着她的话，那个什么炸死得他不懂，但是“发大财”他明白。
　　看着她双眼泛光的样子，点点头，说：
　　“听你的。”
　　艾玛，这话坚持太有杀伤力了。顿时让林素脸通红，忙坐直身子，不再靠了。
　　呃……
　　突然觉得好害羞，没来由的害羞，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最后，终于受不了，下地穿鞋，说：
　　“我去给你煎饼子。”
　　扔下这话，落荒而逃。
　　她也不知道逃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不能再屋里呆着……


第15章 怎么那么没有定力！
　　凌慕川坐在炕上，看着紧关的屋门，靠着炕头屈膝
　　单手放在膝上，莫名的发呆。
　　实话实说，她刚才的话语，真的让他心疼了。
　　小小年纪丧失父母，租房子还被房东赶出来，那么小的年纪，怎么过来的很难想象。
　　还要养活自己，还要努力赚钱，还要……
　　外屋地方向，林素站在那里，同样也在发呆。
　　果然冲动是魔鬼，竟然那么没出息的把陈年旧事，说给他听，真丢人。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她是他媳妇儿，可他们彼此都知道，根本不可能。
　　呼——
　　怎么就那么没有定力！
　　双手捂脸，余光瞥见灶台放着小盆的油梭子，不禁甩甩头，先干活儿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守心，守心最重要，别再傻乎乎的啥都说。
　　走到窗台，把蜡烛点上，看着外屋地的一切，林素长舒口气。
　　明儿早要包包子，得先把面发上。现做不赶趟，提前把面、馅儿都弄出来。
　　将从杂货铺要的那块老面拿出来，捏碎、泡水。
　　这个地方没有酵母，发面全靠这种老面，也就是俗称的面引子。
　　后厨红案、白案她都会，最开始在后厨做小工的时候，大师傅都喜欢用老方法发面，那会儿留个心眼多看了看。
　　没想到，竟然今儿就用上了。
　　到底要要感谢那会儿的自己。什么都敢看，什么都偷学。
　　面和好了盖上盖儿，放在挨着炉子最近的灶台上。
　　那里热，一晚上就能发好。
　　油梭子剁碎，放在盆里。那颗大白萝卜洗净去皮，切丝、剁碎、不焯水。
　　白萝卜自身含水率较高。且汁水甘甜,做馅料时可以增鲜体香。焯水后，这种自然的调味汁就没有啦。
　　家里没有插菜板，完全靠手工。“duang……duang……duang……”的剁，手还挺酸。
　　林素瞅着自己的胳膊，无语的摇摇头。
　　这副身子一看就没干过活儿，这才多会儿就累了。
　　想当初在后厨颠勺，一天下来不知道炒多少份酸辣土豆丝，那个时候好像并不觉得累。
　　咬着牙继续做，剁好之后把萝卜碎放进盆里，明儿早上再调味。
　　灶里已经没火了，林素开口要喊人，可想到那会儿的事情，又放弃了。
　　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咬唇蹲下身子，拿起火石第一次尝试自己点火。看凌慕川做过好几次，应该不会难，照葫芦画瓢呗！
　　按照他所有的步骤来做，火石貌似也不难打。打了几下，把干草引着，然后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添柴。
　　火着了，林素洗洗手，又把饼子切成薄薄的片。这功夫锅热，凝了的油化开，把饼片放进去。
　　小心翼翼的看着，防止糊锅，再撒点自配的椒盐粉，饼片煎好、盛出，锅中添水，放入皂角粉准备刷锅。
　　家里就这么一个大锅，做饭、烧水都是它。
　　端着饼片进屋，凌慕川帅气的靠着炕头，单手自然的放在膝上，犹如模特凹造型拍照一般。
　　林素走到炕沿儿，看着他把盘子往前松了松，说：
　　“吃吧，我放了椒盐面，有咸淡。”
　　自己调的椒盐面，虽然费劲儿了点，但是做饭林素从来都不糊弄。没有鸡蛋，不然裹上蛋液更好吃。
　　凌慕川看着眼前的东西，又看了看恬静的林素，伸手把东西接过来，问：
　　“你不吃？”
　　林素摇头，侧身坐在炕上，道：
　　“不跟你说了嘛，下午吃多了，吃不下。”
　　“半夜会饿！”凌慕川蹙眉阐述事实。
　　林素笑着耸肩，不在意的往后仰，看着没有吊顶的棚，说：
　　“睡着了就不会知道饿，你吃吧，不用管我。”
　　耷拉着腿，一下一下的晃，显得很惬意，又很悠闲。
　　一个饼子切成三片，凌慕川吃了差不多十片，剩下的拿给她，说：
　　“吃不下了，你吃。”
　　林素闻言扭头，看着他摆摆手，道：
　　“一共就剩了几个饼子，你吃都将吧，不用给我留。我这会儿真的不饿。”
　　“不饿也得吃，快点儿。”凌慕川把盘子放下，伸手将人拽起来。
　　这个举动，可把林素弄愣了。他这样的举动不是一次两次，不是说古人封建，男女有别吗？
　　咽了下口水，林素捏起一块饼片，咬了一口，说：
　　“你再吃俩，我吃仨。吃太多，晚上我该睡不着了。”
　　凌慕川听了点点头，又捏起一块。
　　“你做的好吃，味道都不一样。”
　　听着凌慕川的夸赞，林素轻笑着耸耸肩，说：
　　“所以啊，我想自己做生意、开酒楼，然后赚很多很多的钱，泡小伙儿。唔，最好是那种型男，不喜欢小鲜肉，太嫩了，不忍下手……”
　　林素一边说，一边憧憬。一脸猥琐的笑容，让凌慕川不禁拧紧了眉头。
　　终于，受不了了，在她眼前打记响指，道：
　　“什么叫‘泡小伙儿’？”
　　其实，他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不过还是打算让她说出来。
　　林素警铃大震，看着他想了一下，把手里的饼片解决掉之后，说：
　　“不告诉你。我吃饱了，你都吃了吧，”
　　说着起身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明明二人就是盟友，怎么会……
　　艾玛，不行，不行！得收心，必须收心！
　　一顿晚饭解决掉，锅里的水也烧好了。林素舀出来一些端进屋，看着在铺炕的凌慕川，说：
　　“你洗漱、我来弄。”
　　凌慕川闻言顿了一下，随后把手里的被褥放上，下地穿鞋洗漱。
　　林素看了看他的背影，咬唇没有迟疑，把自己的被褥铺好，然后照例把凳子摆上。
　　“我不睡凳子。”
　　“……”
　　我不睡凳子。
　　我不睡凳子。
　　我不睡凳子。
　　凌慕川平静的一句话，360度环绕在林素的耳畔。
　　他不睡凳子？那他要睡哪儿？
　　呜呜呜……他要睡哪儿？
　　凌慕川无视她发呆的样子，把盆放在地上，拿了个小板凳坐下脱鞋子、脱袜、泡脚。
　　很舒服，忙活一天用热水泡泡脚，解乏。
　　拿着抹布擦干脚上的水，直接翻身上了炕。
　　怎么上来的不知道，反正没见他穿鞋。
　　看着林素目瞪口呆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
　　“咱俩都有婚书了，为什么我还睡椅子？”
　　“……那个，你前几天不是……不是睡着椅子吗？”林素磕磕巴巴的回应。
　　脸红，特别的红。
　　只要想到要跟他一张炕上睡觉，她就……就难为情。
　　凌慕川盘腿坐在炕上，瞅着局促的女人，沉稳的说：
　　“前几日睡椅子，是因为你身上有伤，更何况咱俩不熟。”
　　“那……那现在也……也不熟啊！”
　　“你说什么？！”
　　“……”林素不敢吱声，只能猛烈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凌慕川重重叹口气，看着她的样子，无语的摇头，道：
　　“放心，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今儿累一天了，我睡炕上解解乏。两床被子，各盖各的。”
　　林素别扭，不过人家说的也没错，累了一天再睡椅子，的确不怎么人性。轻声“嗯”了一下，转身把他用过的水盆端出去、倒掉。
　　凌慕川嘴角上扬不自知，好心情的把被子放在一旁，先铺褥子。
　　炕不大，顶多睡三个成年人，还被炕梢两个箱子占了些位置。不过睡他们俩倒是绰绰有余，也不算挤。
　　凌慕川把褥子并排铺好，至于两床被子，中间留了些缝隙。
　　林素洗漱、方便完回来，看着炕被铺的情况，心里还算舒服。
　　至少这家伙真的兑现承诺，她也不至于太难受。将把头炕洞打开，往里面又添了几块柴，道：
　　“半夜咱俩谁醒就添点儿，别冷着。”
　　“嗯。”
　　林素把外衣脱下，穿着中衣上炕。如果可以，她喜欢裸睡，不过现在……还是免了吧。
　　只要他规矩，睡在一张炕上倒也没什么，就当跟自己的男闺蜜一起睡呗。
　　一番心里建树，钻进了被窝。今儿的被窝比前几日要舒服很多。
　　新的被褥，下面还有一床褥子，特别软和、不硌。背对着凌慕川闭上眼睛，突然兴奋的有些睡不着了。
　　小手扣着枕头，一下、一下，还挺有规律。
　　凌慕川平躺着闭上眼，听到声响，淡淡的道：
　　“你不困？”
　　“有点儿？”林素背对着他说。
　　“你要是不困，想问什么就问，能回答的我告诉你。”
　　林素闻言没有转身，沉思片刻，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几月？过年了吗？”
　　“过了，你来那天年三十儿。”
　　“啊？”林素惊呼，翻身面对他，不敢相信的说，“那咱们去镇上，怎么还有集啊，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世道不好，今年雨水差，水田都不丰收，谁有闲心过年。”
　　凌慕川说完，扭头看着她的方向又道：
　　“你们那里也有皇上吗？”
　　“没有，我们那里比较民主，是社会主义国家。哎呀，是我问你，怎么又是你问我啊。”林素赶紧收住话头。
　　她可不想在伤感，然后再借他的肩膀靠。一张炕上，孤男寡女，容易出事儿。
　　想了想，翻个身恢复刚才的姿势，道：
　　“不说了，我困了，睡觉。”


第16章 是恩爱夫妻？！
　　凌慕川看着她的背部，倒也没说什么，抽出胳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偶尔炕洞里柴禾烧的“噼噼啪啪”，再有就是林素微鼾声。
　　凌慕川睁眼，听着她均匀的呼吸起身，可想了想又躺下。
　　算了，今儿忙的事情太多，不去了。
　　冲着林素的方向，重新躺回被窝，胳膊自然地搭在她的身上……
　　一夜无话，转天林素幽幽醒来，觉得身上有些沉。
　　想要翻身没法动，不禁让她有些懵神。
　　定睛一看，这家伙居然手、脚都在她身上，脸儿还埋在她的颈窝。
　　我的天，这……这是个什么姿势！
　　不知情的看到这一幕，还不得以为他们是……是恩爱夫妻？！
　　林素不敢迟疑，艰难的抽出胳膊，看着白色的中衣，不禁长舒口气。
　　还好还好，衣服还在，应该就是他睡觉不老实。
　　打把式？！
　　林素无语了。这么能折腾，那几天睡凳子怎么没看他摔了？！
　　轻叹口气，林素小心翼翼的挪开他的手。
　　凌慕川倒也配合，嘴里嘟囔了几句，然后翻身去到另一侧。
　　林素见状放松，如果她跟过去看就能发现，凌慕川嘴角上扬，一脸得意。
　　可惜，她光顾着害羞了，根本没去注意。
　　炕还温着，把衣服拿过来穿上，头发随意挽了个髻，下地穿鞋。
　　先给炕洞里塞了几块柴，然后蹑手蹑脚来到外屋地。
　　外屋地内放了桶，这是为了晚上不用出去方便才弄得。
　　但是味道比较大。
　　林素小的时候就经历过，所以并不在意。想了一下重新回到屋里，把凌慕川的被子掖了掖。
　　这样的举动，他再想装也装不下去了。睡眼惺忪的看着她，问：
　　“干嘛？”
　　“你睡着，我开门放放，给屋子换换空气。”
　　林素说完，把凌慕川的帽子拿过来戴上。
　　有些大，不过出去会冷，戴着最好。
　　把里屋门打开，拎着水桶出去，没有关外屋地的门。
　　凉气进屋，换下空气，凌慕川下意识的就打了个哆嗦。
　　怪不得那丫头刚才给他掖被子，的确是冷啊。
　　林素倒完水回来，把桶就放在房檐儿下，不着急进屋。
　　看着蒙起来的鸡架，小妮子嘴角微微上扬。他干活儿真的靠谱，昨天把鸡买回来，她就没瞅过。
　　鸡架定的很牢靠，还贴心的蒙了破草席。
　　掀开看看，三只鸡窝在一起，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冬天不仅人懒，就连鸡都懒了。
　　轻笑着耸肩，又把破草席盖上，回了屋。
　　关上门，先架火、烧水。
　　柴禾、水，凌慕川昨天都早早的拿回来，所以不用她出去自己动手。
　　火点燃，大锅添水，林素进屋把帽子放下，搓着手缓缓。
　　这边的冬天可真冷。
　　在现代，基本过年的时候都已经暖和了，再看看现在，啧啧啧……出去一趟，都快冻透了。
　　去镇上因为快走，所以热乎，可刚才倒水，她是慢悠悠，现在想想真是自己作的。
　　蓦地手被拽，林素吓了一跳，没想到凌慕川竟然抓着她的手，帮她暖和。
　　轻笑着想要抽回，奈何他手劲儿挺大。
　　厚厚的大掌，有些地方很硬，但却踏实。
　　林素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嗓子，说：
　　“那个……不用的，我暖和一会儿就好。”
　　凌慕川没理会，揉搓了几下看着她，问：
　　“昨晚上睡得好吗？”
　　“……”林素脸红，赶紧作势看着外屋地，缓解一下。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面无表情，仍旧问着：
　　“睡得不好吗？”
　　“还……还行。”
　　林素说完抽回手，来到炕洞前瞅了瞅。里面的火差不多，抬头看着凌慕川，问：
　　“还添柴吗？”
　　“不用了。白天有火墙就够，太热不好。”
　　“嗯。”林素点头，“那你再躺会儿，水没烧好呢。好了我喊你，你再起来。”
　　“不用，我也起来。”凌慕川边说边把被子掀开，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鸡食还没弄呢，柴禾没多少了，也得上山捡点儿。”
　　上山？！
　　林素听着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笑眯眯的说：
　　“我也想去山上，你看能不能……”
　　“你不是要包包子吗？你在家做饭，我捡完柴就回来。”
　　林素噘嘴，有些不悦。这咋睡一觉就不认账了呢！不是说……
　　“吃完饭我带你去，正好我打猎。”
　　“真的？”林素不敢相信的挑眉追问。
　　凌慕川已经穿好衣服，下地穿鞋着说：
　　“真的。我不骗你。”
　　“好。”林素雀跃的起身，笑眯眯的出去看水。
　　温乎了一些，舀出来先洗漱。然后开始二次揉面，准备包包子。
　　凌慕川把被子叠好，从屋里出来，见盆里有水直接就洗。
　　“哎——”林素忙喊住他，不好意思的说，“那是我洗的，你把水倒了重新舀。”
　　凌慕川顿了一下，随后说了句“没事儿”，继续洗漱。
　　林素莫名的脸红，赶紧揉面。
　　总觉得太亲密，可他又跟平常一样，是不是她想多了？
　　甩甩头，小妮子把揉好的面盖上盖儿，开始调馅儿。
　　凌慕川也不闲着，倒水、剁鸡食、上山砍柴。
　　他走了，林素干活儿也不分心了。
　　分剂子、擀皮、包包子。
　　和了四碗面，他们俩应该能吃两三顿。吃不了拿出去冻着，外面是个天然的冰箱。
　　锅开，放入篦子，再在篦子上铺上屉布，这才把包好的包子放在里面。
　　看样子得蒸两锅，还是大锅好啊，若是用焖罐，指不定几次呢。
　　在后厨干过活的人，对于厨房内的时间，不用表都能掐的很准。
　　一旦忙起来，哪有时间看表，完全靠的是经验。
　　最后一个包子捏好，林素收拾外屋地。不大的房子，住他们俩还挺好，显得人气儿很足。
　　第一锅包子好时，凌慕川回来了。扛了两大捆柴禾，特别能干。
　　拉门进屋，林素见状，笑眯眯的说：
　　“回来了，正好包子好了，你洗洗手吃饭。”
　　“嗯。你先忙，我把院子扫扫，把鸡放出来。”凌慕川是个闲不住的。
　　林素看着再次关上的屋门，好笑的摇摇头，把包子拣出来。给他舀了些水，又把包子放进去，这才进屋把炕桌放上。
　　一直都没进屋，没想到凌慕川收拾的很利索。被褥叠好，还用那块花布给蒙上免得落灰。
　　这样的男人放在现代，又顾家又能闯，潜力股呢！
　　笑着出来，凌慕川已经把院子扫完，将鸡架打开，三只鸡在院子里溜达了。
　　他们家独门独院，院子是用篱笆围的，不是很高。
　　挡君子不挡小人。
　　林素走到凌慕川跟前，指了指篱笆，说：
　　“太矮了。”
　　凌慕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想了一下，道：
　　“夏天吧。春耕完事儿我来弄。”
　　“你会？”
　　“会点儿木匠。”凌慕川颔首。
　　林素歪头看着他，有点好笑的咂舌，说：
　　“你怎么跟小叮当似的啊，什么都会。它有个百宝袋，你是什么，百宝手？”
　　凌慕川当然不知道“小叮当”是什么意思。把手摊开给她看，道：
　　“是百宝手吗？”
　　这是林素第一次看他的手，有些茧子，难怪早上给她揉手时，她觉得有些硬。
　　大着胆子伸手摸茧子，明知故问的说：
　　“干活儿磨得？”
　　凌慕川没说话，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弹了她额头一记，道：
　　“说过了，你忘了？”
　　他有底线，而他的底线，正是她想知道的。只可惜，他不说。
　　林素耸耸肩，余光瞥见门口，抻脖子看了看，竟然是丁柱的闺女。
　　凌慕川也发现了林素的不对劲儿，扭头看了一眼，伸手把人扣在怀里，亲密的回了屋。
　　英子站在门口，看着屋门关上，好一会儿都没有离开。
　　屋内，林素撇嘴看着凌慕川，说：
　　“想不到你行情还挺好，那丫头还惦记呢。”
　　本打算揶揄他，只是她没察觉话里有股酸味。
　　凌慕川洗手，边擦手边说：
　　“我脸上有伤，也就你不嫌弃。”
　　他不提及，她都快忘了。
　　林素也不想继续纠结那个英子的事情，他能做到当着英子的面，搂她回屋，就说明他们不可能。
　　甩甩头，看着他，道：
　　“吃饭吧，包子都端进屋了。没有粥，喝点水吧。”
　　“行。”
　　二人进里屋吃饭，英子仍旧站在门口。丁柱出来倒水，发现闺女，不悦的走上前，照着她后背打了一下，说：
　　“没出息，昨天咋回事儿你忘了？”
　　“爹，我……”
　　“赶紧回家去，也不嫌丢人。”丁柱边说边打。
　　他们家的几个孩子，从小挨揍到大，就是大儿子丁广成都成亲了，还挨揍呢。
　　英子虽然跟着丁柱回家，可眼睛仍旧看着凌慕川家的小趴趴房。
　　直到回家看不到。
　　丁柱把桶放在门口，拉门进屋冷“哼”着说：
　　“看你教出来的好闺女。没出息的货。”
　　连氏被骂的莫名其妙，不依的看着丁柱，道：
　　“大早起来你抽什么风？”
　　“我抽风？你闺女站在川子家门口，一动不动，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你说我抽风。我抽死你——”
　　说着，丁柱抬手，二话不说就要打。
　　连氏“啊——”的一声就跑进屋，躲在二儿子的身后。
　　丁柱不依不饶，追着进屋还要动手，丁广玉赶紧帮着拦下，说：
　　“爹，这一大早起的干嘛啊。娘做饭呢。”
　　“做饭？还他娘、的有心吃饭？要不是老子看的及时，你妹妹都得被人家讲究出大粪来！”
　　丁柱嗓门大，刚才在外屋地跟媳妇儿吵，丁广玉已经听到了。
　　看着父亲，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妹妹，轻叹口气，说：
　　“爹，爹算了。你这不是及时看着给带回来了嘛。让我娘做饭去吧，嫂子有身子，可不能饿着。”
　　提及大儿媳，丁柱又不愿意的坐在炕上，说：
　　“特娘的，川子往后不给兔子，你嫂子拿啥补身子。我那孙子……真他娘倒遭！”


第17章 说好了带你，就带你。
　　不得不说，林素做饭是真的好吃。
　　简简单单的蒸包子，面发的恰到好处，萝卜油梭子馅儿，调的味道也好。
　　美中不足就是没有粥，若是喝粥吃包子，绝配啊。
　　凌慕川很给面子，一口气吃了仨，端碗喝了口水，道：
　　“你的手艺，真是不错。”
　　林素笑着咬了口包子，看着他微微耸肩道：
　　“不跟你说过嘛，我是大厨，有证书的那种。后期我都不做饭，除非价格给的高，我才动手。”
　　凌慕川又拿起一个包子，看着她重重点头，道：
　　“我还挺荣幸。”
　　“那是呗。所以一会儿打猎，我也去。”
　　“嗯，说好了带你，就带你。”凌慕川说完，再次咬口包子。
　　吃过早饭，林素刷碗，凌慕川准备上山打猎的东西。
　　留出几个包子放在锅里，其他的用盖子盖好，拿到外面冻上。
　　最起码，两天早上不用做饭，只需要熬粥就行。
　　都收拾妥当，凌慕川从外面进来，看着林素身上的衣服想了一下又出去了。
　　小妮子不明所以，进屋把头发重新拾掇一番。古人头发太长，前世她梳短发，如果可以真想剪个头。
　　把头发挽成发髻用木簪子固定好，坐在炕上等人。
　　凌慕川回来，手里不知道打哪儿多出来一件大氅。
　　黑黢黢的，很厚实。
　　“哪儿来的？”林素纳闷的问着。她不记得家里有这个，他手里没钱，买就更不可能了。
　　凌慕川晃悠两下脖子，把大氅塞给她，说：
　　“以前的，穿着笨重、不方便，一直放在后院。”
　　林素接过来穿上，正好到脚脖。
　　艾玛，他俩这身高，差别太大了。
　　不得不说这衣服很不错，厚重、抗风。去山上肯定不会冷。
　　不知道凌慕川打哪又找来的狗皮帽，林素看着他，竖起大拇指，道：
　　“你也有个百宝袋，跟小叮当一样。”
　　再次提及“小叮当”，凌慕川蹙眉看着她，问：
　　“他是谁？男的女的？”
　　“……噗嗤——”
　　林素愣完轻笑，看着他摇摇头，道：
　　“是个卡通人物，很可爱的卡通人物。走啦，下午我还得腌酸菜呢。”
　　怕他再追问，索性先出屋。
　　给古人解释小叮当，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一路朝西，路上的风很硬，吹得林素脸都疼。眼睛都吹得流眼泪，那个滋味着实不舒服。
　　凌慕川个高、步子大，一步顶她三步。
　　林素连跑带颠，大氅很厚、不透气，帽子又抗风，这么大的运动下，没一会儿后背全都是汗。
　　“呼哧带喘”的声音听到凌慕川的耳朵里，扭头看着她，问：
　　“还能坚持不？”
　　“能！”林素咬牙。她非要跟着去打猎，就想看看这家伙怎么做的，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般，飞来飞去。
　　终于，来到山脚下，林素仰头看着眼前的山，大口大口喘气着说：
　　“咱们……咱们歇歇，成不？”
　　凌慕川看着她鼻尖上的细汗，点点头算作答应。
　　林素看他答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说啥都不起来了。
　　真是累死她了。
　　这一路走来，她都觉得自己……仔细想想，再看已经瞅不见的村子，不禁感慨地说：
　　“你打猎来这么远的地方？”
　　“这边是深山，猎物多。”凌慕川挨着她坐下，把手里的猎叉放在一旁，看着周围。
　　林素蹙眉，有些担忧的问着：
　　“这么远的地方，离村里也远，万一你碰到老虎，怎么办？”
　　她不知道打猎需要走这么远，没看到的时候倒还好。如今瞅着了，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
　　那些人只知道伸手要肉，怎么就不想想，他打猎的危险系数。
　　这么远的地方，这么深的山林，出事在里面，只怕很久都没人知道。
　　说句难听的，死在里面，怕是都没人给他收尸。
　　凌慕川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样子，挑眉问：
　　“你担心我？”
　　“废话！”林素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许是觉得太过激动，清了清嗓子，又说：
　　“咱俩是盟友，要一起发大财。你万一出事儿我怎么办？这地方我不熟，哪是哪、都不知道。”
　　“那如果你知道呢？”凌慕川追问。
　　“咕噜……”
　　林素咽了下口水，警惕的看着他，紧张的咬着下唇，问：
　　“知……知道什么？”
　　“……没什么。”凌慕川说完起身，拍拍身上的雪。
　　林素蹙眉，总觉得被撩了，可偏偏这家伙表现的太过淡定，根本看不出来。
　　眼前多出一个带着手套的手。林素没有迟疑，伸手放上，二人隔着手套，被他拽起。
　　同样拍打身上的雪，林素跟着他继续往山里走。
　　大深山，雪厚，坡抖。
　　要不是他经常过来，对这熟悉，只怕他们不能这么顺利上山。
　　反正要是林素自己一个人到这儿，绝对不敢照量。
　　“呼——呼——”的风吹着，没有树叶的树林，透着一股阴森。
　　林素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紧紧握着凌慕川的手，不敢松开。
　　她胆儿小，前世都不敢看鬼片。一个人住九十平米的房子，到了晚上，客厅、厕所都成宿成宿开灯。
　　凌慕川察觉身旁的人儿紧张，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问：
　　“怎么了？”
　　“没……没怎么。”
　　这种状态下说“没怎么”，谁能相信。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儿，道：
　　“害怕？”
　　“……有点儿。”林素心有余悸。
　　“别怕，我在呢。”凌慕川说完，拉着她继续往前爬。
　　林素撇嘴，总觉得这家伙貌似有点儿学坏了。动不动一句话，她就觉得在撩她，难道是她多心了?
　　又爬了一会儿，林素终于没劲儿了。从直立行走生物，变成了四脚吞金兽幼期。也不拉着凌慕川了，手脚并用的跟着。
　　如此架势，凌慕川无语了，二话不说把人背起，一边上山，一边说：
　　“爬不动说话，逞强做什么！”
　　林素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放……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摔不着你，放心。”凌慕川沉稳的说着。
　　这……
　　这不是摔不摔的问题好不。这是……她害羞啊！
　　终于，凌慕川把她放下，看着红扑扑的小脸儿，说：
　　“下次别来了。大冷的天儿，怪遭罪的。”
　　“……”林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不过心里有些慌。
　　说不出来的慌。
　　等她喘匀呼吸，凌慕川“蹭——”的一下跑开了……
　　……
　　什么叫“动如脱兔”，今儿她算是领教到了。
　　她还没等怎么弄明白呢，凌慕川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跑出去、丢出猎叉。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多了只野兔。
　　前后不到五分钟，快的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直到下山，林素都觉得自己刚才啥都没看到，除了他在跑。
　　没有什么飞来飞去的轻功，也没什么“哼哼哈嘿”的武功。
　　难道是她想多了？
　　林素咬唇，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眼前的这个合同老公，或许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
　　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可能。他吃饭的儒雅，绝对不是庄稼汉子。
　　下山比上山快，小妮子直接坐在地上，利用雪滑下去的。就跟小时候打粗溜滑一般，还挺好玩。
　　到了山下，林素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穿她身上这身行头了。
　　太重，跑的话肯定影响发挥。
　　二人一前一后朝家走，谁都没有说话，不过彼此倒是有些默契。凌慕川走的不快，林素也不再喘了。
　　“哟，川子回来了。今儿打了什么好东西啊！”
　　丁柱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瞅着笑的满脸褶子的老丁头，不禁嫌弃的撇下嘴。
　　还真是厚脸皮，居然上赶着跟他们说话。
　　“……”
　　凌慕川没有回答，而是单手拎着猎物，另一只手拉着林素往家走。
　　二人虽隔着手套牵手，可林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低头跟着，没有挣扎。
　　丁柱看着他们俩的举动，心里鄙夷，面上也多少不自然的说：
　　“川子啊，咱们村儿民风淳朴，你们这样……不合规矩。”
　　林素听了不悦，刚要开口质问的时候——
　　“有婚书。”
　　凌慕川三个字说完，越过他、头也不会的走。
　　丁柱被噎的有些不悦，可为了利益，还是满脸赔笑的跟上前，说：
　　“川子啊，你今儿打了不少呢，你们就俩人吃不了的，你看……”
　　“不给！”林素停下，看着他不悦地道，“昨儿是谁啊，在我们家那么闹，一会儿这儿疼、一会儿哪疼的。咋，今儿又过来舔脸要东西，好意思?”
　　丁柱被说得窝火，可想着没出世的孙子，又不得不自降身段，说：
　　“川子啊，我家大儿媳有身子这事儿你知道的。这没有好东西，她吃不下饭，我那……”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气笑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倚老卖老的人。
　　冷“哼”一声、翻个白眼，按捺着怒火，道：
　　“我说老丁头，给自己留点脸行不？你儿媳吃不下饭跟我们有关系吗？那大山多远、多偏你知道吗？”
　　“我……”丁柱很想说“我知道”，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的确不能说，大王山里有老虎，大家都知道……


第18章 强势的女人
　　林素看着他这般，怒火中烧。明明知道，居然还能……
　　简直不是东西！
　　“深山老林什么猛兽没有，他冒着生命危险过去打猎，你们不领情、不道谢，应该应分凭什么？就给一个小趴趴房，田产、地产种五年。”
　　“每天一只野兔子，你顿顿给三个黑馒头一块咸菜，你可真给的出手。老丁头我告诉你，明年开始，水田、旱田都没你的份儿，我们自己种。还有这东西，你一根毛都别想拿。”
　　到了这会儿，林素终于明白她刚刚晃神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担心凌慕川，不想他再去上山打猎。
　　人都有恻隐之心，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们少吃几口肉无所谓。若真出了事儿，那就是人命，一条血粼粼的人命！
　　想到这儿，林素把凌慕川扯到身后，看着丁柱继续又道：
　　“以后，他不会上山打猎，我也不会让他上山。所以，打今儿起就让你儿媳习惯吧。能吃就吃，吃不了我们也没办法，不是替我们吃，我们也用不着她替。”
　　说完，拉着凌慕川大踏步就往家走，丁柱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到嘴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回到小院，林素站在院里，薅着凌慕川的胳膊，郑重其事开口道：
　　“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再上山打猎。”
　　凌慕川一怔，看着如此强势的女人愣住了，随后扣着她的手腕儿，把手拿开,说：
　　“为什么？”
　　“为什么？！”林素惊呼，指着大王山的方向，不悦的继续道，“那地方多远？多偏？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办？我……”
　　林素察觉话不对劲儿，顿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下手。
　　偏偏被凌慕川抓着，抽不回来，只能故作率性的甩甩头，道：
　　“反正……反正山里危险，你别去了。我不馋肉，也卖不了几个钱，别打了。”
　　凌慕川盯着她低头的样子，虽然也很迷茫，但要比她能看清形势。
　　这丫头不是这里的人，对于她来说，他就是她唯一的伙伴。如果换做他以前呆的地方，应该也如同她一样。
　　深吸口气，微微颔首。察觉她看不到之后，开口说：
　　“好，以后去哪儿，我告诉你。”
　　林素“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雀跃的追问道：
　　“你说真的？”
　　“真的。”
　　“不骗我？”
　　“我不会骗你！”凌慕川郑重的回答。
　　林素见他这般态度，顿时咬唇、笑眯眯的“嗯”了一声。
　　察觉到他深邃的眼眸，不自在的眼神闪躲，说：
　　“那个……那个我进屋腌酸菜，你收拾好了歇歇，等开春、天暖和咱们再商量其他的。”
　　“好。”
　　再次得到回应，林素快步拉门、进屋。
　　看得出来很高兴，走路都带风！
　　凌慕川站在原地看着兔子，嘴角微微上扬，开始做事……
　　……
　　冬去春来，地上积雪融化，春风阵阵，天气变暖。
　　房檐到处都能看到冰溜往下滴水，走路的时候都不敢在房檐下，防止冰溜掉下、砸到自己。
　　春捂秋冻，这会儿人们还没有褪去厚厚的棉衣，不过家家户户都频繁的出来，把院子里的积水导出去。
　　林素在这段时间里，彻底融入了农家生活，改掉了以前的那些习惯。
　　不再想过去，也很少提及，走神的次数也不多了。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着太阳生活。
　　学会了架火，学会了剁鸡食，悟出了拆洗被子，还懂得了看日头分辩时辰。
　　这古代还真是有意思，一盏茶是现代的十分钟。一刻钟是现代的十五分钟，半个时辰是一小时……
　　每天她的工作就是：早起做饭，然后收拾屋子，没什么事儿在院子里拾掇拾掇，中午在做饭。
　　典型的火头军，一日三餐，顿顿都是她。
　　因为买了冬菜的缘故，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家还不至于吃咸菜，顿顿有个土豆、萝卜啥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打那次林素跟着去过山上以后回来，凌慕川再也没张罗去山上打猎，反而天天都在家里不是归置院子，就是收拾后院。
　　小趴趴房的后院，差不多有十二平米的样子，把木板条都收拾出来，春天填土，种些瓜菜最好不过。
　　林素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以前不这么勤快。还记得当时，凌慕川盯盯的瞅着她，然后说了句“有媳妇儿”，便走了。
　　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脸红。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她是他“媳妇儿”，不过二人的关系仍就那样。
　　不好不坏，不近不远。
　　偶尔他说一句话，还是会让林素觉得在撩她，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每天早上起来，她都被凌慕川搂在怀里，那种紧紧扣在怀里的睡姿。
　　如果不是他每天起来都正常，她真觉得他是故意为之。
　　好无奈，第一次见到睡觉这么不老实的人，要不是头冲外、脚冲里，估计他们俩都得掉地上。
　　怎么可以这么能折腾，为什么这么能折腾。
　　往灶膛内添几块柴，林素脸儿有些红，用手背贴了贴降温，然后起身看锅。
　　“你脸怎么这么红?”凌慕川从外面走进来。
　　这个时候，他刚喂完外面的三只鸡。自打买回来后的第三天，两只母鸡每隔一天下一个蛋，很准时。
　　林素闻言脸儿更红了，清了下嗓子，回答：
　　“灶膛烤的，有些热了。”
　　凌慕川不疑有他，点点头算作知晓。轻拍她肩头几下，又说：
　　“吃了早饭我想上山。”
　　“干嘛去？”林素警惕的问着。虽然他们很久没有吃到肉了，不过她可以忍、不馋。
　　看着面色凝重的妮子，凌慕川忙摆摆手，道:
　　“开化了，院子里不好走。趁着没春耕上山弄些砖头瓦块，把院子垫一垫。”
　　林素想了一下点点头，看着他抿唇，说：
　　“那行，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着去干嘛？”凌慕川蹙眉，一脸不悦的问着。
　　林素剜了他一眼，把锅盖掀开，用勺搅合、搅合锅里的小米粥，说：
　　“我去帮你。咱们俩一起上山捡东西，速度快。”
　　盖上锅盖，看着不为所动的凌慕川，又说：
　　“你要是不让我去，你也别去了。”
　　“知道了。”凌慕川应下，转身出去了。
　　林素得意的挑眉，把粥盛出来，刷锅炒了个酸辣土豆丝。
　　家里冬菜还有一些，但也不能总吃这老三样。
　　开春了，山上的野菜肯定不少，挖一些回来也算尝尝鲜，换换口味。
　　饭桌摆好，林素从屋里出来，看着泥泞不堪的院子，嘴角狠抽两下，说：
　　“你快别弄了，回来吃饭吧。等咱们弄些砖头啥回来，就把从屋门到院门铺出来就行。”
　　凌慕川把铁锹放在一旁，边走边问：
　　“为啥不都铺了？”
　　等他靠近，林素傲娇的撇了下嘴，说：
　　“你傻？咱不是说好了，要自己做生意嘛？到时候肯定要重新盖房子。这小趴趴房，夏天不漏雨？”
　　“不漏的。”凌慕川说完，用身子把她推进屋，随后关上门。
　　如此亲昵的举动，做了不是一次两次，可每次林素都脸红。看着他撇嘴，道：
　　“你就不能说话啊，非得这么弄。”
　　凌慕川也不说话，洗了洗手进屋上炕，如今屋里跟以前又不一样了。
　　前段时间他们彻底收拾了下，把灰嘟噜啥的都扫干净，还特意买了洋灰粉刷一下。
　　到底要住阵子，总要像个家样才行。
　　凌慕川喝着香喷喷的小米粥，看着林素又说：
　　“一会儿拿锯走，上山伐几个好松木。你不是想打个被架子嘛，咱们今儿全弄了。”
　　林素闻言嘴抽了两下，随后看着他，道：
　　“你快拉倒吧。松木伐好怎么拿？谁帮你啊！”
　　他们一共就俩人，那东西明显不是俩人就可以的。即便凌慕川身体再好、劲儿再大，他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若是有人帮忙就好了，只可惜他们欺生。即便林素想出钱，人家都不带来的。
　　凌慕川想了一下喝粥、吃馒头，不再坚持。
　　天香居给拿的粮食，吃了三分之一。照这样的速度，肯定吃不到秋收。好在家里还有点儿银子，等到时候她想个赚钱的法子，先把粮置办上。
　　小说里都是什么卖菜谱赚钱。她这……也很想卖，不过貌似根本没机会。
　　穿越到现在，就最开始醒来的那两天他们去了镇上，在那之后再也没去过。
　　凌慕川可以说是个超级宅男。
　　就在家里、院子、后院，这么来回溜达。
　　白天她在屋，他很少在屋。为什么她懂，她明白。
　　“想什么呢又愣神？”
　　林素缓过神来，看着凌慕川耸耸肩，说：
　　“没啥，就是再想怎么样赚钱。”
　　“别想了，我不可能让你出去。”凌慕川说完，又给自己盛粥。
　　“……为什么？！”林素不解。“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开春天暖和，你让我去做。”
　　“缓兵之策，听说过吗？”
　　“你——”林素无语。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还好意思问她听没听过“缓兵之策”？
　　她听说过“言而无信”！


第19章 没有始乱终弃的习惯
　　“素，我既然跟你配了婚，我就能养得起你。我不想你出去抛头露面，懂吗？”
　　凌慕川眼神认真，让林素不禁心有余悸。
　　他主动叫她，永远都是“素”一个字。活了两世，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他是唯一一个。
　　而且，每次只要他这么唤她，她都毫无招架之力，说来也真是够丢人的。
　　不过这次不一样，这一次……微微蹙眉，深吸口气，终于无语的摇摇头，道：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我要出去做事，我要发挥自己的能力。我是个人，我……”
　　“你再说一句，我就要了你。”
　　轰——
　　熟悉的话语再次传来，让林素气的快要发疯。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咬着下唇，愤怒的说：
　　“你怎么……怎么这么无耻！”
　　凌慕川抬头，一脸平静的看着她，说：
　　“无耻吗？我觉得还好。”
　　“你……”
　　终于，吃饱了的凌慕川放下碗筷，看着赌气囔腮的林素，继续又说：
　　“我很清楚，一纸婚书约束不到你。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个东西对你没有任何约束力。所以，我不能放手，不能给你机会单飞。”
　　“那你要是能放手了呢？”林素追问。
　　凌慕川睨着她，一脸凝重的道：
　　“我没有始乱终弃的习惯。”
　　说完，下地穿鞋，头也不回的走了。
　　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都说这么让人遐想的话，偏偏他跟没事儿人似的，可她……
　　林素咬唇，怨恨的瞪着门口，生闷气。
　　一碗小米粥，还没有喝完。可是也不打算喝了，没胃口。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说实话，林素最看不起。
　　始乱终弃？
　　那是夫妻、情侣之间的话。可他们俩呢？连句“喜欢”都没有说过，算是什么？
　　可偏偏……
　　她怂，不敢去问。
　　一旦问了，不是她认为的，那她真的就没有理由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所以凌慕川说她想单飞，她不是没想过。
　　总要自己独立，能在这个地方立足，她才敢真的出去单飞。
　　这个朝代男人为尊，女人永远都是男人的附属品。
　　她一不会功夫，二没有异时空间。
　　真被人贩子抓了，一辈子都完了。
　　呼——
　　烦死了，烦死了。
　　每次一想到这个事情，她就闹心，特别的闹心。
　　偏偏今儿这家伙又说了实话，不会让她真的出去做生意，这该怎么办呢？
　　大老远过来的，带着那么多智慧、经验，来到这里，就只是做村姑？
　　怎么可能，她不认可。
　　起身推门出来，正好凌慕川已经把背筐都准备好了。林素看着他手里的两个背筐，闷哼的说：
　　“这么背不够，得借个板车。”
　　“哪儿借？”凌慕川反问。
　　“……”林素无语的翻个白眼。
　　问她？
　　她问谁？
　　整个村儿都孤立他们，板车能上哪儿借。上次去吴山家给钱用板车，人家都不同意，这货明显故意的。
　　赌气翻了个白眼，林素伸手拽着他的衣袖进屋，把门关上之后站在那里，道：
　　“我且问你，刚刚吃饭时你说的话，是认真的？”
　　凌慕川闻言严肃，深吸口看着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对你说的话，从来都没有开玩笑。”
　　“……”
　　看看，看看，这样让人遐想的话，又来了。
　　林素尴尬，清了下嗓子有些局促的看向一旁，道：
　　“那个……那个你说的事情……它……我……我做不到。”
　　凌慕川蓦地走上前，俯首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姑娘，沉稳的说：
　　“那就把你要了，彻底要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咳嗽。
　　凌慕川也没逼她，进屋换了身破布衣衫出来，看着她又道：
　　“去山上。有什么事儿……回来再说。”
　　林素心乱如麻，很想任性的说“不去”，可想到山上的各种突发可能性，又不得不妥协。
　　眼瞧着他推门要走，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衫，说：
　　“给我找个小巴锄。应该有野菜了，我挖点儿人吃的回来。”
　　凌慕川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应下，出去了……
　　……
　　在家里的那段小插曲，破天荒的让原本相处融洽的二人，再次尴尬起来。
　　林素是个感情小白，从来没经历过，也没任何经验。
　　可偏偏这家伙，动不动就说“要了她”、“要了她”，让她特别迷茫。
　　明明展现出来态度，就只是盟友，可偏偏他经常会说些让她遐想的话。
　　弄得她自己都不知所措了，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
　　板车最终还是找到了。
　　不是在村里借的，而是在大王山西面的李家屯雇的。
　　用一天十个铜板，外加一只野兔子。
　　反正也要上山捡东西，顺道打猎林素同意。
　　板车放在山脚下，二人爬山开始捡。山上平整的石头块不少，凌慕川捡石头，林素挖野菜。
　　小根蒜，荠荠菜，铃铛菜，水芹菜……
　　都刚冒头，特别的嫩。林素用小巴锄蹲在地上挖，心里莫名的有些怀念。
　　小学那会儿，每天做完功课，经常会拿上家里的小巴锄，跟房前屋后的小伙伴出去。
　　大地里，什么野菜都有。挖些回家蘸酱吃、炖土豆。不过后来这样的时候就没有了。
　　家里破败，房子卖掉，搬家之后就再也没有那样惬意过了。
　　“素，我先下山送石块，你在这儿等我。”
　　林素抬头看着他，点点头说了声“好”，继续挖野菜。
　　“你别乱走，就在这儿呆着。”凌慕川不放心的再次嘱咐。
　　林素忙再次点头，不停地说着“知道了，知道了”，略有些烦。
　　她是成年人，可偏偏被他当小孩儿教育，真是让人无语。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难得嘴角上扬，快速下山送石块。
　　两人就在大王山上，一个捡石块，一个挖野菜。
　　林素挖好一背筐，就不再挖了。家里就他们俩，这些吃不完还可以喂鸡。再多了，鸡也吃不完。
　　起身、抻了个懒腰，看着不远处站在松树前面的凌慕川，不禁纳闷的走过去，问：
　　“怎么了？看什么呢？”
　　凌慕川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拍拍树，说：
　　“这个不错，伐回去打被架可以。”
　　林素闻言，嘴角狠抽两下，道:
　　“你快拉倒吧。你锯了谁往下抗，你快别闹了。”
　　“你不是说想在箱子上面打被架吗？”
　　林素无语，无力扶额的道：
　　“我说是说了，但咱们也得从实际出发吧。就咱们俩人，这树多粗你比我清楚。你力气再大有什么用，搬几回就累蒙了。”
　　话说到这儿，林素突然眼前一亮，随后略有些兴奋的看着他，说：
　　“那个……我会做饭。春耕你种地、我给你做饭，然后春耕结束我去镇上找个……”
　　林素不敢往下说了。因为她被“树咚”了。自己夹在他跟松树中间，一双深邃的眸子，让她不敢再说话。
　　紧张了的咽了下口水，林素咬唇，一脸谨慎。
　　“我在家里的话，你当耳旁风了，对吗？”
　　“我……”
　　林素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个怂劲儿，别提多丢人了。
　　她知道这家伙有威慑力，这点她一直都知道。
　　眼瞧着越来越放大的脸儿，林素紧张的闭紧双眸，撇头去向一旁，说：
　　“我做不到在家呆着。我不是家庭主妇，我不想围着锅台过一辈子。”
　　凌慕川瞅着眼前的妮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明明她已经怕得要命，浑身都在发抖，可仍旧大着胆子开口反驳。
　　林素一动都不敢动，就那么站着，双眼紧闭。好长时间，对方没有任何任何动静，林素这才敢睁开一只眼睛。
　　眼前的凌慕川不见了，四处瞅瞅，在东边差不多五百米的方向，正揪着两只野鸡往这边走。
　　林素顾不得地上都是泥巴，快速跑过去，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说：
　　“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也答应你，就算我有钱了，我要走会告诉你，嗯？”
　　“……”凌慕川没说话，也无视掉她伸手过来要拿野鸡的举动。
　　林素抿唇，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继续又道：
　　“我真的不想做老丁头他媳妇儿那样。每天东家长、西家短，围着锅台转。我不跟你说了嘛，我有脑子，有手艺，我想……”
　　“你想走！”
　　林素闻言思索一番，看着他蹙眉，说：
　　“不是想走，那日后什么情况谁知道呢？万一咱俩合不来了，难道我还赖着你？到时候你都嫌我烦。”
　　凌慕川睨着她，半晌说了句“不会。”，迈步往山下走。
　　林素有些乱，春风还很调皮，把她的头发也给吹乱了。
　　柔软的发丝刮着脸，有些痒。
　　“还不走，想什么呢？”凌慕川折返回来，拽着她的手腕儿往山下走。
　　等林素来到板车前才发现，车上已经放了满满一车的石块，还有两只野鸡，三只野兔，外加她挖的那筐野菜。
　　艾玛，她都干啥了？
　　除了那筐野菜是她的果实，其他哪一个是啊！
　　啧啧啧……
　　惭愧，惭愧啊！
　　“你坐上，我推车咱们回去。”


第20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素听到凌慕川这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用了不用了，这石块挺沉。”
　　“没事儿，我力气大。”
　　“不要，我在旁边走。”说着，怕凌慕川过来抱她，赶紧先溜了。
　　刚才来的时候，就是他把她抱上车的。那个感觉……到现在她都不敢细想。
　　眼瞧着女人犹如兔子一般的跑，凌慕川一脸淡定，推车跟上。
　　路过田地的时候，凌慕川指着西面的水田，说：
　　“那两亩地是咱们家的。等四月中插水稻上秋就有大米吃了。”
　　两亩水田，两亩旱田
　　说实话，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算多的。寻常人家好几口人，才三、四亩地。
　　林素看着水田，深吸口气，问着：
　　“插秧很累，一直都要弯腰，你五年没种地了，能成吗？”
　　“谁说我五年没种地？年年都种啊。”
　　凌慕川随口的话语，差点没让林素气疯。隐忍的看着他，强忍着怒火说：
　　“你别告诉我，这五年你还帮老丁头免费种地。”
　　“……”凌慕川看着林素的态度，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没有说话。
　　不过态度已经默认，林素气的不行。食指狠狠戳着他，不爽的说：
　　“你可真出息了。都让人家欺负上门了？你怎么想的？你……”
　　话没等说完，手指直接被他握着，整个小手抱在他的大掌下，推车往家走。
　　一系列的动作让林素有些木，傻不拉几的就跟那么跟着，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也不能想。
　　最开始的时候问过他，他的回答是“不讨厌”。
　　可是现在，她不敢问了……
　　……
　　一车石块推到家，不少村民都看到了。不过那个态度……
　　林素是真的无语。
　　好像他们俩人挖了他们祖坟一般，那个愤怒，那个怨恨，那个咬牙切齿。
　　不过就是欺生罢了，怎么弄得恨之入骨？恼火！
　　林素进院，暴跳如雷，手指着外面，气呼呼的说：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咱们咋地他们了？你瞅瞅他们的态度。枉你以前巴巴给他们打了那么多的猎物，你看看他们，看看他们……唔——”
　　后面的话，全都被凌慕川的大掌堵住了。
　　整个后背贴在他的胸前，耳畔传来——
　　“乖，别跟他们置气，不值得。”
　　乖！？
　　林素无语，还要反驳的时候，凌慕川继续道：
　　“把野鸡拾掇拾掇，中午就炖了。好些日子都没吃肉了，不馋？”
　　一说到吃，林素顿时火气消了大半。的确，跟那帮家伙置气，不如赶紧做饭。但还是觉得不甘心，指着外面又道：
　　“他们……”
　　“去做饭。吃饱了在生气。”
　　“噗嗤——”
　　林素忍俊不禁，看着一本正经的凌慕川，无奈的摇摇头说：
　　“谁没事儿跟他们置气。”
　　说完，拿着野味跟野菜直接进了屋。吃饱了生气？凭什么！她才不自虐呢。
　　撇嘴一下开始点火，屋门再次拉开，凌慕川进屋之后，说：
　　“你做饭，我再过去一趟。不往里面走，就在外面捡。”
　　“我跟你一起去。”林素原本往锅里添水呢，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要跟着。
　　凌慕川明白她的担心，轻轻摇头，道
　　“你做饭，我回来就吃。下午咱们俩一起铺院子。我保证，不进山里，真的。”
　　林素仍旧想坚持，可看他深邃的目光之后，终于还是妥协了。
　　“那你小心点儿，别进山里。”
　　“好。”
　　凌慕川说完，走到灶台边，拿起她走之前晾的水，“咕咚……咕咚……”喝起来。
　　见他喝完，林素轻声的问着：
　　“还喝吗？”
　　“不了。你做饭，我去了。”
　　“嗯，当心点儿。”林素说完，看着凌慕川离开，这才继续烧水，准备给野鸡拔毛。
　　野鸡跟野兔都已经死了，她直接收拾就好。
　　两只野鸡、三只野兔，林素想了一下，留下一只野兔，剩下的两只换车的时候给那户人家。
　　不管怎么说，人家能借车就不容易，别管是不是花钱的。
　　野鸡放入大盆里，烧好的开水到进去，林素手快，半个小时左右，就都收拾干净了。
　　经过一冬天的储存，野鸡相当的肥。肚子里都是油，一会儿做菜都不用放油了。
　　拿刀把野鸡“duang……duang……duang……”的剁成小块，野兔子用盐抹匀，挂在房梁下面，留着过几天再吃。
　　锅热，放入鸡油。两只鸡的鸡油，竟然也靠出了不少。
　　拿个大碗盛出一些，剩下的留着做菜。油热下葱姜蒜，爆香以后再把鸡块下入翻炒。
　　这次，林素没打算放土豆。他们俩都很久没吃肉了，吃一顿香的，等下一顿在放土豆，正好。
　　翻炒、放酱油变色、再翻炒。差不多了添水，盖上锅盖焖。
　　将大盆重新刷干净，然后把野菜倒入，摘干净、分装。
　　有的需要焯水，有的洗净直接蘸酱。说起这做酱，林素还真的很想试试，不过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做酱蒯（kuai）子的时机。
　　看起来今年家里要吃酱，得买喽！
　　野菜刚分好，院子里就有了响声。林素推门一看，见是凌慕川回来，不禁挑眉道：
　　“这么快？”
　　凌慕川走到跟前，看着她说：
　　“你会着急。”
　　林素脸红，躲过他的眼神，看着外面道：
　　“还去吗？”
　　“不去，你把钱给我，我把车给人家送去。”
　　“好，那你把那两只野兔都给了吧。这样下次用车，人家也能给。”
　　“知道了。”凌慕川说完，拎起两只野兔等她。
　　林素从匣子里摸出十个铜板放在他手里，说：
　　“谢谢人家，回来吃饭。”
　　“嗯。”凌慕川直接大掌包着她的小手拿钱。
　　这一次，二人没有隔着手套。
　　林素诧异，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凌慕川已经推车走了。脸红的林姑娘靠着门框，好长时间都缓不过来。
　　刚刚，又被撩了？
　　……
　　锅开，林素拿着佐料来到跟前，掀开锅盖调味，看着家里的东西无奈的叹口气。
　　又要置办了。
　　每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真的得想点儿法子换银子，这么下去可不行，坐吃山空啊！
　　调好味道，把篦子搁上，放上几个馒头，重新盖上锅盖。
　　四周用抹布堵上，防止漏气，再次清洗那些野菜。
　　凌慕川回来的时候，饭菜刚刚做好。林素拿着盐罐子来到他面前，耸耸肩，说：
　　“你看，快见底了。”
　　凌慕川见了点头，思索片刻，道：
　　“明儿去吧。正好春耕去镇上领种子。”
　　月国春耕，可以自己买种子，也可以去镇长那里拿种子
　　。镇长发的种子，都是从衙门领过来，挨家挨户给的。
　　数量不多，不够的，自己想办法。
　　林素闻言“嗯”了一声，把盐罐子放在碗架子里，又道：
　　“去屋里放桌子吧。这就吃饭了。”
　　话落，凌慕川推门进屋，林素把锅盖掀开，拿出盆捡馒头。
　　锅里的鸡很香，林素闻着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直接用盆装，满满一盆鸡肉。
　　凌慕川见了端盆进屋，林素把锅里添水，用炉子里的余火温着。
　　这顿饭，二人吃的特别香。馒头几乎没怎么吃，全都吃肉了。
　　凌慕川很细心，把鸡腿、鸡翅、鸡爪子这些都挑给林素，她就稀罕吃这些，还有鸡胗。
　　满足的嚼着鸡胗，林素看着吃东西的男人，想了一下，说：
　　“咱……旧话重提，好不好？”
　　凌慕川看着她，咽下嘴里的鸡肉，点点头，沉稳的道:
　　“你想赚钱可以，除非做我真正的媳妇儿。”
　　轰——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无语了。“真正的媳妇儿”是什么意思，不用想也知道。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可言情小说、爱情电影没少看。
　　看着眼前刚毅的面容，咬唇想了一下，说：
　　“你……认真的？”
　　“嗯。”凌慕川鼻音回答，挑了块鸡肝送进嘴里。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又说：
　　“你是不是觉得成了你的人，我就走不了了？”
　　“……”凌慕川顿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馒头，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你确定要在这会儿谈论这个事情吗？林素，我很久没上山了。”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正经唤她的名字。
　　言外之意，今儿饭菜不错，她最好不要说些扫兴的话。
　　小妮子想了一下，点点头，不再吱声了。咬着鸡腿，把碗里另外一个夹到他的碗里，说：
　　“你也吃。下午咱们俩一起铺院子。”
　　“好。”凌慕川闷头吃东西。
　　虽然林素装的犹如什么都没有一般，可事实证明，他们俩都忌讳着呢。
　　吃过午饭，林素收拾，凌慕川出去干活儿。
　　院子里的泥，凌慕川先用铁锹平一平，然后才开始那石块往上扑。找最平的那一面放在顶，一块一块交叠着来。
　　林素收拾完外屋地出来，凌慕川已经铺了一小段了。就如她所说，从门口开始，差不多有半米宽左右。
　　她做不了这么细致的活儿，只能帮着把石块往院子里拿。
　　凌慕川捡了不少石块，不能说铺满整个院子吧，至少从屋门到院门这里，铺了差不多一米五宽。
　　还剩下一些石块，凌慕川直接它们扑在了大门口。


第21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那里比较洼，下雨的时候容易积水。这样踮起来，今年夏天雨季就不用踩水坑了。
　　林素站在院子里，踩着刚刚铺上的石路，有种莫名的开心。
　　不仅她喜欢在上面走，就是那三只溜达鸡，也喜欢在上面。
　　走过去、走过来，特别惬意。
　　看着门口的凌慕川，林素下定决心，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
　　院子里的泥泞问题解决，林素心里舒服。站在院子里，迎着太阳，慵懒的伸胳膊。
　　戴亮媳妇儿正好从村头过来，看到院子里的林素，重重冷“哼”一下。
　　乍来的声音，让林素怔了。扭头一看，不禁好笑的摇头。
　　看见没，她在自家院里都能碍人眼，也是醉了！
　　不过这样的戏码，经常上演，她都已经习惯了。
　　凌慕川从后院过来，旁若无人的来到林素跟前，指着房山头到后院的那条甬道，说：
　　“忘了铺那里，要不……再上山一趟？”
　　林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摇摇头，道：
　　“太晚了，眼瞅天黑了。”
　　“没事，石块很多，捡捡就够了。”
　　林素仍旧摇头，看着他黑黢黢的手，笑说：
　　“先这样，等明儿去了镇上回来再说。”
　　“那行，听你的。”
　　“哟，在院子里就这么卿卿我我，羞不羞啊！”
　　戴亮媳妇儿不爽的站在门外，隔着矮篱笆翻白眼。
　　这就有些没事儿找事儿了。
　　俩人在自家院子里说话，照理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偏偏这会儿……
　　林素不悦，向门口走了几步，清冷的道：
　　“大川，明儿家里养条土狗吧。省的谁没事儿就过来‘汪汪……’叫，闹腾。”
　　凌慕川听了“嗯”一声，算作回应。走到林素身边，带着泥的手，尽量不去碰她，用胳膊那么揽着她，往屋里带。
　　动作有点儿……呃……
　　不过戴亮媳妇儿可没心情看他们秀恩爱，二人一唱一和、指桑骂槐，她不愿意了。站在门口大声的嚷嚷：
　　“你们说谁是狗，说谁是狗？有种你出来，你出来——”
　　林素闻言顿时炸毛，推开凌慕川的胳膊，几步拉开院门来到她面前，道：
　　“我来了，你干嘛？”
　　“……你……”戴亮媳妇儿无非就是逞口舌之勇，没想到她真的出来了。
　　那日她挥扫把的泼劲儿，到现在都记得，这……这……
　　林素心里暗笑，瞅着眼前怂包一个的女人，重重叹口气，说：
　　“没什么能耐还敢叫嚣，你这样在我们那里，就是挨揍的货。”
　　“你敢——”戴亮媳妇儿梗着脖子。
　　林素撇嘴，再次叹口气摇摇头，道：
　　“放心，我不动手打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话落，林姑娘摆摆手，直接回院子了。关上院门，一边走一边说：
　　“你这样撩欠儿，下一次我可就不客气了。记着，我没挖你家祖坟，不用那么苦大仇深。”
　　凌慕川站在屋门那里等她，见人过来笑眯了眼睛，林素直接推他进屋，将屋门关上。
　　戴亮媳妇儿就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话她听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点儿……不是滋味！
　　屋内，林素舀水到盆里给凌慕川，又把黄胰子拿出来给他。
　　凌慕川整整洗了两盆水，第三盆水才算清亮。
　　接过林素递过来的帕子擦手，看着她，挑眉道：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话是你们那边总说的？”
　　林素上扬嘴角，耸耸肩，把水倒掉，说：
　　“有首歌就叫这个。”
　　“哥？谁的哥哥？”
　　“……”林素翻白眼。
　　代沟啊，不可跨越的鸿沟！
　　“歌，歌曲的歌！”林素见他仍旧一脸迷茫，无奈之下只得把歌唱出来。
　　“你的天真叫我不知该怎么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有最脆弱的灵魂，世界男子已经太会伤人，你怎么忍心再给我伤痕，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林素唱完，在呆滞男人的面前打记响指，说：
　　“是这个歌，不是你说的那个。听明白了吗？”
　　凌慕川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最后看着她，有点儿尴尬的说：
　　“那个……你唱的好听。”
　　“那是！”林素颇为得意。
　　她减压的方式除了做甜品，就是去k歌。麦克不要落在她的手里，只要到她手，她能唱到散场。
　　凌慕川瞅着一脸雀跃的妮子，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
　　……
　　当天晚上，二人洗漱完，林素躺在被窝里久久都没有睡。
　　白天的事情她还是想在争取一下，翻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不禁有点无奈。
　　这会儿睡得这么老实，为什么早上就不一样了呢！
　　林素轻叹口气，伸手拽了拽他的被子。原本就没睡着的凌慕川察觉，没有转身的问：
　　“干嘛？”
　　“我想跟你谈谈。”
　　“还是白天的事儿？”
　　“是。”林素应着。
　　直到这个时候，凌慕川才翻身面对她，轻叹口气，说：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做，就得做我媳妇儿。”
　　林素闻言蹙眉，“可我已经是你媳妇儿了。”
　　“你知道咱们俩说的不一样！”凌慕川坚持。
　　林素无奈的坐直身子，凌慕川跟着也坐起来。
　　“大川，我不瞒你，在我们那个世界，‘贞洁’看的不重。有很多人婚前就在一起了，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就分手。所以我……”
　　“你也不看重吗？”凌慕川没有任何波澜的问着。
　　林素下意识的就摇头，黑暗中她摇头的动作，眼里极好的凌慕川看到了。
　　可是林素不知道，仍旧大言不惭的说：
　　“我……我是那个世界的人，自然……自然也就不……不看重了。”
　　心慌的导致她说话，都有些结巴。
　　可话刚落，她就被一股热浪直接压倒，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双手抵着他，说：
　　“你……你干嘛？”
　　“你不是不在意吗？那我对你也没必要这么客气了。”说着，俯首就要亲。
　　“啊——”
　　林素惊呼，拼尽全力把人推开，然后抱紧被子坐着，指控道：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都不喜欢我，咱俩也没有感情，你怎么能……”
　　“你不是说你不在意吗？”凌慕川继续逼问。
　　林素终于扛不住了，气喘吁吁的反驳着：
　　“我吹牛不行吗？我还不能吹牛了？我在那个世界连男朋友都没有，我就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啊！”
　　“噗嗤——”
　　凌慕川忍俊不禁。林素听到他笑都懵了。穿越到现在，第二次吧。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慕川最后实在忍不住，直接爆笑出声。
　　因为是晚上，屋里没有点蜡，林素并不知道他笑是什么样子。
　　可是……
　　输人不输阵。
　　林素气呼呼的冲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用手狠狠把他的嘴捏住，冷“哼”一声道：
　　“让你笑我！”
　　做完这一切，林素心里舒服，可是——
　　凌慕川不笑了，直接把人再次压在身下，欲要放肆的时候——
　　“你哭了？”
　　察觉到手湿了，凌慕川不再动，起身坐在一旁把人拽起。
　　黑暗里，女人啜泣的声音不小，最后浑身颤抖，抱着被子委屈的哭诉——
　　“我想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心里明白，如果不哭只怕今晚上要出事儿。
　　一句“想回家”，顿时激发了她所有的情绪，爆发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我想回去，我不想一辈子做村姑，碌碌无为被人看不起，被那些人欺生。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去……呜呜呜……”
　　林素这一哭，彻底让凌慕川乱了分寸。胡乱的连人带被都抱在怀里，笨拙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答应我的事儿居然是骗我，我……我……呜呜呜……我没想走。就算我要走，我也不会不辞而别……呜呜……你为什么要骗我，呜呜呜……”
　　凌慕川终于听明白了。她不是真的想回去，而是因为他骗她，她不想一辈子这么碌碌无为。
　　心疼的把人抱紧，凌慕川无奈的摇摇头，说：
　　“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让你去。”
　　“我不信你。”林素不依的哭着。
　　但也知道好赖，把自己的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棉布中衣上。
　　凌慕川察觉她的举动为此而无奈，但也没有阻止，任由她这么做。
　　轻拍几下后背，第一次感受到拿一个人没法子。以前那么多人，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力过。
　　重重叹口气，凌慕川再次拍着她的后背，说：
　　“我不骗你，以后再也不骗你。”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呜呜呜……”林素仍旧哭着。
　　凌慕川头大，可任由他这么哭，也不是办法。
　　“我真不骗你，你想做生意就做，只要你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儿，你都要告诉我，就行。我不管你、不约束了。”
　　“真的？”林素泪眼婆娑的抬头问着。
　　黑暗中本来什么都看不到，偏偏凌慕川用手给她揩泪。带有老茧的手有些硬，但林素根本不在乎。
　　“真的，再也不骗你。”凌慕川郑重许下承诺。
　　林素再次回到刚才的位置，略有些抱怨的说：
　　“我赚钱也是为了咱们俩啊！你看看今儿戴亮媳妇儿什么德行，还有咱们推车回来的这一路。”
　　“知道的，是他们这些人欺生，咱俩受委屈；不知道的，以为咱俩有多十恶不赦，该处决呢！”


第22章 好像见效了
　　凌慕川对这些根本不在乎。他来这个村儿有年头，根本不去理会任何人异样的目光。
　　可这丫头居然……
　　“行。你要做什么等春耕完咱们就去做。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不行，得有个男人陪着。”
　　“那好。咱们想好了就开始，我做东西你来卖，行吗？”
　　习武之人黑夜中眼力也好。凌慕川看着她忽闪的大眼睛，点点头，道：
　　“行。到时候我管钱，你就跑不了了。”
　　林素脸红，坐直身子推了推他，重新躺回被窝里，说：
　　“睡觉睡觉，明儿还得去镇上呢。”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配合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话说开了，他也答应了，虽然自己哭了一场，不过结果是好的，林素也就不在乎过程了。
　　美滋滋的抱着被子，忘记敷眼睛就睡了。
　　白天上山，忙活了一天，她真的乏了。
　　均匀的呼吸传来，凌慕川小心翼翼的起身，换上衣服出去了……
　　……
　　转天一早，照例是林素先醒。老规矩，先把身上的八爪鱼挪开，然后穿衣服。
　　晃悠两下脖子，大大的抻了个懒腰，眼睛肿了。
　　艾玛，昨儿睡得太快，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下地先给自己拧了个凉帕子，躺在炕上敷眼睛。
　　凌慕川察觉异样，翻个身睁了一只眼睛。看着她躺着，不禁起身，有些暗哑的问：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林素躺着敷眼睛不知道，但听他说话忙摆手，回答：
　　“没有，没有。我眼睛肿了，我敷一下。不然今儿去镇上，不好。”
　　凌慕川闻言重新躺回被窝，闭着眼睛睡觉。昨儿回来的有些晚，他得赶紧补觉。
　　林素敷了一会儿起身，感觉眼睛没有那么难受了，这才给他掖被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开门换空气，点火烧热水，把溜达鸡放出来让它们走走，再然后就是做饭。
　　由于去镇上，所以林素焖些高粱米饭，炒个酸辣土豆丝。
　　就剩那点儿醋了，一顿做完去镇上正好买。凌慕川从屋里出来，喂鸡、洗漱。
　　饭桌放上，二人吃饭的时候，凌慕川看着她，道：
　　“从镇上回来再去借车拉石块吧。把房山头那里的路铺上。这样等后院种菜，即便下雨也不会难走。”
　　林素听了点头，咽下嘴里的土豆丝，看着他说：
　　“家里就剩下那几两银子了。要不……把那些首饰当了吧。”
　　“当了？”
　　“对啊，反正我也不戴，当了换钱也有资本做生意啊。”林素耸肩说着。
　　电视里都演过，古代有当铺，虽然价格不是很高，但却能应急。
　　“不用。”凌慕川扒拉饭，好一会儿看着她，说，“去山上打猎……”
　　“算了吧大川，你不喜欢那样，我也不想你心里有疙瘩。有多大能耐过多大日子，那些东西是死物，放着占地方。再说了，日后有钱，你给我买好的。”
　　林素明快的说着。自打上次凌慕川说完，她几乎就算了解他了。
　　这家伙固执、要强，上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去天香居的。
　　既然如此，她就要替他保留那点要强的性格，男人得有冲劲儿才能成大事儿。
　　如果事事都靠旁人，注定没有任何出息！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蛰伏在这里，但他不说、她便不问。
　　凌慕川还想坚持，可听到她说“日后有钱给她买好的”，点点头，继续吃饭。
　　揣了银子，林素要把首饰也带着，被凌慕川制止了。
　　“今儿去拿种子，然后还要去杂货铺，估计没时间。等下次咱们再去镇上的时候再说。”
　　“何必下次呢，我们……”
　　凌慕川扣着她的手，一脸郑重的看着她，道：
　　“我说过，不会骗你，永远都不会骗你！答应你的事儿，我不反悔。”
　　如此郑重的态度，倒是让林素不好意思了。脸红的瞥向一旁，抽出自己的手，说：
　　“我……我知道了。”
　　凌慕川把银子装好，拉着她的手腕儿出屋。仍旧背上背筐，直把院门挂上，二人朝镇上走。
　　今儿镇上发种子，戴亮家有牛车，所以都会稍大家去镇上。
　　给一个铜板或者俩鸡蛋，算作车资，省的路上走。
　　林素看着牛车虽然羡慕，但也明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嚷嚷着要去坐。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没有说话，但是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二人越过牛车往前走，戴亮冲着凌慕川的背影，说：
　　“那个川子……坐车去吧，拉着你们。”
　　林素闻言怔了，凌慕川扭头看着他，又看了看车上的人，继续拉着林素往前走，仿佛没听到。
　　戴亮还要开口，车里的丁柱不悦的说：
　　“亮子，你要干啥？喊他做什么，外村的，不配坐你车。”
　　戴亮听了撇嘴，深吸口气，道：
　　“我也没想。可出门的时候我媳妇儿说了，若是他们也去镇上，让我捎着他们。”
　　“啊？”众人纷纷惊呼。
　　林素也听到了，凌慕川扭头看着她，揶揄着说：
　　“你那个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好像见效了。”
　　林素无语，翻个白眼没理他，继续往前……
　　……
　　月国每年到了春耕期，朝廷都会派发种子给农民，算是贴补。
　　由各府分派到县，再有县分派到镇。每个镇都有镇长，昌明镇的镇长叫尚雨田，不过分派种子这样的小事，他不会露面，都是他的手下尚武来做。
　　这个地方，户籍没有任何等级分化，至于林素知道的市农工商，这边也是没有。
　　完完全全陌生的地方，一切从“0”开始。
　　领种子的程序不繁琐，只要拿名帖按手印就行。不管你们家多少地，给的种子是固定的，不够自己添补。
　　林素他们走到镇上发种子的地方，前面已经排了不少人了。凌慕川瞅着，摇摇头，说：
　　“一时半会儿都轮不到，先去杂货铺买东西吧。”
　　林素也正有此意，见他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说“好”。二人离开队伍，并排去杂货铺，买了些调料，林素看到了一盒香脂。
　　春天风大，从来到这儿到现在，她就没擦过脸，真的很难受。
　　凌慕川付了钱，看着她拿着香脂发呆，不禁看着老板，问：
　　“多少钱？”
　　老板顺着凌慕川的目光看了看，轻笑着说：
　　“有点儿贵，得四十个铜板。”
　　四十个？！
　　林素赶紧放下，不敢碰了。万一给碰坏了沾包就不好了。
　　老板笑呵呵的把香脂放在原来的位置，说：
　　“春天风大，小娘子应该来一盒擦，不然脸都皴了。”
　　黄胰子都买了，这香脂还能舍不得？老板显然不相信。
　　林素听了忙摇头，瞅着香脂喃喃地说：
　　“太贵了，还是算了吧。”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二话不说拿过来，看着老板道：
　　“一起算账。”
　　“哎，好。”老板巴不得凌慕川买呢。美滋滋的拨打着算盘。
　　林素拽着凌慕川的衣袖，压低声音的说：
　　“不能要，太贵了。”
　　说完冲着老板摇摇头，把香脂拿出来，道：
　　“不要了，不要了，算那些就好。”
　　老板见状自然不能错过卖货的机会，笑眯眯的瞅着她，说：
　　“小娘子，你夫君疼你，给你买香脂还不好吗？你买着吧，我送你三根细蜡，啊！”
　　说着弯腰从柜下真的就拿出三根蜡烛。林素无语，凌慕川一手扣着她，一手夺过香脂放回去，说：
　　“算吧。”
　　“凌慕川——”林素压低声音，预示着自己心里的不悦。
　　凌慕川也不着急，把钱付完之后将东西放进背筐内拉着她出来，这才开口道：
　　“你能用上就不算乱花钱。”
　　“四十个铜板呢，能买三斤肉了。”林素抗议。
　　凌慕川看着她会过的样子，咂舌一下，说：
　　“无妨。想吃肉下午上山，我再给你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乖。我们去那边逛逛，趁着他们吃午饭是我们再回去。”凌慕川根本不听她说的，直接把人拽走，逛街、溜达。
　　如此强势的态度，显得林素很小家子气。
　　倒也不算她小家子气，实在是生活所逼。没有钱还穷讲究，虽然她很想要香脂，可眼前的状况，真的不是……
　　算了算了，既然买了还能退回去？不想了！
　　整理好心情，跟在凌慕川身旁一边走，一边问：
　　“领种子的人那么多，去晚了会不会没有好种子啊？”
　　“会。”凌慕川点头，拉着她拐了两条街，又说，“所以我带你过来买稻种、还有别的，回家自己习苗，种地。”
　　习苗，就是把稻种用水泡了发出绿油油的苗，也叫培苗。
　　林素在东北呆过，所以真的这个词。有些雀跃的靠前，看着他问：
　　“你会习苗？”
　　“没做过，看丁柱弄过，应该可以。”凌慕川轻声地说着。
　　来到一处专门卖种子的杂货铺，这样的杂货铺在衙门那里都有记录。
　　毕竟春耕对农民、甚至对朝廷都很重要。卖的种子不合格，耽误了春耕，是要负责任的！
　　林素不懂，就在一旁看着。没想到这家伙买了不少。
　　什么稻种、黍种、各类菜种……
　　等他再次把她领出来的时候，林素诧异的看着他，说：
　　“你买这么多，朝廷不还发吗？”


第23章 艾玛，又被树咚了！
　　凌慕川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林素察觉自己貌似闹了笑话，不禁撇嘴，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有吱声。
　　如此乖顺的样子，顿时让凌慕川心情大好。清了下嗓子，一边走一边帮着解惑道：
　　“农家有句俗话，叫：有钱买种、没钱买苗。意思是春耕下种多一些，实在不行可以间苗。但可丁可卯，万一种子不发，你说会如何。”
　　呃……
　　会如何？自然是耽误庄稼收成啊。
　　林素了然，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竖起大拇指，说：
　　“你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因为这个被她崇拜，凌慕川实在高兴不起来。拉着她的手，径自往前走说：
　　“你在农家呆几年，也会知道。这是常识！”
　　林素见举动太过亲密，小小的挣扎企图把手抽出来。
　　可惜，对方力气太大，她做的都是徒劳。
　　被拽着来到一处小摊那里，凌慕川拉开椅子，在林素的帮忙下把背筐卸下来，二人面对面坐着。
　　老板兼伙计走过来，一边用帕子擦桌子，一边笑眯着眼睛说：
　　“二位客官吃点啥？咱们家包子、馄饨都是大肉馅儿的。还有小米粥、馒头……”
　　一连说了不少吃食，凌慕川听过之后沉稳的道：
　　“两碗馄饨，一屉包子。”
　　“好嘞~！婆娘，两碗馄饨，一屉包子哟——”
　　“知道啦~！”
　　夫妻俩的对话声音很大，林素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心有余悸。
　　日后他们做生意，不会也这么浮夸吧。想想都觉得好恐怖，还是不要了。
　　馄饨、包子很快就上来了，都是早就做好的东西，稍微给加热一下。
　　味道一般，肉也不多，只是吃个热乎劲儿罢了。林素只吃了一个包子变不再吃了，馄饨倒是全都喝光，灌了一肚子汤水。
　　吃完饭，凌慕川数出铜板，放在桌上，二人离开。
　　走了一会儿，凌慕川看着她，认真的说：
　　“他做的……不如你。”
　　林素娇笑，忙不迭的点头，冲他道：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才说要做这样的小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行！”凌慕川点头，思索片刻又说，“等春耕完咱们也在镇上支个摊。”
　　“好，就这么说定了。”
　　打定主意，二人再次回领种子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凌慕川过去排队，把背筐放在一旁，让林素看着。
　　没一会儿，种子领出来，林素看着那一小小的布包，撇嘴轻声地说：
　　“就这么点儿啊！”
　　“也算够用，看怎么种了。咱回家，还得上山捡石块、铺地呢。”凌慕川说着，拎起背筐背上，拽着人往家走。
　　林素慌乱的跟着走几步，随后挣脱开自己的手，道：
　　“你不是说不能太过放肆嘛。我会跟紧你，别拉拉扯扯的，赶紧回家吧。”
　　凌慕川盯着自己空落落的大掌，心里居然还有点儿失落。看着一直跟紧自己的丫头，重重叹口气，不再坚持……
　　……
　　由于中午在镇上吃了东西，所以到家二人把东西放下，便挂门再次出去。
　　有了昨天的信誉，今儿借车就特别痛快。而且因为昨天两只野兔的缘故，那家人倒也开明，直接说不用给钱，给野兔就好。
　　林素很开心，坐着板车走了一定距离之后扭头看着推车的凌慕川，说：
　　“咋样，昨儿多给一只野兔，今儿就省了十个铜板，划算吧！”
　　“嗯，很划算。”凌慕川颔首回应。
　　野兔跟铜板比，自然铜板金贵。野兔山上有的是，想怎么打都行。
　　看着一脸得意的林素，抿唇又道：
　　“你倒是入乡随俗。”
　　“啊？什么？”
　　凌慕川没有吱声，林素细细琢磨，突然红了脸。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刚才说的话。
　　来这里时间不算短，她倒是被影响的说起了辽东话。什么“咋样”、“嘎哈去”、“铬囔堆”等等。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王山，林素看着他，继续又说：
　　“等到上秋，山里会不会有人参？”
　　“人参？你是说棒槌？”
　　“嗯嗯，对对，就是棒槌。”林素忙不迭点头。
　　来到山脚下，凌慕川把车停好，伸手将人带下板车，说：
　　“有是有，不过很难遇到。村里戴亮他们上秋之后会进山碰运气，不过五年了，我没见成过。”
　　林素闻言耸肩，表示十分理解。以前在北方后厨听那些上岁数的大厨们说过，进山找棒槌是个撞大运的事情。
　　野生跟家种的不一样，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抻了个懒腰，看着眼前的大王山，深吸口气，道：
　　“就在这捡吧，别进山了。”
　　凌慕川听了摇头，指指板车，说：
　　“忘了？还得给李老三野兔呢。”
　　“昨儿打的还有一只，把那只给了呗。”林素当然没有忘记。就是因为知道家里有，所以才那么说的。
　　凌慕川仍旧摇头，把猎叉拿在手，另外一只手牵着她，说：
　　“走吧。一就来了，上山打些东西，等习苗的时候就没时间了。”
　　林素闻言不再阻止，跟着一起朝山上走。
　　一回生、二回熟。
　　二人牵手貌似已经熟络，林素挣脱几次未果，便也不折腾了。
　　凌慕川拿着背筐继续捡石块，林素仍旧挖野菜。
　　昨天家里挖的洗了没吃，正好可以给鸡剁食。今儿再挖一些，他们吃个新鲜。
　　家里有鸡蛋，和面煎个荠荠菜饼。想当初幼年时跟小伙伴去后院挖菜，回来妈妈用鸡蛋煎饼的味道，到现在都好怀念。
　　“素，你过来——”
　　凌慕川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素的回忆。放下手里的小巴锄，起身过去。当看到他脚边的东西时，微微蹙眉。
　　这……
　　“你看，这个咱们拿回去打被架，是不是就可以了？”
　　凌慕川有些兴奋，林素走到跟前，看着木板没有说话。
　　她坚信没有人是活雷锋，把树伐好，还给你把板子破好放在这等你拿。
　　起身、一脸严肃的看着凌慕川，指着木板，道：
　　“说，你什么时候弄得？”
　　凌慕川一怔，看着她严肃的样子，刚要开口，林素再次说道：
　　“你说过，不会骗我！”
　　“……”
　　到嘴边的话凌慕川说不出来，随后重重叹口气，靠着一棵树，说：
　　“你非让我交底，对吗？”
　　“你不该交底吗？”林素反问。
　　她什么事儿都跟他说了，反观他却什么都没有，难道不该跟她说吗？
　　这么多板子，一个人肯定做不了，那么多少人来做的呢？
　　他白天都在家，晚上也是一张炕上睡，到底是谁？
　　眼瞧着凌慕川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林素迈步来到他跟前，试探性的说：
　　“你是……豪门贵公子？你家罚你来农家体验生活？”
　　“……”凌慕川微微蹙眉，没有吱声。
　　林素见这个不对，眨巴了两下眼睛，又说：
　　“那你是天香居的幕后老板？用农家汉子遮挡身份？嘶——”
　　林素说到这里，倒抽了口凉气。瞪大眼睛看他，继续道：
　　“凌慕川，你该不会是江洋大盗吧。朝廷通缉你，然后你……喂，你别过来——”
　　林素话没等说完，凌慕川直接扣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人安置他与树的中间。
　　艾玛，又被树咚了！
　　瞅着能滴出墨汁的脸儿，林素颇为无奈。
　　他生气？
　　她还生气呢行不行！有没有搞错，她是担心他才会这般，怎么就狗咬吕洞宾呢！
　　“我曾说过不该问的别问，现在再加一条，别胡乱猜。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想得那般。”
　　这就算解释了。
　　林素察觉姿势暧昧，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点头，就差把自己弄成拨浪鼓，一顿乱摇。
　　凌慕川长舒口气，看着她被吓得惨白的面色，蓦地倾身，附在她耳畔，轻声呢喃：
　　“你想的都不对，我就是庄稼汉子。”
　　说完，弯腰把那些板子、木方子分几波拿起，一趟一趟来回运送。
　　林素就那么呆愣的站着，脸热的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反正“庄稼汉子”这事儿她不信，估计就是不想告诉她。
　　有什么啊，不说就不说，她还懒得问呢。
　　在凌慕川最后一次运送板子的时候，林素故意冷“哼”一下，回到刚才来的位置那里，继续挖野菜。
　　搬东西的男人闻声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往山下搬。
　　石块都捡好，凌慕川拿着猎叉打猎。野兔、野鸡打几只，然后二人推车朝家走。
　　一路上，林素一言不发，反正问什么也不说，倒不如自己落得清净。
　　由于今儿去镇上领种子的人不少，这会儿正是回来时，他们家又在村头，车里的东西可就被人看到了。
　　一个一个仿佛看见了杀父仇人一般，不是朝地上吐痰，就是愤恨的冷“哼”，再不然就指桑骂槐。
　　次数多了，林素也就不在意了。大大方方的跟着凌慕川回家，只要不点名、不道姓，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跟她无关。
　　木板、木方都运进了院里，剩下的石块林素也帮着拿回去。叶长林看着那板车，不禁纳闷的道：
　　“哎，这不是我表舅家的车吗？你们拿着干嘛？谁让你们动的？”


第24章 在家都有大锅接
　　叶长林的话说完，直接上来就要推车，丝毫没有顾忌。
　　林素本来忙着装石块，听到这话，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不悦的看着他，说：
　　“什么就你表舅家的，你土匪啊，上来就抢？”
　　“你这板车是不是从李家屯、李老三家拿的？”叶长林胸有成竹的问着。
　　林素看着他，轻蔑的白了一眼，直接上手把人扒拉到一旁，说：
　　“从哪儿拿的也跟你没关系。不是你家的，少在这儿胡搅蛮缠。”
　　叶长林被扒拉的有些火气，直接食指在她面前比划着道：
　　“臭娘们你说谁胡搅蛮缠？你用我表舅家的板车，老子还胡搅蛮缠了？”
　　林素无语，这是在家都有大锅接啊！
　　看着面前骂骂咧咧的男人，撇嘴轻蔑着道：
　　“你一个老爷们跟女人在这呜呜咋咋，你丢人不丢人？”
　　“老子丢人？告诉你臭婆娘，老子……”
　　“啪——”
　　叶长林的话没说完，林素直接把手里的石块朝他身上砸去。随后冷着一张脸，说：
　　“你特么跟谁‘老子’、‘老子’？”
　　谁也没想到林素会突然扔东西，那么大的石块打在身上，想想就疼，更别说周围都是人。
　　叶长林的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想都不想，边骂边往前冲着说：
　　“臭娘儿们，你敢打我，我打死你，我——啊——松……松手。”
　　还没等叶长林挨进林素，凌慕川突然出现把林素拽到身后，另外一只手捏紧了他的手腕儿。
　　手劲儿很大，不然这庄稼汉子也不能疼的直叫。
　　凌慕川冷着一双眸子看他，狠狠把人甩开之后，说：
　　“我不说话不代表我家好欺负。这板车是李老三的，不过跟你没关系，是我们借来的。”
　　“嘶——哈——”叶长林看着已经微肿的手腕儿，敢怒不敢言。
　　凌慕川看着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继续又道：
　　“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们夫妻已经在这儿落脚了。玉碟、婚书都有，你们若是再来挑衅，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说着，脚提起一块石头，手稳稳接住，随后手一用力——
　　“沙沙沙……”
　　石头变成了沫状，一点一点从他的手里滑落。
　　这一个动作，顿时让村民们不敢吱声了，连刚才小声议论都没有，一个一个目瞪口呆，再也不敢盛气凌人。
　　凌慕川扭头看林素，见她没什么事儿，轻声地说：
　　“回去做饭，我把东西放回去给人家送车。”
　　“好。”林素点头，迈步进屋，压根不搭理其他人。
　　凌慕川等人走继续干活儿，也没有理会那么被吓呆了的村民。
　　以前不理是觉得没必要，可都欺负他女人头上了，他若是再不知声，那可就不是凌慕川了。
　　村民中戴亮第一个缓过神来，赶着牛车往家走，没有再多停留一秒。
　　一个走的，接二连三就不少人都走了。
　　叶长林心有不甘，可偏偏打不过人家，只能忍气吞声的走了……
　　……
　　林素回到屋子，开始忙活晚饭。
　　荠荠菜刚挖回来，新鲜。用水焯了剁碎，打上几个鸡蛋，放些面和匀。再往里面放些调料，一会儿留着烙饼。
　　这一次上山，凌慕川打回来不少东西，也幸好今日买了盐，不然都没法保存。
　　褪毛、洗净、控干、抹盐……
　　林素在屋里忙活，凌慕川送完车回来在院子里忙活。
　　房山头到后院菜地那里，全部用石块铺好，都弄好之后把院子里堆放的木板、木方拿进屋。
　　林素正烙饼呢，看着他忙活的样子，嘴角狠抽了两下，说：
　　“你不累？歇会儿再弄，明儿整都赶趟。”
　　“你忙你的，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喊你。”凌慕川压根没理会她的关心，扔下这话头也不会的进屋。
　　林素撇嘴，继续给锅里的饼翻面。
　　屋子没有声响，林素把饼捞出来抽空看了一眼，没想到那家伙干起活儿来，真的有模有样。
　　量尺、做标记、锯木方……
　　林素这边最后一张饼出锅，凌慕川在屋里喊着——
　　“素，你进来一下。”
　　林素把早上剩的野鸡菜底儿倒入锅中，又添了不少水，这才进屋。
　　凌慕川拿起一块木方，看着进屋的林素，说：
　　“过来帮我把着，要钉了。”
　　林素闻言脱鞋上炕，按照他的要求帮忙。
　　“叮叮当当……”
　　凌慕川干活儿麻利，很快就把被架子的框架弄好了。剩下的就是把木板放上，被架也就大功告成了。
　　被架与箱子有一定距离，箱子上边的东西放在被架子上，正好箱盖儿就腾出来能放东西。
　　晚上放个衣服啥的正好，很方便。
　　“你锅开了，赶紧去看看，剩下我的来。”
　　经过凌慕川这么一提醒，林素赶紧下地穿鞋。急匆匆的来到外屋地，还好，刚开没多久。
　　把切好的土豆下进去，盖上锅盖。双手托腮瞅着灶膛里的火，心里不停琢磨该做什么样的生意。
　　最好是小本买卖，投入少、盈利快。麻辣烫？米线？快餐？
　　想了一大堆，林素撇嘴，终于全都打消了念头。
　　他们今日在镇上吃东西，两碗馄饨一屉包子总共才花了八文钱。关键还是两个人的花销。
　　如果她真想弄什么快餐盒饭、麻辣烫，估计光成本都不止这些吧。
　　如此看来，还是得素着做，等有了资本在考虑其他。
　　“想什么呢，又愣神？”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素怔了一下，抬头看着来人耸耸肩，说：
　　“没想啥，就是琢磨春耕完做什么生意。”
　　凌慕川闻言愣住了，随后来到她身边蹲着，随手往灶膛内添几块柴，道：
　　“不是说支个摊子卖吃食吗？”
　　齐妙看着直男凌慕川，撇了下嘴，道：
　　“那也得想想怎么做啊。总不能弄些东西就去卖，万一有什么规矩呢？”
　　“什么规矩？”
　　林素眨巴了下眼睛，扭头瞅着他，问：
　　“就是……你们这没有工商局吗？卫生局？……保护费？”
　　每说一个，凌慕川都摇头，最后说道“保护费”，凌慕川直接“噗嗤——”一声就笑出来，说：
　　“你们那里这些都有？”
　　“呃……除了保护费没有，前面说的有。”林素坦言。
　　凌慕川不理解，毕竟二人生活的差距很大，跨越时间、空间。
　　林素见状，继续解释着又说：
　　“我们那里是法治社会，收保护费犯法，是要坐牢的。做吃食的东西，食品安全、卫生都要过关，不然吃出病来怎么办？”
　　“讲究还真多。”
　　“当然了，你也不想想，我跟你的时光差了多少。人类进步，自然就完善很多，所以……”
　　“所以你还是不学乖，总想着问些不该问的东西。”凌慕川说着，伸手扣住林素的下巴，严肃的盯着她。
　　呃……
　　林素诧异，怎么都想不到这家伙说着说着，居然就说到了这里。
　　咽了下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瞅着放大的俊脸，林素本能的后靠，可下巴被他捏着，根本避无可避。
　　小鹿斑比般的看着他，随后又赶紧转移视线。
　　没法子，他的眼神……太深邃、太让人不安了。
　　越是这般惶恐，就越能挑逗男人的神经。凌慕川喉结微动，蓦地再次倾身——
　　“小心。”
　　话落，凌慕川另外一只手，赶紧扣住她的腰，防止人摔了。
　　林素脸红，心更是“噗通——噗通——”乱跳。咽了下口水，忽然警觉二人有些太过亲昵，忙挣扎着站起身，来到灶台旁掀开锅盖。
　　汤汁收的刚刚好，抿唇一下，说：
　　“放桌子吧，菜好了。”
　　声音很平静，可是内心……澎湃汹涌！
　　凌慕川“嗯”了一声起身，回屋忙活。
　　他刚进屋，林素就绷不住了，双手不停的摸着脸儿。
　　好热、好烫。
　　干嘛突然动手动脚，看起来……他们真该约法三章了。
　　把锅里的菜盛到盆里，凌慕川出来端走。林素把烙好的菜饼拿进屋，屋里碗筷都已经放好，脱鞋上炕看着被架，说：
　　“缺块挡着的布。”
　　“等春耕完再说吧，这会儿就先这样，没谁来。”凌慕川边说边上炕，拿起一张菜饼咬了口，问，“这是什么？”
　　“好吃吗？”林素不答反问。
　　凌慕川没有迟疑的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好吃，很香。”
　　林素轻笑，看着他耸耸肩道：
　　“挖回来的野菜做的，喜欢吃下次还给你做。”
　　“嗯。”凌慕川应下之后，继续吃东西。
　　菜饼很香，土豆很面，一顿饭吃完，盆光光、盘光光。
　　林素最喜欢这样，最好现做现吃，剩了口感真的不咋地。除了大米饭，那个炒着吃不错。
　　不得不说凌慕川很给面子，她每次做的东西，他都吃的很卖力。
　　只不过……人家是真不长肉，吃了那么多，身材还是那么好。
　　嫉妒！
　　林素收拾外屋地，凌慕川出去把鸡圈进鸡笼里。
　　一天的忙碌终于接近了尾声，小妮子把碗筷放好出来，房山头那里的路已经铺好。
　　走在上面来到园子，借着月光瞅了瞅，盘算着日后都种什么。
　　这么大块地，种些豆角、茄子等常见的菜，很不错呢。
　　“别看了，睡觉吧。明儿开始习苗，很累人。”


第25章 抢春
　　林素闻言诧异，扭头看着他，惊讶的问：
　　“明天就开始吗？会不会早了点儿？”
　　虽然天气转暖，可早晚还是有些凉，下地种苗，貌似不行吧……
　　“抢春。”凌慕川平静的解释，“再有差不多半个月天就暖和了，那会儿正好插秧。”
　　啊哦~！
　　还有这么一说呢！
　　林素忙不迭点头，一副“受教宝宝”的样子。
　　跟着进屋，锅里烧的水已经热好了，林素在外屋地洗漱，凌慕川回屋放被。
　　等林素洗完回屋，被子已经放好，蜡烛也已经点上，凌慕川在烧炕洞。
　　睡前添几块木头柈子，后半夜都不用起来烧炕。
　　林素躺进被窝，想起那会儿琢磨的约法三章，不禁又坐直了身子。
　　等凌慕川洗漱完回来，看到林素坐在炕上愣了一下，问：
　　“怎么不睡？”
　　林素耸肩，盘腿坐好之后轻声的道：
　　“习苗我能帮你做什么？或者说我能做什么。”
　　她有自知之明，小时候虽然家里有小园子，不过种地这种事情，父母很少用她。
　　顶多就是去地里摘个豆角、黄瓜，这事儿她能干。
　　凌慕川见她这般问、心里了然，不在意的摇摇头，坐在炕沿儿，道：
　　“你做饭就好，那些事情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
　　“那怎么行，我总要帮忙吧。”林素坚持。
　　凌慕川转头看她，好一会儿才指了指年后搭的小炕说：
　　“我就在那习苗，不走。”
　　“……”
　　林素听到这话脸儿瞬间就红了。
　　谁管他走不走了，弄得好像她舍不得似的。每次都这样，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撩人。
　　明明是古人，可这举动一点都不像。
　　不是压、就是撩，这家伙该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轻咬下唇，思索一番，坚定的看着他，说：
　　“那个凌慕川，我……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凌慕川正擦脚上炕，闻言顿了一下，道：
　　“什么意思？”
　　“唔……就是……就是……”林素有些迟疑。
　　以往，她除了工作、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小憩。
　　跟男人朝夕相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倒好，每天朝夕面对，她……她该怎么跟人家约法三章？
　　瞅着迟迟没说话的林素，凌慕川也盘腿坐在炕上，纳闷的问：
　　“到底怎么了？”
　　面对凌慕川的追问，林素双手紧握，闭着眼睛说：
　　“呃……那个……咱俩是合作关系，所以我想……我想让你以后……以后别……别动手动脚的。”
　　“男女有别，咱们得保持距离，不然……不然以后我没法嫁人，你也没法娶妻。对，就是这样。”
　　呼——
　　总算说出来了。
　　林素放松舒气的动作，让凌慕川不悦的蹙眉。
　　尤其是急于撇清关系的举动，更加让他不爽。
　　睨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清冷的说：
　　“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说过什么？”
　　“当然没忘。”林素冲口而出，随后用手护着胸前，心有余悸。
　　凌慕川满意的看着她的举动，随后掀开被子躺下，双手垫在脑后，说：
　　“林素，或许以前我的想法是把你摆在这里做障眼法，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改……改主意？”林素结结巴巴的重复。
　　凌慕川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眉骨轻挑，说道：
　　“对，改主意了。”
　　“什么……什么意思？”林素问完，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就是……”凌慕川蓦地起身，话还没等说完——
　　“你别说了，我困了，我要睡觉。”
　　林素直接打断他的话，然后快速钻进被窝里，用被子把整个人全都包住。
　　整个一个鸵鸟，不敢面对。
　　她不是不懂话里的意思，可一旦他出说来，那他们二人的关系……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得好，绝对不能说！
　　凌慕川瞅着她自欺欺人、怂包的样子，倒也没紧逼。
　　真把人逼急了，偷摸跑掉，找人的活儿可不容易。
　　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起身把箱盖儿上的蜡烛吹灭，翻身也闭上了眼睛……
　　……
　　打那天晚上之后，林素就尽量避开他。可同住一个屋檐下，又怎么避得开。
　　不过好在凌慕川忙了，前期准备的东西多。
　　等把水、土都准备好了，就要着手习苗。习苗是个精细的活儿，一年收成全靠前期准备工作，所以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
　　不过这样也好，白天二人几乎都没什么时间说话，她也省的去想那些伤脑筋的事情。
　　林素尽量不出声、降低存在感，唯有做好饭喊人吃饭，二人才算能小聊几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七天之后，苗出来了。不算太高，但却鼓舞人心。
　　凌慕川第一次做就成功，林素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夸赞着说：
　　“你可真厉害。”
　　凌慕川闻言颔首，丝毫没有谦虚。长舒口气看着她，说：
　　“稻子得赶在清明前移栽，如今出苗还得再等等，时间上应该差不多。”
　　林素闻言点头，对于种地方面的事情，她基本不会发表意见，毕竟不会。
　　弯腰看着绿油油的苗，嘴角微微上扬。恬淡的样子，倒是让凌慕川目光深邃。
　　绿色，欣欣向荣。
　　林素伸手小小拨弄了一下，然后立刻收回，俏皮的没有转头，问：
　　“这么拨弄不会坏吧。”
　　“不会。你力道不大。”凌慕川深深地看着她，没有移开视线。
　　林素起身，闲话家常的道：
　　“对了，我今儿出去倒水，看着东面那块地，有人已经开始翻……地了。”
　　最后两个字声音很轻，林素发现他目光不对，忙扭头看向一旁。
　　说不出来的感觉在二人周围扩散。
　　凌慕川先缓过神来，清咳两声，道：
　　“差不多要忙起来了。一会儿你做饭，我去把后面的小园子翻一翻，粪扬上，晾几天咱们也得种菜了。”
　　林素闻言颔首，仍旧不敢看他。
　　那个目光太浓烈，她……有点儿招架不住。
　　凌慕川倒是没多做逗留，轻拍她两下肩头就出去了。
　　林素瞅着长势不错的苗儿，轻咬下唇没敢出声。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有意避免，可总是觉得那种粉红色泡泡的感觉，特别浓烈。
　　艾玛，该不会春天来了，她也……思春了吧！
　　想到这儿，林素狠狠甩甩头，忙出去做饭。
　　家里所有的冬菜已经全部吃光光，如今每天林素都在地里挖野菜，熬些野菜汤喝。
　　这个季节的农家最尴尬。
　　冬菜吃完了，新菜没有接续，所以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咸菜、酱。
　　林素吃的眼睛都泛蓝，反观凌慕川仿佛没事人一般，做什么都能吃的很香、很饱。
　　出来抱柴禾，看着房檐下挂的几只兔子，林素终于奢侈了一把，取下一只拿进屋。
　　苗出的很壮实，应该可以庆祝一下吧。
　　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美滋滋的把兔子拿进了屋。
　　清洗，剁开，然后大锅添水把兔子肉放里面。锅开调味，继续煮。
　　熬点汤喝，给那家伙补补。
　　差不多一个小时，早饭做好。林素见人还没有回来，也没急着掀开锅盖，反正下面炖的汤，炖时间久点儿无伤大雅。
　　洗洗手出来，走在石子路上别有一番情趣。家里的鸡也开始在院子里溜达，悠闲地样子很好看。
　　细想想，田园生活貌似也不错，自给自足，平平淡淡。
　　艾玛，想啥呢？可不能这么没斗志！
　　使劲儿甩甩头，朝后院走。
　　后院，凌慕川正一锹一锹的挖土、翻地。这个程序她见过，小时候家里的菜园子，父母双亲也是这么做。
　　林素站在一旁没出声，就看着凌慕川干活儿。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有力气。
　　一锹下去到底，如果是她来，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很快，菜园子的地翻好了。凌慕川用手背擦汗，余光瞥到了林素，转身看着她，说：
　　“饭好了？”
　　“早就好了，过来的时候看你没剩多少，就没出声。”林素回答。
　　凌慕川把锹插在土里，来到她身边，道：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把粪扬上。春风不错，吹一吹，等过些日子就可以种菜了。”
　　“好。”林素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对于种地，她不是太懂，所以完全听他的。
　　二人回到屋子，水早就盛到盆里，凌慕川拿着黄胰子洗手，林素掀开锅盖，把三和面的饼子装进盆里，又把下面的炖兔肉盛出来。
　　凌慕川看着盆里的兔子，上扬嘴角，问：
　　“今儿怎么舍得炖了？”
　　面对他的揶揄，林素吐舌。揉了揉鼻子，略有些羞赧的说：
　　“你习苗辛苦，如今苗都出的那么好，自然要庆祝一下。”
　　“那……扬完粪我去山上吧。好好庆祝，怎么样？”凌慕川得寸进尺的说着。
　　林素瞪了他一眼，扔下一句“没门”，端着盆进屋了。
　　凌慕川看着盆里黑乎乎的水，嘴角上扬端盆出去。
　　回来坐在炕上，二人面对面的吃早饭。忙活一早上，凌慕川饿了。即便再饿，也没有狼吞虎咽，仍旧温文儒雅的进食。
　　不过细细发现，倒也比平日的速度稍微快了一点。
　　汤喝完，碗里的兔子肉用筷子夹起，一块一块放在林素的碗里……


第26章 白日做梦不适合她
　　这样暧昧的举动让林素脸热，看着他不好意思的说：
　　“我是大人、不是孩子。你不用这么对我。”
　　上次吃大骨头也是，他把肉都拆下来给她。
　　现在想想，仍就觉得难为情。
　　凌慕川闻言面不改色，重新盛了碗汤，说道：
　　“你多吃点儿，太瘦了。”
　　不让去打猎，吃肉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再不多给她吃点，身子怎么吃得消。
　　等等，什么吃得消？！
　　凌慕川愣了一下，进而甩甩头、继续吃饭。
　　早饭就在林素害羞，凌慕川深思中度过。
　　吃过早饭，凌慕川按照先前说的，去后院忙活。
　　林素则是收拾碗筷、打扫屋子。小趴趴房虽然不大，可每天她都会清扫一遍。
　　自己住的地方，必须要干净、整洁。
　　收拾好屋子，大锅里又烧上热水，这才拎着水桶出去倒水。
　　好怀念前世的房子，不用倒水，直接从下水管就能流走。
　　不远处的田地，已经有人开始翻地了。
　　春风吹过，地上的野菜随风摇曳，用不了多久就要春耕，想想都觉得雀跃。
　　因为春耕结束，她就可以开始做生意了。
　　到时候赚的盆满钵满……
　　呃……
　　果然白日做梦不适合她。
　　林素耸耸肩，使劲儿甩了甩头，折返回院。
　　把桶放在门口，后院已经传来些味道了。扬粪基本都这样，小时候经历过，所以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如今她还有些庆幸，庆幸小时候的经历。如果没有这些，八成她会捂鼻子吧。
　　几只溜达鸡在院子里闲逛，偶尔“咯咯……”叫几声，它们之间交流。
　　每天早上，凌慕川醒来都会放它们出来，到了晚上再抓回鸡笼。
　　白日里，鸡食盆、水碗都填好，任由它们自己发挥。
　　说起来家里的母鸡，开春之后还挺争气。每天都下两个蛋，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关键还固定位置，就在那一个地方，到时候去拿、准有！
　　鸡蛋没舍得吃，全都攒着呢。只等数量差不多时，拿去镇上换铜板。
　　回屋，见身上的衣服有些水渍，重新换了身。
　　虽然是粗布衣服，但林素穿的很自在，总是把她跟凌慕川打扮的干净、利索。
　　差不多半个时辰凌慕川回来，林素下地给他舀水，把黄胰子放下之后，说：
　　“换身衣服吧。正好下午没事儿我就揉出去了。”
　　凌慕川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看着她，挑眉问道：
　　“真不去大王山？”
　　“不去！”林素强硬的拒绝。
　　凌慕川耸耸肩，既然不想去他也不勉强，洗好之后进屋换衣服。
　　林素把水盆的水倒掉，拿出大盆开始泡衣服。
　　院子里传来开门声，林素愣了一下，就是屋子里换衣服的凌慕川也顿了一下。
　　要知道他们俩的这个小院子，平日里是不可能出现第三个人。
　　村里都把他们当成能传染的瘟疫，能躲多远躲多远。
　　到底……是谁呢？
　　正纳闷呢，外屋地门拉开，丁柱站在门口，一脸褶子的笑。
　　林素见是他蹙眉，低头继续泡衣服，并没搭理他。
　　“哟，川子媳妇儿泡衣服啊。真能干！”
　　这么热络的打招呼……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林素刚要开口，屋子里的凌慕川出来了。
　　他出来更好，省的她跟老丁头起冲突。
　　丁柱一看凌慕川，赶紧笑嘻嘻的走过去，说：
　　“川子啊，你看今年马上就要春耕了。咱们该吵吵、该闹闹，你总不会跟叔儿记仇，是不？”
　　“……”
　　林素闻言撇嘴，不过对于凌慕川的反应，意料之中。
　　不回答，不出声，他稳定发挥。
　　丁柱显然也习惯了凌慕川这般，继续故我的说着：
　　“居家过日子，谁能求不到谁啊，川子你说是不？那天是叔儿脾气不好，我有急寸的毛病，上来那劲儿，不管不顾，你别往心里去。”
　　“你想说什么？”凌慕川撩眼看他，面露不悦。
　　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有什么说就是了，这么说话难道不累？
　　丁柱吃瘪，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说：
　　“我……我想，我想咱们还像以前那样，一起种地。到时候，收成还按照以前来算，你们两口子的饭食，叔儿让你婶子给做好端来。”
　　“你们放心，只要有叔儿在的一天，他们就别想欺负你们。什么‘欺生’，有叔儿在绝对不容许，啊！”
　　丁柱信誓旦旦的拍胸脯。
　　“噗嗤——”
　　林素听了直接气笑了。
　　敢情这家伙觉得他们在乎村里人“欺生”，所以用这个来捏着他们，继续像往年那边种地。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丁柱知道林素难缠，可没想到她能这么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顿时拧紧眉头，看着凌慕川，等他回话。
　　一个家最后拿主意的，自然是当家人。那丫头……不用搭理！
　　林素把衣服往水盆里按了按、起身，用抹布擦了擦手，看了眼凌慕川。
　　后者更强大，来到门口把外屋地门推开，看着丁柱平静的说：
　　“你走吧，我们用不着。”
　　……用不着？！
　　丁柱瞪眼，看着一脸平静的凌慕川，不死心的劝说着：
　　“川子，谁家过日子都得和和乐乐的。你要是这么做，那可是跟咱村儿生分，你觉得往后你这日子，能好过了？”
　　“走。”凌慕川依旧没有多说，强硬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林素看着不甘心的丁柱，嗤笑一下，道：
　　“我说老丁头，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啊！他让你们连种五年地，每年还帮你们干。怎么，用小傻子用习惯了？”
　　“你……你怎么说话呢？”丁柱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她，一脸不愿意。
　　虽然她说的是事情，可还是要顾及面子，不能承认。
　　凌慕川也骤然拧紧眉头，面露不悦。
　　林素靠着碗架子，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继续说：
　　“我怎么说话？我实事求是呗！让你们种一年地，就给一块咸菜疙瘩，三个黑面馒头，这就是你们的回馈？”
　　“你们不要脸、你们不做人，我们还要做人呢！这样没脑子的事情，不会做第二次，收起你心里的小九九吧。”
　　丁柱见种地无望，再也不拘着自己，食指凭空虚点着林素，说：
　　“小娼簸你嘚嘚什么？这有你说话的份儿？三个馒头、咸菜疙瘩你嫌少？你不想想，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多少天，一天三顿饭，加一起还少吗？”
　　啧啧啧……
　　他还挺会算账，倒是不让自己亏！
　　林素冷“哼”一下，轻打个“唉”声，道：
　　“老丁头你倒是不让自己吃亏。我们家川子给你家干了多少？每天还要额外给一只野兔，你还要不要脸，是不是人……”
　　林素跟丁柱对峙，凌慕川站在门口，看着口若悬河的女人，心里有些舒服。
　　尤其是她刚才的那句“我们家川子”，真的让他心里熨帖。
　　怪不得那人成亲之后就特别顾家，原来这种踏实的感觉，真的会让人上瘾。
　　就在他还回味的时候，没想到丁柱被骂的恼羞成怒，直接扬手就要打。
　　一个闪身来到林素面前，扣住丁柱的手腕儿，稍微用力、凛冽的睨着他，道：
　　“别让我说第三次，滚——”
　　一句简单的话，让林素冷的哆嗦，丁柱手腕儿吃痛，面部表情难堪。
　　“念你当年救我，我不难为你。欠你的那点儿恩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早就还了。现在，滚！以后少出现在我家。”
　　说着，把人直接甩出去。丁柱被门槛绊了一下，然后趴在了院子石子路上。
　　好巧不巧，鸡刚方便完，那场面……有点儿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素不厚道的笑了。
　　凌慕川虽然没笑，不过刚才凛冽的表情倒也缓和不少。
　　丁柱爬起来，看着手上，袖子上的东西，咬着后槽牙看着屋里的两个人，气呼呼的说：
　　“你们……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怕你啊！略略略……”林素故意冲他做鬼脸，气的丁柱更加恼火。
　　但由于凌慕川在家，他实在占不得便宜，只好愤恨的转身离开。手故意的在凌慕川家大门上蹭了蹭。
　　林素看着他的举动，好笑的摇摇头，说：
　　“那么大岁数的人怎么这么幼稚，什么玩意儿啊！”
　　凌慕川没说话，看着大门微眯了下眼睛，随后淡淡的说：
　　“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林素问完，人已经走了，连带着屋门都给关上了。
　　艾玛，风风火火的，啥情况？!
　　林素不懂这个，不过能把老丁头气走，还让他吃瘪，她心里十分爽快。
　　进屋把凌慕川换下来的衣服扔进大盆里泡上，然后便歇着。
　　没啥活儿，该干的都干了。不该干的，人家也不让她做。
　　一个饱，两个倒，美！
　　看着小炕上绿油油的苗，嘴角微微上扬。正惬意呢，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就传来了。
　　林素本来打算睡一觉，反正没啥事儿，可这会儿是真的睡不了了。
　　啥情况啊，咋消停几天又开始作弄了？
　　忙趿上鞋往外走。
　　这功夫，骂骂咧咧的话就不少了，而且老丁头的声音还挺大。
　　推门一看傻了，啥情况啊……


第27章 那就是侮辱人了
　　凌慕川手里拿着门板，丁柱嚷嚷让他放开。二人僵持，显然丁柱不是对手。
　　然后，里正吴山、戴亮、戴亮媳妇儿、叶长林、王二麻子、李二歪、二麻子家的……
　　大家闻声赶来，几乎村里大半的人都到了。
　　这……这这……
　　林素惊讶的来到门口，看着一脸严肃的凌慕川，不清楚他要干什么！
　　“川子，你到底要干啥？你卸我们家的门板，要干啥？”丁柱有底气的质问。
　　突然到家拆门板，换做是谁都生气，别说质问了，就是打人都有可能。
　　林素没想到凌慕川会这么做，挨着凌慕川素手轻轻拽了拽，压低声音，问：
　　“咋回事儿？”
　　“……”凌慕川没回答。
　　其他人村民大多站在丁柱这边，不过有一个倒没有出声，那便是大喇叭——戴亮媳妇儿。
　　只是挨着丈夫站在一旁、看热闹，一言没出。
　　吴山等人吵吵的差不多了，走上前看着凌慕川，说：
　　“川子啊，你要干嘛？你好端端的卸人老丁家门板做啥？！”
　　凌慕川瞟了他一眼，随后瞅着丁柱，指了指自家门板刚才他蹭的鸡屎，道：
　　“要么你擦了，要么我就把你家门板换上。”
　　“我……”丁柱语塞，突然有点儿没了底气。
　　那会儿生气，还真没想那么多，就是有个地方蹭一蹭便是了。
　　没想到，居然蹭到了人家的门板上。
　　丁柱的媳妇儿连氏，闻训赶来。看着凌慕川，气呼呼的骂咧咧道：
　　“两个外乡过来的还作妖了？谁给他们的胆子。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林素闻言蹙眉，这外乡来的怎么就不要脸？一个梗玩这么多次，也不嫌腻歪，真是服了。
　　冷“哼”一声，剜了连氏一眼，没有说话。
　　连氏见状怒火中烧，说话不顾忌的道：
　　“你们还有理了，你们还‘哼’了？你们上人家卸门板，干啥啊！炕塌了？大白天卖屁股了？不要脸，呸——”
　　最后一句话说的相当严重！
　　用句文雅的话来解释，叫：白日宣淫。
　　这事儿在现代没啥，恩爱小夫妻感情好，无可厚非。可在月国，被人拿出来放在台面儿上说，那就是侮辱人了。
　　林素在村里生活日子不算短，如此侮辱他们，自然不能容她。
　　转身回院子操起扫帚出来，一边走、一边看着连氏，愤恨的说：
　　“你说谁不要脸？你们家在不要脸的级别上称第二，谁特么的敢称第一？你爷们厚颜无耻的来我们家，舔着脸让我们把地给你们家种，你们要脸了吗？”
　　“给我们种咋了？那是你们欠的，谁让你们后来的？”连氏仍旧理直气壮的说着。
　　林素这下彻底不愿意了，二话不说，拿着扫帚就往她身上招呼——
　　“哎哟……打人了，打死人了……哎哟妈呀——”
　　连氏的确被打了几下，再加上她又能血呼，把自己缩成一团，就像真的要被打死了一般。
　　林素根本不顾她的嚷嚷，全力把扫把往她身上招呼。
　　丁柱的二儿子丁广玉见状，赶紧走上前，扣着林素手里的扫把，说道：
　　“川子家的，打人也得有个名头。你这突然之间就动手，到底怎么回事儿，不得跟我们解释解释？”
　　“解释？”林素气呼呼的撇嘴，随后把扫把狠狠扯下，用食指凭空点着丁柱，说，“你爹大早起上我家白日做梦，说什么给你们种地，还按以前那般给东西……”
　　“……我们不答应，他过来要揍我。扬手就奔着我来，要不是大川拦着，我现在得比你娘还惨。自己出来不小心绊倒了，摔在鸡屎上，赖谁啊？”
　　林素丝毫没有客气，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当然，是秉着事实真相方面说的，并没有凭空虚构。
　　村民们虽然欺生，可不代表他们没有认知。
　　尤其是在林素说完那句“有丁柱在，谁敢欺生”之后，更是不少人都朝地上吐口水。
　　农村最看不惯的就是妄自托大！
　　里正讲不了，那大小是个官儿。
　　他丁柱算啥啊？还有他在，没人敢欺生。
　　不说欺生不欺生，就这话说的，让人很不舒服！
　　村儿就这么大，谁家有多少田地、谁家什么生活水平，没有不知道的。
　　一张白纸摆在明面，什大家都清楚。
　　这几年，老丁家过得如何，大家更是明白。
　　如果不是因为老丁家种了凌慕川的地，他大儿子不可能那么快就娶媳妇儿。如今，二儿子也开始张罗亲事。
　　戴亮媳妇儿捅咕了一下戴亮，后者迷茫的扭头看她，见其眼神之后诧异。随后摇摇头，继续看热闹。
　　连氏躲在二儿子身后，看着振振有词的林素，不爽的道：
　　“我说川子家的，你这样可就不对了。人得知道感恩啊！当初川子倒我们家门口，那是我们救得。如果没有我们救他，你现在能有丈夫?”
　　“这几年天天给他送吃食，不说送的是什么，我们也没吃什么好东西啊！年头不好，光景不佳，能有三个黑面馒头就不错了。”
　　“呵……是嘛！那我还得谢谢你呗。”林素讥讽的反问。
　　连氏故意拿乔，翻了个白眼，说：
　　“难道不应该吗？”
　　“那我们川子每天一只野兔是喂狗了？你们没拿到好处啊！”林素继续说着事实。
　　连氏被说得有些语塞，咬唇没敢再吱声。
　　再说下去，怕是就让人抓到把柄了。
　　林素冷“哼”，轻叹口气，又道：
　　“不管你们送的是什么，他每天一只野兔给你们，你们做完之后给他一根兔子腿了？还什么人得感恩，你们家才该感恩感恩吧。”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儿，嗤笑一下摇摇头，道：
　　“丁婶儿，做的可真地道啊！自打你们救了川子，你这大儿子娶媳妇了，二儿子也开始张罗了。不错嘛，还让人家怎么感恩？”
　　“还有你丁叔，你就更不对了！人家川子娶媳妇儿了，凭啥还跟你们一起吃、一起种地？再说了，自己摔在鸡屎上的，还往人家门板上蹭，恶心谁呢？”
　　“一天一只野兔，还不给人家吃，啧啧啧……狮子大开口啊。”
　　“……”
　　“……”
　　“……”
　　戴亮媳妇儿这席话说完，众人全都懵了。纷纷把视线，转移到来了戴亮媳妇儿的身上。
　　就是戴亮自己，也诧异的看着媳妇儿，仿佛看怪物一般。
　　谁也没想到她能仗义执言，这……这跟平日里的大喇叭，完全不一样啊。
　　凌慕川没理会众人的吃惊，把手里的门板往地上一扔，指着自家门板，说：
　　“要么你给我擦干净，要么就把你们家门板换上，赶紧选。”
　　在月国，往人家大门上蹭屎，是件特别侮辱人的举动。
　　林素不懂，因为没经历过。可凌慕川懂。
　　吴山作为里正，这个时候不能不出声。即便有心偏袒丁柱，可在事实胜于雄辩的情况下，也只能按照事实来做。
　　重重叹口气，看着丁柱摇摇头，说：
　　“赶紧给人家擦了吧。一个村儿住的，弄那么生分做啥？更何况，本来就是你的不对。”
　　丁柱闻言不悦，刚要开口反驳，没想到丁广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端水盆过来了。
　　连氏见状，即便再不想也只能硬着头皮擦。不然别说人家能不能放他们走，就是家里的门板，估计也……
　　村民见这场热闹，丁柱家完败，三三两两的讨论回家，散开了。
　　林素看着没有走的戴亮媳妇儿，冲她微微颔首，无声的表示感谢。
　　戴亮跟林素面对面站着，自然看到了她的动作。扭头瞅着自家媳妇儿，拧着眉头碰了下她，说：
　　“要不……你过去打声招呼？”
　　戴亮他们家，一向都是戴亮媳妇儿做主。
　　性格上一个泼辣，一个温厚，形成了互补。
　　戴亮媳妇儿闻言想了想，低声呢喃了句“不用”，冲林素也点点头，便迈步离开。
　　戴亮瞅着媳妇儿这般，赶紧跟上，走出一定距离之后，用肩膀轻撞了她一下，问:
　　“媳妇儿，你跟我说说，你为啥刚才替他们两口子说话？咱们跟老丁家不是一个村的吗？还有啊，上次去镇上拿种子，你干嘛让我捎他们俩？”
　　女人闻言停下脚步，看着当家的轻叹口气，说：
　　“亮子你跟我说，咱们‘欺生’这事儿，对吗？”
　　对吗？
　　戴亮有些迷茫，看着媳妇儿挠挠后脑勺，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轻咬下唇，琢磨了一下，喃喃地看着媳妇儿，回答道：
　　“以前不都这样吗？外村来了，咱们大家都不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憋了什么坏，坑咱们！”
　　的确，农家欺生，就是防患于未然。
　　怕外地来的人，坑完村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但上次林素那句话，的确让她有些感触。看着丈夫，轻声又道：
　　“那你跟我说说，里正媳妇儿算外来的吗？”
　　“你说吴婶子?”戴亮咂舌一下，随后摇摇头，说，“她肯定不算啊。都嫁到里正家多少钱了。孩子都生了一大堆，可这些人老揪着不放，所以也就……当外人了呗。”
　　“是啊，为啥揪着不放呢？”戴亮媳妇儿低声重复……


第28章 你愿意给人家现场直播？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戴亮惊讶了。伸手轻轻推她胳膊一下，说：
　　“媳妇儿，你咋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啊，你又不是外地的。你是隔壁村儿的，知根知底儿，你这是要干嘛啊？”
　　女人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男人轻笑一下摇摇头，道：
　　“没干嘛，就是感慨一下罢了。吴婶子嫁过来那么多年，孩子生了好几个，还不被待见。川子打猎，咱们没少分肉，也不不受待见。”
　　“现在想想，好像咱们挺不是人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就不能好好相处吗?今儿的事你也看见了，你说那怨川子他们俩吗？唉，说来惭愧，我那天还跟着起哄呢。”
　　这下，彻底让戴亮不知所措了。伸手摸了摸媳妇儿额头，不热，没发烧。
　　既然没发烧，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呢？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这话倒是新鲜。
　　“媳妇儿，你咋地了？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川子他们家的事儿了？”
　　女人闻言咂舌，立着眼睛瞪了眼丈夫，道：
　　“我是那种人嘛！”
　　没错，就因为不是那种人，媳妇儿这样，他才觉得恐怖。
　　思及此，走上前，压低声音的问：
　　“媳妇儿，你到底咋想的？你今儿帮他们家说话，可是挺大胆的。万一老丁家过后找咱们，咋办？”
　　“能咋办，实事求是啊。他做的不对，我还不能说了？”
　　直到这个时候，戴亮媳妇儿才恍然大悟，与其跟着同村人一起欺生，倒不如选择性的交朋友。
　　林素两口子人不错，尤其是林素，敢作敢当，什么都敢说。
　　想到这儿，女人瞅着丈夫，轻轻挑眉，道：
　　“以后，咱们别跟老丁家他们混了。还有其他村民，都保持一定距离把。”
　　“啊？为什么啊？”戴亮不解。
　　“你不觉得老丁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吗？”
　　“……”面对妻子的问题，戴亮不说话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好像，可能，应该是的吧！
　　丁柱家……一向如此。贪小便宜，无利不起早。
　　看着媳妇儿等待的样子，轻咳了下，说：
　　“那……等咱家犁完地，就帮他们家？”
　　“再看吧。川子那么能干，估计用不到咱们帮他。”
　　戴亮听到媳妇儿这话，忙不迭点头赞同。
　　凌慕川的确是干活儿的好手，那几年老丁家的地，永远都是村里第一个种完的。
　　如果没有川子，他们家还真够呛能抢在有黄牛犁地的自家……
　　……
　　林素再旁盯着连氏擦门板，等她擦干净之后，这才推门打算进院。
　　还没等走呢，丁广玉喊住她，说：
　　“川子家的你……你等等。”
　　丁柱已经走了，就留媳妇儿在这儿收拾残局。丁广玉心疼母亲，所以在这儿陪着。
　　因为这儿，林素对他印象还算不错。闻言扭头看着他，眉骨轻挑一下，问：
　　“有事儿？”
　　丁广玉有些羞赧的挠挠后脑勺，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林素见状不明所以，歪头看着他，示意他不要磨蹭时间。
　　“那个……今天这事儿是我……是我爹的不对。我……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道歉？
　　哟，还有个明白事理的！
　　林素挑眉，看着丁广玉微微颔首，说：
　　“行，我接受你的道歉，带着你娘回去吧。记得告诉你爹，别再想着种我们家地，我们不傻。”
　　丁广玉满脸通红。连氏见儿子被奚落，狠狠剜林素一眼，拉着儿子边走边说：
　　“跟她废什么话，不知好赖，咱们回家。”
　　林素没在意，耸耸肩进院，把院门带上隔绝外面的一切。
　　转身欲回屋的时候，看到凌慕川愣了一下，纳闷的问：
　　“你干嘛？”
　　不能怪她惊讶，这家伙一脸墨色的站在门口，还一言不发。
　　谁惹他了？
　　狐疑的走到跟前，林素歪头瞅着，还没等说话呢——
　　一阵忽悠，自己被他壁咚了。
　　后背抵着门板，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俏脸通红，有些害羞。
　　这是……要干啥？有话就说呗，这么弄算咋回事儿。
　　刚要开口，隐约听到外面传来——
　　“你愁啥啊，赶紧回家去。他们俩不要脸，咱得要。”
　　是连氏的声音。
　　林素心里“咯噔”一下，忙伸手推他，说：
　　“别闹，院墙矮，大家都能看得到。”
　　凌慕川对于她的那点小气力根本不在意。稳如泰山的站在那里，随后蹙眉的说：
　　“看就看，你我是夫妻。”
　　“我们……”林素咬唇，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犹如泄气的皮球的看着他，说：
　　“咱俩是名义上的夫妻。就算真是夫妻，也得注意影响吧。你愿意给人家现场直播？”
　　他愿意，她可不愿意。
　　凌慕川蓦地倾身，林素吓得赶紧紧抿双唇，不敢吱声。
　　乖乖，这家伙咋又这样，不是已经约法三章了吗？
　　眼瞧着二人就要碰到，凌慕川突然停止，睨着她，清冷的说：
　　“下次离丁广玉远点，我看他烦。”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林素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反应。
　　离丁广玉远点？
　　她跟那家伙就没有交集好不好，怎么突然这么说。
　　“呼——”
　　长长舒了口气，林素晃悠了两下脖子，这才拉门进屋。
　　没去里屋，就在外屋地洗衣服。
　　吵架之前泡的衣服，这会让洗正好。
　　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的事情，可这人就是奇怪。
　　越是不要想，越是能去想。
　　她很纳闷，她跟丁广玉就刚才说了句话，怎么就能被他说成“离远点儿”。
　　压根就没近过，行不！
　　无语至极。
　　使劲儿甩甩头，素手继续搓衣服。平均五天换一次，衣服还算可以，揉揉就行。
　　两个人的衣服不多，很快就洗完了第一遍。
　　拧干、放入另外一个盆里，起身倒水。
　　凌慕川从屋里出来，正好她从外面回来。
　　眼瞧着这人径自来到面前，林素本能的后退，直接抵到了墙。
　　老天，不会又要来一次壁咚吧。
　　林素觉得他今日怪怪的，眉头微蹙的看着他，问：
　　“你……你今儿咋了？怎么这么……不对劲儿？”
　　凌慕川沉着一张脸，想了想，说：
　　“你那会儿跟丁柱说他用‘小傻子用习惯了’，我问你，谁是小傻子？”
　　蛤？！
　　林素看着他，没想到他记的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会儿才想起问这个，是不是晚了点儿？
　　伸手推了推，从一侧的缝隙走出去，看着他道：
　　“我又没说错。你本来就是小傻子嘛。你要是不傻，能让他白种那么多年地，还每顿就有三个馒头？”
　　凌慕川转身看着她，不服气的说：
　　“我那不叫傻，叫大度。”
　　“大度？”林素上下打量他，见他没了刚才凛冽的气息，不禁上扬嘴角走上前，说，“肚子大？我摸摸。”
　　边说边动手。
　　凌慕川有痒痒肉，她这么摸几下，自然受不了。
　　东躲西躲，强忍着自己不笑。
　　眼尖的林素见他怕痒，顿时玩心大起。“咯咯……”轻笑着说：
　　“不是大肚吗？我摸摸，哪儿大。说你小傻子你还不愿意，赶紧的别躲。”
　　边说边动手，大有一副今儿必须把你降服的架势。
　　最后凌慕川终于受不住，直接把人扣在怀里，一个翻身再次把人压在墙上，喘着粗气，道：
　　“别闹了，再闹小心我收拾你。”
　　林素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咽下口水，说：
　　“知……知道了。你……你先放开我。”
　　被他这么抱在怀里，她还真有些hold不住。
　　周遭充斥着男性硬汉气息，让她忍不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本就对硬汉没有抵抗力，如今还这么近距离，简直要了她的老命啊。
　　局促的伸手推了推他，面红耳赤的说：
　　“我……我得洗衣服呢。洗完还得做饭，你……你不饿啊！”
　　凌慕川没有松开她，欣赏着她的羞赧，心情大好的道：
　　“饿！”
　　林素蹙眉，没敢看他继续又说：
　　“饿你倒是起开啊。我洗完衣服就做饭。”
　　凌慕川故意倾身，伏在她的耳畔，低声呢喃着：
　　“下午咱们俩一起去地里翻地，我教你。”
　　教她？
　　林素歪头颔首，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顺从说：
　　“嗯，好。”
　　凌慕川见她这般，心里更加高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
　　“我洗衣服你做饭，一会儿吃完咱们出去。”
　　“好。”林素仍旧乖顺的答应。
　　心情极佳的凌慕川转身，拿着水瓢出去给鸡添水。林素长舒口气，用手背摸着自己的脸儿。
　　滚烫，滚烫的。
　　尤其是他刚才捏过的地方，特别的热。
　　越来越暧昧了，她……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这家伙……万一真爱上了咋办？
　　林素有些无措，使劲儿甩甩头，来到灶台旁开始忙活午饭。
　　凌慕川给鸡添完水回来，坐在刚才林素的位子上，漂洗衣服。
　　几件衣服洗干净端出去晾在院子里，瞅着院子里的衣服，还有溜达的鸡，心里说不出来的满足。
　　如今，即便他们再来找，他应该也舍不得现在的生活吧……


第29章 眼睛是懒汉手是好汉
　　翻地，是种地最最基础的环节，也算最主要的环节。
　　沉睡一冬的田地，翻腾一下，让下面的土壤呼吸呼吸氧气。
　　这是林素做的总结，是不是如此不知道，反正人家都这么种地。
　　有牲口的人家，这个环节不会费力，没有牲口的就惨了，清一色靠自己，可想而知得多累。
　　两亩旱田，林素看着眼前这么大一片的地，嘴角狠抽了两下。
　　不是她打退堂鼓，实在是……眼前这一大片地，就靠他们俩收工翻，得到啥前儿？猴年马月？
　　凌慕川看她这样，轻笑着来到她身边，说：
　　“傻妞儿，眼睛是懒汉手是好汉。”
　　林素被这句“傻妞儿”叫的脸通红，不过却也没有反驳，毕竟人家说的对。
　　凌慕川见她这么乖，破天荒的安慰着道：
　　“你别看这么多，闷头干，几天就能翻完。”
　　几天？！
　　林素看着轻松无比的男人，耸耸肩，说：
　　“我不知道这么多，到底需要多久。但我知道一件事儿。”
　　“什么？”
　　“你会很累。”林素实话实说。
　　凌慕川她一脸实诚的样子，不禁咧嘴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弱啊。”林素继续说着实话。
　　看着眼前的土地，颇有几分感慨的道：
　　“我干活儿肯定不会偷懒，但力气绝对没你大。从完成的速度来看，你多干了，自然你要累一些。”
　　林素客观的说着他们二人的差距。
　　凌慕川听了颔首，并没有反驳的道：
　　“你说这话倒是不假。放心，我不会跟你斤斤计较。”
　　“呵呵……”林素娇笑，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的看着他，说，“你自然不会跟我一个弱女子计较了。”
　　“所以啊，弱女子干一会儿就回家做饭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咱们家的地在哪儿。”凌慕川也难得好心情的打趣她。
　　不过林素没心情理会他的打趣，蹙眉、不解的看着他，问：
　　“为什么？咱家地在哪儿我知道的啊！”
　　凌慕川抡起尖锹，插在地里，都不用脚踹一下，直接没入土。
　　“等春耕之后，你过来给我送饭，我就不回去了。抢春抢春，不抢出活儿，咱们俩来年就得喝西北风。”
　　林素明白的点头，但心里对他的身份又有些迟疑了。
　　这家伙……真是农家汉子吗？
　　从做事到干活儿，的确很像。可又怎么解释天香居还有家里被架子上用的木板、木方？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林素没敢多想，赶紧低头跟着翻地。
　　她劲儿小，锹插进地里，还要用脚踹好几下，然后再把土翻个，特别吃力。
　　凌慕川把一条垄翻完，她才翻了一条垄的三分之一。这算是她最好的成绩了。
　　等再过一会儿，体力不够，只怕就得四分之一、八分之一都有可能。
　　不过林素倒也没放弃，如果这点儿活她都坚持不下来，真要弄个早点摊子的生意，她还不得累吐血？
　　所以说啊，人不能太安逸。
　　前世后期的安逸生活，貌似已经让她忘记了自己曾经吃得苦。
　　果然，人不能太享受，舒服更加不能太贪图。
　　二人在地里忙活，听凌慕川说翻地过后要扬粪，接着就是备垄、下种、除草、封垄……
　　一直要忙活到入夏，秧苗都长高之后才算能暂时歇歇。
　　林素用手背擦额头的汗珠时，看着凌慕川弯腰干活儿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种踏实感。
　　说不出来为什么，反正就是踏实。
　　“川子干活呢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素抬头一看，竟然是戴亮。
　　没想到隔壁的田地，居然是老戴家的。
　　凌慕川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继续翻地。戴亮看着他们手工翻地，不禁走过来，说：
　　“这样多累啊。”
　　“不累。”凌慕川闷头干活儿，并没有停下。
　　戴亮想到媳妇儿上午说的话，不禁看着他主动示好的说：
　　“我家地过几天才翻。要不……我把老牛借给你们吧，你们用牛犁地，省劲儿。”
　　如果今天没有戴亮媳妇儿的仗义执言，林素真的会认为戴亮别有企图。
　　如今见他这般诚恳，走上前来到凌慕川身边，说：
　　“不用了。家里地不多，而且我们翻得早，用不了多久就干完了。”
　　戴亮听到这话，不依的摇摇头，说：
　　“那不对，这么早翻地、这么早扬粪，等到你下种的时候，野草也起来了，到时候薅草更麻烦。”
　　林素闻言耸肩，看着热心肠的戴亮笑眯眯的摇头，道：
　　“用你们家老牛不也一样嘛。往后种地年头长，总不能老用你们家的牛。我们努力生活，争取早日买牛就是了。”
　　戴亮闻言微微一怔，总觉得林素说的好轻松。
　　说买牛就买牛，敢情不用银子？
　　狐疑的看着凌慕川，挠挠后脑勺，说：
　　“川子，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个……我媳妇儿说了，你们两口子人不错，我们……我们……是真心想帮你们。”
　　凌慕川“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林素见状，继续做他的发言人，说：
　　“谢谢你了戴亮，我们真不用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不是谢谢你能借牛。”
　　在农家，牛、驴子最金贵。人家上赶子借牛，很给面子了。
　　林素感激的看着他，继续又说：
　　“真的很谢谢你跟你媳妇儿。日后……咱们慢慢处。一个村儿住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说是不？”
　　“对，对。”戴亮忙不迭的点头，看着凌慕川笑眯眯的说，“川子，以后你有事儿就说话，我一定帮你。”
　　“知道了。”凌慕川应下，扭头看着林素，说，“回去拎水过来吧，渴了。”
　　“行。”林素应下之后，看着戴亮又道，“那你先呆着，我回家了。”
　　戴亮没想到林素走了还要跟他打招呼，忙不迭的点头，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帮你们干会儿。”
　　说着，伸手从林素手里要拿铁锹。
　　林素自然不能给，二人一个非要拿，一个非拒绝。拉拉扯扯的样子，终于让凌慕川恼了。
　　走到跟前，扣住戴亮的胳膊，说：
　　“不用！”
　　两个字，生硬，不容拒绝。
　　戴亮是好心，可看到他好像生气了，忙收回手，不安的看了眼林素。
　　这下意识的动作，顿时让凌慕川不悦了。
　　把铁锹塞给林素，清冷的说：
　　“回家做饭去。”
　　“……”林素有些懵，就站在那里没有动。
　　凌慕川蹙眉，睨着她不爽的又说句“还不回去”之后，林素这才缓过神，冲戴亮歉意的笑了下，没敢多说就转身离开。
　　这个凌慕川，好不容易缓和缓和，咋还给人家下脸子了呢？
　　戴亮略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看着凌慕川，总觉得他在生气。
　　可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禁抿唇一下，道：
　　“川子，你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
　　“我跟你很熟？”凌慕川撩眼看了他一下，随后拿着自己的锹继续翻地。
　　戴亮被怼的有些丢面儿，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这才颠颠的去自己家地。
　　媳妇儿还说跟他们好好相处，就这样咋相处？
　　不识好歹！
　　撇嘴朝低头走。他们家五亩旱地、没有水田。刚才爹爹吩咐他过来看看，好估摸着什么时候开始翻地、春耕。
　　家里人口多，还没有分家，身下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等着成亲，还有一个弟弟没有长大。
　　原本打算开荒的，可看着凌慕川这架势，好像旁边那小块荒地，是他想要了。
　　辽东府的农家，对于荒地这方面没有太多的条款。谁家开了是谁的，种过三年成为熟地，那就是另外一番说法了。
　　成为熟地，需要去里正那里知会，然后按照买卖土地的八成价格拿钱办地契。
　　所以，一般人是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除非家里真的有银子，真的想要买田地，所以才会去开荒。
　　戴亮瞅了瞅，决定去西边那里看看，虽然离家里的地远点儿，不过那边大一些，种点儿黄豆、地瓜这样好养活的庄稼，还是不错的。
　　凌慕川看着戴亮的背影，面无表情的继续翻地。
　　又翻了一根垄，林素拎着水壶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两个碗。
　　凌慕川见状，微微蹙眉的看着她，问：
　　“你拿这么多碗干啥？”
　　呃……
　　本来她想说给戴亮拿的，可莫名就觉得这话不能说。咽了下口水，随后给他倒完，自己又倒了一碗，说：
　　“我喝啊。我也干活了行不？”
　　求生欲很强。
　　凌慕川“咕咚……咕咚……”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说：
　　“一会儿你回家，把我猎叉拿来。这根垄翻完，去后山打点吃的。春耕耗费体力，得吃点儿好的。”
　　林素听了点头，又给他倒了一碗。见他喝水，想了一下，道：
　　“你刚刚……怎么了？”
　　怎么了？
　　凌慕川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看着她，不悦的说：
　　“你跟戴亮拿根锹，拉拉扯扯好看？”
　　好不好看先不说，这话不好听。林素翻了个白眼，也有些恼火的看着他，道：
　　“那我不是看他想帮忙，我不能答应嘛。人家跟咱啥关系啊，帮咱们家翻地？总要拒绝、客气客气嘛。”


第30章 暂时只能是盟友
　　一个“咱家”，让凌慕川心情大好。看着炸毛了的女人，把空碗给她，说：
　　“下次不用他，你也不用理他。”
　　“咋，当仇人好嘛？”
　　“不是！”凌慕川不知道该怎么说，可眼瞧着林素不悦，忙又找补的道，“我不习惯这样相处，我……下次注意。”
　　林素听到这话心里熨帖，知错就改是个好孩子。又给他倒了一碗水，说：
　　“这就对了嘛。慢慢相处。好就往前凑合凑合，不好大面过得去。一个村儿住着嘛。”
　　“知道了。”凌慕川喝完水，把碗递给她。
　　林素拎着水壶跟碗回去了，心情颇好。
　　一亩地，凌慕川就是再快、再厉害，一个下午的时间，连同林素的成果，也就翻了四分之一。
　　照这样的速度，等全部都弄完、备地，差不多就该春耕了。
　　他们家算笨鸟先飞的那种，早早地干活儿，但也没达到抢春的效果。
　　带着林素去山林打猎回来，拎了不少战利品。
　　家里有一阵子不用愁吃肉了。
　　林素把野鸡炖的香喷喷，热上六个三和面大馒头，进屋看着休息的凌慕川，说：
　　“要不咱们就去戴亮家借牛车吧。实在不行给钱呗，一天给他十五个铜板。”
　　“十五个？你不做生意了？”凌慕川挑眉问着。
　　从天香居拿回来的十两银子，如今加吧加吧也就剩了四两多。
　　林素闻言纠结，不过看着他仍旧点点头，说：
　　“生意当然要做，不过可以做个小的嘛。再说了，还有那些首饰兜底，我……我不想你这么累。”
　　一亩地多大，她以前没概念，但是现在却有概念了。
　　怪不得小说里曾写过两亩地就能养活一家子人。他们家四亩地，全靠凌慕川一个人做，太累了。
　　凌慕川没有立刻回答，盯盯的瞅着她，道：
　　“你为什么不想我这么累？”
　　为什么？
　　这有什么可为什么啊！
　　林素不解，看着他一脸期待的表情，轻叹口气，回答：
　　“咱们俩是盟友啊。更何况你是主力，你若是累病了，我怎么办嘛。”
　　“只是盟友？”
　　“……”林素咽了下口水，看着凌慕川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心里明白，这货又撩她。
　　可眼下……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他咬着下唇，说：
　　“暂时只能是盟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我现在挺迷茫。所以，现在这样挺好，顺其自然吧。”
　　凌慕川蓦地起身，盘腿坐在炕上，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
　　“你在逃避。”
　　“我是在逃避，而且就是避着你。”林素承认。
　　“为什么？”凌慕川不解。
　　看着一脸戒备的女人，心里莫名的有种不爽。在一起几个月，这妮子为什么要这么防他？
　　林素镇定的看着她，咬唇之后，说：
　　“因为我跟你交底了，你没有跟我交底。我在你面前，就是一张白纸，可你在我面前，是一层纱。”
　　话落，林素没给他机会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凌慕川靠着箱子，瞅着关上的屋门，久久都没有动作。
　　饭菜好了，林素若无其事的进屋，把饭桌放上。
　　二人很默契，刚才的那个话题，谁都没有提，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素尽力做着自己的事情。既然她干不了农活儿，那这些家务活她得好好做。
　　收拾碗筷，把饭菜都端上来之后，坐在他的对面，给他夹菜。
　　鸡腿、鸡翅等地方的肉，全部都给他。六个大馒头，她撑死吃一个，剩下的也还是给他。
　　凌慕川把碗里的鸡腿、鸡翅分给她一个，林素忙不迭的又给他夹回去，说：
　　“你吃。你干活儿需要体力，多吃点。我就在家，做的都是小活计，用不到的。”
　　凌慕川把鸡腿再次给她，只留了鸡翅，道：
　　“你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林素心知他不是开玩笑，点点头咬了一口，说：
　　“好，我吃。你快吃，吃完我烧水，你烫个脚再睡。”
　　算起来干一天活了。即便他再有劲儿，也会累。
　　凌慕川没有反驳，“嗯”了一声闷头吃饭。
　　果然，六个大馒头，林素吃了一个，凌慕川吃五个。做的那盆野鸡肉，最后剩点儿汤，凌慕川都用馒头蘸汤吃了。
　　真真儿的盆光、盘光。
　　林素捡桌子去到外屋地。凌慕川出来那抹布，林素赶紧抢下来，说：
　　“你歇着就好，我来做。”
　　说着，忙不迭的进屋擦桌子，生怕凌慕川动手。
　　把桌子立在一旁，转身的时候——
　　“啊——”
　　突然靠近的男人，让她下意识惊呼出声。拍拍胸脯，长舒口气，问：
　　“干嘛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凌慕川没说话，只是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盯的看着她。
　　如此赤裸的眼神，让林素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
　　双手紧紧攥拳，强迫自己镇定，随后扭头看向一旁，说：
　　“那个……那个我还有活儿呢。我……我先……”
　　凌慕川无视掉她的话语，深吸口气，平静的道：
　　“我不是不跟你交底。我现在的情况复杂，一时之间说不明白。你只要知道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可以了。”
　　这……这算解释吗？
　　林素慢慢转移视线到他的脸上，咽了下口水，问：
　　“那……会不会有危险？”
　　“我能应付。”
　　面对这样的回答，林素眼神有几分慌乱。素手揪着自己的衣摆，看着他郑重的道：
　　“凌慕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
　　“不能。”回答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林素还想坚持，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他的驴脾气也算了如指掌。重重叹口气，说：
　　“反正你自己小心吧。若你有什么意外，我是不会等你的。”
　　说完，趁着他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将人推开，去到外屋地刷碗。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句“等你”是什么意思。
　　她没经历过感情，只是看过类似的剧跟小说。凌慕川又是这么个高冷的人，她实在不敢细细推敲。
　　反正在感情这件事儿上，谁先开口谁输。都是这么演的。
　　好一会儿，凌慕川才从屋里出来。到院子里把鸡圈起来，鸡槽子、水碗都填满。
　　天暖了，晚上已经不用给它们蒙席子。把院门挂上，瞅着矮矮的篱笆墙，眉骨轻挑……
　　……
　　是夜，永明镇的街道上，三个人一前一后穿梭在黑夜中。
　　永明镇第一大奸商——赖金海，家里的库房被人惦记了。
　　三个人且成熟路的摸金库房，其中一个把门打开，很快就钻进去拿了些值钱的东西。
　　没有贪多，拿了差不多百两银子、几十两金子。
　　前后过程不过一炷香时间，三个人再次消失在了黑夜。
　　一处后山，三个人终于停下脚步。其中一个看着另外两个，说：
　　“别再这边镇上分派，拿远一些别被发现。”
　　“是，尊主。”二人恭敬行礼，应下。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尊主，不用这么说。”那人说完，靠着树缓口气道，“就这样吧，我先回了。这些日子消停点儿，别折腾。”
　　二人见他要走，不禁再次开口说：
　　“尊主，云长老已经后悔了，尊主你看能不能……”
　　“不能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如果不是赖金海太过贪婪，我不会让你们过来。做人的根本别忘，我若有事儿，会再次联系你们。”
　　说着，足下一点，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久都没有说话。手里的银子都不少，这尊主怎么就没给自己拿点走呢。
　　“唉！”二人异口同声的叹气，无奈的揣好银子，钻进了树林……
　　……
　　自打凌慕川开始干活儿，林素每天都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
　　上次打回来的野味不少，由于天气转暖，存放不如冬天，所以林素故意用很多盐将其炒熟，然后放在罐子里。
　　每天炖野菜的时候放上一些，肉夹给凌慕川，野菜汤因为有肉，也变得好喝许多。
　　当然，凌慕川不是吃独食的人，所以二人总是在吃肉上面谦让，最后林素做主，凌慕川吃三块、她吃一块。
　　这才算是告别了“让肉”的阶段。
　　每天天刚亮凌慕川就下地了。林素会晚起一会儿，然后烧水、做饭、收拾屋子。
　　时辰差不多了，就出去给凌慕川送饭。
　　用凌慕川的话来说早上出活儿，早饭不回来，午饭回来吃。
　　吃过午饭再在家里休息个把时辰，下午干活儿还有精神。
　　春耕全面开始，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人。这么多户人家，林素瞅着就他们家的地，翻得最好。
　　当然，有牛车的除外。
　　凌慕川干活儿不糊弄，力气大，翻地完还特意借了李老三的板车，进山里捡粪。深山里的粪都是谁的不用想。
　　捡回来好几车，足够家里地用的。
　　林素看着一旁吃饭的凌慕川，指着眼前的水田，问：
　　“它也要扬粪吗？”
　　“嗯。也需要。”凌慕川点头。
　　林素还要说话时，眼前多了双筷子，定睛一看，是块肉在眼前。笑着张嘴吃下，说：
　　“我在家里吃饱了，你自己吃，别给我。”


第31章 你不怕我跑了？
　　凌慕川见她吃了兔肉并没有说话，低头吃饭，偶尔还是会喂上一块。
　　吃饱了还可以打穴，别人家的小孩儿都这么做。
　　戴亮媳妇儿垮着布包来田里送饭，正好路过他们家的地，看着二人如此亲密的举动，笑眯眯的说：
　　“川子家的，又来送饭了？”
　　二家的关系就在不知不觉间缓和了。见面说话，不像以前那般剑拔弩张。
　　就是凌慕川跟戴亮，偶尔见面也会草草说上两句，这对凌慕川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村里除了戴亮家对他们态度良好，其他的仍旧欺生。
　　吴山也还行，见面打招呼。至于丁柱、叶长林……
　　不骂起来就不错了。
　　林素看着戴亮媳妇儿，笑眯眯的点点头，说：
　　“你也过去送饭吗？”
　　“嗯。早上出活儿，这几个爷们都不回去。今儿轮到我送饭，就过来转转。”
　　戴大明家孩子多、没分家。戴亮在家里排行老三，四个儿媳妇在家轮流做饭、送饭。这些日子田里活儿少，所以她们这些女的就都没下地。
　　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看着林素又道：
　　“你家鸡蛋攒了不少吧。明儿去卖呗，冬天的鸡蛋贵，一个能有三个铜板。最后一批了，若是再晚就夏天的价儿。不合适，差两个铜板呢。”
　　“为什么？”林素诧异，不明白物价为什么差这么多。
　　凌慕川看着她这般，轻声的道：
　　“冬天鸡下的蛋少，贵。”
　　呃……
　　林素想了想，家里差不多攒了有一百来个，这要是三个铜板一个……
　　眨巴眨巴眼睛，忙不迭的点头，说：
　　“行啊，明儿咱们一起去？”
　　“好，那就这么说准了。”戴亮媳妇儿说完，笑着又道，“明儿咱俩结伴儿去。春耕家里的牛车不出活儿。”
　　言外之意，明儿他们得走着去镇上。
　　林素这些日子在农家生活，已经不那么亚健康了。笑着点头应说：
　　“知道了，到时候你来村头我家喊一声就行。”
　　戴亮媳妇儿冲凌慕川点点头，随后看着林素笑说：
　　“那明儿我喊你，我先过去了啊！”
　　“嗯，你慢点儿走。”
　　林素目送着她离开，随后用肩头碰了碰凌慕川的胳膊，道：
　　“我明儿自己去集上，可以吗？”
　　“可以。”凌慕川说完，用水壶倒了水，“咕咚……咕咚……”喝下。
　　林素闻言诧异，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
　　“为什么？你不怕我跑了？”
　　如果是以前，凌慕川还真的会怕。
　　但是现在……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凌慕川摇摇头，说：
　　“不怕。”
　　“为什么？”
　　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林素十万个为什么了。
　　凌慕川把碗放在一旁，伸手揉弄了她头顶几下，说：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因为你是我媳妇儿。不说了，我干活儿，你也赶紧回家吧。”
　　说完起身，拿着镐头继续备地。
　　原本林素要帮忙的，凌慕川嫌她太慢，所以并没有用。
　　林素把带来的东西收拾收拾，垮着布包走了。水壶跟碗留下，他干活儿渴了好喝水用。
　　回到家的林素也没闲着，剁鸡食、给后院的小菜园薅草……
　　已经下菜籽了，不过菜苗还没出来，野草倒长势不错。省的出去给鸡挖菜了，就近取材！
　　生活很充实，只要低头找活儿，就绝对不会闲着。
　　回到外屋地把攒的鸡蛋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数数、放进背筐。
　　从买鸡回来到现在，一共有一百三十二个鸡蛋。
　　这可不少呢！
　　怪不得当初买鸡，少给十个铜板人家都不愿意。二年鸡，的确很厉害。
　　林素数出一百个鸡蛋。余下的三十来个，留着给凌慕川蒸鸡蛋糕、炒鸡蛋吃。
　　农家溜达鸡下的蛋，味道特别好。
　　还记得当初自己蒸鸡蛋糕的时候，就用了一丁点的豆油，黄呼呼的色泽，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凌慕川喜欢吃鸡蛋糕，隔三差五她就给做一次。
　　没什么好条件，只不过家里的鸡还算争气，每天都按时、按量下蛋。
　　明儿去集市上最好买点儿小鸡仔，得发展些畜牧业，这样日子才能过的富足。
　　想到这儿，林素嘴角微微上扬，颇有几分得意。
　　家家户户一到春耕的时候，都变着法的做好吃的。即便没有太好的东西，也都是高粱米饭、大馒头。
　　实诚的干货，没有稀粥、汤水等东西。
　　春耕出力，力气活儿。
　　凌慕川中午回家，站在院子里说了句“回来了”，便开始打扫自己身上的土、灰。
　　林素赶紧从屋里端着水盆出来，放在院子里的破凳子上，让他清洗自己。
　　造的跟个小鬼儿似的，哪哪儿都黑。
　　一盆水洗完，林素端着倒掉再给端出来一盆。
　　这几天都是如此，早已习惯。
　　进屋之后，凌慕川坐在炕上，喝着林素给他晾的凉开水，歇息。
　　林素犹如小陀螺一般，忙前忙后。
　　把炕桌放上，把饭菜摆上。见他把凉开水都喝了，又赶紧给重新倒满。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这样平淡的日子，他很喜欢。
　　今天的午饭是高粱米饭，还有大葱炒鸡蛋、凉拌野菜。
　　林素拌野菜的手艺相当好，把野菜用热水焯一下，然后放上糖、醋、酱油等佐料。
　　吃着爽口、开胃、下饭。
　　凌慕川看着黄橙橙的鸡蛋，不禁纳闷的看着她，问：
　　“明儿不是去集市吗？怎么又炒鸡蛋了？有这拌野菜就很好，不用再另外做。”
　　说着，好似证明一般拿起筷子、夹野菜。
　　林素见了拿碗、盛饭，又夹了块鸡蛋给他放在碗里，说：
　　“种地累，你得吃点儿好的。那些鸡蛋我没打算都换钱，就换一百个。剩下的给你做着吃。对了，明儿我去集上割点儿肉回来，顺道再买点粮。”
　　三百个铜板，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买些陈粮对付对付，能到秋下。
　　凌慕川看着她居家的样子，没有异议的说：
　　“你做主吧。想买什么都行。买粮你拎不动，去天香居找乌掌柜，让他帮忙。”
　　“好，到时候再说。”林素随口应下。扒拉饭的时候，碗里多了块鸡蛋。
　　这样的举动她已经习惯了。
　　凌慕川不会吃独食，所以但凡给他做的东西，她势必都会吃到。
　　二人吃过午饭，林素收拾桌子，凌慕川拿出枕头，躺在炕上歇息。
　　等林素再次进屋的时候，凌慕川已经发出了均匀呼吸，低沉睡过去了。
　　每天天没亮起床，干的还是体力活儿，就算壮的如同一头牛，也会累。
　　小妮子蹑手蹑脚的把饭桌拿到一旁立好，然后拿出冬天她上山穿的那件大氅，盖在他的身上。
　　都是洗干净的东西，充当小被子。
　　转身来到外屋地，洗完、刷锅、再次收拾屋子。
　　倒也不是洁癖，反正每天做完都收拾一下，已经成为了习惯。
　　给鸡槽子填好食跟水，林素就坐在院子里并没有进屋。
　　凌慕川在屋里睡觉，就算她刻意的不出声，可到底是个人，总会有不注意的时候。
　　若是她会做针线活儿就好了，这样便可以不浪费这大好的时间，给彼此做个衣服、做个鞋啥的。
　　说起衣服，从来到现在就那三身，还是那会儿买的。至于鞋子……
　　明儿还真得给他买一双。自己能对付，但是他穿的那双已经对付不了了。下地造的不像样儿了。等春耕完，肯定不能要。
　　这个得记着点儿，不能忘了。
　　未时二刻，凌慕川从屋里出来。看着坐在院子里发呆的林素愣了一下，走上前拍拍她的肩头，问：
　　“坐这儿想什么呢？”
　　林素闻言扭头，忙起身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说：
　　“没想啥，晒晒太阳，舒服。”
　　凌慕川心知她为什么不进屋，站在院子里抻了个懒腰，说：
　　“我下地去了。你今儿不用送水，我直接拎壶走。”
　　林素听了微微颔首，心里打定主意明儿得从杂货铺弄个便宜的水壶。
　　干活出汗，再喝凉水，对身子不好。
　　虽然他们很缺钱，可有人就有钱。只要人健康，钱可以慢慢来赚。
　　送走了凌慕川，林素回屋。枕头、大棉袄都已经收起来了。路过小康的时候看着稻苗，已经长了差不多有二十厘米。
　　凌慕川说过，等它们再长长就可以插秧了。看着这么多的稻苗，想想插秧的动作，嘴角不禁抽了下。
　　一直弯腰，想必这腰……也得受不了吧。
　　看起来那会儿，她也得跟着下地，光靠他自己肯定不行。
　　晚上二人躺在炕上，林素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说：
　　“大川，明儿我走时把饭菜做好，然后放在锅里扣着。你回来时应该不会凉，如果凉了就烧把火，千万别吃冷饭，知道吗？”
　　对于林素担忧的话语，凌慕川好心情的“嗯”了一声，道：
　　“放心吧，烧火这些我都会做，不会亏了自己。快睡吧，啊！”
　　林素闻言挑眉，明快的“嗯”了一声，慢慢闭上眼。
　　在被子里伸个懒腰，慵懒，惬意。
　　农家生活简单，完全看太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规律。
　　若是以前，即便她躺在床上也是玩手机，不玩到午夜十二点都不算完。
　　想着想着脑子浆糊了，随后沉沉睡去。身旁原本没有动静的男人，再听她均匀呼吸之后起身，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第32章 关系缓和
　　转天，林素早早醒来，身边的凌慕川早就已经走了。
　　被、褥、枕头，都已经放好，就剩下她自己的。
　　坐直身子，大大的伸懒腰。反正屋子里就她自己，不用那么顾虑。
　　晃悠两下脖子，伸手轻轻摸了摸脸。自从他起早下地干活，她就没再体会八爪鱼的起早。
　　如今细想想，还有点儿……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
　　艾玛，啥玩意儿就不是滋味。
　　狠狠甩头，赶紧把衣服穿好，被子叠上，然后下地烧炕洞。
　　就只是简单燎一下，省的晚上烧的时候冒烟。可坐在小板凳上竟然发呆了。
　　“噼——啪——”
　　木头烧的声音，让她缓过神来。随后不敢耽误，赶紧忙碌起来。
　　这一大早是怎么了，怎么还胡思乱想了呢！
　　倒水、刷桶、开门窗换空气……
　　每天都是这一系列的活儿，干的得心应手。
　　烧火做饭，林素刻意不去想“八爪鱼”这个词。
　　今儿做的比较简单，就把昨天焯好的荠荠菜，做菜饼即可。
　　最后一顿了，再想吃就得明年。野菜老了，新菜还没长好，又倒了尴尬的时候。
　　打鸡蛋、舀面、剁菜、调味、烙饼。
　　特意多做了点儿，中午肯定赶不回来，按照先前说的放在锅台上温着，省的他吃凉的。
　　烙好第一锅，林素用小盆装好，然后把盘子扣上，放进布包里。
　　又把晾好的水拎着，颠颠去了地里。
　　路过吴山家水田的时候，没想到他们家已经开始插秧了。
　　说来还真是挺不甘心，他们家种地早，这晚下地的都比他们先插秧。
　　看起来这牲口，还是有必要得买。
　　见吴山对自己点头，她也笑呵呵的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离老远就看到凌慕川弯腰干活儿的样子，林素嘴角上扬，走到跟前，说：
　　“大川，吃饭了。”
　　话落，隔壁地里的戴亮跟她打招呼的说——
　　“川子家的来了？”
　　“嗯，过来送饭。”
　　“送完赶紧回去吧，今儿不是跟我媳妇儿去镇上嘛。她那边应该收拾差不多了。”
　　“嗯，好。”林素应下，见凌慕川走过来，献宝似的扬了扬手里的布包，说，“快吃吧，我回去再给你烙，烙完就放在锅台上。”
　　“嗯，知道了。”凌慕川席地而坐，撸起袖子。
　　林素把布包放下，拎着水壶给他倒水、洗手。擦手就用那块包饭的布，然后拿着筷子夹饼，大口大口吃着。
　　林小妞儿没着急走，到了碗水给他，说：
　　“喝点，要不太干。”
　　凌慕川咽下嘴里的菜饼，接过水碗，“咕咚……咕咚……”喝起来。然后看着眼前的水田说：
　　“后天就可以插秧了。”
　　林素听了撇嘴，轻叹口气看着他，说：
　　“刚才过来，我看里正他们家已经插秧了。”
　　“哦，他们有牲口，家里人也多，干得快。”凌慕川不以为然。
　　林素看着他的样子，轻叹口气，道：
　　“等插秧的时候我来，我跟你一起干。”
　　凌慕川扭头看她，随后好笑的说：
　　“不用，就这点儿活用不到你。”
　　把盆里的饼都吃完，凌慕川把盆递给她，又说：
　　“快回去吧。你还没吃呢吧，吃完了收拾收拾就该走了。”
　　“行。”林素接过盆，有让他喝了碗水道，“一会儿我给你拎壶热的，你干一阵累了喝正好、不烫嘴。”
　　凌慕川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捏捏她的脸蛋儿，说：
　　“注意安全。”
　　自然的举动好似没什么，但是林素却羞的不行。撇嘴嗔瞪他一眼，然后拿着东西走了。
　　戴亮几个兄弟见了，只觉得夫妻之间开玩笑，打情骂俏，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凌慕川深深看了眼戴亮，然后拎着镐头继续干活……
　　……
　　林素回到家，一边烙饼一边吃，最后又烙了一小盆，就放在灶台上用盆扣好。
　　烧水的功夫她刷锅、洗漱。头发仍旧用一根发簪随意挽个发髻。
　　幸好她原来没事儿愿意折腾头发，搜集一些发簪啥的。按照视频学，还真学了几个简单的发髻。至少头发不会散，还算美观。
　　“川子家的，好了没？”戴亮媳妇儿在外面喊了。
　　林素应了一声，赶紧蹬上鞋子，拎着水壶出来。看着院子里背花筐的女人，笑眯眯的道：
　　“你先等我会儿，我给大川送完水就过来。”
　　“行，你去吧。”戴亮媳妇儿倒也好说话，忙不迭的点头，让她赶紧去。
　　林素没耽误工夫，一路小跑过去送水，就打了个招呼便往回跑。
　　进到院子，戴亮媳妇儿看着她笑呵呵的摇头，说：
　　“你就这么弄鸡蛋，没等去镇上就打了。”
　　“啊？那咋办啊？”林素没弄过这东西，一听打了就慌神。
　　到底是三百个铜板，巨款啊。
　　“噗嗤——”
　　戴亮媳妇儿见她这般，轻笑出声，不再逗她的说：
　　“放心吧，我都给你弄好了。我家有碎草屑，把鸡蛋的缝隙填满，走路时我们慢点儿就没事儿了。”
　　“哦，多谢多谢。”林素双手合十，不停的作揖。
　　小心翼翼的把背筐背上，挂上院门跟着一起朝镇上走。
　　一百个鸡蛋不算重，但思想负担比较重。说到底就是第一次，她经验不足。
　　戴亮媳妇儿好像没啥，不停地跟她打唠，说着家里妯娌之间的趣事。
　　林素听着感兴趣，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禁挑眉问：
　　“你们妯娌之间不吵架吗？”
　　“吵什么呢？”戴亮媳妇儿纳闷的问着。
　　林素听了有些语塞，随后笑嘻嘻的说：
　　“毕竟是在大家里过小家，东西啥的不计较吗？”
　　“哦，你说这个啊。计较，那能不计较嘛。”戴亮媳妇儿理所当然的耸耸肩说着，“只要是人，都为自己想嘛，很正常的。”
　　“吵归吵，可到底还是一家人，他们哥们之间是亲兄弟，总不会老死不相往来。只不过心里有疙瘩，大面过得去呗。”
　　哦，原来也吵架，还以为这边的农家生活跟书里写的不一样呢。
　　戴亮媳妇儿重重叹口气，然后看着林素无奈的又说：
　　“你看哈，我们现在没分家，因为下面还有两个小叔子没成家。等他们俩一成家，我们就该分了。说到底……分家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为什么？土地还是可以有的啊。”林素不解的问着。
　　戴亮媳妇儿看着她，苦笑的再次叹气，说：
　　“我们家地一共才多少地啊。人口还多，分家的话……也就能分到几分地罢了，一亩都没有。”
　　“啊，这么少吗？”
　　“当然了，你们两口人四亩地，两亩旱田两亩水田。我们家……唉！要不能开荒嘛，实在是养不过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俩小叔子贼能吃。”
　　“呵呵……”林素看着她夸张的表情，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就这么说说笑笑来到镇上，农家过来卖鸡蛋都有专门一条胡同。都在这胡同内，有需要的就过来买，特别方便。
　　两个人来的不算晚，所以在靠前的位置。
　　戴亮媳妇儿捡了两块砖头，给林素一块之后自己率先坐下。看着挨着自己的林素，小声说：
　　“靠前的位置好。他们来卖鸡蛋，都是从最前面开始买，然后大家慢慢往前移。”
　　林素听得认真，见她不停地翻腾鸡蛋，纳闷的问：
　　“你这是在干嘛？”
　　戴亮媳妇儿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
　　“我教你。”
　　一边说一边拿，把下面的拿到上面，这样最底下就已经有了厚厚的干草屑。
　　“若是一会儿谁不小心碰了你的筐，下面垫这么厚，鸡蛋不会打，安全。”戴亮媳妇儿说完，折腾自己的鸡蛋。
　　林素今日算是长了见识，感激的看着她，说：
　　“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这筐鸡蛋够呛能平安来镇上呢。”
　　“谢什么，咱一个村儿住的，以后日子长着呢。”戴亮媳妇儿说完，继续翻腾鸡蛋。
　　林素听到这话，忙不迭的点头。的确，他们日子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这会儿功夫，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背着花筐，也有垮着篮子。
　　林素看的真切，来的人很有秩序的在她身后排着，没有任何人破坏规矩、插队。
　　找到地方的人都跟戴亮媳妇儿刚才的举动一样，在那里折腾鸡蛋。
　　偶尔遇到坏的，一脸心疼，最后无奈的就那么喝进嘴里。
　　林素看的嘴角微抽，十分佩服女人的魄力。反正换做是她，应该做不到生吃鸡蛋，太腥了。
　　“哎，听说没？永明镇那边的赖大包家，被抢了。”
　　“听说了啊。好像丢了金子、银子呢。”
　　“可不是，就是不知道这丢的银子去哪儿了。”
　　“哎，你说会不会是大侠来咱们蛟河县了啊。前阵子智明镇，可有几户过不下去的，得到银子了……”
　　“……”
　　两个身穿青石色衣服的男人，边说边聊的走过来了。
　　随手点了几个人，正好点到林素这里，然后清了下嗓子，说：
　　“你们拿鸡蛋过来，老规矩啊，三个铜板一个，不能多。”
　　林素闻言欲起身，被一旁的戴亮媳妇儿一把拽住了……


第33章 有点儿多此一举
　　就在她纳闷的时候，把头的那个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贵人，俺们这都是攒了一冬啊。冬天鸡下的蛋少，去年还四个铜板呢，今年咋就仨了？”
　　“就这价儿，爱卖不卖。去年？你自己都说了去年！”那人霸气的怼着，丝毫不留情面。
　　林素对于鸡蛋的价格不懂，但在家的时候戴亮媳妇儿就说了三个铜板，她也没觉得少。
　　反正若是真能给四个，她也不嫌多，多多益善嘛。
　　只可惜，买家根本不会给那个价格，说了也是白说。
　　只见刚才说话的那妇人，无奈的叹口气，起身带头背着背筐跟着走。
　　貌似有点儿多此一举。
　　林素刚要跟戴亮媳妇儿说话，警觉地她发现所有人的面色不好，就连戴亮媳妇儿也是。
　　这……这又什么情况？！
　　不懂，但也没敢问，只能打消刚才的话茬，低头跟着走。
　　出了胡同，一路跟着那两个人东拐西拐，到了一处双开门的宅子前停下。
　　林素留心打量了一下，朱漆双开的大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大家按照刚才的秩序排排站，一个一个进宅子。
　　有的人出来笑眯眯，有的人出来垂头丧气。
　　林素站在最后面，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轻碰了碰戴亮媳妇儿，压低声音问：
　　“妞儿，这是咋回事儿啊？”
　　戴亮媳妇儿听了耸肩，小声的看着她，说：
　　“没事儿，可能数鸡蛋的时候里面有嗑的，没卖上钱。”
　　哦，这样啊！
　　林素抿唇，想到自己刚才紧张的样子，不禁摇摇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可真逗，什么时候过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轮到了戴亮媳妇儿。因为二人是一个村儿的，随从直接让她们俩一起进去。
　　戴亮媳妇儿说了句“感谢”，便跟林素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带着林素来到院子西面，把筐轻轻放在地上。
　　两个丫鬟走过来，一个数鸡蛋、一个接鸡蛋。
　　林素是第一次见到古代人家的丫鬟，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
　　素颜、没化妆，长得还不错，头发就只是那种简单的麻花辫。
　　穿的很考究，腰条也养眼。若说是来个精致的妆容，只怕她会认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一百个，正好。”
　　丫鬟这边报数，另一个丫鬟端盆离开。那边桌上就放下一个荷包，发出脆响。
　　林素走过去拿起，轻声说了句“多谢”，便规矩的站在一旁等戴亮媳妇儿。她换的多，足足两百个。
　　丫鬟看着鸡蛋，仰头瞅着她，问：
　　“你们家有多少鸡？”
　　“哦，我们家三十多只。二年鸡占了一半。”戴亮媳妇儿态度良好的回答。
　　“过来拿钱吧。”刚才给林素钱的伙计开口说着。
　　戴亮媳妇儿快步走过来，一边嘴里念叨“有劳、有劳”，一边点头哈腰。
　　二人一前一后跟着往外走，还没等出院子呢，就听到——
　　“大少爷有令，晚上多加一支队巡视，劫匪已经去过永明镇的赖家、跟鞣明镇的童家，咱们得注意。鸡蛋该多少钱给多少，不许克扣。”
　　话落，刚刚领林素他们过来的那个人，忙追上他们俩，又给加补了些铜板。
　　林素不知道又给添了多些，但应该不少。
　　刚才给他们俩铜钱的男人走过来，一脸讨好的抱拳行礼，说：
　　“麻烦二位小娘子，回去的路上帮着说一说。就说我们赵家收鸡蛋，一个给了五个铜板，可好？”
　　五个铜板？金蛋吗？！
　　林素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戴亮媳妇儿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嘴里不停的说“好，好”。
　　别管人家如何要求，这钱给到手才是真的。
　　林素被戴亮媳妇儿拉着出了院子，拐个弯钻进一个胡同，戴亮媳妇儿高兴地手舞足蹈，说：
　　“川子家的，川子家的，你听到没，五个铜板啊！这帮杀千刀的，克扣咱们多少钱。”
　　呃……
　　林素不明白的看着她，有些莫名。
　　这话怎么说的呢？
　　价格不高可以不卖啊，这东西是自愿的买卖，没谁能强买强卖不是！
　　戴亮媳妇儿见她一脸茫然，忙把铜钱揣好，解释着道：
　　“我跟你说，咱们农家换鸡蛋要么还给这些大户人家，要么就是去集市上跟人家换粮、换米。夏天的时候价格给的不高，所以大家都去集市。”
　　“冬天鸡蛋少，价格高，所以就还给他们这些高门大户。有句老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帮下人就是小鬼，专门克扣咱们钱。”
　　“哦，还有这么一说啊。”林素缓缓的点头，把铜板揣好之后看着她又问，“那刚才那个大嫂说去年四个铜板，那是咋回事儿？”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重重叹口气。一脸惋惜的表情，还挺悲伤。
　　呃……
　　这又是咋地了？
　　“去年四个铜板，那是大家早就商量，心思一致，才拿到的这个价。”
　　面对戴亮媳妇儿的回答，林素更加茫然。抿唇一下，不解的说：
　　“那今年继续一致，不就好了吗？”
　　戴亮媳妇儿无奈的摇摇头，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没法一致了，没人敢挑头了。去年挑头的那个媳妇儿，据说回去被人家糟蹋、自己跳河自尽了。”
　　“啊？！”林素惊呼出声，根本不敢相信。
　　戴亮媳妇儿也很惋惜，靠着墙壁摇摇头，继续说：
　　“去年都是这个价，所以具体是哪家下人做的，根本不知道，更加没有证据。你没看到吗？今儿那个说完就不敢吱声了，怕。”
　　林素点头，想到那人当时的叹气，还觉得人家多此一举。
　　如今想想，有点儿汗颜。
　　她在后厨呆过，采买这一块有多少油水，她清楚。
　　再看赵员外这边，明明给的是五个铜板，可到了他们手里就是三个，怪不得这些村妇夏天的鸡蛋不给他们。
　　只怕夏天克扣的更多。
　　那赵大少爷特意下命令，不能克扣鸡蛋前，可最终拿到五个铜板价格的居然只有他们俩，只能说……她们俩还算命好。
　　说来说去不是大户人家的问题，只能说是下人的问题。
　　对了，还有那会儿他们谈论的抢劫，应该类似电视里演的“劫富济贫”吧。
　　“想什么呢？你不是要割肉吗？咱们去买肉，晚了五花可就没了。”
　　戴亮媳妇儿的话，让林素缓过神来。随后点点头，没敢耽误的跟着走。
　　至于什么劫富济贫，什么五个铜板，早就抛之于脑后。
　　这是她第四次来镇上，卖肉的摊贩比上次多了一家，一共是三个。
　　三个屠户全都“咔——咔——”剁肉、剁骨头。
　　林素去到上次她买肉的那家，看着骨头笑眯眯的问：
　　“咋卖？”
　　“你要买骨头？五个铜板给你吧。”屠户一边剁肉一边说。
　　显然，他已经忘记了林素，不过价格比上次便宜了一个铜板。
　　林素很高兴，笑眯眯的指着最边上的两块骨头，说：
　　“那两块骨头的肉别剃了，我要。”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拽了她一下，轻声地说：
　　“买骨头不如买肉。你买那骨头能有多少肉，五花肉才八个铜板。”
　　屠户听到了戴亮媳妇儿的话，也附和的点头劝说着：
　　“是啊小娘子，她说的没错，现在肉比过年那会儿便宜多了。猪下水都没多少钱，你要是买骨头不如下水，猪下水一套才五十个铜板，划算。”
　　戴亮媳妇儿一听猪下水，嫌弃的撇了下嘴，说：
　　“那玩意儿最不好弄，做不好还难吃，买骨头都不买它。你别卖不出去打我弟妹主意。”
　　“嘿……你这小娘子，咋能这么说话呢？今儿这猪大，一套下水将近五十斤呢。猪心、猪肝我都给她，就要她五十个铜板，多吗？”
　　林素听着屠户这话，不禁挑了下眉。猪下水五十个铜板，五十斤？还有猪心、猪肝？
　　那可不老少啊！
　　做好了跟肉一样，香、好吃。
　　忙拽了下戴亮媳妇儿，看着屠户不敢相信的问：
　　“大哥，你说真的？猪心、猪肝都给？”
　　她了解的猪下水，就是肠子、肚子这些东西。基本猪心、猪肝、猪腰子是不给的。
　　没想到屠户竟然主动要给，这么算下来，可就太划算了。
　　屠户见她这般问，重重点头，说：
　　“当然了，除了猪头、猪蹄子这些不给，其他的都给你，行不？”
　　林素还没等说话呢，被戴亮媳妇儿来到一旁，焦急地说：
　　“川子家的，那猪下水可难弄了，收拾不好做的东西都难吃，你咋想的？”
　　林素微微蹙眉，即便所呆的地方是一个架空的地界儿，可是也不能真的有那么大的差距吧。
　　抿唇一下看着戴亮媳妇儿，咽了下口水，问：
　　“你们养猪杀得那猪的猪血咋弄？不灌血肠？”
　　“啥？养猪？”戴亮媳妇儿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一般，忙不迭的摇头。
　　至于那血肠，更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林素见状，喜上眉梢。貌似……她有商机了呢！
　　笑着拍拍戴亮媳妇儿的肩头，说：
　　“你放心，我们家乡那边经常吃这个，我会做、会收拾。等收拾好了，给你送点儿尝尝，啊！”


第34章 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听劝。
　　不等戴亮媳妇儿给反应，林素赶紧来到肉摊前，笑着说：
　　“一套猪下水，再加那俩大棒骨,我都要了。”
　　“好嘞！小娘子爽快啊。这一小块添称的肉，我也给你了啊，这也得二两呢。”屠户咧嘴轻笑着献宝。
　　猪下水这东西以前酒楼都收，可是自打去年年景不好之后，酒楼就很少要了。
　　自打年后，酒楼就没再要过。光是自己家吃，也根本吃不了这么多。更何况这东西也不能总吃，吃多了谁不腻。
　　隔壁肉摊见林素要猪下水，也忙不迭的开口说：
　　“小娘子你还要不？我这也有。猪心、猪肝也都给你，我这套轻，也就四十斤，你给四十个铜板，成不？”
　　林素听了仍旧点头，笑着应下，道：
　　“行啊，那你把那些剃了肉的骨头也给我，咋样？”
　　林素算是发现了，这些人都不想要猪下水，所以她也“趁火打劫”，能多要点东西是点儿。
　　那骨头虽然肉剃了，但还有点儿肉、也有筋。回去炖汤喝正好，补身子还补钙。
　　至于那下水具体怎么样还不知道，反正先试试，若是不行就自己吃，大不了多吃几顿。
　　“行，都给你，这些都给你。”那屠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戴亮媳妇儿都懵了，不敢相信林素居然这一下就花出去一百个铜板。
　　这是……这是要干啥啊？
　　伸手拽了拽她，奈何这川子家的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不听劝。
　　等戴亮媳妇儿帮这把东西，放进背筐的时候，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二人都走出集市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反正就是想不明白，那么多钱为什么就买猪下水，这川子家的到底要干啥呢？
　　就算会做，两套猪下水可是将近一百斤的东西。
　　他们就两口人，咋吃呢？
　　“咱们进去吧，我给川子买双鞋，他现在穿的已经不好了。”
　　林素的声音传来，这才让戴亮媳妇儿缓过了神。
　　等她定睛一看，二人已来到了布庄。
　　“啊？你刚才说啥？”因为太惊讶，根本没听清她刚才的话。
　　林素轻笑，指了指里面，说：
　　“我想给川子买双鞋，他那双已经不怎么好了。”
　　“买鞋？！”戴亮媳妇儿惊呼出声，仿佛看怪物一般瞅着她，说，“你不做吗？”
　　“我……我不咋会。”林素给自己找补点儿面子，没直接说“不会”。
　　戴亮媳妇儿瞅着她，忙伸手拽住她要进去的身子，道：
　　“不咋会我教你，买鞋多贵呢。我带你去杂货铺那边买南面来的鞋底子，那种硬，亮子他们都穿那种，虽然贵点，但是抗造。”
　　林素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她教呢，没想到自己主动提及，忙不迭的点头，说：
　　“好啊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谢嫂子了。”
　　看着长相戴亮应该比川子大，反正她是要跟人家学东西的，叫一声“嫂子”没毛病。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声“嫂子”心里高兴，不在意的说：
　　“谢啥，都一个村儿住着，教个做鞋不费劲儿。咱俩一起做鞋说说笑笑，还有意思。”
　　说完，突然想起自己的事儿，无奈的摇摇头，又说：
　　“光顾着发呆了，我婆婆让我买肉，我都给忘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去割点儿肉，马上回来。”
　　林素还没等回答呢，戴亮媳妇儿就风风火火的跑了。林素对镇上不是很熟悉，所以没敢乱走。
　　等她回来之后，二人这才去了杂货铺。
　　没想到那老板还记得林素，见她过来笑呵呵地打招呼，说：
　　“哟，小娘子你来了啊，今儿你爷们没来？”
　　林素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老板记性这么好。笑着回答说：
　　“他在家种地呢，没过来。跟我们村的嫂子过来买些东西。”
　　“买啥，还买香脂吗？”老板笑呵呵的问。
　　林素忙不迭摇头。啥家庭条件啊，总买香脂，多贵呢！
　　再说上次买的还没用完，还有不少呢！她用的省，只是擦脸，手都不用。
　　戴亮媳妇儿听到香脂，眼神颇有些异样。
　　林素没看见，继续跟老板打唠的说：
　　“家里粮没有多少，我寻思买点儿陈粮接续一下。”
　　老板听到林素这话挑了下眉，随后看着她笑眯眯的说：
　　“陈粮现在没有，你再等等。下个月能到，家里的粮食还够不？不够我给你拿点去年的，也给你便宜一些。”
　　这人就是靠个“缘”字，老板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素就想帮帮她。
　　林素听了摇头，这便宜不能占。笑眯眯的感激说：
　　“那不用。家里还有呢，还能吃三个月，不过吃不到秋收。”
　　老板听了点头，不在意的看着她，说：
　　“那赶趟，不着急，下个月过来行。”
　　“好。”林素点头。随后看了眼戴亮媳妇儿，又说，“我要买点儿我嫂子说的那种南面来的鞋底子。”
　　“哦，有。”老板说着顺手喊来一个伙计，指着林素说，“这小娘子买完记得给根细蜡。”
　　“知道了，掌柜的。”
　　林素没想到老板这么讲究，赶紧笑着道谢。
　　老板不在意的摆摆手，指着外面，道：
　　“小娘子，我有份礼得随，你先买着吧。下个月有陈粮，到时候你过来就行。”
　　“知道了掌柜的，多谢。”林素再次道谢。
　　送走了掌柜的，伙计把林素刚才要的鞋底子拿出来。戴亮媳妇儿看了之后又说：
　　“还有鞋面，要你们最便宜的那个。”
　　“好。”伙计应下，弯腰拿东西。
　　林素伸手把那鞋底子拿起来，摸摸。
　　很厚，下面很硬，但是跟脚接触的这块很软。用手弯了一下，能折动，鞋帮那里是乳白色的，应该是类似胶的东西。
　　林素碰了下戴亮媳妇儿，不放心的问：
　　“这个，用水泡了会不会开？”
　　“不会的，放心。”戴亮媳妇儿打包票。
　　伙计把拿出来的鞋面放在柜台上，看着担忧的林素，也开口解释着道：
　　“小娘子请放心，这是邻国那边传过来的手艺。据说是树上的一种胶，遇水不开。”
　　“哦，这样啊，谢谢。”林素点头，把早就量好的绳子拿出来比量。
　　戴亮媳妇儿瞅着绳子，笑眯眯的说：
　　“哟，川子跟我们家亮子的脚一般大啊。那好办，一会儿你买了我直接拿走，我那边有做好的，给你送去。”
　　“这怎么行，这可不行，不行不行。”林素没想到她能这么热心。
　　即便态度该改变，也不至于这么掏心掏肺。
　　她……有点儿看不清了呢！
　　戴亮媳妇儿没理她，冲着伙计，说：
　　“来两副这么大的，再来一副她穿的。鞋面要……”
　　清一色戴亮媳妇儿做主，林素就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听着。
　　她对这个真的不懂，但却认真的听、认真的学。
　　总买现成的根本不靠谱，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往后她还得学做衣服、做棉衣。
　　戴亮媳妇儿跟人家讲完价，三双鞋、连鞋底带鞋面，一共才花了四十个铜板。
　　这里面还包括了做鞋要用的工具。
　　什么改锥、麻线、大头针……真不是一般的便宜啊。
　　想当初他们俩买四套衣服，从里到外差不多花了四两银子呢。
　　差距，差距啊！
　　林素没着急给钱，看着伙计又说：
　　“我要买些佐料。那种八角、桂皮的东西。”
　　“哦，小娘子跟我来。”伙计从柜台里面出来，带着林素跟戴亮媳妇儿一起过去。
　　“川子家的，你买那些南面的佐料干啥？”
　　林素冲她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
　　“买的那些猪下水，我需要那些东西做。”
　　“啊？你是南面来的啊！”戴亮媳妇儿低呼出声。
　　好在伙计走的快，已经过去拿称等他们了。
　　林素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后才想起刚才买猪下水时说的话。
　　没想到这戴亮媳妇儿心思还挺细，看起来日后跟她说话时，得谨慎一些。
　　丁香，草果，砂仁克，豆蔻，香叶，甘草……
　　林林总总要了一大堆，戴亮媳妇儿在旁看着，嘴角狠狠抽了两下没有吱声。
　　好家伙，这东西还真没少买。
　　“好了，差不多就这些，再给我来一坛子黄酒。”
　　“行。”伙计开心的不得了，没想到她居然买了这么多。“小娘子你放心，你买这么多，一会儿我给你点别的，比细蜡要好多了。”
　　“成，那就多谢小哥儿了。”林素真的是一顿采买。
　　从猪下水再到鞋底子然后现在是佐料跟黄酒，加吧加吧可花了不少。
　　剩下的铜钱不能动，得留着买粮了。
　　伙计最后给林素的赠品，居然是一块半米宽的正方形白纱布。细蜡也给了，还给了两根。
　　“小娘子，眼瞅就要到夏天了。回去让你当家的用这个做盖帘，吃不完的饭蒙上，不遭蝇子。”
　　这东西的确不错，林素忙不迭的点头道谢。
　　付钱，走人。
　　出了杂货铺，林素抱着黄酒，后背的筐里东西多，赘的她直往后仰。
　　戴亮媳妇儿见状，赶紧拿了一套猪下水放在自己的背筐内。
　　林素见状，不好意思的说：
　　“多谢嫂子了。”
　　“没事儿，我这不沉。但两套都在你那，你可受不了。”二人边说边往回走……


第35章 两好并一好，常来常往
　　已经中午了，他们俩都饿了，可谁也没想在镇上吃口东西。
　　赚钱不易，吃口东西就更不易了。更何况自己在镇上吃独食，那种心理负担还蛮重的。
　　二人出了城，路上人不少。一般赶上大集的时候，官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很多。
　　走了好一会儿，林素有些吃力了。最近运动是不少，可背了那么多东西还要抱酒坛子，胳膊、肩膀吃不消。
　　戴亮媳妇儿听到她喘息的声音，不禁停下脚步看着她，问：
　　“咋，累了？”
　　“有点儿。”林素倒也没矫情，点点头承认了。
　　戴亮媳妇儿见状，帮着她把背筐卸下来，说：
　　“歇一歇，咱们不着急回去。”
　　反正已经错过了午饭，真的不用着急了。
　　“哎。”林素笑眯眯应着，忙帮她把背筐卸下。
　　二人挨着，坐在地上。春天暖和，再加上农村人讲究春捂秋冻，他们现在还穿着棉衣、棉裤，所以坐在地上根本不会冷。
　　戴亮媳妇儿瞅着筐里的东西，忍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川子家的，我多句嘴。你买这么多，要自己吃？”
　　林素听了笑着摇头，没有瞒她的回答着：
　　“自己哪能吃这么多，我这个……打算走村窜落的卖一卖。一斤我卖三个铜板，应该能有人买吧。”
　　“三个铜板？！”戴亮媳妇儿惊呼，指着那套猪下水细细琢磨之后，道，“你的意思是……卖熟的？”
　　“对！”林素重重点头，长舒口气说，“就是卖熟的。我看春耕种地，家家户户都变着法的做好东西，这猪下水稍微加工一下，卖三个铜板应该有人买。”
　　林素保守的说着。具体什么样，她心里不清楚，也不敢妄下断论言。
　　“啧啧啧……”
　　戴亮媳妇儿不停咂舌，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瞅着她，说：
　　“你咋想的呢?咱们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就算是在村儿里，好像也不咋好。你看我们妯娌几个，现在种地不需要那么多人，我们就在家里做饭、不出去。”
　　林素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她还真不介意被人讲究。
　　敲打敲打胳膊，伸了个懒腰，舒服的笑眯了眼睛，说：
　　“嫂子，我得生活啊，我还想跟川子好好生活。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是永久，所以……我打算弄点儿小买卖，慢慢把日子过起来。”
　　戴亮媳妇儿显然没想到林素会这么想。自己琢磨了一下，略有些茫然的说：
　　“咱们祖祖辈辈……不都这么过来的吗？又不是地主，又没有念书的，好像……”
　　“嫂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啥事儿？”戴亮媳妇儿不在意的挑眉。
　　林素笑呵呵的看着她，开口道：
　　“咱们村儿欺生，祖祖辈辈也欺生，我不是跟嫂子找后账，我就是……就是想问为什么嫂子会接纳我们。而且，对我还这么好。”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欺生，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可她现在居然跟外乡的一起去镇上，一起坐在这儿休息。
　　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说：
　　“你……你怪我了，是吧。”
　　“也不能说怪，就是……嫂子都会慢慢改变，我自然也会改变嘛。”林素实诚的回答。
　　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歪头看她又说：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是绝对，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改变。我跟川子都不是坏人，欺生我想也是暂时的。至少嫂子跟里正，现在都跟我们打招呼，没有孤立我们嘛！”
　　戴亮媳妇儿听了点头，放下了心中那块石头。没记仇是好事儿，以后日子长，慢慢相处，总会忘记那些不好的。
　　她就说嘛，跟着两口子相处，不会吃亏。
　　听听刚才的话，细细琢磨，好像很有道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哎，我问你啊，刚才那会儿在杂货铺，老板说你买香脂，咋回事儿？你买了？”
　　没有一个女人不爱美。
　　戴亮媳妇儿也一样，她也喜欢胭脂水粉、香脂头油。
　　只不过碍于家庭条件，所以没舍得买罢了。
　　“……”林素脸红，没想到她突然会这么问，抿唇一下缓缓低头。
　　如此羞赧的样子，倒是让戴亮媳妇儿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拍拍她的肩头，道：
　　“看不出来，川子还挺会疼人呢。”
　　“嫂子……”林素本来就害羞，这戴亮媳妇儿还老打趣她，着实让她受不住。
　　戴亮媳妇儿也知道适可而止，眼见快绷不住了，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说：
　　“走吧，咱们回去。吃完饭我去你家找你，教你怎么做鞋。”
　　“好。”林素也跟着起来，在她的帮忙下背上背筐，抱着黄酒坛子往家走。
　　二人仍旧边走边聊，戴亮媳妇儿问林素以前家乡的事情，原来住在哪儿，怎么跑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林素绞尽脑汁的回答，生怕有错处，日后对不上。
　　反正就把家人都说没了，自己逃荒。还故意把自己说成小说里受宠的老姑娘，在家什么都不干，所以自己也就什么都不会。
　　戴亮媳妇儿听到她是老姑娘，不禁重重叹口气，说：
　　“不管是南面还是北面，这老闺女受宠、不干活儿，还真是都一样。我们家那小姑子也是，天天跟在我婆婆身边，什么都不做。”
　　“反正有我们这几个嫂子，她的几个哥哥也惯着。如今再看你……我倒是有点儿担心她往后了。性子还不如你呢，跟炮仗似的，沾火就着。”
　　看得出来，戴亮媳妇儿对这个小姑子有点儿怨言。
　　二人正说着，身后传来——
　　“哟，小娘，真是你啊！”
　　爽朗的声音传来，林素瞅着眼前的女人有些眼熟。
　　“咋，忘了嫂子了？冬天那会儿，你跟你爷们去镇上买冬菜……”
　　“啊——是王家嫂子，王家屯的。”林素忙不迭的点头。
　　王嫂子见她没有忘记自己，笑眯眯的指着板车，说：
　　“上来上来，送你回去。我正好忙完了、要回家，顺路捎你。”
　　林素听到这话可是乐的不行，不停地道谢之后，拉着戴亮媳妇儿就上了牛车。
　　东西不少，坐牛车可比坐11路来的轻快。
　　王嫂子赶车，回头看了眼戴亮媳妇儿，道：
　　“不错嘛妹子，上次去你们家，你还说村儿里人欺生。这才多久啊，关系就缓和了。就该这样，你们是外乡来的，得主动示好。”
　　“只要人好，咱们老农是不会孤立你们的。你这小娘子不错，买东西爽快，今年家里的地种的怎么样？可还好？下种没呢？”
　　一连好几个问题，问的林素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戴亮媳妇儿瞅着赶车的妇人，又看了看林素，更加断定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买个冬菜，人家都能跟她主动打招呼。在杂货铺买东西，老板会主动要求给东西。
　　这样的人，肯定不坏。
　　林素一一回答了王嫂子的问题，主动凑上前，笑呵呵地说：
　　“嫂子今年还种那么多菜吗？”
　　“得种啊，不然那荒地种旁的也不好伺候啊。家里有仨孩子要养，能吃着呢。”王嫂子说着，扬起鞭子抽搭牛臀。
　　老牛很慢，但走的很稳。林素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心里莫名的有种满足。
　　这地方空气好，景色佳，蛮不错的。
　　拐弯的时候，王嫂子把他们放下了。看着林素笑呵呵地说：
　　“没多远了，自己走走吧，我这就回去了。冬菜要是不够就跟嫂子说，嫂子还给你送。”
　　“嗯，谢谢嫂子了。嫂子赶车慢点儿。”
　　“放心吧——”王嫂子说完，冲戴亮媳妇儿点点头，这才赶车离开。
　　林素没着急走，就站在那里看着，等牛车下去之后，说：
　　“真好，省劲儿了。要不，我可得累坏了。”
　　戴亮媳妇儿点头，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你可真厉害，见一次面，人家就能记得你，还主动拉你回来。”
　　“嘿嘿……”林素憨笑，跟着她并排走，说，“嫂子也对我好啊。知道我要买鞋，主动教我。”
　　戴亮媳妇儿笑看着她，说：
　　“咱们以后两好并一好，常来常往。”
　　“嗯，常来常往。”林素重复着。
　　走到村头、进村，一进村可就遇到不少熟人了。大家见戴亮媳妇儿跟林素在一起，纷纷像看新鲜事儿似的瞅着。
　　把林素都看的有些快挂不住了，戴亮媳妇儿直接学着林素，挽着她的胳膊，大摇大摆的进村。
　　如此举动，让林素心里暖烘烘的。他们家在村头小趴趴房，戴亮媳妇儿把她送进院里，又把自己背筐里的那套猪下水交给她，说：
　　“我先回去吃饭，收拾收拾，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过来。”
　　“行，那我在家等嫂子。”林素恬静的笑着应下。
　　送走了戴亮媳妇儿，林素赶紧进屋。屋里早就没了人，灶台上早起扣着的饼也都吃光光了。
　　林素松了口气，赶紧点火烧水。把新买回来的茶壶洗一洗，放在一旁。
　　那些猪下水她没动，暂时先不弄，洗它需要不少的水，倒不如直接去大河来的痛快。
　　水开、林素灌水，然后用斧头把大骨头劈开，凉水下锅。锅开撇去浮沫，这才放姜片、八角、桂皮、香叶等物。
　　熬骨头汤就要小火慢熬，熬的时间越久越浓越好喝……


第36章 凌慕川宜家宜室
　　盖上锅盖。林素进屋，把剩下的铜板塞进小匣子里。
　　一趟镇上花了两百来个铜板，还可以，不算多。
　　这个匣子装的就是家里的东西，除了原主那套首饰，家底儿都在这呢。
　　也不知道凌慕川到底把那首饰藏哪儿了，反正她不着急用，也没打算问。
　　把匣子放好，盖上箱子，林素整理了下衣服，从里屋出来。
　　拎着水壶来到院子，几只鸡正在院子里溜达，时不常嘴里还发出“咯咯……”的叫声。
　　鸡食跟水都是满的，想来凌慕川走之前给填了。
　　不得不说，那家伙宜家宜室。
　　笑着挂上院门，快步朝水田方向走。来到地头，看着凌慕川仍旧干活的背影，把他拎的那壶早已凉了的水兑上，说：
　　“大川，过来喝点温水。”
　　凌慕川闻声转头，见她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镐头快步走过来，问：
　　“啥前儿回来的？累不累？吃了吗？”
　　林素笑着给他倒碗水，瞅着那边一直看着他们的戴亮，说：
　　“亮子哥，嫂子回来了。”
　　“啊，那行。鸡蛋都卖了吗？多少钱一个收的？”戴亮追问着。
　　林素刚要回答，眼前多了堵肉墙，不解的抬头看他，眨巴了下眼睛脸红了。
　　这家伙总是这样，不说话还经常做一些暧昧的举动。
　　后退一步，再往左边侧了下身子，说：
　　“鸡蛋都卖了，今儿给的价格高，五个铜板一个呢。”
　　“五个？那么多？”不仅戴亮惊呼，就是他几个兄弟还有老子爹都诧异。
　　林素忙不迭的点头，把着凌慕川的胳膊继续说：
　　“就是五个。好像听说永明镇跟鞣明镇的大户人家被盗了，然后赵家害怕，下了命令让底下这帮人不许克扣鸡蛋钱。”
　　“哦，是侠盗他们来了吧。哎哟哟，侠盗终于来我们蛟河县了呢。”戴老爹忙不迭的说着。
　　双手合十，还莫名的拜拜。
　　林素瞅着挺滑稽，但也没有笑出声，仰头看着凌慕川，说：
　　“我买了鞋底跟鞋面，一会儿戴亮家的去咱家教我。我给你做鞋，你脚上穿的都不好了。”
　　原本黑脸的凌慕川听到这话，顿时阴转晴。伸手帮她掖了掖鬓角上的碎发，说：
　　“做鞋不着急，回去记得先把饭吃了。”
　　想也知道，这丫头没吃饭。水壶是新的，壶里的水是新烧的，她肯定是水开就过来了。
　　林素见他如此心细，笑着点点头，道：
　　“我买了骨头，晚上回去喝骨头汤，吃面条。”
　　“好。”凌慕川没有异议。
　　如果是以前，他宁可吃肉也不要骨头。可自打上次她炖完那大骨头，他就觉得骨头比五花肉好吃。虽然啃得费劲，但是很香。
　　林素没说猪下水的事儿，等他干完回家再说也不迟。那是个大事儿，得郑重一些。
　　把剩下的半壶开水给他留下，拎起另外一壶，说：
　　“我先回去了。你悠着点儿干，别累着。”
　　“放心，去吧。”凌慕川说着，还伸手拍拍她的肩头。
　　林素总觉得有点儿刻意，但却想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就懒得想，冲他摆摆手，拎着水壶回家。
　　刚进家门，戴亮媳妇儿就抱着一个笸箩过来。林素见她这么快，笑眯眯的说：
　　“嫂子进屋，进屋坐。我烧水，咱们边做边喝水。”
　　“嗯。”戴亮媳妇儿没客气，迈步跟着进了屋。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凌慕川的家。小趴趴房从外面瞅着挺一般，但是里面收拾的很归置。
　　被架、箱子、桌子、小炕……
　　该有的都有，一点都不比他们家茶。唯一不足的，也就是这屋子小了点儿。
　　两个人住，倒也足够。更重要的是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开了一小扇窗户，屋子里的味道也好。
　　林素把炕桌放上，又端来了两碗温水，说：
　　“嫂子，脱鞋上炕坐。这是温水，热的用小炉子烧呢，一会儿开了再倒。”
　　“不用不用，在家喝饱了过来，不渴。”戴亮媳妇儿说完，脱鞋上炕。
　　坐在炕上才发现，这炕跟家里的不一样，有点儿软。
　　林素见她惊讶，忙献宝似的掀开席子，说：
　　“以前大川盖得那破被，我直接就垫在下面了。不然睡炕太硬，咯骨头。”
　　“哟，这挺好哈。我们家也有破被，回去我也铺上。你不知道，坐炕坐时间久了，真疼。”
　　戴亮媳妇儿说完，二人全都默契的笑了。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又都是女人，说话不用太忌讳。
　　戴亮媳妇儿把自己带来的笸箩，放在桌上。一共两个，最下面的拿出来推给林素，说：
　　“这个给你。我看你家也不能有，这是亮子没事儿用藤条编的，你留着装做活儿的东西。”
　　“哎哟，可谢谢嫂子了。”林素说着拿起来，瞅着小笸箩嘴角上扬。
　　纯手工编的，小时候她也见过，家里好像还有一个。后来长大了就看不到了，再后来就是工艺品，还挺贵呢！
　　戴亮媳妇儿看着林素的样子，只觉得她是故意给面子才这般，笑着摇摇头，说：
　　“不是啥好东西，就装个零了巴碎，方便。”
　　林素听了，夸张的抱在怀里，认真的说：
　　“好东西，我需要就是好东西。”
　　“噗嗤——”戴亮媳妇儿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逗，笑过之后把拿来的新鞋递给她，说：
　　“这个给川子，你别推辞。你刚做，手劲儿啥的肯定不够。穿不了几天就散了，白瞎东西。你买的那几副我给你做，你用这个练手。”
　　说着，把自己做的千层底儿拿出来，递给林素。
　　林小妞儿接过来一看，跟电视里演的那种年代剧一毛一样嘛。鞋底用白布裱成袼褙（gē bi），多层叠起纳制而成一层一层。
　　袼褙，用碎布或旧布加衬纸一层一层地粘在一起裱糊成的厚片，多用来制作布鞋、纸盒、书套等物。
　　“这是用袼褙纳的，所以你来做会轻松一些。这个做好了，轻便防滑，冬天穿保暖，夏天穿不臭脚。就是不如这个结实。”
　　林素听着戴亮媳妇儿这话，忙不迭的点头，说：
　　“谢谢嫂子了，偏得了嫂子这么多好东西。又是笸箩又是千层底的。”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不敢居功的摆手，道：
　　“快拉倒，没少吃川子打回来的肉。你要是谢我，我真觉得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儿不提，嫂子教我吧。”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戴亮媳妇儿点头，拿着改锥，绑上麻线，然后示意林素跟着做。见她准备好了，这才一边做一边说：
　　“你就这样，把麻线穿过来，然后像这样打个结……对，这样，用点劲儿，你劲儿太小了，穿不了几天就开了。对，用力……”
　　戴亮媳妇儿尽心的教，林素专心的学。耳朵里除了“用劲儿”、“用力”，也没记得啥。
　　其实做鞋这东西，就是会了不难，难了不会。
　　林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只不过就是做的慢。戴亮媳妇儿经常做，这么会儿功夫，就做好了一只鞋。
　　“艾玛，嫂子你可真痛快。”林素发自内心的钦佩。
　　戴亮媳妇儿见她这般，笑着摇摇头，说：
　　“这还痛快？鞋底是现成的，鞋面也是，穿趟线的事儿。”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好玄幻。做鞋这事儿貌似在她那，不叫事儿似的。
　　好吧，她还得学学。
　　戴亮媳妇儿放下喝水的碗，继续又说：
　　“你刚学，等你熟了做的就能快些。我做的是你那双，今儿给你做出来，你也有穿的。等你练好这双，我再教你纳袼褙，下地穿这种鞋，平时还穿千层底儿，养脚。”
　　“嗯，我一定跟嫂子好好学。”林素笑眯眯的说完，继续穿线、系线。
　　戴亮媳妇儿是真的麻利，一个时辰不到，一双鞋就做好了。林素穿在脚上试了试，还真的很舒服。没有线头磨脚，也没有任何疙瘩。
　　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嫂子你可真厉害，这鞋穿的舒服。”
　　“所以啊，别花钱买鞋，想学什么我教你。棉裤、衣服、肚兜……我都会。”
　　“嗯。”林素再次点头，见外屋地冒热气了，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颠颠的出去。
　　先把门开开放下热气，然后掀开锅盖。锅里“咕嘟……咕嘟……”的黄白色汤，让认垂涎欲滴。
　　吃过早饭到现在她都没吃，这会儿是真的饿了。从碗架子里拿两个碗出来，舀了一碗端进屋，说：
　　“嫂子歇歇，喝点儿我炖的汤。”
　　说完转身出去，又端了一碗回来。
　　戴亮媳妇儿看着汤，微微蹙眉。北方人对汤不是很热忱，所以看着碗里油乎乎的汤水，虽然有些馋，也不太想喝。
　　林素见她没动，笑眯眯的继续说：
　　“尝尝，我觉得还不错。”
　　说着，喝了一口。略微偏淡，但是空嘴喝正好。很香，不算浓，还得再炖会儿。
　　戴亮媳妇儿见她喝了，自己也不好拿乔，吹了吹喝一口，砸吧砸吧嘴。
　　眼前一亮，又吹了吹，喝了一大口。
　　这样的举动，就足以证明汤好喝了。林素笑眯眯的耸肩，说：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第37章 大哥，你可真古董。
　　戴亮媳妇儿闻言忙不迭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你手艺可真好，这汤好喝。是那大骨头熬得吧。”
　　“对啊，骨头用斧头劈开，都不用放油，里面的骨髓就够了。然后就炖，炖的时间越长越好，这还不到火候呢。等往里面下点儿面，更好吃。”林素说完，又喝了一口汤。
　　戴亮媳妇儿不再客气，一口一口把汤喝尽，意犹未尽的点点头，说:
　　“从来没想过用骨头熬汤。你别说哈，真的挺好喝。咱村儿这边很少有人喝汤，但你这汤熬得绝对地道。”
　　林素听了放下碗，拿着她的碗还要给盛。戴亮媳妇儿忙伸手拦住，笑呵呵地说：
　　“别的别的，再喝就饱了，晚上就该吃不下饭了。”
　　“饱了就饱了，汤我还供得起。”林素豪爽的说着。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随后摇摇头，道：
　　“这汤可不顶饱，几泼尿就没了，到时候我饿了咋办？”戴亮媳妇儿说完，笑着摇头。
　　林素顿了一下，随后也“呵呵……”笑出了声。
　　这样肆无忌惮的聊天，感觉真好。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的声响。
　　戴亮媳妇儿忙把东西收了收，说：
　　“你家川子回来了，估计我们家那些种地的也收活儿了。我先回去，明儿下午过来，上午轮到我出去挖菜。”
　　“行，那嫂子慢走啊。”林素起身送她。
　　二人出了屋子，凌慕川并没有在前院。林素把她送走之后挂上院门，凌慕川刚巧从后院回来。
　　林素见他过来笑眯眯走上前，道：
　　“你等会儿，我给你端水。熬了些骨头，你先喝点儿汤歇歇，晚点儿吃饭。”
　　“行。”凌慕川对于她的一切安排，从来都没有任何异议。
　　把自己洗干净进屋，林素已经把汤盛好了。凌慕川坐在炕上，瞅着桌上的小笸箩，问：
　　“买的？”
　　“不是，戴亮家的给我拿来的。”林素说着，把那双做好的鞋给他，说，“你试试，这是她给戴亮做的，先给你拿来穿。”
　　凌慕川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后瞅着她，说：
　　“你让我穿别的女人做的东西？”
　　呃……
　　这话咋听着味道不对，有点儿那啥呢？！
　　仔细想想，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道：
　　“大哥，你可真古董。人家怕我糟蹋东西，所以把自己做好的拿来，我买的人家拿回去重做，就相当于换一下，人家吃亏，咱们占了便宜，行不行。”
　　“怎么你说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呢！我现在哪会做鞋啊，那么好的鞋底、鞋面，让我做，不白瞎了嘛。”
　　凌慕川虽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还是不舒服。喝了口汤，倔倔的说：
　　“我是你夫君，不是你大哥。”
　　“你是我盟友！”林素强调。剜了他一眼，扔下一句“做饭去”，不再屋里多待一分钟。
　　这家伙就是这样，总是愿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凌慕川看着关上的里屋门，嘴角微微上扬。他倒要看看，这妮子到底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反正温水煮青蛙，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只等她自己主动开口，到时候……
　　端着汤碗喝汤，眼睛里全是狡黠的光芒。
　　左右都是碗里的东西，早吃、晚吃，只是时间的问题，不着急。
　　一碗汤喝尽，把林素刚才献宝拿出来的鞋子套在脚上，下地在屋里走了两趟。
　　说实话，还不错，很舒服。
　　还得是媳妇儿，心细。看到他鞋子快不行了，这就张罗好了一双接替的。
　　把新鞋脱下，换上原来的，从屋里出来。看着擀面条的林素，道：
　　“今儿都买啥了？粮买了吗？”
　　“没买。那老板说没有陈粮，下个月有。”林素说完拿起菜刀，开始切手擀面。
　　粗细均匀的面条，凌慕川看着她的动作，喃喃的道：
　　“整个村里要论做饭，估计你绝对是一把手。”
　　“嘿嘿……”林素娇憨的笑着，随后把切好的面条下入锅中，说，“对了，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我想到做啥小买卖了。”
　　“什么？”凌慕川随口应着，倒也没有太关心。
　　面条下锅，用筷子搅一下，然后盖上锅盖。指着窗户下面的大盆，说：
　　“就是那些，一会儿你陪我去大河，我给它们洗干净，明儿卤出来，中午你尝尝。要是好吃，下午我就在邻村溜达，卖一卖。”
　　凌慕川听了纳闷，狐疑的走上前看着大盆里的东西，诧异惊道：
　　“猪下水？！”
　　“对！”林素点头，盖上锅盖走过去，靠着窗台，笑眯眯的又说，“就是猪下水。这东西便宜，卤出来还好吃。我不卖贵，三个铜板一斤，比吃肉强吧。”
　　凌慕川嘴角抽了抽，看着她心有余悸的道：
　　“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嘿，这个家伙！
　　林素翻了个白眼，深吸口气，说：
　　“当然能吃了。啥家庭条件啊，顿顿吃肉？有这就不错了。你放心，我做完绝对好吃。”
　　凌慕川瞅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突然觉得很迷人。单手拄着墙，把她困在自己跟窗户之间，俯首故意把所有呼吸都打在她的脸上，道：
　　“你做的东西，一向好吃。”
　　明明是个“肯定”，可林素就觉得特别做作、暧昧。
　　伸手推了推他，不依的抗议道：
　　“保持距离，咱俩是盟友，你别老这样。”
　　凌慕川也不恼，伸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道：
　　“我不认为咱俩是盟友。”
　　被迫跟他视线交织，林素面红耳赤。忙不迭把人推开，说：
　　“我去看锅。”
　　掀开锅盖，看着锅里的面条，林素潮红的面色，久久都未褪去。
　　凌慕川颇为得意，哼着小曲出屋，整个一个痞子。
　　林素冲着关上的屋门一顿挥拳，明明高冷的人，怎么就突然这样痞子，烦人！
　　面条做好，林素盛了两大碗进屋。又把砸的蒜酱端进屋，这才喊院子里的凌慕川吃饭。
　　这货是真的不闲着，把鸡笼子挪到了另一侧，这样空出来的地方，种点儿生菜、小葱，夏天蘸酱吃正好。
　　“吃饭了，吃完再弄。”
　　“种完了。”凌慕川说着，把手里剩下的菜籽，直接扬上。“这两天别把鸡放出来，不然该吃种子了。”
　　“嗯，我知道。”林素点头，进屋舀水、洗手。
　　二人坐在炕桌前，林素兴致勃勃的说着今天在镇上发生的事情。
　　从去到占位置再到数鸡蛋、拿钱……
　　事无巨细，全都跟他说了一遍。
　　“……你说这赵家的下人胆儿挺大啊。万一有人去赵员外跟前告状，那下人不就得受罚吗？”
　　凌慕川听了抬头，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妮子，沉稳说道: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以为赵员外是里正？说见就见！”
　　“吼，就因为不好见，他们才这么肆无忌惮？”林素还是认为这个解释不靠谱。
　　凌慕川喝了口汤，放下筷子，继续说着：
　　“不管赵家下人胆大胆小，反正五个铜板的价格，从来都不会有。只能说你跟戴亮家的，今儿算是走运了。至于他们让你帮着传话，那就看你自己想不想做了。”
　　“我当然不想做了。”林素怪叫着。
　　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儿帮忙打免费小广告。
　　“我就是觉得这些人太可恶。明明主家给五个铜板，他们偏偏密下两个，什么东西啊！”
　　“如果赵家给三个，他们就不密下了？”凌慕川说完，低头继续吃面条。
　　骨头汤煮的面条，好吃，香。
　　林素看着他的样子，撇了下嘴没吱声。
　　反正不管是五个还是三个吧，给五个她赚了，给三个也不亏！
　　低头吃面条，突然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不禁又担心的抬头看他，说：
　　“哎，你说那猪下水我按三个铜板卖，会不会有人要？”
　　“没人要你就跟他换东西。换粮食、换鸡蛋、换布……换什么都行。”凌慕川说话间，一碗面条吃光光。下地穿鞋去外屋地又盛了一碗，回来坐好。
　　林素听着他的话，眨巴了两下眼睛，“猛”地击掌。
　　如此一惊一乍，还真是让凌慕川有些吃不消。
　　抬头看她，不解的问：
　　“发生啥事儿了？”
　　“嘿嘿……没啥，就是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个，靠谱。”林素夸完，继续低头吃面条。
　　以物易物，的确是个好法子。正巧他们需要粮食，只要能换就行。
　　林素突然很有斗志，已经迫不及待明天下午的第一次“出征”。
　　只要有人换，她就不算亏。猪下水那么便宜，买的那些调料能用很长时间。而且这种卤煮的汤头，次数越多越浓，味道越好。
　　真要是做成了，那她可算找了个好门路。
　　嗯，嗯，绝对的好门路。
　　吃过晚饭，天已经擦黑。凌慕川端着大盆，跟林素一起去了大河边。
　　今晚月亮不错，打在水面上并不黑。
　　猪心、猪肝、猪腰子这些好清洗，最难得就是猪肠、猪肚。
　　林素把好洗的留在最后，先用小棍把肠子翻过来，里面还有残留物，很难闻。
　　借着河水清洗，再稍微去一去里面的碎油，一根肠子洗的差不多时拿到鼻前闻闻……


第38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还是有味道，不过买了火碱，明天焯的时候加一些就没问题了。
　　凌慕川蹲在一旁陪着，对于这东西他弄不了，更何况林素也不用他。
　　两套猪下水全部清洗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林素起身，由于蹲的时间久，腰酸。身子踉跄，眼瞧着就要掉入河中——
　　“小心点儿，嘛呢？”
　　林素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凌慕川的怀里，腰上的大掌正熨帖着她的肌肤。
　　小妮子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随后摇摇头，说：
　　“没……没啥，就是……蹲时间久了，腿麻、腰酸。”
　　凌慕川像拎鸡崽子一般，把她拎到平地，上下打量着问：
　　“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林素脸红的低头。
　　虽然黑天，她还是觉得好难为情。
　　凌慕川就当没看见似的，回到河边，端着大盆回来，说：
　　“没事儿就回家吧，在这儿站着干啥，看月亮？”
　　看毛线！
　　林素原本害羞呢，被他这话说的，不依的冲他撇了下嘴。冷“哼”一声转头，倔强的先往家走。
　　凌慕川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
　　白天热闹的田地里，很难再看到一个人。家家户户房里点着灯，应该是说白天地里发生的事儿，亦或者睡前闲聊。
　　若是一对情侣这样走在寂静的乡间小路，应该别有一番滋味吧。
　　林素知道他跟在身后，可刚才河边发生的事情让她还是羞赧，硬着头皮朝家走，不敢回头。
　　回到家，林素站在门口还是低头。等凌慕川进院之后悄悄松了口气、挂上门。
　　凌慕川端着大盆，放在外屋地的窗户下，看着大盆开口说：
　　“得在这儿打个架子，不然这东西可就喂耗子了。”
　　林素听了点头，农村最多的就是耗子。这么费劲弄回来、洗干净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那些祸害。
　　走上前，用大盖子盖上，又把冬天压酸菜缸的大石头压上，这才说：
　　“那你有时间打一个，别跟窗台一齐。”
　　“行，等明儿中午回来的。明天早上我去插秧，中午回来就不去了，我在家打架子。”
　　中午回来就不去了？
　　林素蹙眉，纳闷的看着他，问：
　　“怎么，明儿一上午就能插好秧？”
　　“哪有那么快。”凌慕川对于她的乐观，有些想笑。
　　看着缓和不少的妮子，轻舒口气，又说：
　　“你明天下午要出去窜村儿，我陪你。”
　　林素蹙眉，有些不爽的看着他，咬唇道：
　　“你怕我跑了？”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林素顿时觉得好生憋屈。
　　那种不信任、监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
　　凌慕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蹙眉、冷笑着看她，略有些讥讽的说：
　　“没良心的女人太多了，你最出类拔萃。”
　　说完，来到灶台前掀开锅盖，舀水、洗漱。
　　全程，没理林素一下。
　　这可让林小妞儿懵然了。
　　啥意思，她没良心？
　　瞅着架势，他应该是生气了。
　　可他为啥生气啊，应该生气的是她行不？！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走上前，不甘示弱的道：
　　“哎，你生啥气啊！该生气的是我成不？我出去换东西是为了这个家，你不插秧跟着我，难道不是监视我？”
　　“砰——”
　　凌慕川原本洗脸，在听到这话之后，“猛”地把帕子扔进水盆里，顿时溅出了不少水花。
　　林素咬唇，看着莫名其妙的凌慕川，吓了一个激灵。
　　不过倔强的性子倒是撑着她，让她必须面对。
　　凌慕川睨着她，清冷的开口道：
　　“我监视你？我吃饱撑的监视你？！”
　　林素不悦，撇了下嘴，小声嘟囔：
　　“不监视我跟着去干啥，还不是……”
　　“你……”凌慕川从来没生气过，即便那件事发生，他也就只是冷淡接受，远离那个地方。
　　如今，如今竟然被一个妞妞气的怒火中烧。
　　如果可以，真想把她压在床上，狠狠教训一番！
　　“猛”地伸手，再次吓得林素一个激灵。凌慕川没理会，指着窗台下的大盆，清冷的道：
　　“那大盆多重不知道？你有那么大劲儿吗？”
　　“我……”林素语塞，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小人之心。
　　原来他是怕自己端不动，所以才……
　　脸再次热起来，这一回不是害羞，是羞愧。
　　清了下嗓子，抬头看着他轻声道歉：
　　“对……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话没说完，凌慕川转身离开。林小妞儿想要出声喊他，可是嘴里就如同噎了木头一般，卡在嗓子那里出不了声……
　　……
　　洗漱完的林素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挖坑埋了算了。
　　怪不得人家说她“没有良心”，她的确是没有啊！
　　凌慕川还没回来，她的心也一直提溜着，不踏实。
　　没怎么跟男人相处，更加没有谈过恋爱。
　　这种夜半离家出走的戏码，电视里看到过，但是真实体验却是第一次。
　　说来惭愧，他们俩这种关系，居然也会……
　　终于，院子里传来声音，接着外屋地门拉开，但是人并没有进屋。
　　林素坐直身子，看着外屋地微弱的光，微微蹙眉。
　　披了件衣服出来，推门一看愣住了。
　　这……
　　走上前，伸手扯住凌慕川的胳膊，道：
　　“太晚了，明天再钉架子吧。”
　　“……”
　　凌慕川瞟了她一眼，稍微用力挣脱开，说：
　　“你去睡，我睡不着。”
　　话落，拿着木尺开始量距离、做标记，不再看林素一眼。
　　理亏的林素只能再旁陪着，看着凌慕川找机会说话。可架子都打完了，她还是没有找到机会道歉，只能主动给他舀水、洗漱。
　　还好，他没有拒绝，洗完之后把水倒掉，上炕钻进被窝。
　　林素再次躺下，看着背对自己的凌慕川，思来想去。
　　好一会儿，这才长叹口气，伸手拽了拽他的被子。
　　“干嘛？”凌慕川没转头，背对着她。
　　林素咽了下口水，看着他深吸口气，说：
　　“那会儿的事儿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不该那么看轻你、臆测你，我……”
　　“知道了，睡吧。”凌慕川随口应下，还是没有转身。
　　林素瞅着冰凉后背，这是自打她穿越过来之后，他们第一次这般。
　　她真不是故意的，可偏偏……
　　越想越自责，越想越羞愧，最后竟然——轻声哭起来。
　　凌慕川自知脾气不好，如果跟她多说话，指不定会什么样。所以强迫自己不理她，避免冲她发火。
　　可眼下这般情况，他就是想无视也难。
　　无奈的起身、坐直身子，看着轻声低哭的女人，叹口气，说：
　　“你到底要怎样？哭什么？我骂你了吗？”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是好心，可偏偏这丫头竟然……
　　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素听到这话，可怜巴巴的点点头，说：
　　“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不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呜呜……”
　　说最后，竟然止不住的哭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跟他认识到现在，泪腺特别发达，动不动就掉眼泪。
　　前世那么难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别说哭了，就是沮丧都不曾有过。
　　如今……闹哪样！
　　越哭越凶，最后凌慕川终于受不了了，伸手把人扯进怀里，完败的说：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
　　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林素反而哭的更凶了。
　　凌慕川快崩溃了。
　　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怎么越哄哭的越厉害呢？！
　　最后放弃，不在出声，就任由她哭着。
　　不得不说林素是个好样儿的，居然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凌慕川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坐直身子，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道：
　　“大川，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没想那么多，也是因为……因为……”
　　“因为你不相信我会对你好，是吧！”凌慕川接着她的“因为”，说着后面的内容。
　　林素见他完全曲解了自己，忙不迭的摇头，说：
　　“不是，不是，你对我很照顾我知道的。当初买衣服，你为了让穿的我舒服，给我买贵的。吃大骨头，你把肉拆下来，都放我碗里。我知道的，我没说你对我不好。”
　　“那你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原因，会说我跟你去是‘为了监视你’？”
　　林素咬唇，心里有些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讲道理他口口声声说她是他“媳妇儿”，可他从来没说“喜欢她”、“在一起”这类的话。
　　她有自知之明，更清楚她不能多心。就因为如此，才会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但是……
　　他现在问了，她该怎么回答？
　　屋子里没点蜡，林素也看不到凌慕川的面部表情，只能一个人坐在炕上，手足无措。
　　良久，凌慕川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重重叹口气，道：
　　“不早了，睡吧。如果你很介意我跟你去，等我给你做个板车，那会儿你再自己出去吧。”
　　说着，凌慕川重新躺回被窝，仍旧背对着林素。
　　发呆的林素，耳畔一直回绕着他刚才的那席话。
　　不知不觉，再次哭出了声……


第39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真心觉得自己不是人，是那种狼心狗肺的渣女！
　　他那么为她着想，可她刚才居然说了那么多混账的话。
　　凌慕川原本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了，可再一次听到她哭，内心彻底崩溃。
　　“猛”地伸手——
　　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身上，就让她趴在胸口，无力扶额。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素来不及惊呼，等她缓过神来时——
　　粗重的气息，强而有力的心跳，立时全都席卷而来。
　　挣扎的想要坐直身子，奈何被他扣得实在太紧，忘记了哭，忘记了自责，忘记了害羞。
　　黑暗中，林素迷茫的看着他，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能看着他的轮廓。
　　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心底一阵一阵的悸动。
　　“你……我……那个……”
　　简单的几个字，反正根本凑不成一句话。
　　终于，凌慕川打破了僵持。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自己则规矩的趴在炕上，巧妙避开她的身子。
　　单手拄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在黑夜中看着她，问：
　　“你到底哭什么？是因为我态度不好，还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
　　“……”林素没说话，只是摇头。
　　他的态度没有不好，不好的是她。
　　是她自己不该那么说话、那么做。
　　这种猜来猜去的情况，凌慕川真是受够了。蹙紧眉头睨着她，清冷的开口道：
　　“林素，你若还不说话，我现在就要了你，也省的咱们俩这么胡乱猜。累！”
　　说着，抓住她的手往身下带，证明自己没有乱说。
　　“嘶——”
　　林素倒抽了口凉气，想要把手抽回来，奈何他根本不给机会。
　　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低声啜泣的样子，要多可怜又多可怜。
　　她从来没碰过那个地方，如今被他这般抓着手不放，顿时觉得好生无助。
　　凌慕川彻底无奈了，要是以前女人在他眼前哭，哭也就哭了，没什么想法。
　　可偏偏……
　　眼前这个妮子哭的他烦躁，不安，心疼。
　　匆忙间放开她的手，侧躺在炕上，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说：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我说过不会强迫你，便不会。你快别哭了，啊！”
　　林素闻言没有回应，反而主动往他怀里靠着。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莫名的感觉到心安。
　　啜泣仍有，不过已经不像刚才哭的那么凶。
　　凌慕川见她有所缓和松了口气，不敢胡乱动，就任由她那么靠着。
　　女子特有的馨香窜入鼻腔，让他心旷神怡。
　　好一会儿，林素终于抬起小脑袋，略带着暗哑的声音，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终于，她还是绷不住，问出了口。
　　凌慕川闻言挑眉，随后淡淡的回答：
　　“忘了？你是我媳妇儿！”
　　“可是……”可是你从来都没说过喜欢我啊！
　　林素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怂的咽了下去。
　　不能先开口，先开口就算她输了，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凌慕川等了片刻，见她没有说出来，倒也不逼她。用指腹给她擦了擦眼角，说：
　　“不早了，真要睡了。明天下午还得陪你出去，插秧不能耽误。”
　　“哦，好。”林素应下，起身想要回自己的被窝。
　　二人经过刚才的折腾，已经对换掉了位置。
　　凌慕川按住她，长叹口气，说：
　　“算了，别折腾了，就这么睡吧。”
　　说着，翻身躺进林素的被子里，闭上眼睛。
　　熟悉的味道窜入鼻孔，让他顿时有些承受不住。
　　血气方刚的男人，再加上本身就已经尝过那种滋味，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忍的住。
　　拧紧眉头，懊悔不已。
　　好端端的进她被窝做什么，真是在自作自受。
　　等林素缓过神，凌慕川就那么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过去多久时间她不清楚，但是他应该是睡着了。不然……也不能这么久都没动。
　　想到这儿，林素拽了拽被子，翻个身也睡了。
　　男性特有的凛冽味道窜入，让她莫名的心安。抱紧被子，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凌慕川实在是装不下去了，“猛”地坐直身子，受不住的长叹口气。
　　看着已经熟睡了的女人，突然有种劲儿没处使的感觉。
　　他相信这女人对他有感觉，不然也不能因为自责，哭的稀里哗啦。
　　不就是一句话嘛，说出来又能怎样？
　　掀开被子，套上衣服，下地穿鞋，来到小炕边上。
　　既然睡不着，倒不如插秧了。
　　软香在怀、能看不能吃，大晚上借着月光去干活儿，想想也真是苦逼。
　　这要是被那家伙看到，只怕……会笑掉大牙吧。
　　拿了三分之一的秧苗的出门，月亮很大，照的大地泛白……
　　……
　　翌日卯正，林素幽幽转醒。
　　从来没有过的满足，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昨晚上睡得特别舒服、心安。
　　抻了个懒腰，扭头一看不禁愣住了。
　　往常凌慕川起来，都会把自己的被褥叠好，可是今日……
　　难道还在生她的气吗？
　　纳闷的坐直身子，胡乱的把衣服套在身上，将两床被褥收好。
　　心里还是挺担心的，万一他还生气，她该怎么办？
　　下地穿鞋的，余光瞥见小炕上的秧苗。
　　我了个天，拿走那么多？能干完吗？
　　惊讶之余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惊讶归惊讶，该干的活儿还是要做。
　　简单的燎下炕，然后开始一天的忙碌。
　　倒水回来，把桶放在老地方。鸡笼子里的鸡“咯咯……”直叫，跟往常明显不一样。
　　林素走到跟前一看，顿时傻眼。
　　槽子里的水空了，食也没了。
　　这根本不是凌慕川的作风。
　　结合一早没有叠的被褥，林素微微蹙眉，终于明白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如果没猜错，昨天晚上她睡着了、他就走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不敢耽误时间，早饭做好，顾不得吃，赶紧拎着水壶跟饭菜，快步去了田里。
　　果然，稻苗插了一大块，眼瞧着一亩水田都快完事儿了。
　　这么快吗？一个人做的？
　　林素很怀疑。
　　蹙眉走到地头，把水、饭菜都放好，看着地里的凌慕川，说：
　　“吃饭了。”
　　一直弯腰在泥里插秧的凌慕川，听到这话挥挥手，然后把手里剩下的那几棵插进地里，这才慢吞吞的走过来。
　　插秧的时候，水田里的水都放干净，等都插好之后才会往里面放水。
　　田埂四周都是水，正好用来洗手、洗脚上的泥。
　　林素见他洗完，自然的伸出手扶他，等人坐下之后，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说：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觉？”
　　“……”凌慕川微微一怔，接过碗喝水。
　　喝尽之后长叹口气，点点头，道：
　　“睡不着了，索性就出来借着月亮干活儿。”
　　“为什么睡不着？就是因为我没回答你的问题吗？”林素追问。
　　如果是因为她没有给答案，而让他睡不着，这……这该怎么办？
　　复杂的表情被凌慕川全部看在眼里，无奈的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道：
　　“别乱想，晚上出活儿快。你看，再有俩时辰，我拿来的稻苗就都能插完。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干，一晚上居然能插完将近一亩地，厉害吧！”
　　自我赞叹的话语，听到林素的耳朵内，让她心里有些酸楚。
　　说来说去，这家伙就是在安慰她，怕她有心里负担。
　　长叹口气，故作没事儿的把布包打开，将饭菜摆出来，恬淡的看着他，说：
　　“先吃饭吧，吃完再干。高粱米饭，昨天剩的骨头，我用那几个土豆纽子炒了，你多吃点儿。干了一晚上，都饿坏了。”
　　“好。”凌慕川没有迟疑，大口大口扒拉饭，吃着香喷喷的肉，特别满足。
　　他是满足了，可是荒地那边的林子里，几个人饥肠辘辘的不像样子。
　　大家瞅着吃的满嘴流油的凌慕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都很难看。
　　说起来他们也干活儿了，怎么偏偏就没有吃的，还被撵走了。
　　其中一个瞅着给凌慕川擦汗的林素，嘴角很抽了两下，说：
　　“那小娘子长的还真好看。”
　　“那是自然啊！你不想想，她若是磕碜，谁能看上。”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白话了。不饿啊？赶紧的，找些吃的还得去弄板车呢。”
　　“唉！明明是江湖人士，弄得跟农家汉子似的，我不服！”
　　“你不服你跟他说，别跟我们在这抱怨。”
　　“我……”
　　那人话到嘴边，化为一声叹息，只得跟着几个人颠颠的从树林后面离开。
　　凌慕川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吃着肉炒土豆片。
　　一小盆高粱米饭全部吃光光，凌慕川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说：
　　“吃饱了，你没吃呢吧，回去赶紧吃饭。你要做的那个快点做，咱们在申时左右出发，那会儿都该收活儿，买的人能多。”
　　“好，我回去就弄。”林素说完略有些迟疑，随后看着他，又道，“那个……我在屋里做卤煮，估计晚上咱屋得老热了。”
　　凌慕川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说：
　　“今儿先这样。等卖完回来看看效果，若是好的话就在院子里搭个灶，一样的。”


第40章 气死人不偿命！
　　“好，那我回去试试，这水留给你。”
　　林素边说边收拾，随后看着剩下的那点秧苗又道：
　　“你别累着了，那些干完就回家，睡一会儿。”
　　“嗯，放心吧，我不累。”凌慕川说着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去。
　　林素收拾好起身离开，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丁柱。
　　丁柱看到她，狠狠“哼”了一声，抻哆着道：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爷们，大晚上让人家出来干活，祸害！”
　　林素闻言睨着他，面露不悦。
　　丁广玉见状，赶紧把自家爹爹拉走，歉意的冲林素点点头，不再让父亲吱声。
　　林素看着丁柱的背影，幽幽的开口说道：
　　“你酸也是白酸。川子是我男人，那地是我家的，跟你就是没有关系，活该你眼馋。”
　　“你这婆娘说什么呢，你……唔——”
　　丁柱还想说话，被丁广玉一把捂住了嘴巴。
　　林素看着丁广玉的动作，冷笑一下，继续说：
　　“你都不如你这二儿子懂事儿。活了半辈子，羞不羞。”
　　说完，朝地上吐了下口水，头也不回的朝家走。
　　至于气疯了的丁柱，她压根就没理会。爱咋咋地，反正气死人不偿命！
　　回到家之后，林素简单的吃了早饭便开始忙活。
　　先把猪肠子焯水，焯水的时候里面放上一些火碱去味。
　　这个比例要掌握好，不然火碱过多，会影响口感。
　　凉水下锅，盖上锅盖，把剩下的猪心、猪肝、猪腰子放在盆里，腾出大盆倒清水。
　　这功夫也不闲着，把花椒、八角、桂皮、丁香、草果等物装进纱布内缝起来，然后用凉水泡着，一会儿好用。
　　焯过水的猪肠子捞出、再次清洗，洗了三遍，终于火碱等气味都洗净了。
　　接着把猪心、猪肝也焯水，猪腰子她没弄，打算晚上给凌慕川炒个腰花吃。
　　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接下来就是下料、卤东西了。
　　这个过程时间久，而且越浓越好。
　　由于没有老卤水，只能用昨天熬得骨头汤来代替。昨天下午开始炖的，倒也用着不错。
　　把缝好的纱布料包放进去，然后倒入黄酒、酱油……
　　放好所有之后盖上锅盖，不着急下猪货，下早了煮的太烂，影响口感。
　　灶下添火，然后林素拿着小笸箩坐在院子里开始做活儿。昨天的鞋子还没做好呢，她得抓紧时间。
　　一边做鞋一边看火，两不耽误。
　　过往的村民看到林素这般悠闲，都很惊讶。
　　毕竟他们家地不少，光靠川子一个人来做，是不是有点儿太累了？
　　可当大家看到快插完的那一亩水田，就不仅仅只是惊讶了。
　　昨天看的时候还没开始呢，就一个晚上的时间，都快插好了？
　　这天中午，家家户户吃饭谈论的内容，都是凌慕川家的水田，怎么就那么快插好秧了。
　　老戴家今儿中午吃的烙饼，戴亮卷着咸菜疙瘩，大口咬下之后，边嚼边说：
　　“那个川子干活儿也太快了。你瞅瞅那一亩地，眼瞅就要插完秧了。里正家比他干的早，都没他干得快。”
　　嘴里塞得满满登登，但是不耽误说话，大家都听清楚了。
　　戴大明听到儿子这话，喝了口水，说：
　　“你没听她媳妇儿跟他唠嗑儿？昨天晚上人家就没睡，过来干活儿的。”
　　“那也干不了这么快啊。”戴亮不依的说。
　　戴亮媳妇儿给丈夫又夹了个饼，道：
　　“怎么就不能这么快？往年川子给丁柱家干活儿你没看到？一个人当两个半用，多撒冷啊。”
　　“弟妹这话说的是。那川子的确是个庄稼把式，每天都比咱们去得早、干得快。”老大戴成附和着说。
　　戴大明看着三儿子发酸的样子，用筷头打了他一下，说：
　　“你啊，别跟人家扯闲篇儿，老老实实干活，你也能快。哪次川子家的过来，你都得跟人家唠会儿，你也不看看川子愿不愿意。”
　　戴亮一听这话，顿时不依了。咂舌一下立着眼睛，抗议的道：
　　“爹，你这话咋说的？我那不就是打个招呼嘛。况且金花去镇上卖鸡蛋，我问问咋了。”
　　“你问就问，可也得有个度。你没看到川子不愿意了吗？”老二戴荃也指责着。
　　“我……”戴亮觉得委屈，他就说几句话，咋都说他呢？“他不愿意咋了？我又没干啥！”
　　戴亮媳妇儿见当家的被所有人数落，不愿意的放下水碗，说：
　　“怪不得亮子，是我跟他说的，让他没事儿跟川子他们多聊聊。”
　　戴家老早就知道三儿媳对川子那边不对劲儿。如今她自己开口说了，戴成家的自然也就开口问了。
　　“弟妹啊，你跟嫂子说说，你为什么跟川子家的走那么近？他们是外乡来的。”
　　“是啊是啊，你还跟她一起去镇上，咋想的啊？”戴荃家的也跟着问。
　　婆婆倒是没吱声，但是眼睛却看着她，只等她给答案。两个小姑子撇嘴，吃了手里的饼，又不着痕迹的拿了一张。
　　不下地干活儿，所以好东西不都给他们吃。
　　戴亮媳妇儿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不在意的耸耸肩，说：
　　“没咋想的，他们两口子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对不起谁，所以没必要孤立。”
　　说着，又给丈夫夹了咸菜，不再说话了。
　　戴荃家的还想开口，婆婆轻咳两声，大家全体收声、吃饭……
　　……
　　凌慕川扛着锄头回家，离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推门进院，把锄头放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鸡架子里的鸡没有放出来，母鸡下蛋就下在了鸡架里。
　　凌慕川见了，怕它们把蛋给踩了，赶紧打开鸡架，把鸡蛋取出来。
　　进屋时，林素正好把卤好的猪心跟一小节猪肠头捞出来。
　　猪肠头是猪肠近胃的部份，肉厚，口感好。是猪肠里最好吃的部分。
　　就那么一小节，是猪肠最贵的部位。两套猪下水，就这么两小节，倒也够他们二人吃。还有猪心呢。
　　放在菜板上切成小段，正好凌慕川凑到跟前。林素捏起一块送到他嘴边，说：
　　“尝尝。”
　　凌慕川迟疑了一下，倒也配合的张嘴，吃下。
　　咀嚼之后点点头，看着她，说：
　　“有点儿淡，味道不错，比镇上卖的烧鸡好吃。”
　　林素闻言挑眉，兴致勃勃的看着他，说：
　　“三个铜板一斤，怎么样？”
　　“要是我、我会买。”凌慕川客观的给出答案。
　　林素开心打了记响指，随后继续切猪肠、猪心。
　　一共装了两份，都是满满一盘子，林素指着其中一盘，说：
　　“我去戴亮家给他媳妇儿送点儿。人家教我做鞋、还给你拿了一双鞋，得感谢一下。”
　　“我去吧，你在家。”凌慕川说着，端起盘子就走了。
　　林素忙追出来，朝着他的背影，说：
　　“哎，你跟人家谢谢，多说点儿话再回来。对了，记得告诉他们，用蒜酱沾着吃。”
　　凌慕川不在意的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素见状耸耸肩，回屋继续做事。把剩下控干水份的猪肠、猪肝放进卤水里，然后开始收拾碗筷。
　　果不出她所料，凌慕川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林素好笑的看着他，问：
　　“你都说啥了？”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不在意的把盘子放在灶台上，道：
　　“能说啥，就说谢谢她教你做鞋。让他们自己准备蒜酱，尝尝鲜。”
　　看吧，就知道！
　　林素撇嘴，端着准备好的蒜酱进屋，放在桌上，说：
　　“吃饭吧，吃完你睡会儿，申时咱们走。”
　　“行。”凌慕川应下之后上炕做好，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颇为感慨。
　　还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能让她往前迈一步，现在看看倒是他想多了。
　　夹了块猪心，学着她蘸蒜酱送进嘴里，果然味道比刚才要好吃。
　　忙不迭的点头，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不错，味道真的好。”
　　“这个在东北，有一道名菜，叫蒜泥五福。”
　　“五福？”凌慕川不懂。不过却很喜欢林素说她原来生活的事情。
　　林素笑着点头，又给他夹了一块猪心，说：
　　“五福就是：护心肉，猪肠头，猪心，猪肝，猪腰子。卤好之后像咱们这样蘸蒜酱，下酒最好了。”
　　凌慕川听着她说的那“五福”，每说一样，嘴角就狠抽一下。
　　在天香居吃了那么多次饭，还从来没听过这道——蒜泥五福。
　　“那两个猪腰子我都留出来了，晚上给你做溜腰花。我也老爱吃了，味道可好了。”林素说完，继续扒拉饭。
　　如果是以前，凌慕川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会有吃猪下水的一天。
　　但此刻，他不仅吃了，而且觉得味道特别的好。
　　至于她说的那个溜腰花，现在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吃过午饭，林素收拾碗筷，凌慕川困得不行，直接把枕头、被子拿出来，倒头就睡。
　　林素在外屋地收拾，屋子里热的不行。把外屋地门、里屋门都打开，散散热，不然睡觉那位受不了。
　　刚刚收拾好，院门推开，林素一看是戴亮媳妇儿，笑眯眯的迎出来，说：
　　“嫂子，来了。”


第41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戴亮媳妇儿把手里的小筐递给她，说：
　　“这是挖的野菜，给你拿过来点儿，省的你去给鸡挖菜了。你别嫌弃，没什么可回礼的，你今儿送去的东西我们全家都吃了，真的好吃，谢谢你了。”
　　林素看着野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原本也没想她给回礼，怎么就偏偏……
　　好像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吧。
　　戴亮媳妇儿见她这般，忙又开口道：
　　“我就是单纯的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就像你给我们家送吃食一样。这东西不值钱，可我要是花钱给你回礼，反倒生分了，你说是不？”
　　林素听到这话，忙不迭的点头，说：
　　“那倒是。这野菜我还真用得上，今儿不去挖，明儿也得挖了。”
　　“你能用上就好。你去屋里拿俩凳子出来，咱俩在院子里做鞋。”戴亮媳妇儿笑呵呵地说着。
　　她知道凌慕川在屋里睡觉，所以明智的不进屋打扰。
　　林素很开心她的体贴，忙进屋把笸箩、小凳子拿出来，二人就坐在院子里做鞋、闲聊。
　　今儿给戴家送去的东西，着实给戴亮媳妇儿长了脸。
　　“……你不知道，当时我二嫂、大嫂那脸，可不好了。”
　　“为啥？”林素不明白的看着她。送东西本来是好事儿，为什么就不高兴呢？
　　戴亮媳妇儿抿唇轻笑，倾身上前伏在她的耳畔，说：
　　“那会儿他们嫌弃我跟你走的近，要不是我婆婆拦着，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刚说完没多久，川子就去了，还点名说你给我的，懂了？”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好笑的比划个“ok”的手势，说：
　　“以后看他们还说不说了。对了嫂子，这三个铜板一斤，你觉得有人要吗？”
　　“有，我差点忘正事儿了。”戴亮媳妇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是十五个铜板，说，“我公公说了，要五斤，让你先给留出来。”
　　哟，这就开张了？！
　　林素觉得好梦幻，忙把她的手推回去，说：
　　“不用不用，不用这么照顾我的生意。买五金，哪儿吃得完？”
　　林素连忙拒绝。
　　她给戴家送东西，无非就是想感谢一下戴亮媳妇儿对她的好。
　　如今人家花钱买五斤，总感觉是在道德绑架。
　　戴亮媳妇儿见状，不由分说的塞给她，道：
　　“不是照顾你生意，是真的很好吃。川子送去之后我们又砸了蒜酱。那一盘子，端上去一人一块就没剩多少了。”
　　“我公爹挺喜欢吃的，就问了我，你这个咋卖。听说三个铜板，二话没说就让我来买五斤。”
　　“可是……”林素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农家赚钱不易，即便春耕需要吃些好的，也不会买这么多吧。
　　戴亮媳妇儿看她还是迟疑，不禁轻叹口气，又道：
　　“不怕你笑话，为了吃你这个，我那两个小姑子也嚷嚷着下地。公爹说了，今儿把挨着你家的那块地种完，晚上吃这东西犒赏大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林素尴尬的笑了笑，有点儿惊讶的说：
　　“啊，是这样啊！那也用不着，我给你就是了被，不用银子。”
　　“那可不行。”戴亮媳妇儿坚持，“你做的是买卖，已经给了东西尝鲜，哪能厚着脸皮还要。我可不是老丁头，那家伙不要脸，我们得要啊！”
　　这话说完，二人全都默契的笑了。笑过之后，戴亮媳妇儿正色又说：
　　“你得给我留出来，这东西好吃，我估计一会儿就能卖完。对了，那两套猪下水你都拿出去卖？怎么端啊？”
　　林素听了指了指窗户，轻声的道：
　　“川子昨天晚上没睡觉去插秧，就为了下午帮我端盆。有他呢，嫂子别担心。”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放心的点点头。随后轻叹口气，说：
　　“怪不得你家地种的那么快呢，这川子对你是真好。我们家亮子，要是有川子一半细心就好了。”
　　“戴亮哥也挺好，上次咱们回来，他特意跟我问你呢。”
　　戴亮媳妇儿听到林素这话，撇了下嘴没吱声。
　　她可不能把在家里唠的内容跟她说，容易产生误会。
　　说话间，一双男人的鞋子就做好了。
　　戴亮媳妇儿见林素手里还做昨天的千层底，拿过来检查一下，点点头，说：
　　“做的很好，就是慢了点儿。一开始肯定都慢，往后就好了。你要是用车，我们家有板车，你推着用就好。”
　　“嗯，到时候不会跟嫂子客气的。”林素点头，继续做鞋。
　　戴亮媳妇儿把做好的那双男人鞋交给林素，端着东西走了。
　　都已经教会了，下午她还得做饭，不能多待。
　　临走的时候，林素把五斤大肠给她装着。没有称，完全就是估摸。给的只多不少，戴亮媳妇儿看的真真儿。
　　最后，林素又给了她一叶猪肝，并告诉她该怎么做。
　　“猪肠可以炒着吃，用干辣椒就行。猪肝热一热，蘸蒜酱就行。”
　　“好嘞，多谢啊。祝你今天生意兴隆。”戴亮媳妇儿说完，冲她竖了下大拇指，这才端着笸箩离开。
　　林素把卤好的猪下水都拿出来放在盆里，灶下撤掉火，屋子里的温度不低，开了这么久的门都不行。
　　突然看见秧苗，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赶紧去小炕那里瞅瞅。
　　凌慕川正好醒了，看到林素的动作，急忙起身，把秧苗挪了位置。
　　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前阵子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林素看着他一双通红的眼睛，心疼的说：
　　“很困吧。”
　　“还行，要走了吗？”刚起来，凌慕川的嗓子有些暗哑，特别磁性。
　　林素听得心里痒痒，咬唇一下摇摇头，把晾好的水给他，说：
　　“刚才戴亮家的过来了。走的时候还买了五斤大肠，咱们开张了呢。”
　　说着，把手里的荷包扬一扬，颇有几分得意。
　　凌慕川闻言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
　　“挺好，今天应该卖的不错。”
　　“是啊。戴亮家的说了，可以去他们家用板车，咱们推板车吧，你端着累，万一换了粮食咋办？”
　　凌慕川听着林素的话，点点头，把水喝尽，道：
　　“行，你给我两个铜板，我去他们家借。”
　　不能白借，给俩铜板意思意思。给多了肯定不要，两个应该可以。
　　林素觉得凌慕川这做法不错，拿了两个铜板给他。
　　凌慕川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推着板车，还有称。
　　那种很古董的杆秤，林素见过，小时候跟妈妈去市场买菜，都是这种七星杆称。
　　这种称她曾经研究过，据说是用南斗六星、北斗七星、福禄寿三星，一起做标记，一颗星代表一两重，十六颗星代表一斤。
　　所以古人才有“半斤八两”的词汇。
　　还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杆秤，代表卖主必须心术正，如果克了买主的称，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福禄寿喜等好运气，都给了买主。
　　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后来她长大啦，这样的称也没有了，都是电子秤。
　　拿起杆秤看了看，笑眯眯的点点头，说：
　　“戴亮家的真贴心，知道我没称，还特意找来这个。等咱们赚钱了，也得买一个。”
　　凌慕川见她高兴的样子，忙不迭的点头，道：
　　“你先用着，看看今天卖的情况。”
　　“好。那咱们走吧，早去早回。”林素说着，放下杆秤，回屋端大盆。
　　刚弯腰、还没等碰呢，凌慕川直接把盆端走。
　　小妮子耸耸肩，把家里的菜刀又擦了擦，拎着出屋。
　　放进大盆里，把盖子盖好，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出了村。
　　没打算在村里卖，毕竟村里人大部分还是欺生，卖也是遭白眼。
　　二人出村上官道，小妮子拽了下凌慕川的衣袖，说：
　　“哎，咱们去王家屯吧。”
　　“去王家屯？”凌慕川不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要求去那边。
　　离得倒也不远，往前走个一里地左右，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去王家屯了呢？
　　林素笑眯眯的看着他，故作神秘的凑上前，说：
　　“我在那儿有朋友，我得去看看。”
　　话落，明显感觉到凌慕川脸儿黑了。林素歪头，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说：
　　“哎呀你忘了？冬天那会儿咱们去买冬菜，那个王家嫂子把咱们送回来？”
　　“然后呢？”凌慕川仍旧阴着一张脸，不是很开心。
　　林素蹙眉，不明白自己都解释了，他为什么还这样黑脸儿。咂舌一下，道：
　　“我昨儿跟戴亮家的一起回来，背的东西太多，正好王家嫂子看到我们了，就拉了我们一段。咱们过去，给她送点儿，也算搭人情。顺道，从他们村开始卖。”
　　凌慕川瞅着林素，好一会儿才闷闷的开口说：
　　“昨天坐了王家的牛车，为什么没跟我说？”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跟你说啥啊。”林素不在意。
　　可刚说完，身子踉跄，直接被他扯进了怀里。
　　今儿不是集，官道上也没有什么，可万一有人经过咋办。
　　林素脸红，挣扎着要起身，凌慕川紧紧扣着她，说：
　　“别动。”


第42章 大忌，不能碰！
　　“你干嘛？！”林素无语，可仍旧扭着身子要挣扎。
　　太暧昧了，她受不了，更何况还在大街上。
　　凌慕川见她不老实，大手在她腰眼那里打了一下，成功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林素立着眼睛瞪他，气到不行。“你干嘛打我，你什么毛病。”
　　凌慕川睨着她，清冷、沉稳的道：
　　“下次出门，不管什么事儿，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还有，别乱坐别人的车，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
　　林素脸红，自己的腰部那里还有感觉。
　　打哪儿不行，偏偏打那个地方。
　　哀怨的剜了他一眼，说：
　　“你搞搞清楚行不行，咱们俩是盟友，你别总这么暧昧。会让我……让我……”
　　“让你什么？”凌慕川蓦地倾身，再次拉近二人的距离。
　　林素本能的后退，察觉自己可以自由行动，忙往后退了三大步，拉开距离。
　　见他满眼都是戏谑，心知是在逗她，无语的拍了他肩头一记，说：
　　“烦人！还卖不卖了？”
　　“你说呢？”凌慕川往前又走了两步。
　　警铃大震的林素哪敢继续逗留，一边后退一边说：
　　“赶紧走，赶紧走，卖完回家还得搭灶呢。不然，你那点儿稻苗可没地儿放呢。”
　　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敢多看他一眼。
　　没法子，她察觉二人的氛围不对了。
　　就在刚刚，林素明显发现这家伙不只是简单的问她，貌似有些……
　　创业阶段，切忌谈恋爱，尤其还是合伙人之间。
　　这个是大忌，不能碰！
　　凌慕川瞅着溜得比兔子还快的女人，无奈的叹口气。刚才若是她再多说一句，现在估计就……
　　可惜啊，怎么就差了一点呢？！
　　殊不知感情就是这样，差一点就不能在一起。
　　虽然暧昧，但却很撩人……
　　……
　　推车来到王家屯，田间地头里到处都是人。
　　春耕、农忙，家家户户都算是集体出动。现在都到了撒种的阶段，所以能看到地里有小萝卜的身影。
　　也真是天公作美，刚进王家屯，就看到了王家嫂子在田埂处歇息、喝水。
　　没想到他们家的地，就在村边儿把头。
　　林素走到跟前，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嫂子，歇着呢？”
　　王家嫂子闻声转头，一看来人是林素顿时愣了，随后赶忙起身，略有些惊讶的问：
　　“你咋来了？哟，跟爷们一起过来的。要买菜吗？现在可啥都没有了！”
　　林素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笑呵呵的来到把盖子打开，剪了一节差不多二斤左右的猪肠子，说：
　　“嫂子，我是来给你这个的。我刚做好的，还热乎，晚上回家用干辣子炒炒吃，跟肉差不多。”
　　“啥玩意啊？”王家嫂子说着凑上前，瞅了一眼。
　　“孩子他娘，你干啥呢？”粗犷的声音传来，不禁让林素抬头看了一眼。
　　眼前的男人肤色黝黑，国字脸，一字眉。长得一般，一看就是农家糙汉子，跟凌慕川明显不是一个级别。
　　林素嘴甜，猜出眼前男人的身份之后，说：
　　“大哥，我是冬天买你们家冬菜的。昨儿上集，嫂子拉了我一段，我正好做了点儿吃的，给你们送来点儿，尝尝鲜。”
　　说着，又用菜刀割了一小块猪肝递给他，说：
　　“大哥你尝尝，我自己做的。”
　　汉子没敢接，扭头瞅着自家媳妇儿。王家嫂子见状，笑呵呵的说：
　　“当家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对从外地来的小夫妻。你看咋样，人好，长得也俊吧。”
　　“嘿嘿……”汉子憨憨的笑着点头，算是回应了媳妇儿的问题。
　　王家嫂子看着林素，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看看你，客气啥，就拉你一段距离罢了。咱家有牛车，方便。这东西不用，你快留着卖，啊！”
　　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出来卖东西的，她怎么能厚着脸皮要。
　　林素听到这话笑嘻嘻的摇摇头，强硬的把猪肝塞进她的手里，说：
　　“嫂子，你尝尝，好吃，真的！我家川子也喜欢吃，不然我也不能拿出来卖。”
　　王家嫂子见推辞不了，把猪肝掰成两块，小的留给自己，大的给了当家。
　　二人倒也默契，同时咬了一口咀嚼。汉子咽下点点头，赞许的说：
　　“好吃，味道挺好，就是淡了点儿。”
　　林素闻言乐了，把大肠直接塞给他，说：
　　“大哥，这个回去炒也行，热一下蘸蒜酱也可以。给你们送来没别的意思，就寻思没少麻烦我嫂子，正好有这东西还不贵，你们别嫌弃。”
　　汉子没敢接，后退了好几步。林素见状，直接塞给王家嫂子。
　　“哎哟哟嫌弃啥，这猪下水也是肉啊。就是没想到……妹子你做的这么好吃。”王家嫂子说完，憨憨的笑了。
　　把剩下的那一块猪肝送进嘴里，咽下之后又说：
　　“这玩意咋卖？嫂子得给钱，不能占你便宜。”
　　“哎呀嫂子，我就是过来给你送点儿。你要是想吃，等下次我过来，你再买。这次说啥也不行。”林素自然不能要这钱。
　　说好了送就是送，哪能变着法的跟人要钱。
　　王家汉子听到不要钱，也赶忙说着“不行”、“不能够”的话。
　　一看就是实诚人，不占人家便宜。
　　可不管他们说什么，林素就是不收。王家嫂子见这丫头是真的不打算要钱，感激的点点头，说：
　　“那行吧，那嫂子这次就谢谢你，让你费心了。说好了，下次可不许了。”
　　林素忙不迭摇头，谦逊的道：
　　“看嫂子说的，咱们往后不得处嘛，别生分了。”
　　不得不说林素很会说话，三两句话就让王家夫妻俩很高兴。
　　王家嫂子把猪肠子交给当家的，用衣服前襟擦了擦手，拉着林素，说：
　　“妹子，你这东西打算卖什么价啊？你跟嫂子说说，嫂子帮你搭个搭个。”
　　“搭个？”林素有点儿懵，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凌慕川见状，沉稳的解释着说：
　　“就是帮你联系生意。”
　　“啊！嘿嘿……谢谢嫂子蛤。”林素巴不得她帮忙呢。
　　没敢迟疑，忙不迭的继续说：
　　“嫂子，我这个打算卖三个铜板一斤，也可以用东西来换。像什么粮食啊，鸡蛋啊啥的，都行。但是鸡蛋的话，不是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换，我也有本钱。”
　　林素先把话说在前面。外面现在收鸡蛋三个铜板一个，一个鸡蛋换一斤猪大肠，她不要，有点儿亏。
　　毕竟还有人工费，料钱呢！
　　就是把鸡蛋给了她，她还得颠颠去镇上换，11路也是有出场费的。
　　王家嫂子听到这话，缓缓点头。随后看着隔壁地里的人，扯嗓子喊道——
　　“大庆，这小娘子卖的下货好吃，你要不要来点，可以用粮食来换。”
　　王家嫂子这一嗓门，顿时让周围种地的人都听见了。有几个放下农具，走过来凑热闹。
　　那个叫大庆的也把农具放下，快步走过来。
　　人群中一个人笑呵呵的开口说：
　　“要说这王三年家的就是会看人，咱们村儿都知道大庆爱吃肉，就单单问他。”
　　“咋地，问你、你买啊。”王三年不悦的说着。
　　自家媳妇儿，必须得自己护着。
　　那人讪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王大庆走过来，看着大盆里的东西，眨巴了两下眼睛，说：
　　“咋卖的？好吃不？”
　　“好吃啊，不好吃我能喊你嘛。”王家嫂子说着，指了指王三年手里的东西又道，“我家买了，你也来点儿？”
　　“你家买了？”王大庆不相信的重复着。
　　谁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怎么可能会买这东西。
　　难道真的那么好吃？
　　林素看出了叫大庆的迟疑，毫不吝啬的用菜刀切了一片薄薄的猪肝，递给他说：
　　“大哥你尝尝，这是我自己家卤的，不咸。回家蘸蒜酱，用干辣子炒了，都行。”
　　王大庆看她递给自己吃食，有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
　　“那不行，那咋能白吃呢？不行，不行！”
　　庄稼汉子都实在，林素见了心里踏实。照这样的人品，她走街串巷应该不会亏。
　　再次往前递了一下，说：
　　“大哥你尝尝，尝尝不要钱。喜欢吃就买，不喜欢就算了呗。”
　　“是啊大庆，你尝尝吧。刚才我们也吃了，不然不能买。”王家嫂子继续帮着说话。
　　林素笑眯眯的举着，王大庆不好意思了，一手挠着后脑勺，一手接过猪肝，说：
　　“那行，那谢谢啊。”
　　说着咬了一口，嚼了一下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好吃，就是淡了点。”
　　“嗯，没做那么咸，回家蘸蒜酱还是不错的。”林素轻声的解释。
　　其实不是故意没做咸，是卤水还不够纯。等卤水熬到一定份儿上，那才像样呢。
　　王大庆吃完，豪爽地说道：
　　“给我来二斤吧。咋卖的？”
　　“这东西小娘子卖的不贵，三个铜板一斤，也可以用鸡蛋、粮食来换。”王家嫂子仍旧帮着说话。
　　大家伙儿一定不用动钱，都挺想买的。
　　王大庆看着林素，憨憨的笑着道：
　　“鸡蛋咋个换法，粮食咋个换法？”


第43章 你不是哑巴啊！
　　这点林素考虑过了，所以回答倒也不难。
　　“粮食就是一斤换一斤，不管是小米还是高粱米，都是这个价。鸡蛋的话就得两个换一斤，我这有成本，还得拿去镇上换钱，所以我还不想换东西，只想收钱。”
　　林素说完，麻利的又切了好几块猪肝，给围观的大家伙儿分了。
　　有人吃完之后就走了，也有的嚷嚷着要买。
　　猪肝卤的好吃，大肠也孬不了。
　　如今春耕，肚子里缺的就是油水，这下货做的好吃又便宜， 买点儿回家犒赏犒赏自己，很不错。
　　这家二斤，那家三斤，有给钱的也有给粮食的。鸡蛋倒是很少给，毕竟两个鸡蛋换一斤，有点儿亏。
　　在王家屯这边，很快就卖掉了一大半。
　　猪肝已经分没了，就剩下些猪大肠。
　　林素看着剩下不到二十斤的猪肠子，还有车上换来的粮食，心里那个美啊。
　　粮食虽然不算多，但绝对不用动钱买了，真好！
　　等大家伙儿都散去之后，林素拉着王家嫂子的手，说：
　　“嫂子，可谢谢你了。我还想呢，这东西会不会卖不掉，没想到……还真卖出去了。”
　　王家嫂子见她这般高兴，也感染的直门点头。看着车上的东西，松口气，道：
　　“不错不错，今儿算是开门红。妹子，这东西明儿别过来，后天也别来，大后天过来就行。”
　　“嗯，嫂子放心，我明白。”林素听劝的应着。
　　好东西总过来，也有吃腻的时候。
　　再说了，那么多村儿呢，她多跑几个村，更好。
　　王三年瞅着盆里剩下的东西，想了想，碰碰媳妇儿，说：
　　“孩子他娘，要不买点儿给咱爹娘那边也送些。”
　　“凭啥啊？咱家过得好啊？”王家嫂子没给面子的怼着，对公婆貌似很有怨言。
　　这种情况下林素不能开口，如果说她开口说免费给了，那会打人家两口子的脸面，绝对不行。
　　凌慕川更是不说话，就在一旁陪着。
　　夫妻俩你来我往之后，决定买六斤猪大肠，婆家给三斤，娘家给三斤。
　　王家嫂子听到给自己娘家，这才算是顺了气儿。看着一脸尴尬的林素，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让妹子看笑话了。”
　　“没有。”林素忙不迭的摇头。赶紧拿称，给称出六斤大肠。
　　王三年看着媳妇儿，憨憨的笑着说：
　　“孩子他娘，你带他们两口子回咱家吧。给弄点儿水喝，顺道把钱给人家。咱们别给粮食了，今儿妹子收了不少粮呢。”
　　王家嫂子听了点头，看着林素跟凌慕川，邀请着道：
　　“去我那呆会儿吧，顺道我把钱给你们拿了。”
　　六斤猪大肠，十八个铜板。下地干活儿，不可能揣这么多。
　　林素明白的点头，跟王家嫂子并排朝村里走。凌慕川则是跟在后面，推车。
　　王三年家就住把头第三家，很近。到了之后凌慕川没进院，就在门口等着。
　　王家嫂子强烈邀请他，都没把人邀请进来，后来还是林素看不下去了，拉着王家嫂子，解释着说：
　　“嫂子别理他，他就那个性格，一会儿倒碗水给他喝就行。”
　　“啊，那也行。”
　　林素跟着王三年家的进了院子，房子不大，也就比他们家的小趴趴房好上一点。
　　拉门进屋，屋里三个孩子都坐在炕上玩呢。
　　老大是丫头，看样子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在家帮看着弟弟、妹妹。
　　两女一儿，林素见了，轻声地说：
　　“嫂子家的闺女可真乖。”
　　王三年家的听到这话，无奈的叹口气，说：
　　“乖有啥用，不能帮着干活儿。你看那小的，生下来就有病，我跟他爹这么干，都不够他吃药的。”
　　“啊？什么病啊？”林素没想到会这样。
　　瞅着王三年家日子过得貌似还行，还有牛车。
　　家里这么困难了，还想着给老人那边买东西孝敬，多少让她有些佩服。
　　反正换做是她，应该……做不到吧。只会把自己手里的送过去，聊表心意。
　　“说不出来是啥病，春秋换季就伤风，喘不上气。看了可多郎中也没用，都说喝几服药就能好。一副药就死贵死贵的，还几副呢。”
　　王三年家的吐槽完，把铜板递给林素，又给倒了两碗水，说：
　　“给你当家的拿出去，咱们去外面说话。”
　　说着，拿了三个小板凳，跟着出来。
　　三个人坐在门口，休息、喝水、聊天。
　　王三年家的是个健谈的人，没一会儿就他们婆家发生的事儿，叨叨了一个遍。
　　之所以会分家，也是因为王三年家的小儿子身子不好，吃药吃的太频繁。
　　三房就这么一个儿子，夫妻俩看的比较重，老宅不给抓药还不行，久而久之也就……
　　“……唉！我婆婆说我家三儿是要账的。就算是个要账鬼，我们总不能有病不治吧，到底奔我们来一次。”王三年家的说到这儿，颇有些痛苦。
　　林素把碗里的水喝尽之后，轻拍她的手背，说：
　　“嫂子，一切都会好的。孩子还小，等再长大一些，身子骨就能强了。”
　　“但愿吧。”王三年家的说完，看着两个空碗忙说着，“我再给你们倒点儿。”
　　“不用不用，喝饱了，我们这就回去了。”林素说着起身，凌慕川也赶紧起身，把两个碗放在小凳子上。
　　王三年家的见状，忙又开口挽留的说：
　　“急啥，再坐会儿呗。”
　　“不的了嫂子，我们……”
　　“王三年家的，那卖东西的走没？”
　　一个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王三年家的瞅了一眼之后，说：
　　“妹子，大买卖来了。这是我们村儿的土财主，家里有钱。你剩下这十多斤，应该都能给你包圆了。”
　　快速的说完这话之后，冲着来人摆摆手，说：
　　“哟，王大老爷过来了。没走呢，我让他们在我家喝点儿水。”
　　那人走到跟前，看着王三年家的撇了下嘴，说：
　　“喊什么‘王大老爷’，以前不都叫‘柱子哥’嘛。东西在哪儿呢？听那帮人说好吃，我也尝尝。”
　　林素闻言走到车旁，把盖子打开，说：
　　“就剩下这么多了。尝尝吗？就是凉了，有点儿凝。”
　　土财主走上前，看着盆里的东西摆摆手，问：
　　“这玩意儿咋吃？”
　　“炒着吃，热一下蘸蒜酱都行。”林素据实回答。
　　土财主看着林素，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汉子，想了一下，说：
　　“我都要了，你给我送过去，正好我把钱给你。三个铜板一斤，是吧？我跟你说，我可不像他们说的那么有钱，可别宰我。”
　　林素闻言愣住了，随后摇摇头，说：
　　“不会。家哪儿啊，我们给送过去。”
　　“行，跟我走。”土财主说完，冲着王三年家的摆摆手，扔下一句“走了”，便带着凌慕川二人离开。
　　林素不忘回头，冲王三年家的眨了下眼睛，跟着过去。
　　一路上，那土财主拉着林素聊了不少。当然，他没有回头，没看到凌慕川黑脸的表情。
　　从他嘴里得知他叫王宝柱，跟王三年是发小。后来出去跑商队赚了钱，回来置办了田产，成了地主。
　　来到他们家门口，的确看出了房子上的不一样，但是门板跟王三年家的是一样大小。
　　月国对门楣这块管的很严。家里没有秀才、仕途的人，是不可以肆意扩大门楣的。
　　凌慕川推着板车进院，王宝柱从屋里拿出自己家的大盆，放在地上，说：
　　“称完放这里就行。”
　　“好。”林素点头应下，低头称重。
　　院子里很安静，看起来不像小说里写的那般，地主家都有下人伺候。
　　“一共十二斤半，算大哥十二斤钱就行。”林素轻声的说着。
　　屋门推开，一个穿戴还算不错的妇人走出来，看着王宝柱，说：
　　“买的啥？”
　　“就他们说的那个猪下货，说是好吃，咱也尝尝。”王宝柱说完，看着林素又道，“这是我媳妇儿。”
　　“嫂子好。”林素闻言，忙礼貌的打招呼。
　　王宝柱家的上下打量林素，随后笑点点头，说：
　　“小娘子挺能干。爷们对你也不错，以后再有的话过来问问我们家。我们家在村里，一般都不知道。”
　　“行，我记下啦嫂子。”林素态度十分好的回答。
　　王宝柱看着媳妇儿，指着盆说：
　　“三个铜板一斤，一共十二斤半，小娘子说给咱算十二斤，你进屋给拿钱去。”
　　“行。对了宝柱，那大锅都换下来多久了，你赶紧抽空拿去卖了。不然再经过雨水浇了就更不值钱了。放着还碍事儿，赶紧处理了。”
　　“知道了，知道了。谁家要用给谁家呗，卖啥，也不值钱。那东西买的时候值钱，你要卖就不值钱了。”
　　“谁要那玩意儿啊，死沉、死厚的。”
　　夫妻俩的对话，让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凌慕川听到了。破天荒的开口问着：
　　“什么样的大锅？”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两口子都是一怔。王宝柱傻乎乎的看着他，说：
　　“你不是哑巴啊！”
　　王宝柱家的听到这话，忙走过去拽了他一下……


第44章 哪儿跑？！
　　“咋说话呢？大兄弟你可别介意啊，他说话没长脑子。”王宝柱家的忙帮着解释。
　　王宝柱本人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儿过，不好意思的瞅着他，尴尬的开口道：
　　“那个……兄弟，我这……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林素倒是没吱声，她还算了解凌慕川，心知他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生气。
　　果然，凌慕川没理他，继续重复刚才的话：
　　“什么样的大锅？”
　　“啊，啊，啊！”王宝柱缓过神，指着院子西侧角落的位置，说，“就那个。太大了，还厚，做饭啥挺慢的，就给换了。”
　　讲道理大锅是越厚越好，耐用！但农家人为了省柴禾，都选择那种薄厚均匀的锅，导热快，做饭快。
　　王宝柱家的叹口气，顺着当家的手指方向，说：
　　“用了好多年，做饭实在太慢了，所以就换了。那个换下来，一直扔在那，好长时间了。”
　　林素顺指着方向走过去，角落里的确有个大锅。常年放在这儿，风吹日晒雨淋的，锅里面都是绣。
　　蹲下身子敲了敲，她对锅没啥研究，但是听说锅底儿太厚，她卤东西锅底儿越厚越好。
　　家里就一口大锅，卤东西、做饭的确使不开。
　　凌慕川问出这话的意思时，她便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没想到，他们俩还挺有默契。
　　想打这儿，林素起身笑着对他们夫妻俩，说：
　　“大哥、嫂子，要不这样，猪肠就别给钱了，把这个大锅给我就行，我家正好缺口锅。”
　　夫妻俩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宝柱忙不迭的点头，说：
　　“行啊，你要就给你。”
　　话落，他媳妇儿怼了他一下，不过王宝柱压根没在意的道：
　　“用我帮你抬上去不？”
　　“不用，不用，大川自己能抬。”
　　林素这话说完，凌慕川走过来，弯腰把大锅抱起来，放在板车上。
　　王宝柱家的面色不咋好，可当家的已经放话了，她实在不好往回收。
　　算了，亏点儿就亏点儿吧。
　　正心里安慰呢，那边的凌慕川从怀里数出十四个铜板，走过来看着他们两口子，说：
　　“这锅也就值五十个铜板。这个补给你们。”
　　说着，把十四个铜板摊在手心，递过去。
　　王宝柱见了，忙不迭摇头，拒绝着：
　　“哎呀，不用不用，这点儿钱哪至于的。快收起来，你们拿去用吧。”
　　凌慕川这样的举动，倒是让王宝柱家的不好意思了。
　　面色通红，没敢吱声，全凭自家爷们做主。
　　凌慕川不由分说，直接把铜板塞给王宝柱，然后推着板车往外走。
　　林素见了，无语的摇头，走到王宝柱面前笑着说：
　　“大哥，你别介意，他就这样，不善于交谈。”
　　“没……没事儿。”王宝柱摇头，看着已经出门的凌慕川，送着林素说，“妹子也别在意，你嫂子……过苦日子过惯了。”
　　林素听了自然不会往心里去，笑着颔首，道：
　　“那就先这样，我们走了。大哥，那猪大肠你们热一热蘸蒜酱，要不就用干辣子炒炒，都好吃。”
　　“好，好，谢谢妹子了，你跟你男人慢点儿啊。”王宝柱边说边送他们，手里捏着那十四个铜板，有点儿烫手。
　　等人走远了之后看着媳妇儿，重重叹口气，道：
　　“你啊你啊，就是这样，那大锅都堆多久了？要人家五十个铜板，咋好要的出口。”
　　王宝柱家的没理，可面子上还是要撑一撑，不悦的翻个白眼，说：
　　“我可没说要钱啊，是他要给的。”
　　“你都怼我了，人家瞎、看不见啊。”王宝柱说着，把铜板塞给他，说，“以后不能这样。咱们也是过苦日子的，我不出海那几年，咱家还不如人家呢。”
　　“现在家里过好了，孩子也都去念书了，不能忘本。那猪大肠十二斤半，人家要了十二斤，咱们算来算去，还偏得了俩铜板呢。”
　　“哎呀呀知道了，下次他们过来，我多买些东西不就是了，磨叽啥。”王宝柱家的说完，转身气呼呼的进了院子。
　　王宝柱看着手里的铜板，重重叹口气，没有吱声……
　　……
　　出了王家屯，林素特别开心的在官道上哼着小曲。
　　偶尔走路时还蹦跶两下，纾解心中的兴奋。
　　东西都卖出去了，又阴差阳错的弄回来一口大锅，万事顺利，不高兴就怪了！
　　“猛”地转头，看着身后的凌慕川，眨巴了下眼睛，说：
　　“大川你说我厉害不？两套猪下水卤完，全部卖光光，厉害不，厉害不！”
　　连着追问，难掩心里的喜悦。
　　凌慕川见她这般，沉稳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林素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本就不是什么热情的人，能给回应就不错了。
　　说起来他们俩的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
　　一个动，一个静。
　　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冷静自持。
　　林素乐颠颠的往前走，下官道的时候便消停了。
　　到底村里人还对他们有成见，太高调了不好。
　　来到凌慕川身边，跟着一起往家走。
　　一路上，不少村民看到他们，虽然没特意去看，但也能察觉到不友好的气氛。
　　林素磨牙，实在想不明白这些老古董是为嘛！
　　讲道理他们走路，碍不着他们啥事儿，可偏偏……
　　小妮子撇嘴，挨着凌慕川轻声地说：
　　“你看他们那样，多烦人。”
　　“不用理会。”凌慕川应了一声，伸手把她拽到自己这边，离田地远一些。
　　很快，二人回到家，没想到戴亮竟然守在门口。
　　林素见了微微一怔，走上前问道：
　　“戴亮哥？你咋来了？有事儿？”
　　戴亮闻言略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说：
　　“没啥事儿，就是……就是你嫂子让我过来看看，你们今儿卖的咋样。她……有点儿担心，可轮到她做饭，过不来。”
　　林素听到这话心里暖和，笑呵呵的指着板车上的东西，道：
　　“让我嫂子放心吧，都卖出去了。”
　　“都卖出去了？！”戴亮略有些惊喜的看着林素。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林素有些诧异，木讷的“啊”了一声，道：
　　“钱没换多少，粮食换了很多，我们家不用买了。”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嫂子在家担心一下午了呢。”戴亮再次重复。
　　庄稼汉子很少有做生意的想法，仿佛种地、收粮，就是他们的本分。
　　如今看到林素居然换了这么多东西，着实很是羡慕。
　　林素感激的点点头，说：
　　“让嫂子跟着着急了。对了戴亮哥，这板车还得借我再用一用，明儿我去镇上买东西。”
　　戴亮听了摆摆手，不在意的说：
　　“没事儿，你用吧。家里不拉粮食，柴禾也够，用不到车。”
　　林素笑眯了眼睛，忙不迭的点头，道：
　　“行，那我就不跟哥还有嫂子客气了。等明儿我买了称，先把称给你们拿过去。”
　　“那行，那就先这样，我回去了。你嫂子在家还等着信儿呢。”说着，冲凌慕川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素看着他的背影，用手肘轻怼了一下凌慕川，说：
　　“看见没，这就叫远亲不如近邻。他们两口子人不错，咱们可以好好相处。”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黑着一张脸，推车进院。
　　林素不解他为啥会这样，但是东西都卖了，她心情不错，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计较。
　　哼着小曲进院，先去鸡笼子旁看了看。
　　水、食都已经空了，鸡架里还有个鸡蛋。
　　把鸡蛋拿出来，有把水、食填满，这才进屋。
　　屋内，凌慕川已经把粮食、鸡蛋都归置好了。
　　林素乐颠颠的凑过去，拉着他，问：
　　“咋样，咋样，赚了多少钱？赶紧数数。”
　　凌慕川瞅着她兴奋的样子，抿唇说：
　　“一共换了二十个鸡蛋。铜板都在这儿，进屋数。”
　　说完，拽着林素进里屋，把怀里揣着的铜板全部都倒在炕上。
　　“一，二，三，四……”
　　林素认真的数着铜板，凌慕川从箱子里把匣子拿出来，放在一旁。
　　林小妞儿手里装不下时，就把铜板扔进匣子。凌慕川不出声，静静地再旁陪着。
　　微风吹进来，凌慕川起身把开着的窗户放下来，又把蜡烛点上。
　　终于——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四，哇——一百零五！啊——发财了，发财了……”
　　卖了那些猪下货，一共收到了一百零五个铜板。
　　也就是说，卖了三十五斤的现钱，把当初买猪下水的钱，给赚回来了。
　　二十个鸡蛋，剩下的都是粮食。
　　艾玛，真是太成功了！
　　林素特别激动，双手张开，抱住凌慕川开心的犹如孩子一般，在地上蹦跶。
　　这种心情很长时间都没有了，记得第一次这样开心的时候，是她在拿到厨师初级资格证的时候。
　　“凌慕川，凌慕川，你看见没，看见没？我赚钱了，我在这个异世赚钱了，啊——啊——啊——”
　　一连三声惊叫，刺耳的让凌慕川直皱眉。耳朵里被震得有些痒，这丫头至于这么开心吗？
　　等林素缓和了心态，当看到自己双手环住人家脖子的时候，忙要松开逃离“犯罪现场”。
　　可是——
　　“哪儿跑！”


第45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哪儿跑！”
　　凌慕川单手环住她的腰，俯首贴斤她的小脸儿，就那么看着。
　　突然被扣在怀里，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的怀里，林素紧张的不知所措。
　　小动作的挣扎，奈何对方压根纹丝不动。
　　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轻声道：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
　　生活两世，除了小时候被爸爸抱在怀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异性抱她。
　　凌慕川是唯一一个，而且……还抱了好几次。
　　从第一次刚穿越过来的公主抱，再到后来压在炕上，然后是现在……
　　小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直到头顶传来——
　　“你是故意的也无妨。”
　　“……”
　　林素面红，不敢抬头的瞅向一侧，小声的说：
　　“我……我去做饭。”
　　凌慕川闻言没有松开她，但是也没再说什么话刺激她。
　　屋子里很安静，直到院子里的鸡“咯咯……”叫了几声之后，凌慕川这才松开她。
　　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林素见状，素手拍着胸脯，大口大口的喘气。
　　艾玛，有被撩了？
　　故意的也无妨？怎么可能会无妨！
　　林素脸热，用手背贴了下脸，害羞的难以言表。
　　怎么可以这么放肆，我了个天，得意忘形啊！
　　往后，绝对不可以出现类似的情况。
　　不然……后果不敢设想！
　　使劲儿甩头，欲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甩出去。
　　可鼻前永远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挥之不去。
　　强迫着自己无视，大口呼吸了好几下，这才把匣子收好，去外屋地开始做饭。
　　有了粮食就有了底气，今儿收上来不少，足以他们吃到秋下。
　　先把高粱米饭焖上，这功夫处理猪腰子。
　　将早就已经洗干净的猪腰子，放在案板上，然后纵向一切两半，片去猪腰上的“臊膜”。
　　这算是溜腰花的关键步骤，好不好吃全看这个。只有片去这层膜，做出来猪腰花才不会有怪味儿。
　　用刀斜着在腰子面上切成一条条平行刀纹，再转一个角度，用直刀切成一条条与斜刀成直角相交的平行刀纹，然后每片改四刀窄长条……
　　猪腰子切好，烧水，沸水内一氽，立刻打卷成为腰花，然后捞出控净水分。
　　林素每次做菜，嘴角都会微微向上扬起，那种幸福的喜悦感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幸福。
　　或许是喜欢做菜，又或许是小时候吃过苦，很珍惜每一次做菜。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她就是觉得满足。
　　高粱米饭焖熟，放在灶台上扣好。
　　起锅烧油，开始做溜腰花。
　　爆锅时的味道特别香，传到院子里，让搭灶的凌慕川都不禁贪婪的吸了几下。
　　灶台搭到一半，林素推开屋门，说：
　　“吃饭了，吃完再弄。”
　　“好。”凌慕川应下，进屋洗手。
　　林素趁着这个功夫收拾碗筷，等凌慕川进屋之后把外屋地点的蜡烛吹灭。
　　都是钱买的，现在可得仔细点儿。
　　二人坐在炕上，一盘分量十足的溜腰花，一盆高粱米饭。
　　林素把盛好的饭递给他，然后笑眯眯的说：
　　“你尝尝，我挺喜欢吃的。家里没有青菜，如果有胡萝卜、木耳啥的下里面，颜色看着更好，味道也好吃。”
　　凌慕川听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吃下，咀嚼、咽下，竖起大拇指，说：
　　“好吃！这个卷……怎么弄的？”
　　“切花刀啊！”林素笑嘻嘻的说着。扒拉两口饭，满足的“唔——”出声。
　　凌慕川看她这般愣了一下，蹙眉瞅着问：
　　“怎么了？”
　　“啊？没事儿！”林素摇头，随后笑嘻嘻的说，“就是觉得好满足。东西都卖了，然后咱们又能吃饱，按照这样的发展，应该三年之内咱们就能开酒楼了。”
　　凌慕川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点点头，道：
　　“应该可以。明儿你要去镇上吗？”
　　“嗯，这东西这么好卖，我多弄点儿回来，然后窜村子卖，也不错嘛。粮食多了的话，等秋收咱们家新粮下来，可以用陈粮交税粮，你说呢？”
　　凌慕川听了没有异议，往嘴里扒拉饭。一碗吃下，又盛了一碗，林素对于他的饭量十分欣赏。
　　反正她是吃不下，一碗饭足矣。
　　“你等我搭完灶再去洗大锅，那锅沉，你拿不动。”
　　林素听到这话“嗯”了一声，又给他夹了些腰花，下地倒水。
　　等她喝好水回来，凌慕川已经把盘子端起，连腰花带一点点菜汤，都折进了自己的碗里。
　　林素最喜欢他这个动作，看着贼爷们！
　　嘴角上扬，颇有几分得意的说：
　　“很好吃吧。你若是喜欢，等明儿再买回来，我还给你做。”
　　“嗯。”凌慕川应了一声，把碗里的饭，全部吃光光。
　　剩了些高粱米饭，用盖子盖好，放在厨房窗户下的架子上。
　　男人继续搭灶，女人继续收拾。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林素想到这话，倒是上扬了嘴角，颇有几分赞同。
　　很快，院子里的灶搭好了，在鸡架的另一侧。
　　原本这边也打算种小菜，不过没想好种啥，所以就那么搁置了。
　　如今也不用种了，直接搭上了灶。
　　夏天在院子里卤东西，晚上睡觉也就不难熬了。
　　林素来到跟前瞅了瞅，冲凌慕川竖起大拇指，说：
　　“你可真能耐，啥都会。”
　　凌慕川对她这样的夸赞，早就已经习惯。又找补了几个地方，说：
　　“等伏天的时候拉个棚子，这样你就不会晒了。”
　　“好。”林素笑着点头，看着用石块垒成的灶，很是新鲜。
　　不得不说老祖宗是聪明的，不然也没有现代的进步。
　　凌慕川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走过去弯腰把大锅拿上，看着她，说：
　　“走吧，跟你去刷锅。”
　　林素突然想起没拿东西，忙不迭的摆摆手，说：
　　“你先走，我一会儿就追上。”
　　说完，扭头回屋，快速的装了皂角粉，又把刷帚拿在手，这才带上院门小跑跟上。
　　天色渐暗，不过光线还不错，能看到周围。
　　来到大河边，有几个村妇正在洗衣服，林素原本没打算看他们，只是——
　　“川子哥。”
　　不大的声音传来，倒是让林素不得不扭头看着。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丁柱的闺女——英子。
　　其他几个村妇见到林素他们俩，一眼接着一眼剜着。
　　英子没有翻白眼，不过那赤裸裸的眼神，就放在凌慕川的身上。
　　再加上刚才的那声“川子哥”，着实让她不爽。
　　遭人白眼无所谓，毕竟那些人都是无理取闹。
　　可是这英子……
　　不悦的沉着脸，故意挽着凌慕川的胳膊，撒娇着说：
　　“帮我把大锅放进河里，我可拿不动。”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凌慕川愣了一下，随后倒也配合的点点头，照做。
　　“哼，小……”叶长林的大嫂赵氏，不悦的轻声嘟囔。
　　声音很小，林素没听清，所以根本不会在意。
　　其实，她很喜欢这种你看不惯，还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得意的哼着小曲，用刷帚开始简单的刷着大锅。
　　你们越是生气，她就越开心。反正气坏身子的不是她，她可一点都不在意。
　　哼曲儿的同时不忘干正经事儿。
　　得先把浮灰啥的弄干净，然后才能放上皂角粉仔细的刷。
　　这算是个大工程，毕竟这锅已经风吹日晒好久了，想几分钟刷干净，根本不可能。
　　林素余光瞥见英子的眼神，不爽的把刷帚放在锅里，起身瞅着凌慕川，勾了勾手指，说：
　　“过来。”
　　凌慕川蹙眉，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不过还是配合的走上前。
　　林素仰头瞅他，故意靠着他，说：
　　“你先回家，这东西一时半会儿也刷不完。灶搭好不是要烧一烧嘛，你先回去吧，一会儿过来接我。”
　　凌慕川刚要开口说不用，当看到林素刀子一般的眼神之后，扭头看了一下，瞬间明白了。
　　好笑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
　　“那行，我一会儿过来，你先刷着。”
　　“知道了，你慢点儿啊！”
　　任谁见了他们俩，都觉得是一对恩爱小夫妻。
　　林素心里高兴，毕竟这家伙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是白忙活。
　　英子原本洗衣服的动作停了，眼睛一直跟着凌慕川的身影，直到他走远了。
　　林素冷“哼”，看着她痴女的样子，无语的叹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们俩现在是有婚书的正式夫妻，小三神马的都得靠边站。
　　不然，她这个现代人还混什么！
　　心情大好的林素，重新蹲在锅边继续干活儿。
　　“啪——啪——啪——”
　　村妇洗衣服都是把衣服放在石头上，然后用梆子敲。也不知怎么，突然其中一个村妇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呀郑海家的，你咋突然咳嗽了呢？是不是有啥冲着了啊！”叶长林的大嫂赵氏大声哇啦，意有所指的瞪着林素。
　　林小妞儿听见了就当没听到，她只要没点名，爱说什么说什么。
　　这点心态林素还是有的，只不过……


第46章 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哎，川子家的，你去一旁刷锅，你没看到郑家嫂子咳嗽了？”
　　赵氏哇啦的声音，顿时让林素不悦了。
　　郑家媳妇儿咳嗽，跟她有毛关系，这话说的是不是太差强人意了些？！
　　不指名道姓，她全然可以无视，不过现在……
　　叶长林的大嫂？
　　呵呵！
　　“我为什么要去一旁？你家地方吗？”林素清冷的反问。
　　头都没有抬，说完继续干手里的活儿。
　　赵氏见她这么个态度，怒火中烧。木棒往石头上一摔，大声呵斥着道：
　　“为什么让你去一边儿，你心里没数？郑海家的因为你在这儿咳嗽，你说你该不该去一边呆着？往我们跟前凑合什么，烦不烦你？！”
　　嘿，你大爷的！
　　林素把刷帚放到锅里，起身面对着赵氏，冷“哼”一声，说：
　　“往你跟前凑？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往你跟前凑？”
　　“你怎么说话呢你？”赵氏不乐意了。
　　听听那话说的，多难听！
　　“我怎么说话？我照常说话！”林素态度强硬，一脸不好惹的架势。
　　指着脚边的大河，清冷的继续说：
　　“这大河不是你家的！我来这刷锅，不用问你！我在哪儿刷锅，也不用问你！别弄得好像自己挺重要，谁都得把你当你颗葱？！”
　　赵氏听到这话更火了，“猛”地起身，双手掐腰，泼妇态十足的看着她，说：
　　“这大河是新站屯、我们村儿的。你是外乡逃荒来了，你不配……”
　　“你放屁——”林素直接爆粗骂人。
　　本就不是什么淑女、名媛，什么风度、什么修养，统统跟她没关系。
　　草根崛起的姑娘，在后厨见惯了欺软怕硬，如果这点儿道行都处理不好，她还混个毛线球！
　　“你骂谁呢？你凭什么骂人？”赵氏向前走几步，看那架势像是要“开战”。
　　郑海家的忙拉住她，清了下嗓子，说：
　　“长林他大嫂，我……我刚才是被口水呛着了，你快拉倒吧，啊！”
　　“拉倒？凭什么，她先骂我的！”赵氏觉得自己有理，说啥都不让步。
　　一个外村来的，不说好好讨好他们，居然还……简直是惯得毛病。
　　林素瞅着他们俩撕撕吧吧的样子，直接朝赵氏这边走。边走还边说：
　　“我骂你？我为啥骂你，你心里没数？”
　　刚才她说的话，正好这个机会还给她！
　　林素心情不错，一脸得意。挑衅的看着她，继续说：
　　“你欠骂！你撩闲！我在这儿刷我的锅，你凭什么撵我？你特么谁啊？这河要是你家的，就搬你家炕头去。搬不起，就别在这儿嘚嘚。”
　　眼瞧着就要走过去了，英子忙起身拉住她，怯弱的说：
　　“别，你别冲动。一个村儿住的，不能打架。”
　　哎呀我去！
　　林素好笑的看着英子，突然对她的想法有所改观。
　　本以为是个村姑，没想到居然是个心机婊。
　　“猛”地抽出胳膊，眼神凌厉的睨着她，道：
　　“我有说要跟她打架吗？”
　　英子眼神慌乱，仿佛被看穿了心思一般的尴尬。
　　赵氏一听“打架”二字，瞬间个人打了鸡血一般，使劲儿挣扎着说：
　　“郑海家的你松开我！小娼簸，你还敢动手，我先打死你！”
　　眼瞧着郑海家的就要拽不住了，一旁忙又来了两个村妇拽着她，说：
　　“长林他大嫂别过去，她什么人你不知道啊？虎了吧唧的下黑手，你跟她打你吃亏。”
　　“是啊是啊长林他大嫂，咱别去。她就是个……”
　　“……”
　　林素眼瞧着眼前的几个村妇，顿时气笑了。
　　这小嘴巴巴地，拐着弯骂她啊。
　　扭头看着一旁站着的英子，深吸口气，大声说道：
　　“我秉承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我林素在这个村呆着，光明正大。碍着你们了吗？”
　　突然拔高的声调儿，倒有几分威慑力，让那几个喋喋不休的女人，瞬间闭了嘴。
　　“听好了，我是外来的，但不代表外来的就该死。我一不偷人，二不抢物，三不惹事儿。玉碟、婚书全都有，若是再找茬，别怪我真的对你们下黑手。”
　　“还有你英子，那双眼睛别有事儿、没事儿往我们家川子身上瞅。他有主儿了，别没脸没皮往上贴。我说话不好听，但话糙理儿不糙。”
　　“你心机婊、绿茶婊，随便你。但是你要惹了我，对不起，我跟你没完。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在我眼里，过好自己的日子重要，至于你们孤立、欺生，老娘不在乎！”
　　说到这儿，林素骤然来了气势，大手一挥，着实吓得英子本能的后退。
　　当然，没打她，就是摆摆手罢了。
　　“告诉你们，日后再特么在我面前说外村来的如何如何，我就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外村来的怎么了？抢你们男人了？一个一个给脸不要，呸——”
　　说完，林素转身，直接踢了一块石子——
　　“砰——”
　　声音不算大，但也让那几个村妇外加英子，吓了一跳。
　　林素心里爽歪歪，重新回到河边，继续清洗大锅。
　　刷锅都能刷出麻烦，她着实有些膈应。
　　不过今儿已经把丑话撂下了，下一次再遇到这事儿……
　　哼哼，别怪她不客气！
　　把皂角粉倒入锅内，仔仔细细的刷锅，不再抬头。
　　英子被说得脸面挂不住，端着没有洗完的衣服，快步离开了大河。
　　赵氏还想闹腾，郑海家的不想惹麻烦，看着她厉声道：
　　“长林大嫂，我再说一次，我刚才咳嗽是因为口水呛到的。你要是还因为这个吵架，别怪到时候闹到里正那，我不管你。赶紧洗衣服，明儿都得下地呢。”
　　郑海家的说完，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洗衣服。
　　村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赵氏没有动，其他人全都回去洗衣服……
　　……
　　一炷香后，郑海家的衣服洗完，看着一旁在洗衣服的赵氏，说：
　　“长林他大嫂，我洗完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吧。”
　　“哼！”赵氏鼻音回应，透着许多怨怼。
　　郑海家的见状，倒也没吱声，头也不会的离开大河边。
　　日后，可不能让人当枪使。
　　“哗……哗……哗……”
　　“啪——啪——啪——”
　　河水流淌的声音，加上洗衣服敲击的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林素这边刚刷好大锅，凌慕川就过来了。
　　小妮子冲他招招手，轻叹口气，说：
　　“回来的正好，赶紧端着回家。哎哟我这个老腰，疼死了。”
　　一边说一边抻腰，那小动作加上声音，还有点儿勾人。
　　凌慕川小腹骤然一紧，平复呼吸，走上前弯腰把锅端起来。
　　二人要走的时候，赵氏突然放下手里的棒子，冲凌慕川怒斥着说：
　　“回家管好你婆娘，再有下次，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突如其来的话，不仅凌慕川惊讶，就是林素也觉得匪夷所思。
　　再有下次？！
　　我的天，刚才是谁惹了谁？
　　还有，刚才怂的那个，又是谁？
　　林素刚要开口，凌慕川直接挡在她的面前，平淡的道：
　　“我媳妇儿很好。你想撕她，我不拦，凭你本事儿！”
　　话落，头也不回的单手拎锅，另外一只手牵着林素直接走。
　　“你——”赵氏一口气哽在咽喉，上不去、下不来。
　　林素被牵着离开大河边，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好笑的说：
　　“怎么，她要是真跟我开撕，你不管我？”
　　凌慕川斜眼看她，嗤笑一记，问：
　　“你会吃亏？”
　　“……”
　　林素撇嘴，不依的往前靠了靠，道：
　　“万一呢？万一他们两口子加小叔子一起上呢？叶长林有多欠儿你不是不知道吧。”
　　“若是他们一起上，为夫自然有借口出手。”凌慕川平静说完，拉着她继续快不回家。
　　林素木讷的琢磨那话里的意思，随后上扬嘴角。
　　果然这家伙够腹黑，原来憋着这个事儿呢！
　　不过那身“为夫”……
　　呼！脸红心跳，难为情呢！
　　回到院子，李凌慕川把大锅放在已经干固了的灶台上。扭头看着一旁的林素，吩咐说：
　　“舀些水过来烧一下，去去味儿。”
　　“嗯。”林素点头，迈步回屋端了一盆水出来，倒入锅中。
　　凌慕川把锅盖盖好，灶下添火，就那么烧着。
　　水开二人简单的洗漱，锅就那么放着。柴禾不多，火灭了锅也不会干。
　　明儿再拾掇拾掇，下午她回来就能用了。
　　二人躺进被窝，林素翻来覆去的烙饼，最后终于受不了，拍了拍凌慕川的肩头，说：
　　“你怎么不问我叶长林他嫂子那会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凌慕川听了翻身，面向着她，道：
　　“有什么可问，肯定是她无理取闹。”
　　林素闻言上扬嘴角，满足的叹口气，说：
　　“你倒是挺信我。”
　　“这家里一共就你我二人，我不信你，信谁呢？”
　　平平淡淡一句话，让林素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不过这心里却很舒服，因为他的话而舒服。
　　侧身躺着，跟他面对面，笑着道：
　　“哎，我跟你说个事儿，你肯定不相信。”
　　“什么？”
　　“丁柱的那个闺女。”


第47章 咬人的狗不叫
　　凌慕川闻言，眉头微蹙，随后平静的说：
　　“她怎么了？”
　　哟，没啥反应？
　　“你傻啊，我为啥把你撵回家，你不知道？”林素反问。
　　她不相信他那么聪明会不知道，装傻充愣还差不多。
　　凌慕川撇嘴，对于她的反问，多少有些无力。
　　懒得解释，伸手轻点她额头一记，说：
　　“咱俩有婚书。”
　　……什么跟什么啊！
　　林素在黑暗中，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
　　“没事儿说这个干啥。我跟你说，你走了之后那郑海家的咳嗽了，然后叶长林他嫂子……都指名道姓了，我不能不理吧，然后我就……”
　　“……后来我气不过走过去，英子拽我……哎，你看见没，我可没说要打架，她直接那么说是啥意思？”
　　“……”凌慕川没吱声，但心里却明白她的意思。
　　林素撇嘴，咂舌一下又道：
　　“你是没看到，叶长林他嫂子就跟疯了似的，好几个人拽她。要是没那些人，估计我俩肯定得打起来。”
　　凌慕川听完林素说的话，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怎么都没想到丁柱的闺女居然会……
　　“呵呵……”
　　凌慕川冷笑，随后沉稳的说：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你以后，离她远点。”
　　呃……
　　林素没说话，细细琢磨他刚才话里的意思，打记响指，说：
　　“总结的真到位。放心，不仅是英子，还有那疯狗叶长林的嫂子，我见他们都离得远远的。”
　　不是怕他们，就是懒得理。有那拌嘴的功夫，歇会儿多好。
　　凌慕川见天色不早，翻个身背对着她，说：
　　“不早了，睡吧。明儿一早你不得去镇上吗？赶紧休息。”
　　“嗯。”林素应下，也翻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
　　转天醒来，凌慕川照例不在家。
　　林素收拾完做早饭，早早地给凌慕川送去。
　　回来简单的吃口，换身衣服，推着板车走了。
　　上了官道，路好走。板车推起来不费劲儿。
　　有了这玩意儿，买多少东西她都不怕，都能弄回来。
　　摸摸怀里揣的铜板，还有那块银子，小妮子嘴角上扬，十分有底气。
　　有句话叫：穷家富路。
　　万一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碰上便宜的可以买回来。
　　到了昌明镇，林素先去了肉摊。来了不是一次两次，所以对镇上算是熟识了。
　　屠户们正在“咔——咔——”的剁猪肉，听着声音都知道，今儿的猪很新鲜。
　　林素把板车推到一处不碍事的地方放好，来到上次她买猪肉的摊贩前，说：
　　“大哥，有猪下水吗？”
　　“咔……咔………………”
　　屠户原本剁肉的动作顿住了，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微微挑眉道：
　　“你……要猪下水？”
　　“嗯，是。”林素重重点头，表示他并没有听错。
　　屠户一听这话，忙放下手里的砍刀，弯腰从台子下面拿出一整套上来。
　　仔细打量着林素，随后“啊——”的一声点点头，说：
　　“你是那天来的小娘子对吧。”
　　“嗯，是我。”林素笑着继续点头。
　　屠户把猪下水拎起来晃了晃，说：
　　“你要多少？我今儿杀了三头猪。”
　　这段时间正值春耕，所以农家来镇上割肉的不少。
　　林素听出了他的意思，笑眯眯的点点头，道：
　　“猪心、猪肝啥的，那些要是都给我，这三套我就都要了。”
　　“……”
　　“……”
　　“……”
　　这会儿还早，人没上来，所以这边并不是很吵。
　　林素的声音不算小，所以三个买肉的屠户都听到了。
　　拎着猪下水的屠户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的结巴着问：
　　“你……你说……说……都要了？”
　　“嗯！”林素仍旧好脾气的点头。
　　扭头看着一旁的两个摊贩，笑眯眯说：
　　“如果二位大哥那边有，我也要了。但是先说好，价格得跟上次差不多，还得把猪心、猪肝都给我，不然我可不能买，不划算！”
　　三个屠户彼此之间交换下眼神，不住地点头。
　　这东西最近都卖不出，昨天的还有，如果可以……
　　屠户想了一下，看着林素小声的说：
　　“小娘子，你跟我说你要这么多干啥行不？你要是真有用，那以后我都给你留着。昨天的……说实话也有。”
　　“那也不新鲜了啊！”林素故意拿乔说着。
　　猪下水这个东西，只要不坏，都没问题。
　　卤出来以后，口感没什么差别。
　　当然，若是那种经常吃的，还是能吃出来差别。但是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只要不卖给大户人家，就不会有人吃的出来。
　　屠户一听这话，咂舌的摇摇头，说：
　　“你看，不新鲜不代表坏了。现在天不热，东西不坏，所以……”
　　“那你得给我便宜点儿。”林素继续说着。
　　屠户见林素这般爽快，着实有些看不懂。
　　猪下水原来装的是啥，不用特意提及，大家都知道。
　　除了酒楼的大厨们能做好，一般人家还真够呛能摆弄明白。
　　上次这小娘子就买了不少，可是现在又来，这是……
　　齐妙见他这般，耸耸肩，并没有隐瞒的开口道：
　　“我是南面来的。在我们家乡这东西能吃，我也会做。春耕嘛，费体力，家家户户都得吃点儿好的。可哪能顿顿都吃肉啊，所以我就打算做这个，走村子卖。”
　　“啊，你是要……好卖吗？”屠户继续追问。
　　林素没想到他这么好信儿，笑着点点头，说：
　　“我卖的便宜啊！还可以用粮食来换，自然家家户户都能要了。不说好卖不好卖的，主要这玩意儿也算肉，也能打打牙祭不是？”
　　屠户听她这般实在的话语，缓缓点头，道：
　　“嗯，这倒是。你要是都想要，以后我就给你留着。这东西还按以前的价格呗，昨天的也给你这个价，不过我给你几根带肉的骨头，你看咋样？”
　　说着，特意把还没有剃肉的骨头拿过来，给林素看看。
　　骨头肉的确很厚，而且还挺大。林素想了想点头，看着他笑呵呵地说：
　　“大哥，你算账吧。”
　　“好嘞~！小娘子爽快，这块添称肉也给你了。”屠户笑呵呵的弯腰，把猪下水都拿出来。
　　跟上次买的差不多，一套差不多五十来斤，就按五十个铜板来算。猪心、猪肝全都给，还给了三根大骨头。
　　林素在这边一共买了五套猪下水，又在另外两个肉摊那里，每家买了三套。
　　她不打算一次都卤出来。
　　现在天不热，能放住，分几次来卤也是可以。
　　若是真的没那么快卖出去，那就等大集的时候拿到镇上来卖，怎么都能折腾了。
　　生命在于折腾！
　　林素用这话作为自己的人生格言！
　　买完猪下水，林素没着急回去，推着板车去布庄，打算买些棉布。
　　冬衣她跟凌慕川还不缺，可是春装、夏装、秋装就不够了。
　　而且中衣就那么两身，她自己就一个肚兜，现在想想都觉得寒酸。
　　如今暂时找了一条赚钱的道儿，怎么都得先把门面打点好。
　　至于其他的，慢慢来，还不着急。
　　布庄的伙计显然已经忘记了林素，可看到她推着板车，车里装的东西，不禁咧嘴有些嫌弃。
　　林素见状，狠狠剜了一眼，过门不入。
　　什么东西嘛，瞧不起猪下货？
　　板车里东西对她来说，那可是宝贝，能换钱的宝贝！
　　往前又走了一条街，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挂了个布庄的牌子。
　　林素走到跟前，仰头看了下，牌子上的字她认识，不过瞅着铺面倒是不大。
　　跟刚才那个，绝对没法比。
　　“哟，小娘子要买布吗？”林素发呆的功夫，铺子里的伙计出来打招呼。
　　小妮子缓过神来，看着伙计缓缓点头，说：
　　“我想买点儿做春衫的布。”
　　“啊，那小店有。这样，小娘子跟我来，你把车停后院，这样不碍事。”伙计边说边要带她走。
　　林素见状没敢动，毕竟电视里这样的桥段演的太多，她不得不防。
　　万一是人贩子啥的，再把她给卖了，那哭都找不到门！
　　那伙计见她没走、愣住了，挠挠后脑勺，不明白的看着她，问：
　　“咋地了？”
　　“没，没事儿，走吧。”林素推车跟着。
　　一句“咋地了”让她放心下来。当地人应该没事儿，不会是什么人贩子。
　　跟着伙计推车绕去后院，院子也不咋大，说实话还不如他们家的院子大呢。
　　把板车放下，跟伙计一起从后门进了布庄。整个布庄就他一个人，林素不禁好奇的道：
　　“你们掌柜的不来啊。”
　　“我就是掌柜的啊！”男人没有迟疑的回答。
　　呃……
　　林素闻言，尴尬的笑了。
　　艾玛，说话没过脑子，真不好。
　　来到柜台前，看着上面的布，故意用手翻了翻，做出看东西的样子。
　　老板也没在意，她摸哪个，他就介绍哪个，耐心十足。
　　说实话，这家店跟那个店里的布有区别，不是一个档次。
　　样式一般，颜色还少，而且摸着手感也不咋地。
　　老板见她只是摸、没说话，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下，说：
　　“那个……我这店跟那条街的没法比。店里的东西也都是卖给乡下、或者镇上过得一般的人家。所以……”


第48章 张嘴三分利
　　“我也过得不咋地，我就是看看，选一选。”林素轻声的说着。
　　开玩笑，她身上穿的衣服，能说是好东西？
　　不过是她自己本身眼光高一些，毕竟穿越过来的人，见惯了好东西。
　　左挑挑，右看看，最后终于选中了几块布料。
　　老板见了，心中大喜。
　　选的都是他铺子里中上等的料子，平日里没谁能看。
　　虽然价格不贵吧，可就是没人买。
　　相较于这些布，大家更喜欢买经济适用耐磨的毛青布。
　　“就这几块。我不知道具体需要多少，你帮我算算。”
　　“没问题，你就说要几套，给谁做。卖布的，对量尺太知道了。”伙计兼老板拍着胸脯说。
　　这可是大客户，一次性选了这几块，从来没有啊。
　　林素笑呵呵的指着自己，然后又把凌慕川的身形形容了一遍。
　　“……差不多就是这样。一样做一身，中衣做两身。”
　　伙计听了林素的话，拿着尺子开始给她量。
　　人就在跟前，量体裁衣很方便。
　　经过他的量、算、扯布、打算盘……
　　所有都忙活完，告诉了林素一个价格。小妮子听了还算合理，看着一旁他扯下来的两块红棉布，歪头说：
　　“老板，你把两块也给我呗。”
　　“给你！？”老板惊呼出声。
　　林素见他如此夸张，不禁蹙眉、委屈的说：
　　“我买你这么多你还不给我点儿啊！我在那个店买，他都给我的。今儿之所以不去，是因为那伙计狗眼看人低，我不想去。”
　　老板听到这话，没有吱声。
　　没说给，也没说不给。
　　林素见状撇嘴，轻叹口气，道：
　　“我这可不是就买一回。春装、夏杉、秋衣、棉衣……你把那东西给我，算拉我一个回头客，你不亏啊。”
　　“回头客”这个词，对老板来说有点儿新鲜。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是这么个道理。
　　看着林素一脸等待的样子，又看了看手里的红棉布，小心试探着说：
　　“你……以后都在我家买东西？”
　　“为什么不来？你这便宜又实惠，人也好相处，没看不起人，我干嘛不来呢。”林素理所当然的说着。
　　她终于明白这小店为什么生意不好了。
　　这老板做生意死性，不圆滑，买了这么多都不说给点儿啥，下次自然没有人来。
　　如今她也算给他上一课，至于会不会照做，那就看他自己了。
　　老板偷摸琢磨了一下，想都不想就把两块红棉布放在了她买的东西里，然后很郑重的看着林素，说：
　　“小娘子，我可就信你了。你以后要买啥，就来我家。”
　　“噗嗤——”林素笑出了声。
　　轻咳了两下看着老板，一边数铜板一边说：
　　“老板你就放心吧，我忽悠你有啥用啊！这东西是日常用品，我缺啥少啥来你这补，多正常啊。”
　　说完，把数好的钱递给他，老板接过来之后忙不迭的点头。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开张了”，“开张了”。
　　林素见状，抿唇一下看着他，说：
　　“老板，我有个事儿……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啊？小娘子你说吧，说。”老板把银子收好，笑呵呵的看着她点头。
　　林素深吸口气，见这会儿也没有人来，双手拄着柜台，说：
　　“老板，以后再有人来你家买东西。不管买的是啥，你那些布头、布角也不要，就充当好处给了买主。这样人家心里熨帖，下次还来你家。”
　　老板听了蹙眉，悻悻的“啊”了一声，没有应。
　　林素见了不再多言，反正话说了，你听就听不听就算呗。
　　把买好的布包起来，迈步要走的时候——
　　“小娘子，你刚才说的话的确有道理。可是我这小店来的人，跟那个店里去的人根本不一样。而且，那些人也不可能各个都像你。”
　　呃……这话咋说的呢？
　　老板见林素疑惑，不禁轻叹口气，又说：
　　“那些人，恨不得一个铜板掰两半，买完东西还得跟我讲价，你说我要再给他东西，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本来就不赚钱，就是个维持。”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这是拐着弯儿说她不会过啊！
　　当然，她相信这老板没有这个意思，所以并没有那么较真。
　　笑呵呵的拍着手里买的东西，不在意的说：
　　“你看，我不给你讲价你给我东西。那就可以这样嘛，下次他们来买东西，跟你讲价你就说小本买卖，给他们点儿布头不就好了？”
　　“东西跟钱……当然是钱实惠啊！”老板继续坚持。
　　“哎呀老板，有句话说的好：张嘴三分利。你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会不同意呢，对吧！”林素说完，歪头看他。
　　她着实是心情好，那两块红棉布正好能做两个兜兜。
　　老板如此敞亮，她自然多唠会儿，别让他赔了。
　　“张嘴三分利？张嘴三分利？……”
　　老板不停的重复这话，说不上那里对，可就是觉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呵呵……”
　　老板突然轻笑出声，让林素有些后背发凉。
　　这是……咋地了？
　　“谢谢你了小娘子，下次我就试试。”老板说着，冲林素竖起了大拇指。
　　林素闻言点头，笑眯眯的回应着：
　　“好，等我上秋来你们家买布，希望那个时候老板你的生意火爆！”
　　“火爆？不是应该‘生意兴隆’吗？”
　　面对老板的问题，林素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生意兴隆多俗啊！人多，火爆；钱多，火爆。火爆不好吗？”
　　老板听了琢磨一下，不住的点头，说：
　　“火爆好，火爆好。”
　　林素没再逗留，抱着布去后院，推着板车离开。
　　准备回家的时候，林素去杂货铺买了称，还买了些麻绳、纱布啥的。
　　满载而归往家走，不得不说这车有点儿重。
　　幸亏她是推车来镇上，如果把这些东西背回去，估计得累个好歹。
　　带的银子稍微动了些，不过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是挺值的。
　　等回去以后先把骨头汤炖上，然后去大河把猪下水洗了，再来就是……
　　一边推车一边想事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好远。
　　回头看看昌明镇的城门，已经看不到了。
　　没想到她林素在成功之后，又开始了创业初期。
　　很怀念，很值得，很……
　　……
　　快到大王庄的时候，离老远就看到了一个人影。
　　很熟悉，林素停下脚步，用手背擦了擦鼻尖上的细汗，随后嘴角微微上扬。
　　“你咋来了？”
　　终于，那人走进了，林素笑呵呵的问着。
　　声音夹杂着喜悦，还有兴奋。
　　凌慕川看着她小脸儿通红的样子，又看了看车里的东西，接过她手里的推手，说：
　　“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所以就过来迎一迎。你走的还挺快！”
　　“是吧，我也觉得。”林素一边说着一边晃悠着胳膊。
　　推了这么久，胳膊是真酸。
　　“怎么，累了吧。要不下次……我跟你来吧。”凌慕川沉稳的说着。
　　林素闻言耸肩，笑眯眯的摇头，说：
　　“那就那么金贵了。一共就咱们俩，你还种地，你比我累。对了，我做的饭你吃了吗？”
　　“没吃，等你回去一起吃。”
　　林素听着他的回答，心里说不出来的甜腻。
　　“呵呵……”轻笑出声，拍着他的肩头，道：
　　“真够哥儿们！回去先对付一口，晚上吃好的。”
　　凌慕川没吱声，不过倒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不管她给他们是什么定位，有婚书在手，她逃不掉。
　　回到家，林素跟凌慕川简单的吃了午饭，凌慕川照例去睡觉。
　　林素把几副猪肝都泡水，晚上打算给他做道熘肝尖儿吃。
　　东西太多，她自己什么能耐心里清楚，所以并没有贪多，就端了两套猪下水去大河边清洗。
　　虽说只有两套，不过也够她拿的。
　　怪不得上次凌慕川那么说，的确这副身体拿着吃力。
　　好不容易来到大河边，中午这会儿正好没人。
　　林素安心的蹲在一旁开始处理。等她回家的时候，凌慕川又已经走了。
　　特意进屋看了看，那些稻苗没剩多少，按照这个速度，估计明儿就能完成了。
　　几天插秧两亩水田，一个人，可能吗？！
　　林素站在屋里，看着绿油油的秧苗，心里各种的疑惑。
　　其实，还真不是她一人疑惑，整个村里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亩地多大不用说都知道，一个人几天就把秧苗都插完，搁谁谁都不相信。
　　吴山家的地里，几个儿子都在抱怨。毕竟他们家人多，还是最开始插秧的，都没干过凌慕川一个人。
　　为此，爹天天骂人，说他们不干活儿，竟玩里格楞。
　　这不，晚上凌慕川收工，路过吴山家的地，吴山的小儿子吴春荣直接开口道——
　　“哎川子哥，你是咋干的活儿啊？你咋能那么快呢？”
　　吴春荣这一开口，别家地里的人，也都纷纷看着他，等着他给回答。
　　凌慕川原本不想理会，可想到林素曾经说的，又不得不开口道：
　　“晚上不睡，白天少睡，自然干得快。”
　　“那也不可能啊！一亩地多大呢啊！”吴春荣的二哥吴英荣惊呼着说。
　　凌慕川看着他惊讶的样子，冷笑着上扬嘴角，道：
　　“没什么不可能，你有跟我说话的功夫，能插不少秧苗。”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49章 行行行，你跟着
　　吴英荣一句话哽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
　　吴山看着俩儿子站立的样子，气呼呼的从地头捡了两块土叻咔（土块），朝俩孩子扔去，说：
　　“我让你们看热闹，让你们不干活，我……”
　　“哎呀——爹，爹别打了，爹——”俩孩子一边躲一边求饶。
　　别的地里的村民见了，都“呵呵……”轻笑出声。
　　春耕，一年最有希望的时节，不仅秧苗有活力，就是这半大孩子都有活力呢……
　　凌慕川扛着锄头回家，还没等进院就闻到了香味。
　　看着烟囱里冒的烟，嘴角不禁向上扬起。
　　这就是他说的“归属感”吧。
　　嗯，应该就是了。
　　推门进院，把锄头放在一旁，林素端着水盆出来，放在破凳子上，说：
　　“马上开饭，你先洗洗。”
　　“好。”凌慕川点头，弯腰开始洗手、洗脸。
　　饭桌放上，爆炒腰花、熘肝尖儿，蒜蓉猪心。
　　林素看着三道菜，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哟，还挺丰盛啊！”
　　凌慕川的声音传来，林素扭头看着他，说：
　　“丰盛吧。一会儿你就吃吧，可好吃了。我先去给戴亮家送称，做了不少，给他们送去一小盆，谢谢人家。”
　　说着转身要走，被凌慕川一把抓住手腕儿，道：
　　“我去，你在家。”
　　“这次可不行！”林素强硬的拒绝。
　　凌慕川黑着脸蹙眉，不是很高兴的说：
　　“为什么？”
　　林素抽出手腕儿，指着炕上新买回来的布，说：
　　“我得让戴亮家的教我做衣服。咱俩衣服就那么两套，太少。总穿、总磨，经不住的。”
　　凌慕川听了点点头，看着桌上的东西，想了一下，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
　　“哎哟，我又丢不了。”林素还想坚持，可看他不悦的样子，摆摆手，说，“行行行，你跟着，跟着！”
　　说完，不愿意的转身先出去。
　　凌慕川也不恼，用手捏了一块腰花送进嘴里，笑眯眯的出去了。
　　林素拎着称，凌慕川端着一小盆菜。
　　给的量不少，足够他们那些人吃一顿的。
　　凌慕川在这方面还是不错的，换个人若是媳妇儿拿这么多东西送人，不炸毛就怪了。
　　林素原本以为他会问呢，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出声，不禁用肩头碰了他一下，先解释着说：
　　“猪心、猪肝都是白给的、没要钱。所以我做的时候多做了些，搭人情。这板车还得用，咱们得让人知道咱们记着这份儿情。”
　　凌慕川闻言“嗯”了一声，并没太在意的说：
　　“随你。家里的事儿你做主，我不管。”
　　“咋，你的意思就是……大事儿你做主，小事儿我做主呗？”林素挑眉问着。
　　凌慕川闻言想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算作回应。
　　只不过……
　　“咱家几乎没大事儿，所以都是我做主。”林素傲娇的说完，拎着称快步往前走。
　　凌慕川见状，好笑的摇摇头，也赶紧跟上。
　　他们俩都没吃晚饭，所以得快点儿把东西送去，然后回家吃饭。
　　来到戴亮家，林素一番天花乱坠的感谢，让老戴家所有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不过就是用了两天称，几天板车罢了，给了这么一盆菜，关键是那菜还挺香。
　　戴大明作为一家之主，这个时候自然要说话的。
　　看着林素笑眯眯的点头，冲着凌慕川竖起大拇指，道：
　　“川子啊，你娶了房好媳妇儿。看看这人情往份儿，做的周全。不过川子家的，下次可不许了。你是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以前……咱不提了，往后好好处。”
　　“嗯，好的大叔。”林素点头，接过戴亮媳妇儿递过来的碗，说，“我就是顺手多做了些。我们两口人吃不了，过来送点儿。”
　　戴亮媳妇儿听到高这话，撇了下嘴，说：
　　“怎么可能顺手多做，你啊！一会儿吃完饭我过去，教你怎么裁衣服。”
　　“好，那我就等嫂子了蛤。我们先回去吃饭，你们也赶紧吃把。”林素说完，从戴亮媳妇儿摆摆手，拉着凌慕川走了。
　　戴成家的看着他们两口子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三弟妹，心里不是滋味。
　　上次川子过来送东西，就已经让老三家的得脸了。
　　这一次两口子一起过来，还给了那么多……
　　戴大明冲戴亮家的竖起大拇指，满意的说：
　　“三儿媳有远见，这两口子办事儿……不差事儿！以后多多相处，跟他们相处不会吃亏。”
　　“嗯，我知道了爹。”戴亮家的笑眯眯的应着。
　　戴亮也觉得脸上有面儿，看着父亲说：
　　“爹，咱们吃饭吧，怪饿的。”
　　戴母听到这话，宠溺的伸手戳了他额头一下，道：
　　“你就说你馋了。”
　　“嘿嘿，娘~！”戴亮略有些撒娇的说着。
　　戴大明心情不错，笑出了声，领着小儿子看着大家伙儿，说：
　　“走吧，咱们吃饭去。吃完都早点儿睡，明儿也赶紧下地干活儿。瞅瞅人家川子，都快干完了……”
　　一家人边说边进屋，晚饭本就不错，再加上林素送来的东西，就更加好吃了……
　　……
　　林素跟凌慕川吃过晚饭，小妮子急忙把屋子收拾了。
　　见戴亮家的还没来，便把洗干净的那两套猪下货先焯水、用火碱去味儿。
　　院子里的大锅已经可以用了，柴禾家里不少，随便林素折腾。
　　凌慕川也没闲着，用大盆装了四套猪下水出去。
　　看林素洗过，自然也就会了，这东西只要洗干净，别糊弄就行。
　　去过味道的猪下货放在盆里控水，锅下撤火，把里面的水舀出来倒掉。
　　出门倒水，正好看到了戴亮家的过来，笑眯眯的等在门口，说：
　　“嫂子，你来了。”
　　戴亮媳妇儿点点头，看着她笑眯眯的说：
　　“走，进屋说。”
　　“好嘞。”林素推门进院。
　　戴亮媳妇儿看着院子里灶台旁的东西，挑眉道：
　　“这就没味道了吗？”
　　“嫂子闻闻。”林素邀请着。
　　戴亮家的想了一下，走上前蹲下身子闻了闻，随后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真厉害！怎么做到的？这东西也就是那么大户人家才会吃，而且都用豆面清洗、去味道。”
　　林素走上前，故作神秘的道：
　　“山人自有妙计喽！”
　　“小样儿！”戴亮媳妇儿抻哆了一句，跟着进屋。
　　林素把蜡烛点上，戴亮媳妇儿看着炕上的布，笑呵呵的道：
　　“不错，有进步！知道自己买布、自己做了。”
　　林素放上炕桌，把布放在桌上，说：
　　“那不是因为有嫂子嘛。如果没有嫂子，我可不敢买，哪儿会做啊。”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拿起尺子看她，说：
　　“来，我教你量尺。你学会了给川子量。”
　　林素忙不迭点头，配合的站在地上，张开双臂。
　　其实在布庄，看着那老板量过她都知道。不过还是个人第一次学一般，仔仔细细的听着。
　　“你看啊，量尺要先从……然后一直到……记着，一定要记好尺寸，不能有偏差。就算有，宁可大了也别小了。”
　　“嗯嗯，嫂子放心，我都记得。”
　　林素看着她的动作，还有说的尺寸，特别详细。
　　跟那个老板明显不一样，那会儿就听他一个人嘟嘟囔囔，反正她是没听明白。
　　如今听戴亮媳妇儿，倒是弄清楚了。
　　这月国的计量尺跟现代明显不同，什么厘米、分米，在这边完全没有。
　　都是什么寸？几寸几，听着有点儿头疼。
　　即便再头疼也要学，她现在可没到让人伺候、随意花钱的地步。
　　尺量完，用石笔在布上做标记，然后戴亮媳妇儿把几个点连起来，说：
　　“川子家的，你看就是这样，这么一点一点连，最后就是个衣服的样子。”
　　林素觉得屋里光线太暗，忙把蜡烛放在桌子上照明。
　　戴亮媳妇儿在炕上剪样儿，这样的光线正好。
　　很快，林素的衣服样子就剪出来了。戴亮媳妇儿穿针引线，然后慢慢的做活儿，一边做一边告诉林素要注意什么，不能太贪快如何如何……
　　林素看着戴亮媳妇儿的举动，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那针脚密的，反过来根本看不到。
　　这也太厉害了。
　　第一次见到纯手工做衣服，小妮子抿唇仔细的看。
　　院子里有了声响，林素也没出去瞅。想也知道是凌慕川回来了，不用看。
　　戴亮媳妇儿听见声响，咬断线、看着她，说：
　　“这个我拿回去做，明儿给你送来。你先这样，把川子喊进来，你给他量尺，我瞅一眼，然后帮你把样子剪出来。明儿你闲的时候按照我教你的做。”
　　“好，嫂子等我。”
　　林素说着就出去把凌慕川喊进来，然后拿着尺子开始给他量尺寸。
　　戴亮媳妇儿没说话，就在一旁看着。
　　林素完全按照她刚才教的来做，然后依着数据，用石笔在布上做标记。
　　等全部做好之后扭头看着她，问：
　　“咋样嫂子，有错的地方吗？”
　　“没有，做的很好。”戴亮媳妇儿笑呵呵的夸着。“这女人天生就是做女红的料，我就教你一遍，你看你就会了。一会儿你按照这个剪，我先回去了。”
　　“好，那我送送嫂子。”林素说完，跟着戴亮媳妇儿一起出了屋子……


第50章 足底按摩
　　凌慕川看着桌上的东西，没乱动。转身去外屋地烧水、准备洗漱。
　　送走了戴亮媳妇儿，林素挂上院门，没着急进屋，而是看了看鸡槽子。
　　把水跟食都填好，这才回屋先把里屋的炕桌收拾了。
　　小笸箩再次派上用场，把针、线啥的放进去。至于剪好的衣样儿，小心叠好也放在箱盖儿。
　　刚要脱鞋放被，外屋地传来凌慕川的声音——
　　“素，水烧好了，出来洗漱。”
　　“啊，来了。”林素应着，起身出来。
　　水已经放好了，小板凳也给摆好了。
　　不得不说凌慕川很会照顾人。
　　折腾一整天，她是真累了。
　　坐在小板凳上脱下鞋子，一只脚放进水温稍热的盆内——
　　“嗯——”
　　嘤咛出声，舒服的！
　　她是舒服了，一旁往锅里添水的人顿住了。
　　这声音……
　　再把另外一只脚也放进盆里，那个舒服劲儿就不说了。
　　感觉就像重生了一般！
　　慵懒的抻个懒腰，突然——
　　“哎，你干嘛！”
　　林素吓得要往后收，奈何对方手劲儿很大，根本不容她抗拒。
　　刚刚还在灶台旁添水的凌慕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而且，就坐在她的对面。
　　此刻那只大掌，正握着她的小脚，特别旖旎。
　　这可让林小妞儿吃不消了，害羞的脸爆红，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说：
　　“那个……川……川子，你……我……我……我自己洗就行了，真的。”
　　凌慕川没有理她，低头把她的脚放进水盆，说：
　　“我给你按按。”
　　说完，大手真的在她脚上来回的捏，力道不轻不重，倒是很舒服。
　　可是……
　　他是按脚了，林素可就受不了了。
　　从来没被一个男人这么摸过，尤其还是脚。
　　虽然是足底按摩，可是她……吃不消啊！
　　想要抽回，奈何对方根本不机会，真是……要了老命！
　　“咕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咽下口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竟然把自己给呛到了。
　　凌慕川看她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微微蹙眉。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林素心知他嫌弃了。
　　不说他嫌弃，就是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好不好！
　　明明是个现代人，可总是被老古董撩，丢不丢脸啊！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没有停，凌慕川手上的也没有停。
　　摸着良心说，人家凌慕川真的没有过分举动。
　　就那么老实捏脚，一脸严肃。
　　反观林素，其实是她自己想多了。
　　平复呼吸的小妮子，这会儿脸儿又红了。不过这次是羞愧，因为她的多心而羞愧。
　　明明人家没那个意思，偏偏是她自己不纯洁，想歪了。
　　果然，一入腐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不得不说，凌慕川按得很舒服，特别舒服。
　　经过他按摩的那只脚，已经不难受了。
　　深吸口气，看着低头按脚的男人，林素找话题的说：
　　“那个大川，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什么？”凌慕川没有抬头，仍旧继续手里的“工作”。
　　林素抿唇、组织下语言，随后用脚拨弄着水，说：
　　“我今儿回来看秧苗，没剩多少了。你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两亩地，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
　　凌慕川没有立刻回答，揉捏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看着她，问：
　　“你去地里帮过我吗？”
　　“呃……没有！”林素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
　　凌慕川闻言耸肩，把手里的脚小心的放进盆，说：
　　“你没跟我去，自然就我一个人。”
　　说完，起身用抹布擦了擦手，推门不知道出去干嘛了。
　　林素木讷的看着盆里，“哗……哗……”搅合着水，然后拿起抹布，慢慢的擦脚。
　　进屋铺被，仍旧想着他刚才说的话。
　　怎么想，怎么觉得那话没毛病。
　　可是……
　　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家里的确是他们两个人，她没有下过地，那就只能是他。
　　但是一个人插秧两亩地，而且还短短几天，这……天方夜谭好不好。
　　被子放好，坐在炕上继续纳着她的千层底儿。
　　他们俩新做的鞋子，在戴亮家的帮忙下，已经全部做好。如今手里做的，是戴亮媳妇儿给的那个袼褙，她还没有做完。
　　初学者怕扎手，所以拿的远远地，离针也远远地。
　　等这双做好，她可以研究研究拖鞋。在家做事穿拖鞋，上炕、下炕那就方便了，还可以——
　　“啊——”
　　一声惨叫，接着外屋地门拉开，凌慕川急匆匆的来到炕前。
　　再看坐着的林素，一脸痛苦的表情，粗针还扎在手指里。
　　凌慕川没有任何迟疑，捏着她的手指，快速的把粗针拿出来——
　　“哎呀——疼疼疼……”
　　林素疼的满脸惨白，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十指连心，粗针扎进手指，可想而知那个疼得多让人吃不消。
　　凌慕川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吐出吸出来的血，问：
　　“怎么弄的？”
　　“我……”林素疼的直咬牙，话都不想说。
　　什么是揪心的感觉，今儿算是体会到了。
　　凌慕川见状，不再问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她的手指上。
　　林素看着那个瓶子，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伸手拿起来还是骨瓷的呢。
　　不知道他上的是什么药，刚才还火烧火燎的手指，瞬间有种凉丝丝的感觉。
　　这……灵丹妙药吧！
　　咽了下口水，看着他微微蹙眉的问：
　　“大川，这是什么啊，好舒服。”
　　“止血散。”凌慕川说完，把她做活儿废弃的布条拿过来，小心包着她的手指。
　　要是放在现代，这举动绝对不可以。
　　没有消毒的布条包扎伤口，这不是开玩笑嘛！
　　可在这个地方，不用它就只能晾着，干活啥的根本不方便。
　　眼瞧着他熟练地帮自己包扎好伤口，林素仰头看着他，问：
　　“这药……哪儿来的？”
　　“以前的。”凌慕川把瓶塞盖好，随手就放在了箱盖儿上。
　　林素见他这么随意，在联想刚才从怀里拿出来的动作，突然迷茫了。
　　这家伙就是个谜，各种迷。
　　“这几天伤口别碰水，饭我来做，至于你那些东西……”
　　“你都把它们洗赶紧了，我就放进锅里卤、不用水，我可以的。”林素怕他不让自己做，忙不迭打断他的话要求着。
　　开玩笑，那可是十一套猪下水，本钱可不老少，就这么放弃还不亏死了。
　　凌慕川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轻叹口气，说：
　　“行吧。那你自己折腾，还剩点儿秧苗，我一会儿就去干活儿。等水田做好了，旱地很容易。你下午出去卖东西我陪你。”
　　“我不……”
　　“如果不听话就别做了，现在家里粮食足够吃到秋下。”凌慕川强硬的说着。
　　林素语塞，随后妥协的点点头，不敢再有不同的意见，
　　至于为什么种地那么快，她更加不能问。真要是呛到了这祖宗爷的肺管子，她就只能在家做家庭主妇了。
　　手指上的疼仍在，跟最开始比要好很多。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轻叹口气挨着她坐下，说：
　　“这鞋子就别做了，买现成的也没什么。”
　　“不要，我就要自己做。”林素上来了犟劲儿，咬唇看着他道，“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不会做、交些学费也是正常的。”
　　“交学费？”凌慕川对这词不理解。
　　林素重重叹口气，盘腿坐好看着他，说：
　　“扎这一下没什么，正好也让我有记性，以后做事儿不可以三心二意、胡思乱想。”
　　林素话里的内容，让凌慕川蓦地倾身靠前，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瞅着她，问：
　　“你做活儿的时候想什么了？”
　　林素淡定的看着他，随后把刚才的袼褙拿出来，认真的说：
　　“我想做拖鞋，就是这样……这样……然后这样的。穿上拖鞋咱们上下炕、穿脱就方便了。”
　　凌慕川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禁心里暗暗憋闷。
　　还以为她……
　　看着她手里的没穿完的袼褙，琢磨着她刚才说的话，随后点点头，道：
　　“的确很方便。你们那边有？”
　　“有啊，还有用毛线自己勾的呢，很漂亮，但是我不会，我都是花钱买。”林素说完，吐了下舌头。
　　动作煞是可爱。
　　凌慕川见了坐直腰身，随后轻咳两声，说：
　　“不早了你赶紧睡。就剩那点儿秧苗，我一会儿就弄好了，半夜就能回来。”
　　交代完起身离开，林素看着一点不剩的秧苗，突然很想下地跟着去看。
　　都已经穿上鞋子了，随后又放弃的回到炕上坐下。
　　以凌慕川的聪明，怎么可能会算不到她会偷摸去地里看情况？
　　他能那么说，就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既然如此，她跟着也是枉然，倒不如老实在家里睡觉。想到这儿，钻进被窝，吹灭蜡烛，看着包着的手指，期期艾艾。
　　春天的夜晚，农家地里一个黑影儿都没有。
　　往这边瞧，地里好几个人都弯腰干活儿，嘴里也不闲着。
　　“尊主，那板车买个新的不行吗？非得自己做？”
　　“只是让你做一对轱辘，很难？”
　　怎么不难大年三十了，新年新气象，小爱努力码字，么么哒！
　　晚上群里有惊喜，记得赶紧进群哦


第51章 这效果，杠杠的！
　　那人无语至极，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叹口气，道：
　　“倒也不是，就是……就是……那轱辘……”
　　“尊主，连九的意思是轱辘不好做，不圆溜。”
　　“做不好就继续，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算，要求你们几天做好了吗？把做的不好那个也拿过来。”
　　连九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纳闷的问：
　　“尊主，您要那个干什么啊？”
　　“你管本尊？让你拿就拿。”
　　“是！”连九不敢再有异议，忙不迭开口应着。
　　“尊主，昌明镇的赵家……可以动了吗？”
　　“不用动，他们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下人，警告一下。”
　　“是！”
　　那人应下，继续弯腰干活儿。
　　明明是江湖人，却在这儿敢农家活，呜呜呜……
　　尊主套路深，想溜没机会！
　　……
　　林素昨儿累了一天，所以这觉睡得特别香甜。
　　幽幽醒来，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林素看着紧紧搂着自己的胳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老天，这家伙怎么……
　　小心翼翼的要把胳膊拿走，不料——
　　“困，再陪我睡会儿。”
　　说着，刚刚拉开的一点距离，顿时又被他给贴过来了。
　　我滴妈，这也太暧昧了吧！
　　林素有那么一瞬间都以为自己真是他媳妇儿了。
　　后背的热度持续不下，不禁让她身子出汗，更让她脸爆红。
　　没敢动弹，就那么老老实实的任他搂着。直到身后的力道少了许多，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把他胳膊拿开，快速逃离现场。
　　害怕他胳膊落空，体贴的有把自己的枕头塞在他胳膊底下。随后便看到，他紧紧贴着那枕头，继续睡觉。
　　林素摸着脸儿，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赶紧穿好衣服，下地忙活。
　　再在这呆着，她绝对会因为脸热发烧温度高而休克！
　　一天之计在于晨。
　　做好每天早上的固定工作，站在院子里缓解自己刚才的害羞。
　　“咕咕咕……”
　　鸡叫的声音打乱了林素的思绪，定睛一看明白了。
　　这鸡溜达惯了，因为院子里种了菜把它们圈着，不愿意了。
　　想了一下去后院把板条拿过来，按照前院种的小菜的面积，稍微计划了下，按照一个长度截断，打算在四周围个小篱笆。
　　只要高度、密度都调整好，鸡进不去就行。
　　“啪——啪——啪——”
　　按照小时候的记忆，用石块垫着，然后拿斧头剁，就跟当年爸爸在家劈柴禾一般。
　　不得不说这招挺好使，这么会儿功夫就剁了不少板条。
　　差不多五十厘米长，阻隔几只溜达鸡绰绰有余。
　　院子里“啪啪啪——”的声音，让屋子里熟睡的凌慕川再也睡不着。
　　睁开一双生疼的眼睛，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昨天晚上把秧苗都插好了，还把旱地都收拾出来，只等刨坑、下种，两天就能种完。
　　本想着今儿白天在家里歇一歇的，没想到那丫头竟然在院子里作妖。
　　干嘛呢这是？！
　　凌慕川穿好衣服下地，被子也没叠就出来了。
　　看着菜地旁的小妮子，纳闷的开口问道：
　　“你干啥呢？”
　　刚刚起来，声音还有些暗哑。
　　林素闻言转头，起身来到他跟前，说：
　　“咋起来了？赶紧回屋再睡会儿，看你眼睛通红通红的，跟兔子似的。”
　　凌慕川没理她，指着那些上次打被架剩的板条问：
　　“你弄那个干嘛？”
　　“把菜地围起来啊。鸡总不能老圈着，得让它们出来溜达溜达。”林素理所应当的说着。
　　凌慕川听到这话，打了个哈欠，随后点点头，道：
　　“我来做，你去歇着。手怎么样？还疼吗？”
　　林素看着手指，摇摇头，说：
　　“不疼了。我肉皮合，应该都没事儿了。”
　　凌慕川闻言蹙眉，随后不由分说的抓着她手进屋——
　　“哎哎哎——”
　　林素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等她稳定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炕上。
　　炕被还没有叠，挺不像他的。
　　凌慕川小心的解开包扎的布条，手指已经肿了，尤其是伤口那里，有些发黑。
　　应该是粗针扎进去的时候，带进灰了。
　　凌慕川仔细的看着伤口，缓缓点头，说：
　　“已经开始愈合了。”
　　林素听了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是吧，我就说我皮肤合，这点伤一宿就封口了。”
　　“别太得意，记得不能碰水。”凌慕川说完，继续给她上药。
　　林素心里明白，自己皮肤愈合快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他的这个止血散。
　　这药不错，她少遭了不少罪。
　　不然，就昨天受伤的那个程度，最起码昨天晚上她就不用睡了。
　　至于今儿……估计还得疼。
　　还得是绿色无农药、无化肥的药材啊，看看这效果，杠杠的！
　　凌慕川系好布条，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纳闷的问：
　　“想啥呢？”
　　“啊？没……没什么。”林素忙不迭的摇头。
　　见凌慕川捏着她的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不禁咽了下口水，道：
　　“我真没想啥，就是觉得这药效果不错。昨天那样的伤，今儿就不怎么疼了。而且，昨天晚上我居然睡得还不错。”
　　凌慕川没有吱声，不过却松开了她的手，把瓶子又放在了箱盖儿上。去到院子里接替林素刚才没干完的活儿，围栅栏。
　　林素在外屋地做饭。没那么娇贵，尽量让手指不碰水就可以了。
　　吃过早饭，凌慕川没立刻下地，而是在家里先帮她卤东西。
　　洗了好几套猪下货，分批下锅卤、入味好。
　　有凌慕川在，林素倒是省事儿不少。
　　把猪下货放进卤水里、盖上锅盖，往灶膛内添了几块柴，这才看着林素，问：
　　“得多久？”
　　林素说了时间，凌慕川想了想，又道：
　　“那我先去地里，差不多到时间再回来。”
　　“不用，我自己能行。”林素忙不迭的摇头说。
　　来回折腾多累人，她又不是那种无心之人，怎么好让他这么折腾。
　　凌慕川刚要吱声，院门推开，戴亮媳妇儿走进来，说：
　　“哟，川子今儿没下地啊。我刚才路过看了，那水田都种了？还真快呢。”
　　凌慕川冲她点点头，随后看着林素，道：
　　“差不多时间我就回来，你自己小心点儿。”
　　说完，头也不回的拿着锄头跟种子就走，贼利索。
　　林素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撇下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戴亮家的看她这般样子，不禁抿唇轻笑着问：
　　“咋地了，还舍不得？哟，这手咋地了？”
　　说话间拿起她的手指，不禁蹙起了眉头。
　　看着缠的布条，应该伤的不轻。
　　在农家，小来小去的伤无数，大家都不当回事儿。
　　唯有真的伤口深、或者大，才会包起来。
　　林素听了叹口气，拉着戴亮家的坐在小板凳上，说：
　　“昨儿做鞋，想了点事儿没注意，粗针扎进去了。”
　　“哎哟我的娘，啧啧啧……老疼了吧。”戴亮家的撇嘴、咂舌，那表情好像她受伤了一般。
　　林素见了点头，用另外一只手掖了下鬓角上的碎发，说：
　　“是挺疼。当时差点没哭了，要不是大川及时给我上药，估计现在这手都够呛能好。”
　　“好了？”戴亮家的略有些惊讶。
　　林素听了摇头，轻叹口气回答着说：
　　“不是那种好，就是……不怎么疼了。偶尔还有点儿难受，但是能忍住。”
　　“哟，那你这手不错，我要是割个口，没有七八天不带好的，可疼了。”
　　戴亮家的说完，把手里做好的衣服塞给她，说：
　　“快看看，合适不？”
　　“一晚上就做出来了？嫂子你也太厉害了。”
　　林素有些不敢相信的说着。边说边起身，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比量。
　　比划着倒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穿起来合身不。
　　想了一下，伸手拉着戴亮家的就进屋，把衣服穿上好好试。
　　戴亮家的上下左右仔细端详着林素，随后拍拍她的胳膊，说：
　　“抬一下胳膊看看，紧不紧？”
　　林素配合的抬起胳膊，摇摇头，道：
　　“不紧，可舒服了。”
　　“嗯，那就好。”戴亮媳妇儿点点头，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又道，“你右手没事儿，那两块红布呢？我教你做肚兜，那个简单。”
　　“嗯嗯，谢谢嫂子。”林素忙不迭的应着，把红布拿在手，又把笸箩拿着二人去到院子里。
　　坐在小板凳上，戴亮媳妇儿开始教她。从最简单的开始教起，锁边，穿带，至于绣个花样儿啥的……对林素来说有些早，还是算了。
　　农家妇女身上穿的肚兜，也都会绣些自己喜欢的花样，没有大户人家的好看，毕竟舍不得买丝线。
　　林素跟着一起学，锅里卤的东西味道出来了，院子里到处都是香喷喷。
　　戴亮家的深深呼吸闻了闻，点点头，说：
　　“可真香。”
　　“香吧，一会儿拿回去点儿。”林素不吝啬的说着。
　　戴亮家的听到这话，忙不迭的摇头，道：
　　“快拉倒，哪能总要你东西。上次买的还有呢，还够吃一顿的。”
　　林素听了不在意，小心翼翼的锁边，说：
　　“那有啥，嫂子还帮我做衣服呢。嫂子要是不拿，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不行的。”


第52章 她还不错，有分寸
　　戴亮家的听到这话，根本不在意的道：
　　“这就是顺手的事儿。就算不给你做，我也闲不住。我跟亮子还没孩子，就我们俩的东西几天就能做完，余下的时间也不能老做，穿不过来啊。”
　　林素听了耸肩，仍旧不依的说：
　　“那也不能这么心安理得，有那功夫嫂子歇一歇也是好的。”
　　戴亮家的听到这话，抿唇轻笑。用白线在红棉布的角上随意秀了几针，白色的小雏菊就成了。
　　林素看完，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嫂子，你可真厉害。以后教我，我要学。”
　　“好，没事儿我就教你。”
　　二人继续闷头干活，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推开，凌慕川进屋舀水洗手，出来之后看着林素，道：
　　“手没好就干活儿？”
　　“我用的是右手，不是左手。”林素强调着。
　　说完，自己有些脸红，毕竟做的是肚兜，挺贴身的东西。
　　凌慕川见她脸红有些纳闷，随后瞅着她手里的东西了然。
　　眼神突然深邃，轻咳两声缓解着道：
　　“时辰差不多了，锅里的东西该拿出来了吧。”
　　林素听了点点头，把手里的活儿放在一旁起身，刚要走到跟前，被凌慕川直接挡回来了。
　　“不用你，我自己就行。”
　　“别逞强，边儿呆着。”
　　凌慕川的话虽然生硬，但却透着浓浓的关心。
　　戴亮家的看他们夫妻俩这般，心里有点儿羡慕。
　　若是他们家亮子也能这么体贴就好了。
　　别看凌慕川话少，但这心是真细。
　　锅里的猪下货捞出来，林素进屋把菜刀拿出来，割了一块猪肝递给戴亮家的说：
　　“嫂子，这次你再尝尝，还淡不？”
　　戴亮家的听了点头，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接过猪肝咬了一口，随后忙不迭的摇头，道：
　　“口儿正好，放盐了？”
　　“嗯。”林素顺势应着，解释太多麻烦。“上次都说淡，就稍微放了一些。”
　　戴亮家的闻言点头，咬了一口，继续又道：
　　“这次的不错，比上次入味，好吃。”
　　凌慕川又往锅里放了两套猪下水，盖上锅盖。看着林素想了一下，说：
　　“就卤这些吧，一下午怕是卖不了多少。”
　　“嗯，那也行。”林素没有异议。
　　戴亮家的看他们夫妻俩这般，又看了看阴凉处堆着的猪下水，说：
　　“其实你们可以拿去镇上集市卖，那样的话应该会更快。”
　　林素听到这话点头，坐在小板凳上说：
　　“等地种好了再去镇上卖。我自己去有些胆儿怵，到时候让川子陪我。”
　　说白了，就是怕有收保护费的，她一个人招架不住。
　　有凌慕川就不一样了，他会功夫，谁敢造次直接打他满地找牙，不用惯着。
　　凌慕川又往灶膛内添了些柴禾，迈步离开了家。
　　直到这个时候戴亮家的才想明白，凌慕川为什么好好端的不种地，跑回来。
　　用肩头轻撞一下林素，笑眯眯的说：
　　“行啊，川子是真疼你啊。怕你手不方便，特意回来帮你。”
　　林素闻言脸红，说了句“嫂子”，便低头干活儿。
　　被人将暧昧挑开，的确是件让人尴尬的事情。
　　戴亮家的见好就收，抿唇笑了一下，随后继续干活。
　　两锅猪下货都卤好，凌慕川便不去地里了。
　　戴亮家的心知他们正事儿要紧，又拿了一套衣服的料子，起身欲走。
　　“嫂子，你等等。”
　　林素出声喊住她，随后用小盆装了一个猪心给她，说：
　　“嫂子，你也别跟我撕吧。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全靠嫂子教我、帮我，做鞋、做衣服。说太多客套就外道了，所以嫂子你也别客气，这个拿回去吃。”
　　戴亮家的听到这话，忙不迭的摇头、摆手。
　　吃了他们家不少东西了，哪能每次过来都拿东西回去。脸热得挂不住，忙拒绝着说：
　　“哎哟，你看你，我……这……这次真不能拿。我帮你，是因为想跟你好好相处，不是为了这吃的。”
　　林素听她这么说，心知她误会了，赶紧摇头解释道：
　　“嫂子，你可误会我了。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你看这板车，我最起码还得用一阵子，若是什么都不表示，终究不好。”
　　“我想用车，还不想嫂子跟亮子哥难做。所以，这猪心嫂子拿回去吧。这样你那两个妯娌也不好说啥了，嫂子说是不？”
　　戴亮家的听着林素这番话，想了一下叹口气，道：
　　“妹子，你考虑的多，不过……唉，那好，这次我就拿回去了，但是下次说啥都不能拿了。你若是给惯了，又该出现上次要肉的事情了。”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笑眯眯的道：
　　“放心吧嫂子，我有分寸的。盆就放你家，明儿有空再给我带来就行。”
　　戴亮家的接过小盆，道谢之后离开了。
　　凌慕川换身衣服从屋里出来，见关上的院门，说：
　　“她还不错，有分寸。”
　　“嗯。”林素应了下，把杆秤、剪刀、菜刀啥的都准备好。
　　凌慕川把货放在板车上，两个人推车离开了院子……
　　……
　　抢春，抢春，速度快的才叫抢春。
　　农家靠种地为生，春耕是他们一年的希望，所以家家户户都铆足了劲儿种地。
　　水田的秧苗长势不错，放入水后便暂时不用管了。
　　旱地种的七七八八，只等第一场春雨下过之后，旱地、水田长出野草，那个时候就进行锄地的环节。
　　凌慕川家的四亩地种的飞快，一个人下地，竟然成了整个村第一个完成春耕的那个。
　　种好地，他便天天都在家里帮着林素卤猪下货。
　　如今，“川子家的”猪下货，已经名声在外，被十里八村认可了。
　　基本上林素的板车刚进头，地里的人们就会放下手里的活儿，赶过来买猪下货。
　　没法子，去晚了就卖光了。
　　有好几次都没够卖，又折返回家取的。
　　林素做的猪下货好吃、没异味，更重要的是三个铜板一斤，便宜。
　　虽然不是正经猪肉，但却比猪肉要好吃，而且还解馋。
　　主要是因为林素的卤水越卤越有滋味，卤出来的东西也香醇。
　　因为卤水越来越浓的缘故，每次林素在院子里卤东西，村里就能闻到香味儿。
　　大家都下地干活儿，每每闻到这个味道，说不馋就是骗人的。
　　更何况村与村都是互通的，邻村买了林素的东西，吃着不错也就逢人说上一嘴。
　　如此一来，新站屯的村民也都知道了，可碍于曾经“欺生”做的事情，有些人是想买不好意思。
　　但味道频繁的传在村里，终于还是有几户按捺不住，捏着铜板来林素家买吃的。
　　起先还很忐忑，不过看到林素对他们的态度以后，倒是都释然了。
　　几次之后大家发现，林素跟凌慕川很好相处，并不像以前认识的那般泼辣、不讲理。买的猪下货若是称不够，都会抹零，绝对不会多要钱。
　　如此一来，有几户人家觉得不好意思，还跟林素道歉，说曾经做的很过分如何如何。
　　林素自然不会揪着不放，笑眯眯的说句“已经不在意”，就那么地了。
　　久而久之，村里大部分人对林素跟凌慕川改观了。有的时候甚至于林素出去卖东西回来，刚进村就有村民离老远跟她打招呼。
　　名声有了，铜板有了，关系又缓和了，林素特别的开心。
　　至于她自己，现在做鞋、做衣服、做被都学会了。
　　以前这些，根本是想都不敢想，没想到来到这里竟然做的很好，而且也做的顺手。
　　自打戴亮媳妇儿教会她之后，再加上手里又有了些闲钱，每次去镇上买猪下货的时候，都会顺道买些布。
　　不忙的时候就在家，自己开始做衣服。
　　她跟凌慕川现在不再像以前那般、只有两件换洗，寒酸的不行。
　　凌慕川偶尔换衣服，看到自己的衣衫，都觉得太多了。
　　“大川，你换好没？我要去大河边洗衣服了。”
　　凌慕川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屋，瞅着她端着的大盆，蹙眉道：
　　“在家洗呗。水不够我去挑。”
　　“哎哟，费那劲儿干啥啊！”
　　林素把盆放下，一把将他手里的衣服拿过来塞进盆里，说：
　　“我去大河那边洗多方便，现成的水，都不用倒水。”
　　今儿收工比较早，卖的快，所以林素打算去河边洗洗衣服。
　　凌慕川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略粗的手，轻叹口气，道：
　　“给你买的香脂也没看你怎么用，留着做啥？”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耸耸肩，说：
　　“那会儿不是没钱嘛。现在有钱了，我自然要好好捯饬自己。明儿去镇上拉猪下水，我顺道去流香坊买点东西。”
　　凌慕川听到这话，缓缓点头。指了指后院，又道：
　　“那你自己先过去，我把那轱辘再打磨打磨。等你差不多洗完我过去接你。”
　　“哎呀呀不用的，我又不是孩子，接我干啥。”林素如今可算是地道的辽东人了。
　　口音、性格，都被同化了。
　　就是她自己本人，都没想到她能有这样的而变化。
　　抱着大盆出了院子，凌慕川直到人走了，这才去了后院……


第53章 川子疼媳妇儿，果然不假!
　　后院角落处，堆了好多做板车材料。
　　木板、木条、木棍、轱辘……
　　凌慕川看着这些东西，一个都没有拿，而是穿过菜地，在东墙角那里把一个黑苫布包拎过来。
　　打开，里面也都是做车用的东西，而且要比地上堆放的那些，精致很多。
　　拿着锤子、钉子，“叮叮当当”一顿钉。
　　东西都是现成的，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轻巧的小推车就做好了。
　　为了这个东西，凌慕川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没法子，林素要的特别，等弄清之后再折腾，又耗费了许多天。
　　不然，戴亮家的板车，早就给还回去了。
　　如今看看，折腾时间久倒是值得的。跟平日里的板车不一样，看着很小巧、别致。
　　车底是四个小轮子，跟板车的两个大轮子不一样，推着应该会很稳。
　　车体四周都用木板条围起来，放多少东西不会散落。美中不足的就是装不了多少，像什么长一点的柴禾，肯定装不下。
　　推车把手正好就在成年人的腰部。这样推，不用猫腰，省劲儿、舒服。
　　把手那里有些小毛刺，凌慕川贴心的拿起磨石，细心的打磨。若是买漆就好了，刷上还能省劲儿点。
　　都弄好，凌慕川推着小车从后院走到前院。
　　虽然距离不长，但的确好用，比原来的那种板车要方便许多，没有笨拙的感觉。
　　凌慕川围着小车转一圈，最后满意的点点头，把车放在一边不碍事的地方。
　　回到后院，地上还有一堆需要处理的木板。凌慕川想都不想，操起斧头直接劈散。
　　看不出来的扔进柴禾堆，能看出来的拿进屋，直接填进了炕洞。
　　昨天晚上没烧炕，今儿燎一下正好。
　　听着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凌慕川满意的点点头。
　　没用的东西不能留，这是用命领教过的教训。
　　看着箱盖儿上没有完成的衣服，光看颜色就知道，是那妮子做给他的。
　　有了媳妇儿之后果然不一样，吃的、用的、穿的都得到了改善。
　　更重要的是，晚上睡觉有搂着的，特别满足。
　　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相处已经小半年了，春耕都结束了，是时候应该……
　　“川子哥——”
　　院子里传来声音，让凌慕川收回思绪。
　　起身推门出来，见是丁柱家的英子，不禁蹙起了眉头。
　　那日林素说的话他还记得，眼前丫头跟林素比，他自然相信后者。
　　英子一看到凌慕川，那双眼睛就恨不得长在他的身上。
　　漾出自己认为最甜美的笑容，说：
　　“川子哥，我爹让我过来买些猪下货，要二斤。”
　　说着，把手里的铜板露出来，继续灿烂的笑。
　　凌慕川对她的笑没什么兴趣，冷着一张脸来到小车旁，说了句“卖没了”便去到院门口，全程都没有看她。
　　英子就如同石化了一般，笑容还僵在脸上，手仍旧那么端着。
　　把院门打开，没有回头的继续说：
　　“还不走？”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凌慕川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有动静，不禁扭头看了一下，说：
　　“货都卖完了，家里没有。我现在要去河边接我媳妇儿。”
　　言外之意，你该走了。
　　英子苦涩的放下手，这应该是他们认识以来，他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
　　可这话里话外，都是围绕那个女人。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觉得喉咙火辣辣。
　　收紧手心里的铜板，咬着后槽牙，仰起头。
　　“快点儿，我着急接她。”
　　催促再次传来，英子长叹口气，道：
　　“嗯，好。”
　　吸了吸鼻子，转身低头往外走，路过凌慕川身边的时候还有一刻停顿，随后快速跑开了凌慕川的家。
　　男人犹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把院门带上，推着小车优哉游哉的往河边走。
　　“哟，川子这车别致啊，哪儿弄得？”戴亮的二哥戴荃笑呵呵的问着。
　　凌慕川跟老戴家还算熟络，停下脚步回答着：
　　“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戴荃惊呼出声。
　　走上前仔细的看了看，的确是自己做的。外面买的那种车，不会有这样式的。
　　“咋弄的啊？这车挺新鲜。”戴荃仍旧感兴趣的问着。
　　凌慕川听了耸肩。
　　“她家乡的东西，这车推着卖东西，方便。”
　　“嗯，的确很方便，就是装的东西不多。”戴荃边说边看，随后笑眯眯的又说，“反正你媳妇儿就装些猪下货，东西不多，够用。”
　　凌慕川闻言点头，见差不多了，开口平淡的说：
　　“我先走了，她在大河边洗衣服，过去接她。”
　　“啊，那行，那行，你快去吧。”戴荃识趣的让开路。
　　凌慕川推车继续往前走，戴荃看着他的背影，撇了下嘴。
　　怪不得家里的三弟妹总说川子疼媳妇儿，今儿一看，果然不假。
　　郑海从地里上来，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戴荃，说：
　　“哎，你们家跟他们关系不错啊。我看你那个三弟妹，老去他们家串门子。”
　　“咋地，你有意见？”戴荃佯怒的问着。
　　郑海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脾气，见他这般根本不在意的说：
　　“我有啥意见，就是好信儿问问。”
　　戴荃原本就跟他开玩笑，见状“噗嗤——”笑出声，轻叹口气，道：
　　“我那三弟妹也不知道那根筋抽了，跟他们家走近了。一开始我们都不赞同，可后来发现，这小两口不简单。”
　　郑海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往前凑了几步，轻声的问：
　　“咋个不简单法，你跟我说说。”
　　“就是他们俩啊不一样，你看这……”
　　二人边说边走，跟凌慕川反方向……
　　……
　　林素洗衣服习惯用搓衣板，那种大棒子虽然省劲儿，不过她用不好。
　　第一遍用力搓、搓干净，然后漂两遍就完事儿。
　　今儿在河边洗衣服的人不少，不过没有叶长林的大嫂，而且戴亮媳妇儿也在。
　　有她在，林素就舒服许多，至少她会跟自己友好的聊天。
　　一旁几个妇人也在唠嗑，说着丁柱家的大儿媳怀孕的事儿。眨眼都七个月了，日子过得还真快。
　　农家貌似就这样，永远都是东家长，西家短。
　　她们这些人在一起聊天，不会耽误手里的活儿，这点倒是让林素很佩服。
　　戴亮媳妇儿把敲打好的衣服放进水里过一下，进行第二次敲打。
　　见林素要洗完的架势，不禁笑眯眯的说：
　　“你还真撒楞，这么快就要洗完了。”
　　林素听了上扬嘴角，把盆里的水倒干净，然后又刷了刷盆，道：
　　“用这个洗快，那棒子……我不咋会。”
　　“哎，川子家的，你跟川子也成亲有小半年了吧，怎么肚子里还没动静呢？”
　　说这话的妇人夫家叫蒋涛，是个比较欠儿、嘴还快的女人。
　　谁家的事儿别告诉她，让她知道就等于让整个村儿都知道，特别碎嘴。
　　蒋涛家的这话说完，段月、郭放、邱天翔家的女人，都纷纷开口问着。
　　平日里，他们四家跟林素也都说话，所以关系不算太僵。
　　这突如其来的“生子”话题，倒是让那林素有些招架不住了。
　　一旁的戴亮媳妇儿也挺膈应，毕竟她成亲有二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
　　翻个白眼，不爽的帮着林素说话道：
　　“这要不要孩子还得问问大家伙？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呗。”
　　蒋涛家的平日就跟戴亮家的不对付，听她突然冒出来说话，不爽的说：
　　“咋地，问川子家的又没问你，你多啥心？”
　　郭放家的听到这话，忙伸手拽了拽离她最近的蒋涛家的。
　　一个村住着，洗个衣服再吵起来，多让人笑话。
　　戴亮家的见她这么说话，顿时把棒子放下，冷“哼”一声，道：
　　“谁多心了？你问的那话就让人膈应。人家要不要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咋地？”
　　“我那是……”
　　“哎哟戴亮家的啊，这俗话说得好，当年媳妇儿当年孩儿，没有就要过三年。你跟两只成亲不到三年，不着急的。”郭放家的忙不迭安慰。
　　只可惜，她这个安慰有点儿扎心，戴亮媳妇儿有些不乐意。
　　林素想来会察言观色，见她面色不好，忙不迭的道：
　　“哎哟天儿不早了，嫂子赶紧洗衣服吧，要不然贪黑了。”
　　段月家的也觉得“孩子”这个话题不好，附和着林素的话，说：
　　“是啊是啊，快点而干活儿，不然一会儿看不见了就。”
　　说完，不忘冲林素眨了下眼睛，低头继续洗衣服。
　　大家伙儿见了，也纷纷操起棒子，继续干活人。
　　林素原本是不想开口的，但戴亮媳妇儿跟她关系很不错，她不能眼瞧着吵起来。
　　至于那个蒋涛媳妇儿，她也不能说啥，毕竟人家是闲聊天。
　　只不过她说的这个要孩子，林素着实没法答。
　　她跟凌慕川只是盟友，孩子啥的根本就不可能。
　　只不过……最近她的确有些变化，总想给他做东西，要不然就是……
　　想到这儿，林素心里“咯噔”一下。即便感情上是个小白，但是小说、偶像剧她看了不少。
　　这是个什么预兆，她还是有所察觉……


第54章 现在还能当我妹妹？
　　把漂好的衣服放进盆里，抬头的时候看到凌慕川推车过来，顿时打心底里高兴。
　　笑眯了眼睛，漾出欢喜的笑容，带着几分惊喜的说：
　　“这么快就做好了？”
　　她这一嗓子，顿时河边洗衣服的女人，全都扭头看着。
　　刚刚平息的河边，又都被凌慕川手里的推车惹得热闹。
　　“哎呀川子，这是车吧，咋做的？”
　　“哎哟哟，这车挺新鲜啊，以前都没见过。”
　　“可不是嘛，这车挺小，都装不了多少柴禾……”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戴亮媳妇儿听得那个烦躁。
　　人家车大车小，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瞅瞅这一个个的，好像用了他们东西，花了他们的银子一般。
　　刚要开口说话，被林素握着手腕儿，无声的冲她摇摇头。
　　随后看着那些发表言论的村妇们，笑眯眯的说：
　　“那车是川子做给我卖猪下货用的，不用太大，太大我推不动，这个刚刚好。”
　　“……”
　　“……”
　　“……”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村妇们，顿时不吱声了。尤其是林素那句“川子做给我用的”之后。
　　言外之意，那是人家的车子，该怎么用、用来做什么，跟你们没关系。
　　戴亮家的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素拽她，好笑的咳嗽两声，说：
　　“你都洗完了，赶紧跟川子回去吧。”
　　“行。”林素起身，看着戴亮家的眨巴眼睛问，“嫂子，明儿我去镇上，有啥要带的没？”
　　“帮我带一团麻线就好，做几双鞋。”
　　“好的，我先走了。”林素说着，端起大盆就走。
　　没走几步凌慕川就下来了。
　　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把盆接过去放在车里。
　　蒋涛家的仍旧不死心，冲着凌慕川的背影，大声地说：
　　“川子，你们两口子成亲可有日子了，咋你媳妇儿还没动静呢？”
　　妥了！
　　这话顿时让林素的脸爆红。
　　凌慕川不明白什么意思，扭头看着蒋涛家的，没有吱声。
　　郭放媳妇儿见状，也附和着开口道：
　　“你蒋涛嫂子的意思是：你们两口子啥时候要孩子。”
　　孩子，孩子，孩子……
　　这句话一直都萦绕在林素的耳畔，压得她喘不过气，不敢抬头。
　　凌慕川也没有吱声。一边推着车子，一边看着身旁女人的表情。
　　刚才就想着应该做点儿什么，如今这样……貌似是个机会啊！
　　想到这儿，凌慕川眼底迸出一抹坚定，抓着林素的手推车往回走……
　　……
　　直到回了自家院子，林素还没有缓过神来。更加不知道，自己是被凌慕川一路牵回来的。
　　而且，还让村里大部分出来溜达的人，都看到了。
　　凌慕川松开他的手里，嘴角微微上扬，只一瞬间又一脸严肃。
　　车子放好，把盆里的衣服拿出来，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
　　做好以后挂上院门，再次牵着她的手，进屋。
　　林素踉跄的跟到屋内，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等她醒神的时候，人已经把他抱在了怀里，而且……眼瞧着就要亲上了。
　　本能的就想要后退，奈何腰被他死死的扣着，挣脱不开。
　　双手抵着他，警铃大震的盯着他，怯弱的问道：
　　“大……大川，你……你要干嘛？”
　　柔柔弱弱的声音，听在男人的耳朵里，无疑是一种催化剂。
　　凌慕川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紧紧扣着怀里的佳人，说：
　　“妮儿，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松口？”
　　林素被这声“妮儿”吓了一个激灵，这可比“素”要亲昵多了。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这家伙的眼神就如同要吃人一般，太骇人了。
　　“问你呢，什么时候松口。”
　　凌慕川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吱声，再次问一遍。
　　林素小鹿斑比的看着他，咽下口水，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对于他的问题，她根本没法回答。思索一番，最后决定装傻。
　　“松口？松什么口？”
　　“你会不知道？”凌慕川反问。
　　林素咬唇，心知他的意思，可是……
　　脸红的能滴出血，身子下意识的就颤抖，让她各种不安。
　　松口？
　　这口能松吗？
　　根本不可能松！
　　他们是盟友、是合作伙伴，真的要发展成那个关系，日后分手怎么办？
　　一脸复杂的表情，完完全全落在了凌慕川的眼里。
　　相处这么久，对于她的心思，他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将人带到炕边，直接压在身下，不容许她再逃。
　　真实的感觉传来，让林素大惊失色。忙不迭要把身上的人推开，奈何对方就如同山一般，岿然不动。
　　情急之下，林素不禁出声嚷嚷着：
　　“凌慕川你别闹。我对你没感觉松什么口，我……我就是跟你合伙做生意，我……你要是……唔——”
　　大爷的，怎么还被亲了呢？！
　　作死挣扎，吃奶的力气儿都用了，无济于事。
　　男人的眼里全是轻佻的痞态，气息粗喘，噙住她的唇经验老到的啃啮。
　　林素傻了，懵了，迷茫了……
　　这是，这是，这是初吻！
　　没了？！
　　养了两世的初吻，就这么被他顷刻间夺走了！
　　错愕了，悲愤了，难堪了。
　　土匪！流氓！王八蛋！
　　趁其不备，林素蓦地扭头，找到空隙，想都不想，狠狠咬在他的颈动脉上，拼尽全力不要命的啃咬。
　　好像要把他直接咬碎！
　　凌慕川闷“哼”一声，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直到身下的女人撒开口，这才呼吸急促的咒骂着：
　　“你不是不知道吗？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吗？嗯？嗯？”
　　一边问，一边仍旧作死的亲。
　　好不容易的逮到甜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嘶——”
　　舌头的痛感，让他不得不收势，看着一脸怒火的小妮子，不禁蹙眉说：
　　“傻了？你要谋杀亲夫？”
　　谋杀亲夫？
　　林素火大，愤怒的瞪着他，道：
　　“你混蛋——”
　　一声骂完，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一对一双的往下落，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凌慕川没有亲够，奈何身下这个女人是只小野猫，根本不容他调教。
　　更重要的是她一哭，他就麻爪，没有任何办法。
　　重重叹口气，翻身坐在炕上，把人拎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扣着她的腰，说：
　　“别哭了，又没怎么样你，我就亲亲。”
　　就亲亲？！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素听了这话，哭的更凶了。
　　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奈何根本挣脱不掉，索性哭的更大声。
　　凌慕川头疼，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走人。
　　开玩笑，女人的哭，怎么可能会留下他？
　　但是，偏偏眼前这个女人不一样。
　　他不想她哭，不想她伤心，不想她排斥他。
　　认命的再次叹口气，把怀里的人儿再次抱紧了些，说：
　　“林素，你要认清一个事实，咱们是有婚书的人。从你过来到现在眼瞧着半年了，你若是没有怀孕，外面的人会觉得我不中用，你明白吗？”
　　“滚——”
　　林素直接爆粗，随后想都不想，伸手就照他脸来了一巴掌。
　　可惜，没有挨近就被他的大手截住，然后整个包住她的小手，不容她离开。
　　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被他抱着已经够苦逼了，如今手又被他握了。
　　委屈，不甘，羞愤……
　　让原本有些止住的泪势，更加汹涌无比。
　　这次不出声哭了，直接委屈的抽搭着肩头，柔弱无比。
　　凌慕川本就看不了她哭，见她这般更是心疼。
　　直接把人扣在怀里，顺势后躺在炕上，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说：
　　“好小妮儿，快别哭了，乖。”
　　“你管我？我就哭！”林素说完，不忘翻个白眼。
　　凌慕川头疼，左右她都是哭，想到这儿，不禁反其道而行的严肃道：
　　“林素，你要再哭，我还亲你。”
　　“……”
　　果然，这招好使，林素强忍着不让眼泪再往外流了。
　　凌慕川大手帮她揩泪，等她稍微缓解，这才开口问道：
　　“你到底哭什么？还是说……你仍旧想离开？”
　　离开？
　　林素愣住了。
　　说实话，除了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想过要离开，如今这么长时间了，她真的没有再想过。
　　现在，猪下货卖的不错，她就更加没有这个想法了。
　　只是想着要多赚钱，去镇上开酒楼，改善他们的生活。
　　今日他这么一问，确实让她有些懵。
　　转念仔细一想，既然不想离开，那他们俩的关系，又是什么呢？
　　林素咬唇，琢磨一下，灵光乍现。看着凌慕川挑眉道：
　　“大川，要不……我认你做哥哥吧。这样以后你遇到喜欢的我还能帮你张罗婚事。我遇到我喜欢的，你也可以……唔——”
　　依旧是话没说完便被人亲，所以要说的话，都被他吞到他的嘴里，听不到了。
　　“接吻”这个东西，林素是真的很小白。
　　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只是在电视上看到罢了。
　　当他的舌头登堂入室时，林素除了躲闪，没有别的反应。
　　可偏偏……
　　这家伙就如同蛇一般，滑溜的很，而且还……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素只觉得清新的空气沁入心脾，随后耳畔传来——
　　“现在还能当我妹妹？”


第55章 老子不想放手了！
　　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等看清眼前的男人之后，林素伸手就要推人。
　　凌慕川快速的捉住她的手，一只手就把她的双手按在头顶，另外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一脸严肃的道：
　　“林素，你给老子听好了，自打把你救回来那天起，就没想过让你做我妹妹。”
　　可笑，他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那么孝顺，还给那俩不负责任的双亲找闺女。
　　深吸口气，冷戾的睨着她，继续说：
　　“我承认，当初是打算利用你来遮掩身份。我也曾想过，等事情结束，我放你自由。可是现在……林素你给我听清楚了，老子不想放手了！”
　　轰——
　　林素傻了。
　　尤其是在他说了那句“老子不想放手”之后。
　　她……她招架不住。
　　这般霸气、这般严肃、这般郑重。
　　你说他是开玩笑？那简直就是作死。
　　一旦她说了“别开玩笑”这句话，下一秒就得被他睡了，而且还得被他吃个干干净净，一粒骨头渣子都不剩。
　　双手自由了，身上的重量也减轻了，林素慢慢的坐直身子。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凌慕川把蜡烛点上。
　　林素看着他的背影，问出了好久之前的那句话：
　　“你……喜欢我吗？”
　　“嗯，喜欢了。”凌慕川没有迟疑，没有否认，没有躲闪。
　　这一次的回答跟上次明显不同。
　　上一次是：不讨厌！
　　林素盘腿坐在炕上，重重叹口气，又说：
　　“那你……喜欢我什么？”
　　凌慕川闻言顿了一下，随后坐在她的对面，问：
　　“你觉得我喜欢你什么？”
　　她觉得？
　　林素茫然，随后摇摇头，淡淡的说：
　　“我也……不知道。”
　　凌慕川见状蹙眉，反问道：
　　“那现在换我问你，林素，你喜欢我吗？”
　　这话说完，凌慕川自己紧张的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哪怕当年进了狼谷，他都没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十六岁开荤，早就知道女人是何物，更加明白他不可以动心。
　　女人对于他来说，无疑就是一个本能的发泄。发泄完转身就走，根本不会多做一刻停留。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让他改了原则，更让他没出息的问出了那个可笑至极的问题。
　　林素被他盯得无所遁形，咬着嘴唇看向地面，喃喃的道：
　　“我……我没喜欢过人。我在那个世界也没有谈过恋爱，更加没跟谁朝夕相处这么久。你问我喜欢你不？我……”
　　话没说完，林素就不敢往下说了。因为对面的男人，显然已经……
　　怎么办？
　　嘤嘤嘤，她……她想回家！
　　凌慕川眼睛里都快迸出了刀子，冷峻、慢吞吞的道：
　　“继续往下说。”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林素再次打个激灵，冷的。
　　最开始穿越来的时候他是这样，后来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
　　没想到今日……
　　搅着手指，没敢抬头的小声嘟囔着回答：
　　“你是我经历两世以来，第一个接触这么长时间的男人。我有那种想要照顾、给你做饭的冲动。”
　　“但是，但是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们一起做生意，我不能跟你有感情，那样会引起……”
　　虽然没有看他，但是周遭紧张的气氛，已经让她吃不消。
　　想想还是保命要紧，没有继续往下说。
　　凌慕川今日，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大喜大悲”的感觉。
　　原本是生气的，可听她的话之后又莫名的喜悦、高兴，奈何这丫头说到后来……
　　微眯着眼睛，蓦地倾身向前，扣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抬头面向自己，郑重说道：
　　“林素，收起你那些可笑的理由。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说那些来安慰人？”
　　“我没安慰你，我……我只是……”林素咬唇，还是没有胆子说。
　　现在都不像她了，你看着唯唯诺诺的样子，太窝囊。
　　“老子不管你只是什么，林素你记住了，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你要是敢不喜欢我，老子跟你没完。”
　　“没完能怎么样？”林素也上来了犟劲儿，“猛”地抬头看他，又有了斗志。
　　遇强则强，偏偏在凌慕川这不好使。她在面对凌慕川的时候，她的强，只是偶尔发作，根本没有准。
　　凌慕川微微的上扬嘴角，在烛光的映照下竟然有几分邪魅。
　　林素心底暗叫“不好”，还没等逃呢，凌慕川犹如迅捷的豹子一般，直接把她扑倒在炕上，精准的吮吸着她的唇。
　　没完能怎么样？
　　当然是这样！
　　自打穿越过来以后，他们之间的亲密接吻，也就是在今日。
　　平常，凌慕川虽然愿意用言语撩人，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放肆！
　　直到凌慕川尽兴之后，这才喘着粗气看她，道：
　　“林素，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那么多‘不可以’、‘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偏偏因为一点误会而分开三年。”
　　“那种傻子行径，老子不想做，更不容许那么做。你不想现在圆房，那我依你。但是你若想逃走，老子上天入地，也要把你抓到。”
　　“凭什么？我卖给你了？”林素不依的翻个眼皮，抗议！
　　凌慕川睨着她，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谁、让、你、招、惹、了、老、子！”
　　“你咋还来劲了？不许说粗话。”林素挣扎着推开他，坐直身子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虽然他左脸有烫伤，虽然平日话少、不多，但自打她认识他的那天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粗鲁过。
　　“老子”挂嘴边，她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
　　凌慕川借着烛光，看着眼前一脸认真态度的妮子，突然长叹口气，说：
　　“你啊，就他娘吃定我疼你。”
　　他疼她？！
　　林素撇嘴，一脸的不服气。
　　凌慕川见状无语，伸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道：
　　“你还别不信，我可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耐心过，而且还……”
　　“还什么？”林素追问。
　　她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突然胆大的伸手，薅住凌慕川的脖领，不容他防抗的又道：
　　“你是不是有家室了？”
　　凌慕川自知说错话了，狡黠的眨巴着眼睛，伸手环住她的腰。
　　这样的动作，做一次也是做，两次也是做，熟能生巧。
　　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悠哉的躺在炕上。满意的听到她惊呼之后，说：
　　“家室有啊，不就是你！”
　　“少扯皮，说正经的。”林素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这家伙，绝对有事儿！
　　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呼吸全部打在她的脸上，说：
　　“想知道我刚刚‘还什么’，就要让我……”
　　后面的话没说，大手直接钻进她的衣服里，用行动表明。
　　林素犹如被针扎了一般，慌忙起身，随后瞪着他，不悦的说：
　　“你疯了？！”
　　眼前这家伙真是她认识的凌慕川？
　　为什么，她觉得被掉包了呢！
　　凌慕川笑着平躺在炕上，单手放在脑后，优哉游哉的看着林素，幽幽地道：
　　“你总让我给你交底儿，我给你机会，是你不要听的。”
　　林素听了炸毛，直接反抗着道：
　　“你那是机会吗？你那是……是……”
　　凌慕川突然起身，盘腿坐在炕上，问：
　　“是什么？”
　　“没什么！”林素再次败下阵来。
　　她相信凌慕川是真心要告诉她，只不过那个代价，她付不起。
　　从刚才的话里，她听出了许多关于凌慕川的事情，可偏偏……她不能问。
　　搅着手指，想了一下，看着烛火喃喃地说：
　　“大川，你……我们暂时不要打破现在这样的关系，好不好？”
　　“为什么？”凌慕川收起刚才的嘴脸，略有几分严肃的看着她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能收吗？
　　反正他不能！
　　林素“猛”地抬头，看着凌慕川长叹口气，道：
　　“我不想打破。我在你面前是张纸，什么都已经告诉你了。我也不怕再跟你说，我没谈过恋爱，更没结过婚，我的感情更单纯。”
　　“越是这样单纯，越是担心被骗、被伤、被背叛。要么，我孑然一身。要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要的是这样的感情，而你……不合适。”
　　“但你喜欢我！”凌慕川笃定的说着。
　　林素闻言颔首，没有再隐瞒的自嘲，说：
　　“对，我是喜欢，可喜欢不代表爱，更不代表必须得在一起。你不对我交心，我就不可能接受你。”
　　“但是我现在要跟你说！”
　　“可是你有条件，那个条件……我给不了。”
　　两个人一来一回，谁都没有让步。
　　直到这个时候凌慕川才发现，眼前的女人跟以前他在窑子里见得不一样。
　　这个女人有着她的倔强、独立、想法。
　　到底她原来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他真是好像过去看看。
　　凌慕川重重叹口气，突然伸手握紧她的手，说：
　　“如果这就是你的态度，那我不逼你。来日方长，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松口。至于我的底……只要你问，我就说。那个条件是逗你的，不存在。”
　　林素闻言愣住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第56章 置办点儿女人用的东西
　　咽了下口水，随后缓缓点头，轻柔的道：
　　“收拾收拾睡觉吧，明天的还要去镇上，猪下货又没了。”
　　“好。”凌慕川说着穿鞋下地，去外屋地烧水洗漱。
　　林素在屋里铺被，脑子里都是他刚才的话。
　　他……去过窑子。
　　窑子具体是什么她隐约能知道，这个词在电视剧里出现过很多次。
　　很难想象凌慕川居然会……
　　他真的是个迷。到底曾经是个什么样的身份，让他能去窑子。如今又窝在这个农家，下地、干活儿。
　　富家少爷？还是江湖侠客？亦或者说……江洋大盗？！
　　慢慢低头看着这副身体，更加迷茫了。
　　从打穿越过来到现在，那么长时间过去了，这副身体居然没有来月事。
　　难道说，这副身体还没有成人？
　　不，绝对不可能。胸前的包子不骗人，不可能没有成人。
　　“素，水热了，过来洗漱。”
　　凌慕川的声音传来，让她收回了思绪。下地穿着拖鞋，慢吞吞的出了里屋去洗漱。
　　至于刚才想的那件事儿，只有明日去镇上，找个郎中好好看看再说了……
　　……
　　转天吃过早饭，凌慕川陪着林素一起，去了昌明镇。
　　小推车推得很舒服，来的路上林素还坐在里面试试重量。
　　没想到这小车还挺结实，装个一百多斤的东西，根本不是问题。
　　二人都很默契，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全都闭口不提。
　　凌慕川又跟平日一样，话少、性子冷。但是对林素，较以前相比，更加关心、体贴、照顾。
　　今日是昌明镇的大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从城门口就开始摆摊，一直到城内。
　　到处都是人，凌慕川怕顾不上林素，直接双手掐着她的腰，把人拎进了推车内。
　　“我不用……”林素想要挣扎，但却被凌慕川一个眼神，钉在了车里。
　　“坐好。人多，别碰了你。”
　　说完这话，凌慕川继续推车，根本没再看她一眼。
　　林素有种感觉，就像去超市推车，把小孩儿扔进车里一般。
　　哎哟哟，真是有点儿……脸红！
　　眼瞧着要拐弯，林素忙不得开口道：
　　“不拐弯，不拐弯，咱们先去流香坊。”
　　昨天洗衣服之前她就说了，今儿要去流香坊置办点儿女人用的东西。
　　如今手里有活儿钱了，她往脸上擦擦粉也无可厚非。
　　凌慕川没有异议，推着她直奔流香坊，来到店铺前把人再次提溜出来。
　　林素撇嘴，仰头看着凌慕川，不愿意的说：
　　“总觉得你在拎鸡崽子，能不能让我像个人似的出来？”
　　凌慕川没说话，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把推车放在门口醒目的位置，拉着她进去。
　　流香坊，专门卖腌制、水粉、凝脂的铺子。
　　女人爱美，林素在几次单独来镇上买东西后，发现了这里。
　　后来跟屠户闲聊，从他们的嘴里听闻，这是昌明镇最大的胭脂铺子。
　　店铺门很大，匾额也很大，考究的门面让她心里清楚，这铺子里的东西，全都是高档货。
　　曾经，她可是想都不敢想这里。毕竟跟她生活的环境，相差太远了。
　　进到店铺，迎面扑鼻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真的是好香，特别纯，比现代用精油灯烤出来的那个味道，还要浓郁。
　　贪婪的吮吸两下，卖东西的是女人，梳着妇人发髻。
　　看着林素这般，抿唇轻笑着说：
　　“小娘子闻得可香？”
　　“嗯，香。”林素点头回答。
　　对这个妇人倒是有几分好感，毕竟没有因为她的穿着，而嫌弃她。
　　走到柜台跟前，看着她妆容适宜的脸面，笑眯眯的试探说：
　　“老板娘？”
　　“对。”女人点点头，随手拿了个白色瓷瓶，说，“我夫君出去点货，我在这儿看店。小娘子闻闻这个。”
　　林素听了伸手，接过瓷瓶、打开瓶塞，放在鼻前闻了闻。
　　“好香，跟刚才进店里时闻的味道一样，茉莉味。”
　　“哟，小娘子鼻子还挺灵。”
　　老板娘笑眯眯的称赞。接过林素还回来的瓶子，又说：
　　“这是南面来的，用茉莉花瓣熬出来的油。”
　　说着，在林素的手上滴了一滴，示意她擦一擦。
　　小妮子倒也没客气，双手互搓，有些热，但是能看到很明显的效果。
　　自从穿越过来，烧火、做饭、洗衣服……这些家务活，的确让她的手有些粗。
　　擦完之后摸了下，很舒服，十分滋润。
　　“果然是好东西，这个……很贵吧。”
　　老板娘点点头，看着林素点点头，没有隐瞒地说：
　　“嗯，倒是不便宜，得二两银子一瓶。”
　　二两银子？！
　　那的确是太贵了！
　　不过倒也印证了那句话：一分钱一分货。
　　春耕这段日子，林素的确是赚钱了。
　　刨除成本，一共赚了八两银子不到。
　　可是这一瓶茉莉油就要二两银子，打死她都不能买。
　　老板娘阅人无数，自然看到了林素的纠结，把瓶子放回原处，若无其事的问：
　　“小娘子今日要买什么啊？看小娘子平日应该是擦香脂的，在哪儿买的？斜对面的杂货铺？”
　　林素听了挑眉，看着老板娘佩服的竖起大拇指，说：
　　“眼力真好，这都看出来了？”
　　“小娘子小瞧人了不是？我就是干这个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老板娘颇有几分自信，随后看着她，又说道：
　　“这会儿没啥人，我给小娘子介绍几个便宜、好用的吧。先说好，再便宜，也不可能比斜对面的便宜，我这么大的铺子，招待的都是赵家、柳家这样的人。”
　　林素秒懂的点头，耸耸肩不在意的道：
　　“老板娘这里的东西，哪怕是最便宜的，都是我这种乡下人最高档的了。”
　　“哎哟哟，小娘子的嘴还真甜。”
　　说完，快速拿了好几个小盒子放在她的面前。每一个盒子的盒盖都是用丝线缠的，特别精致。
　　凌慕川就陪在一旁不说话，对于林素买东西，他从来都不会干预。但是那眼睛，一直都盯着刚才老板娘拿的那瓶茉莉油。
　　“小娘子，这个是桂花香脂，那个是……”
　　老板娘把刚才拿出来的东西，一一做着介绍。
　　为此，林素觉得很贴心。
　　基本上老板娘知道她现在需要什么，拿的都是基础护肤用品。至于那些上妆的东西，一个都没有给拿。
　　拿出来的东西里，林素喜欢那盒桂花香脂，再就是玫瑰凝露，还有便是刚才用过的茉莉油。
　　真的很好用，可惜那瓶茉莉油太贵了。
　　玫瑰凝露可以充当润肤水，桂花香脂可以充当润肤霜，这两个东西足够，而且量也超足。
　　选中这俩，看着老板娘轻声地说：
　　“就这俩吧，怎么卖的？”
　　“小娘子确定买俩？”老板娘颇有几分意外。
　　原本，她以为这丫头顶多就买一个罢了，没想到……意外惊喜呢。
　　见林素冲她点头，老板娘随手又拿了一个小盒香脂放在桂花香脂盒的上面，说：
　　“既然小娘子这么痛快，这小盒香脂就送你了。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是用来擦手还是可以的。”
　　林素没想到老板娘这么会做生意，比那边的布庄可好说话多了。
　　笑眯眯的点头，道谢。打开那小盒香脂，放在鼻前闻了闻。的确不如桂花香脂，但白送的，怎么都好。
　　老白娘见她很满意，不禁指着东西，说：
　　“这玫瑰凝露还算便宜，给我一百个铜板就行。桂花香脂稍微贵点儿，得一百二十个铜板。我看小娘子也不是就来一次，给你抹五个铜板，下次再来我店，怎么样？”
　　“好。”林素开心的应下。从怀里数出二百一十五个铜板，交给老板娘。
　　要是被新站屯的人知道，她花两百多个铜板擦脸，非得说她败家不可。
　　但是林素相当明白保养的重要性。
　　古人不抗老，原本就没有那么多化学的护肤品，她再不好好保养，日后跟凌慕川出门，还不得说她是他娘？
　　日后？日后她还跟凌慕川出门？
　　突然眼前一阵风，随后便听到：
　　“这个，拿瓶新的。”
　　“啊？”老板娘仿佛幻听一般的看着凌慕川，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凌慕川也没在意，继续又说了一遍，道：
　　“拿瓶新的给她。”
　　“啊，哦哦，好的，好的。”
　　老板娘应完，忙弯腰从柜台下面拿了一瓶粉色瓷瓶。放在林素面前，高兴地咧嘴笑着说：
　　“小娘子好福气啊，你家夫君这么疼你，二两银子都给你买呢。”
　　林素都懵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凌慕川，伸手拽了拽他，说：
　　“太贵了，不要！”
　　“要着，抗用。”凌慕川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二两的银子。
　　他们俩分工明确，铜板林素揣着，银子则是凌慕川揣着。
　　来到镇上人多、小偷也多，林素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便宜给了那些不劳而获的人。
　　可是……
　　想要收回那二两银子，偏偏素手被他大手握住，只能眼巴巴的瞅着老板娘把银子收下。
　　“小娘子，你夫君说的没错，这东西别看瓶子小，一滴就足够用的。你这样，我再给你点儿别的，不让你亏，啊！”


第57章 不错，是个场面人。
　　老板娘说着弯腰又找了一会儿，出来之后手里多了两个刚才送的那个小香脂盒。
　　拿出油皮纸带，把东西都装好，笑嘻嘻的说：
　　“小娘子，这些都给你，你刚才给我二百一十五个铜板，我再找你五个，收你二百一十个。”
　　林素一脸纠结的看着纸袋，没想到那个纸袋还挺精致，正面用红色朱砂写了“流香坊”三个字。
　　这纸袋，真是让她既心疼又高兴。
　　心疼，是心疼她的银子。
　　高兴，是高兴她的手。
　　最后无奈的从老板娘手里接过那五个铜板，算是妥协了。
　　“好嘞，小娘子慢走哈，下次过来我还给你便宜。”老板娘美滋滋的把钱收好。
　　那个茉莉油，一共就要了二十瓶，除了镇上的几个大户奶奶们买走，剩下的根本无人问津。
　　今儿倒是不错，竟然有个肯买的。
　　一脸喜悦，直到后门拉开，国字脸的男人进来，问：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那茉莉油刚刚卖出去一瓶，你说高兴不？”老板娘兴高采烈的说着。
　　国字脸听到这话蹙眉，看着媳妇儿嘴角抽两下的问：
　　“谁啊，这么大头？”
　　“嘁，你懂啥，那叫懂行。”
　　夫妻俩你一句话、我一句，互不相让。
　　林素直到离开流香坊，还在木讷、发呆中。
　　凌慕川见她这般，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脖颈子，说：
　　“喜欢就买，还以为你买的多贵呢。这东西，买完能用很长时间，划算的。”
　　不得不说凌慕川有那种时尚意识。
　　当初在杂货铺买的香脂，四十个铜板一盒，她用到现在还有不少，还够用一个月。
　　如今又买了这些，想来再买就得过年了吧。
　　自嘲的摇摇头，看着凌慕川坦诚地说：
　　“现在我们钱不多，那二两银子的茉莉油，真的不该买。”
　　凌慕川闻言双手捧着她的脸，说：
　　“只要你想买、就买。别心疼银子，嗯？”
　　林素苦笑，话虽如此，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重重叹口气，挥开他的手，道：
　　“想当初我买的护肤品，每一套都上千块钱，那个时候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凌慕川见她这般，轻叹口气，说：
　　“放心，那样的日子很快还会有的。”
　　“我今年一个春耕就赚了八两银子，我……什么时候能够开起酒楼啊。”
　　酒楼？
　　凌慕川耸耸肩，把车放在杂货铺的门口，推着林素进去买东西。
　　至于她的酒楼计划，还是再等等吧。
　　看得人太多，若是一下什么都有，只会遭人非遗。
　　凌慕川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看东西。瞅着不远处的流香坊，眼神慢慢深邃起来。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林素出来了。手里抱着不少做卤煮用的香料，还有家里的调味料等东西。
　　看着那团麻线愣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
　　“给戴亮媳妇儿捎的？”
　　“嗯。”林素点头，看着天色，继续又说，“咱们赶紧去拿猪下货，下午我在家熬卤水，你去河边清理新的猪下货。”
　　凌慕川听着她的这个安排，缓缓点头。扯着她的手推车，往肉铺那边走。
　　至于昨天英子来家买东西的事情，他一个字都没有跟林素提及。
　　来到肉摊前，大家伙儿都认识林素了。把老早准备的猪下货拿出来，放在案板上。
　　林素也很爽利的按照早就定下来的价格给银子。
　　跟三个屠户都算老相识了，所以那肉骨头不用说都给了林素。
　　自打她做了这个小买卖之后，她跟凌慕川还真是不缺肉吃。
　　猪腰子、猪心从来都不卖，全都留着自己吃，大骨头除了熬汤，那肉自然也能吃。
　　张屠户见今儿是凌慕川陪着她一起来的，看着男人轻声地说：
　　“大兄弟，你媳妇儿这东西做完的东西都去哪儿卖啊？咋在镇上看不到呢？”
　　凌慕川没吱声，把那几套猪下货连同大骨头，都放进了小推车里。
　　隔壁杨屠户看着小推车，放下手里的砍刀走过来，端详着说：
　　“这车不错啊，轻敲、装的东西不怕散了。”
　　林素听了笑着颔首，随后看着张屠户，说：
　　“张大哥，我都是在村儿里卖。农家人很少吃肉，所以吃这个来打打牙祭，正好。”
　　另一侧的王屠户，主动把猪下水给送过来，放在小推车里，说：
　　“弟妹啊，这眼瞅着天儿就要暖和了。猪下水怕是快要留不住了，要不你看看来镇上卖？镇上人多，能好卖一些。剩下了你拿回去在村里走走，也就差不多买完了。”
　　林素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看着王屠户笑了一下，道：
　　“谢谢王大哥提醒，我回去跟我们家大川商量一下。”
　　“哎，好。”
　　如今三个屠户，是真希望林素能一直做这个买卖。猪下水现在没有地方收，虽然给她的价格很低，但至少要比放在手里坏掉好。
　　东西全部装上车，林素冲着三个屠户摆摆手，跟凌慕川往里面走。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多买些东西再回去。家里的小生菜、小葱都已经能吃了。
　　买些大酱，回家炸点儿鸡蛋酱，吃些绿色的蘸酱菜，想想都高兴。
　　集市上还这么没有卖酱的，毕竟这东西农家年年都会做，根本不需要买。
　　林素绕回肉铺，看着张屠户轻声的道：
　　“张大哥，咱们镇上有卖酱的吗？我去年没做酱蒯（kuai）子。”
　　“哦，那不用买，我们家有，给你拿点儿不就……”
　　林素闻言，忙打断他的话，笑眯眯的说：
　　“谢谢张大哥的好意，我家能吃酱，所以打算多买点儿，若是吃一顿两顿的，自然就好意思去大哥家要了。”
　　张屠户听到这话咧嘴笑了，看着林素说：
　　“你这小娘子说话，滴水不漏。不错，是个场面人。我跟你说，咱们镇上有个酱坊，你出了这个胡同右拐，然后进到七弯巷，就能看到酱坊了。”
　　“那是咱们昌明镇最大的酱坊，前些年好像两个铜板一斤，便宜。那会儿买多了，还送坛子。现在就不知道是什么价儿了，应该不能贵。”
　　“行，多谢张大哥了。”林素道谢之后跟着凌慕川继续往前走。
　　来到张屠户说的七弯巷，果然离老远就看到了一个水牌在随风摇曳。
　　宽大的布上面，写了一个“酱”字。虽然跟现代写法的不一样，但形似。
　　二人推车还没等走到酱坊呢，就闻到了一阵一阵的酱香。
　　林素扭头，看着凌慕川开口问着：
　　“你喜欢吃蘸酱菜吗？”
　　“都行，不挑。”
　　“那我进去买东西，你在这儿等我吧。”林素轻声说着。
　　车里东西不少，没有一个人在这儿看着，她不放心。
　　凌慕川点头，示意她赶紧进去买东西。
　　酱坊的匾额很大，上面写着：赵记酱坊。
　　林素眨巴了下眼睛，该不会这个赵记，就是上次她卖鸡蛋的那个赵记吧。
　　迈步进到酱坊内，顿时惊住了。屋内很大，一排一排整齐的摆着酱缸，这大酱缸跟凌慕川差不多高，肚子大的三个成年人张开双臂才能抱得住吧。
　　我了个天，开眼界啊！
　　这么大的坛子，纵使她在后厨呆了那么久，都没有见过啊。
　　伙计看到林素惊叹的表情，走过来，问：
　　“小娘子，你要买啥？”
　　“哦，这位小哥儿你好。”林素点头打招呼。
　　礼多人不怪。看着他颔首回礼之后，说：
　　“我想买点儿大酱。家里今年没做，所以打算多买点儿。”
　　“多买？打算买多少？我们这个都是给蛟河县的各个酒楼送货，不接小买卖。”伙计轻声的说着。
　　林素闻言，看着他微微福身，说：
　　“小哥，那你能帮帮忙吗？我想买二十斤，能卖不？”
　　伙计听了蹙眉，想了一下道：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后面问问掌柜的。”
　　“行。”林素点头。
　　怎么都没想到买个酱这么费劲。看起来今年入冬，她得自己做酱蒯子了。
　　很快，伙计从后面出来，看着林素问：
　　“你带坛子了吗？”
　　林素老老实实的摇头。这个真没带。
　　“哦。那这样，大酱五个铜板一斤，二十斤是一百个铜板，加上坛子，你要给一百二十个铜板。”
　　啥？！
　　林素顿时觉得他在抢钱。
　　张屠户说以前两个铜板一斤，还给坛子。如今竟然涨到了五个铜板？
　　物价是不是涨的太快了？！
　　一斤黄豆才多少钱啊，居然一斤大酱卖五个铜板。
　　咽了下口水，林素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都说急人所需。这家伙是趁火打劫。
　　唉！
　　她真的很怀念吃蘸酱菜，可是这个价格……
　　林素还在犹豫的时候，伙计扭头看了看后院，压低声音地说：
　　“你别声张，我用三十斤的坛子给你装，你给二十斤的价格就好。”
　　啊？！
　　林素闻言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掌柜的要的这个价，我也没办法，都是农家人，我也只能这么偷摸给你找补了。”
　　林素原本还犹豫呢，听伙计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道：
　　“如此，就多谢小哥儿了。”
　　“那你等我。”


第58章 看病
　　伙计说着转身去到后院，林素赶紧数出了一百二十个铜板。
　　不能让人家伙计难做，更不能被抓了现行。
　　等伙计从后院回来的时候，冲林素眨了下眼睛，然后抱着坛子先出去了。
　　林素赶紧跟着出来，等伙计把坛子放在推车里，林素便把手里的铜板塞给他，微微福身，说：
　　“多谢小哥儿了。”
　　“不用不用，你快走吧。”
　　“哎，好。”林素应下，赶紧拉着凌慕川离开。
　　那伙计掂量了下铜板，得意的回了酱坊。
　　凌慕川纳闷的看着林素，不解的问着：
　　“买个东西怎么弄得跟偷一样？”
　　林素无语，狠狠剜了他一眼，说：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烦不烦人。”
　　凌慕川耸耸肩，看着林素又道：
　　“现在却哪儿？还没什么？”
　　林素想了一下站在原地，看着凌慕川认真的说：
　　“我……我想去药铺一趟。”
　　话落，肩头立刻被他扣住了，而且力道相当的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林素忙不迭的摇头，道：
　　“没有没有，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就是……”
　　跟一个大男人讨论“月事”的话题，她终究还是拉不下那个脸儿。
　　奈何眼前这位，根本就没有眼力见儿。她都这么脸红了，居然还盯着她不放。
　　凌慕川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仍旧不吱声，拽着人、推着车，直奔药铺。
　　林素见状，忙拉着他的手，道：
　　“那个……我自己进去就行了，真的。”
　　凌慕川我ie眯着眼睛，清冷的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别以为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我就拿你没办法。”
　　“……”林素觉得好委屈。
　　这家伙明显就不懂她的用心良苦。无奈之下只得咬唇，索性破天罐子破摔的说：
　　“我自打过来到现在，月事一直都没有，我想去看看郎中，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句话，让凌慕川再也不吱声了。
　　他是知道女人有“小日子”这一说，如今她这么提及，还真的是……
　　明白的拉着她，到了药铺门口之后，说：
　　“我陪你一起进去。”
　　林素听了脸红，指着车里的东西，说：
　　“这些咋办？”
　　正说着，小药童走出来，看着他们两个人微微拱手，道：
　　“二位请进，车子我来看管。”
　　凌慕川听了直接拉着林素的手，进到药铺找郎中给她切脉。
　　给林素看病的郎中胡子花白，但从长相来看，颇有几分电视里的神医味道。
　　林素小心翼翼的扭头，看着其他几个给人把脉的郎中，几乎都是留着胡须，而且都不短。
　　郎中收手，看着林素微微蹙眉，道：
　　“小娘子可是曾经吃过什么东西吗？”
　　呃……
　　这话咋说的呢！
　　她吃了不少，他要问的是啥呢？
　　林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看着郎中，说：
　　“我吃了不少，每天都吃饭，我……”
　　话没说完，郎中再次把着她的腕儿脉，良久之后摇摇头，道：
　　“不对。肾阳虚体寒，你被下过药，而且下得还挺猛，对身体造成了伤害。”
　　果然！
　　林素蹙眉，一旁陪着的凌慕川突然单手拄着桌子，一脸严肃的看着郎中，问：
　　“可有法治？”
　　“这……只能开些温补的药慢慢调理，至于其他的……不能着凉、不能吃冷的东西，切记不可以喝凉水。”
　　郎中这话说完，林素直接缩了下脖子。
　　没法子，她挺喜欢喝井水，尤其是刚刚挑回来的那种。
　　这会儿不用抬头都知道，凌慕川那眼神，绝对能吃掉她。
　　郎中见眼前的小夫妻俩这般，慈爱的笑着道：
　　“刚成亲吧，这个腻歪。小伙子还算不错，尽早的带她过来。若是再晚个一年半载，身子彻底寒凉，你们想要孩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凌慕川单手我这林素的肩头，看着郎中微微颔首，说：
　　“尽管开药，我们调理。”
　　“不便宜啊！”郎中喃喃地说。
　　林素听到“不便宜”三个字，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问：
　　“得多少钱啊？”
　　郎中想了想，回答：
　　“五副药，差不多要一两银子。”
　　“能吃几天？”林素追问。
　　凌慕川没理她，直接看着郎中，说：
　　“先开十副药。”
　　“好。”郎中应下，拿起毛笔开始写方子。
　　林素开口欲反驳，被凌慕川大掌直接捂住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鼻腔内充斥着男性味道，莫名的让林素心安许多。
　　郎中写完方子吹干纸上的墨迹，看着凌慕川，道：
　　“三碗水煎一副药，晨起空肚子服用。十天之后来我这把脉，我在看看情况。”
　　“好。”凌慕川说着接过方子，去到一旁付钱、取药。
　　郎中看着林素，缓缓点头，说：
　　“小娘子命好啊！夫君如此疼你，换做一般人，都不可能如此舍得。”
　　林素闻言苦笑，搅着手指，淡淡的说：
　　“家里没有钱啊！一两银子五副药，太贵了啊！”
　　“贵？老夫可是没给你用昂贵药！况且老夫的诊费，也没收啊！”郎中无奈的说着。
　　林素见状起身，恭敬地微微福身，说：
　　“多谢老先生照顾。”
　　“罢了罢了，农家人生活不易，世道又不好……彼此理解吧。”
　　林素听到这话，真想高歌一首《爱的奉献》。
　　买大酱那伙计人好，如今看病，郎中也不错。
　　凌慕川拿药回来，冲郎中微微点头，随后牵着林素的手离开了药铺。
　　二人从药铺出来便直接出城。
　　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林素是想说话，可看凌慕川一脸严肃的样子，弄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出城走了好远，林素终于忍不住拉着他的衣袖，说：
　　“哎，大川，你发现没有，镇上好人很多呢。”
　　凌慕川闻言蹙眉，看着她一脸不解。
　　“就是刚才那个郎中啊，给我看病没收诊费，还说没给开贵药。买大酱的小哥儿，人也不错。”
　　凌慕川见她犹如没事儿人一般，不禁自嘲的摇摇头，道：
　　“那小哥儿怎么好了？”
　　“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我说错话了？”林素不依的问着。
　　她可看的真切，这家伙刚才明显嘲讽的笑了。
　　凌慕川长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颊，道：
　　“你没说错话，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曾经被用了药，到底是什么药呢？”
　　“哎哟~！想那个干嘛啊！反正我又不知道，这副身体如果没有问题，我也不可能过来，快别想了。”林素自我调节能力很强。
　　反正就是个生孩子的事情，她不在意。
　　能治好固然好，不能……就听天由命呗！
　　反正来到这个异世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不怕再多些状况。
　　相对于小妮子的洒脱，凌慕川就有些看不懂了。不过她现在心情不错，那郎中也嘱咐过，不能让她郁结。如此这样，应该也还算好吧。
　　想到这儿，凌慕川转移话题的道：
　　“你刚才说卖酱的小哥儿，怎么回事儿？”
　　林素听到这话来了精神，把在赵记酱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说了一遍。
　　凌慕川听过之后没吱声，随后把车停在路旁，打开坛子瞅了瞅，又抱着坛子上下晃了晃，没吱声的放回车里。
　　林素看得真切，他刚才冷“哼”了一声。
　　什么意思？
　　小妮子纳闷，凑到跟前拽了拽他，问：
　　“咋地了？可是这酱有问题吗？”
　　说着凑到跟前，闻了闻。
　　没有问题啊！酱味儿很不错，而且很好闻。
　　凌慕川轻叹口气，看着她摇摇头，说：
　　“回家我再告诉你。”
　　“现在说不行吗？”林素追问。
　　凌慕川见她这般，伸手帮着掖了下鬓角上的碎发，说：
　　“如果我刚才估摸的没错，他压根就没有多给你，只不过你占了三十斤的坛子罢了。”
　　“啊？！”林素惊呼出声。
　　她不是不相信凌慕川，只是……
　　一路无话，林素一直纠结着坛子里的东西到底是多少。
　　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杆秤拿过来，称斤两。
　　连坛子带酱，一共是三十五斤。
　　三十斤的空坛子，一般也就十二斤到十六斤左右。主要看坛子的用料来决定。
　　三十五斤，去了二十斤的酱，十五斤也就是坛子的重量。
　　林素深深体会到了被骗的感觉。
　　手里捏着杆秤，好一会儿都没有吱声。
　　凌慕川看她这般，好笑的拍拍她的肩头，说：
　　“在那种地方干活儿的伙计，一个比一个精明，怎么可能让你占了他的便宜。”
　　“可是……可是他说的时候很诚恳啊！”林素咬唇，受伤的说着。
　　凌慕川从她手里把杆秤拿走，轻叹口气摇摇头，道：
　　“装还不会吗？还记不记得你去赵家卖鸡蛋的事情？”
　　林素“猛”地抬头，随后轻叹口气，说：
　　“好吧，反正没给少就行。顶多……我充了冤大头，五个铜板买斤酱。”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觉得难过。
　　不是因为酱没给多而难过，只是……被骗的那个感觉，让她不舒服。
　　原本她还在犹豫，就因为小哥那么说，所以她才……
　　果然不能占小便宜。
　　血粼粼的教训，她要记住了。


第59章 你想让我给你生猴子？
　　凌慕川把从镇上买回的东西一一搬进屋，唯独那十副药，单独放在了一旁。
　　林素就忙着整理她的猪下货跟护肤品，其他根本无暇顾及，就连那买回来的大酱，都放在门口，没搭理。
　　等她把猪下水分盆放好时才发现，凌慕川不见了。
　　呃……
　　也不能说是不见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去哪儿了。
　　至于那十副药，就放在碗架子的最上面，能看到但是够不到。
　　艾玛，果然个子高有优势。那么高的地方，人家说放就放。
　　把酱坛子搬起，放在房檐下的破凳子上，仔细研究了下盖子，不得不说老祖宗的智慧很高明。
　　坛盖儿大小适宜，不过特意在坛口盖边缘处留出一圈。
　　即便下雨，都不用担心雨水会漏进去的问题。
　　因为根本没有机会，都从那圈边上流走了。
　　满意的点点头，打开酱缸，闻了闻浓浓的酱香，抛开了被骗的那件事儿。
　　该吃饭了。他们俩一大早去镇上，忙活完回来已经过了饭点儿。原本应该在镇上吃东西，不过因为买药的缘故……
　　买药？
　　唉！好端端的，这副身体还真是……
　　无奈的轻叹口气，迈步进屋。
　　拿盆先舀面、和面。既然刚买了大酱，做顿炸酱面应该很不错。
　　白白、劲道的手擀面，油乎乎的鸡蛋酱……
　　唔，想想都觉得好吃呢！
　　面和好了凌慕川还没回来，盖上盖子放在一旁醒发。林素拿着小碗去院子里舀酱，透过不高的栅栏看外面，面露着急。
　　上哪儿去了呢？
　　讲道理他出去会跟自己说的，至少她穿越过来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过“不告而别”。
　　今儿这是怎么了？
　　把酱碗放在灶台旁，拎起窗台放着的流香坊纸袋，进了里屋。
　　和好的面得醒一会儿，这样擀出的面条才劲道、好吃。
　　女人爱美，林素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现代什么都有的情况下，她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美发卡、美容卡、保健卡……
　　空闲的时候，除了宅在家里，会经常出去捯饬一下自己。
　　总不能光赚钱、不花钱，做个守财奴还是比较亏。
　　虽然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亏。
　　打开茉莉油的瓶塞，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贪婪的吮吸两下，一脸满足的把瓶塞盖好，重新放在箱盖上。
　　桂花香脂，玫瑰凝露，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这算是她在这个异世里，靠自己的能力，赚得的第一套护肤品。
　　相信日后会有第二套、第三套、第四套……
　　价格会越来越贵，效果会越老越好，只要她平日里注重保养，一定会是个水嫩嫩的小姑娘。
　　小姑娘？
　　想想都觉得害羞。
　　前世她年纪也不算小，可穿越过来之后……
　　唉，这副身体到底多大，哪里人士，到现在都是个迷。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顿时有些心虚的眨巴两下眼睛。
　　俏皮，可爱。
　　说起这铜镜的由来，还是去云庄子卖猪下货的时候，人家跟她换的。正好家里没有，五斤猪下货换了个铜镜，她也不亏。
　　回来之后凌慕川二话不说就要把它砸了，被林素一把夺过。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农家有个习俗，不从外面捡帕子、帽子、镜子。
　　至于为什么不清楚。
　　过后，林素特意去王家屯，问了王三年家的媳妇儿。
　　当得知原因之后，林素更不在意了，封建迷信，不信不信！
　　更何况杂货铺那边给的价格，类似这么大小的铜镜，得要二十个铜板。
　　算来算去都是好东西，怎么可能让凌慕川砸了。
　　瞧着铜镜里的人的长相，跟前世的她一模一样，只是稍微稚嫩一些，年轻一些。
　　她是不相信“穿越重生”，无聊时看过类似的小说，也仅仅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如今这般情况，她一来就是小半年，着实有些看不懂。
　　至少承袭原主记忆这一块，跟书上写的不一样。
　　单手托腮，另外一只手对着铜镜上下晃悠，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忙穿鞋下地，快步来到外屋。
　　凌慕川一手拎了小炉子，另外一只手拿了个陶罐子。
　　“……回，回来了。”
　　自从发生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林素看着凌慕川多少有些尴尬。
　　白天去镇上忙正事儿，倒是没注意。可是现在……貌似有点儿hold不住。
　　凌慕川走到跟前，把手里的炉子跟罐子放在一旁，说：
　　“在刘罐子那买的，明儿开始给你熬药。”
　　刘罐子，本名刘铁缸，因为家里卖酸菜缸、陶罐子等物，故而得了这绰号。
　　林素看着东西心里暖和，可一想到价格……深吸口气，看着他道：
　　“药实在是太贵了，要不我就……”
　　话没等说完，凌慕川直接开口打断她，说：
　　“药的问题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实在不行上山打猎也可以。你吃着就好，先把身子调理好再说。”
　　林素见状，倚靠着门框看他，道：
　　“你想让我给你生猴子？”
　　“……？”凌慕川一脸不解。
　　生猴子？
　　什么意思？
　　林素轻舒口气，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就是……你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话落，林素自己都脸红了。
　　到底是黄花闺女，说这样的话，她真心有些不好意思。
　　凌慕川把小炉子放在一旁，拿着盆一边洗陶罐子一边说：
　　“你们那边都不生孩子，只生猴子是吗？”
　　“……”
　　林素无语。如果不是他一脸认真的态度，她都觉得他在忽悠自己了。
　　代沟啊代沟！
　　无语的摇摇头，长叹口气，道：
　　“生猴子就是生孩子的意思。小孩儿嘛，皮、不老实，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说到这儿林素咂舌，不愿意的又说：
　　“说正经事儿呢，怎么又给你科普我的事情。你这人……不地道。”
　　凌慕川耸肩，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道：
　　“跟地道没关系，就是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情。”
　　她的事情？
　　林素冷“哼”、撇嘴。
　　眼前这人，就是标准的扮猪吃老虎，能装！
　　说什么他会给她交底儿，都一夜带一上午过去了，也没见他说啊，竟骗人！
　　不过也怪林素怂，她没有去问，而是瞅着碗架柜上面的药，说：
　　“川子，那药喝十副就别喝了。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儿……还不知道呢。”
　　凌慕川仍旧低头刷罐子，好一会儿才闷闷的到：
　　“说了，不用你管。”
　　林素不爽，轻跺脚一下去擀面条。
　　爱管不管，不用还不好，省心了呢！
　　把擀面杖拿出来，将醒好的面团放在面板上开始揉按。
　　凌慕川这边罐子刷好，放在房檐儿下晾晒，回来之后看着干活儿的女人，说：
　　“不管你我将来怎么样，你身体调养好了才是主要。其他的，来日方长。”
　　林素闻言顿了一下，还没等说话呢，凌慕川端起一大盆猪下货走了。
　　小妮子看着来回摇晃的院门，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说白了，他是真的照顾她。那些猪下货清洗的时候不轻松，他只要不下地，都会帮忙抢着做，就为了让她更轻松。
　　想到这儿，林素不禁迷茫了……
　　……
　　春耕就在大家紧赶慢赶中结束了，暂时告一段落，大家也能稍微轻松一些。
　　但没歇上十天，两场春雨过后，地里的苗儿、野草就全部长出来了。
　　老农们再次开始忙活起来。要下地把地里的野草除净，不能耽误庄稼的长势。
　　这个环节就有小孩儿的身影了。草跟苗儿能分清，孩子们就用小手薅草。
　　仍旧不用林素下地，所以她每天上午在家卤猪下水，下午推小车，走村窜落的卖。
　　不得不说口碑创下了，每到一个村的村头，就不用进去了。不少人围过来，一会儿就能卖完大半。
　　有时候，她还得回来再取一趟。
　　本钱不多，卖的还好，心里特别高兴。
　　高兴之余也有困扰，那边是太阳有点儿大，每天出来买东西，即便有那个所谓的护肤品，但还是晒黑了。
　　不得已，把凌慕川的草帽扣在脑袋上。
　　不怎么好看，但能遮阳。
　　至于她跟凌慕川的关系，就那么停滞不前，谁也没有开口再提及。
　　不过她不是傻子，能真实的感受到凌慕川对她的关心。
　　每天熬药的事情，都是他来做，然后亲自端给她，亲自盯着她喝下去。
　　说实话，那汤药是真的苦，如果不是凌慕川盯着喝，她真的会把汤药倒掉，不遭那罪。
　　十天的药喝完，她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凌慕川领着，去了那药铺。
　　郎中看过之后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再继续抓药。原本她是拒绝的，可偏偏在这个事儿上，凌慕川特别强势。
　　五副药喝完，又被带去了药铺，这一次郎中倒是说了一些话。反正林素没听懂，迷迷糊糊的又拎了十副药回来。
　　每每想到这儿，林素内心就是崩溃的。原本想要赚钱开酒楼呢，可是赚的钱都买药了，倒也不是吃不起，就是……
　　啥时候能开酒楼啊！
　　正琢磨着锅开了，把洗干净的猪下货放进去，林素就坐在一旁看冒热气的大锅……


第60章 只要家里有地
　　快到夏天，凌慕川特意在院子里的灶台上面，拉了一块大大的苫布。
　　不仅能遮阳，还能在下雨天的时候，不耽误干活。
　　这个做的她很满意，坐在院子里做鞋，微风吹过还挺凉快。
　　如今，林素已经完全出徒，纳袼褙、做鞋、做衣服、做被子都会了。
　　只不过没有戴亮媳妇儿的速度快。
　　但也在闲暇的时候，把家里的被子翻新一下，还打算给她跟凌慕川，做棉衣呢。
　　只不过暂时没倒出空，东西倒是都备下了。
　　手里的鞋收针，林素晃悠了两下脖子，院门竟然开口。
　　接着就听到——
　　“砰——砰——”
　　林素闻声扭头，看到院子里堆着的一截一截圆木头，不禁愣了一下，说：
　　“你……这是干嘛啊？”
　　凌慕川没开口，就听到院门外戴亮的声音——
　　“川子，还剩下一点儿，你在家等等，我跟二哥一会儿就拉回来。你把这些倒腾进院。”
　　说完，直接推车走了。
　　至于院子里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林素还没来得及看。
　　把东西放在一旁、起身，走到他面前问：
　　“你干嘛了？这些圆木……打算做什么啊？”
　　凌慕川没有立刻回答，看到她鬓角上的碎发，自然的伸手帮她掖了下，说：
　　“你不是说院墙矮？我找了戴亮他们帮忙，刚才上山伐了些树。”
　　如今他们家想要做什么事儿不费劲了，村里不少人都能帮忙，尤其是老戴家，哥仨跟他们走动不错。
　　林素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儿，而且还能主动找人来帮忙。轻笑一下点点头，赞许的道：
　　“也不用着急，咱家地忙完了，人家的地未必……”
　　“也忙完了，早上我过去就是帮他们家。”凌慕川说完，转身出去了。
　　一米左右的圆木，一根一根搬进院子。
　　搬了没一会儿，郭放、蒋涛、刘罐子他们都过来帮忙。
　　林素见状，忙把自己的那一摊收好，进屋烧水、准备饭菜。
　　人家过来帮忙干活儿得留吃顿饭，这是人之常情。
　　小趴趴房虽然不大，但是前后院子都围起来，需要不少木板。
　　第二趟的木头拉回来，好像就不出去了。听着院子里戴亮张罗的声音，林素抽空出来数了下人，居然有八个！
　　这场面可就不小了。
　　院子里，有锯木头的，有刮木板的，还有拆原来小栅栏的。
　　人家分工明确，干的热火朝天。
　　林素看着锅里卤的东西，貌似今儿出不去了吧。想到这儿，拿着盆去后院，摘了些青菜回来，留着一会儿炒菜用。
　　在农家就是这点好，想要做什么，去后院摘就行。
　　只要家里有地。
　　林素干活儿麻利，在外屋地一顿忙活。
　　洗菜、切菜、备菜……
　　清算一下，四个菜，不够。而且还没有酒。
　　进屋从匣子里拿了铜板，脱掉围裙，换上鞋出屋了。
　　凌慕川正忙着锯木头，见她这番打扮，不禁纳闷的问：
　　“嘛去？”
　　“我出去买些东西。顺道给几个哥哥打点酒回来。”
　　林素随口说完，看着跟凌慕川搭档的戴亮又说：
　　“亮子哥晚上不下地了吧。喝点儿，喝完回家睡觉，睡得香。”
　　“好，多谢川子家的。”戴亮没有客气。
　　他媳妇儿跟这小媳妇儿关系不错，偶尔她也会去家里坐坐，关系算是很熟络。
　　其他干活的那几个人听到林素说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点头。
　　没什么可说的，人家做的像样，特意出去张罗打酒，不差事儿。
　　别管人家是不是外乡来的，该有的样儿人都有，那就很不错。
　　林素走后，郑海笑眯眯的把拆下来的木头，堆在一旁，说：
　　“川子找个好样儿的，看看人家这媳妇儿，说话、办事儿都像样，干脆！”
　　“那可不，最重要的是人家真心实意跟川子过日子。大晌午头的出去卖猪下货，咱们谁家媳妇儿能做到这样啊。”蒋涛附和着。
　　戴荃听了摇摇头，把用刨子抛光溜的木板放在一旁，说：
　　“蒋涛这话不对劲儿，咱们媳妇儿咋就不是真心实意过日子了？只能说没有川子媳妇儿想得多，能考虑到出去小点儿小营生。”
　　“再说了，那猪下水给你，你家能做出来吗？反正我吃了川子家的东西，再想想以前自己家做的，那可就没个吃了。”
　　郑海听也也点头，咂舌一下，道：
　　“的确，荃子这话没毛病。俺家第一次买回去，几个孩子抢的比谁都欢实。这锅里还烀着呢吧，闻闻这味，真是香啊。”
　　蒋涛把光溜的木板拿过去，笑呵呵地说：
　　“那肯定是香啊，不然川子家的拿出去卖，也没人要。这还得看手艺。”
　　“涛子这话说的不假，但也得看卖东西的心眼儿好不好。”戴荃开口，“就说那赵记酱坊吧，前些天好像有两个伙计被人骂了，后来还被赵家给撵走了。”
　　“哟，这是啥事儿啊？”刘罐子爱凑热闹，而且跟赵记还有点儿生意往来。
　　赵记酱坊若是坛子不够用，会来他们家买一些过去。量大不会找他家，因为他们也没有。
　　凌慕川听了权当没听见，继续锯木头。大家聊天，同样不会耽误手里的活儿。
　　戴荃把媳妇儿昨儿去镇上听回来的消息，慢慢的说给大家听。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人去酱坊买酱，伙计要了五个铜板一斤，还说用三十斤的坛子装，不让他们亏。
　　可最后人家回去称了一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便回去找。
　　这一找才知道，原来大酱卖两个铜板一斤，伙计足足提了三个铜板。
　　蒋涛听完，朝地上吐了下口水，说：
　　“他娘腿的，都是老百姓，咋能这么坑人呢？”
　　“可不是说嘛，伙计还不知悔改呢。要不是去找的是俩壮汉，估计还得被打。”
　　“啧啧啧……什么世道啊，咋能这样呢。”
　　“这还不算啥，主要是赵家不知道这事儿，那伙计不知道干了多少次了。”
　　“要不咋说县官不如现管呢。这群伙计最不是东西……”
　　“……”
　　林素出去买东西回来，大家刚才聊得话题还没有聊完。不过她回来了，纷纷打了下招呼，便就把这话题差过去了。
　　凌慕川见人回来，手上的活儿也提速了。
　　戴亮再旁瞅着轻笑，没有点破。
　　林素也没买什么东西，主要是村头小杂货铺不大，东西不多。
　　买了点干豆腐、大豆腐，再就是打了四斤烧刀子。
　　锅里卤的东西差不多了，林素放下东西、端盆出来，把锅里的东西捞出，然后灶膛内撤火。
　　回到屋子继续忙活，开始发挥了她的老本行。
　　大锅没法颠，不过炒出来的菜，很有味道。
　　用小炉子先蒸过桥豆腐。就是用大豆腐垫底，然后上面打上几个鸡蛋，像蒸鸡蛋糕一样放在锅里蒸。
　　生菜、小葱洗干净，然后拿出两整张干豆腐，切成大小均匀的块。
　　前天买的猪下水，还有三根大骨头没做。
　　把骨头上的肉全部剔下来，切成细细的丝，放在一旁备用。
　　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林素拿碗出来舀酱。
　　这一出来就觉得梦幻了，没想到他们九个人干活儿这么快，已经开始钉木板了。
　　舀好酱，林素赶紧回去炒菜。
　　韭菜炒鸡蛋，溜肥肠，爆炒猪心，麻婆豆腐，五月仙炖骨头，再有就是凉拌干豆腐丝，过桥豆腐，蒜泥猪肝。
　　八个菜，四斤酒，应该足够他们吃了。
　　又焖了一大盆高粱米饭，凌慕川从外面走进来，说：
　　“素，水烧好没？都完事了，让他们想洗下手。”
　　“知道了。”林素点头，拎着水壶跟盆出来，兑了一大盆温水。
　　自打她卖起猪下货，家里的大盆从来都不会缺。洗衣服的一共有俩，其他的全都是装猪下货。
　　戴亮看着大盆，笑眯眯的打趣说：
　　“也就是在川子家，洗手才能用大盆。”
　　林素听了轻笑，又把另外一个盆拿出来，倒上清水，说：
　　“人多、用大盆洗手方便。饭菜都做好了，就在屋里炕桌上，几个哥哥都别客气。”
　　“放心放心，刚才就闻到香味了，肯定不会客气的。”戴亮继续开玩笑的说。
　　林素回屋，见都差不多了，拉着凌慕川压低声音的道：
　　“还剩下些猪下货，我拿去王家屯那边溜达卖了。你陪着他们在家吃饭，我一会儿就回来。我在家……他们吃不消停。”
　　农家虽然规矩不多，不过家里来客，女人还是不上桌的。
　　林素也实在没法上桌，都是男人，而且屋里本来就不大。
　　凌慕川也明白她的意思，缓缓点头，嘱咐着说：
　　“那你小心点儿，卖完就回来。”
　　“放心放心，你跟大家吃饭吧。猪肝如果不够，碗架子里还有，我又切了一盘放在那备用呢。”林素轻声地说着。
　　农家人吃饭都能吃，毕竟干活儿也多、耗费体力。
　　所以她菜码做的特别大，都是满满冒尖的那种。
　　凌慕川见她这么贴心，笑着把装有猪下货的大盆端起，拿去院子里的小推车上放好。
　　戴荃看着他们两口子的动作，不禁纳闷的道：
　　“咋，这会儿还出去？”
　　…


第61章 饿不死的，是厨子。
　　林素笑着点头，指着车里的东西，说：
　　“二哥在这吃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剩下这么多，不卖该放坏了。”
　　农家人节省，戴荃一听放坏了，忙不迭点头，道：
　　“那快去，快去。东西费那么多事儿做的，可别瞎了。”
　　林素推车离开，凌慕川眼瞅着看不到人，这才进屋。
　　可想而知，九个人坐在炕上，得显得屋子里多挤。
　　挤归挤，炕桌上的酒菜，着实让大家眼前一亮。
　　林素会摆盘，每一道菜不说都精心摆盘，也算有点儿花样。
　　在农家吃饭讲究的是实在，很少有这么做的。大家见了，都不停的夸赞，而且戴亮、戴荃还主动帮着张罗。
　　因为凌慕川几乎是不发一言。平日里村儿见着，也就是“嗯”、“啊”打个招呼而已。
　　林素可以想象家里的尴尬，也能明白戴氏兄弟的困难。谁让那男人不爱吱声，不善交际呢。
　　想到这儿，忍俊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在王家屯转一圈，盆里还剩下不少没卖完。
　　想了想，顺道就窜过去，在云庄子那边继续卖。
　　还好云庄子这边给力，出来时虽然天色已黑，但却都卖完了。
　　顶着月亮往家走。若换成前世，林素绝对害怕。毕竟单身女性走夜路，挺危险的事儿。
　　但在农村，倒是不用担心。这地方可没有人贩子，孩子都能放心放他们出去玩，更别说大人了。
　　推车“吱哟……吱哟……”的走在乡间小路上，偶尔微风吹过，凉爽无比。
　　水田里的水，映着月亮的倒影，看着很舒服。
　　车里的东西不多，大家现在都算过来账给铜板了。
　　偶尔就有几户给粮食，但不会像以前那么多。
　　其实细算算还是铜板划算。一斤粮食多少钱呢，这中间的差价，可不是小数目。
　　穿过王家屯，终于上了官道。官道路宽、好走，比刚才乡间小路要好推的多。
　　也不知道家里那桌吃的怎么样了？！
　　好在她对自己不错，出来卖东西之前，先把自己糊弄饱了。
　　要不怎么说饿不死的是厨子。就是做饭的，肯定不能把自己饿抽抽。
　　“唔……救……唔……”
　　林素正往家走，微弱的求救声音传来，让她不禁放慢了脚步。
　　“水……救……水……”
　　艾玛，不会是小说里的桥段吧。救个人，然后身份显贵，巴拉巴拉……
　　得得得，赶紧走，权当没听到处理。
　　她现在已经够提心吊胆了，不想再来这么一个。
　　推车继续往前走，貌似越来越靠近那个人了，清楚的能听到——
　　“救命……救救我……求求……救救我……”
　　终于，林素走不动了。停下脚步，来到左边的草丛里，赫然看到一个男人，满脸是血。
　　我滴妈啊，啥时候见过这场面啊。
　　电视里看的那都是假的，如今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这副残样。
　　“噗通——”
　　跌坐在了地上，腿、手不受控的哆嗦。
　　真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没经历过啊。
　　“救……救救我……钱……钱……”那人看见了林素，说的时候不忘指着自己的胸前。
　　那意思像是告诉林素，救他不白救，会给她钱。
　　只可惜这会儿的林素，脑子里一片空白，就那么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反应……
　　……
　　凌慕川虽然在家，但却身在曹营心在汉。
　　林素贪黑出去，他能放心见鬼了。
　　可这些人偏偏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还越来越有状态。
　　一边吃，一边喝，还一边夸赞林素的厨艺。
　　这倒不用他们夸赞，他自己都知道那丫头做菜好吃，香。
　　“哎呀川子是真有福气，看看这媳妇儿做的菜，跟天香居差不多吧。”刘罐子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得意。
　　在场的人里，只有他去过天香居，给那边送过坛子。至于吃没吃饭，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蒋涛用筷子夹菜，看着盘里的东西，说：
　　“这个……是用豆腐跟鸡蛋做的吧，吃着不一样，好吃。”
　　夸赞的说完，把夹起来的过桥豆腐送进嘴里。
　　郑海听到这话，忙不迭的点头，说：
　　“就是豆腐跟鸡蛋，不过上面盖了浇头，这味道不错，真的好吃。”
　　郭放夹起猪肝，蘸了下蒜泥送进嘴里，说：
　　“这玩意儿下酒最好。来来来，咱们谢谢川子小两口的招待。”
　　“对对对，谢谢川子。”
　　“谢谢川子家的……”
　　众人一边道谢一边端碗，敬着凌慕川。
　　虽然这顿饭他没说多少话，但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你不说、我们说，喝酒的时候你陪着，就行了。
　　碰碗之后纷纷喝酒，大家继续聊天。
　　那会儿林素回来被打断赵记酱坊的事情，再次被拿出来说了。
　　戴荃拿了两小块干豆腐，一边卷豆腐卷，一边说：
　　“上次我弟妹跟川子媳妇儿去镇上卖鸡蛋。你们猜猜多少钱收的？”
　　戴荃故意卖关子，见大家都摇头之后，伸出自己的手掌，前后比划了一下，道：
　　“五个铜板一个，你们听过这价没？”
　　“啥玩意儿？
　　“多少？”
　　“五个铜板？”
　　“真的假的啊？”
　　几个人全都惊讶的开口问着。
　　毕竟这个价格，前所未有。去年稍微贵一些，那也是有人挑头。
　　不过价格也就四个铜板，哪有五个一说！
　　戴亮忙不迭点头，放下酒碗，接过哥哥递过来的豆腐卷，说：
　　“是真的。要不咋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那天也赶巧，我媳妇儿跟川子媳妇儿排在最后……”
　　戴亮细细说着收鸡蛋的事情，凌慕川心里如同火上房。
　　出去将近一个时辰还没回来，眼瞧着天就黑了，他自然不能不着急。
　　“所以你看啊，那酱坊的伙计干出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戴荃做着最后总结。
　　刘罐子放下大碗，听了慢悠悠的点头，说：
　　“上个月去镇上送货，好像听说赵家那两个儿子不对付。一个是长子，庶出；一个是次子，嫡出。”
　　“哎呀，要不怎么说大户人家竟事儿呢。你看看，这又是嫡出、庶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郭放使劲儿摆摆手，端着碗喝酒，一脸不屑。
　　农家日子虽然清贫，略苦，但兄弟之间可是实心实意的对待。偶尔有些成家跟媳妇儿一条心的，那也只是偶尔罢了。
　　郑海再旁半天没吱声，听到这儿，撇嘴一下，说：
　　“这事儿啊，要不是有人背后撑腰，那些伙计也不敢这么做。”
　　“哎，郑海这话不假。”刘罐子比划着大拇指，道，“保不齐这些伙计多赚的，就得给上面那些人打点。说来说去，都是被人当枪使，有啥用。”
　　“都说什么大户人家好，不愁吃穿。你看看老赵家，那赵员外身子还硬朗呢，俩儿子就开始争当家人的事情。其实啊，那些大少爷才不是物，不孝顺。”
　　大家伙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如此，农家人实诚，尤其是对“孝”这个字，更是时刻铭记于心。
　　宁可自己吃不饱、干活儿累，也得让自己家的老人过得舒心。
　　戴荃叹口气，端着大碗看着大家伙儿，说：
　　“所以啊，咱们过得虽然清贫，可是家里和睦就比啥都强。来，喝酒。”
　　“对，两开，吃点儿饭，咱们就撤。”
　　“好嘞！”
　　大家伙儿喝了一口，凌慕川见猪肝见底，拿起盘子下地，重新端了一盘回来。
　　戴亮见了一怔，随后开口问道：
　　“弟妹给准备的？”
　　“嗯。”凌慕川放上，继续盘腿坐在炕上。
　　戴荃看着那盘摆放很漂亮的猪肝，轻叹口气，说：
　　“到底还是弟妹啊！想的周到，做的周到。”
　　“可不是，以前的事儿……咱们咋想的呢？”蒋涛附和着。
　　刘罐子眼见气氛不对，端着大碗，转移话题的说：
　　“来来来，喝酒，喝酒。以前的事儿不说，以后川子你们家只要有事儿，吱一声，哥几个一定到。”
　　“对，必须到。”
　　“一定到。”
　　凌慕川面无表情，不过却端着大碗，闷闷的说了声“谢谢”，把酒喝尽。
　　整个晚上，凌慕川说的话，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
　　几乎都是戴荃他们在说，他只是再旁负责听。
　　酒喝完，戴亮拿着饭铲子给大家伙儿盛饭。
　　菜没剩多少，几个人也都没忌讳，纷纷把菜底儿划拉到碗里，和着菜汤开吃。
　　菜底子泡饭特别香，每个人都吃了一大碗饭，这才起身告辞。
　　等凌慕川把人都送走之后再看，四斤酒，一桌菜，一大盆高粱米饭。如今就剩下了盘子、碗，什么都吃光光。
　　也不知道那丫头走之前吃没吃饭，若是没吃……回来还得自己现做了。
　　凌慕川没敢耽误，快速的捡桌子，擦干净放在一旁。
　　炕洞燎上几块木头，都做好之后吹灭蜡烛。碗都没来得及刷，就快步出了屋子。
　　实在着急那个妮子，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挂上院门，出了村儿，一路往王家屯的方向走。
　　脚底犹如生风一般，就差跑起来……


第62章 逗你玩的，傻样儿。
　　林素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突然察觉肩头有个手掌，浑身犹如被电了一般——
　　“啊——唔——”
　　“别怕，是我。”
　　凌慕川心疼赶紧开口，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安慰着。
　　刚才离老远看着的时候就觉得纳闷，如今看清眼前之后，立刻明白了她的害怕。
　　这样一个血糊糊的人，出现在不谙世事的她面前。
　　害怕、颤抖，实属正常。
　　就知道肯定出事儿了，不然不可能不回家。
　　这一刻，凌慕川别提多自责。
　　如果早知道这样，他说什么都不能陪着那些人胡闹。
　　没错，就是胡闹！
　　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他不是胡闹又是什么？
　　心疼的在她发顶上亲了一口，说：
　　“乖，别怕，我过去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可是——
　　“不要！”
　　没等动弹呢，林素直接死死拽着他，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她真的害怕，太害怕了。
　　人在害怕的时候，不管做了什么反应，都是出于本能。
　　她依赖凌慕川，这个是不争的事实。
　　后者见她这样的情况，深吸口气捧起她的脸，说：
　　“放心，我就在这儿瞅一眼，不走。我拉着你，嗯？”
　　说着，真的就把自己的手给她，感受她湿乎乎的手心，走过去查看情况。
　　草丛里的人已经昏厥，看样子受伤不轻。离得距离有些远，想要具体确定得再靠前一下。
　　扭头瞅着握紧自己的女人，轻声的继续道：
　　“我过去瞅一眼，你在这儿别动。”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这样温柔的凌慕川，让她心安不少。
　　缓缓松开他的手，一双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他。
　　凌慕川蹦进草丛内，仔细查看之后蹙眉。
　　若是不及时给他止血、治疗，只怕这人就得死在这儿。
　　江湖恩怨。
　　凌慕川想了一下，转身回来。
　　二话不说直接把林素拦腰抱起，放进车里，推车离开。
　　等林素缓过神来时，他们已经走出了一定距离。
　　看着一脸没有表情的凌慕川，林素咽了下口水，说：
　　“那个……那个……真不救了？”
　　凌慕川停下脚步，看着她，认真地问：
　　“你要救？”
　　“不是。”
　　林素下意识的就摇头，随后察觉自己的举动，不禁好笑的道：
　　“不是我要救，是……到底是条人命，就算不救他，也不能让他在那个草丛里呆着吧。”
　　女人心软。
　　她虽然也知道不能轻易多管闲事，可脑海里总会出现那家伙的样子。
　　万一他死了，变成厉鬼过来寻仇……
　　虽然不是她害死的，可是见死不救总归是事实。
　　凌慕川看着眼前的妮子，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那小子，会被救了。
　　长叹口气点点头，转头看着身后，想了一下，说：
　　“那你先自己回家。我推车过去接他，能不能活看他造化。不过咱们先说好，你不许跟他多说一句话。”
　　“……”
　　林素对这样的要求有些无语，可看他认真的样子，她又不好反驳，缓缓点头算是答应。
　　被他扣着腰，提溜出了小推车。他的手是真大，两只手就好像能握住她的腰一般。
　　脸，微微有些红，看着他推车远去的背影，赶紧快步往家走。
　　他们家的炕，不大。
　　两个人睡富裕，三个人就挤。
　　更何况那人浑身是血，总要给他清洗一下，她得先回去烧水。
　　回到家，先把外屋地的蜡烛点上，看到锅里的狼藉之后，嘴角微微上扬。
　　凌慕川不是邋遢的人，如果不是着急出去找她，这些东西肯定都收拾好了。
　　心里暖和，没有一丝不悦，快速的将碗盘拿出来放在盆里。
　　大锅刷干净，抓紧时间点火、烧水。
　　做好之后进屋换拖鞋，随后上炕把旧被子拿出来铺上。
　　如今，她跟凌慕川都盖得，都是她亲手做的新被。
　　去年的棉花，较好的纯棉布那种。
　　盖在身上不重，而且舒服。
　　这被子自然不能给那个人盖。
　　将以前的旧被褥拿出来、铺好，折返回外屋地开始刷碗、盘。
　　不得不说这些人真给力，做的东西不仅都吃了，盘子都蹭的贼干净。
　　刷了两遍收好，院子里传来了开门声。
　　来不及倒水，把外屋地门推开。
　　凌慕川背着人进屋，沉稳的吩咐了句“拿水”，便直接进到里屋。
　　水还没烧好，只是温乎。舀了一盆端进屋，轻声的道：
　　“不是很热。”
　　屋内，凌慕川已经把人放在炕上，拿起林素做活儿用的剪子，开始剪他的衣服。
　　炕边放着一个钱袋子，林素记起他昏迷之前说的那话，耸耸肩，把盆放在凳子上。
　　就站在一旁没走，寻思打个下手啥的，奈何——
　　“你不出去在这儿干啥？”
　　呃……
　　面对凌慕川这个问题，林素一时之间有些无语。咬着下唇不服气的看着他，说：
　　“我不寻思留在这儿帮帮你嘛。他到底是个男人，你一个人能……”
　　“我不是男人？”凌慕川没等她说完就直接开口反问。
　　这……
　　林素倍感无奈。
　　她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就是觉得……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管你了。”
　　小妮子说完，轻轻跺脚，转身离开。
　　凌慕川眼瞧着她出去，把里屋门带上。
　　脸上的柔和瞬间褪去，换上冰冷继续给他擦拭身子……
　　……
　　林素回到外屋地继续收拾，等把所有该刷的、该擦的，都收拾利索之后，凌慕川从屋里出来。
　　盆里的水红呼呼，看着都触目惊心。
　　林素用帕子擦了擦手，主动走上前，问：
　　“怎么样，他没事儿了吧。”
　　凌慕川没吱声，拎着水桶出去倒水，折返回来看着她，不答反问：
　　“你很关心他？”
　　“……”
　　林素晃神，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说起。微微蹙眉，好一会儿才不爽的说：
　　“我关心谁啊！我都不认识他。”
　　“那要是认识了，是不是就关心了？”凌慕川追问着。
　　问完之后他自己都后悔，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
　　林素撇嘴，狠狠剜了他一眼，说：
　　“你可不可以别这么蛮不讲理，咱们把他救回来，我问一嘴没毛病吧。”
　　话刚说完，凌慕川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腰，一脸严肃的瞅着她，道：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晚上吃的怎么样，跟那几个都说了什么话，嗯？”
　　“这……”
　　林素无语，突然觉得有些秀才遇到兵。
　　双手抵着他，挣扎着想要站稳脚跟。
　　可惜，他故意往前，她不得不本能的上身后躲。
　　这样的举动，只会让他们腹部贴的更紧，上面拉开的距离，可是其他的地方……
　　老天，这是在干嘛？！
　　凌慕川很享受现在这样的姿势，邪魅的上扬嘴角，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追问：
　　“问你呢，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我……我……”林素咬唇，慌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看清他脸上的戏谑之后，不爽的开口说：
　　“我问你啥啊？我饭也做了，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啥可问的。你陪吃、陪喝、陪聊就行呗。一个村儿住的，又没有坏人。更何况……”
　　你自己就是个大坏蛋！
　　这话没说出来，可凌慕川却感兴趣的挑眉看着她，问：
　　“更何况什么？”
　　这个家伙，明显就是故意的。
　　“更何况你又不是上幼儿园的小孩儿，抢不上槽子、吃不上饭。你……啊——别过来，我错了，错了。”林素忙不迭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刚才的那个举动，毫无疑问就是要过来亲。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不认为他是吓唬她，一点都不认为。
　　呜呜……认怂，求饶。
　　这货就住的欺负人！
　　凌慕川倒也没太难为她，好笑的握着她的手，另外一只好心的扶着她的腰。
　　等人站稳之后，暧昧的在她手心上亲了一口，说：
　　“逗你玩的，傻样儿。”
　　说完，转身潇洒的进屋，独留林素手心湿乎乎的站在那里。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他不是古人吗？
　　古人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就算是架空时代，也不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吧。
　　啊，啊，谁给她解释解释啊！
　　……
　　晚上睡觉位置，是凌慕川安排的。
　　他跟那个来历不明的人睡炕，林素睡地上的板床。
　　白天抛光的木板，正好还剩下几块，四个凳子一对，上面搁上木板，铺上两床褥子，倒是不会硌人。
　　林素洗漱完回里屋，看到板床，直接坐在上面。
　　累了一天，原本应该睡炕解解乏，偏偏屋里有个外人，不能如愿。
　　合衣躺进被窝，就听到炕上的凌慕川问：
　　“会不会冷？”
　　“不会，挺得劲儿的。”林素略有些舒服，满足的舒了口气。
　　凌慕川坐在炕上，接着蜡烛的光，想了一下，道：
　　“素，你起来。让他睡那，你来跟我睡炕。”
　　“……”
　　林素抬头，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笑眯眯的说：
　　“不用。他睡炕上你就近照顾，也省的半夜发热咱们不知道。对了川子，你说晚上他会不会发热啊。”
　　“不知道。”凌慕川随口回答。
　　见她是真的不打算上炕睡，直接把蜡烛吹灭，躺进被窝，单手垫在脑后继续说：
　　“能挺过去他就活着，挺不过去就扔山里。那钱袋子我看了，里面差不多有三十多两银子，算是咱们辛苦费吧。”


第63章 他就是嘴硬心软
　　三十多两？
　　辛苦钱？
　　不问就拿，貌似有些……不地道吧。
　　林素话到嘴边，想了下又咽回去。
　　还是不要说的好，万一这家伙歪想她是为了给那人省钱，多冤枉。
　　撇嘴一下翻身，盖上被，慢慢闭上眼睛。
　　累了一天，也该好好歇歇了。
　　至于那些糟烂事儿，明天睡醒以后再说也不迟。
　　凌慕川听到林素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这才慢慢起身，盘腿坐在炕上，盯着身旁昏睡的男人……
　　……
　　一夜无话。
　　转天，林素幽幽醒来时，屋里已大亮。
　　日晒三竿？
　　看着窗户上的阳光，差不多有巳时。
　　这是她自打穿越过来后，第一次醒的这么晚，也是她第一次睡懒觉。
　　说实话，如果不是昨天忙碌，这板床到后半夜，肯定睡不舒服。
　　没有火炕解乏不说，还特别板人，累。
　　慢悠悠地坐起身，左右摇晃了两下脖子，“嘎巴——嘎巴——”的声音都发出来了。
　　我了个天，听着都骇人。
　　原本炕上闭目养神的凌慕川，再听到声音之后，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坐起身，暗哑着嗓子问：
　　“累了？”
　　他睡了好几日凳子，自然明白那个滋味不好受。
　　林素闻声扭头，随后掀被子下地，穿鞋来到炕边，压低声音，道：
　　“他昨天晚上发热了？”
　　地上的水盆还在，很明显后半夜有情况。
　　她没起来，地上的水是谁用的，便不用多猜。
　　凌慕川虽然嘴上说不管，但实际上并不是。
　　说起来，他就是嘴硬心软。
　　侧身坐在炕边，瞅了眼仍旧昏睡的男人。
　　这会儿脸上的血迹擦干，倒也是个刚毅的型男。棱角分明的下巴，虽然平躺，却没有一丝赘肉。
　　眉头紧蹙，应该是睡得不安稳，而且……
　　“啊——唔——”
　　突然被猛力一拽，林素下意识就惊呼出声。可警觉屋里有外人之后，忙又用手捂着自己的唇，避免发出声音。
　　老天，什么情况？
　　等她缓过神来，她已经趴在了凌慕川的胸前，姿势暧昧，气息凌乱。
　　“不许看他、不许跟他说话。你忘了！”
　　警告味十足，让林素突然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呃……
　　看着凌慕川墨色的脸，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支支吾吾想为自己辩解，可脑子宕机，一片空白。
　　眼瞧着眼前放大的脸，随后唇上湿乎乎真实的触感传来，让她只能傻不拉几的承受，连挣扎都没有。
　　良久，凌慕川满足的放开她，眉骨轻挑一记，道：
　　“去做早饭，一会儿你还得忙。”
　　“哦。”林素木讷的点头，乖顺的起身，十分配合的出去了。
　　对于林素的表现，凌慕川都诧异。
　　原本以为她会炸毛，没想到竟然这么乖，看起来温水煮青蛙还是有效果的。
　　此时，外屋地站着的林素，宛如被打通任督二脉的世外高人——
　　怒火中烧，满脸通红。
　　冲着里屋一顿挥拳，发泄她心中的不满。
　　该死的，这家伙还亲上瘾了，动不动就亲！
　　不是说男女有别吗？
　　不是说古人保守吗？
　　怎么偏偏那家伙不是这么回事儿，动不动就撩，时不时就动手……不对，动嘴。
　　脸蛋发烫，林素不得不用手背贴脸降温。
　　院子里的鸡开始叫了，一天的忙碌也正式开始了。
　　林素麻利的开门、换空气、倒桶、生火、烧水……
　　由于有病号，林素特意熬了小米粥。不过吃早饭的时候，那人并没有醒来。
　　凌慕川一脸铁黑的喝粥，貌似有些不爽。
　　林素不懂，要说不开心的应该是她，怎么他还不乐意了？！
　　不过再多的不满，她也没有吱声，到底有个伤者，不能打扰人家休息。
　　吃过早饭，林素照例忙活下午做生意的东西。
　　一边看锅、一边做鞋，两不耽误。
　　凌慕川从屋里出来，拿了一块约有五两重的银子递给她，说：
　　“去趟镇上，买只老母鸡还有温补的药材回来。记得，跟郎中说要滋润、补身的那种。”
　　滋润？
　　护肤品？
　　林素嘴角微抽，接过银子，撇嘴说：
　　“那叫滋补，还滋润呢。没文化、真可怕。”
　　凌慕川对于她的吐槽根本不往心里去，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
　　“不管滋啥，你买回来就行。”
　　林素闻言不乐意，剜了他一眼，说：
　　“干啥我去？你比我腿长、走得快，你去不正合适？”
　　凌慕川没有说话，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二人的距离。
　　有经验的林素见状，赶紧后退好几步，不爽的道：
　　“你别越矩。我到底是清白的姑娘，你动不动就上嘴，好意思吗？”
　　本来她想说的是“不要脸”，可觉得这话太重，所以改了。
　　但是——
　　很快林素就知道他“好不好意思”了。
　　眼瞧着自己又被他困在怀里，小妮子懊悔的压低声音，说：
　　“别乱来，外面能看到。”
　　“栅栏抬高了。”
　　林素无语，扭头看着一米左右的栅栏，仍旧不依的扭着，道：
　　“别闹，真的能看到。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说实话，这会儿的林素真想抽自己。
　　他让去就去呗，逞什么口舌之快。
　　结果还不是一样？
　　她被吃的死死！
　　凌慕川倒也没难为她，见她真的是害羞，便松开她说：
　　“我去镇上，你跟他在家？”
　　呃……
　　行吧。是她没想那么多。
　　林素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特别乖巧的说：
　　“那我先去了啊，半个时辰后你记得把锅里的东西捞出来，别卤时间太久。”
　　“知道了。”
　　对于凌慕川的话，林素还是放心的。
　　这家伙对于家中的事情，从来都很上心。
　　林素什么都没拿就去了镇上，一来一回，加上买东西，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速度比平时要快很多，到家的时候，微微有些气喘。
　　放下手里的老母鸡，由于它的双腿被麻绳帮着，老母鸡“咯咯……”直叫，在地上扑腾。
　　凌慕川从屋子里出来，看着扶院墙气喘吁吁的林素，蹙眉问道：
　　“被狗撵了？咋滴了？”
　　边说边走过来，虽然话不好听，但举动透着关心。
　　林素把手里抓的药交给他，长舒口气，说：
　　“我着急赶回来呗。你炖还是我炖？要不要放盐？他伤口深不深？能不能吃这些？”
　　一连几个问题，凌慕川原本还不错的面色，再次紧急集合。
　　这次林素学乖了。
　　心知他不喜欢她太关心那人，忙不迭摇头，替自己辩解着说：
　　“到底救了他，送佛送到西。等他病好走了，咱们也心安理得的拿那笔辛苦钱，你说是不？”
　　凌慕川听到这话心里熨帖，随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转身边走边说：
　　“不用费劲，他走了。那些是卖给你吃的。”
　　林素原本没打算那么快进屋，可听到这话之后愣住了，下一秒忙追上去，看着他问：
　　“你说啥？他走了？他伤好了吗？那么重的伤，一夜就好了？真的假的？他吃过饭走的还是……”
　　“林素——”
　　终于，凌慕川恼火了。
　　“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她，道：
　　“你到底是谁媳妇儿？从你早上醒来到现在，这嘴里问的全是那骚包。老子虽然没强迫你，但也不代表能任由你当着老子面红杏出墙！”
　　“……”
　　林素被这话弄懵了。
　　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理直气壮数落自己的男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她鬓角上的碎发。刮在脸上有些痒，但也成功的让她有了理智。
　　“啪——”
　　林素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怼了他肩头，面无表情的进屋。
　　本来，那一巴掌是想招呼他的脸。
　　但打人不打脸，尤其是男人。
　　心里再不爽，也不能那么没分寸。
　　只能咬着嘴唇，回屋坐在炕上生闷气。
　　那人真走了。
　　屋子里一点他的气息都没有，而且他原来盖过的那套旧被褥也不见了。
　　应该是被凌慕川给扔了。
　　这男人看似不拘小节，实则有点儿矫情。
　　戴亮媳妇儿当初给的那双鞋，他就穿了那一阵，后来她学会做鞋，他就再也没穿过。
　　凌慕川把药放在碗架里，推门进屋。看着炕上板着脸的小妮，眼神闪躲。
　　没底气，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过。
　　来到炕边，主动挨着她坐，奈何林素直接往一旁窜了窜，拉开距离。
　　凌慕川见状也不气馁，山不就我、我就山，又往旁边靠了靠。
　　林素这一刻，真的要推翻自己对他的认知。
　　什么高冷，什么严肃，什么正值……
　　统统都特么是假象。
　　这货无赖、无耻、无理取闹。
　　知道再窜也是徒劳，索性扭头不看他，给他一个大后背。
　　凌慕川见她这般，喜上眉梢。伸手搭在她的肩头，下一秒就被耸下来，随后继续放。
　　如此几回，林素仍旧妥协，任由他搭着。
　　凌慕川过分的往前靠，在她耳畔处诚恳的说：
　　“错了，真的。”
　　“……”
　　想当然的，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凌慕川意料之中，继续又说：
　　“真错了，不该那么说你，以后不敢了。”
　　绷不住的林素“猛”地转头，还真把凌慕川吓一跳，瞬间弹开……


第64章 现世报啊!
　　小妮子冷“哼”，剜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
　　“别，祖宗。你这样我可担不起。你没错，你多厉害啊。自称‘老子’，我算是什么东西啊！”
　　“没没没，你不是东西，你……”
　　果然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刚刚还吆五喝六、理直气壮的凌慕川，分分钟破功，而且还得看身边小妮子的脸色行事。
　　现世报啊！
　　可是……
　　林素气得不行，斜眼瞪他，不爽的咬着下唇，说：
　　“行啊，能耐了，居然骂上人了！谁不是东西？你说谁不是东西？你给我记着！”
　　林素撂下狠话下地，迈步就往外走。
　　真是快要呕死她了！
　　莫名被冤枉，又要被他说自己不是东西，捏死他的心都有啊！
　　这要是换做以前，早就把这样猖狂的人炒鱿鱼，还能让他在眼前碍事？
　　眼瞧着就要到门口，身后一股热浪袭来，凌慕川从后面抱住了她。
　　又来了，又来了。
　　林素磨牙，用指甲盖抠他的手背，咬着后牙槽，清冷的说：
　　“你给我松开！”
　　“不松。”凌慕川也放挺，就那么紧紧搂着。
　　直到怀里的妮子，身体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之后，才又讨好的说：
　　“错了，真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你不是东西，我不是东西好不好。别气了，啊！”
　　多郁结啊！
　　向来说一不二的凌慕川，也有跟人服软的时候，而且还是个小女人。
　　林素伸手掰开铁臂，背抵着门框看他，问：
　　“那你跟我说说，一大早你阴阳怪气的干嘛？我做早饭、熬点小米粥，你看看你那脸，拉的比马都要长，什么意思？”
　　“还有，我刚才无非就是问问他怎么走了，你凭啥说我红杏出墙？红杏出墙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告诉你凌慕川，姑奶奶没嫁给你，不是你的人。”
　　摆脸色已经够呛了，居然还对她人身攻击，说她不知检点。
　　太过分了！
　　凌慕川眼瞧着林素是真生气了，双手合十作揖，依旧讨好的哄着：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我没文化，我真可怕……”
　　“……咳咳……咳咳咳……”
　　林素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忙不迭转为咳嗽，缓解自己。
　　她是真的生气，可他把自己那会儿说的话用在他身上，着实让她想笑。
　　凌慕川并不知道实情，见她咳嗽，以为真是被他气到了，一边拍背安抚一边说：
　　“你别生气，以后我尽量避免自己的情绪波及你还不行？我就是……就是不喜欢你关心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不管男女。”
　　“咳咳咳咳咳………………”
　　林素原本咳嗽呢，在听到这话之后顿时止住，木讷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噗通……噗通……”乱跳，有些把持不住。
　　都到了这个时候，凌慕川若是再让她蒙混过关，可就太不是男人了。
　　蓦地倾身，把人再次扣在怀里，郑重的看着他，说：
　　“素，我是真的……”
　　“别，你别说。”林素怂的不行，忙伸手按住他的唇，眼神躲避。
　　她……她还没准备好。
　　真的没有准备好。
　　腰上的铁臂骤然勒紧，凌慕川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的无力。
　　长叹口气，把唇上的手拿下来，苦笑的看着她，道：
　　“到底你再怕什么？该怕的人应该是我，不对吗？！”
　　“不对。”林素下意识的回答。
　　“为什么不对？”凌慕川气急，“我活了二十年整，第一次对女人动心，可你偏偏不是这里的人。如果你有一天突然离开，你让我去何处寻你？”
　　她来自一个他都没听说过的地方。那地方什么都有，什么都是全自动，他见都没见过。
　　其实，不是只有她害怕，他也在害怕。
　　她莫名其妙的闯入了他的世界，若是在穷无声息的离开，他又该怎么办？
　　第一次对女人动心，难怪当年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切莫玩真感情。
　　原来，患得患失，真的很难受。
　　直到这一刻，林素才知道他具体多大。
　　二十，双十年华，好年纪啊！
　　不安的表情，凌乱的呼吸，还有那闪烁的眼神……
　　林素咬唇，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可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她也想再往前走一步，可这一步若是走了，万一有个什么，她又该怎么处理？
　　彷徨、茫然、不安，凌慕川也同样都看到了。
　　眼瞧着自己可能逼得太急，再次妥协的松开手，靠着墙壁道：
　　“算了，你若是不想谈，我们暂时还维持这样的关系。不过林素，你注定是我的人，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话虽然霸道，但是林素却没有反驳，只是缓缓点头，转身出去了。
　　再一次的“谈判”，无疾而终。
　　凌慕川颓败的双手攥拳，恨不得抽死自己。
　　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可当看到小妮的表情，又不落忍的妥协。
　　没出息，真他娘一点出息都没有。
　　院子里的林素，机械一般的点火、卤煮。
　　尽量放空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凌慕川说的一切。
　　至于昨天被救回来的那个，走了就走了，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之所以会问，真的是出于人的道义。救回来总不能不过问，最基本的人情世故。
　　这件事之后，二人的关系回到了最初。
　　疏离，陌生，客套。
　　林素出去卖东西，凌慕川不忙的时候就会跟着过去。但也仅限于帮着推车，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卖完东西回来，林素做饭，他也会打下手，但对于林素的问题只是回答罢了，多一句话也还是不说。
　　他不对再对她动手动脚，二人睡觉醒来，林素也没有再体验什么是“八爪鱼”的滋味。
　　说不落寞是骗人的，她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他，可就是……没有勇气迫使自己靠近。
　　他仍旧每天都给她熬药，可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哄她吃药，再给块糖。
　　每一次，他都把药碗放在说上，旁边放一颗糖，不会再喂。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进入伏天，天气炎热，人们都换上的轻薄的夏杉。
　　林素想穿半截袖，可这个地方保守，别说露胳膊，就是脖子都得捂得严严实实。
　　想要洗澡，还得夜半无人去大河边擦一擦。
　　在家里，不方便。
　　地里再也看不到一个老农。如今，只等秋收即可，地里基本上没什么活儿。
　　今年风调雨顺，肯定是个丰收年。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入伏之后对其他人没什么影响，可对于林素来说，影响就太大了。
　　天热，人的胃口差，卤的猪下水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好卖了。有的时候出去一趟，基本上就卖个十几斤，还得走好几个村子才行。
　　天热，大家的胃口都很差，几乎热忱于蘸酱菜、凉水饭，这类清淡的东西。
　　就是她跟凌慕川二人，也都吃清淡的，不愿意再碰这些卤煮。
　　林素明白，这个生意怕是要告一段落了。
　　整个春耕到现在，不算粮食跟鸡蛋，前前后后赚现钱，差不多有二十多两。
　　不过她喝的药也不便宜，所以基本上都没有剩下。
　　那人走的时候留了三十多两，若是不改善现状，估计再抓药，就得动那笔钱了。
　　林素急的上火。嘴上的泡，一层接着一层，旧的好了添新的。
　　凌慕川全都看在眼里，但是一句话都没有问。
　　终于，这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林素熬不住了。看着凌慕川长叹口气，说：
　　“川子，这些日子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还不错，要不那药……就先别开喝了吧。”
　　凌慕川正吃水饭呢，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吃。
　　水饭，是这新站屯家家户户伏天最爱的主食。
　　就是把蒸熟的高粱米饭过凉水，直到没有热气之后配上蘸酱菜吃。
　　清凉，舒服。
　　林素见他没吱声，心知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别扭。不好再说什么，她也闷头吃东西。
　　可她都说不吃药了，他还是这样对她……心里终究是不好受。
　　人就是这么矛盾。
　　对你好的时候，你不想那么做。
　　可一旦人家放手了，又觉得不该这样。
　　凌慕川一碗饭吃尽，看着面色落寞的林素，道：
　　“药该吃得吃。明儿镇上是大集，你多卤一些，去镇上应该好卖。”
　　镇上的屠户早就跟他们说，让他们去镇上卖东西，可林素一直都没有去。
　　如今村落这条路行不通了，去镇上也不知道行不行。
　　凌慕川见她没有回话，盛了一碗水饭，又说：
　　“明日去镇上如果再差，就等秋收的时候做吧。你忙了这么久，歇一歇也行。”
　　林素“嗯”了一声算作应下，对于他刚才的那席话，颇为感慨。
　　这段日子，他基本上都是“嗯”、“啊”、“行”、“知道了”，来应付自己。
　　看着津津有味吃饭的凌慕川，林素咬唇也低头吃饭。
　　明天早上早起一会儿，多卤出些东西拿去镇上看看情况。如果好那就继续，不行的话……就只能听他的，暂时歇一歇。
　　如果要是歇了，那药就不吃了。喝了这么久，应该差不多了吧。虽然还没有来小日子，不过最近小腹的确有坠胀的感觉。
　　再等等，怕是就可以……
　　……


第65章 办公室恋情最忌讳！
　　吃过晚饭，林素端盆去河边洗衣服。
　　夏天出汗多，平均三天就得换一身衣服。
　　她好怀念现代生活，什么都是现成的，在家就能冲凉、吹着空调看电视，惬意。
　　戴亮媳妇儿正好也端盆过来，二人搭伴往河边走。
　　河边不少女人都在洗衣服，他们俩挑了一个稍微下游、位置不佳的地方。
　　刘罐子家的见到戴亮媳妇儿，忙开口问着：
　　“戴亮家的，你啥时候去给丁柱家的大儿媳下奶喊我一声，我也过去。”
　　戴亮媳妇儿闻言点点头，爽利的道：
　　“明儿早上吧。早去比晚去强，省的到时候老丁头叨咕。”
　　刘罐子家的听了忙不迭点头。大家都知道丁柱那人，贪小便宜，嘴碎。
　　如果他给别人家随礼，他们家有事儿那人晚到，能讲究老长时间了。
　　不远处郑海家的听到他们俩对话，想了一下，也附和的说：
　　“到时候喊我一声吧，我也跟你们过去。”
　　“行，那就明天吃过早饭，咱们去。”刘罐子家的说完看林素，想都没想就问着，“川子家的，你去不？”
　　她就是随口一问，完全没多做考虑。这样的举动，也是把是林素当成了自己人，不然不会多嘴。
　　村里媳妇儿生孩子下奶这种事儿常有。一个村儿住着，没有人会不去。
　　除非两家以前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那免不了。
　　可偏偏……
　　戴亮媳妇儿扭头看林素，想着如何帮忙打圆场，没想到林素到很自然，笑眯眯对刘罐子家的说：
　　“谢谢嫂子了，到时候再看。”
　　丁柱的大儿媳前日晚上生了个小子。那是丁柱家的大孙子，丁柱高兴地四处奔走相告。
　　不过倒也有自知之明，并没有跟林素他们俩说。
　　既然都没提，干嘛要去呢！
　　林素那么说话，无非就是不想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驳了刘罐子媳妇儿的面子。
　　她跟戴亮媳妇儿来的晚，等他们洗完第一遍时，上游的几个人已经拿东西走了。
　　戴亮媳妇儿见没什么人了，这才压低声音的问她：
　　“你真去？”
　　“我不去！”林素摇头，一脸坚定的说着。
　　开玩笑，她又不是钱多没地儿放，干嘛巴巴的给那老刁头送东西。
　　更何况他们占得凌慕川的便宜还少？！
　　戴亮媳妇儿闻言，轻笑着点点头，道：
　　“不去就行。明儿若是刘罐子家的张罗，我把你搪塞。”
　　“行，那就谢谢嫂子了。”
　　“谢啥。这么点儿小事，可不值当谢。”戴亮媳妇儿边说边敲衣服，看着她又道，“最近天热，你卤的那东西还是别做了吧。”
　　林素听了苦笑，把洗好的衣服放在一旁，轻舒口气，道：
　　“我最近也烦这个呢，明儿打算跟川子去镇上看看。若是行就继续，若是不好就等秋收时后再做吧。”
　　“嗯，那倒也是。镇上人多，去镇上还真可以。明儿是集，我们家牛车去那边，你跟车走吧。”戴亮媳妇儿主动邀请。
　　林素忙不迭摇头，把水盆里的水倒掉，说：
　　“你们那个是拉村民去镇上，赚点辛苦钱。我们就不坐了，更何况东西太多，占地方。”
　　“哎呀没事儿，你跟嫂子还客气啥。”
　　“那也不行，一码归一码。”林素坚持。
　　二人相处这么久，戴亮媳妇儿很了解林素。
　　只要她坚持，说再多都无意。
　　换了盆清水继续洗衣服，看着已经要收工的林素，歆羡的道：
　　“没有小姑、公婆就是好。两个人的衣服，说洗就洗完了。”
　　林素了解戴亮家的事情，看着她轻笑着耸耸肩，说：
　　“过几年就好了。树大分家，总会有单独过日子的时候。”
　　戴亮媳妇儿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苦笑的摇摇头，说：
　　“这些半大小子的衣服，穿的跟泥猴似的，洗的贼费劲。bang……bang……bang……”
　　一边说，一边使劲儿用木棒子砸，也不知道是洗衣服，还是在那泄愤。
　　三个儿媳轮流洗衣服。
　　除了自己小两口的，还要给公婆、小姑、小叔子们洗。
　　公婆年迈，出于孝道没毛病。
　　小叔子是半大小子，让他们洗也洗不干净，嫂子帮忙也没什么。
　　就是这个小姑子……
　　没法子，谁让公婆疼爱呢。
　　如今，戴亮媳妇儿就希望小叔子们赶紧成家，能多几个分担的。
　　林素把东西都装好，看着戴亮媳妇儿轻拍她肩头两下，走了。
　　以前，她也想过要帮忙洗，不过戴亮媳妇儿这人也很有分寸，从来都不会答应。
　　几次之后林素不强求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
　　适度把握，才是王道。
　　伏天让人不舒服。
　　白天炎热，晚上发闷，就是下雨都不凉快。
　　刚才在河边洗衣服，倒是凉爽惬意，可走了这么会儿功夫，身上又都是汗了。
　　真应该在家里弄个洗澡的地方，最好在院子里弄个棚子，这样擦拭身子也方便。
　　正琢磨着，离老远就看到了凌慕川，显然是过来接她的。
　　别看二人关系疏远，可他对她还是关心的。
　　想到这儿，林素嘴角上扬，刚要迎上去，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丁柱的闺女英子竟然拦住了他。
　　也不知道二人说什么，反正她看到了，英子一脸热情，反观凌慕川一脸平静。
　　“川子哥，我那个小侄子可好看了。胖乎乎，招人稀罕。我娘说了，我们家有福气，生的孩子都是大胖小子。”
　　英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走进的林素，却耳尖的听到了。
　　他们家有福气，生的都是大胖小子？
　　这话什么意思不用明说，谁都能知晓一二。
　　林素不爽，微微蹙眉瞅着凌慕川，就看他是什么反应。
　　人，往往就是这么矛盾，尤其是处在感情懵懂期的女人。
　　她不勇敢，还不想旁人惦记凌慕川，更不想凌慕川去回应英子。
　　很快，凌慕川看到了林素，一言不发，直接绕过她来到林素跟前。
　　自然的伸手接过大盆往家走。
　　林素跟着在后面，路过英子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她。
　　奈何……
　　“林姐姐，我家小侄子出生了。咱们一个村儿住的，啥时候过来看看，沾沾喜啊！”英子的话声音不小，离老远的几个人都能听到。
　　如今村里人大多都接受了凌慕川夫妻，英子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目的是什么林素特别清楚。
　　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英子。
　　明明是个村姑打扮，可偏偏这话里话外都是刀子。
　　都说农村人如萝卜一样实诚，眼前这个村姑，明显是萝卜糠了，都是眼儿！
　　林素走到跟前，压低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旁人见了，只觉得是两个人亲昵的说话。凌慕川看了蹙眉，等人跟上之后继续迈步往家走。
　　至于英子，木讷的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刚刚，那个女人说要……
　　……
　　回到家，凌慕川开始晾晒衣服，林素则坐在院子里，琢磨刚才的事情。
　　几只溜达鸡经过，倒是让林素缓过了神。
　　明年应该再多添几只鸡，畜牧业得跟上，攒鸡蛋拿去镇上，夏天的鸡蛋还能一个铜板换一个呢。
　　其实今年最有机会赚钱的门道没赶上，那便是在稻田地里养鱼。
　　最好投放鱼苗的时间是在插秧后一个月，那个时候最佳。但是那个时候她忙着卖卤煮，都忘记这个事儿了。
　　如果投放了鱼苗，秋天养成拿去酒楼卖，肯定能赚不老少。
　　眼前一阵风，让林素本能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眼前的凌慕川，不解的问：
　　“干嘛？”
　　凌慕川没有卖关子，看着林素道：
　　“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
　　林素闻言一怔，他不是那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人。
　　现在这么问……
　　心疼了？
　　女人永远都是这样，喜欢胡思乱想，而且还自作聪明。
　　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抿唇一下看着他，问：
　　“你关心？”
　　“……”凌慕川没吱声，不过却点点头。
　　他当然关心了。关心这丫头因为英子，再气到自己。
　　可林素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自认他怕她欺负了英子。
　　不悦的蹙眉，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扩大，随后梗着脖子看他，问：
　　“你是关心我跟她说了什么？还是关心我对她说过什么？”
　　凌慕川无语，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
　　林素见他没吱声，自认为是后者，深吸口气淡淡的说：
　　“放心，我没对她说什么，更没做过什么。只是告诉她，她的那个小侄子我没兴趣。”
　　说完，林素起身，头也不会的往屋走，片刻不留。
　　真的不舒服，真的不好受。
　　尤其是在她意识到他关心那个英子之后。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吃醋”？
　　林素站在外屋地的窗户旁，看着后院的豆角、茄子，满脸忧伤。
　　她到底……该怎么做？
　　回去肯定不可能，没听说哪个穿越的还能回去。更何况她压根就不信有什么穿越，是现实给她牢牢上了一课。
　　女人结婚、生子、相夫教子，貌似是一生所求。
　　可这尴尬的身份，她能求什么？怎么去求？
　　来自哪里，不知道；
　　多大年纪，不知晓；
　　家庭状况，不得而知。
　　她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更重要的是他们俩之间有一个生意挂着，一旦是那种关系，势必就会影响。
　　办公室恋情最为忌讳！


第66章 舍不得让她哭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凌慕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跟前，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林素扭头，故作潇洒的回答说：
　　“我没别扭什么，我有什么可别扭的。”
　　话落，肩头被他扣住，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只见他一脸清冷，眉头紧蹙的开口问着：
　　“是你不让我提的，也是你不让我问的，更是你不让我打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事事依你，处处依你，难道我还错了吗？”
　　“你没错。”林素忙开口。
　　他本来就没错，一直不同意的是她，是她自己。
　　可是……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这么难受？
　　鼻酸，眼热，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林素急忙扭头，不让他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时候。奈何动作不如人家的眼力，下一秒就被他扯进怀里，紧紧箍着。
　　凌慕川真的无奈了。
　　依着也不是，追问又哭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从来没想过女人居然会这么麻烦，可偏偏他又没出息，舍不得让她哭。
　　长叹口气，带有老茧的手给她揩泪，无奈的说道：
　　“别哭了，我没责备你，我就是……就是着急了。”
　　林素把自己深深埋在他的怀里，无声抽泣着。肩头一耸一耸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凌慕川没办法了。
　　说啥都是哭，他要怎么做？
　　就在他无可奈的时候，胸前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更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可是……可是……”
　　眼瞧着怀里的女人又要打退堂鼓，凌慕川狠下心来追问道：
　　“可是什么？林素，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林素闻言“猛”地抬头，咬唇快速的道：
　　“我怕有一天你不要我。在这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只认识你。若你不要我，我该怎么办？”
　　“但我又不想你关心别人，我看到英子跟你说话我不舒服，我很自私对不对，我……呜呜……呜呜呜……”
　　林素最后实在忍不住，重新趴在他的怀里，哭出声。
　　她没想到自己会绷不住。
　　来到这个异世半年，她狼狈过，彷徨过，也无助过。
　　可像现在这样的无助，她从来都没有。哪怕当初在天香居被他逼得交了底，也要比现在强。
　　果然，不能动心，谁先动心谁输。
　　原本挺郁闷的凌慕川，在听到她这些话后，宛如愣头小子一般开心、雀跃。
　　原来，这丫头不是没有心，只是不勇敢。
　　眼前豁然开朗，凌慕川再也不客气了。
　　拦腰把人抱起来，大踏步进到里屋，将人轻柔的放在炕上，俯首就亲……
　　林素刚刚哭过，紧绷的弦儿一旦松开，理智便溃不成军。
　　她前所有未有的乖顺，叫凌慕川万分惊喜。
　　经验老道的他，抓紧时机、小心逗弄、轻轻吮吸。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她流连忘返，离不开自己。
　　她不再抵抗，多么美好！
　　他心里柔成一汪池水，愈发贪恋，不肯收手。
　　在得知她的心意，若是他再没有作为，这二十年的时光就活在了狗身上。
　　这丫头倔强、别扭、还有些小情绪。
　　今儿若不把她理顺了，他日遭罪的还是自己。
　　贴的如此之近，彼此身体上的变化，能清楚感受。
　　林素察觉到那抹坚硬，忙伸手推拒着他，不安的道：
　　“大……大川，不……不可以这样。”
　　她没做好准备。
　　说实话，她没想到事情能发展成这样。
　　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也都记得。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反悔、不想否认。
　　如果让她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她……还没那么大的勇气。
　　凌慕川不敢冒进，如今这样已然不易，万一再把她吓回去，得不偿失。
　　紧紧抱住她，大手在她衣服下，只是贴着她的纤腰。好一会儿，这才拉着她坐起。
　　屋子很黑，什么都看不到。
　　林素要去点蜡，被他一把拽住了。
　　双手被他紧握在手心，随后便听到——
　　“只要你不依、我便不强求。我们可以学你们那边的人，我们先恋爱，先试婚。但你不能再把我推开，好不好？”
　　天知道这话要是被那人听见，他得多没脸。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初他挖苦他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
　　林素晃神，等回神之后主动靠前，拉着他的衣袖，问：
　　“你不委屈吗？”
　　如果她是男人，好像会觉得委屈吧。
　　婚书都有了，那便是他的媳妇儿，怎么都不会……
　　呃……
　　不对，她不能这么想，她不是他。
　　胡乱摇头的动作，让凌慕川上扬嘴角。顺势把人搂在怀里，轻叹口气，道：
　　“委屈倒是有点儿，不过甘之如饴。我能保证不强迫你，但是亲嘴儿、搂抱，你不能不依。”
　　林素闻言，脸“腾——”的一下红了。
　　挣扎着想要离开，可羊入虎口，哪能那么容易。
　　娇羞的伸手，捶打他肩头一下，说：
　　“不是说古人呆板，男女有别吗？怎么你说话这么流氓，举止还……这么轻浮。”
　　凌慕川听到这番控诉，爽朗的笑出声，道：
　　“你错了丫头，男女有别分对谁！对你，我不用客气，咱们俩有婚书，做什么都天经地义！”
　　“那要是你跟英子也有婚书，你也会这么对她？”林素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跟英子有什么关系？”凌慕川不解。
　　“我……”林素意识到说错话了，想要找补，为时已晚。
　　凌慕川扣着她，翻身把人压在身下。黑暗中的他，一双眼睛犹如鹰隼，把林素所有的表情全都看在眼底。
　　大手不客气的轻戳她额头，好心情的说：
　　“原来你在吃醋啊！”
　　“……”林素囧的不行，脸皮薄，扭头别开头。
　　凌慕川轻叹口气，好笑的翻身躺在她身边，道：
　　“原来是我的方法不对。若早让你吃醋，只怕你早就成了我的人。傻妮子，哪有什么英子，如果真有她，就不会有你了。”
　　如此嚣张的话语，林素居然一点都不怀疑真实性。
　　与他相处有段日子，他虽然警惕心强，但偶尔也带出一些他的事情。
　　她清楚这家伙有过女人，而且几次三番的接吻中也明白，他经验老道、是个情场高手。
　　就她这种级别，若他真想作为，三两招就能把她逼得就范？！
　　想到这儿，林素主动跟他十指相扣，轻舒口气，说：
　　“那咱们可说好了，先恋爱、后圆房。”
　　“哟，你连‘圆房’这词都知道啊！”凌慕川揶揄的感慨。
　　林素恼火，另外一只手拍他手背一下，娇嗔着说：
　　“坏死了你。”
　　“呵呵……哈哈哈……”凌慕川再次笑出声，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二人没有点灯，就那么摸黑躺着，连被子都没放。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不多，但他们家的气氛一直很压抑。
　　好不容易拨云见日，话都说开，凌慕川享受，林素也享受。
　　安静好一会儿的屋子，凌慕川单手垫在脑后，另外一只手满足的搂着佳人儿，略有些慵懒的说：
　　“素，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事儿？”
　　林素闻言点点头，随后又轻笑着道：
　　“来日方长，你不用急着交底儿。”
　　凌慕川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这么说。
　　以退为进？
　　就在他想不明白的时候，林素打了个哈欠，又道：
　　“困了，明儿我得早起卤猪下水，先不说这个。”
　　又是洗衣服、又是忙着哭。
　　都是累人的事儿。
　　林素慢吞吞的起来，去外屋地打水洗漱。
　　锅里原本烧的水，这会儿都开了。要是再晚点儿出来，估计大锅都得烧干。
　　灶膛内赶紧撤火，林素用水舀子舀水。
　　屋内，凌慕川把蜡烛点上，被子铺好。
　　林素端盆进来，说：
　　“你先洗漱，然后躺下。我……想擦擦身子。”
　　凌慕川听了挑眉，笑着点点头，道：
　　“你在屋里洗吧，我也出去上大河那边冲一冲。这几天挺热，身上都是汗。”
　　不得不说凌慕川很绅士。
　　怕她尴尬，把整个屋子都让出来。
　　林素知道他的好意，没有假咕的点点头，好心情的说：
　　“嗯，那我就在屋里洗，你出去吧。”
　　凌慕川伸手轻刮她鼻梁一下，拿着新的换洗衣服快步离开。
　　林素把院门、屋门全都插上，大盆兑水，就在里屋地上洗澡。
　　温水擦拭身子，真的好舒服。
　　若是有浴桶就好了，泡一泡更加解乏。
　　对哈，这个房子为什么不翻盖一下呢？
　　他们俩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那这往后就是他们的家。
　　结婚得有新房，他们不能没有。更何况不管她以后要做什么，即便真的要开酒楼，老房子也还是要有。
　　想到这儿，林素打定主意，先攒钱盖房。
　　酒楼可以缓缓，房子必须得盖。反正年轻，折腾几年、累几年都无所谓。
　　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林素就着水，把家里上下再次重新擦了一遍。
　　都收拾好，凌慕川也恰好回来。
　　小妮子不客气，指着水盆没说话。后者秒懂，蹲着大盆出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林素已经钻进了被窝，他也简单的收拾一下，脱鞋上炕……


第67章 镇上卖货
　　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再次躺在炕上，明显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凌慕川可以大大方方的搂人，大大方方的把自己埋在她的脖颈处，闻着她身上的馨香。
　　湿热感觉让林素很不舒服，但也没有拒绝。
　　好一会儿，凌慕川才满足的道：
　　“明儿若是卖得好，咱们就买个浴桶吧。这样冬天在家，你也能洗洗。”
　　不管他要买什么，出发点永远都是想着林素。
　　小妮子心暖，从他怀里转身，看着他笑眯眯的说：
　　“凌慕川，我有个想法。”
　　“什么？！”
　　难得她这么跃跃欲试，凌慕川颇有几分期待。
　　小妮子主动靠近，轻声的开口道：
　　“我打算咱们盖房子，把这个房子重新盖，然后……反正我是这么打算的。翻盖了房子，郑重的拜过天地，到时候也……也名正言顺。”
　　最后四个字说完，林素俏脸通红，心里紧张的等待他给答复。
　　可是……
　　凌慕川并没有吱声，而是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叹口气。
　　他这样的举动，让林素不安了。
　　轻咬着下唇，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你……不愿意？”
　　察觉道怀里女人敏感的小情绪，凌慕川闷闷的“嗯”了一声。
　　倒也没太逗她，随后便进一步解释说：
　　“你要翻盖房子，最起码得来年开春。也就是今年到来年开春，我都只能看得见、吃不着。你就不怕把我憋坏了？”
　　“你——”林素无语。
　　怎么都没想到他不说话是因为……因为……因为这个！
　　挣扎着要背对着他，可惜对方力气不小，警觉性高，她还没等实施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不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林素嗤笑，柔顺的窝在他的怀里，说：
　　“好饭不怕晚，急什么？”
　　凌慕川无语，好笑的在她脸上亲了一记，道：
　　“急什么？我等你多久你心里没数？”
　　林素闻言傲娇，得意的咂舌，继续道：
　　“先说好啊，你既然选择我，就只能有我一个。我可不会同意你三妻四妾的。”
　　凌慕川差点没抽她，到了这份儿上，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惩罚性的捏了她鼻梁，说：
　　“只你一个，我都要费尽心力才能哄到手。哪有那么多精力。”
　　林素听的心里甜腻，小巧的打个哈欠，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说话太费精神，真困了。明儿她得丑时就起来，可不能再白话。
　　没一会儿，就被周公叫去下棋了。
　　她是舒服的睡了，可凌慕川就来罪了。
　　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窜入鼻腔，足以让他发热、发狂。
　　造孽啊，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这辈子来还债！
　　……
　　一夜无话，等林素再次醒来，她的脸冲墙，背后是一个大暖炉，烤的她香汗淋漓。
　　男人属阳，火力旺。再加上伏天被他这么抱，着实是一种遭罪。
　　小心翼翼的把手挪开，这次凌慕川不装了，主动靠前，慵懒的说：
　　“再陪我睡会儿，困。”
　　林素闻言娇笑，不过却也没顺了他的意，坚持把胳膊挪开。
　　一堆事儿呢，自然不能在这跟他胡闹。
　　凌慕川一脸不爽的睁开眼，一双眼睛红彤彤，有些骇人。
　　林素也不在意，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你睡，我去把东西卤了，然后咱们好去镇上。”
　　睡迷糊的凌慕川想起正事儿，随后翻个身继续睡觉。
　　林素看着他的后背，有些茫然。
　　前些日子种地，这家伙什么时候起的她都不知道，一天精神抖擞，也没见这么累。
　　可春耕之后这家伙就起晚了，而且好像做了多少事儿一般，又困又乏，早上根本没有精神。
　　什么情况！
　　纳闷的穿好衣服、下地穿鞋，先去院子里把大灶点上。锅厚，卤水烧需要些时间。
　　趁这个工夫忙活家里，正好。
　　天还没有亮，整个村里，就凌慕川家的烟囱冒烟。
　　林素给鸡剁食、喂食、烧水、收拾屋子……
　　做好之后院子里的卤水开了，把清洗干净的猪下货放进去。
　　林素想了一下，回屋把家里剩下的都拿出来。
　　有句话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若是卖不出去，就送给天香居。
　　白给他们肯定会要，到时候给客人送个拼盘，若是吃好了酒楼跟她订，更是省得她走街串巷去卖了呢。
　　卯正，凌慕川起来，把被褥叠好，穿鞋来到外屋地。
　　林素正往锅里放馒头，听到声响抬头，见他笑了一下，说：
　　“醒了！窗台那晾了温水，喝完去挑水吧。去完镇上回来肯定很累，就别干活了。”
　　凌慕川听了点头，拿水碗的时候看了看水缸，早上不挑晚上也得去了。
　　“咕咚……咕咚……”喝完，把碗放在一旁。
　　来到林素跟前，把人捞起，直接在唇上响亮的亲了一下，这才满足的离开。
　　俏脸通红的林素，半天都没有反应，等她回神的时候，人家已经挑着水筲出去了。
　　不得不说凌慕川很懂得捞取自己的福利。
　　既然这人已经松口，只要不越线，该亲亲、该抱抱，他不会客气。
　　什么男女有别，什么相敬如宾……
　　没看到谁家两口子天天你敬、我敬。
　　很快，凌慕川把水缸挑满，用陶罐开始熬药。
　　这是每天他的活儿，不让林素插手。
　　药熬好到处，正好林素这边猪下货也卤好。
　　二人交换，一个喝药，一个干活儿，分工明确。
　　集市的位置很重要。大集上卖东西的散户，位置都是先到先得，没有固定。
　　所以他们没时间耽搁，得抓紧。
　　林素把药喝完，拿块猪肝进屋做早饭。
　　凌慕川把猪下货分开放进盆，端到车上。
　　凳子、小板凳、称……
　　都放好后，又去后院摘新鲜的黄瓜。
　　林素在炒蒜蓉青菜，凌慕川一边洗黄瓜一边说：
　　“午饭回不来，咱们在家里带些去镇上吃吧。我不想吃镇上的东西。”
　　不是怕花钱，而是不想吃。
　　自打跟林素生活之后，嘴是真的被养叼了。
　　林素听他这么说，想了一下点点头。
　　“行。那一会儿我做点儿能拿的，咱们拿去镇上吃。”
　　“不用麻烦，馒头、蘸酱菜就行。”
　　林素什么都可以不讲究，但是吃饭绝对不行。
　　她就做这个的，要是对付，多说不过去。
　　若是没时间、没东西倒也罢了，家里什么都有，可不能将就。
　　“你别管了。去放桌子，咱们吃饭。”
　　“好。”凌慕川咬了口黄瓜，美滋滋的进屋。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昨天晚上林素说要盖新房，他这会儿瞧着屋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是不是应该尽快盖房子？
　　若是尽快，他可以……
　　“想什么呢？放桌子啊！”
　　林素端着菜进屋，见凌慕川还站在地上，不禁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凌慕川缓神，扭头看着她，轻笑着道：
　　“没想啥，就是在想你昨晚说盖房子的事儿。”
　　林素闻言撇嘴，等他把炕桌放上之后把盘子放好，说：
　　“想也是白想，最快也得明年开春。”
　　言外之意，想要圆房，还得再等。
　　凌慕川看着她得意的样子，轻敲她额头一记，去外屋地端饭菜。
　　刚出锅的馒头喧腾，青菜炒的也刚刚好，凌慕川吃的满足，猪肝却一块没动。
　　最近总吃，他已经不那么稀罕了。
　　林素喜欢吃这种烀熟、蘸蒜酱的猪肝。
　　一盘子，她吃了大半，剩下的等着装起，留着中午吃。
　　早饭过后，林素开始准备中午他们俩要吃的东西。
　　既然中午在外面吃，用荤油做东西肯定不行。奢侈的拿出豆油，煎了五个荷包蛋。
　　把五个馒头从中间切开但不切断，把荷包蛋夹上，抹上大酱，再放点黄瓜片。
　　一共做了五个，又带了些黄瓜，清水，这才进屋换衣服。
　　推车跟货不用担心，有凌慕川在，她完全放心。
　　整理好自己，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任何污点，这才拿着梳子把头发重新梳一下。
　　卖的是入口东西，如果卖主收拾的不干净，旁人不会放心购买。
　　这地方没有健康证，只有在穿着、打扮上，给人好印象。
　　盘好头，用木簪子别住，将支起的窗户关上，预防下雨时潲雨。
　　一切准备就绪，林素出屋给鸡又添了些食、水，凌慕川已经推车出去。
　　再次打量一番院子，林素这才放心的把院门带上。
　　二人推车，快步朝村口走，戴亮家的牛车还没出呢。
　　林素在凌慕川身边推车，一边走一边说：
　　“昨天洗衣服的时候，戴亮媳妇儿还说让咱们坐她家牛车呢。”
　　“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林素有些夸张的回答。
　　凌慕川嘴角上扬，大手往旁边窜了下，附在她的手上，完全包住之后继续推车。
　　林素脸红，倒也没挣扎。
　　路上二人交流很少，只是一味地快走。
　　即便出发的早、走的快，可来到镇上仍旧没有什么好位置了。
　　找了一圈，最后没法，就在一处嘎啦那里停车，挨着一个卖青菜的大嫂。
　　凌慕川拿出凳子，把一大盆猪下货放好。
　　林素掀开盖子，热气腾腾，还有卤水特有的香味儿……


第68章 吃水不忘挖井人，她懂！
　　隔壁卖青菜的大嫂闻到了，扭头看着盆里的东西。
　　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素，这才热络的问：
　　“大妹子，这是啥啊？闻着挺香呢！”
　　林素抬头，友善的浅笑，回答：
　　“这是卤煮，用猪下水卤的，嫂子来点儿尝尝。”
　　说着，林素真的就拿起菜刀要割，那妇人见了忙不迭摇头，道：
　　“别别别，我就好信儿问问，你们忙，你们忙。”
　　非亲非故，第一次见面，咋就好意思吃人家要卖的东西。
　　忙扭头装作整理蔬菜的样子，不再吱声。
　　林素倒也没坚持，放下菜刀跟凌慕川一起收拾。
　　他们选的地方还算好点儿，有点背阴。不过还是要把油纸伞撑起，以防晒坏了肉。
　　伏天温度高，这地方又没有冰箱，看着那三大盆的东西，还真是有点儿担心。
　　万一卖不出去，也别坏了。不然，就是想送天香居也没法送啊！
　　凌慕川把称、小板凳都拿过来、放好，看着盆里的东西，轻声的说：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回来。”
　　“干嘛去啊？”林素正翻腾猪大肠，防止他们坏掉。
　　听到他要走，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凌慕川见状摇头，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回答：
　　“去杂货铺买点儿牛皮纸，卖东西得给人家装，不像在村儿里。”
　　林素了然。
　　忙不迭要从怀里掏铜板，被他一把按住了。轻笑着继续说：
　　“我手里有。”
　　说完，转身走了。
　　卖菜的妇人是个自来熟，看着凌慕川走了，热络瞅着忙碌的林素，道：
　　“大妹子啊，你这东西咋卖啊？真是用猪下水做的？那猪下水侍弄起来可不容易啊。”
　　林素“呵呵……”轻笑，坐在小凳子上，随口道：
　　“就是讨个生活。农家吃肉不容易，这东西便宜，做出来打打牙祭。开春那会儿在我们村里卖的，想着来镇上试试。”
　　说话间凌慕川回来了。
　　把买回来的两沓牛皮纸放在一旁，碰了下林素的胳膊，道：
　　“你装出来三份儿，我给张屠户他们送去。”
　　凌慕川声音不大，但是隔壁妇人却听到了。
　　惊讶的“啊——”了一声，一惊一乍让左右人的视线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妇人指着林素，眨巴了两下眼睛，道：
　　“你……你就是老张说的那个总来收猪下水的小媳妇儿？”
　　呃……
　　林素抿唇，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缓缓点头，说：
　　“那应该是我。不买猪下水，我也没法做啊。”
　　“那是，那是。”妇人讪讪的点头，不再说话了。
　　对面卖绣活儿的小媳妇儿见这会儿没伤人，便起身走过来，看着林素盆里的东西，问：
　　“这东西咋卖？论斤？”
　　“是，论斤。”林素点头。随手用菜刀割了一小块猪肠递给她，说，“尝尝。里面的油我都刮了，挺好吃的。”
　　那小媳妇儿听了倒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来尝过之后，点头道：
　　“嗯，味道还真好，怎么卖的？”
　　“这个……”
　　“六个铜板一斤！”凌慕川沉稳的回答。
　　林素闻言眉头微蹙，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
　　六个铜板一斤？
　　会不会太贵了？
　　来到镇上整整翻一翻，这……
　　正琢磨着，胳膊被人碰了一下，随后就听道：
　　“快装，我好给他们送去。”
　　“啊，哦”林素不再卖呆，用油皮纸分别装了一节大肠，一块猪肝。
　　三份差不多，不偏不向。包好之后递给凌慕川，后者拿着就走了。
　　小媳妇儿咽下嘴里的大肠意犹未尽，想了想看着林素，说：
　　“等我把东西卖完过来买点儿。”
　　“好。”林素笑眯眯的点头。
　　农村上来的散户都在这儿，所以大家要买东西，都要把自己带来的卖完才行。
　　凌慕川刚回来没多久，集市上的人就开始多了。
　　不少人见林素卖的这个东西，都会新鲜的过来问上一嘴。
　　林素态度很好，耐心十足，不仅回答多少钱一斤，偶尔还附赠一小块猪肠，让大家尝尝。
　　一节猪肠送出去，买东西的就那么两三个。
　　都说好吃，可一问六个铜板一斤，有的人就觉得不如添些钱去买肉。
　　林素倒也不在意，卖东西嘛，让人家心甘情愿买才行。总不能因为自己给人家尝东西了，就强买强卖。
　　一晃到了中午。
　　带来的三大盆猪下货，仅仅只卖了一大盆。这一盆里还包括给屠户的，给那些问价人尝鲜的。
　　凌慕川收钱，具体赚了多少她不清楚，不过能卖出一大盆已经不错。
　　万事开头难。
　　她有这个觉悟。
　　又过了一会儿，不少散户就都走了。
　　隔壁卖菜的走的最早，巳时二刻就回走了。青菜不好卖，尤其是他们也不往青菜上喷水，菜都蔫了，谁还能买。
　　林素把带来的馒头拿出来，跟凌慕川分着吃。
　　一个馒头下肚，林素拿出水壶喝水，看着吃东西的男人，问：
　　“上午怎么样？卖了多少？”
　　凌慕川看着她期待的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
　　“本钱出来了，再卖就是赚的。”
　　林素闻言挑眉，美滋滋的又递给他一个馒头，看着眼前还没开张的这盆猪下货，多少有些期待。
　　只要本钱出来就好。实在卖不出去送人，她也不赔本。
　　对面卖绣活儿的小媳妇儿走过来，看着他们两口子，热络的说：
　　“换换地方吧，前面的人肯定走了大半，有好位置。”
　　林素听了本想摇头，毕竟她东西多，挪来挪去麻烦。
　　凌慕川倒是快，把手里的馒头三两口吃下之后起身，开始挪动东西。
　　五分钟左右，林素被动的跟在凌慕川后面，往前走。
　　不得不说，换位子是有好处的。
　　来到靠前的地方刚刚摆好，就有几个人询问。卖了三份，每份虽然就二斤，但也算赚钱了。
　　林素很高兴，只要有人经过，她就会吆喝一声。
　　凌慕川倒也没拦着，就随她吆喝。一个时辰不到，第二盆也卖完了。
　　剩下第三盆，卖到还剩下四分之一的时候林素不卖了。
　　用牛皮纸包了一份，送给那卖绣活儿的小媳妇，如果不是她提醒让他们换地方，估计卖不了这么快。
　　吃水不忘挖井人，她懂！
　　给小媳妇送东西的时候，那女人还挺诧异。不过听到林素解释之后，忙不迭摇头，说：
　　“哎哟哟就是举手之劳。我这也是看你们没打算走，所以才说的。哪能白要你的东西，不行的。”
　　“拿着吧。我是真想感谢你，不然那么多东西，肯定就得瞎了。”
　　“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我都说了，卖完手里的买点儿回去。”小媳妇突然明白点儿啥，不禁试探性的问。“你们……这是要收摊了？”
　　林素笑着点头，一脸感激的说：
　　“托你的福，换了位置卖的很好，剩点儿不卖了，送人、搭人情。”
　　小媳妇听到这话笑了，继续摆手道：
　　“那就留着送人吧，我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林素见状不理，直接抓着她的手，塞给她，说：
　　“下次你再花钱买，这次我送给你。”
　　小媳妇儿推拒无果，见她也是真心想给，弯腰拿了两块帕子递给她，说：
　　“那好，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这个你拿着，别嫌弃。”
　　以物换物，倒也不错。
　　林素笑眯眯的点头，拿着帕子看了看，道：
　　“这花儿绣的真好，不像是咱们这儿的花啊。”
　　小媳妇闻言轻笑，轻轻点头，道：
　　“我娘家是浙阳的，那里绣活儿出名，我就学了个皮毛便嫁给我表哥了。”
　　哟，还是表哥、表妹呢！
　　林素稀罕的摸着花样，不住地点头，说：
　　“真好看，你可以绣好了拿去布庄卖，比在这儿强。”
　　“那得用上好的布料还有丝线才行。”
　　小媳妇儿说完，闻着牛皮纸里的东西，笑眯眯的道：
　　“谢谢啦，下一个集市若是我还来，一定多买点儿。”
　　“嗯，好。”
　　林素说完回摊。没想到凌慕川趁着她跟那小媳妇儿说话的功夫，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车了。
　　速度还真快。
　　林素真的发现她找了个宝。
　　前世听了不少女人抱怨。
　　什么男人不管家啊，家里东西放在哪儿都不知道啊，油瓶子倒了也不知道扶一扶啊……
　　再看看她眼前的男人，什么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不让她去操心。
　　笑眯眯的走上前，指着盆里的东西，说：
　　“这些我打算给杂货铺的老板送点儿，咋样？”
　　“猜到了。”凌慕川说完，他拉着她推车往前走。
　　这会儿街上人不多，他就那么握着她的手，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来到杂货铺，凌慕川仍旧牵着林素进店。
　　老板看他们两口一起过来，笑眯眯的走过来打招呼说：
　　“咋样？卖的还好不？”
　　早上凌慕川过来卖牛皮纸，正好老板在店里，多嘴问了下。
　　林素笑眯眯的点头，站在凌慕川身边，道：
　　“卖的可好了。这不，过来买些东西。”
　　“买啥你就说，都给你便宜点儿。”老板特别大方。
　　林素说了些做卤煮要用的香料，凌慕川等她说完，看着老板淡淡的道：
　　“要一个浴桶，大点儿的那种。”


第69章 终于感觉自己活了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昨天晚上两人说过的话，不禁笑眯了眼睛。
　　没想到，他还记得。
　　老板吩咐伙计把林素要的香料备出来，自己则是带他们俩去后院挑浴桶。
　　浴桶太大，摆在店里占地方，所以一直放在后面。
　　林素是第一次来后院，没想到这里竟然很大，三侧都是房子，中间有口水井。若是日后他们弄这样的房子，白天开酒楼，晚上住后院，貌似也可以。
　　想到这儿，林素扭头看着老板，问：
　　“大哥，这店铺是你们自己的房子吗？”
　　“对，是我祖上留下的。”老板说着，把库房门打开，带着他们进来。
　　林素悻悻的跟着，库房内分门别类的摆放着浴桶。
　　有现代那种浴缸型的的，还有电视里演的那种大浴桶。
　　半身高的，一人高的，圆柱形的……
　　老板带他们来到半身高的浴桶前，指着地上摆的三排，说：
　　“大兄弟，这个是云杉的，那个是橡木的，还有这个，是香柏木的。”
　　凌慕川听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地上的浴桶。
　　老板见状，继续又说：
　　“我建议你买香柏木的。这东西有点芬芳的气味有助于宁神放松，而且价格要比橡木的便宜。你也知道，月国橡木少，所以贵。”
　　云杉浴桶轻、价格较低。
　　橡木和香柏木浴桶重，价格较高。
　　这东西就是一分钱一分货，林素看了下，跟凌慕川商量之后，还是听从老板说的，要了香柏木的浴桶。
　　质量都差不多，不过就是物以稀为贵，所以橡木稍贵。
　　老板见他们挑准了，在价格上又给让了二十个铜板。
　　这让的可不少，回到前面，凌慕川把浴桶跟香料的钱都给了，老板又不放心的嘱咐着说：
　　“回去之后放水，可能会漏点儿。不过泡一宿木头发起来就好，别担心。”
　　林素听了点点头，转身出去把准备好的猪下货拿回来，道：
　　“老板，这个是特意留出来给你的。别嫌弃，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尝尝鲜。”
　　老板看着牛皮纸，又想着刚才他们夫妻俩的举动，满意的点点头，说：
　　“好，我不跟大兄弟你们客气。这东西没吃过，回家正好尝尝。若是好吃，下次你们过来我也买点儿。”
　　林素笑眯眯的点头，帮凌慕川抬着东西离开店铺。
　　老板掂量着手里的油皮纸，对这对夫妻的印象，更好了。
　　人家怕先给了他东西，他不好意思收钱，所以等付完账再拿出来。
　　不错，不错。
　　……
　　林素跟凌慕川推车回到家时，已经天黑。
　　折腾一整天，别看就坐在那，也挺累人。
　　车子推进院子，凌慕川抱起大盆去河边清洗。
　　林素也不闲着，给鸡添食、添水之后，忙又烧水、做饭。
　　二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以后不走村窜落的卖，就赶镇上大集的时候卖货。
　　六个铜板一斤，他们有的赚不说，而且还不用那么辛苦。
　　一趟大集下来卖的钱，比她走村窜落好几日赚的都多。
　　至于猪下货，也跟屠户们说好了。逢集之前的两天去取，有多少要多少。
　　这样，既能保证质量，她也能休息。
　　再有几个月就要入冬了，他们俩的棉衣、棉裤，还得再做出一身才行。
　　冬天赶集遭罪，最好能弄些皮货穿着，抗风。
　　吃过晚饭，凌慕川把浴桶拿进屋，兑水，洗澡。
　　忙活一整天，身上粘乎乎的，贼难受。
　　等两个人全都收拾妥当，躺在炕上的时候，林素长舒口气，道：
　　“终于感觉自己活了。”
　　凌慕川闻言翻身，特意往前凑了凑，被林素嫌弃的一把推开，忙说：
　　“你快离我远点儿。跟个大火球似的，烤死了。”
　　凌慕川往前无果，撇嘴一下扣住她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道：
　　“还敢嫌弃我？”
　　“本来就是，你要是像个冰块，我肯定贴着你。”
　　大热的天，再被这么一个火炉子靠，谁能愿意！
　　凌慕川无奈，躺在炕上自怨自艾的说：
　　“像冰块是不可能了，不过像火球还是可以。你要嫌弃别后悔，冬天别靠近我哦。”
　　“嘁。谁稀罕！”林素说完，翻过身背对着他。
　　冬天再说冬天的。
　　夏天这会儿，反正她是不稀罕。
　　但下一秒，身后大火球过来，耳畔传来他低沉、磁性的声音——
　　“你不稀罕谁稀罕。”
　　话落，铁臂再次抱着她，满足的闭上眼睛。
　　今天晚上好好睡觉，哪儿也不去。
　　果然温柔乡、英雄冢，他有点儿眷恋有她的炕了。
　　林素对于他的无赖，也是习惯。放松的往后靠了靠，缓缓闭上眼……
　　……
　　一夜无话，第二天晨起，林素跟凌慕川几乎算是同时睁眼。
　　睡了一夜没做梦，那种畅快的感觉，简直好到爆表。
　　林素慵懒的舒展身子，看着他撇嘴一下，道：
　　“昨儿赚了多少，你拿出来咱们俩数数吧。”
　　昨天回来实在太累，二人默契的谁也没张罗数钱。
　　凌慕川闻言起身，把箱盖上的钱袋子拿过来，直接就要到。
　　被林素一把按住，翻了个白眼，说：
　　“敢情你不洗衣服了。先把被褥叠了，然后再说。”
　　凌慕川撇嘴，不过倒也按照她的吩咐干活，没有反抗。
　　炕桌放上，钱袋子里的铜板悉数倒出，林素把匣子拿过来，开始数钱。
　　一大早，二人谁也没张罗吃早饭，就坐在炕上数铜板。
　　想想还真是财迷。
　　一炷香后，林素笑眯眯的双手托腮看着他，道：
　　“不错不错，昨天连买代送还赚了六两银子，真是不少。”
　　凌慕川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说：
　　“离你开酒楼可远了去，再有你还得喝汤药。先琢磨琢磨明年开春翻盖房子的事儿吧，这个靠谱。”
　　林素一腔热血被他一盆凉水浇灭，不愿意的翻个白眼。
　　“我说真的。像杂货铺那样的房子，最起码得二百两银子才能买下来，你觉得短期内可行？”
　　“我为什么要买啊，我租不行吗？”林素无语。
　　有钱置办房产，没钱租赁做生意，貌似也没问题啊。
　　凌慕川听她这话愣住了，随后嘴角抽了两下，道：
　　“你可知租房子的租金有多贵？估计你一个月赚的，也就能带出吃喝，光付租金了。”
　　林素无语，对于他泼凉水的行为更是恼火。本来打算跟他争论一下，院子里鸡饿了，正在那里直叫。
　　一大早到现在，活儿还没干呢，剜了他一眼下地，赶紧出去给鸡喂食、添水。
　　凌慕川见状不在意，也把屋子里简单收拾一下，打开窗户透透气。
　　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农家就那么些活儿，直到冬天就可以歇息、收工了……
　　……
　　眨眼，雨季到来，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下雨。刚刚还晴空万里，下一秒恨不得就乌云遮日。
　　一连下了七天，人们的心情都乱糟糟。有水田的这个时候特别紧张，时不常的就要出去，看看水田地里的水大不大。
　　若是有涨的趋势，还得放水，以防冲倒了稻苗。
　　据说去年辽东府的天气就不好，水田欠产，白米昂贵。
　　每一次凌慕川出去，林素都要在家把水烧好，等他回来赶紧给他洗热水澡。
　　由于天气不好，林素都两个集没出摊了。自己还吃药，前段日子赚的那些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
　　唯一欣慰的是她来小日子了，虽然不多，来的时候肚子还疼，但能来就不错了。
　　凌慕川特意带她去镇上看了郎中，那人说还得坚持吃。
　　这一次林素没有拒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不把自己养好，难不成以后没儿没女，找地儿包养？不现实！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林素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穿鞋到外屋地。
　　浴桶早就准备好，掀开锅盖往里面舀水。
　　门开，林素瞅都没瞅，一边舀水一边说：
　　“咋样？地里的水多吗？”
　　“……”
　　话落，那人没回答，林素不禁纳闷的扭头，看到门口站的人愣住了。
　　手里握着一瓢滚开的热水，本能的后退两步，警惕的问：
　　“你找谁啊？”
　　门口的男子倒也规矩，并没有上前，而是抱拳拱手，说：
　　“当初是小娘子救得在下，在下过来道个谢。”
　　呃……
　　林素闻言惊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她是救过一个人，长什么样不记得了，可第二天那人就走了。
　　况且还留下了三十多两银子，不应该再回来道谢。
　　想到这儿，林素缓缓摇头，肯定的道：
　　“我没救过人，你记错了。”
　　男人听到这话上扬嘴角，平静的道：
　　“小娘子莫要谦逊，是你救得在下。在下当时虽然昏迷，可发生的一切都还记得。”
　　“发生什么了？”林素蹙眉，手里的水瓢捏的更紧。
　　男人见状，忙摆摆手，说：
　　“你别紧张，你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不会……”
　　察觉他要往前走，林素忙不开口阻止，道：
　　“你……你别过来，你有话就站那说。”
　　“小娘子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就是……”
　　“我再说一次，你别过来，别……”
　　“站住——”


第70章 进屋，关好门。
　　沉稳的声音传来，让林素顿时松了口气。忙把手里的水舀子扔下，快步跑到凌慕川身后。
　　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衫，浑身哆嗦。
　　一个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人，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那个男人要动手抓她，太吓人了。
　　凌慕川察觉到了她的害怕，心疼的拉着她，把人推到里屋门口，说：
　　“进屋，关好门。”
　　林素点头，不放心的又嘱咐着他，说：
　　“你小心点儿啊。”
　　凌慕川微微一笑，把她推进屋、关上门。
　　林素虽然关门，但却一直守在门口，听着外屋地的动静。
　　她还没问凌慕川呢，这突然来个主动报恩的，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屋地传来了凌慕川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既然你没事儿，就该哪来的去哪，找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报恩的。虽然当时你在我昏迷的时候把我扔出去，可到底你们救了我一条命。”
　　啥？！
　　林素在屋里听着这样的对话，顿时傻眼。
　　敢情那家伙受伤，压根就没好，是被凌慕川给扔出去的？
　　为啥要这么做？
　　仔细琢磨，林素突然脸红了。
　　那家伙当时因为她的缘故，阴晴不定，飞醋乱吃。
　　老天！
　　这个凌慕川，还真是“有”分寸啊！
　　如此看来，这人不是过来报恩的，只怕是——找后账吧！
　　“你那三十两银子我留了，不用你报恩，你走吧。”
　　“别啊，好歹我是赵家嫡子，你救我时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
　　赵家嫡子？
　　谁啊？
　　就在林素纳闷的时候，凌慕川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谁家嫡子跟我夫妻都没关系，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把你扔出去了。”
　　“哎，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啊。好歹我是镇上赵家嫡子赵英豪，你多少得给些面子吧。”
　　赵英豪？名字取得挺霸气。不过镇上赵家，是哪个？
　　哦，该不是五个铜板收鸡蛋那家，赵员外家的大少爷。
　　啧啧啧……没想到还救了个大人物。
　　“喂喂喂，我是真的过来报恩的，你松开我，你……”
　　林素眼瞧着凌慕川犯浑，忙推开门出来，道：
　　“大川，松手。”
　　快步来到跟前，握着凌慕川的手，又说：
　　“你先让他把话说完。”
　　凌慕川面色铁黑，见林素这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丫头属猪的？记吃不记打！
　　小妮子忙用小手蹭了他的胳膊，用实际行动来安抚他的情绪。
　　直到——
　　凌慕川缓缓松手，那人也松了口气，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林素不敢松懈，握着凌慕川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的说：
　　“赵公子，我们真不需要你来报恩，请回吧。”
　　赵英豪整理下自己的衣领，看着妇人装扮的林素，撇嘴一下，说：
　　“小娘子，当初我那是三十多两银子。你们只是让我在这儿睡了一夜，这一夜值三十多两吗？”
　　哟，真来讨要银子？
　　林素闻言轻笑，不在意的耸耸肩，说：
　　“不管值不值，至少你现在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
　　赵英豪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无奈，只得妥协的点点头，说：
　　“行吧，小娘子说啥就是啥吧。我今儿来是有别的目的，报恩……不过是个由头。”
　　“……”
　　“……”
　　林素二人谁也没说话，赵英豪见他们没吱声，撇嘴一下，继续道：
　　“你们每次去镇上卖的卤煮，我吃过了，味道不错。我想着跟你们高价买下这方子，你们意下如何？”
　　凌慕川黑着一张脸，不为所动的说：
　　“不怎么样，没兴趣。”
　　赵英豪应该是料准会碰钉子，所以并不在意的看着他们夫妻俩，平静的说：
　　“这位兄台，你别这么着急拒绝。你总要想想这个事儿，对你们是百利无一害。”
　　“哦？怎么百利无一害法？”林素有些感兴趣的挑眉问着。
　　赵英豪见她理人了，顿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看着林素，说：
　　“小娘子你看啊，这东西原本他就……哎哎哎，你干啥，你……你你你……你松开……”
　　“喂——我不跟你说话，我要跟小娘子……啊——”
　　林素眼瞧着凌慕川走过去，薅着喋喋不休赵英豪的脖领子，直接把人拎出屋。
　　就如同拎个小鸡仔一般，那么轻松、容易。
　　等凌慕川从外面回来，林素不禁撇嘴一下，说：
　　“你也真是的，让他把话说完呗，急什么啊。”
　　“你要听？”凌慕川黑着脸，一脸不悦。
　　林素倒也没觉得怎么样，自然的“嗯”了一声，道：
　　“反正没啥事儿，听他都咳嗽呗。况且……啊——”
　　还没等她说完话，凌慕川一把抱起喋喋不休的林素，大踏步进了屋。
　　把人扔在炕上，作死的亲吻。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林素都懵了。等她察觉胸前湿热的时候，忙伸手把人推开，警惕的坐直身子，护住胸前。
　　凌慕川一双眼睛通红，气喘吁吁的坐直身子。
　　一脸的欲求不满，无声控诉着林素的残忍。
　　林小妮气急，把胸前扣子系好，咬着后槽牙，说：
　　“凌慕川，你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你大爷的，你又发什么疯！”
　　理智重回高地的凌慕川，长长舒了口气。明白自己刚才的冲动，伸手把人扯进怀里，打算哄哄。
　　想当然的，林素不可能乖乖就范，挣扎无果，直接在他胸前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嘴，用力十足。
　　松嘴的时候，牙根都疼了。
　　看着一脸隐忍疼痛的男人，又没出息的心疼、低头啜泣起来。
　　自打确立关系之后，她这眼泪就跟自来水一样，动不动就能发作。
　　凌慕川崩溃了，咬人的是她，挨咬的是他。
　　那么用力，他没哭她倒是哭了。
　　重重叹口气，无语的再次把人搂进怀里，说：
　　“别哭了，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刚才……气急了，不想看你跟旁的男人说话，快别哭了。”
　　边说边用手给她揩泪，小妮子柔弱的窝进他的怀里，好一会儿才缓解的道：
　　“疼不疼啊？”
　　凌慕川没回答，只是把衣服的前襟扯开。
　　青紫色齿痕印在那，不用再说疼与不疼。
　　林素抿唇，轻轻摸了摸，说：
　　“你刚刚吓到我了，所以我才会……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凌慕川不在意的把衣服合上。
　　原本潮湿的衣服，在刚刚那顿折腾，已经干了。
　　“林素，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说话，不管是谁。尤其是那小子看你的眼神，我会抓狂。”
　　“那你会打我吗？”林素仰头，认真的问着。
　　凌慕川闻言愣住了，看着她好一会儿，明白她不是开玩笑之后，不禁无奈的叹口气，说：
　　“我怎么舍得对你动手。”
　　多宝贝儿的女人，捧在手心都嫌不够。若真要动手打人，自然是打那个小子。
　　“可你刚刚吓到我了。”林素继续控诉。
　　不得不说，女人找后账的能力，堪称一绝。
　　凌慕川理亏的讨好，捧着她的脸，用力一吻，说：
　　“傻妞儿，如果不在意，就不会那么做了。”
　　“可日后我们开酒楼、做生意，我跟旁人谈事情的时候，也会……”
　　“那不一样。”凌慕川打断她的话。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当初是你要救他的，万一他以身相许，我该如何？”
　　呃……
　　林素终于明白了他的别扭。
　　主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住脖子，乖顺的靠着，说：
　　“傻瓜，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可能娶我做正妻。”
　　“那万一……”
　　凌慕川说到这儿，自己都无语的笑了。
　　林素抿唇轻笑，柔顺的靠着他，素手跟他十指相扣，没有再说话。
　　还不错，还算了解她。
　　知道她不会委屈自己，去做人家的小老婆。
　　这天之后，林素跟凌慕川发现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他们招惹到了一个麻烦，一个超级无赖的大麻烦。
　　镇上的赵英豪频繁过来，每次来的目地只有一个——让他们答应，把卤煮的配方卖给他。
　　开价还真是不低，足足给了八十两银子。
　　想当然的，这种能赚钱的方子，怎么可能会轻易卖给他。
　　所以这赵英豪也是锲而不舍，从盛夏磨叽到上秋，隔三差五就过来。
　　若是赶上镇里大集，他还会过去帮忙卖东西。
　　想想那个画面，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堂堂赵员外的嫡子在镇上卖货，而且还是帮着旁人，不说林素自在不自在，反正卖的货要比往常少很多。
　　估计是因为赵英豪的缘故，有些寻常百姓见了，不敢过来买东西。
　　几次三番之后，恰好到秋收，林素想着秋收不能耽误，所以便不再去镇上大集卖东西。
　　就是走村窜落都没有，天天在家，帮着凌慕川一起秋收。
　　能做的事情不多，也就帮着把粮食推回家，给他做做饭。
　　今年雨水足、阳光好，家家户户都是一个丰收年。
　　尤其是他们家，两口人，四亩地，粮食真是吃不完的吃。
　　旱地收完正好收水田，水田里的水放净，然后用镰刀把稻子割下，放在地里晾晒……


第71章 粮垛子
　　这活儿林素做不好，所以都是凌慕川自己一个人做。
　　白天弯腰割一天，晚上回家腰根本就直不起来。
　　林素心疼，每天吃过晚饭，都会伺候他洗漱，然后便让他趴在炕上，小心的揉捏他的后背、腰。
　　从僵硬揉捏到放松，素手捏的发酸也不停歇。
　　凌慕川自然明白她的辛苦，每每按完，都会把人逮过来，好好亲热一番。
　　说白了，除了最后一关没过，凌慕川该吃的、该摸得、该碰的，全都做了。
　　每次林素都面红耳赤，但又没有办法，毕竟她也很喜欢这样。
　　秋天夜晚凉爽，可不开窗户的屋子，还是发闷。
　　秋天蚊子咬人特别厉害，所以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窗睡觉。
　　林素热的不行，凌慕川倒是不在意，人家可以脱掉上衣，光膀子睡。
　　每到这时，林素都懊悔自己是个女人。如果可以，她也好想这样睡觉，本来她就习惯裸睡。
　　是夜，新站屯的稻田地里，四个人弯腰，挥舞着镰刀干活。
　　“唰——唰——唰——”的镰刀声，配上麻利的动作，没一会儿就割完一片。
　　子时刚过，一个黑人影儿走到田埂处，沉稳的说：
　　“别割太多，割出一亩地就行。”
　　做戏要做足，总不能老被看出来，一次两次解释还好，多了他烦。
　　四个人手里的动作顿了下，随后异口同声的应了句“是”，继续干活。
　　黑人影儿坐在田埂上，瞅着干活的几个人，道：
　　“最近可有哪个富绅，又欺压百姓了？”
　　“回尊主的话，暂时没有。”
　　“好，你们继续干吧，本座先回去了。”说着起身就走。
　　四个人里的其中一个忙起身，放下手里的镰刀，来到他面前，抱拳拱手，道：
　　“尊主请留步，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吧。本座跟你们没什么秘密可言。”
　　“既如此，属下就逾越了。”再次抱拳，男人开口道，“不知尊主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风长老即将出关，云长老已经开始让人寻尊主了。”
　　“连九，这事儿你需要多此一问吗？”
　　连九闻言冒汗，咽了下口水，道：
　　“可是尊主，这事儿终究是要有个……”
　　“别说了。本座不会回去。”
　　男人强硬的打断他的话，看着其他三个挥舞镰刀的人又道：
　　“你们四个是本座带出来的，日后若是不想留在那，大可来找本座，当个老农。”
　　连九嘴角狠抽，应了句“是”，便不再说话了。
　　男人转身欲走，随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的说道：
　　“赵家的赵英豪不懂事儿，抽空教训一下。”
　　“是。”
　　连九应下，快步走到跟前，压低声音的又说：
　　“有件事儿属下要提醒一下尊主，存在钱行的银子暂时不要动，有人应景过去盯了。”
　　“好。”男人说完，继续往前走。
　　虽然嘴里应着，可紧蹙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他正好想用银子，可偏偏这个时候，不能动！
　　云老头，你若再逼我，就别怪我对你动手了……
　　……
　　秋收持续了一个月，终于算是接近尾声。田地里，除了柴禾，粮食全都拉回了家。
　　家家户户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今年光景好，雨水足、阳光好，家家户户都是大丰收。
　　老农一年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此，想想去年秋收的场景，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凌慕川一共四亩地，打的粮食不少，刨除交税、自己吃的，还剩下好多。
　　在农家，家家户户都有粮食垛子。一年的粮食放在上面，不会遭老鼠惦记。
　　二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在院子里的西北角那里，也建个粮食垛子。不然被老鼠啃了，那就太可惜了。
　　院子里，晾晒的粮食还有柴禾，说不出来的满足。
　　反正再也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柴禾不够烧的问题了。
　　水稻打回来需要脱粒儿，就是把打下的谷子去壳，这个过程叫舂（g）米。
　　舂出来的壳是米糠，剩下的米粒就是白米。
　　最古老的舂米工具有点像捣药罐，有一个棒槌、一个盛器。用棒槌砸谷子，把米糠砸掉。
　　说实话，笨拙、费力、不好做。
　　后来随着人们的聪明才智，又有了谷砻（long）。是辗米机发明前的大米加工机械，现己基本消失了。
　　不过月国的老祖宗很厉害，舂米用的是踏碓（dui）。
　　踏碓是木质的，底部长木一端有一个凹坑，放入待加工的谷物，上部长木臂一端安装击锤，人踩踏另一端，使击锤冲捣谷物，脱去皮壳。
　　虽然没有电动脱粒机快，但在这个贫瘠的古代，已经很不错了。
　　林素没见过这些东西，完全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新鲜。
　　他们家没有踏碓，得去里正家借用。
　　不能白借给你，两亩地的水稻，得给人家二十个铜板。
　　家家户户忙着给粮食“加工”，田间地里，此刻便是孩子们的天堂。
　　每个小孩儿手里垮着小筐，去收割完粮食家的地里拾荒。
　　拾得的粮食，自然归了孩子。
　　别看没多少，一个秋天拾荒下来，勤快的小孩儿也能拣八、九、十斤粮食。
　　家里孩子要是多，单单拾荒得的粮食，也够吃上几天。
　　粮食刚收回来不到半个月，里正就开始家家户户走动，说收税粮的事情。
　　这个无可厚非，种地交税粮，祖祖辈辈留下来的。
　　不过今年的税粮，要比去年多交了很多。原因是去年光景不好，税粮少收，所以让今年补上。
　　听着倒是没什么不妥，可林素一个现代人，总觉得这事儿不那么简单。
　　但是村民们都交了，她也不能搞特殊，把陈粮都交了，还附带了些新粮。
　　税粮是不会管你交的是什么粮，只要数额对就行。
　　忙忙碌碌一个月，粮食全都脱粒儿、封好，天气也逐渐变凉。
　　薄薄的夏杉穿不住了，不仅要穿外套，还要加一身秋衣。
　　凌慕川一早起来穿好衣服，来到外屋地，满足的把林素抱进了怀。
　　原本做饭的小妮子，由于他的举动，不得已停下手里的活儿，说：
　　“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腻歪？”
　　自打确定关系之后，他们之间的拥抱、亲吻，那都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一大早就腻歪，倒也挺反常。
　　凌慕川闻着她脖颈处的馨香，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
　　“你做的衣服好，穿的舒服。”
　　林素听了轻笑，从他怀里转过身，伸手轻捏了下他的鼻子，道：
　　“以前我没来的时候你都穿什么了？”
　　凌慕川耸肩，在她嘴角又是一吻，道：
　　“自然不会冻着。不过有你之后才发现，家里还得有个女人，能帮着张罗吃的、用的。”
　　林素把腰上的大手拿开，一边做饭一边说：
　　“你赶紧把粮垛子盖好吧，不然那些粮食，迟早得喂老鼠。”
　　这是大事儿。
　　凌慕川看着忙碌的小女人，点点头说道：
　　“我现在出去喊人，晚上估计又得做饭了。”
　　扭头看着男人脸上的心疼，小妮子不在意的说：
　　“哎哟就是个做饭，又没什么。放心，累不着我。一会儿我去镇上买条鱼，再割二斤肉回来，绝对靠谱。”
　　凌慕川听了赞同，揉弄几下她的发顶，转身出去叫人了。
　　吃过早饭，戴亮、戴荃、刘罐子、段月他们就到了。
　　家里只要有活儿，喊一嗓子，这几个人肯定到。
　　林素收拾完进屋换身衣服，揣好钱，推着小车去镇上。
　　有这么个小车真是不错，甭管买多少东西，都能轻而易举的推回来。
　　来到镇上，先去张屠户那里割了二斤五花肉。给钱的时候，张屠户又给了她两根大棒骨，说：
　　“弟妹啊，你啥时候还要猪下水？”
　　林素笑眯了眼睛，把东西放进推车里之后，说：
　　“快了。家里粮食都收完了，等过几天我就开工。”
　　“行，那你可快点儿吧。天香居要的不如你这多。”隔壁杨屠户走过来搭讪的说。
　　林素听了耸耸肩，有些无奈的撇嘴道：
　　“不是我不想来，你看我每次来，那赵家公子都过来。弄得我卖不了多少，他还把剩下的都买走，弄的好像我欠他人情似的。”
　　这才是林素真正不来镇上的原因。
　　张屠户明白的点点头，随后不在意的看着她笑说：
　　“放心放心，这次你来，那赵家少爷肯定不会缠着你们。”
　　“为啥？”林素纳闷。不过仔细想想，好像最近那赵英豪确实没有到家磨叽。
　　杨屠户故意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的说：
　　“赵家少爷前些日子出门，被胡子给结了。打的鼻青脸肿，胳膊好像都折了，在家里躺着呢。”
　　呃……
　　听着貌似挺严重啊。
　　胡子是什么意思她懂，只不过……
　　“杨大哥，咱们辽东府有胡子？官府不管吗？”
　　“哎哟，这上哪儿管区。人家占山为王，官府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屠户说完看着她挑眉又道，“你赶紧过来卖东西吧，不少人都惦记着呢。”
　　“行，等忙完这阵子的我就来。”林素应下，推着小车离开肉摊……


第72章 药居然那么贵
　　赵英豪被揍的事儿，林素听听也就那么地了。
　　那家伙把她烦的不行，挨揍也好，省的再被他磨叽。
　　如此看来还得穷一些才行，至少胡子不来抢。
　　呃……
　　有些过了，多少还是同情的，同情的。
　　林素甩甩头，走到鱼摊前，蹲下挑鱼。
　　鱼的种类还不少，鲤鱼、花鲢、白鲢、草鱼……
　　吃鱼就要吃大的，越大炖出来的味道越好。
　　再加上今天家里人多，林素直接买了两条足有五斤重的大花鲢。
　　付了钱去杂货铺，老板不在，买了坛烧刀子，又买了些干豆腐、粉条等，这才满足的推小车溜达着往家走。
　　路过药铺的时候，正好给她看病的郎中从里面出来送人。
　　见到林素，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小娘子最近可好啊？药还坚持喝呢吧。”
　　林素停下脚步，看着郎中笑眯眯的回答说：
　　“是啊，一直都喝着呢。不过还是会肚子疼，为什么啊？”
　　郎中走下台阶，来到她跟前道：
　　“这很正常。你身子耽搁了那么久，若不是你男人舍下银子，给你放了鹿胎、阿胶等好东西，你怕是现在还不能来小日子呢。”
　　鹿胎？阿胶？
　　林素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可见郎中没有骗她的道理，抿唇一下，说：
　　“也是怪我这身子不争气，平白浪费了不少钱。”
　　“哎哟，那可不嘛。一副药二两银子啊，你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买就是十副，换个人家都未必能吃得消啊。”
　　说到这儿，郎中纳闷的捋了下胡子，看着身着朴素的林素，道：
　　“小娘子家境优渥啊。看不出来，还真看不出来。”
　　林素这会儿脑子都是蒙的，怎么都没想到她喝的药会那么贵。
　　怪不得每次抓药，都是凌慕川自己去；
　　怪不得每天熬药，都是凌慕川亲自做。
　　原来是怕她……
　　“先生，来人看病了。”药童站在门口，恭敬地喊郎中。
　　“知道了，这就来。”郎中应下，看着林素笑眯眯的又道，“小娘子若是有什么不适，下次看病记得跟老夫说。”
　　“好，一定。”林素微微颔首回答，目送着郎中进去之后这才推车往回走。
　　不过脑子里，全是郎中刚刚说的话。
　　鹿胎，阿胶，二十两银子……
　　他到底哪儿来的钱？能买这么贵的药。
　　一路浑浑噩噩回到家，凌慕川他们还在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戴亮眼尖，看到林素回来，大声打招呼的说：
　　“哟，弟妹回来了。”
　　凌慕川闻言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迎出来，帮着林素把车推进院。
　　林素看着院子里堆了那么多的木头，柔声的道：
　　“谢谢几位大哥了。我打了烧刀子，一会儿都多吃点儿、喝点儿。”
　　“放心吧川子家的，你做饭好吃，我们几个不客气。”段月大嗓门，说完这话大家都纷纷点头。
　　凌慕川把酒、肉这些放进屋，看着林素纳闷的问：
　　“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林素摇头，扯出一丝笑意说，“你去忙吧，我到河边把鱼收拾了。”
　　“那你注意安全。”凌慕川说完，用手背碰了她脸颊一下，这才满足的过去干活儿。
　　戴荃把架底的木桩都做好了，看着凌慕川揶揄的道：
　　“弟妹就走一会儿你便舍不得？有点儿出息。”
　　凌慕川没吱声，拎着斧头过来，“duang……duang……”的把木桩往地里钉。
　　一共要钉五个木桩，这样垛子才能结实、牢固。
　　林素抱着大盆出院，看着背对自己的凌慕川，心里五味杂陈。
　　不管那笔钱怎么来的，终究他为自己花费不少。
　　喝了这么久的药，二百两银子总是有的。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钱？
　　来到大河边，英子一个人在那洗衣服。
　　林素过来收拾鱼，所以在下游，毕竟这东西太腥。两条鱼的鱼鳞全部刮干净，英子的衣服洗完了。
　　原本以为会跟她发生点什么，没想到那丫头竟然先走了。
　　反倒是林素自己，有些不习惯了。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挂彩！
　　没多严重，就是破了些皮，流血了。
　　林素不在意，用水清洗一下继续干活儿。
　　两条鱼都收拾干净，林素回家开始做饭。
　　把鱼放在案板上，鱼背切几个口，放入适量的盐腌制。
　　趁着腌鱼的时候把土豆削皮，留在一旁备用。干豆腐切条，挽成豆腐扣……
　　时间差不多了，用院子里的大灶炖鱼，炖的时间越久越好吃。
　　油锅烧热，放入腌好的鱼煎，煎至两面金黄、定型。倒入热水，没过鱼身盖上锅盖。
　　进屋摘豆角、洗茄子，等所有都做好，拿着调料出来，给鱼调味。
　　最后就盖上锅盖炖。什么时候汤靠的差不多，什么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院子里炖鱼，干活儿的几个人可就不淡定了。
　　刘罐子贪婪的闻了好几下，长叹口气，说：
　　“要是我家那口子做饭有弟妹一半，我都乐的找不到北。”
　　“你家那个？那还是算了吧。出了名的糊弄，上次去你家喝酒，酒不错、菜淡了点儿。”段月不客气的说着。
　　戴荃笑着摇头，戴亮也跟着打唠。唯独凌慕川没吱声，郑海就在一旁“嘿嘿……”轻笑。
　　屋子里，林素把白糖放入油锅，小火慢熬，熬成糖色下焯过水的五花肉块，上色之后下佐料继续翻炒，炒匀。
　　加开水没过肉面，盖上锅盖烧开。趁这个工夫，将土豆切丝，茄子切条，豆角洗净、掰成两段……
　　屋里、院里所有的人都在忙活，等院子里的垛子盖好之后，屋子里的菜也都差不多了。
　　炖鲤鱼，红烧肉豆腐扣，酸辣土豆丝，烧茄子，五花肉炖豆角，凉拌黄瓜干豆腐，蘸酱菜……
　　一桌子的菜，有荤有素，十分丰盛。
　　五斤的烧刀子放在炕边，大锅里焖着今年的新米饭。
　　院子里就听戴亮在那张罗，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
　　等林素出来的时候，粮食都已经码到了垛子上，原本堆粮食的地方清出来，院子里顿时敞亮不少。
　　温水备上，几个人围在一起洗手。
　　戴荃洗完手接过林素递过来的帕子，说：
　　“川子，你们两口子没打算翻盖一下这房子啊？现在张罗盖房子吧，哥几个都能帮忙。不盖多，五间房够你们俩用的，而且还很快。”
　　凌慕川接过戴荃手里的帕子擦手，点点头，闷闷地说：
　　“有这个打算了，不过现在手里钱不够，还得再等等。来年开春再说吧。”
　　如果当时想到这个，他当时就张罗盖房子了。
　　可是现在……
　　唉，错失良机！
　　“咋还能钱不够呢？你们每次去镇上卖东西，可不老少的赚啊。”刘罐子特别好信儿的问着。
　　凌慕川没有吱声，林素不好让人家太尴尬，不在意的开口回答：
　　“我身子有点儿毛病，最近在喝汤药，所以钱不够。”
　　“啊，这样啊，那现在咋样，好点了吧。”刘罐子这会儿挺后悔。
　　那么好信儿干啥，就当人家钱不够呗。
　　一个村儿住的，又不借钱，怎么就能……
　　哎哟哟，真是太丢人了。
　　林素心知刘罐子没什么恶意，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快好了，再喝一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今儿我还碰到给我看病的郎中呢，说我们家川子对我好，不然也不能好的这么快。”
　　戴亮听了竖起大拇指，忙不迭的接话说：
　　“那不可。你去镇上走了一个时辰，川子就不停的往外面看。”
　　“嗯，要说咱村儿里，你们两口子的感情还真好。”戴荃说完，有些歆羡的又道，“不是说我们感情不好，就是……不好意思那么做。”
　　“就看刚才吧，你刚回来川子就出去帮你推车。你抱着鱼回来刚走到拐弯那，川子又出去接的。反正我是做不到，不是不心疼，是不好意思。”
　　“对，对，咱们就是矫情。”段月嘻嘻哈哈的说着。
　　众人一听这话，都默契的笑着点头。
　　对，没错，就是矫情！
　　林素侧身指着屋子，笑呵呵地说：
　　“好了好了几位大哥，就别打趣我跟川子了，赶紧进屋上炕吃饭，都做好了。”
　　“嗯，好，就等这口了。馋虫都快出来了。”戴荃说完，率先进了屋。
　　其他人跟在后面，林素去到外屋地，给灶膛添火。
　　凌慕川进屋，瞅着低头添柴的林素，眼神深邃起来。
　　“哎川子，你干啥呢？赶紧进来吃饭啊。你不进来，我们可不好意思动筷子。”刘罐子在屋里笑眯眯的说着。
　　凌慕川无奈，只得进屋。林素这才把窗台放的笸箩拿过来，继续做鞋。
　　天凉了，鞋面加上一层棉花，鞋底也放上一些，这样穿着暖和。
　　屋子里说笑、喝酒，大锅里的米饭焖好了。
　　林素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掀开锅盖，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还有新米特有的米香，真的很好闻。
　　盛了一碗，把碗架子里留的鱼跟五花肉拿出来，坐在灶台旁开始吃饭。
　　终于明白古代女人为什么不上桌了。
　　屋里那个情况，让她上桌也不好意思，倒不如自己在这儿吃的顺心……


第73章 爱谁谁，你管不着！
　　一碗米饭下肚，林素满足的吃饱了。
　　新米做出来的饭是真好吃，还记得前世要吃这样的大米，还挺贵呢。
　　不仅贵在包装上，还有就是这样的米难得。
　　没想到穿越到这儿也不赖，至少吃的、用的，都是纯天然、没有防腐剂的东西。
　　米饭盛出来，林素端盆进屋。
　　屋子里几个男人喝的脸红脖子粗，林素也没多待，把东西放下之后就出去了。
　　拿盆去后院，开始摘豆角。
　　天凉了，豆角、黄瓜、茄子这些都该罢园了。
　　他们家没有菜窖，所以只能把东西晒干了保存，留着冬天吃。
　　经历了去年的尴尬，今年因为有她，再也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冬天没菜吃了。
　　看着西面地里的白菜，林素嘴角微微上扬。
　　今年白菜、萝卜、土豆、地瓜种了很多，过些日子收回来，再有干菜，肯定足够了。
　　哦，对，还要去山里，该是捡蘑菇的时候了。
　　林素想到这儿，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豆角不管大的、小的，全部摘回来，坐在外屋地，用剪子把豆角剪成长条，中间不剪断。
　　这样方便晾晒，等晒干了冬天用水泡发，炒土豆干、肉丝都可以。
　　剪好一盆拿出去，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
　　屋子里，戴亮开始说进山找宝的事情了。
　　“川子啊，今年你也加入我们吧。咱们大家一起，你会打猎，往里面走一走，肯定能找到人参。”
　　“是啊是啊川子，跟我们一起进山找吧。”段月附和着。
　　每年收完粮食，戴亮他们几个都会进山找人参。这么多年进山，虽然一次都没有找到，不过那种热情，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
　　外屋地干活的林素，心知他们这是把凌慕川当成自己人了。
　　不过，她不赞同凌慕川跟着进山。
　　若真是山里走，万一有个什么猛虎野兽，只靠凌慕川肯定不行。
　　就在她琢磨该如何说的时候，屋子里的凌慕川沉稳的开口说：
　　“我就不去了。媳妇儿不喜欢我进山。”
　　段月听了有些可惜，开口还想劝说，被戴荃摇摇头制止了。
　　“也是啊，自打春耕之后，就没见你进山了。”戴亮咂舌点点头，没再邀请。
　　刘罐子端着碗，看着大家伙儿不在意的说：
　　“喝酒吧，进山的事儿不着急，还得几天呢。”
　　“就是就是，喝酒。”戴荃端碗附和，大家伙都一饮而尽。
　　外屋地的林素听到他们打消了主意，不禁松口气。
　　把剪好的豆角丝拿去院子里挂着，如此重复，屋子里吃饭的人散席了。
　　林素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进屋热络的看着他们几个，道：
　　“可吃好了？”
　　“哎哟，不仅吃好了，都喝好了。谢谢啦弟妹，你做的鱼可真好吃。”戴亮意犹未尽的咂舌。
　　段月见林素进来，旧事重提的说：
　　“弟妹啊，过些日子我们进山，你看……要不让川子跟我们一起？万一找到人参，好的话一家能分好十两银子呢。”
　　林素听了摇头，看着一旁没有说话的凌慕川，道：
　　“谢谢段家大哥了。可是过些日子我要进山采蘑菇，川子得陪我。估计没空。”
　　这话谁都听出拒绝的意思了。段月也没再坚持，悻悻的点点头，说：
　　“这样啊，那算了，我们走了啊。”
　　说完，不在意的摆摆手，先出了屋子。
　　戴亮等人也纷纷跟着出来，见段月没走、站在那，不禁打趣的说：
　　“看啥呢，你媳妇儿在这儿啊。”
　　段月扭头，翻了带量一样，指着院子里晾的豆角丝。
　　戴荃走到跟前，纳闷的问道：
　　“这是……晒干了吃？”
　　“嗯。”林素点头，把没有挂完的盆拿起来，一边挂一边说，“冬天菜少，晒点儿豆角丝冬天也能炒盘菜。”
　　哟，这可真新鲜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冲着凌慕川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啊川子，这媳妇儿找的可真好。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行了行了，回去睡觉了。这饭也吃饱了，酒也喝好了。啊——哈——”郑海打了个哈欠，笑眯眯的出去了。
　　大家道谢、离开，凌慕川把门挂上，来到林素身边将她手里的盆接过来，说：
　　“去镇上可有什么事儿？”
　　林素看着他，耸耸肩，不在意的说：
　　“能有什么事儿，买菜、买酒，跟郎中唠嗑儿呗。”
　　看似什么都没有，实则凌慕川能明白。走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又道：
　　“素，只要你问我就说，我不会瞒着你。”
　　一脸认真，丝毫没有任何迟疑。
　　林素见状叹口气，笑着摇摇头。伸手把盆接过来，一边挂一边不在意的说：
　　“大川，我不会太纠结，你也别往心里去。你为我好，我都懂！我不是那种……唔——”
　　“砰——”
　　话没说完，直接被他吻住了。
　　手里的盆，应声落地。
　　他们俩接吻不新鲜，可在院子里，院墙又不高，的确让人受不了。
　　林素忙不迭挣扎身子，奈何凌慕川根本不给她机会。
　　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个彻底之后，抵着她的额头，说：
　　“我们进屋，我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说。”
　　“不要！”林素忙拒绝。
　　“我说过，只要你不同意，我不会碰你。更何况房子还没盖好，我不会乱来。”凌慕川犹如乖宝宝一般的保证。
　　可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丫头就是不答应。
　　“大川，我真的没事儿。一开始或许我会疑惑，可是你对我什么样，我心里清楚。要说也不是现在，等我忙完，晚上咱们躺炕上再说，可好？”
　　林素一脸诚恳，生怕他多心、错想、误会了她。
　　悬着石头的凌慕川，在听到她这话之后终于放心了。
　　走上前，把人再次搂在怀里，狠狠一箍随后放开，轻叹口气，说：
　　“你吓死我了。”
　　从来没有这般患得患失，可遇到她之后，一切都变了。
　　林素嘴角上扬，把盆捡起来继续挂豆角丝。凌慕川要帮忙，被林素拒绝了，摇摇头看着他，说：
　　“豆角我都摘了，你把架条都收回来，留着明年再用吧。”
　　“嗯，那我去做。屋里饭桌还没收拾呢。”
　　“没事儿，一会儿我弄就好。”
　　简单的对话，当凌慕川莫名的满足。想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再想现在的生活，真的觉得老天厚待了他。
　　如此温暖，他竟然有些害怕了。万一有一天她离开，他又该怎么办？
　　……
　　林素回屋捡桌子，鱼剩了点，其他的都吃光了。
　　把外屋地特意留出来的鱼合到一起，明天往里面添些粉条、白菜，又能吃一顿。
　　锅碗都刷干净，凌慕川你从外面回来。
　　林素烧水，回屋躺在炕上，舒服的抻了个懒腰。
　　凌慕川上炕，把人搂在怀里，黏糊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
　　“郎中都跟你说啥了，你跟我说说吧。”
　　林素看着他的样子，好笑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
　　“咱们是不是该卤猪下货了。今儿杨屠户跟我说，赵英豪被胡子抢了，胳膊都打折了。”
　　凌慕川黑着一张脸，不悦的盯着她，说：
　　“你担心他？”
　　噗——
　　这个醋坛子。
　　林素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戳了他额头一下，道：
　　“你讲点儿道理行不行？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啊！我不过是听说了这个事儿，咱们去卖东西他不能来掺和。你在胡搅蛮缠，我不理你了！”
　　故意黑着一张脸，下一秒就被他亲了一下，随后听到——
　　“不理我想理谁？”
　　“爱谁谁，你管不着！”林素也上来了犟脾气，扭头看向一旁不理他。
　　扭头之后不忘用手捂住唇，省的再被他亲。
　　奈何——
　　“哎呀……哈哈……哈哈哈……你别……哈哈哈……我错了……哎呀……哈哈哈……”
　　凌慕川卑鄙的挠着她腋下，那里是她的软处，最怕痒。
　　在他怀里四处躲闪，直到碰触那抹坚硬，林素咽了下口水，不敢动了。
　　凌慕川也不再逗她，一双眸子深邃的看着她，沉稳说：
　　“我原本是雷云氏幽冥殿的尊主。因为跟长老之间意见不一致，所以……我退出了。”
　　“退出？”林素惊讶。
　　见凌慕川点头没有否认，不禁嘴角狠抽两下，道：
　　“江湖组织能随意退出吗？电视演的好像不那么容易吧。”
　　“电视？又是你们那里演的戏？”
　　“嗯。”林素点头，推开他的胳膊，缓缓坐直身子说，“武侠剧里，像这种江湖组织不是都给药吗？那种慢性毒，每个月给一次解药。”
　　“呵呵……你了解的还真多。”凌慕川也盘腿坐在炕上，心里有些佩服。
　　不是很了解他们那个世界，但是她说的这些话，他听着新鲜，而且……也会对上一些。
　　林素突然紧张，上下摸索着他，问：
　　“那你现在怎么样？身上的毒可解了？那个会不会……唔——”
　　妥了，又被亲了。
　　林素话都没说完就被亲，着实有些郁结。
　　这货干嘛啊，好好说会儿话不行？
　　动不动就亲，动不动就亲，可看她不反抗了。
　　“素，谢谢你。”


第74章 雷云氏、幽冥殿
　　“素，谢谢你。”
　　凌慕川抵着她的额头，深情款款的说出这句话。
　　突如其来的“谢谢”，让林素有些害羞。
　　什么都没做就被对方谢谢，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不明白，但林素没忘记刚才要问的问题。
　　抓着他的手，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追问道：
　　“回答我，你体内可有什么毒没解？”
　　真是他的小傻瓜啊！
　　凌慕川坐直身子，捧着她的脸儿，严肃而又认真的说：
　　“没有，什么都没有。”
　　“真的？”
　　“必须是真的！”凌慕川笃定的点头。“既然做了幽冥殿尊主，自然不会受制于人。至于我要走……也没什么走不了，毕竟是他撵我的。”
　　呃……
　　撵？
　　林素复杂的表情，让凌慕川忍俊不禁。
　　这妮子实在太可爱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故作轻松的道：
　　“你没听错，是他撵的我。”
　　“为……为什么啊？”林素不解，咽了下口水看他，又道，“那个长老……让你娶她女儿？”
　　“啥玩意儿？！”凌慕川惊呼。
　　林素见状，忙不迭摇头，不再胡乱猜测。
　　“没……没什么，我浑说的。”
　　凌慕川懒得跟她较真，往后靠着箱子，手自然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说：
　　“幽冥殿是雷云氏其中的一个分殿，专门做暗杀、屠门等事情。说起来就是杀手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呃……
　　林素听到这儿，后脖子发凉。
　　怎么都想不到凌慕川原来竟然是……做杀手的。
　　“怕我吗？”凌慕川挑眉问着。
　　林素想了想，诚实的摇摇头。
　　“真不怕？不是哄我开心？”凌慕川不信的追问。
　　让人闻风丧胆的幽冥殿，只要下了勾魂剑，势必要有人死。
　　这丫头，会不怕？
　　林素点头，深吸口气，开口道：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这样，曾经那些……我又没参与，怕什么呢。哎呀，别老转移话题，要说就说全了，后来呢？”
　　“呵呵……”凌慕川放松的笑了。
　　终于发现他捡到了宝儿。或许这就是老天注定，让他孤独二十年后，派来这么个可人儿，陪伴他。
　　“我接手幽冥殿以后，雇主不断，一直都是接单、干活、赚钱……可能运气好吧，任务从来都失手过，不仅我赚了，手底下的人也赚了。”
　　“你们也需要钱？！”林素不敢相信的问着。
　　电视里貌似没演过这个。那些江湖人动不动就有银子，没有银子就找朋友拿，就跟自己家一样。
　　凌慕川莫名，看着她略有些无语的摇头道：
　　“我们也要生活，我也要用银子啊！不赚钱，拿什么喝酒？”
　　林素吐舌，不再打断他的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接手不到一年，幽冥殿从原来最不起眼，变成了雷云氏最有地位的分殿。可就在那年冬天，云老头做主，接了笔生意，让我派人去暗杀两个朝廷官员。”
　　林素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喃喃的重复：
　　“朝廷……官员？”
　　很显然，她没相信自己的耳朵。
　　刺杀朝廷命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哪个府内没有几个武林高手？
　　不说电视怎么演，就是这古人出于本能，也得保护自己啊！
　　“是啊，就是刺杀朝廷官员，而是还是京官！”
　　凌慕川低声说着经过，其实简单来说就是那俩官员不该死。
　　本就是两袖清风的好官，风评很好，作风优良。
　　凌慕川得到消息之后，便自知不能接这任务。
　　雷云氏的云长老当然不同意，二人就此产生了分歧。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插手让那俩官员告老还乡。幽冥殿损失一笔大买卖，我也就顺势离开了。”
　　顺势？
　　林素捕捉到字眼儿，靠近他轻声的问：
　　“你……早就不想在那儿了？”
　　“没谁喜欢杀人，以前年轻、冲动倒也罢了。后来他走了，我就更不想呆了。”
　　“他？谁啊？”
　　凌慕川瞅着林素好奇的样子，想了下，道：
　　“以后你会有机会见他的，不过不是现在。”
　　哟，还挺神秘呢。
　　林素倒也不在意这个，反正迟早都会知道，不急在这一时。
　　身子往前靠了靠，跪坐在炕上，素手搭在他的手上，问：
　　“那你就这么走了，他们不找你吗？”
　　凌慕川闻言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着外面。
　　天色还早，与其在屋里说，倒不如……
　　“咱们出去走走吧。去后山怎么样？溜达溜达，也当消食儿。”
　　只要跟她在屋，他就总想亲她，体内的火总是烧个不停，憋得慌。
　　林素想了下点头。在哪儿说都无所谓，出去倒也好，也能放松放松。
　　二人打定主意，下地穿鞋。
　　林素不忘拿花筐，万一碰到蘑菇啥的，正好可以捡回来。
　　挂上院门，两个人并排往后山走。
　　这会儿，正是晚饭后的时间。农忙结束，家家户户都是两顿饭，下午饭吃完就会去村头大杨树下乘凉、打唠。
　　二人打了一路的招呼，终于来到后山。
　　已经很久没过来了，自从做起了猪下货的买卖。
　　凌慕川自然的牵起林素的手，一步一步朝山里走。
　　秋天的林子，到处都是宝。
　　榛子、蘑菇、山里红……
　　林素笑眯了眼睛，指着这些山货，看着凌慕川，说：
　　“在我们那个世界，这些都是纯天然、绿色的好东西，可贵了。”
　　凌慕川放下背筐，顺着她手的方向看了看，道：
　　“你若喜欢，明天我就陪你过来。不进深山，在外面没有危险。”
　　林素忙不迭点头，张开双臂，仰头看着头顶的树荫，转悠了两圈，说：
　　“这里不错，挺静的。你刚才还没回答呢。就这么离开，他们会不会找你啊？”
　　林素很担心。
　　培养一个杀手不容易，培养一个杀手头目，就更不容易了。
　　他突然这么走，一时半会儿不找，可日子长了……谁也说不准。
　　凌慕川靠着大树，没有隐瞒的点点头，道：
　　“已经在找了。手底下的人让我最近少动银子，有人过去盯梢。”
　　林素听到这话咧嘴，听他的意思貌似这家伙有不少钱。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费劲儿折腾钱了。
　　现在倒好，知道了跟没知道一个样，不能动！
　　轻叹口气看着他，略有些惋惜的说：
　　“我应该早问你的。早问你了知道你有钱，我早就能开酒楼了。”
　　凌慕川原本还在愁她喝的汤药问题，听到这话，无语的摇摇头。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的道：
　　“你啊，真是个活宝儿。酒楼就那么好？你那么想开？”
　　林素听了一个劲儿点头，那样子看起来特别滑稽。
　　“当然要开了。民以食为天，酒楼只要菜品做的好吃，就一定能赚钱。有钱就能过好日子，有钱我也能买买买，花花花。”
　　“呵呵……”
　　如此不掩饰的样子，直接逗笑了凌慕川。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深吸口气，淡淡的说：
　　“手里还有一百多两银子。也不知道这笔钱给你抓完药，还用不用了。”
　　若是用的话，他还真得琢磨琢磨。
　　林素明白他的纠结，仰头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说：
　　“没事儿，可以把那些首饰当了继续喝药嘛。”
　　其实，她很想说“不喝了”。
　　但男人的自尊需要维护，尤其是凌慕川这样骄傲的男人。
　　以前跟丁柱一起生活，他过得那么苦，都没说要动用银子。
　　如今因为她喝药，不仅动了，貌似动的还挺多。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自然不能不识好歹，说些没有良心的话。
　　如此善解人意，哪个男人会不爱。
　　凌慕川伸手把人搂在怀里，紧紧箍了一下，满足的说：
　　“终于明白他走时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了。原来，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子，真好。”
　　又是他。
　　林素对这个人有些期待了。
　　“那首饰不动，既然跟了我，自然不能让你吃亏。实在不行，家里粮食不少，卖一些也就够了。再不然，我进山打猎，或者跟他们去找人参，怎么都会把你病治好。”
　　林素心里柔软，趴在他的怀里，来回蹭着。
　　像个撒娇的猫儿一般，让人根本放不下。
　　凌慕川轻拍她后背，俯首凝视着她，说：
　　“我已经交底了，日后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林素哪里不懂这话的含义。傲娇的“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梗着脖子，道：
　　“反正得盖完房子，你答应过我的。”
　　男人蓦地俯首，跟她只有一厘米的距离，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动用那笔银子，就不能盖房子？”
　　林素见状，忙不迭加项目的说：
　　“我要盖大房子。不要五间，要七间的那种。屋子里要有各种家什，还要古色古香，我……唔——”
　　凌慕川聪明的堵住她的唇，不让她再出声。
　　任其胡说八道，还不得说出什么几进的院子，丫头、婆子伺候？
　　得得得，暂时还给不了她这样的生活，等风老头出关，或许还能实现。
　　树林内幽静。
　　一高一矮，一强一弱，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
　　若是用相机记录下来，倒是一张超有逼格的照片……


第75章 代沟啊！（留言达标，加更）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林素，小手攀着其肩头，娇喘连连的道：
　　“你别老亲我，还没名正言顺呢。”
　　“有婚书还不算名正言顺？”凌慕川有些恼。
　　“我……我的意思是……我还没跟你到热恋期呢，你别老这样。”
　　“什么期？”
　　凌慕川的追问，让林素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代沟。
　　崩溃的靠在他的怀里，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代沟啊！跟老祖宗真的有代沟啊！”
　　凌慕川并不知道什么是“代沟”，但也聪明的没有再问。
　　若是问了，这丫头只怕……
　　沟？
　　凌慕川邪魅的上扬嘴角，伏在她的耳畔呢喃着——
　　“不管什么沟，我都能给你填平，平平的。”
　　呃……
　　林素只觉头顶一片乌鸦飞过，木讷的犹如傻子一般站在那里。
　　老天，谁能救救她。
　　这老古董居然懂开车，而且开车的技术居然……
　　我的天，她是不是伪穿越啊！
　　有些恼羞成怒，发泄的跺了跺脚，忙去榛子树下捡榛蘑。
　　凌慕川看着她蹲下做事的样子，嘴角上扬，毫不在意。
　　不过越看她越热，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盖房子。
　　深吸口气来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做。
　　生气的小妮子很有个性，故意躲着他，一点接触都不给碰。
　　凌慕川倒也没强求，拿起刚刚采好的榛蘑，在林素眼前晃了晃，问：
　　“这个怎么吃？”
　　“你没吃过？”林素闻言，有些不敢相信。
　　凌慕川把蘑菇放入筐内，席地而坐的回答：
　　“吃过炖小鸡的，别的没见怎么做。咱们俩总不能老炖鸡啊！”
　　啥家庭条件，顿顿是小鸡炖蘑菇。
　　林素好笑的戳了他额头一记，说：
　　“榛蘑的吃法可多了。像什么炖豆腐、炒土豆片、炒干辣子……晒干了冬天吃很不错呢。”
　　“你们那里也吃这个？”
　　“吃啊，还挺贵呢。”林素说完，起身又去旁边捡蘑菇。
　　榛子树下，一长就是一堆。没一会儿，便捡了满满一画框。
　　二人见天色差不多了，手拉手下山、回家。
　　路过家里田地时，林素拽了拽他的衣袖，问：
　　“春耕你做的那么快，是不是有人帮你啊？”
　　凌慕川不再隐瞒的点头，看着收割干净的土地，淡淡说道：
　　“那四个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所以我走了，他们一直都要跟着，对他们几个……我没有隐藏行踪。”
　　林素听了没说话，拉着他继续朝家走。
　　到了院子，林素把榛蘑倒出来，一个一个仔细挑拣。
　　小的、嫩的留下。
　　老的、丑的就给鸡剁食吃掉。
　　一花筐挑完，林素满足抻了个懒腰，看着凌慕川，说：
　　“明儿再去山里，采些山里红回来，用坛子密封好，冬天吃罐头。”
　　“罐头？呵呵……好。”
　　显然，凌慕川已经习惯了林素说的各种他没听过的词。
　　不管是什么，反正她说能吃的，就必然味道不错。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的男人们进山、女人们也进来。
　　男人们找宝，女人们找草。
　　男人找的自然是人参、鹿茸、还有貂。
　　月国人工养的鹿很少，大深山里梅花鹿很多，若是赶巧碰上新鲜鹿茸的公鹿，那可就发了。
　　真要逮住、割下，能卖不少银子。
　　但这种事情还是少之又少，基本上新站屯这边，迄今没发现过。
　　女人们找的草，名叫靰鞡（wu ）草。
　　这种草冬天放在牛皮制的鞋里，暖和。
　　冬天雪大，穿棉布鞋根本不保暖，这种靰鞡草鞋才是辽东府人们的最爱。
　　林素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过关东三宝：人参、貂皮、鹿茸角。
　　后来据说是乾隆皇帝东巡来到关东地区，白天打猎、脚底出汗，所以鞋子不保暖。可看到士兵们一个一个倒是没事儿，问其原因竟然鞋子里塞了靰鞡草。
　　这才有了关东三宝：人参、貂皮、靰鞡草一说。
　　就这样，靰鞡草便就成了皇封的宝贝。
　　传说归传说，在东北民间，很古老的时候，还真有卖鞋的货郎，是这样吆喝：
　　“买吧！买吧！皇上封的鞋，穿上暖和！”
　　那个时候，林素听老人们讲古，总觉得像是在听故事
　　。如今竟然被戴亮媳妇儿拽着薅草，便真有些信了。
　　蘑菇、山里红啥的暂时先不采，先把这靰鞡草的宝贝拿回去。
　　冬天保暖最重要，牛皮鞋还防水，冬天穿最佳。
　　忙忙碌碌，兜兜转转。
　　女人们的草捡了不少，男人们的宝却一个也没得。
　　不过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权当是个乐呵。
　　林素跟凌慕川冬天过冬的鞋子，也准备好了。
　　牛皮制的鞋子里，按照戴亮媳妇儿教的，续上厚厚的靰鞡草。
　　牛皮鞋是从镇上买的，虽然贵了些，但防水、抗冻。
　　看着自己的成果，小妮子顿时觉得成就感十足。
　　缓缓点头，把鞋子放在一旁，说：
　　“嫂子，谢谢你了。如果不是有你，我这棉衣、棉裤、鞋子，啥都做不了，只能挨冷受冻。”
　　“哎哟哟，你可别谢我，我跟你也学了不少。别说是我，就是咱们村儿，都跟你学了不少呢。”
　　自从上次段月、刘罐子他们帮干活，看到林素晒干菜，回家都纷纷跟自家婆娘说。
　　戴亮媳妇儿跟林素关系好，特意过来看了两回。
　　很简单，特别好学。放下手里做的衣服，戴亮媳妇儿笑着说：
　　“如果不是跟你学剪豆角丝、烀土豆纽子切片晒，那些东西都得被我们祸害了。对了，那个黄瓜钱儿洗的时候怎么洗？好像有些费劲儿啊。”
　　黄瓜钱，就是把黄瓜切成片，然后用盐腌制一下，把水份腌出来、压出。接着用炉灰裹上，进行晾晒。
　　这样晒出来的黄瓜钱清洗干净，翠绿翠绿，颜色特别好。
　　拌咸菜、炒肉丁，哏啾的口感也不错。
　　当然，就是清洗的时候麻烦了些。
　　林素看着戴亮媳妇儿点头，坐在炕上抻了个懒腰，说：
　　“是不咋好洗。吃之前得泡一泡，然后得洗上几盆水才行。”
　　戴亮媳妇儿听了见没什么窍门，便也不在意的点点头，道：
　　“是麻烦了点儿，不过冬天有菜吃了。往年冬天就那么老三样，萝卜条汤，酸菜汤，土豆子。偶尔吃顿冻白菜，那都是好东西了。”
　　林素闻言，十分理解。
　　冻白菜，就是老农故意不往家收，放在地里。
　　落雪之后拿回来，炖汤喝，也是新鲜菜。
　　不过没谁舍得吃冻白菜，白菜都收回来腌酸菜。
　　家家户户一腌就是好几缸，过冬全靠它。
　　想到这儿，林素看着她，恬静的说：
　　“今年有这些干菜，应该能稍微改善一下。嫂子也别犯愁，日子慢慢过，总会好的。今年你们家开荒，粮食打了不少呢。”
　　“有啥用啊。老四这就要说媳妇儿了。这几日我婆婆那钱匣子，又跟流水似的。”
　　说道这儿，戴亮媳妇儿就生气。看着林素，咬唇一下，道：
　　“哎，你听说过吗？让嫂子拿嫁妆，给小叔子娶媳妇儿！”
　　“呃……”
　　林素语塞，没想到竟然还会听到这样的内容。
　　不敢相信的瞅着她，微微蹙眉，道：
　　“你们家……的事儿？”
　　“可不。”戴亮媳妇儿叹口气，端起林素给她倒的水，“咕咚……咕咚……”喝下。
　　一碗水喝完，林素赶紧又给她倒满。
　　“早上吃饭那会儿，我们不是在外屋地吃吗。屋里老四问我公公，媒婆那边说咋样了。我婆婆直接就说没钱了，让你三个嫂子想办法。”
　　“你说说，我们没分家，我们有啥办法？说白了，就是惦记我们的嫁妆。咱说句实在的，都是普通人家，能有什么嫁妆。那么点儿东西也惦记，我……”
　　林素眼瞧着戴亮媳妇儿气的呼哧带喘，忙拍拍她的手，说：
　　“嫂子别气，这事儿根本不可能。你那俩嫂子也不能愿意啊。”
　　“我们是不愿意啊，可这要是刚一下……还不得说我们不孝顺啊！”戴亮媳妇儿委屈，眼睛都红了。
　　林素见状，不禁庆幸自己穿越的人家，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儿。
　　起先的那些极品邻居，在他们俩的本分生活感染下，大部分已经对他们友善了。
　　再看这戴亮媳妇儿……
　　清官难断家务事。
　　林素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但理论上来说，这小叔子娶媳妇儿，的确不该由嫂子来张罗。
　　毕竟这父母双亲健在，他们张罗算啥啊？
　　想了想，仍旧不理解的说：
　　“这事儿跟孝顺，明显是两回事儿。你们妯娌三个可得把口径统一了。只要有一个倒戈，其他两个不拿，就是不孝。”
　　“没用！”戴亮媳妇儿崩溃的落泪，吸了吸鼻子，道，“我婆婆说‘借’，先借给她，以后有钱再还。”
　　这……
　　林素服气了。
　　冲着戴亮媳妇儿竖起大拇指，好一会儿才重重叹口气，道：
　　“你这婆婆厉害，弯弯绕一堆啊。”
　　一家人说“借”？
　　真要是把体己的嫁妆拿出来，难道还能要回去？
　　人家一句“家里啥情况你也看到了，没钱！”。就这么一句话，你就得忍着、憋着。
　　“谁不知道这钱拿出来，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没分家呢，真要是拿出来以后分家，我们那日子就不能过了……”


第76章 都这样，谁不待见谁呢？
　　“我嫁妆里的体己银子，一共才二两。算上首饰，也就五两。我……难啊，难死我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戴亮媳妇儿说着说着，直接趴在桌上哭出了声。
　　在农家，谁家若是能给姑娘陪嫁五两银子，那就是鼎好鼎好的家庭了。
　　这事儿她不好与旁人说，跟娘家人更不可能说。
　　本来这段时间就憋屈，今日也赶巧，跟林素念叨念叨，索性发泄了。
　　看着她哭，林素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可劝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只能默默陪着。
　　“我一共就那么点儿东西，从进门开始就惦记，哪有这样的啊……呜呜呜……”
　　戴亮媳妇儿哭诉自己的委屈，林素端碗喝了口水，仍旧没有说话。
　　对于老戴家，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可这么内部的问题，绝对是想都不想不到的。
　　平时看戴婶子人不错，怎么还能……
　　唉，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一炷香之后，戴亮媳妇儿缓解、平复了。
　　长舒口气坐直身子，一双通红的眼睛，十分醒目。
　　哭的有些卖力，这会儿竟然坐在那里发呆。
　　林素忙下地给她打盆水回来，说：
　　“嫂子，洗把脸吧。”
　　一会儿还得回家，若是被出来哭过，终究不好。
　　戴亮媳妇儿重重打了个“唉”声，下地洗脸。
　　擦完脸，把帕子拧干晾上，略有些羞赧的说：
　　“让你看笑话了。实在憋得没法，竟在你这儿……”
　　“嫂子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又不是外人，跟我不用客气。大川不在家，不算丢人。”林素说完端着水盆出去了。
　　戴亮媳妇儿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能来这小媳妇儿面前，诉说自己的委屈。
　　“嫂子，别愣着了，赶紧坐。我给你拿香脂擦擦脸。”
　　林素回来，见她还发呆，不禁出声让她坐下。
　　从箱盖上拿出自己擦脸用的香脂，打开盒盖递给她。
　　戴亮媳妇儿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方，忙不迭的摇头，说：
　　“不行不行，怪贵的。多金贵的东西，我可不能擦。平日里我都用淘米水洗脸，这可使不得。”
　　“哎呀我的嫂子，不至于这么习外。”
　　林素说完，直接用手抠了一小块，放在她的手心里，然后盖上盖子，放回原处。
　　又把铜镜拿给她，笑眯眯的说：
　　“快擦吧。哭完脸热，对皮肤不好。”
　　“什么肤？”戴亮媳妇儿有些懵。
　　林素坐在炕上，指着自己的脸，说：
　　“对这个不好呗。咱们可都是嫁了人的小媳妇儿了。再不好好对自己，日后难保不成黄脸婆，多不招人待见啊。”
　　戴亮媳妇儿瞅瞅林素，又看看手里的香脂，不是很懂得说：
　　“家家户户都这样，谁不待见谁呢？”
　　呃……
　　林素单手托腮，踢掉鞋子盘腿坐在炕上，看着她笑眯眯的道：
　　“这个怎么说呢……反正我觉得必要的擦脸，对自己很有好处。只要跟同龄人在一起时，她老、年轻，多好啊！”
　　戴亮媳妇儿听了没说话，不过却对着镜子，仔细的擦起了脸。
　　香脂味道大，而且淡淡的香味很怡人。
　　女人天性爱美，这个不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
　　戴亮媳妇儿擦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林素，缓缓点头，说：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你每天都擦吗？”
　　“嗯。”林素不隐瞒，把自己的那几个宝贝拿出来给她看，道，“这个我都舍不得，大川直接拿钱买的。不过很抗用，我买了那么久，才用了这么一点点。”
　　说着，把茉莉油瓶塞打开，顿时茉莉香味就飘出来了。
　　浓浓的，香香的。
　　林素把它当成精华液用，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怎样，的确最近感觉脸比以前嫩了。
　　戴亮媳妇儿接过来，低头闻了闻，轻叹口气，说：
　　“若我们家也分出来了，我一定好好过日子，也买一瓶。”
　　林素听了没吱声，把瓶塞扣好，将东西都放起来。
　　“川子家的，其实……我不是没想过，我有的时候睡不着，睡前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分家了，我就从你这买卤好的猪下货，拿远一点卖，我赚个花度。”
　　戴亮媳妇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期待的眼神。
　　那个样子，跟以往的她明显不一样。
　　林素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更重要的是，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
　　赚个差价，改善生活。
　　说起来，戴亮家的脑子很好使，而且心里有主意。
　　又给彼此倒了两碗水，林素轻叹口气，说：
　　“嫂子，这事儿慢慢来、不着急。你们那个小院，住不开这么多的儿子、媳妇儿。所以树大分家是迟早的事儿。”
　　“眼下守住自己的嫁妆是第一位，其实……嫂子可以跟亮子哥说，这种事情最好亮子哥出头，那样比较好。”
　　“三亮？”
　　戴亮媳妇儿琢磨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妹子，你脑袋转的可真快。没错，这事儿就得让三亮来。我先回了，等有信儿我告诉你。若是成了，嫂子一定找你去家里吃饭。”
　　“那还是等嫂子分家吧。分家了，我在过去吃。”林素轻声的说着。
　　他们家没分家，去他们家吃饭？还是算了吧！
　　戴亮媳妇儿迟疑了一下，随后也明白林素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头，道：
　　“那就等吧。我估摸着再有二年，也该分了。”
　　戴亮媳妇儿说完，兴致勃勃的起身下地出去了。
　　林素跟在后面，一路把人送出了院子。冲她挥挥手，直到身后有人拍她——
　　“戴亮家的咋了？那么着急呢？”
　　凌慕川回来了。
　　最近天凉，一般去镇上拿猪下货的活儿，都是他一个人过去，林素在家里等着。
　　只有卖货的时候，二人才会一起。
　　林素扭头，看着推车里的猪下货，耸耸肩，道：
　　“走，进屋说。”
　　二人进院，林素把院门挂上，把十几套猪下货一一拿出来，放在盆里，林素闲话家常的简单说了说戴亮家的事儿。
　　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事儿就是戴亮媳妇儿不说，过几天戴家婶子也得出来唠叨。
　　凌慕川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看着林素道：
　　“这猪肠子里的东西，直接挤到粪堆那。来年种地正好用了。”
　　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个粪堆，这是用来开春给庄稼上粪、追肥用的。
　　古代没有化肥，完全是这种纯绿色的东西。
　　林素听了忙不迭点头，看着他沉稳的样子，不禁纳闷的道：
　　“哎，你怎么不惊讶呢？那老太太可是惦记儿媳妇嫁妆啊！”
　　“这有什么惦记不惦记，进了他们家门，自然是他们家人。”
　　“那可是……”
　　“素，这个地方跟你们那里不一样。但是嫁妆这事儿，确实官府有规定，归媳妇儿各人支配。不过农村，哪有人知道这个。”
　　凌慕川说完，看着她摇摇头，又道：
　　“这种事情你别掺和，掺和多了也没用。那是一家人，打折骨头连着筋，人家别不记仇。别弄到最后你一身不是，犯不上。”
　　呃……
　　林素听到这话，仔细琢磨之后看着他，说：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管了。也不会发表意见、看法了。”
　　“乖。”凌慕川说完，弯腰端着盆去后院。
　　后院的菜园子已经全部收回来，角落又积出了个粪堆，专门留着前院、后院种菜用。
　　林素也跟着过去，二人坐在板凳上，一起把猪肠内的废物，挤在粪堆处。
　　味道不小，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矫情的嫌弃。
　　想想赚回来的银子，这点味道还叫事儿？
　　林素把一根猪肠子挤完翻过来，正好看到凌慕川脸上的伤疤，微微蹙眉，纳闷的问：
　　“大川，你脸上的疤……怎么来的？进狼窟里受的伤吗？”
　　凌慕川用胳膊蹭了蹭左脸上的烫伤，随后摇摇头，轻叹口气，说：
　　“不知道。打从我记事儿开始就有。那会儿在雷云氏的童子殿，至于脸上的伤……也没人告诉我哪儿来的，反正就这样了，你不嫌弃就行。”
　　“我嫌弃什么啊！竟浑说。”林素说完，扯去肠子内的水油，扔在粪堆上。
　　凌慕川如果没有左脸上的伤，那就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不过这样也好，旁人见到这伤就望而却步，她也不用担心有人跟他抢。
　　至于丁柱家的英子……
　　都开始张罗议亲了，她才不在意呢。
　　猪肠子、猪肚（三声）子里的废物全部处理干净，凌慕川端着去河边清洗。
　　深秋，水凉。
　　这种洗的事情，全都由凌慕川来做，不让林素插手。
　　身体还没好利索，若是再招凉，只是雪上加霜。
　　其实，林素还挺忐忑的。明天是去药铺复查的时间，凌慕川剩下的银子不过四十两。
　　若大夫说不行，还得继续喝，家里就得卖粮食。
　　不是不能卖，而是最近卖粮食的人太多，粮价不高不划算。
　　但她了解凌慕川，只要跟她身体挂钩，他不会在意少多少钱，只会尽快给她抓药罢了。
　　用锹把粪堆往上折了下，弄好之后回到前院，给鸡添水、添食。
　　再过些日子天冷了，这鸡也不能这么溜达了……


第77章 成就感爆棚
　　经过一下午的处理，十几套猪下货全部清理干净，只等明早卤出来即可。
　　凌慕川脱鞋上炕，端起林素给他晾好的温水，喝下之后，说：
　　“明儿多穿点儿吧。今儿去镇上这么一趟，感觉到冷了。”
　　林素闻言颔首，把自己刚刚完成的靰鞡草鞋拿给他，说：
　　“你试试，看看咋样。”
　　“哟，这么快就做好了？”凌慕川边说边拿过来，穿在脚上试。
　　两只脚都穿了，然后在屋里走了一圈，点点头，说：
　　“不错不错，挺舒服的。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
　　林素听到这话笑眯了眼睛，顿时成就感爆棚。
　　凌慕川坐在炕上，把鞋子脱下来，瞅着一旁的妮子，道：
　　“有你可真好，什么都不用操心，冬天还能暖暖和和。你的鞋子呢？给我看看。别光给我做，你自己没有。”
　　貌似这就是两口子吧。
　　互相想着，互相“监督”着。
　　林素把自己的鞋子也拿过来，看着他说：
　　“放心吧，我不会亏了自己的。我故意让皮匠做大了一点，地下塞满了靰鞡草。这样我脚底不凉，不会伤到身子。”
　　凌慕川是真切看到了她来小日子、肚子疼的惨样。
　　自己的女人，那般难受，是个带把儿的都不会舒服。
　　把人拽到跟前，大掌摸着她的小腹，轻声说：
　　“在疼就告诉我，我手心热，给你捂着。”
　　“好。”林素点头应下。
　　每次来小日子，她都是抱着汤婆子，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汤婆子居然没有他手心好使。
　　这个月来到的时候，晚上睡觉到后半夜时把她疼醒了。
　　凌慕川也没有去给她换汤婆子，而是用手心捂着。
　　奇迹般的竟然睡着了，而且睡得还很踏实。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林素已经习惯了彼此亲近，虽然还是会害羞，但是比以前要好很多了。
　　侧身坐在凌慕川的腿上，小脑袋温柔的靠在他的肩头，说：
　　“这边冬天冷吗？”
　　“很冷！”凌慕川说完，大手环住她的腰，又说，“素，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啊？”
　　“如果这次赵英豪还打算买卤煮的方子，我们就卖给他。”
　　“为什么？！”林素激动的坐直身子，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大手摸了下她的脸颊，道：
　　“冬天太冷了。尤其是三九天的时候，不夸张的说，出去一会儿都打透了。这猪下货从村里推到镇上，没等到呢就得冻。”
　　“我也是几经考虑才决定卖给他的。你身体不好，不能逞强。银子什么时候都能赚，可你的身子必须治好，有人才有钱。”
　　林素听到“有人才有钱”这话，不禁轻叹口气。
　　说起来，他是担心她的身子，怕冬天出去挨冷受冻。
　　不能不知好歹。林素点点头，说：
　　“那你打算卖多少呢？”
　　“八十两银子肯定不行，最起码得一百五十两。”凌慕川笃定的说着。“这样等开春、春耕的时候，你就在村里溜达溜达卖。”
　　嗯，这样也不是不行。
　　林素手紧握他的大掌，想了下，说：
　　“这事儿我听你的。到时候若卖，跟赵英豪说下，咱们可以走街串巷卖东西。”
　　“真乖。啵——”
　　凌慕川心情大好，在她腮边亲了一口。
　　林素好笑，感受着脸上湿乎乎的感觉，倒也没舍得擦。
　　一夜无话，转天一早，林素照例丑时起来开始卤猪下货。
　　真的就如凌慕川说的一般，这会儿是真的冷。
　　她穿的不少，下面还穿了自己特意改良过的小薄棉裤，那在院子里点火的功夫，都觉得凉。
　　回屋看到角落堆着的葵花盘，又拿放盘把它们都敲出来。
　　凌慕川种地的时候，在田边四周种了瓜子。砍回来到现在都没处理，正好趁着现在没事儿，把瓜子敲出来，白天在院子里晒干。
　　农家都会在房前屋后种些瓜子，这样过年的时候就不用买了。
　　农村人冬天猫冬，在家里唠嗑吃瓜子，挺惬意个事儿。
　　敲了差不多十个葵花盘，院子里的大灶就开锅了。
　　林素起身拿着洗干净的猪下货出去，把这些东西一点一点放进锅里卤。
　　天空放白，真的是天短了。
　　林素在院子里抻了个懒腰，把鸡架打开，将里面的鸡放出来。
　　上秋的时候又买了两只二年母鸡。戴亮媳妇儿说了，开春孵鸡仔，她过来教她。
　　说起来，来到这边快一年了，做衣服、做鞋、做被……啥都会了。
　　看着自己略有些粗的手，虽然每天都擦香脂，可还是保养不过来。
　　期期艾艾间，被人从后面环住了腰。林素顺势靠着他，把自己的手扬起来，说：
　　“你看，都粗了。”
　　凌慕川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道：
　　“一会儿镇上，给你买护手的东西。”
　　“才不要。逗你的啊！天天干活儿很正常的。再说了，已经擦香脂，很好了。”
　　林素说完，在他怀里转过身，仰头瞅着他，又道：
　　“只要你不走，一直跟我在一起创业，日后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凌慕川听到这话，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我走什么啊，有你的地方就有我。若你真想开酒楼，等来年开春咱们把房子翻盖完再说。”
　　林素撇嘴，心里明白他惦记的是什么。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不依的道：
　　“满脑子全是不正经的东西，烦人！”
　　凌慕川倒也没不否认，搂着她回屋，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吃过早饭，二人换好衣服，推着四大盆猪下货，溜溜达达的去了镇上。
　　他们这些日子每逢集市都去镇上，就算没占着好位置，也不会像第一次那么尴尬了。
　　大家都习惯在前面看不到，往里面走一走，只要来了就能碰到。
　　林素卤的猪下货味道好，还劲道，更重要的是价格不贵。
　　所以镇上住的人家，或者赶集的人，都会过来买点儿、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刚支好摊子，就有好几个过来。买得不算多，三斤、二斤那样。
　　送走这批买主，一大盆的猪下货就下去了一大半。
　　林素瞅着这生意，扭头看着凌慕川，小声的说：
　　“我真舍不得卖方子，太亏了。”
　　凌慕川见她这般，坚定的摇摇头，说：
　　“为了你的身子着想，必须冬天不能出摊。”
　　可他们俩也都明白，冬天不出摊，损失多少银子可想而知。
　　林素深吸口气，惋惜的瞅着推车里的东西，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若是她身体争气，用不上两年就能开酒楼，可是现在……
　　糟心啊！
　　“小娘子，给我来五斤猪肠，再来一块猪肝。”
　　猪肠、猪肝、猪心、猪肚子的价格不一样。这也是第二次林素来镇上订的。
　　林素按照妇人要的称重，凌慕川这边把牛皮纸卷好，等她把称好的货放进屋，包好、系绳，递给妇人。
　　妇人数出铜板，看着盆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林素，说：
　　“小娘子啊，你们能不能帮着做些？”
　　呃……
　　林素微微蹙眉，看着妇人轻笑着道：
　　“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二儿子这个月二十六成亲，想着自己买些猪下货，你们帮着做，我给点儿收工钱，也能省点儿。”
　　林素听着妇人这话，明白的点点头。
　　实际上就是人家出东西，她帮着收拾、加工，他们给手工费。
　　林素看着盆里的东西，想了一下，说：
　　“处理猪下水不容易，若是嫂子真心想做的话，一斤收工钱三个铜板怎么样？”
　　“三个铜板啊？！”妇人有些迟疑了。
　　买猪下水还得钱，她给加工还是钱，这样里外里好像没省多少呢。
　　妇人有些为难，一张脸爆红的看着林素，说：
　　“小娘子，我家就住在韩家屯，都是老农，没什么本事儿，这也是秋下卖了粮，才能给儿子张罗，你看着这价格……能不能给让点儿啊。”
　　韩家妇人说完，又来了好几个卖东西的。林素想了一下，指着自己摊位后面，说：
　　“嫂子，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招待完这几位，再跟你细说。”
　　韩家妇人一听这话有门，忙不迭的点头，道：
　　“行，行，你先忙，你忙。”
　　林素等她去了后面，继续卖货。这批买主买的多，基本上都是五斤打底，有的居然还要十斤。
　　一盆卖完，又搬来一盆，等这批客人打发走，林素来到后面看着那妇人，说：
　　“嫂子，我朕没跟你多要。这天冷、水凉，我们也不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唉！女方家要的聘礼太多了，实在是……我家那小子就看上了，我也没办法。”
　　妇人说到这儿，重重叹口气，略有些红眼睛的说：
　　“小娘子，你看这加工就要一斤三个铜板，我还得买猪下水，又是一笔钱，我实在是……唉！跟你说这个有点儿哭穷，可是我真的……”
　　“好了好了嫂子，我明白你的难处。要不这样行不？三个铜板一斤，猪下水我出，我交货就给你一百斤的猪下水，如何？”
　　“真的？！”


第78章 月国还有骗婚的？！
　　“真的？！”
　　显然，妇人没想到林素会这么好说话，不敢相信的握着她的手，略有些激动。
　　手劲儿不小，捏的林素直蹙眉。
　　小妮子轻笑着点头，说：
　　“真的。韩家屯离我们那不算远，不过我没去过。以前我走村子的时候，也是这个价格。就因为来镇上，多了些成本，所以才涨价的。”
　　“哎哟，那可太谢谢你了小娘子。”
　　妇人高兴的不行，就差冲她拱手、作揖了。
　　林素摇头，不在意的又道：
　　“嫂子，咱得先说好，你们自己去取，我不负责送货。而且你得先交订钱，一百个铜板。”
　　“那行那行，那没说的。我这就回家去取，下午给你送过来。你下午在吧。”
　　“在的嫂子，那就这么说下了，下午我等你到未时正，你不来这事儿就算黄了。”
　　“行，行，我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妇人说完急匆匆的走，两步之后停下回头，看着林素郑重的说，“谢谢你了大妹子。”
　　“没事儿，快去吧。”林素摆摆手，笑着催促妇人快回去，别误了时辰。
　　等林素重新回到摊前，第三盆已经拿出来了。
　　林素瞅着凌慕川，轻声的说：
　　“今儿卖挺快啊！”
　　“可不是。都买的不少，说是冬天了，能搁住。”凌慕川说完，拉着她的手搓了搓。
　　刚才那妇人捏的很重，肯定是捏疼了。
　　可没想到她手竟然很凉。不放心的放在嘴边哈气，一边帮她暖手一边问：
　　“脚底是不是也凉了？”
　　“脚底还好，这鞋子我特意在脚底下塞了棉花，不冷。”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对于他的照顾，她可窝心了。
　　细心、体贴、还包容。
　　中午，二人就在一处小摊那里，吃了热腾腾的馄饨跟包子。
　　天冷了，从家里带东西过来很凉，吃了对胃不好。
　　更重要的是林素体寒，中午吃些热乎的，对她来说有好处。
　　不到未时，那妇人就回来了。不仅带来了订钱，还特意给林素拿了些自己家炒的瓜子。
　　不住地道谢，说：
　　“谢谢你了大妹子，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那亲家穷摆谱，说要二八席，还要有肉不断。家里的猪还不够宰，咋能舍得。”
　　“寻思你这猪下货不错，就琢磨用它充当肉了。大妹子你数数，这是一百个铜板，你看对不。”
　　林素接过来没查，直接交给了凌慕川。
　　看着妇人感激不尽的样子，道：
　　“嫂子，我家住新站屯，村头那个小趴趴房，就是我们家。你二十六正日子，二十四过去拿怎么样？”
　　“哟，你们家是新站屯的？”妇人听了很吃惊，不禁看着林素追问着。
　　来了一些买货的，凌慕川起身给称重，让林素他们去后面说话。
　　林素拉着妇人走到后面，点点头，说：
　　“是啊，嫂子在我们村儿有认识人吗？”
　　“哎哟哟，我那即将过门的二儿媳，就是你们村儿的。”
　　“啊？谁家的姑娘啊。”
　　林素怎么都没想到，这妇人的亲家，居然跟自己是一个村儿的。
　　没听说谁家姑娘要嫁人啊，而且还是这个月二十六。
　　讲道理姑娘嫁人，老早就在村里传开了，怎么突然就……
　　妇人见状也纳闷，看着林素小心地问：
　　“大妹子没听说吗？”
　　“没有啊。”林素一脸懵。
　　妇人心里都没底了，可想了想，又道：
　　“你们村有没有姓丁的？”
　　“有。”林素点头，看着她不敢相信的问着，“不会是丁柱家的英子吧。”
　　“对对，就是英子。”妇人松了口气。看着林素好笑的摇摇头，说，“吓死我了，还以为被骗婚了呢。”
　　呃……
　　不会吧！
　　这月国还有骗婚的？！
　　“大妹子怎么不知道呢？他们家……没说嘛？”妇人有些不懂。
　　林素耸耸肩，看着她轻笑着说：
　　“可能说了我们忘了。天天忙着做东西，也没时间出去溜达、转悠啥的。”
　　妇人是个聪明人，心知林素就是一种客套。
　　不过由此倒也不难看出，这未来的亲家，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呢。
　　小定那天其实就看出来了，非要在镇上的酒楼办，弄了一桌席，他们家全去了，如今想想……
　　后悔是晚了，只能等新媳妇儿过门再说。
　　想到这儿，妇人看着林素感激的说：
　　“那大妹子就先这样吧，我去再买点儿东西，二十四下午去你们家拿货。”
　　“成，那样的话我中午卤出来。”
　　“好嘞，我先走了啊！”
　　妇人有些怅然的走了，林素回来摊前，拽了拽凌慕川的袖子，说：
　　“我俩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嗯。”凌慕川点头，起身把第四盆猪下货端来。
　　林素把第三盆剩下的那点，折到里面。
　　都做好，林素挨着凌慕川坐下，说：
　　“真看不出来，这次丁柱倒是忍住、没吱声啊。”
　　“这有什么可说的，当初他说要让她闺女嫁给秀才，你忘了？”
　　哟，好像有这么个事儿呢。
　　林素好笑的撇嘴，歪头看着凌慕川，又说：
　　“那二十六正日子、二十五送亲席，他不张罗？他好像不能做过这种收礼的机会吧。”
　　“管他干嘛，咱们又不去。”凌慕川说着起身，继续卖货。
　　林素想了想倒也没吱声，耸耸肩作罢。
　　至于韩家妇人要的猪下货，二十一大集卖完，直接从张屠户那拿两套就够了。
　　进了冬月，只怕就不能出来摆摊了。
　　想想是真的可惜，太赚钱了有木有啊！
　　或许可以换个思路，弄点儿别的，亦或者……
　　“素， 谢大哥来了。”
　　林素正琢磨呢，听到凌慕川的声音忙不迭抬头，一看是杂货铺的老板，忙起身过来，说：
　　“谢大哥来了，吃点儿？”
　　几次三番买东西，跟杂货铺的老板也算熟络了。
　　聊天时问的，这老板姓谢，叫谢家平，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
　　哥哥在京城做事，妹妹也出嫁了。他因为伺候、送走了爹娘，所以家里的祖产就归了他。在这昌明镇开了杂货铺，也算混的可以。
　　谢家平看着林素点点头，道：
　　“这几次你们老给送东西。今儿不用你们送，我过来买点儿，捧捧场。”
　　“那敢情好啊，卖旁人六个铜板，卖谢大哥得贵点儿。”林素煞有其事的说着。
　　谢家平倒也不在意，笑眯眯的点点头，说：
　　“六十个铜板都行啊！”
　　凌慕川没什么反应，林素笑的前仰后合，亲自给他称重，问：
　　“谢大哥要买多少啊？十斤？”
　　谢家平见状摇头，指着盆里的东西，说：
　　“这些都要了，明儿家里请客，这东西下酒不错。”
　　“哟，那感情好啊。谢大哥把东西包圆，我们就能早些回家了。”
　　林素说完称重，连猪心、猪肝、猪肠子，一共剩了五十六斤整。
　　也不分什么猪肝、猪心了，全都按六个铜板给。
　　谢家平也知道林素给便宜很多，看着她竖起大拇指的道：
　　“难怪你们两口子生意越来越好。你这丫头啊，大方、有主意，好！过年我在多要点儿，可得给我留着。”
　　“放心吧谢大哥，一定一定。”林素笑眯眯的应下，让凌慕川装车。
　　买了这么多，自然得给人家送过去。到了杂货铺，伙计出来抬盆，谢家平冲他们两口子摆摆手，让他们俩进铺子。
　　然后自己去后院，不一会儿拿来两张黄貂皮，都是一整张的那种，看着他们俩，说：
　　“昨儿我大哥从京城捎来的。咱们也不算外人了，这两张是特意给你们留的。这几次大集，你们每次都过来照顾我生意，又给拿东西，哥哥心里有数。”
　　“你们也别推辞，就是我的一份心。不知道为啥，看着你们两口子就觉得亲，尤其他还对你这么好。你们是外地来的，咱们以后当亲戚走动，啊！”
　　谢家平是真的大方。
　　林素知道貂皮有多贵，当初去皮匠那里买东西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嘴。
　　这突然给两整张貂皮，虽然是黄色的，但是……
　　凌慕川见状，抱拳拱手，摇摇头拒绝着说：
　　“多谢谢大哥的好意，我们夫妻心领了。但这黄貂皮太贵重，我们着实不能要。”
　　“大兄弟，别跟哥哥客气了。平日你们送的东西，哥哥可不跟你客气啊。”谢家平仍旧坚持。
　　林素听了深吸口气，看着谢家平摇摇头，也跟着说：
　　“那不一样的大哥。我们那点儿东西值几个钱，你这……可太贵了。”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大哥是有这条件，更何况我哥哥送的东西太多，搁着也浪费。所以跟你嫂子商量一下，这俩给你们。”
　　“别客气了，咱们打交道也有大半年了。你们今年打的新粮，还特意送了些白米给我，我都知道。”
　　林素听了这话更加无语。之所以送他白米，是因为他动不动买东西就给便宜，然后还老给东西。
　　什么大盆、茶壶啥的……
　　他总说搁的时间久、卖不动，所以才给他们。
　　几次三番，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所以就给送了大米。
　　这……


第79章 再多，不能要。
　　林素犯了难，这种事情她不好做主，扭头看着一旁的男人，让他来处理。
　　凌慕川想了一下，走上前拿走一张黄貂皮，说：
　　“谢谢了，不过我们就只能要这一张。”
　　谢家平闻言咂舌，又把另外一张往前送着说：
　　“都拿着呗，没事儿的。”
　　“不了，好意心领了，这一张足够。”凌慕川不容抗拒的说着，“做个披风给她，抗风。再多，不能要。”
　　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谢家平想了下，无奈的叹口气，点点头说：
　　“那好吧，一张就一张吧。不过你们俩别总这么客气，咱们也算对了眼缘，换个人我也不能这样。”
　　林素听了仍旧觉得不好意思，凌慕川倒是跟他闲聊几句，然后拉着仍旧没有缓过神来的林素，出了铺子。
　　伙计早把大盆放进了车里。凌慕川又归置了一下，这才推车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林素终于忍不住，拉着凌慕川，问：
　　“哎，你以前认识这杂货铺的老板吗？”
　　男人摇头：“不认识。”
　　“那他为啥对咱们这么好啊！”林素追问。
　　这个问题凌慕川也无奈，看着她更是茫然的摇头。
　　俗话说两好并一好，交朋友也得看看对方的家世、性格、处事方法。
　　他们两家的家世明显有差距，林素都是在尽可能不占便宜的情况下，给对方送些自己家有的东西。
　　但是……
　　好像还不如人家给的，这一张黄貂皮就值好多大米。
　　凌慕川深吸口气，看着她想了一下，道：
　　“别琢磨了，改日我去山林打猎，给他两头狍子，也算还人情。”
　　林素听了没有异议，尤其在得知他功夫很不错的情况下，就更不拦着他进山了。
　　至于跟谢家平，林素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可怎么都想不到，日后竟然是……那么个情况。
　　……
　　二人推车路过皮匠铺子，凌慕川直接带着她往里面进。
　　镇上就这么一个皮匠，姓顾。由于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镇上的人都叫他顾二皮。
　　林素自然不能那么唤，只是礼貌的叫声“顾二哥”。上次过来买两双牛皮鞋，在戴亮媳妇儿的介绍下，认识的。
　　顾二皮正忙着，听着脚步声，没有抬头的说：
　　“熟皮子？”
　　凌慕川把刚刚得的黄貂皮放下，道：
　　“打算做个女人的披风，你帮着熟下。”
　　顾二皮闻言瞅了一眼，随后放下手里的东西，稀罕的拿起黄貂皮，说：
　　“呀，这么一整张，哪儿得的？”
　　说话间看到林素他们俩，指着凌慕川略有些激动的说：
　　“你可好久没见了。往年这会儿都打猎送皮子，今年咋不送了？”
　　林素闻言有些懵，看了眼凌慕川，又看了看顾二皮，显然二人认识。
　　顾二皮察觉到凌慕川身旁的女人，只觉得很眼熟，但是忘了在哪儿见过。
　　林素见状，忙自报家门的说：
　　“那日跟戴家嫂子过来买鞋的。”
　　“哦哦，对，你是那个什么……川子家的，啊~！原来是你家的啊！”顾二皮恍然大悟。
　　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子好久不见，竟然成亲了。
　　看着林素上下打量，随后冲着凌慕川比划了下大拇指，说：
　　“好小子，多日不见居然成家了。咋不跟哥哥说，哥哥好随个礼啊！”
　　凌慕川对于这样的热络不习惯，顾二皮貌似也习惯了他的冷漠。
　　看着林素，又看了看手里的黄貂皮，咂舌一下，说：
　　“川子，你媳妇儿个高，做披风的话……添点儿吧。添点儿给她做个到脚脖的，暖和。没过膝盖也没啥用，小腿那里还是冷。”
　　常年熟皮子，一张皮能做什么，一打眼他就能判断出来。
　　凌慕川没有意见，林素闻言就不同意了。
　　如今她正喝药，家里赚的钱虽然不少，但那一副药可就老贵，真是不能在浪费银子。
　　刚要开口，顾二皮咂舌一下，说：
　　“这么好的皮子，添狍子的……可惜。添狐狸的没有，唉！这样吧，就添狍子的吧，看着像。”
　　“里面到时候让你媳妇儿缝上红色绒布，我在那这脖子处，给你们弄一圈兔毛，不比大户人家小姐穿的差。”
　　凌慕川听了摇头，看着皮子想了想，说：
　　“再等两天，我去山里看看，若是有狐狸的……”
　　“不用了，就狍子的吧。”林素轻拽凌慕川的手，不依的摇摇头。
　　顾二皮听了蹙眉，看着林素扬了扬手里的皮子，说：
　　“川子家的，这东西可是好玩意儿，你要做就做个好的。这皮子不好碰，咱得一步到位。”
　　“可是……”
　　“乖，我心里有数。”凌慕川轻拍林素肩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多少钱，我先给你订钱？”
　　顾二皮闻言摆手，看着他熟络的说：
　　“提啥钱不钱的，多外道！你要是运气好，打回来狐狸皮，连这个熟皮子的钱都不用给。”
　　凌慕川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说了句“多谢”，拽着林素走了。
　　小妮子都没反应过来，这事儿就算成了。
　　来到店铺外，林素惊讶的看着凌慕川，问：
　　“真不给钱？”
　　“怎么可能！”凌慕川轻轻地摇头，一边推车一边说，“若我打了狐狸，那张皮子就给他。给你填完，剩下的他就留下了。”
　　呃……
　　好吧。
　　你永远都算计不过做生意的。
　　即使，她自己以前也是个做生意的。
　　二人来到药铺，还是那个郎中给林素看病，小妮子坐下伸出手，老先生静心切脉。
　　好一会儿，看着凌慕川缓缓点头，说：
　　“小伙子不错啊，你媳妇儿的身子骨大好，可以圆房了。再抓十副喝半个月，就彻底不用喝了。”
　　林素听到“圆房”二字，脸色顿时红了起来。
　　这郎中是不是太厉害了？
　　把脉都能把出是不是处子？
　　有那么玄吗？
　　郎中把方子开好，凌慕川拿走抓药，郎中这才看着林素笑呵呵的道：
　　“看人走路就能看出有没有圆过房。小娘子，你是个好命的，你男人对你……真不错。”
　　说着，不忘竖起大拇指。
　　林素没有说话，不过这郎中说的看人走路就能看出来，她还是不相信。
　　哪就那么玄？
　　估计是问过凌慕川了吧。
　　具体什么情况不好问，索性就稀里糊涂算了。
　　等凌慕川抓药回来，林素起身来到他的身旁。
　　凌慕川冲郎中抱拳拱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行礼。
　　郎中一直把他们送出铺子，这才折返回去，凌慕川掏出怀里剩的十多两银子，拿在手上掂了掂，道：
　　“还不错，你的身体挺懂事儿。见我这银子不多了，病也好了。”
　　林素听了脸红，不依的伸手轻捶他的肩头，道：
　　“浑说什么呢，烦人！”
　　凌慕川放松的上扬嘴角，推车转个方向，朝里面走。
　　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这丫头还真争气，赶着银子花完之前治好了病。
　　不管她跟不跟他，有病看病，是必须要做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过程中，她真的跟了自己，还算圆满。
　　林素纳闷的跟着他，眼瞧着方向不对，不禁纳闷的问：
　　“去哪儿啊？”
　　凌慕川扭头，故作神秘的说：
　　“把你卖了。”
　　“嘁！”林素撇嘴。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信这个。
　　翻了个白眼，不在意的耸耸肩，继续跟着。
　　当闻到熟悉的香味时，想到早上的事情，赶紧拽着他，说：
　　“你干啥啊？”
　　“不是答应你了？正好有钱，给你买了。”凌慕川反手扣住她，怕她自己先溜。
　　他是不在意女人手粗不粗，反正他不嫌弃就是了。
　　但她既然说了，他就没有不兑现的道理。
　　男人嘛，满足自己的女人，最重要！
　　更何况现在还有余钱。
　　来到流香坊，推车依旧放在门口。
　　赶巧，今日流香坊到新货，铺子里的人都在忙活。
　　上次过来只有一个老板娘，如今再看，好几个伙计呢。
　　依旧是那个老板娘，看到他们俩进来，忙打招呼的说：
　　“小娘子要买点儿什么？今儿可到了不少好货呢。”
　　说着，把一旁放着的几个瓷瓶，全都拿到柜台上，介绍着说：
　　“这个是桂花凝露，这个是玉女莲花粉，这个仙姿玉容粉，这个碧雪粉，牡丹花冻……”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每个名字听起来貌似都有些高大上。
　　女人对护肤品自然没有抵抗力，林素看着那些瓶瓶罐罐，说实话，心里都想要了。
　　就像搜集手办一样，不用、就看，那种情怀。
　　但林素还算很理智，不可能全都要了，挑了两个高瓶的花汁水，扭头看着凌慕川，说：
　　“付账吧。”
　　老板娘瞅着她拿的两个东西，不禁又把一个盒子拿过来，说：
　　“这个是璎珞桃花姬。擦脸特别滋润，冬天都不会干脸。”
　　话落，打开盖子，里面红红的膏状，老板娘用手抠了一小块，擦在林素的手背上，又道：
　　“你试试，真的特别好，赵家夫人跟两为少奶奶老早就订了。我这特意多带了两盒，要不都没有。”
　　林素一听，就不想试了。
　　赵家用的东西，那肯定老贵了。他们家啥条件啊，她可不想。
　　但手上的脂膏不能浪费，林素用来擦手，擦得过程就能感受到，的确像老板娘说的那般，很滋润……


第80章 太贵了，我不要。
　　“怎么样小娘子，我没骗你吧。”
　　面对老板娘的态度，还有东西的质量，林素实在给不了差评。
　　实事求是，这东西的确是好。
　　仅仅只是擦在手上，就已经觉得不一样了。
　　只可惜……
　　林素摇摇头，仍旧扬着手里的两瓶水，对她道：
　　“老板娘，东西好是好，但肯定价格不低。我们家境一般，实在无福消受，还是算了。这两瓶花汁水足够了。”
　　老板娘一听这话，更加来了兴致，尤其是一旁眉头深锁的男人。
　　看着他们俩，隐约记起了这二人，好像是上次那个。
　　想到这儿，老板娘看着她，热络的说：
　　“哎呀小娘子，上次你在我这买的东西不错吧。我跟你说，我这店大、东西全、用着好。你别看它贵，自己用，时间长啊。”
　　“这一盒璎珞桃花姬是有点儿贵，但这一瓶可够你用很久的是不？我看小娘子也是个爱惜自己的人。这样，我给你便宜点儿，一盒六两银子，这么一算可就……”
　　艾玛，便宜点儿还六两银子呢？！
　　林素忙不迭的摇头，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来到：
　　“得得得，我说老板娘，你可别算了。你这一算，每个月下来我这脸得一两银子。啥家庭条件啊，我可舍不得！”
　　若是以前的日子，那她绝对不含糊。
　　可是现在不行！
　　喝了那么多的汤药，花了多少钱心里能没数？
　　好不容易不需要花钱吃药了，花钱买东西擦脸？
　　疯了啊！
　　凌慕川的钱，那都是用命换来的，她怎么可能舍得那么祸害。
　　不行，绝对不行！
　　老板娘见她这么拒绝，重重叹了口气。
　　想来是她高估了这俩人，无奈的刚要收起——
　　凌慕川伸手拿过来，又拉起林素的手，前后看了看、摸一下，说：
　　“剩的两盒都要了，她手里的这两瓶……”
　　“送你们，送给你们了！”老板娘贼敞亮的说着。
　　那花汁水本来也不值钱，就是给买货多的人送点儿东西，让他们心里平衡。
　　一下就卖两盒，十二两银子，他们虽然赚的不多也就一两多，但也比砸手里强。
　　还是高估了赵家，以为三盒他们都能要，没想到只有赵夫人买了，两个少奶奶居然没舍得。
　　好不容易来个兜底的，可不能放走。
　　忙弯腰把纸袋拿出来，有给里面装了一小盒散粉，说：
　　“小娘子命好哟，男人这么疼你。换做其他人家怎么可能哟。真会人不可貌相，看着穿着一般，没想到……啧啧啧，来拿好，用好了再来哦。”
　　生怕他们俩会反悔，赶紧装好、递给凌慕川。后者掏出银子付钱，林素急忙握着他的手，说：
　　“太贵了，我不要。”
　　凌慕川瞅着她一脸拒绝的样子，微微上扬嘴角，道：
　　“有这个条件，对你有好处咱们就买。”
　　说完，抽出胳膊，把林素扯进怀里快速在她肩上碰了一下。
　　林素再想说话，说不出来。就是张嘴都很困难。
　　这……
　　这是什么情况？
　　眼睁睁的看着那十二两银子交给老板娘，林素这心里都在滴血。
　　十二两银子啊！
　　整整十二两啊！
　　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凌慕川扯出铺子，被逼着推车往回走。
　　张嘴想说话，可是嘴巴怎么都张不开。
　　难道说……
　　这就是电视里演的——点穴？
　　她被他点了哑穴？！
　　意识到这一点，林素死命的瞪着凌慕川，恨得咬牙切齿。
　　会功夫了不起吗？有钱就是大爷了吗？
　　十二两银子说花就花，还不让她说话，凭什么？
　　好不容易出镇、上官道，走了好一会儿周围没有人，凌慕川这才在她肩头那里一戳——
　　“呼——”
　　一口气，不自然的从嘴里呼出，随后——
　　“凌慕川你大爷，你个王八……”
　　呃……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想到居然就能说话了。
　　忙用手捂住嘴，不安的看着他，没敢说话。
　　当着人家的面开骂，这的确……不咋好。
　　凌慕川瞅着她，一脸不愿意的走上前，拉着她的手，道：
　　“后面还要说什么？一次性说！”
　　“……”
　　林素不敢吱声，忙不迭的摇头，表示自己不说。
　　小鹿斑比的眼神，让凌慕川顿时心软。无奈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说：
　　“不识好歹。”
　　“但是太贵了啊！一盒六两银子呢，抢钱啊！”林素心疼的抱怨。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放心，等这次风声过了，我把钱都拿出来给你。想开酒楼，开两间都不是问题，啊！”
　　林素闻言挑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情深上前，问着：
　　“你……你这么有钱？”
　　“跟你以前比，应该比不了。”凌慕川说完，拉着她继续推车往前走。
　　天冷，站在那里吹风可不好。
　　林素想了下，拽着他的袖子强调着：
　　“我跟你说，别动不动点我穴，哪有这么做的？”
　　“任你继续说，只会让请人家笑话。更何况这东西我肯定要买，就不比听你的了。”
　　凌慕川霸气说完，想了一下看着她又道：
　　“你不是说了，咱们家大事儿我做主，小事儿你做主。十二两银子是大事儿，我拿主意就好。”
　　林素木讷的听完他的话，好一会儿都没吱声。
　　傻乎乎的跟着走，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还是十分狗腿的挽着他的胳膊，说：
　　“哎，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让自己过得那么苦？住的小趴趴房，还把自己的地给丁柱，然后每顿吃的那么朴素？”
　　林素想不通。按照他说的，他完全可以过得更好，更舒适。
　　在镇上买个房子，雇俩佣人，再买俩好地段的门市房，收租子都绰绰有余吧。
　　一双眼睛犹如学子渴望知识一般的看着他，凌慕川见了无奈，重重叹口气，道：
　　“离开那里本就要隐姓埋名，若我那么高调，不是分分钟被他们找回去？”
　　“现在就找不回去了？那四个人不是……”
　　“不一样。雷云氏总部在京城，幽冥殿在南部，我来到最北边，谁能找到？”
　　凌慕川说到这儿，看着四周已经落光叶子的树木，又道：
　　“更何况我已经换了身份，换了所有，想找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再有，对吃、对用我都不讲究。以前最苦的时候，六天五夜没吃的也挨过。”
　　“只能说人不能太享受，太舒服。自从你来了以后我才发现，生活居然可以这样。虽然我们没有大富大贵，但是现在这样平平淡淡也不错。”
　　“哪不错？一定不能被眼前的安逸所迷惑。”林素忙不迭的开口。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就是那股冲劲儿。
　　如果没有冲劲儿、只求安逸，那她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他们俩四亩地，一个房，足够活。
　　但仅仅只是他们俩的情况。往后肯定会有孩子，到时候孩子成亲、出嫁，都是银子。
　　贫贱夫妻百事哀，她可不能那么做。
　　扯住凌慕川的衣袖，严肃而又认真的道：
　　“川子，我们不能安于现状，我们没资格，懂吗？我想要咱们过更好的生活，我想让咱们的孩子不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是是是，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凌慕川点头应下，捏了捏她的素手，“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们做什么都行。”
　　凌慕川好笑的咂舌，他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这丫头还急上了。
　　若是他真的安于现状，就不会经常晚上出去，收拾那些富绅、劫富济贫了。
　　林素见他这般，悬着的心算是放下。
　　只要这家伙有冲劲儿就行，其他的不重要，慢慢来。
　　他那笔银子能动，固然是好。
　　若是不能，等她把方子卖了，实在不行支个小摊，也能做起来。
　　前世就是从无到有，重活一回，她还有那么多的经验，肯定没问题。
　　想到这儿，林素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只能来年盖完房子在从长计议。
　　至于买的那两瓶璎珞桃花姬……买了就买了，反正退不回去，用就是了。
　　回到家，林素先把那两瓶花了十二两银子的“祖宗”拿进屋。
　　放在箱盖上，还有两瓶花汁水，突然觉得自己好费钱。
　　“素，你在家呆着，我去把河边把大盆洗了。”
　　“烧水洗吧，河里水凉。”林素不同意的摇头。
　　“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回来。”凌慕川说完，指着院子里又道，“瓜子晒干了，你没事儿记得收回来。”
　　“啊，知道了。”林素闻言颔首。
　　等凌慕川走后，小妮子把身上的衣服换下，这才出了屋子。
　　先给鸡添食、添水，然后拿柴禾进屋，烧炕、烧火墙。
　　天冷了，一天不在家，屋子里都显得有些阴凉。
　　炕洞添三块柈子，把窗户放下，这才去外屋地点火。
　　院子里的瓜子已经完全晒干，生瓜子吃着哏啾，但不如熟瓜子香。
　　林素抓了一小把，嗑了两个粒儿就进屋拿盆，把手里剩的瓜子扔里，又装一些回去。
　　正好大锅烧热，直接做起了铁锅炒瓜子……


第81章 五香瓜子
　　炒这个要注意火候。小火慢慢炒，火急了容易糊，磕完手黑。
　　慢慢煸炒，过程中拿出几颗尝一下，等完全炒熟倒进笸箩里、放凉。
　　锅里添水刷锅，晚饭就把早上剩的热一热就好。
　　盖上锅盖、拿着瓜子进屋。一边嗑瓜子，一边数今天赚的钱。
　　都数好后放进匣子里，然后塞回箱子。
　　惬意的一边嗑瓜子一边吃发呆。
　　瓜子里面有不少空的，即便如此，林素也嗑的越是津津有味。
　　炒瓜子嗑多了上火、嘴干，林素喝水之后怀念起了五香瓜子。
　　尤其是那种煮的，香香的，咸咸的。
　　对蛤，可以自己做点儿试试。
　　想到这儿，顿时来了兴致，去到院子里，把大灶刷锅、洗净。
　　凌慕川抱着大盆回来，看她忙活的样子，不禁纳闷的问：
　　“又做什么呢？”
　　“没啥，做点儿五香瓜子吃。”
　　五香瓜子？
　　听都没听说过。
　　但是凌慕川从来不会管，抱着大盆进屋，放好之后出来，道：
　　“用帮你不？”
　　林素起身，指着方盘里的瓜子，说：
　　“都装起来，就给我留一盆，我试试。”
　　“好。”凌慕川说着进屋，把簸箕拿出来，一边簸瓜子，一边装袋子。
　　林素见状挑眉，突然起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会儿嗑瓜子那么空的。
　　这么重要的程序都忘了，果然她还是太年轻。
　　家里的佐料是现成的，用纱布缝制一个佐料包，放进锅里添水。
　　不着急点火，先那么泡，把味道泡出来、跑浓。
　　凌慕川这边已经给她准备了一盆瓜子，林素端进屋，进行简单的清洗。
　　把表面的浮灰洗净，放在一旁备用。
　　院子里的大灶点火，再往里面加些糖跟盐。
　　盐要多放，瓜子不容易入味。
　　煮开之后把瓜子放进去浸泡，浸泡多久完全看瓜子入味的情况。
　　好的话一宿就行，不好的话一天一夜也是它。
　　盖上大锅盖，灶下改小火，林素进屋把晚饭端出来，二人吃饭。
　　至于院子里的瓜子，不管了。
　　明儿早上再说。
　　吃过晚饭，折腾一天都很累，林素把烧热的水端进来，二人洗漱之后便躺进被子里。
　　天短了，再加上农家生活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娱乐项目。
　　唯一一个娱乐项目他们俩还不喜欢，就是去村头唠嗑。
　　如今天冷，村头唠嗑儿的人都不多了。再过段日子，大家都得在家猫冬，没有人出去了。
　　炕烧的热乎，林素穿着中衣，侧身骑着被子。
　　不该被都不冷，温度刚刚好。
　　看着同样没睡的凌慕川，挑眉说：
　　“问你个事儿。”
　　“什么？”
　　“就是开春那会儿，几个别镇的富绅被抢，是不是你们做的？哦，对了，老戴家说侠盗，是不是你们？”
　　其实，这个事儿林素早就想着了，但一直也没问。
　　当时问了肯定不说，如今二人关系近了，问一问倒也没啥。
　　凌慕川没吱声，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林素见他默认，倒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歪头看着他，又说：
　　“你那会儿说带了四个人，你们组织不知道他们四个吗？”
　　“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凌慕川反问。
　　林素一听这话撇嘴，不过心里倒是对他很赞同。
　　的确不能让旁人知道，不然顺藤摸瓜也能找到了呢。
　　小手有拽了拽他，继续追问：
　　“他们真的找不到你吗？”
　　凌慕川闻言翻身，面对着她，说：
　　“你担心我？”
　　“当然了。”林素迟疑都没有，冲口而出。
　　凌慕川心热，伸手把人拉过来，轻轻拍了拍，道：
　　“放心，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即便要找到，等风老头出关就好了。”
　　林素趴在炕上，不安的瞅着他，问：
　　“为什么风老头出关就好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雷云氏的四大长老之首。风雨云雷，雨师傅早就离开了，至于雷师傅……现在也下落不明。云老头你知道的，我们俩不对付。”
　　“风老头对我不错，自从我记事儿开始，就是他教我。教我功夫、教我认字。自从我接了幽冥殿，他便安心去闭关了。只可惜……”
　　“他希望你接手幽冥殿？”林素心里没底了。
　　凌慕川见她这般，倾身上前亲吻她的唇，浅尝辄止一番后，说：
　　“放心，当初接手的时候他说过，我可以不接。听我自己的选择。”
　　林素闻言松口气，随后重新躺进被窝里，不再说话。
　　凌慕川见她不吱声，大手探进她的被窝，在她纤腰那里捏了捏，道：
　　“乖，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对于他的保证林素没吱声，只是主动往他这边靠了靠，挽着他的胳膊闭上眼睛。
　　走一步算一步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
　　转天，林素继续折腾她的五香瓜子。
　　泡好了的瓜子铺开，放在太阳底下晒。
　　晒干以后再炒，简单的五香瓜子就算做好了。
　　做了一盆，林素特意献宝似的拿给凌慕川，说：
　　“尝尝，看咋样？”
　　凌慕川瞅着眼前散发着卤煮味道的瓜子，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立时蹙眉。
　　这个反应倒是让林素心里没底了。
　　她刚才尝着还不错，怎么这家伙竟然就……
　　咬唇，不安的看着他，试探性的道：
　　“咋……咋了？很难吃吗？”
　　凌慕川嗑完瓜子，咀嚼一下摇摇头，说：
　　“倒也不难吃，就是……怪怪的。怎么是咸的啊？”
　　“对啊，五香瓜子嘛，自然就是这样的味道。”
　　林素松了口气，把盆放在炕桌上，耸耸肩又道：
　　“我折腾了五天，要是不好吃、糟蹋东西，多犯罪啊。”
　　凌慕川嗑完手里的，又抓了一小把，用行动告诉她，味道还不错。
　　林素松了口气，拿一个干净、没水的大碗，装了一碗，说：
　　“我去给戴亮家给他媳妇儿送点儿。”
　　“行，你去吧。正好我进山，看看有没有狐狸，你那个斗篷该做了。”凌慕川边嗑瓜子边说。
　　林素也想跟着，可话还没等说呢——
　　“你别去了。我这次进深山，一个人应付自如，加上你反而累赘。”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轻咬下唇，不放心的嘱咐说：
　　“那你自己小心点儿，可别逞强。没有就用狍子的，我没那么多讲究。”
　　“放心，我知道的。”凌慕川说着把人拉过来，在她不安的脸上亲了一下，继续嗑瓜子。
　　林素就带着一脸湿乎乎的感觉，笑眯眯的出了屋子。
　　一路向村里，正好戴亮媳妇儿出来倒水，看到林素笑着说：
　　“哟，川子家的来了，赶紧，屋里坐。”
　　林素微微颔首，一边走，一边看着她，道：
　　“在家炒了些瓜子，给你送点儿尝尝。”
　　正说着，戴母从厨房出来，看到林素拿着一碗瓜子，道：
　　“川子家的来了？我们也炒瓜子呢，还寻思一会儿让老三媳妇儿给你也送点儿。”
　　“嘿嘿，那不用送，我过来取。”林素开玩笑的说着。
　　戴家幺女戴妮拿着碗出来，把林素手里的瓜子倒出来。
　　林素见状，留了小半碗，说：
　　“嫂子，去你屋里坐会儿？”
　　戴亮媳妇儿扭头看了下戴母，后者倒也开明，忙不迭的摆摆手，道：
　　“难得川子家的过来串门，你陪着聊会儿吧。”
　　“嗯，好的娘，”戴亮媳妇儿应下，把桶放回原地，过来自然的挽着林素的胳膊朝自己的屋子走。
　　戴妮撇嘴，随后看着自己的母亲，说：
　　“家里就三嫂会偷懒。”
　　“行了行了，赶紧把瓜子炒了，你不张罗要吃的嘛！”戴母边说边回厨房。
　　二人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林素跟戴亮媳妇儿都听到了。
　　戴亮媳妇儿气的咬牙，林素就装作没听到，进屋之后把碗放在桌子上，指着碗里的瓜子，说：
　　“嫂子，尝尝。”
　　戴亮媳妇儿没在意，拿着水壶倒了两碗水，叹口气，说：
　　“让你笑话了。我这……唉！”
　　一声叹息，道出了不少无奈的情绪。
　　林素也理解她，端着碗喝口，道：
　　“嫂子别跟我客气。这些我早就了解，我知道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呗。你别站着了，快坐，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了。”
　　半开玩笑的话，倒是让戴亮媳妇儿松快了许多。
　　侧身坐下，习惯性的把笸箩拿过来做活儿。
　　一看就知道，做的是拖鞋。
　　她总去自己家，看到了凌慕川跟她在家穿的鞋子。
　　这样的拖鞋方便，在屋里穿最好。
　　随手拿起一只她做好的，左右看了看，道：
　　“嫂子手巧，看看这鞋面绣的花，都能拿去镇上卖了。”
　　戴亮媳妇儿闻言重重叹口气，手里的活儿停下，看着她，说：
　　“若现在分家，我立马就跟你去镇上摆摊。”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一边嗑瓜子一边问：
　　“上次嫁妆的事情咋样了？”
　　“僵着呢。”戴亮媳妇儿说完，索性也不做活儿了，拿起一颗瓜子在手，又道，“我按你说的，让三亮跟他娘说。”
　　“你别说啊，还真有用，最近这段日子，我婆婆的确不张罗了。可是这亲眼瞅着就要成，真要是没钱咋办？我们也不能看热闹啊……”


第82章 大钱赚不到，小钱不爱赚!
　　这话说的实在，戴家除了戴母比较自我之外，其他哥几个的感情特别好。
　　戴亮媳妇儿也嫁过来几年，自然对这几个小叔子也有感情。
　　眼瞧着戴亮媳妇儿就要嗑瓜子了，没想到又放下来，继续说：
　　“老四成亲还有屋子。这老五说亲可就……要是再不分家，我就得疯了。”
　　疯了？
　　“为啥啊？”林素不明白。
　　好端端的，老五成亲跟分家有什么关系呢？
　　戴亮媳妇儿咬唇，看着她苦笑着道：
　　“如果不分家，老五成亲就没屋子，到时候肯定我们几个大的，两家一个炕，想想我都觉得膈应。”
　　呃……
　　林素听到这个解释，顿时觉得好梦幻。
　　毕竟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恐怖。
　　听着似乎不可思议，但是月国的农庄户人家就是这样。房子没有那么多，一铺大炕，可以同时住上老少、甚至同辈的几对夫妻。
　　照样生儿育女。
　　当然，这种情况到了晚间，是要用帘子、或者夹板隔开，形成相对私密的空间。
　　但想想也觉得不方便，毕竟办那种事情，旁边还有几个观众……
　　啧啧啧，的确像她说的，膈应！
　　戴亮媳妇儿扶着额头，把瓜子放在嘴边，只一下就“猛”地抬头看她。
　　“哟。这瓜子怎么有咸淡啊。”
　　“对啊，我自己琢磨的，怎么样啊嫂子，好吃吗？”林素笑眯眯的问。
　　戴亮媳妇儿连着磕了好几粒，随后点点头，说：
　　“好吃，比平时那种有味道。”
　　由于五香瓜子的缘故，倒是让戴亮媳妇儿少吐了苦水。
　　林素见她不停的嗑瓜子，心里明白这是喜欢吃的。
　　笑眯了眼睛端起碗，喝了一口之后，说：
　　“所以我刚才特意要出来半碗。让嫂子尝尝。”
　　戴亮媳妇儿闻言点头，随后深吸口气，道：
　　“看着颜色泛白，我还以为火轻了呢。你看吧，我婆婆肯定把刚才拿过去的到锅里重新炒。”
　　“她都不尝尝？”林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东西到底是人家一片心意送来的，总要意思意思尝尝吧，不管是不是爱吃。
　　戴亮媳妇儿摇摇头，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我婆婆才不会尝呢。咱们村儿谁家嫁娶，都找她去炒瓜子，她对炒瓜子心里有数，所以就认为自己做的好吃。”
　　呃……
　　好吧。
　　没想到戴母还有这么一个绝活，居然会炒瓜子。
　　单手托腮，看着戴亮媳妇儿，道：
　　“那婶子不炒一些拿去镇上卖？”
　　“人家说了，这东西不值钱，卖一天冻得斯斯哈哈不值当。”
　　哟，典型的大钱赚不到，小钱不爱赚啊！
　　林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放下水碗看着她，说：
　　“前几天大集，我去镇上出摊，你猜我听到啥了？”
　　“啥啊？”戴亮媳妇儿见她这般，也顿时来了兴致。
　　川子媳妇儿不是爱家长里短的人，突然这样，肯定是听到什么新鲜事儿了。
　　林素略有些激动，盘腿坐在炕上，道：
　　“我那天出摊，韩家屯的一个妇人去我那买货，跟我定……”
　　戴亮媳妇儿目不转睛的听着林素的话，一脸不敢相信。直到他说完，她才喃喃的嘀咕着：
　　“不……不能吧！没听老丁家说啊！这要是他闺女订了亲，还定了日子。如果是这样，只怕早就说了啊。”
　　“是吧，我也这么想啊。后来我跟川子说，川子说丁柱怕打嘴。”
　　戴亮媳妇儿闻言没吱声，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
　　“是这么回事儿。上次他在你们家闹完就说，要给英子找个秀才。”
　　“唉！”林素轻叹口气，撇嘴一下继续说，“那妇人知道我是咱们村儿的，都傻了。还以为老丁家骗婚的呢。”
　　二人正说着，院子里就传来——
　　“戴老哥在不在家啊。报喜来喽——”
　　林素二人对这个声音不陌生，互看一眼，异口同声的道：
　　“来了！”
　　“哎哟哟，丁家老弟你咋来了，赶紧屋里坐，屋里坐。”戴大明从屋里迎出来，看着丁柱笑呵呵的邀请。
　　丁柱摆摆手，略有些忙叨的说：
　　“不了不了，家里一堆事儿呢，老哥哥，你侄女二十六出嫁，记得过来吃喜啊。带着你三个儿子，一起过来。”
　　“英子出嫁了？！嫁给谁了啊？”原本在厨房炒瓜子的戴母，听到这话也赶紧出来。
　　一时之间，院子里特别热闹。
　　林素跟戴亮媳妇儿并没有出去，就坐在家里的炕上听声——
　　“男方家是韩家屯韩长林的二儿子。”丁柱说的时候，语气中听出了有些羞愧。
　　当初他是扬言要让闺女嫁“豪门”，如今只是一个小小韩家屯，打脸的程度可想而知。
　　林素抿唇，实在是忍不住的轻咳两声。
　　好在戴亮家住的跟院子有定距离，院子里说话的人并没有听到。
　　丁柱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便走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戴母就不屑的说道：
　　“当初不是可牛x了吗？还说什么最次嫁给一个秀才，多丢人。”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戴大明不爱听这些乱七八糟，从媳妇儿摆摆手，转身进屋。
　　戴母冷“哼”，冲着门口继续叨咕：
　　“说嘴打嘴。看他以后还敢猖狂不？！咦，妮儿，你丁叔没说让娘给他家炒瓜子？”
　　戴妮摇头，随后捧着自己的母亲，说：
　　“娘自己都说了，他嫌丢人。怎么好意思找娘过去给炒瓜子，走啦娘，还有一锅没炒完呢。妮儿最爱吃娘炒的瓜子……”
　　戴妮这张嘴，的确很会说话。不吃饭都能把人送出二里地去。
　　林素把碗里的水喝尽，随后看着戴亮媳妇儿，挑眉说：
　　“嫂子，我回去了。没事儿上我家串门，进了冬月我就不出摊了，在家猫冬。”
　　“好，我送你。”
　　戴亮媳妇儿把林素送出了屋子，戴母听到声响，走出来看着林素，说：
　　“哟，川子家的这就走啊。多坐会儿啊。”
　　“不了婶子，家里还有活儿呢。那瓜子咋样？好吃不？”林素随口问着。
　　“好吃，可香了，比婶子炒的好。”戴母也是随口回答，根本就想都没想。
　　戴亮媳妇儿顿时觉得脸好热，林素就装作没事人一般，捧着戴母，说：
　　“快拉倒吧婶子，谁不知道婶子炒瓜子全村都有名？婶子就是疼我，怕我不好意思。”
　　“哈哈……你这丫头啊，小嘴巴巴的。妮儿，给你嫂子装碗咱家的瓜子。”
　　“嗯。”戴妮转身进厨房。
　　林素特意没走，就想看看戴母炒的瓜子，到底有多好吃。
　　等戴妮端碗出来，她赶紧用自己的碗接过来，说：
　　“谢谢婶子了。没看我都没走嘛，就等婶子给瓜子呢。”
　　“想吃就过来拿，婶子家有。”戴母对林素倒是不吝啬。
　　毕竟人家没少给他们家东西，猪下货经常的给，春耕时人家男人还过来帮忙做过两天活儿。
　　戴母在家里跟外面，明显不一样。所以林素在听到戴亮媳妇儿说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
　　有的人，跟家里关系一般，但是在外面的口碑，那是杠杠的！
　　戴亮媳妇儿送着林素出院子，拐弯的时候，羞愧的道：
　　“妹子，让你笑话了。我婆婆他……”
　　“嘘。”林素摇头，制止了她要说的话，随后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就装作不知道，咱们也别提。”
　　“好，那你回去慢点儿。”
　　“嗯呐，我走了。”
　　林素说着，迈步朝家走，一边走一边嗑瓜子。
　　不得不说戴母炒的瓜子是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
　　反正她是炒不出来，但不代表没有旁人超越她。
　　这玩意，还不得人外有人？
　　边嗑瓜子边往回走，眼瞧着就要到家，路过老丁家的时候，丁广玉站在门口。
　　林素跟他不算熟，再加上他爹的缘故，就更不能理会。
　　装作没看到的往前走，谁曾想——
　　“林姐儿，你等等。”
　　林姐儿？
　　林素有些傻了。
　　整个村里的人，都叫她“川子家的”，怎么到了丁广玉这儿，她就成了林姐儿？
　　不解的扭头看他，一脸戒备的道：
　　“你叫我？”
　　“嗯。”丁广玉没有隐瞒的点头。
　　林素蹙眉，停下脚步面对着他，又道：
　　“所有人都叫我川子家的，咋就你特殊？你多大啊，你管我叫姐？”
　　“……这个‘姐儿’不是那个意思，是……”
　　丁广玉支支吾吾要解释，林素懒得听，不禁蹙眉看着他，说：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你叫我干啥？有事儿说。”
　　林素说话嘎巴溜铥脆，给丁广玉造了个大红脸儿。
　　深吸口气，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她，道：
　　“那个……那个想让你帮点儿忙。”
　　“我帮你？还是帮你们家？”
　　“帮……帮我们家。”丁广玉支支吾吾的回答。
　　“我有个义务帮你们家吗？”林素直接拒绝。
　　开玩笑，撇清关系都来不及，还帮他们？
　　又不是欠虐、犯贱体质，才不往前凑合呢。
　　丁广玉见她这般，不禁又开口说道：
　　“那……那就当帮我。”
　　“帮你？”
　　“对，帮我。”丁广玉再次点头。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丁广玉，好笑的摇摇头，说：
　　“帮你就更没必要了。我跟你不熟，再说我也不会啥，你凭啥让我帮你呢？”


第83章 天降大锅，防不胜防。
　　说白了，他们就是毫无交集的人，怎么可能还帮他？
　　他们家想让帮什么，不用猜也知道，肯定跟韩家屯订货的妇人一个意思，让她帮着卤猪下货。
　　凭啥啊？
　　她才不带干呢！
　　又不给钱，有那功夫歇会儿多好，凭啥帮他。
　　更何况即便帮了，人家也不领情、不道谢。
　　看着木讷的丁广玉，林素轻笑一下，好心奉劝着说：
　　“小伙砸，你要认清现实一些。姐可不是谁都能帮、谁都愿意帮的主儿。想想你爹曾经做过的事儿，还有你跟你大哥是怎么娶得媳妇儿。”
　　“没有我男人，能有你们家今天吗？人啊，得知道感恩，薅羊毛别可一只羊身上薅，多残忍啊。”林素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算看出来了，这一家人都愿意占便宜，敢情已经成了遗传基因。
　　“收起你的爪子——”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林素不禁扭过了头。
　　当看到丁广玉的手，就那么伸着时，突然明白为什么凌慕川会那么说了。
　　转过身，看着满脸通红的丁广玉，不乐意的开口道：
　　“咋地，不答应帮你就直接上手啊？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你求我帮你，我可以拒绝对吧，我拒绝了你还要打人不成？”
　　“我……我没要打你。”丁广玉顿时百口莫辩。
　　林素管那个呢，在背后比划她就不行。
　　她就忘了，她比划人家凌慕川的时候。
　　“我告诉你，我就算能帮也不帮，就是不帮。”
　　“林姐儿，你听我说，我不是……”
　　话没等说完，凌慕川闪身来到他跟前，一脸墨色的看着他，问：
　　“你刚才喊她什么？”
　　“我……我……我……”丁广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尤其是凌慕川这会儿还一脸不悦。
　　凌慕川不管那个，往前走几步，微眯着眼睛睨着他，说：
　　“我问你话呢，你刚才喊她什么？”
　　“我……我就是……就是……”丁广玉下意识的后退。
　　一步一步后退，犹如被吓坏的鸡崽子一般。
　　就在这时，丁柱回来了。
　　看到这一幕快步走上前，把二儿子扯到身后护着，说：
　　“川子，你干啥呢？欺负我们家二小干啥？”
　　欺负？！
　　林素不愿意了，立眼等着丁柱，不依的道：
　　“你咋说话呢？红口白牙、信口胡诌啊！什么叫大川欺负他，是他要对我动手，大川呵斥他。”
　　丁广玉一听这话，赶紧为自己辩解道：
　　“我没要动手，只是想让你等等，我真的有事儿跟你说。”
　　“那你说吧，什么事儿。”凌慕川沉稳的开口，另一只手当着他们父子面，把林素扯进了怀里。
　　只一个动作，丁柱觉得辣眼睛，丁广玉却满眼受伤。
　　丁柱朝地上吐了下口水，故作苦口婆心的样子，道：
　　“川子，注意收敛，让人看到多不好。”
　　“我自己上婚书的媳妇儿，想怎么样不行？旁人看到能怎么的？碍着谁了？”凌慕川霸气的回怼。
　　林素更是个顺杆爬的，单手环住凌慕川的腰，一脸得意的看着丁柱，道：
　　“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儿就行了，我们可用不着你们管。”
　　丁柱气的不行，拉着儿子就要走，凌慕川看着他们父子俩的背影，不依的说：
　　“丁广玉，你刚才要跟我媳妇儿说啥，现在赶紧说。”
　　直接点名，让丁广玉有些局促。
　　知子莫若父。
　　丁柱一看儿子这样，顿时恨铁不成钢。
　　扭头看着凌慕川，不乐意的说：
　　“你管呢。现在不想说了，以后见到你们两口子，我们家得离远点儿，惹不起。”
　　说完，拉着丁广玉就离开。
　　凌慕川看着丁广玉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微眯着眼睛，咬紧后槽牙。
　　男人对于这种事情最敏感，那小子看他女人的眼神就不对！
　　丁氏父子回到家，丁柱二话不说，拿起烧火棍子就往丁广玉身上招呼。
　　边打边气呼呼的说：
　　“我打死你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为了给你订镇上的亲，你妹妹都走你前面，你心里没数？打死你……打死你……”
　　丁家跟凌慕川家搁的不远，而且丁柱还是在院子里打人。
　　林素二人回到院子，刚好听得真切，小妮子不禁蹙眉，对英子有些同情。
　　为了让家里的男丁娶镇上媳妇儿，竟然可以……
　　哎呀我的天，幸亏她是个幸运的。
　　虽然穿越，但是自己做主，还不错，还不错。
　　把手里的大碗放进屋，给凌慕川打水，洗手。
　　丁家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打骂声，但是凌慕川的脸一直都很黑，弄得林素也心有余悸。
　　她虽然在感情上懵懂，但不代表有些事情不清楚。
　　一个“林姐儿”，一个眼神，那丁广玉只怕……
　　哎哟我的天！
　　这可是天降大锅，防不胜防。
　　凌慕川洗完手，把盆里的水泼出去之后，扯着林素的胳膊就进屋。
　　到了屋里，二话不说，紧紧贴在怀里就疯狂的亲。
　　吻她的眼睛，吻她的眉心，吻她的唇，吻她的耳垂，然后再辗转回到唇上。
　　林素被亲傻了。
　　就那么承受着，迎合着，直到——
　　“嘶——”
　　林素倒抽了口凉气，狠狠把人推开，不爽的说：
　　“属狗的啊，干嘛咬人。”
　　边说边揉着肩头，刚才那一嘴，可是用力的。
　　该死的家伙。
　　被女人哀怨的瞪着，凌慕川深吸口气，坐在炕上，道：
　　“他叫你‘林姐儿’。”
　　一句话，好像控诉林素红杏出墙一般。
　　弄得林小妞儿超级无语，来到炕边，挨着他坐下，说：
　　“大哥，你讲讲道理行不？我都不愿意搭理他。至于他叫我什么，我哪管的着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凌慕川这心里，还是不愿意。
　　林素也知道他的别扭，主动挽着他的胳膊，歪头乖巧的说：
　　“人都是你的，在你们家住着呢，你怕啥啊？”
　　“还不完全是呢！”凌慕川别扭的反驳。
　　林素好笑，不过却忍着没敢乐。
　　捧着他的脸，“啵——”了一下，道：
　　“迟早是你的，好饭不怕晚。”
　　凌慕川瞅着她扯皮的样子，无奈的把人搂在怀里，重重叹口气，说：
　　“以后，见到他就离远点儿，五米开外。”
　　对于他这样的要求，林素除了觉得好笑之外，更多的还是无奈。
　　素手主动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捏了捏，说：
　　“知道了，以后我都离他远点儿。”
　　凌慕川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深吸口气，道：
　　“狐狸打到了，皮放在山里没往回拿，太招摇。你给我准备个花筐，正好摘些山里红回来，你做罐头用。”
　　林素听了点点头，起身去准备他要的东西。特意拿了两个筐，看着凌慕川，说：
　　“咱俩一起去呗，多弄些回来做，也给谢大哥送点儿。不然老拿他东西，心里过意不去。”
　　“好。”凌慕川点头。
　　其实，他回来就是喊她一起过去的。不进深山，就在外面摘点儿，溜达溜达……
　　……
　　山里红这个时候的味道刚刚好，酸甜适中。
　　回到家清洗好，放进坛子里，再用糖腌制，放进锅里蒸。
　　等到冬天的时候拿出一罐，坐在热热的炕头吃。
　　那个滋味，爽歪歪！
　　丁柱家的喜事，在丁柱挨家挨户通知之后，整个村儿都知道了。
　　嫁闺女是大事儿，所以整个新站屯除了凌慕川一家没去，其他人肯定是都要去的。
　　二十一这天昌明镇大集，林素把自己穿成了个包子，推着跟凌慕川去镇上出摊。
　　这次带得多，足足带了六盆猪下货。
　　下一个集开始，她就不出摊了，所以打算趁此机会，好好赚一笔。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一直在家养伤的赵英豪，也露面了。还是帮林素他们卖货。
　　他来，肯定影响生意，林素无奈之下起身，扯着他的衣袖去到后面，郑重的说：
　　“明儿去新站屯我们家，我把卤煮的方子告诉你。”
　　赵英豪闻言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着她，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的问：
　　“你……你同意卖方子了？”
　　“对，我同意卖方子了。”林素点点头。
　　今儿出摊这会儿，她就觉得冷了。
　　身子刚刚好，来小日子还是会不舒服，可不能再凉到。
　　赵英豪一听她同意卖，便不再纠缠，美滋滋的走了。
　　他一走，生意再次好起来，林素也跟大家说了以后不出摊的消息。
　　天儿太冷，她着实吃不消。
　　大家也都知道辽东府的冬天有多冷，虽然觉得惋惜，但也理解她的难处。
　　因为是最后一次能买到了，所以几乎经常过来买猪下货的人，都是五斤打底。
　　临近中午，就卖完了整整四大盆。
　　林素特别高兴，拉着凌慕川不停的说。说了一会儿，便被凌慕川撵去对面馄饨摊吃饭了。
　　热乎乎的馄饨汤下肚，着实让人舒服不少。
　　林素一边吃一边往凌慕川那个方向看。馄饨摊的老板娘走过来，又给她赠送一碟小咸菜，林素忙不迭道谢。
　　每个集都过来出摊，中午都在他这吃一顿，俨然已经熟识。
　　老板娘趁着这会儿人不多，坐在他的面前，说：
　　“咋样，今儿我看你那边挺热闹呢。”


第84章 要不要这么自信？！
　　林素听了点点头，吃了口咸菜疙瘩，道：
　　“冬月不出摊了，所以大家都觉得机会难得，就多买一些。”
　　老板娘听到这话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问：
　　“是不是赵家少爷总去搅合？”
　　“不是，不是。”
　　林素忙不迭的摇头，可不能把这锅甩给赵英豪。
　　“我身体不好，受不了凉，所以冬天不能出摊。”
　　“啊，这样啊，那在家歇着倒也正常，身体重要嘛。一会儿给我称五斤，别忘了。”老板娘说完，起身继续去招呼客人。
　　林素吃饱，换凌慕川过去吃饭时，就把五斤猪下货称好了。
　　申时初，六盆猪下货全部卖光光，林素没有忘记韩家屯订货的事情，推着小车先去了肉摊。
　　至于凌慕川，带着五香瓜子给杂货铺那边的老板送去，顺道还有一张狐狸皮。
　　凌慕川进深山，一共弄回来三张会里皮。其中有一张居然是白狐皮，那狐毛摸着就不一样。
　　原本，依着林素是打算把白狐皮给谢家平，不过凌慕川不愿意，说是白狐皮可以给她做个毛领，冬天脖子不冷。
　　其中一张普通的，给谢家平。
　　溜达着来到肉摊，张屠户把早就准备好的猪下水拿出来。
　　林素翻了一下，看着他，轻声地说：
　　“大哥，这次要完暂时就不要了。天冷，不能出摊了。”
　　张屠户看着脸蛋、鼻尖冻得通红的林素，笑着点点头，说：
　　“行，天的确挺冷的，来年再说吧。”
　　“嗯。”林素说完，指着一旁的板油又说，“这个我要了，大哥称一下。”
　　“好嘞，给你便宜点儿，咱们可是老主道了。”张屠户说完，把板油放在称上，称重。
　　称不算高，又给添了一小块肥肉。
　　林素把钱给了，推着小车去找凌慕川。
　　杂货铺内，老板正热情的跟凌慕川说事情。
　　等林素一来，忙冲她招手，说：
　　“就等你了，快快快，去后院咱们说。”
　　林素有些懵，不知道谢家平为啥这么热情。
　　看了一眼凌慕川，后者只是冲她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三个人去到后院，这不是林素第一次过来，但在后院做客，倒是第一次。
　　屋子挺大，瞅着就是平日用来招待客人的。
　　八仙桌，屏风、字画、胆瓶……摆的位置相当考究。
　　林素扫了一圈之后，伙计端来茶水。
　　谢家平亲自给他们俩端茶，然后笑眯眯的说：
　　“弟妹啊，你可真能琢磨吃食，那瓜子不错，有没有兴趣跟哥哥合作啊？”
　　哟，谈合作？！
　　林素看了眼凌慕川，这样的事儿，她还是不好自己做主。
　　谢家平见状，顿时明白他们家谁当家了。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
　　“兄弟啊，我暂时就是这么想的。你们做、我来卖，你们出个进货价，我在镇上、卖赚个差价。”
　　“眼瞧着再有俩月过年，镇上这边的住户都得买瓜子，这有咸淡的瓜子我爱吃，相信别人也爱吃……”
　　谢家平简单的说着自己的想法，林素能明白，凌慕川也明白。
　　就是让他们自己做，然后他们铺子买，拿到镇上来卖。
　　这是个大工程，最起码不是他们俩在家，小打小闹能完成的。
　　杂货铺一次要货，最起码得百斤打底，年关更是要翻翻。
　　他们俩……
　　林素琢磨了一下，看着谢家平微微蹙眉，说：
　　“大哥，这五香瓜子你打算出什么价呢？”
　　“那就要看弟妹你的成本是多少了。”谢家平还算实诚，提醒她要有自己的成本。
　　端着茶杯喝了口，见林素没有吱声，便轻声的说道：
　　“今年这生瓜子是一个铜板三斤的价格收。我们卖熟瓜子平时是一个铜板一斤，过年期间应该就得三个铜板一斤。”
　　“你这五香瓜子新鲜，平日两个铜板应该不是问题，过年的话……就得五个铜板了。咱们长期合作，你看咋样？”
　　谢家平把自己的想法，详细的告诉了林素，包括他们这边要卖的价格。
　　说实话，很实在了。
　　最起码换个人，他应该不会这么交实底儿。
　　林素自己琢磨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
　　“大哥，我做不了这个。”
　　“为什么？！”谢家平怪叫。
　　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要，这丫头想什么呢？
　　林素深吸口气，一脸感激的冲着他点点头，说：
　　“我明白谢大哥是想帮我们，可是我们也要量力而行。一来我没那么多瓜子，二来我也没那么多的人。我雇人再加上成本，到哥哥手里，哥哥就赚不了这么多了。”
　　林素话说的很实在，谢家平也懂她的意思。
　　说白了，双方都是替对方考虑，所以这个合作还挺费劲。
　　谢家平没有说话，端着茶杯喝了口，仔细琢磨一番之后缓缓点头，说：
　　“要不这样吧，你这瓜子怎么做的告诉我，我买你这方子。”
　　哟，又买方子啊？！
　　林素突然觉得好梦幻。
　　没想到她居然在古代，靠卖方子发家，还真是……意外惊喜呢。
　　挠挠后脑勺，也不知道该要多少钱，冲着凌慕川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去说。
　　这边是什么行情，她完全不是很清楚。
　　凌慕川手指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看着谢家平想了想，说：
　　“是这样的，这方子卖给大哥，那就是大哥的了。大哥想给谁、想卖谁那也是大哥自己做主，所以这价格……”
　　“一百两，如何？”
　　谢家平直接开价一百两银子。
　　他比谁都明白这五香瓜子的市场。
　　不说别的，他一个不爱嗑瓜子的人都喜欢，来人吃上几粒，难保不买。
　　开杂货铺的，跟其他杂货铺都是关系。
　　若是他有了这方子，自己加工往外卖，赚的绝对不止这个价。
　　当然，一百两他给低了，毕竟他也得做个最坏打算。
　　若是不成，一百两银子赔了，倒也没啥。
　　凌慕川心知这个价格给的保守，但因为黄貂皮的事情，所以绝对不能跟他还价。
　　深吸口气，重重点头，说：
　　“那就按照谢大哥给的价格办吧。我们平日自己做，也就自己家吃，不会往外卖，这个你放心。”
　　谢家平闻言不在意的摆手，端着茶杯喝了口，道：
　　“旁人或许我信不过，但是你们两口子……我信得着。”
　　说完放下茶杯，起身出去了。
　　林素等他一走，急忙拉住凌慕川的袖子，问：
　　“一百两是不是高了？那玩意儿可好做了，这……”
　　“不高，你亏了。”凌慕川倾身上前，伏在她的耳畔，继续又说，“上次黄貂皮，就当给他还人情了。”
　　呃……
　　要不要这么自信？！
　　林素单手托腮，看着这样的凌慕川，突然觉得好喜欢。
　　趁着没人，主动凑过去亲了一下，说：
　　“一百两我觉得多。再加上家里卤煮的方子，是不是来年可以开酒楼了？”
　　“来年先盖房子，盖完再说。”凌慕川没有忘记主次。
　　对于他来说，酒楼不着急，房子才是主要。
　　林素听了脸红，轻拍他一下，端着茶杯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很快，谢家平回来了。
　　手里拿了纸笔，还有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桌上之后，说：
　　“弟妹啊，你说我记。这是银票，你们收好。”
　　林素没有浪费时间，快速的把如何做五香瓜子的方法，说了一遍。
　　等谢家平记好之后，二人揣起银票、起身告辞。
　　推车去了皮匠铺，林素没有进去，凌慕川进去没一会儿出来，二人快速推车回家。
　　真的好冷，尤其是太阳开始落山的时候。
　　回到家，林素啥都没管，先进屋把炕点火、燎上。
　　然后把身上穿的全都换下，重新穿上家里放的衣服。
　　凌慕川在外屋地点火、烧水，林素就坐在炕上，把被子都拿下来，给自己盖上。
　　她穿的不少，但身子畏寒，真的受不了。
　　凌慕川从外屋地进来，手里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水给她，说：
　　“赶紧，暖和暖和。”
　　林素点点头，仰头看着凌慕川，说：
　　“你冷不冷啊？”
　　“冷的。”凌慕川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重重点头，说，“你身子没事儿了，放心。冷是正常的，再过些日子，估计就得下雪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林素说完，小口吹着，慢慢喝水。
　　一碗水喝下，屋子里的温度也上来了，林素也顿时不觉得那么冷了。
　　掀开被子下地，开始张罗晚饭。
　　凌慕川趁着她在炕上暖和的功夫，已经把猪下水都清理完了。
　　看着他通红的手，林素心疼的握起，放在嘴边哈气着说：
　　“急什么啊，家里都烧水了，干嘛出去洗啊。”
　　凌慕川怕自己手凉、拔着她，打算抽回，却被她紧紧捂着。
　　看着她眼底的不舍，心里暖烘烘的说：
　　“放心吧，我不冷的，我比你抗冻。”
　　林素捂了一会儿，这才松开的说：
　　“这一批做完咱们就不做了。晚上想吃啥，我做给你吃。”
　　“酸菜炒粉吧，你上次做的我没吃够。”
　　“好。”
　　林素点头，开始忙活。
　　家里的酸菜、咸菜，她腌了不少，就怕过冬没有菜吃……


第85章 被她白睡不成？
　　酸菜炒粉条，是一道极为普通的东北家常菜。
　　也是一道辽东府人，常吃的一道菜。
　　林素做这个得心应手，更重要的是凌慕川很贴心，已经把酸菜从酸菜缸里捞出、放在盆里等她用。
　　冬天捞酸菜，是一个特别酸爽的事情。
　　冰凉冰凉的酸菜缸，手渗进去之后，那个滋味——一言难尽。
　　凌慕川疼她，所以这个活儿从来都不用她做。
　　林素先把酸菜用水冲一下，一叶一叶的取下、片成薄片再切成丝。
　　切酸菜丝最考验厨子的刀工，要切得细细的，那样才好吃。
　　用手攥干水分，放在一旁备用。
　　粉条用温水泡着，然后把买回来的荤油切下一块，扔进锅里靠油。
　　酸菜吸油，炒酸菜一定要用荤油，而且要多点儿油炒，那样才好吃、香。
　　不然会很腥，影响口感。
　　靠出荤油，剩下的油梭子不拿，直接放姜蒜末爆香。加酱油再次爆锅，将酸菜抖散放入锅里，用筷子不停扒拉。
　　炒酸菜用锅铲是扒拉不开的，用筷子最好使。
　　酸菜炒匀后，加入适量的清水，再把粉条下锅，盖上锅盖慢慢炖。
　　炖至粉条软烂、汤汁收浓，撒盐和葱花，炒匀、出锅即可。
　　凌慕川从屋里出来，闻着香喷喷的味道，说：
　　“可真香，在屋里就闻着了。”
　　林素听到这话，嘴角自然上扬，看着他笑眯眯的道：
　　“你可真好养活。明儿等猪肚子收拾完，我给你做酸菜炒肚，那才好吃呢。”
　　“你做啥都好吃。”凌慕川笑眯眯的说着。
　　林素等锅开、掀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点点汤尝咸淡，略微有些淡，看着凌慕川，说：
　　“去拿盐罐子给我。”
　　凌慕川颔首，把盐罐子拿来，林素继续调味。
　　晚饭就是白米饭跟酸菜炒粉。
　　今年水田种的大米，除了交税粮，剩下的全部留着自家吃。
　　高粱米、黑米那些粗粮，已经跟杂货铺换了白面。林素是个现代人，粗粮吃一顿两顿就行，吃多了她受不了。
　　凌慕川对吃没要求，不过见林素喜欢吃细粮，自然就都依着她。
　　种了那么多地，除了换细粮，剩下的留着卖，正好。
　　也就是因为人口少，如果人口多，别说换细粮了，能不能够吃都两码说。
　　晚饭，凌慕川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一盆的酸菜炒粉，他自己吃了差不多一半。
　　不得不说，凌慕川的饭量绝对是牛。
　　林素喝了口酸菜汤，抬头看他，说：
　　“你这饭量若是在我们那个世界，绝对可以做吃播。”
　　“什么播？”
　　“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林素把剩下的酸菜汤喝尽，收拾完去外屋地。
　　刷锅、刷碗，把买回来的板油切块、炼油。
　　刚来那会儿靠的荤油，已经吃出一大半。
　　讲道理荤油炒菜是真的香，尤其是炖豆角、炒酸菜的时候。
　　凌慕川从屋里出来，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她身边。
　　不说话，就那么歪头看她。
　　“你干嘛？”林素对他突然的举动，有些诧异。
　　凌慕川不以为然，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说：
　　“不干嘛，就是……有个事儿要跟你说说。”
　　“什么？”林素随口问着。
　　凌慕川看着她，深吸口气，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一般，可张嘴的动嘴刚刚动了动，便又咽回去了。
　　林素蹙眉，一边用锅铲轻轻搅合板油，一边纳闷的道：
　　“有什么事儿就说呗，咱们俩还有不能说的吗？”
　　凌慕川重重叹口气，略有些不舍得说：
　　“我……我冬月中旬要出门几天，办个事儿。”
　　“什么事儿？”林素扭头，如临大敌的看着他。
　　她最怕的就是他走，尤其是那种不告而别。
　　如今虽然不是不告而别，但是要走……也让她有些受不住。
　　坐在小板凳上，咬唇、蹙眉的看着他，道：
　　“到底去哪儿？做什么去？”
　　“你别这么紧张，我做的事没有危险，真的。”凌慕川保证着说。
　　只可惜这样的保证，在林素看来根本一文不值。
　　凌慕川无奈，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他’吗？冬月二十八是他生辰，每年我都给他过。”
　　“所以今年你想去给他过生日？”
　　“嗯。”凌慕川点头，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浅啄了一下，道，“我想过带你去，但是天太冷了。路上我骑马，几天就到，若是带你坐马车……你身子扛不住，所以……”
　　林素闻言明白了。
　　他不是没想过带自己，只是因为天冷，怕她身子挨不住。
　　贴心的举动，让她动容，也让她不是滋味。
　　离冬月中还有日子，可真要分开……
　　轻舒口气，起身作势看锅的说：
　　“知道了，你去吧。”
　　声音很平静，但心里的波澜，又有谁能知道呢？
　　她很不想他去，但又没有办法。
　　男人总会有几个兄弟、朋友，更何况这家伙原本就不是一般人。
　　她若是胡搅蛮缠，不让他去，想想也做不出来啊。
　　谁还没有个交际网呢！
　　凌慕川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突然不舍了。想了一下，开口道：
　　“到时候再看吧。”
　　“看什么？”林素不解。
　　凌慕川没有回答，起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将吃空的一个荤油坛拿出来，放在灶台边。
　　林素聪明的没有追问，拿勺子往里面舀油。
　　荤油靠好，锅就不动了，留着明日做菜。
　　二人简单的洗漱之后躺下。
　　由于白天太忙、太累，林素基本上躺进被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凌慕川等了一会儿，见她均匀的呼吸传来，这才伸手，搭在她的身上，满足的搂着人睡觉……
　　……
　　是夜，北风呼呼吹，吹在窗户上，发出那种闷闷的声音。
　　外面不管多冷，家家户户的屋里都暖和。
　　农家人勤恳，上秋把柴禾拉回来，还回去山里在捡些柴禾。
　　亥时左右，新站屯村头，两个黑人影儿压低声音的在对话——
　　“尊主，您今年什么时候出发？”连九恭顺的问着。
　　“暂时还没定，天冷她去不了，本座自己去不放心。”
　　不放心？
　　不放心谁啊？
　　连九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咬唇、蹙眉的道：
　　“尊主，您是说……她吗？”
　　“没规矩，叫夫人！”
　　“啊！？”连九惊呼，随后赶忙用手捂住嘴。
　　这是……
　　这是什么情况？
　　“啊什么啊？老子跟她睡了大半年，你不叫夫人叫什么？难道还让老子被她白睡不成？”
　　“我……”连九觉得委屈，忙不迭摇头，单膝跪地，说，“尊主恕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凌慕川看着他惶恐的样子，倒也没太难为他。深吸口气，挑眉道：
　　“起来吧，又没怪你。”
　　“多谢尊主。”
　　“他们家今年不是要进宫送货？他不去吗？”
　　“往年二爷是不去的，但是今年应该会去。毕竟那个……”
　　“嗯，本座知道。”打断连九的话，微微琢磨了一番，说，“你问问吧，若是他去，本座就在途径的府城等他。若是不去……到时候再定。”
　　“是。”连九应下，抱拳行礼。
　　“雷云氏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
　　“回尊主的话，暂时还没有。风长老出关的日子在即，不过却迟迟没有动静。属下等人不是内部核心成员，所以并不知道详情。”
　　连九据实以告，但是话里的内容，透露出一些他们彼此才能懂得意思。
　　凌慕川长叹口气，双手背后看着乌云密布的天，淡淡的道：
　　“或许……有人不想他出来啊。”
　　“尊主，最近有人说雷长老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人陷害，尸骨无存。”
　　凌慕川面上波澜不惊，连九见他这般，心里了然。
　　尊主只怕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不过却没有说。
　　“连九，差不多再有二年，你们四个就出来吧。夫人想开酒楼，我缺人，你们过来帮我，日后娶个媳妇儿，安心过日子吧。”
　　连九抱拳行礼，没有任何意见的道：
　　“是，属下全听尊主吩咐。”
　　“那就先这样，最近不用过来了，这边没什么事儿。记得去问问他，然后再订。”
　　“知道了，恭送尊主。”
　　连九单膝跪地，直到人走远之后，这才重重叹口气。
　　听着尊主刚才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不打算蹚雷云氏这次的浑水了。
　　奋斗了那么久，真的可以全部放下？
　　那个夫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可以让毫无畏惧、勇往直前的尊主，消停下来、求安稳？！
　　凌慕川回到家，先在外屋地待了一会儿，这才进屋往炕洞里添了块木柈子。
　　临走前点了林素睡穴，所以他也不用太过小心。
　　上炕、脱衣服、钻被窝。
　　在她脖颈处轻点一下，林素仍旧熟睡，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
　　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那个满足感，溢于言表。
　　紧紧拥着她，情不自禁的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湿热感让林素有些不舒服，小手像挥赶苍蝇一般乱挥，然后主动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凌慕川嘴角上扬，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86章 下雪
　　转天一早，林素幽幽醒来。
　　发现自己竟然主动在他怀里甜睡，而不是像以前被他八爪鱼般的抱着。
　　脸儿，不由自主的红了。
　　慢慢的抽回胳膊，可刚动了一下，就被他一手抓住了。
　　林素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头在他胸前靠着说：
　　“早啊。”
　　这声“早”，说的有点儿尴尬。
　　因为她没有经历过这样，基本上都是她先起来，然后他再起来。
　　两个人同时在一张炕上醒来的时候，这是第一次。
　　凌慕川翻身，把人搂在怀里，不依的说：
　　“再陪我躺会儿，不着急做饭。”
　　又不出摊，晚点儿吃没事儿。
　　林素好笑的推了推他，见人不松开，不禁开口道：
　　“别闹了，今儿赵英豪过来说买方子的事情。以他的性子，估计巳时就得道了。”
　　凌慕川不爽，但也没真的揪着她，不让她起来。
　　再次翻身躺在炕上，抻了个懒腰，说：
　　“真烦人！”
　　这个“烦人”，很明显是跟林素学的。
　　她经常会说这话，而且总是对凌慕川说。
　　不过二人这“烦人”的意思，明显不一样。
　　林素说，是撒娇。
　　凌慕川说，是真的烦。
　　二人起来穿好衣服，林素照例下地，凌慕川在屋子里叠被。
　　从里屋出来，就能感觉到有些凉。
　　林素都没敢出去，就在外屋地方便了一下，然后点火。小炉子也点上，用茶壶烧水、洗漱。
　　凌慕川从屋里出来，拎着桶推门出去。
　　门一开，林素就傻了。
　　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居然……居然下雪了。
　　也不怕冷了，兴冲冲的站在门口，看院子里的雪。
　　这是辽东今年的第一场雪。
　　林素迈步刚想在院子里走会儿，被凌慕川直接呵斥住了——
　　“穿拖鞋就出来，不要身子了？”
　　呃……
　　一激动，把这事儿给忘了。
　　看着凌慕川踩得脚印，林素赶紧回去换鞋。特意把做好的靰鞡草鞋拿出来，穿在脚上出去。
　　雪挺厚，都没过脚脖了。
　　牛皮制得鞋子是真好，防水、里面靰鞡草多，不冻脚。
　　林素不停地在院子里走，留下她的脚印，随后看着凌慕川笑眯眯的说：
　　“雪可真厚啊。”
　　“这还厚？前年的时候都没过膝盖呢。”凌慕川说完，拿着大扫把，开始扫雪。
　　林素也进屋把笤帚拿出来帮忙。
　　二人都不是磨叽的人，所以很快院子的雪就扫成了一堆。
　　林素本来打算堆雪人的，不过想着如果化了，弄得院子里哪里都脏，也就算了。
　　凌慕川从后院拿两个土篮子过来，自己先装了一筐，然后拎着出去。
　　林素用锹填满另外一个土篮，等他回来拎。
　　这东西小时候见过，长大酒后就少见了。
　　即便夜市里有，也都是那种特别精致、小巧的观赏物，根本不实用。
　　二人合作，很快就把院子里的雪清理干净。
　　这时，村里不少人都开始起来扫雪。
　　有的人扫自己家的，有的人则是出来吆喝。林素起先不懂，后来才发现原来是让大家出来，扫村里的路。
　　本来还以为没人管，原来竟然是每家每户出一个人，一人分一段，直接扫到村头。
　　这活儿自然用不着林素，小妮子回屋，倒水洗漱。
　　玩了那么久的雪，身子都有些冷了。
　　洗漱完喝杯热水，这才开始做饭。
　　拿了个萝卜，洗净、用插板插成丝，再把昨天炼油剩的油梭子拿出来，做个萝卜油梭子汤。
　　主食是白面、豆面两掺的馒头。
　　想着今儿下雪，以后貌似可以多做一些，然后拿出去冻上，这样就不用每顿都现做了。
　　正想着，凌慕川回来了。
　　林素给他倒水，凌慕川进屋脱下大衣、换下棉鞋，家里的门又开了。
　　这一次过来的是戴亮，气呼呼的看着凌慕川，说：
　　“你咋就不骂他？那老丁头都不要脸了，你干啥让着他。”
　　“……”林素有些懵，不明白的看着戴亮，搞不清楚为啥他这么生气。
　　凌慕川原本要洗漱，见戴亮过来，又是好心为他，便停下手里的动作，说：
　　“算了，他闺女是要出嫁，二十六的日子。”
　　“那也不能你都扫了啊！一个村每家每户都出人，凭啥他就那么理所应当？”
　　戴亮气的不行，在屋里来回踱步两趟，又说：
　　“往年你给他们扫也就扫了，今年都撕破脸了，凭啥还帮。”
　　二人对话几句，林素就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看着凌慕川，也是一脸不爽。
　　她赞成戴亮说的，凭啥帮老丁家。
　　凌慕川余光瞥到林素不乐意的表情，深吸口气，耸耸肩，说：
　　“今年就这一次，以后我不会管。谢谢你了亮子，刚才还替我说了几句话。”
　　“咱们兄弟说啥‘谢谢’啊。”戴亮不乐意的开口。
　　看着林素不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的道理，随便找个借口，便先离开了。
　　他走了，凌慕川看着女人不爽的样子，一脸讨好的过来，想要安慰。
　　谁曾想刚要开口，就被对方数落了。
　　“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他嫁闺女就不扫雪啊，谁规定的？你咋那就那么能干，你厉害、你咋不去他们家，给他们家院子里扫雪呢？”
　　对于林素的呵斥，凌慕川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虚心接受。
　　林素倒也不是不依不饶的人，盖上锅盖走到他面前，咬着下唇，说：
　　“我不想你跟他们家有什么交集。你明明知道，那个英子对你有想法，你怎么还……唔——”
　　话没说完，凌慕川捧着她的脸，直接就吻了上去。
　　说来说去，这丫头就是吃醋、心疼他。
　　意识到这一点，凌慕川可是相当得意。
　　辗转在她唇上啃食好一会儿，这才放开她，又浅啄两下，道：
　　“知道了，以后离他们远远地，谁的面子都不看，嗯？”
　　林素脸红了起来，但是对他这样的态度，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深吸口气靠近他的怀里，小声糯糯的道：
　　“有那功夫回来歇会儿多好，凭啥给他干活。”
　　“是是是，以后都听媳妇儿的，嗯？”
　　“讨厌，谁是你媳妇儿，烦人！”
　　林素娇嗔完，赶紧进屋。
　　再待一会儿，保不齐又得被他亲。
　　吃过早饭林素刚刚收拾完，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他们俩这会儿都在家，是谁来了，不用想也知道。
　　炕桌没撤，林素起身把水壶里的热水，倒进茶壶内。
　　家里有一套茶具，不过基本上都不用。
　　林素不懂品茗，凌慕川就更不爱喝。所以茶壶他们用，茶杯基本上都扣着，顶多用来装清水。
　　屋门推开，赵英豪带着小厮，小厮手里拎了不少东西过来。
　　林素看了下，又是鸡又是鱼，还有两盒点心。
　　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赵英豪，问：
　　“咋，又是来感谢救命之恩的？”
　　面对林素的揶揄，赵英豪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说：
　　“哪有哪有，我这是感谢你们卖方子给我的谢礼。”
　　呃……
　　林素无语。
　　这个谢礼有些莫名，拿钱买方子，不需要什么谢礼好不？
　　赵英豪自动无视掉林素的表情，进屋看着坐在炕上的凌慕川，抱拳行礼。
　　有了这方子，他就能做赵家当家人了，岂是一个村妇能明白的？
　　“凌兄，好久不见啊。”赵英豪客气的打招呼。
　　“昨儿刚见过。”凌慕川一针见血的回答。
　　赵英豪已经习惯了他们两口子的冷漠，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对凌兄还有尊夫人就是这个感情。”
　　凌慕川不悦的蹙眉，端着茶杯喝了口，道：
　　“别废话了，说正事儿。”
　　“是，是，正事儿要紧。”赵英豪说完，小厮把纸笔就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看得出来，这赵英豪是有备而来，而且志在必得。
　　林素走到炕边，挨着凌慕川坐在炕沿儿。
　　刚坐好，手就被他抓过去，握在他的大掌里。
　　林素脸热，但也没有挣扎，就任由他握着。
　　赵英豪看着他们俩这般，轻笑一下，说：
　　“凌兄跟夫人的感情可真好。不知道凌兄打算把这方子卖什么价格呢？”
　　“三百两，不二价。”凌慕川清冷的说着。
　　林素一听“三百两”，顿时就不淡定了。
　　在他手心里不停地捏咕，示意他别太贵。
　　一个卤煮的方子三百两？一个五香瓜子的方子还一百两？
　　照这么说，她会的可多了呢。
　　什么蒜香花生，什么水果罐头，什么火锅调料……
　　是不是都能卖钱啊。
　　如果能，她还开个屁酒楼，专门卖方子算了。
　　果然，就如林素所想，赵英豪蹙眉，没有刚才那么爽快了。
　　小妮子斜眼，瞪了一下凌慕川。那意思好像再说：看吧，让你漫天要价，人家不买了吧。
　　凌慕川倒是不在意，老神在在的看着他，不吱声、不作为。
　　小厮站在一旁，都对这个价格有些无语了。
　　太贵了，三百两银子啊！
　　关键只是一个方子，他们在镇上，一斤就卖六个铜板，那得卖多少才能回本？
　　赵英豪重重叹口气，瞅着凌慕川轻笑一下，道：
　　“凌兄果然对我们家了如指掌啊！”


第87章 大川，你真好。
　　“我既然要卖方子，自然得把你们家打探明白了。”
　　凌慕川边说，手指边在桌上敲击。声音不大，但却很有节奏。
　　“赵员外中秋吐血，你们赵家虽然把消息遮掩的很严，但没有不透风的墙。”
　　“春耕那会儿你被暗算，想来也是你那个庶出兄长所为。你们大户人家的事情，我们不想知道，也不想理。”
　　“但这方子……三百两你绝对不亏。你应该清楚，我们每次去镇上能赚多少。想要赚更大的钱，自然得先放点血。”
　　凌慕川平静的话，让赵英豪无力反驳。
　　他当时的确有想过，可能会是三百两的价格，但也存了一些想法，或许能少点儿。
　　只是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个价，而且还不二价。
　　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男人，突然对他刮目相看了。
　　眼前这人的穿着、打扮，农村汉子无疑。
　　但是刚才说的话语，还有心思，就绝对不是农家汉子。
　　赵英豪佩服的竖起大拇指，随后从怀里把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拍在桌上，说：
　　“凌兄果然真人不露相。这小小新站屯，倒是成了卧虎藏龙的地方。”
　　凌慕川闻言冷笑，伸手把银票拿过来，交给林素之后，道：
　　“赵大少谬赞了。我不过就是个农家汉子，凡事愿意往坏处想。我们夫妻都不会写字，麻烦赵大少自己记录吧。”
　　“好。”
　　都是爽快人，银票已给，方子自然也不能落下。
　　林素仔仔细细的说着卤煮的事情。所有的程序，所有的方法，全都一一告知，毫不藏私。
　　赵英豪看着自己记录满满两页纸的内容，想了一下看着林素，说：
　　“嫂子，可不可以求你件事儿。”
　　“什么啊？”林素不解。
　　一个大少爷求她，还真是新鲜。
　　赵英豪刚要开口，凌慕川直接果断拒绝的说：
　　“不行！”
　　赵英豪不爽了，三百两银子都花了，他还说不行？
　　明明是赵家大少爷，镇上谁对他不是礼让三分，眼前这男人非但没有，还动不动就……
　　气的咬着后槽牙，又不能说的太过，只能忍着自己，强迫自己心平气和的道：
　　“是这样嫂子，你这个我看着太复杂，所以想让你去镇上教一下婆子们，不然真怕做的不好，到时候砸了招牌。”
　　招牌？
　　这是想挂牌子了啊！
　　“我时候不行。”凌慕川继续拒绝。
　　林素见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道：
　　“赵公子说的倒也没错，是该过去教一下。不过这天太冷，我身子畏寒，只怕……需要你们派人过来这边学。”
　　赵英豪闻言顿住了，仔细琢磨一下，点点头，说：
　　“好，既然嫂子这么说，那我就先谢谢嫂子了。”
　　凌慕川不爽，但是林素已经答应了，他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无奈答应。
　　林素突然想到二十四交货的事儿，看着赵英豪，道：
　　“赵公子，明儿就让人过来吧，正好明天我也得做东西。上一个集有人跟我定，我得给人家做了。”
　　“好。”赵英豪点头，抱拳行礼表示感谢。
　　原本以为赵英豪会不愿意，没想到竟然……
　　林素见状，心里熨帖，缓缓开口道：
　　“赵公子放心，日后我们只是做些自己吃，不会做完出去卖。”
　　“嫂子跟凌兄的为人，赵某信得过。”赵英豪淡淡的说着。
　　林素看着外屋地的东西，又看喝水的赵英豪，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起身整理下衣服，看着赵英豪说：
　　“在这儿吃了午饭再走吧。你拿了那么多东西，总得吃一些。”
　　“那就多谢……”
　　“你赶紧走，不走的话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赵英豪的话没等说完，凌慕川就直接打断，而且特别不爽的撵人。
　　林素也不是很想做饭，至少不想在赵英豪面前露手艺。
　　尴尬的看着他，一脸无奈。
　　那架势好像在说：不是她不做，是他不让他留下吃饭。
　　赵英豪也算了解凌慕川，知道他说一不二，刚才那个事儿已经不容易。
　　想到这儿，无奈的其身下地，道：
　　“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吃吧。至于嫂子的手艺，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真是不好意思，川子就是这样的脾气，赵公子别往心里去。”
　　赵英豪明白林素就是客气话，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小厮走了。
　　林素看着外屋地的东西，总觉得占了人家便宜。
　　进屋看着喝水的凌慕川，伸手推了推他，道：
　　“总得给人家留点儿面子吧。看你刚才说的那话，多让人下不来台？”
　　“我就不稀罕他，我凭啥让他下台？”凌慕川不服气的说着。
　　放下茶杯，伸手把人搂在怀里，俯首睨着她，道：
　　“说了好多遍，不让你跟他说话，你就是没记性。”
　　“嘿~！你这个人，你怎么能不讲道理呢？”
　　“跟媳妇儿凭啥讲道理，知道亲、摸就行呗。”
　　凌慕川说完，邪魅的上扬嘴角，在她脸上又是亲、又是啄。
　　林素对于他无赖的行径已经放弃，一边笑一边搂着他的脖子，说：
　　“川子，四百两银子了，加上手里的那些，是不是可以开酒楼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做的准备还挺多。”凌慕川仔细琢磨了一下，看着她，道，“这边开酒楼，三教九流都得有人脉，而且……”
　　凌慕川说着月国开酒楼的一些不成文的规定。
　　例如什么跟江湖人的关系啊，跟朝廷官员的关系啊，还有跟商会的关系啊等等。
　　听了凌慕川说完这个，林素着实觉得好头大。
　　还不如现代来的轻松，挂牌、执照、消防等通过之后，就可以了。
　　窝在他的怀里，长叹口气，说：
　　“老天，这么多讲究啊！好难哦！”
　　撒娇的话语，让凌慕川骨头都酥了。
　　推开炕桌，二话不说把女人放在炕上，作死的亲吻。
　　这段时间林素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只不过这次他的手，居然从她的衣摆里探进去……
　　“不行！”林素像是被他掌心温度灼到一般。
　　立刻清醒，伸手推人。
　　凌慕川郁结，剑眉微蹙，咬牙平息自己粗重的呼吸，眼里还带着未散去的情欲。
　　林素坐直身子，特意往后面窜了窜，如临大敌的看着他，说：
　　“你答应我过的，没盖房子之前，不会动我。”
　　声音软糯，但是态度里却有着强硬。
　　凌慕川这会儿真想抽死自己，躁热的身躯呐喊着释放，可偏偏他的确说过那混账话。
　　长叹口气，犹如豹子一般窜上去，拉着她、抵着她的额头，说：
　　“媳妇儿，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一张炕上睡也睡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她都答应自己谈恋爱了，怎么就不能成为他的人？
　　凌慕川问得如此直接，林素咬唇，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作为一个追剧、看网文的资深腐女，明白像他这种精力旺盛的男人，肯定那方面也会那个啥。
　　可是，可是她不敢啊。
　　第一次谈恋爱的她，怎么可能会那么豪放。况且书上说，第一次很痛的。
　　小鹿斑比的瞅着凌慕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最后还是凌慕川自己，没出息的妥协，重重叹口气，道：
　　“好，老子依你。等盖完房子，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林素对这警告不在意，但是他对自己的疼惜，她是清清楚楚感觉到了。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一下，说：
　　“大川，你真好。”
　　好？
　　好个屁啊！
　　凌慕川算是栽了，栽在这个丫头片子手里，不得翻身。
　　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故作嫌弃的推开她，指着外屋地说：
　　“去看看都拿啥了，别在这儿魅惑老子。”
　　原来，这就是禁欲，果然惨无人道！
　　林素没敢反驳，乖乖的下地、穿鞋，去外屋地呆着。
　　她明白，那家伙肯定在缓解自己，她在屋里……只会让他更糟糕。
　　不过由此她倒是真放心。
　　至少这人君子，说到做到，不会反悔。
　　赵英豪拿来的东西都是上等。就说那鱼吧，那么长，跟前世吃的江鱼差不多。
　　好奇的把称拿过来称重，足足二十五斤。
　　我了个天，二十五斤的大鱼啊！
　　幸好现在是冬天，换做是夏天，非得吃臭了不可。
　　鸡是母鸡，具体几年不知道，反正也挺大。
　　两盒点心的包装，跟电视里演过的差不多，牛皮纸、麻绳系。
　　剩下一坛子，坛身写了“女儿红”三个字。
　　女儿红啊！
　　她前世也喝过，但现在眼前的这个，是正经的古代女儿红。
　　打开酒坛子，阵阵酒香扑鼻而来。
　　闻着就不一样，小妮子情不自禁的砸吧起嘴。
　　“你干啥呢？”
　　凌慕川从屋里出来，看着蹲在酒坛子前面吧嗒嘴的女人，不禁有些纳闷。
　　林素扭头，看着男人好笑的摇摇头，道：
　　“没啥，就是这个，女儿红，闻着挺香呢。”
　　凌慕川好笑的蹲在她身边，伸手戳了她额头一下，道：
　　“你敢喝？不怕醉了我把你给……”
　　说着，双手故意做了一个“扒衣服”的动作。
　　林素好笑的摇摇头，主动凑上前，“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腮边……


第88章 唉，栽了！
　　“你啊，少吓唬我，你才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呢。”
　　林素如此信任的态度，凌慕川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若是她不这么信任，骗她喝了酒，是不是就可以……
　　唉，栽了！
　　林素把鱼交给凌慕川，眉骨轻挑的说：
　　“你把这鱼想办法弄成三段。这样……这样……这样……就好。”
　　“那么费劲做什么？直接炖了就是。”凌慕川不在意的问着。
　　大锅那么大，不可能炖不了。
　　林素撇嘴，瞅着理直气壮的男人，重重叹口气，说：
　　“傻小子啊你。这么大，咱们一顿吃的了吗？分三回炖，吃的长远。”
　　鱼头，鱼肚子，鱼尾。
　　凌慕川看着她比划的手势，微微蹙眉又说：
　　“用菜刀剁不就行了？”
　　哎呀我的天，这简直不能正常沟通。
　　林素崩溃的揉了揉眉心，道：
　　“大哥，你闹呢？！”
　　说完，用食指关节敲击了几下鱼身子。
　　“咚……咚……”
　　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凌慕川了解的点点头。
　　冻得结实，用刀剁不开。
　　拎着鱼，拿着斧头出去，不一会儿三段鱼就剁好了。
　　林素看着他，眨巴了下眼睛，说：
　　“你一会儿想吃鸡还是鱼？”
　　凌慕川琢磨了一下，正好看到房梁吊着她秋下晒干的蘑菇，说：
　　“吃鸡。”
　　说完，指了指房梁的吊篮。
　　“哟，你不说我都忘了。”林素忙不迭点头。
　　把鱼用盆装着拿出去，放在院子里的大缸内。
　　这缸，是今年在刘罐子他们家买的，一共买了俩。
　　特意放在院子里，装些肉、馒头、豆包啥的。
　　冬天就是个天然的大冰柜，夏天用来接雨水、浇地用。
　　把鱼放进去，看着空了好久的大缸终于有了东西，心里不免很开心。
　　两盒点心就不留着了，放在外面，谁肚子饿就嚼吧两块。
　　至于那坛子女儿红，林素跟凌慕川谁也没有喝。
　　来年开春盖房子，等房子盖好，请村里人来家吃饭的时候拿出来，肯定特别有面子。
　　都收拾好，凌慕川出去了。
　　据说落雪之后，野鸡特别好抓，都不用进深山。
　　本来，林素是不想他去山里，到底有点儿危险系数。
　　可想到凌慕川走时说过的话，小妮子脸又红了。
　　跟你在一个屋，老子就想要你！
　　一句略有些粗俗的话，却透着他的无可奈何，还有对她的疼惜。
　　林素嘴角上扬，一边收拾鸡，一边眼里噙着笑。
　　站着凳子把干榛蘑拿出一些，用水温水泡着。
　　用刀把鸡剁成块，然后锅里添清水，把鸡肉下去焯血水。
　　鸡肉焯好捞出、洗净，再把泡发的榛蘑清洗干净。
　　林素看着已经发芽的小葱，心里美滋滋。
　　刚开始让凌慕川往回弄土得时候，他还特别怀疑。
　　那样子好像说什么都不可能活一般，巴拉巴拉……
　　殊不知大葱的生命力特别强。哪怕在外面冻着，拿回来放在土里缓几天，照样发出翠绿色的嫩芽。
　　这还是跟后厨那些老师傅们学的，没想到来到月国，竟然用上了。
　　拔出一棵葱剥皮、切断，再把姜切片。
　　切姜的过程，林素是闭气的。
　　实在无福消受姜片的味道，受不了。
　　大锅刷净、烧干，倒油。油热后放入姜片、葱段、桂皮、八角，香叶炒出香味。
　　煸炒差不多的时候，倒入焯过水的鸡肉，继续快速翻炒。
　　大锅炒菜跟煤气、电磁炉不一样。那个可以调火，这个可没法调。
　　稍有不慎，就会糊锅，可不能掉以轻心。
　　炒到鸡肉微黄，油亮时放酱油翻炒继续上色。
　　倒入开水、盖上锅盖，等开了之后再放榛蘑。
　　这是最简单的小鸡炖蘑菇。
　　野生纯天然的榛蘑，不吃饲料、天天溜达的小笨鸡。
　　嗯，想想都流口水！
　　锅开放榛蘑，开始调味。然后盖上锅盖，炖的时间越久、汤越浓，越好吃。
　　锅开出味道，林素贪婪的闻着，真香啊！
　　“妹子，忙啥呢？”
　　院子里传来戴亮媳妇儿的声音，让林素不禁愣了一下。
　　这大冷天咋过来了？
　　起身推开门，笑眯眯的说：
　　“嫂子快进屋，多冷啊。”
　　“哎呀，不冷不冷。”戴亮媳妇儿边说边进屋，还把手里的大碗递给她。
　　林素看着碗里冒热气、发黄的东西，眼前一亮。
　　“呀，粘豆包。”
　　这东西她喜欢吃，不过吃多了胃不舒服。
　　但以前冬天，都会特意让朋友从东北发快递，邮一点儿解馋。
　　“这不落雪了，我们家就开始包豆包、冻着，留着慢慢吃。第一锅，刚蒸熟就给你送来了。”
　　说着，戴亮媳妇儿特意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的说：
　　“我婆婆特意嘱咐，给你先送些。”
　　林素听了点头，把豆包装进自家的碗里，说：
　　“川子不在，嫂子说话不用顾忌。”
　　“那也不咋好。”戴亮媳妇儿笑着应。
　　说话间闻到了锅里的味道，应该是炖小鸡了，可是真香啊。
　　但她没有吱声，那得多没身沉啊，夸人家做的东西香。
　　跟要有什么区别。
　　川子没在家，想来是去山里打猎了。
　　能打猎是真好，家里不缺肉，什么时候都能吃到。
　　等林素把碗刷干净给她，戴亮媳妇儿继续又道：
　　“你家啥时候包？你家包的时候喊我，我过来帮你。这包豆包都是大家互帮互助的。”
　　“那嫂子你那边缺人不？”林素挑眉问着。
　　戴亮媳妇儿忙不迭的摇头，道：
　　“不缺不缺，好几家的媳妇儿都在那呢。大家都错开，今儿你家包、明儿她家包。放心，人够了，不够我喊你。”
　　“成，那嫂子别跟我客气。”
　　“不会的，我先走了。”戴亮媳妇儿说完，推门就出去。
　　林素要出去送，被戴亮媳妇儿一把推着，说：
　　“别出来，你身子怕冷，没几步路，不用送。”
　　说着，把林素推进屋，还故意把门关上。
　　林素见状，除了觉得窝心，再有就是满足的笑了。
　　朋友不用多，贴心、懂你就好。
　　也幸好这戴亮媳妇儿不是那种老顽固，不然她穿越过来到现在，估计什么都不会呢。
　　拿出糖罐子，夹起一个豆包蘸上糖，小小咬了一口。
　　真好吃，真劲道，真甜。
　　正经农家出品的粘豆包，里面的豆馅儿皮子虽然没有滤，但也很好吃。
　　吃了一个，林素也开始琢磨包粘豆包的事情了。
　　家里粘面子是现成的，小豆家里也有，做些豆沙馅儿、包点儿豆包……
　　哎哟哟，这农家冬天可真好，什么都能做，还能放的住。
　　锅里的鸡还没怎么炖好，凌慕川就回来了。
　　战利品不错，两只野鸡，三只野兔子，都是那种肥肥的。
　　林素把戴亮媳妇儿送来的粘豆包，蘸糖喂给凌慕川。
　　后者微微蹙眉，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林素纳闷，看着他不解的问：
　　“咋了？不爱吃？”
　　“太甜了。”凌慕川不是太能吃甜的东西。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把他咬完剩下的，自然的吃进了肚。
　　凌慕川对于她这样的举动很舒服。
　　总觉得他们俩不分你我，关系亲近。
　　若不是身子凉，真想在抱着她好好亲一番。
　　林素把其中一只野鸡跟兔子晃悠了下，想了想，说：
　　“你给他们家送去？反正咱们也吃不了这么多。”
　　“别的了。”凌慕川摇头。一边脱下外衣一边倒，“人家刚给你送来粘豆包，你反手就给这个，让人家心里不舒服。好像跟你要东西似的。”
　　呃……
　　貌似说的有道理。
　　林素抿唇，看着他木讷的又道：
　　“那啥时候给？”
　　“明儿呗。你今儿收拾好了，明儿给他们家送去，不正好？”
　　林素听了忙不迭点头，冲他比划了下大拇指，道：
　　“谁说你不知道人情世故，拉过来，我非好好问问他不可。”
　　凌慕川换上在家里穿的衣服，趿上拖鞋来到她面前，伸手扣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认真的看着她说：
　　“谁说什么都不重要，你知道就行。”
　　林素笑眯了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说：
　　“我当然得知道啊，等后天交完货，咱们也包粘豆包吧”
　　“好，都听你的。”
　　林素满足的靠在他的怀里，虽然外面北风呼呼吹，但是屋子里却异常的暖和。
　　虽然她没有穿越到大户人家，没有丫鬟伺候，没有王爷、皇上那种富家人疼惜。
　　不过有这么一个凌慕川，靠着他们俩共同奋斗，日后一定什么都会有。
　　想到这儿，林素突然收紧胳膊，紧紧地抱着他。
　　凌慕川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俯首看着她，低沉的问：
　　“怎么了？”
　　哦，要命了！
　　林素最受不了他这样磁性的嗓音，小脸儿紧紧埋在他的怀里，来回蹭了蹭，说：
　　“没啥，就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好。”
　　她也不知道改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意思，反正一个“好”字，自己体会吧。
　　凌慕川上扬嘴角，后退坐在炕上，把人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就那么静静搂在一起。
　　林素享受静谧的同时，没忘记锅里炖的鸡肉。抬头看着他，笑眯了眼睛，说：
　　“我去给你盛点儿鸡汤喝？应该很浓了。”
　　“好。”


第89章 移花接木?
　　对于凌慕川来说，不管林素给他什么，他都照单全收。
　　林素端碗进来，黄橙橙的鸡汤，看着就诱人。
　　凌慕川把碗接过来吹了吹，舀了一勺喂给林素。
　　林素摇头，后退两步，说：
　　“我刚才喝了，你快喝吧，馒头热好了咱们就吃饭。”
　　冬天几乎家家都两顿饭，不过因为今儿赵英豪要过来，所以他们早饭吃的早。
　　再加上又说事儿、上山打猎啥的，这饭已经算是晚了。
　　冬天天短，今天又下雪，屋子里的光线一直都很暗。
　　凌慕川喝了口鸡汤，砸吧两下嘴，满意的点点头。
　　味道真的好，若是这丫头开了酒楼，想必生意一定会很好。
　　当然，前提是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
　　最近这时日……
　　算了，暂时稳定她再说吧。
　　吃过晚饭，停了没多久的雪，又开始下了。
　　家家户户临睡前都要把门口里的雪扫净，还有房檐上的雪勾下来。
　　不然第二天开门，就是个问题了。
　　冬天彻底到了，路上行人也少了，村头打唠的地方也没人过去了。
　　家家户户躲在屋里猫冬，能不出去，便不出去。
　　转天直到下午，赵英豪让学习的人才过来。
　　一听才知道，早上就出门了，但是路上的雪太厚，根本不好走。
　　两个婆子来到的时候，都快冻僵了。
　　林素见了可怜，忙让她们俩坐炕头，又端来两碗热水给他们。
　　婆子的态度还不错，接水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谢谢小娘子”。
　　原以为会自诩大户人家出来，端架子呢。
　　凌慕川见人来了，自己也没再呆着，换上衣服，看着林素，说：
　　“我去给亮子家送东西，顺道出去转转。”
　　林素明白的点头，走过去帮着整理一下领子，道：
　　“注意安全，别往里面走。”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凌慕川说完，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这才满足的出门。
　　两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全是姨母笑。
　　送走了凌慕川，两个婆子起身看着林素，屈膝行礼，说：
　　“小娘子，叨扰了。”
　　林素不在意的摇摇头，看着天色，道：
　　“咱们开始吧。我快点儿教，也省的你们回去贪黑。”
　　婆子们听到这话，忙再次行礼，其中一个婆子，道：
　　“小娘子有心了，我们一定好好学，快点学。”
　　“好，那咱们开始吧。”
　　林素说着，带着两个婆子来到外屋地。
　　小小的外屋地，平时站着他们俩就够呛了，三个人特别的挤。
　　不过大家心思都不放在这儿。
　　一个快速说、做，另外两个认真的学、看。
　　这个东西，其实就是会了不难。很多窍门一说，自然也就明白了。
　　尤其是给猪下水去味的过程，其中一个婆子看完之后，不禁感慨的道：
　　“这可比豆面省钱多了啊。”
　　“可不是嘛，去的还干净，还快。”另外一个婆子也跟着附和。
　　林素看着她们俩，不放心的嘱咐着：
　　“可不能放多了，放多了发黄，味道还不好。”
　　“嗯嗯，小娘子放心，我们一定记得。”
　　林素笑着把清洗好的猪下货捞出来，端盆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大灶，火早就点上了，这会儿里面的卤水都开了。
　　林素把刚刚处理的猪下货，稍稍放进去一些，道：
　　“分批卤，每一次需要……”
　　婆子们一边听一边记，随后林素又让她们分别自己动手做了一遍。
　　不对的地方纠正一下，确保没问题之后，这才把人都送走。
　　婆子们站在门口，冲林素恭敬地屈膝行礼，说：
　　“多谢小娘子费心教导。”
　　“应该的。”林素摇摇头，不敢居功。
　　既然卖了人家三百两银子，自然得把该做的、该告诉的都告诉明白。
　　他们二人练习卤猪下货，卤好的正好明天她交货，实则就是双赢的局。
　　目送着婆子们离开，林素这才回屋。
　　还有不少没有做，明天再有一上午就行。
　　看着阴沉沉的天儿，估计晚上还得下。
　　以前看雪不易，没想到来到这个地方，看雪那么容易……
　　……
　　转天就是交货的日子，下午未时末左右，韩家来车拉货。
　　自己带了大盆，并没有用林素家的。
　　韩家妇人拿了一包瓜子，塞给林素，说：
　　“小娘子，谢谢你了，可帮我大忙了。”
　　林素笑着接下，看着几个抬货的壮年，说：
　　“婶子，恭喜恭喜啊。”
　　“哎哟，恭喜啥啊，还不知道往后啥样呢。”韩家妇人说完，坐在炕上拿着水碗喝了口。
　　林素并没有多嘴问她，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儿，问多了终究不好。
　　一个青年从外面走进来，看着炕上坐着两个人，说：
　　“娘，都装好了，咱们该走了。”
　　韩家妇人闻言，忙冲他招招手，说：
　　“小娘子，这是我们家老三。三儿啊，叫嫂子。你二哥这事儿要不是有你嫂子，咱不知道得花多少呢。”
　　青年听到这话，冲着林素抱拳行礼，一脸感激的道：
　　“多谢嫂子仗义出手。”
　　仗义出手？
　　艾玛，这帽子有点儿大。
　　林素哪敢居功，忙不迭的摇头，说：
　　“别别别，啥‘仗义出手’啊，我这顶多就叫‘举手之劳’。”
　　青年听了仍旧坚持行礼，随后看着她，郑重的说：
　　“即便是举手之劳，那也是最重要的举手之劳。”
　　呃……
　　林素彻底不明白了。
　　这到底是干啥，他们买货、她卖货。
　　以钱换物，天经地义啊！
　　韩家妇人轻叹口气，拉着林素的手，颇有几分感慨的说：
　　“小娘子，真的要谢谢你。订这门亲的时候，我儿子的童生试有些出入，那会儿花了些银子。这结的亲家又要脸，着实没有办法啊……”
　　说着，韩家妇人把他们家老三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素听了除了吃惊，更多的是无奈。
　　韩家也算是殷实的家境，能供起一个儿子念书，着实不易。
　　韩家老三也算争气，今年第一年下场，他觉得考得不错，可偏偏放榜的时候有他的名字，但是籍贯、住址不一样。
　　落寞的回到家，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要那么地了。
　　可他学堂过得夫子人不错，多方打听之后发现这其中有猫腻，便告诉了韩家。
　　古人功名最难得。
　　好不容易考中童生，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韩家就此，开始了艰难的“讨要功名”之路。
　　反正过程如何没细说，最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很不错，物归原主。
　　林素看着韩家妇人，竖起大拇指的道：
　　“婶子真是不容易啊，不过一切都熬出来了，以后婶子就等着享福吧。”
　　“借你吉言啊！”
　　韩家妇人说完，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铜板，放在炕上，说：
　　“小娘子，你点点。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点，我信得过婶子。”林素摇头。
　　这样本分的人家，想来不会少给。估计也是高兴了，三儿子出息，跟她说了刚刚那些事儿。
　　把韩家母子送出了屋，外面的东西已经都装好了。
　　一百斤的猪下货，整齐的放在板车上。
　　韩家妇人再次道谢，然后坐上车，走了。
　　连去丁柱家的意思都没有，仿佛他们亲家不在这边一样。
　　林素来到凌慕川身边，跟他十指相扣，轻声的道：
　　“你看，这走了都不说去趟亲家那里，看起来这俩家……有故事呢。”
　　“你好奇？”
　　面对凌慕川揶揄的表情，林素傲娇的撇了下嘴，说：
　　“我好奇啊，难道你不好奇？”
　　凌慕川故作沉闷，随后瞅着她，煞有其事的说：
　　“那我去帮你问问英子？”
　　嘿，这个家伙！
　　居然学会逗她了？
　　林素仰头，一脸不屑的样子看着他，道：
　　“还用你了？我这就去找丁广玉问问，看看都发生啥了。”
　　说着，作势就要去出门去丁家，被凌慕川懒腰抱住，在她耳朵上惩罚性的咬了下，将人抱进屋。
　　进到屋里，凌慕川冷着一双眸子看她，道：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林素依旧不让份儿。
　　凌慕川也觉得自己无聊，无奈的摇摇头，说了句“错了”，算作认输。
　　林素见状，笑嘻嘻的窝在他的怀里，把刚才听得“移花接木”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哎，你说咋这么黑暗呢？居然这东西都能冒名顶替。”
　　凌慕川好像已经习惯，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什么事儿没有？现在的皇上好像年事已高，下面的孩子自然想要争权夺位，你们那里有戏看，难道不清楚？”
　　“清楚啊。”林素耸肩，深吸口气，有些怅然的又说，“就这个时候才揪心，天下不定，老百姓都跟着遭殃。”
　　以前，她或许还觉得跟老百姓没关系。可今儿韩家妇人一说，到底还是有关系呢。
　　“好了好了，跟咱们没关系，你也别跟着着急上火了。”凌慕川说完，把铜板放进匣子里，装好。
　　林素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一句，凌慕川顿时微寒了眼睛。
　　冷冽的睨着她，问：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呃……


第90章 期待开春
　　呃……
　　林素顿时有些无语。
　　她那么小的声，他都听到了？
　　这功夫要不要这么好啊！
　　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林素忙不迭的摇头，表示自己不敢了。
　　可惜——
　　“哎呀——疼死了。”林素惊呼出声。
　　委屈的双眼通红，煞是怜人。
　　凌慕川吓得放开她，果然她的鼻子红了。
　　又是吹又是亲又是安慰。
　　宝贝儿，妮儿，好话说了三千六，没想到林素竟然还哭上了。
　　凌慕川都懵了，本就是小小惩戒一下，没用力。
　　可是……这咋还哭了？
　　最怕的就是她哭，偏偏还真把人家惹哭了。
　　“媳妇儿——”
　　凌慕川往前凑了凑，把人搂在怀里，大手在她后背从上到下慢慢轻抚，下巴杵在她脑门儿上蹭了又蹭，说：
　　“妮儿，素，你知道我的。我不是真的要咬你，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手是重了点儿，要不打我，你别哭，成不？咱不是好好过日子嘛，真别哭了，啊！”
　　林素最受不了他这样，尤其是那种低沉、磁性的声音。
　　可心里又气不过，只能靠在他的怀里，不依的说：
　　“你可真烦人！”
　　“是是是，我烦人，我不对。你快别哭了，啊！”凌慕川为了把人哄好，完全沦落到“割地赔款”的地步。
　　本来他是有理的，这丫头刚才当着他的面，夸韩家老三长得不错。
　　如今一哭，他什么理都没有了。
　　怎么就成了……
　　果然是栽了！
　　林素默了。
　　老天作证，她只是疼的有些不舒服，没想哭的。
　　可是现在她骑虎难下，更重要的是凌慕川居然这么哄她。
　　心虚、难受，什么情绪都有，最后就化成了一句话——
　　“你就欺负我。”
　　这样软糯的一句话，顿时让凌慕川无奈了。
　　他欺负她？是谁夸旁的男人好看啊！
　　重重叹口气，犹如重生了一般：
　　“你啊，就是吃定我了。”
　　抱怨完，凌慕川俯首，惩罚性地、狠狠地叼住林素的唇，吻得那叫一个霸道。
　　“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重获自由的林素，顺杆爬的能力绝对想象不到，眉骨轻挑，自然的道：
　　“那你这辈子可得好好还！上辈子积点儿德，我容易么？”
　　“噗嗤——”
　　凌慕川笑出了声，把人狠狠抱在怀里，重重亲过之后，说：
　　“赶紧他娘的开春吧。老子都要憋死了。”
　　林素上扬嘴角，紧紧搂着他药，心里甜腻。
　　她也期待开春了。
　　开春盖好房子，他们就算有了真正的家。想想都高兴，到时候她也能完完全全、放心的把自己给他了。
　　凌慕川搂着林素好一会儿，缓解好了自己，才说：
　　“开春盖完房子，再买点儿地吧。”
　　“买地？”林素惊讶。
　　她从来都没想过买地的事儿。
　　当初说好要开酒楼，突然提买地干啥？
　　凌慕川瞧见了她的复杂，缓缓解释道：
　　“买地，其实就是在攒钱。银票在手不能涨，但是土地的价格，肯定不会不变。更何况咱们买荒地，就买村头官道对面那边的。地多，还带山，划算。”
　　显然，凌慕川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林素没有吱声，仔细的琢磨他的话，微微蹙眉。
　　买荒地便宜，更何况还带个山。
　　等荒地养熟了再卖，几年的时间，绝对赚钱。
　　只不过……
　　“你自己种那么多……能行吗？”
　　凌慕川看着她担心的样子，笑眯眯的摇摇头，道：
　　“也不一定完全都要种。那块地现在看着荒凉，过几年村里小子们长起来，就得往那边盖房子。到时候……”
　　林素听到这儿，明白的点点头。冲着他竖起大拇指，好笑的说：
　　“果然你是个老狐狸，都想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真厉害！”
　　凌慕川见她不反对，满足的把人搂在怀里，说：
　　“我是老狐狸，你是狐狸精，咱们俩……绝配！”
　　“讨厌！”林素娇嗔一句，趴在他的怀里，痴痴笑了……
　　……
　　丁柱嫁闺女这天一早，凌慕川直接把林素穿成了个包子，带走。
　　从来都不在外面落锁的院门，今儿也落上了锁。
　　反正也不随礼，更没什么交情，一个大锁头告诉众人，他们家的态度足矣。
　　镇上皮匠铺里扔的黄貂皮，算算日子，差不多应该做好了。
　　天气整么冷，赶紧把衣服取回来，她也能早点儿穿上、御寒。
　　正巧家里缺点儿酱油啥的，顺道去杂货铺买些日常用品，问问五香瓜子的事情。
　　二人穿了很多，地上的雪还厚，着实走路费劲。
　　即便穿了这么多，等到镇上的时候，林素还是冻得眼睫毛都上霜，脸僵硬。
　　从来没感受到过这么冷的温度，就是以前在北方后厨帮忙，大多也都在屋里，很少出去。
　　来到皮匠铺，人很多。凌慕川没着急露面，拉着她先去炉子旁烤烤火，暖和暖和。
　　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会带她来镇上。
　　想想丁家的丁广玉，着实让他膈应。
　　屋子里的人大多都过来熟皮子、做鞋等。
　　顾二皮忙的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凌慕川二人。
　　还是他徒弟过来给炉子里添炭时看到，回到师傅身边，小声提醒。
　　顾二皮抬头，冲着凌慕川挥了挥手，说：
　　“川子过来了。大林，快带他们去后面，把那个灰布包拿给他们。”
　　“知道了，师傅。”大林应下，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到二人跟前。
　　顾二皮显然是太忙了，冲着凌慕川微微颔首，抱歉地道：
　　“让我徒弟带你们过去吧，我这实在走不开。”
　　凌慕川不会挑这个，点点头，带着林素去了后院。
　　后面的院子不大，到处都是皮革的边角料。
　　一看就不经常带外人过来，否则也不会没人收拾。
　　进到一个屋子，屋内不咋暖和，阴凉、阴凉的。
　　“试一下吧，师傅亲自做的，说是难得遇到这么好的皮子。”
　　大林把一个灰布包拿出来，边打开边说。
　　说话的时候，哈气从嘴里出来，就跟练武功的一般。
　　斗篷打开，林素眼前一亮。
　　脖领那里的白毛，她恨不得赶紧伸手摸摸，试试触感。
　　凌慕川从大林手里接过斗篷，来到林素跟前。
　　林素配合的把身上的大氅脱下，顺手要接，没想到凌慕川竟然亲自给她穿。
　　看着高自己一头的男人忙活，心里说不出来的满足。
　　这要是在现代，她应该被不少女人嫉妒吧。
　　被这么个一个外冷内热的男人疼着。
　　没有缝衬里，但并不影响试穿。
　　摸着外面还有脖领上的毛，手感真是一级棒。
　　量身定做，长度就到她的脚脖，正正好好。
　　把大氅的帽子一戴，一圈白狐毛正好柔软的贴着脸儿，十分舒服。
　　林素等凌慕川把带子系上，低头仔细看，然后又在屋子里走了几趟。
　　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纯手工制品，就是不一样。
　　这要是放在现代那种大型商场，只怕得六位数吧。
　　林素看的同时，凌慕川也在瞅着。缓缓点头，还算满意的说：
　　“跟你师父说下，斗篷我们很满意。”
　　“多谢，多谢。”大林忙抱拳道谢。
　　林素笑眯眼，走到凌慕川跟前，说道：
　　“真的很暖和哦，小腿肚都不感觉冷了呢。”
　　凌慕川闻言走过来，帮着她又拢了拢脖领，道：
　　“一会儿去布庄买些绒布，回家你自己把衬里绷上，出门穿着最好。”
　　“嗯，嗯。”林素高兴的点头。
　　也不脱了，林素就那么穿着出了皮匠铺。
　　大街上也有人穿大氅，不过林素就觉得自己穿的好看、漂亮。
　　来到布庄，按照斗篷的尺寸买了红色绒布，林素又扯了几尺花布。
　　家里的挡帘以前都是对付的，如今有银子了，换个新的，也算换个心情。
　　二人来到谢家平的杂货铺，没想到老板居然不在。
　　问了伙计才知道，这段日子都没过来，连账都没查。
　　倒也不难猜，肯定是忙着五香瓜子加工的事情。别看离过年还有两个整月，准备准备就到了。
　　林素把自己要买的说下，伙计在算账的时候，也故意少要了一些。
　　这几乎就算是他们二人的特权。
　　铃木春付了银子，二人打道回府。
　　回去的时候林素就穿的斗篷。
　　也不知道是真暖和，还是心里作用。反正林素没觉得那么冷，而且走路也感觉轻快不少。
　　快到新站屯时，凌慕川拉着她去了官道西面。指着眼前空旷的荒地，说：
　　“就买这儿，还有那后山连带着一起，咋样？”
　　林素瞅着眼前的一切，不敢拿主意的看着他，问：
　　“真要买？”
　　这么一大片，没有一百两貌似拿不下来吧。
　　凌慕川伸手摸着她的脸儿，温热的温度传来，让林素僵硬的脸舒服很多。
　　“你不觉得这边很好？就是不种地，盖房子应该也不错吧。”
　　“盖房子？！”林素彻底惊讶了。
　　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这么说。
　　在这边盖房子吗？
　　瞅着不远处的官道，林素歪头瞅着他，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
　　“你是不是想离丁家远点儿？”
　　凌慕川闻言没吱声，只是把人搂进怀里，看着眼前的荒地，道：
　　“若我那笔银子能动，我便买下它。老早就看中了，正好现在时机合适。”
　　时机合适？
　　“此话怎样啊？”林素不懂。


第91章 天机不可泄露（留言达标，加更）
　　凌慕川俯首看她，故作神秘的摇摇头，说：
　　“天机不可泄露。”
　　“嘁~！”林素撇嘴，傲娇的翻了个白眼，不是很信他的话。
　　那笔银子能动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他张罗买？
　　如今要买，说到底还不是他大男子主义，不想她做生意。
　　想到这儿，林素拢了下身上的大氅，站在他的面前，说：
　　“大川，不管你说什么，酒楼我都开定了。”
　　凌慕川闻言愣了一下，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点点头，道：
　　“开啊，没说不让你开。”
　　开？
　　林素不相信，追问着继续说：
　　“那你告诉我，你买这一片地，具体能花多少银子？”
　　凌慕川看着眼前的荒地，仔细琢磨了一下，道：
　　“加上这山，最低也得八十两银子。若是贵点儿，一百二十两也是它。”
　　“那么多？！”林素惊呼出声。怎么都想不到居然要用这么银钱。
　　一共才四百两银子，连手里的积蓄加吧加吧……都不到五百两。
　　真买了荒地，那到时候还能……
　　“傻妞儿，真是个大傻妞儿！”凌慕川说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这条路是官道，今年年景好，相信来年开春商队就能经过，到时候你在这儿支摊，不一样吗？”
　　“支摊？！”林素无语。
　　她要开的是结合餐饮、住宿、洗浴、休闲为一体的高端大酒店。
　　怎么到了凌慕川嘴里，就成了一个摊子呢？
　　无语的撇嘴，有些不愿意的瞪了他一眼，生闷气。
　　她想开什么样的，已经说过好多次了。
　　凌慕川自然不会不明白，只不过……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儿，俯首抵着她的额头，说：
　　“你常说的那种，不是很适合这边，得慢慢来，你明白吗？难道你想赔的血本无归？”
　　林素不说话，但脸上的情绪并没有放松。
　　“我不是没考虑过，可也要结合实际。这个地方，不是你那个先进的时代，明白吗？”
　　林素撇嘴，虽然仍旧没有说话，但是小动作已经暗示了男人，她在动摇。
　　凌慕川倒也没太逼她。
　　做饭或许她在行，可论了解月国，那他肯定比她要强。
　　又说了一会儿，二人携手上官道往村儿里走。
　　离老远，就看到他们家那里聚集了不少人。
　　具体怎么回事儿不清楚，不过瞅着架势，貌似还挺紧张。
　　林素有些惊讶，扭头看着凌慕川，不解的问：
　　“啥情况？”
　　凌慕川自然也不知道，紧紧握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过能感觉到，这男人很警惕，已经到了警备的阶段。
　　走进才发现，吴山、戴亮他们都在呢。
　　丁柱指指点点的说话，底气十足。
　　呃……
　　这是有情况啊！
　　“老丁头，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地道？当初订亲就订的我们家老二，怎么现在又要了老三？你自己拉出来的屎，还带坐回去的？”
　　一个身着红色花袄的妇人，怒气冲冲的质问。
　　“你放屁！当初我们家早说了，让我闺女嫁秀才。要不是你家老三得了童生，你以为我们要跟啊。这婚书可写的明明白白。”
　　“嘿~！你个老逼登，你瞪眼说瞎话是不是？当初订亲的时候，我们家老三可不是童生。露馅儿了吧，你还狡赖。”妇人抓住话柄，直接质问。
　　丁柱冷“哼”一声，不在意的道：
　　“你没听清楚，我的意思是看你们家老三能得童生，所以才做亲。”
　　看看，看看，多不要脸啊！
　　妇人直接气笑了，瞅着面前出尔反尔的男人，冲地上吐了下口水，说：
　　“你可不害臊！这名帖、婚书明明就是老二的名字，你咋能这么不认账？！”
　　“我管你啥名帖，反正老子手上的，就是你们家老三的名字！”
　　两个人你来我往，骂的都相当难听。
　　林素听着只觉得很梦幻，毕竟当初订亲的时候她也知道，韩家婶子说了是他们家的老二。
　　至于这韩家老三的童生，各种曲折早就有所耳闻，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丁柱竟然……
　　我了个天，果然丁柱是最不要脸的那一个啊！
　　察觉自己的衣服被拽，不禁扭头看看咋回事儿。
　　见是戴亮媳妇儿，凑过去，压低声音的问：
　　“咋回事儿？老丁头要临时换人？”
　　听着刚才二人的对话，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戴亮媳妇儿撇嘴，靠近她也小声的说：
　　“具体咋回事儿不清楚，反正两家拿的婚书名字不一致。”
　　“啊？什么意思？”
　　“韩家婚书上的名字是老二韩建。丁家婚书上的名字是老三韩康。”
　　哟，这可就有意思了。
　　林素上下打量着老丁头，那底气十足的样子，明显就是他占理。
　　但是这种能写错名字的几率不大，更何况两份婚书明明是一起发的，写婚书的人还能写错不自知？
　　僵持到现在，显然韩家已经没了耐性。
　　看着不让新娘子上板车的丁柱，那妇人咬着后槽牙问道：
　　“我最后一次问你老丁，到底让不让你女儿上板车？”
　　“只要不是韩康，我们就不上！”老丁来了犟劲儿。
　　吴山作为里正，这样的事情没经历过，更何况这样的案子也没法断，只能站在一旁看热闹。
　　妇人重重叹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婚书叠好、装进怀里，然后轻蔑的看着丁柱，道：
　　“行。你们不上、我们还不娶了。把当初的聘礼拿过来，我们不要你家闺女了。”
　　事到如今，说那么多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倒不如清账、各回各家。
　　丁柱一听要把钱退回去，顿时不愿意了。大手一挥，怒气横秋的说：
　　“是你们家不要我们闺女的，凭啥我们给你退聘礼，没有的事儿！”
　　丁柱这话说完，韩家顿时不愿意了。
　　那妇人“嗷——”的一嗓子，拔高音调说：
　　“你们当初要十两银子做聘礼，你们现在说不退就不退？你咋恁么牛x，你他娘是天王老子？”
　　丁柱听到这话，也肺火顶着嗓子眼，大声反怼着说：
　　“我告诉你韩老大家的，我就不给，你爱咋咋地。”
　　丁柱这样的举动，新站屯的村民见了都很鄙夷。
　　林素冷“哼”一下，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
　　真是不要脸啊！
　　这丁柱，可以说是不要脸的鼻祖吧。
　　丁广玉从人群中走来，看着大家伙儿表情，尤其是看到林素之后，忙伸手拽了下自己的父亲。
　　不过丁柱这会儿根本顾不上，必须守住聘礼，还要让那个童生做自己的女婿。
　　韩老大家的气急，看着里正吴山淡淡的问：
　　“这事儿，你管不管？”
　　“我……”吴山语塞，看了眼虎视眈眈的韩家，又看了看理直气壮的丁柱，重重打了个“唉”声。
　　这事儿他管、他能咋管？
　　韩老大家的见状，冷笑一下叹口气，说：
　　“都说新站屯的里正‘面’，我以前还不信，但是现在……信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怎么面了？我那是……”
　　“得得得，我没时间跟你扯淡！”韩老大家的忙挥手，打断吴山要说的话。
　　说那么多有用，就是面，大面瓜，什么都不是！
　　狠狠剜了吴山一眼，妇人再次看着丁柱，道：
　　“我再问最后一遍，老丁你给不给退聘。”
　　“不退，就不退！老子不退聘。”
　　“好，你不退聘。”妇人说完，扭头看着两个侄子，继续又道，“套上车咱们走，去县里告状去。”
　　“你爱去哪儿告去哪儿高，我就是不退聘。我没说不嫁闺女，是你们的人不对。”丁柱继续放赖。
　　韩建看着这样的岳父，一脸失望。
　　韩康瞅着眼前的老刁头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人家啊！
　　怪不得当初能要十两银子作为聘礼，啧啧啧……这亲果然不能结。
　　林素看着丁柱这样，顿时明白了他打的什么主意。看着那妇人轻声地说：
　　“这要告……不能告悔婚啊。丁家没有悔婚呢。”
　　林素这话说完，丁柱顿时喜出望外。看着韩老大家的，得意的“哼”了一下，样子特别欠扁。
　　不过高兴没一会儿，林素继续又道：
　　“两份婚书居然不一样，这可就有意思了。到底是官媒那边写错了，还是……其中有猫腻啊？！”
　　一句看似平常的话语，让韩康听到之后，立马冲着林素感激的点点头。
　　随后来到妇人跟前，拽了一下，说：
　　“大伯母，这婚书我们要去县里对一下。县里户籍那里有底账的，如果底账是我韩康，那我韩康今日必娶他闺女。但若不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听到——
　　“爹，小心！”丁广玉扶住身子踉跄的丁柱。
　　此举，大家立刻明白了。
　　吴山这会儿终于有了依据，朝丁柱的肩头，狠狠就是一拳头。
　　“你个老无赖，老氓流，还不让你闺女上车，闹腾什么？丢不丢人！”
　　“且慢！”韩建出声，挡在板车前看着众人说，“这亲不成了。你们丁家出尔反尔，我韩家男儿不是不值钱。退聘，不娶了。”
　　“对，退聘，不娶了。”
　　“退聘，不娶了。”
　　“退聘，不娶了。”
　　韩家所有接亲的人，全部喊着口号……


第92章 绝对是抢手货
　　天寒地冻，本就安静的村里，因为这些人齐齐的喊口号，把事情貌似升华到了一个点。
　　一个让丁家颜面尽失、无法翻身的地步。
　　丁柱还是不想退聘，毕竟那聘礼他都动了。
　　狠狠地瞪着林素，可还没等用眼神杀死她呢，凌慕川直接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别看丁柱平日倚老卖老，总是对凌慕川指指点点，可他心里还是怕，怕凌慕川。
　　最后的最后，终究是吴山做主，让丁柱把聘礼退给韩家，这婚算是毁了。
　　连同婚事一起毁了的，还有丁家的名声，英子的名声。
　　丁柱怎么凑足的十两银子暂且不提，反正不用凌慕川二人操心就是。
　　热闹看完，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屋内，凌慕川在外屋地点火，林素在里屋烧炕洞。
　　一大早出去到现在，屋子的温度已经不高。
　　林素把柈子扔进，便开始收拾买回来的东西。
　　二人很默契，谁也没去讨论刚才丁、韩两家发生的事儿。
　　没什么可讨论的，结果顺应民心就好。
　　从杂货铺买回来的东西放好，林素便开始做饭。
　　萝卜粉条汤，里面再把昨日晚上吃剩的鸡肉倒进去，炖巴炖巴。
　　再热上一小盆早上做的白米饭，二人坐在炕上吃饭。
　　吃过饭，凌慕川刷碗、刷锅，林素在屋里缝斗篷。
　　买布的时候布庄老板不错，告诉她如何做、如何剪。
　　如今的林素，对于针线活儿一点都不怵，而且特别喜欢做。
　　凌慕川收拾完外屋地进屋，拿出火折子把蜡烛点上。
　　屋子里光线不亮，做活儿费眼睛。
　　拿到炕桌上，林素见了轻笑，然后继续缝。
　　院子里传来叫门声，二人默契的抬头。
　　林素有些担心，看着凌慕川，说：
　　“会不会是老丁过来找茬了？”
　　“不知道。”凌慕川下地穿鞋，拿着狗皮帽子往头上一扣，说，“若是他也不怕，我有法对他。”
　　“你可别动手，他刚损失了十两银子，估计这会儿正愁没地方填坑呢。”林素不放心的嘱咐。
　　凌慕川摆摆手，不在意的出去了。
　　林素坐在炕上也不做活儿了，竖着耳朵听外面。
　　反正争吵声没听到，接着门开，就听到——
　　“哎哟小娘子啊，今儿可多亏了你啊！婶子谢谢你，给你拿了一些席面上的菜，都没动、你放心吃。”
　　是韩家婶子，今日眼瞧就要做婆婆的那个人。
　　林素放下手里的活儿，下地穿鞋。
　　韩家婶子带着两个儿子一起进屋，热络的拉着她的手，说：
　　“谢谢你了丫头。我听三小儿说了，要不是你出声提醒，他们就要被老丁那匹夫给诳了。”
　　林素笑着摇头，赶紧指着炕上，说：
　　“婶子快坐。二位小哥儿也坐吧，那有椅子。”
　　“多谢……嫂子。”两个人道谢之后，坐在了地上的椅子。
　　屋里烧的热，即便坐在地上也不会冷。
　　凌慕川进屋拎着茶壶，放在桌上之后又出去了。
　　林素把茶杯拿过来，倒了四杯热水，亲自端给韩建兄弟俩，看着韩家婶子说：
　　“婶儿太客气了。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我想到就说罢了。婶子又是东西又是亲自过来，我这心里……真不好意思呢。”
　　韩家婶子听到这话，摇摇头，说：
　　“丫头你这话就太客气了。你的两次举手之劳，帮了婶子两个大忙。今日这亲结不结无所谓，可是这聘礼要是不拿回来，那可就太……”
　　“我明白。”林素顺势点头应着。
　　来到这儿快一年了。
　　对于这边的物价，早就了解。
　　一般娶媳妇儿，都得花个十两多左右。这钱包括聘礼、修缮屋子、摆酒席等。
　　可丁柱开口就要十两银子的聘礼，对农家来说，绝对是太要命了。
　　所以韩家拿猪下货充当肉，也是情有可原。
　　林素放下水杯，看着她笑着说：
　　“如今这样也好。那样的亲结了，日后也是麻烦。婶子莫要再这么客气，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菜她看了，什么丸子、猪肝、猪肠……
　　油乎乎，虽然不及她做的，但是在农家这样的菜，可不是天天都能吃的。
　　更何况人家娘仨亲自过来道谢。
　　别管两村儿的距离多近，大冷的天儿走过来，也得冻够呛。
　　韩家婶子见状，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丫头不愧是做生意的。听听这话、还有这处事的态度，婶子稀罕。以后有事儿你就说，咱们常来常往。”
　　“嗯。”林素点头，也客气的看着她道，“婶子要是有事儿也跟我们说，能帮的一定帮。”
　　“好嘞，没问题。”
　　韩家婶子说完，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她不放心的又道“
　　“丫头，你跟婶儿说实话，老丁找你麻烦没？”
　　林素笑着摇头，看着地上哥俩殷切关心的目光，微微颔首，说：
　　“婶子放心，他不敢。我没说瞎话，完全实事求是，他本来做的就不对，自然不会过来找茬。得罪肯定是得罪了，不过以前我们两家关系也不咋地。”
　　韩家婶子听了明白的点点头，长长松口气，说：
　　“我这一天就担心这个了。可是家里那么一个烂摊子得收拾，所以我也没来得及过来。没来就好，没来就好。”
　　林素看着她实诚的样子，笑着点点头。
　　韩家娘仨又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天黑、路滑，可不能多坐。
　　凌慕川送的，韩家婶子听到林素身子畏寒，忙让她在屋，不许出去。
　　林素只是送到外屋地，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灶台，嘴角轻轻上扬。
　　凌慕川这样的男人若是在现代，那绝对是抢手货。
　　对外，能顶门立户。
　　对内，操持得体。
　　好男人呢！
　　把水烧上，林素回去继续缝衬里。
　　小妮子手快，赶在洗漱前就都缝好了，叠起来装进布包，塞进箱子里……
　　……
　　丁家嫁女风波，很快就在十里八村都传开了。
　　英子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彻底连累，名声可想而知。
　　估计短期内、临近村都不可能再来他们家说亲了。
　　至于那丁广玉……据说镇上那户人家也不同意结亲，直接回绝了。
　　两件事同时爆发，丁柱抵抗不住，听说是病倒了。
　　不过这些对林素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旁人，她不操心。
　　进了冬月之后的辽东府，比以前还要冷。
　　没事儿根本不出去，至于镇上的大集，村里人都不去赶了。
　　戴亮家的牛车也不出了，全都在家猫冬。
　　这天，林素看到家里的小豆，打算做些粘豆包。
　　他们就两口人，所以不用做多，五十个足够吃了。
　　把小豆洗净、放进院子里的大锅煮。熬豆沙的过程时间很长，正好凌慕川今儿要去镇上办红契，所以林素顺道让他买些白糖回来。
　　那片荒地买了，连同后山一起，一共是九十两银子。
　　原本吴山说要一百两的，不过办红契还得要钱，反正不是他的地，他只是帮着张罗，顺水人情还是会做的。
　　卖地得的银子，是要交给镇长，然后由镇长交到县里。
　　大冷的天儿，他也不想动，所以就便宜十两银子，让来凌慕川自己去镇上办。
　　无非就是多走会儿，能省十两银子自然值了。
　　一大早，凌慕川就走了，林素自己在家。
　　锅里熬着小豆，把早就磨好的粘面团拿回来，和面、发面。
　　得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后才能包，最快也得明天一早。
　　凌慕川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
　　浑身都散着寒气，林素忙把烧开的水兑了一碗递给他。
　　递水的时候，凌慕川急忙后退两步，然后才接。
　　就怕自己身上的凉气过到她的身上，让她也着凉。
　　林素浅笑，把他买回来的白糖放进碗架里，随口问着：
　　“外面是不是很冷？”
　　“不暖和。”凌慕川说完喝水，把水碗放在一旁，进屋换衣服。
　　去趟镇上，凌慕川买了不少东西。
　　猪肚子、大棒骨、还买了一些冻梨。
　　这东西林素喜欢吃，捡了几个放盆里，然后添上凉水。
　　等划开之后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汁水特别好吃。
　　冬天坐在炕头吃这个，别有一番滋味。
　　算起来，已经很多年都没吃过了。
　　凌慕川换好衣服出来，见她已经把冻梨缓上了，不禁挑眉一下，道：
　　“你吃过这个？你们那边也有？”
　　“当然了。”林素点头，把炒的酸菜盛出来，递给他又说，“我小时候总吃这个，便宜。”
　　凌慕川听了点点头，附和着说了一句“是挺便宜”，便端菜进屋了。
　　出去大半天，回来屋子里暖和，还有一个人给做好饭，这滋味真美啊！
　　碗筷收拾好，二人面对面坐在炕上。林素把红契拿起来瞅了下，喃喃地说：
　　“这就是地契了呗？”
　　“嗯。”凌慕川点头，指着上面的大印，说，“有这个，谁也不能动那地，属于咱的了。”
　　林素听了轻叹口气，略有些不舍的说：
　　“咱真去那盖房子吗？太远了吧。”
　　“离哪儿远？”凌慕川挑眉问……


第93章 棋品看人品
　　林素看着他，撇嘴一下，说：
　　“离咱家地远呗。”
　　心知他故意逗她，所以林素并不在意。
　　凌慕川扒拉一口米饭，看着她轻声地说：
　　“十八那天家里来人，到时候我去镇上买些东西，上次赵英豪送的女儿红没打封，拿出来喝吧。”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看着他，道：
　　“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吗？”
　　“对，就是他。”凌慕川继续点头。
　　林素见状，眨巴了下眼睛，略有些雀跃的道：
　　“你不走啦？”
　　显然，她此刻的高兴感染到了凌慕川。后者伸手，握紧她的柔夷，说：
　　“不走了。舍不得把你一个人扔家。”
　　“那他是来咱家过生辰吗？”
　　凌慕川点头，把空了的饭碗递给她，道：
　　“他要押货进京，正好路过辽东府，就在咱们这儿待一天。”
　　林素听到这儿明白了。那人路过这里，特意来他们家待一天。
　　说白了，那人跟凌慕川的关系……肯定是铁瓷儿那种。
　　林素把盛好的饭碗给他，想了一下，说：
　　“就他自己一个人来吗？”
　　凌慕川接过饭碗，随口说道：
　　“应该会带个随从。你不用做什么，就只是做顿饭便好。”
　　林素微微蹙眉，放下筷子看他又问道：
　　“那在不在这儿住呢？若是在的话……”
　　“肯定会在这儿。他酒量不好，喝一次多一次。”凌慕川说完，看着她不安的样子，笑着又道，“所以，得赶紧盖房子，不然多尴尬。”
　　“你还好意思说！”林素娇嗔一句，“随从也得在这儿睡吧？”
　　“随从不用管，到时候地上给他搭一个就成。”凌慕川不在意的说着。
　　林素闻言无语，哪有人这样招待客人的。
　　即便是随从，那不也是来家做客？
　　想了一下，小妮子开口说道：
　　“这样，我在地上睡板床，你们仨睡炕。挤是挤了点儿，不过你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凌慕川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仔细琢磨之后点点头，说：
　　“那也行。到时候我给你多铺几床褥子，反正咱家有的是。”
　　“哪有的是，一共就六铺六盖。”林素忙给他纠正。
　　这六床被子还是她没事儿时，抢着做的。
　　凌慕川轻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满足的说：
　　“有媳妇儿就是好，什么都能想到头前。”
　　林素不好意思的撇过脸儿，不让他摸。
　　不过心里已经在盘算那日来人的菜色了。
　　总要丰盛一些，毕竟是凌慕川的哥们，得好好招待。
　　如果可以……最好做个生日蛋糕。不过这个东西……只怕很有难度。
　　看起来，得抽空去趟镇上的糕点铺子，跟那边商量一下。
　　吃过饭，林素继续忙活她的粘豆包。
　　小豆烀好，凌慕川拿盆出去，把外面锅内的豆子全都装回来，用屋里的灶继续做。
　　林素用大勺子，把烀烂的小豆捣碎，然后把小豆糜分次用网筛压出沙，压剩在筛子里的豆壳不要，留着喂鸡。
　　很麻烦，也很累，但这步很关键。
　　一盆小豆压完，天都要黑了。
　　锅里倒入猪油，油热放白糖，快速翻炒至糖融化，然后轻轻铲入豆泥。
　　这一步有点儿危险，容易溅油、很烫的。
　　林素翻炒，让凌慕川往里面放豆泥。
　　有了最开始溅油的经验，往后再加，凌慕川都是一勺一勺轻轻的贴边放。
　　林素不停的翻炒，分次往里面加糖。
　　直到糖全部融化不见，用小勺舀了一块尝尝，又递给凌慕川，挑眉问：
　　“咋样，甜度够不？”
　　凌慕川微微点头，喝了口水，说：
　　“可以的。”
　　“很甜？”林素不放心的又问了问。
　　她吃着还可以，不是很甜啊。
　　凌慕川倒也没隐瞒，放下碗看着她，说：
　　“我对这个不亲，所以你觉得不甜……我吃着其实……”
　　明白了！
　　林素里点点头，把锅里的豆沙盛出来，放一旁晾凉。
　　等明日包了，放在外面冻着就好……
　　……
　　冬天的农家，说实话特别无聊。
　　天天在家里猫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那么干坐，着实没意思。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这样，不过因为屋子的缘故，林素天天让凌慕川跟她收拾家。
　　这个地方擦了，那个地方添点儿东西，打几个椅子，小凳子……
　　忙忙碌碌一大天，十分充实。
　　今年明显就不一样了。
　　房子不用拾掇，每天活儿就那么一丁点，干完便没意思了。
　　豆包也包了，咸菜也弄了，啥啥都做好了。
　　针线活儿没多少，勤快的林素做出来的鞋跟衣服，足够他们俩穿三年的。
　　原本还想做、打发时间，凌慕川担心她熬坏了眼睛，说什么都不让。
　　这天凌慕川出门，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副棋子，放在炕上，说：
　　“我教你下棋，怎么样？”
　　林素看着炕上的东西，稀罕的把棋盘拿起来，边看边说：
　　“我没玩过这个，会不会太难？”
　　“放心，不会，我教你。”
　　“哦。”林素点点头，把棋盘放下之后又道，“那这个多少钱？贵不贵啊？”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说：
　　“你是真的钻进钱眼儿里了啊！”
　　“你买了那么一大片荒地，我还不得问问吗？”林素说的理所当然。
　　开春盖房子，还要支个小摊。
　　光是那些零了巴碎的东西置办起来，肯定也不便宜。
　　凌慕川心知她的担忧，把炕桌放上，将棋子、棋盘放好之后，说：
　　“放心吧，不贵。这一副是最便宜的，八两银子。平日都是十两，在谢家平那买的。”
　　八两银子还不贵？
　　林素下意识的就咽了口水。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正常，平常人家谁下棋啊，这东西自然是给大户人家置办的。
　　林素打开棋盒盖，拿出几粒棋子放在手，捏了捏，道：
　　“石头的？”
　　凌慕川点头，脱鞋上炕盘腿坐好，说：
　　“看你一天天在家也没趣儿，就去镇上买了这个。咱们俩对弈，也能打发时间。”
　　“嗯。”林素应下，对他的贴心举动很满足。
　　有这么个东西没事儿耍着玩，总比大眼瞪小眼要好。
　　凌慕川从最简单的开始教。
　　入门的规矩、口诀。
　　林素对于什么“尖长立挡”、“并顶爬关”、“冲跳飞镇挂”……一无所知。
　　好在凌慕川有耐心，一点一点教，足足教了五六天，林素才算入门。
　　棋艺有多臭可想而知，不过林素棋品倒很好。
　　输了就输了，不会抵赖、撒娇、不认账。
　　都说棋品看人品。凌慕川瞅着她这般，心里十分满意。
　　特意让连九给找了本棋谱，林素只要闲着就看，只要没事儿就瞅。
　　不得不说，围棋真是博大精深。
　　如果没有入门，单单看棋谱，她肯定会懵。
　　也正因为有了围棋，让他们俩的冬日，不再那么无聊。
　　小半个月过去，林素已经能跟凌慕川稍微僵持一小会儿，不再像以前那般，没下几个子就把自己给绕迷糊了。
　　凌慕川看着进步很大的林素，笑眯了眼睛，说：
　　“不错不错，已经能挡很久了。”
　　林素很有自知之明，明白他是故意安慰，忙不迭的摇头，道：
　　“哪有很久，我还得继续练。”
　　凌慕川笑着把棋盘收起来，将烛台放在箱盖上，说：
　　“洗漱吧，明儿我得去镇上买东西。”
　　离跟朋友约定的日子到了，他得去镇上买些肉回来。
　　家里有鱼不用买，上次赵英豪送的剩下鱼头跟鱼尾。鱼肚子他们俩吃了，正好拿来做。
　　林素闻言点点头，捡着棋子看他，说：
　　“明儿我跟你一起去镇上，正好我去趟糕点铺子。”
　　“要买什么你就说，我买回来便是。”凌慕川随口说着。
　　他不想她去镇上，路上实在太冷，她又要快到小日子，不该出去爱冷受冻。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笑眯眯的摇摇头，说：
　　“他不是要过生辰嘛，我寻思去铺子里做个生日蛋糕，也算应应景。”
　　“生日蛋糕？”凌慕川纳闷，把棋盘、棋盒收好，瞅着她道，“你们那里的东西？”
　　林素笑着“嗯”了一声，继续解释着说：
　　“在我们那边，只要过生日都要有个生日蛋糕，朋友一起陪着过生日，热闹。”
　　凌慕川琢磨了一下，点点头，道：
　　“那行，明儿去的时候走着去，回来的时候坐马车。你不能拦着，这钱不能省，你小日子要到了。”
　　“好，都听你的。”林素笑着说完，起身把炕桌收好。
　　穿鞋下地舀水，二人简单的梳洗一番，躺进了被窝。
　　天真的是太冷了。
　　白天屋子都不断火，但也不怎么暖和。
　　半夜得起来两三次添柴，不然这屋子就不能呆。
　　不过林素是从来都没起过，全是凌慕川自己来弄。
　　想到这儿，林素翻身侧躺着说：
　　“大川，你说我怎么就起不来呢？一觉睡到天大亮，每次都是你自己起来添柴禾。”
　　凌慕川闻言蹙眉，黑暗中林素并不能看清他的样子。
　　好一会儿男人才淡淡的开口，道：
　　“起不来就不起呗。反正我能起来就行。”


第94章 书旗斋（推荐票加更）
　　“可是……我睡觉不应该这么死啊！”林素仍旧不敢相信。
　　她一向浅眠，真的！
　　前世即便再累，一点风吹草动她仍旧会醒。
　　怎么穿越到这儿，竟然成了猪，睡得那么死呢？
　　凌慕川好笑的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肩头，说：
　　“不妨事，起不来就起不来，不是有我吗？”
　　“那不一样。”林素坚持。
　　黑暗中，眼力极好的凌慕川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咂舌一下，道：
　　“怎么不一样？没什么不一样！你白天又是下棋、又是做饭，那些都是活儿，累点儿也正常。”
　　活儿？累？
　　林素对这个说辞明显不依。
　　但又实在想不明白，索性翻个身，背靠着他闭上眼睛。
　　这样的动作对于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凌慕川也把它当做一项福利，把人圈紧，慵懒的说：
　　“夏天是谁嫌弃老子的？这会儿又靠过来了。”
　　话虽这么说，不过那条铁臂倒是没松开，不让林素逃出他的范围。
　　林素脸红，虽然背对着他，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犹记夏天的时候，她真的是嫌弃他，那会儿他还打趣她，让她冬天也离他远点。
　　不过很显然，冬天她是做不到了。
　　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她得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
　　安心的靠在他的怀里，眼睛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最后合上，就没有再睁开，困了。
　　凌慕川一直保持刚才的姿势，直到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便又在她的脖颈处轻轻一点。
　　起身穿衣，下地穿鞋。
　　给她拢了拢被子，又往炕洞里添了几块柈子，这才出了屋。
　　院子里，人早就在等他了。凌慕川酷酷的说了一句“走吧”，二人消失在了黑夜中。
　　至于去哪儿，做了什么，以后大家便知道了……
　　……
　　翌日，林素醒来的很早，在熟悉的八爪鱼搂抱中，小妮子嘴角微微上扬。
　　又是一夜好眠。
　　没做梦，没起来。
　　感受到耳畔热乎乎的呼吸，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胳膊挪开。
　　凌慕川顺势翻了个身，继续又睡。
　　林素坐直身子，满足的抻了个懒腰。
　　屋子温度还可以，感觉比昨儿早上还要暖和。
　　穿好衣服下地，炕洞里还有几块没烧完的木柈子。
　　哟，这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没再往里面添了，推门去到外屋地，这边的灶膛内也燃着，锅里还热着满满一锅的水。
　　试试水温，应该烧一会儿了，这个温度洗漱最合适。
　　林素深深地看着屋里睡觉的男人，顿时有些看不懂了。
　　早就起来了？不会吧！
　　天还没怎么亮，林素用火折子把外屋地的蜡烛点燃。
　　有了烛光，外屋的一切就都看清楚了。
　　原本应该她拎出去、倒掉的桶，不见了。
　　原本应该空空的鸡食盆，这会儿也满了。
　　进屋把大棉袄穿在身，推门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的雪都扫干净了。
　　天上还飘着雪，估计这雪又得下一天。
　　鸡笼子用大破被蒙上，走到跟前掀开一角，果然槽子是满的，水也有，不过已经结成冰。
　　这家伙到底啥前儿起来的？
　　林素不解。
　　进屋用水舀子舀了一瓢开水，重新给鸡添水。
　　屋子实在太小，不然这几只鸡应该挪屋去，不至于在这儿挨冷受冻。
　　什么活儿都做了，林素乐的轻松。
　　洗漱完吹灭蜡烛，回屋又躺了会儿。
　　辰时末，凌慕川醒来，看着闭眼躺着的女人，单手支着身子，另外一只手轻刮她的鼻梁。
　　林素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揉了揉微痒的鼻梁，问：
　　“你啥时候醒的？我要知道你早就醒了，我就不起这么早了。”
　　凌慕川把人往怀里搂了搂，说：
　　“今儿醒的有些迟，炕洞里的火都没了。就把屋子重新点了一遍，不然太冷。”
　　林素打个哈欠，素手把他的胳膊挪开，道：
　　“我热了豆包，咱们吃完去镇上。”
　　“行。”凌慕川点头，伸手把她拽起来之后，开始穿衣服。
　　吃过早饭，两个人全副武装，朝镇上走。
　　因为有斗篷的缘故，林素穿的并不像以前那么笨重。
　　再加上天冷，凌慕川故意步子迈的大一些，她拽着他的胳膊，连跑带颠，倒也没觉得冷。
　　到了镇上，别的地方都没去，先去了书旗斋。
　　据说这是镇上唯一一家糕点铺子，规模不算小。
　　离老远就闻到了糕点特有的香味，甜甜的，香香的。
　　林素看着凌慕川，笑眯了眼睛，说：
　　“一会儿咱们跟老板好好说，我多做一些，咱们拿家吃，我不放太多糖。”
　　“好。”不管林素说什么，他都是无条件的答应。
　　进到书旗斋，由于今儿下雪，所以店里并没有多少人。
　　林素跟老板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老板，让他们自己动手做东西。
　　当然，价格也不低，自己动手也得付店里的价格。
　　对于这个，二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要你答应就行，钱还不是问题。
　　老板领着她们俩来到后院的一间屋子，推门进去之后才发现内有乾坤。
　　是好几间屋子打通，空间特别大。
　　林素瞅着类似炉子的东西，但却没有锅，挺麻烦、繁琐的物件儿。
　　“老顾啊，你过来。”
　　老板话落，一个留有山羊胡子、年龄稍微大一些的老者过来，点头哈腰的说：
　　“掌柜的咋来了？有事儿？还需要补点儿啥？”
　　老板摇头，指着林素跟凌慕川淡淡的说：
　　“他们俩要自己做东西，你帮着点儿。用了多少咱们的东西，到时候按照卖价给，知道吗？”
　　顾老头闻言愣住了。从他们开店到现在，就没有自己要过来做东西的。
　　顶多就是自己拿东西，让他们帮着做一下，然后稍微比买的便宜那么一点。
　　这……
　　一个做工的，自然不能问老板的事儿，忙不迭点头，道：
　　“行，掌柜的放心，我知道了。”
　　老板看着林素，指着最北边的案子，说：
　　“你们就在那边做吧，有什么不懂得，就问老顾，别自己乱捅咕，这里的烤炉娇贵，要是弄坏了，咱们都不好做。”
　　林素明白的点头，轻笑着看着老板，微微福身，说：
　　“放心吧老板，我们一定会听这位大叔的话。”
　　所为礼多人不怪。
　　老板见林素这般态度，也笑着说“好”，便出去了。
　　顾老头等老板出去，这才看着凌慕川二人，指着他们身上的斗篷跟大氅说：
　　“脱了吧，那边有挂衣服的。屋里热，一会儿就该出汗了，散汗容易伤风，遭罪。”
　　“多谢顾大叔。”林素客气的道谢，把带子解开。
　　顾老头瞅着林素的这件斗篷，心知不是便宜货。
　　凌慕川接过林素的衣斗篷，顾老头带着林素朝北边走。边走边说：
　　“你都需要啥就吱声，盐、糖、鸡蛋都是现成的，还有……”
　　顾老头说了一堆，林素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
　　来到案子前，看着上面瓶瓶罐罐的东西，林素笑眯眯的点点头，道：
　　“多谢顾大叔了，这烤炉的火候我掌握不了，一会儿还请顾大叔帮帮忙。”
　　毕竟这东西她没弄过，她用的清一色电动、机械化的仪器。
　　顾老头听了颔首，不在意的说：
　　“没事儿，你有需要招呼就是了，我能告诉的一定告诉。”
　　林素见状，忙把早就准备好的五个铜板拿出来，不着痕迹的塞给了顾老头。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他负责“照顾”他们，自然就得好好打点一下。
　　顾老头没想到林素会这么做，捏着手里的铜板，忙不迭的点头，说：
　　“好好好，不会的就跟大叔说，大叔帮你们做。”
　　“嗯。”林素笑着点头。
　　看吧，刚才还只是“告诉”，给了铜板之后就变成“帮着做”。
　　果然态度不一样！
　　凌慕川走过来，二人先去洗手，接着就是准备东西。
　　古代没有烤箱，但是有个类似烤箱的东西——烤炉。
　　烤炉又称烘炉、焗炉，分单层、双层和三层型式，各层独立控制，可同时使用。书旗斋这边的烤炉，全都是三层。
　　传统烤炉使用木头、煤炭燃烧加热，注意火候是关键。
　　像顾老头这种干了四十多年的人，经验是相当老道。
　　林素拿了两个盆，先打鸡蛋。蛋黄、蛋清分开，然后把面、糖、白醋全都准备好。
　　打发蛋清，再没有电动打蛋器的情况下，是最累胳膊跟手腕儿的。
　　林素拿了三根筷子，往里面滴了几滴白醋，深吸口气开始搅合。
　　“啪啪啪……”
　　整个屋子，到处都能听到筷子跟盆的撞击声。
　　凌慕川跟顾老头就在一旁看着，明明很细的手腕儿，竟然打的十分有力。
　　白糖分三次加入，等全部打发好，林素鼻尖上都是汗。
　　把刚才已经准备好的面拿过来，打发的蛋清分三次加入，快速上下搅拌。
　　顾老头就在一旁看着，除了觉得新鲜，更多的是不理解。
　　这么费劲的打蛋清，到底是为啥呢？
　　等林素全部和好，看着顾老头，道：
　　“大叔，有没有圆形的模子？这么大的。”
　　林素比划了差不多八寸左右的那种。
　　顾老头见了摇摇头，把六寸的模子拿过来，说：
　　“这是最大的。”


第95章 银子还不得赚翻了？！
　　林素看着盆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模子，点点头，道：
　　“拿三个吧，不然装不下。”
　　“行。”顾老头倒是没迟疑，拿了三个干净、没水的模子给她。
　　林素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倒，整整倒了三个模子。
　　顾老头见状，笑眯眯的说：
　　“小姑娘心里挺有数啊，居然正正好好。”
　　林素轻笑，把模子拎起、上下颠两回，把气泡震出来，随后看着顾老头，说：
　　“大叔，麻烦你了，烤熟。”
　　“好，好，这个没问题。”顾老头说完，把三个模子分别放进烤炉里。
　　林素拿着槽子糕的模子，稍微加点糖，又做了差不多二斤左右。
　　一并交给顾老头，然后笑着说：
　　“大叔，我们还得出去买菜，家里明儿来客，得好好招待一下。”
　　顾老头闻言，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忙不迭摆手，说：
　　“放心放心，你们该买什么买什么去，这点儿东西我帮你们照看，绝对不会少。”
　　“谢谢大叔了。”林素说完，拽着凌慕川的袖子往门口走。
　　二人穿上大氅跟斗篷出了院子，直接从后门推车离开。
　　先去干果铺子买了些蜜饯，又去茶叶铺子买二两上等的铁观音。
　　水果、鸡、肉、猪下水……
　　凌慕川完全是个陪衬，就在林素身后。她买什么他付钱，然后接过来，拎在手里。
　　等来到最后一站杂货铺的时候，凌慕川上手已经拎了好多东西了。
　　今儿谢家平在铺子里，听到伙计说他们俩来了，赶紧从后院过来。
　　看着二人的造型，不禁笑眯了眼睛，说：
　　“哎哟哟，这是干啥去了，咋买这么多？办年货啊。”
　　林素笑着摇头，把帽子摘下来，回答：
　　“哪儿啊，明儿家里来客，多买点儿东西。天冷，搁家也能放住，省的来回总跑。”
　　“那倒是这么个理儿。”
　　谢家平说完，献宝似的把瓜子分别给他们俩抓了一把，说：
　　“快，尝尝，尝尝，看看做的怎样。”
　　忙的事情一堆，实在没时间嗑瓜子，两个人把瓜子放回袋子里，就留了几个粒尝尝。
　　咀嚼、咽下，林素点点头，说：
　　“不错，味道很好。”
　　“是吧，我也觉得好吃。特意多做了很多，拿去给京城的亲戚。”
　　谢家平说道这儿，看着林素有些不好意思的又道：
　　“弟妹啊，当初给你的一百两银子太少了，我组了个作坊，专门给其他杂货铺供货。要不你看，我再给你加点儿？”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
　　这给京城那边送，京城那里肯定也能喜欢，到时候这银子还不得赚翻了？！
　　不过林素倒也没答应，只是摇摇头，笑呵呵的说：
　　“别别别，谢大哥能这么说，明显没把我们当外人。既然咱们不是外人，就不用算的那么清。大哥这啥好东西都想着我们，已经很照顾我们了。”
　　谢家平羞愧的摆手，咂舌一下，道：
　　“话不是这么说，真是觉得你们亏了。”
　　“没亏，你送的貂皮，正好她能用得到。”凌慕川不在意的回应。
　　提到貂皮，谢家平也注意到了林素外面穿的斗篷，围着林素转了一圈之后，说：
　　“不错不错，这斗篷做得好。这一圈是什么毛？兔子的？”
　　凌慕川摇头，只说了两个字“白狐”之后，便算拉倒。
　　谢家平一听白狐，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大兄弟不错，有眼光，有能耐。”
　　凌慕川没说话，只是缓缓点头算作回应。
　　谢家平想起什么来，瞅着林素，唉声叹气的又说：
　　“那个猪下水，你真的就卖给赵家了？”
　　“嗯。”林素点头。
　　凌慕川把手里剩的瓜子粒扔进袋子里，说：
　　“她身体不好，畏寒。冬天出摊不行，索性就卖了。”
　　“哎哟哟，白瞎了。这老赵家可算发了，附近几个镇上都开铺子了，听说赚的可多了。”
　　林素拦着谢家平惋惜的样子耸肩，也觉得很无奈的说：
　　“白瞎也没办法。谁让我身子不争气呢。好了大哥，不说这个了，我买点儿东西，家里明儿来客。”
　　“好，你要啥就说，哥给你最低价。”
　　知道不收钱不行，那就按照进价给，大家都不用推辞。
　　谢家平亲自招待他们俩。等林素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这才发现他们俩是走着过来的。
　　想了一下，主动提及道：
　　“东西就放在这儿，一会儿你们俩把那边的东西取过来，家里有马车，让伙计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
　　“老弟、弟妹，这可就不能再客气了。不让补银子哥哥这心里已经很愧疚了。”谢家平语重心长的说着。
　　凌慕川想了一下，倒也没再拒绝，点点头，道：
　　“那让伙计帮着把车装好，我们取完东西就过来。”
　　“这就对了。”谢家平说完，热络的在凌慕川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二人回到书旗斋时，东西都已经出锅了。
　　顾老头一边装槽子糕，一边指了指一旁的三个烤熟了的糕点，说：
　　“那个一会儿我给你装。闻着味道就不一样，挺香啊！”
　　林素笑着点头，将其中一个拿出来，掰了一块尝尝，甜糯松软，味道不错。
　　中午俩人都没吃，林素掰了一大块递给凌慕川，说：
　　“垫垫肚子，回家做饭再吃。”
　　“好。”凌慕川也饿了。
　　忙活了大半天，这会让都未时末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顾老头装完槽子糕，特意给他们俩倒了两碗热水，放在那里晾着，说：
　　“吃完再回去，这个我给你们也装起来。”
　　老头说完，拿出油皮纸，底下那么细细折了几下，竟然就成了类似纸壳的样子，很神奇。
　　蛋糕放进去，然后用绳子轻轻系上，放在一旁。
　　林素赶紧掰了一块递给老头，恳切的道：
　　“大叔尝尝，看看咋样。”
　　“行，那我就尝尝。”顾老头说完接过，瞅了瞅又道，“刚才烤的时候问着可香了，比槽子糕要好闻多了。”
　　说着，老头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
　　林素跟凌慕川吃完，顾老头去把老板喊了来。比林素预估的价格少了一些，果然偷摸给几个铜板比较管用。
　　又是帮着烤，还帮着收，报价的时候特意帮着报低了一些，真好。
　　凌慕川给完钱，两个人拎着东西出去了。
　　杂货铺这边，马车已经备好，车里还特意给生了炭炉子。
　　跟谢家平打了个招呼之后，二人坐在马车里，围着炭炉烤火。
　　有车就是好，林素想了一下看着他，说：
　　“等来年咱们家也买车吧。这样你种地也不用自己一个人了，有马应该……”
　　话没说完，凌慕川伸手刮了她鼻梁一下，道：
　　“你以为那马说买就买？得有人，还得有点儿身份才行。咱们家……买个牛还差不多，暂时这马是不可能的。”
　　林素听了轻扯嘴角，不解的看着他，问：
　　“叫什么身份？这个身份用什么定义呢？”
　　“缴税。”凌慕川单手搂着她的肩头，淡淡的说。
　　回去的路上倒是不无聊，凌慕川一直给她讲解月国这边的大致身份定位。
　　农民种地缴税粮，店铺做生意也缴税。
　　按照每年缴纳的税款作为汇总，达到一定数目，门楣可以扩宽，也可以相对的从衙门那边买些东西。
　　例如这马，就是得在衙门那边登记才可以。
　　到了家门口，马车停下，伙计帮着凌慕川一起卸车里的东西。
　　林素蹦下车时发现，雪都已经没了脚脖。
　　到底是马车啊，要是他们俩走，估计这会儿还回不来呢。
　　东西卸完伙计就张罗要走，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林素见状自然不能依，不过伙计却说怕雪越下越大，回去不好走。
　　路虽然不远，可赶车还是有危险。
　　林素没法，只得送走了伙计。
　　回屋后，一边做饭一边收拾东西，凌慕川则专心扫雪。
　　照这样的雪势，也不知道明天那个人能不能来。
　　锅里先烧水，然后去后院菜地里拔了颗冻白菜回来。
　　买肉的时候赶巧张屠户那有几根大棒骨，买回来炖了，喝汤暖暖身子。
　　水热，林素把大盆拿出来，清洗骨头。
　　用斧头把骨头劈开，凉水下锅烧。趁着锅没开，先把猪下水都洗出来，留着明儿炒菜用。
　　她都想好了，既然要招待客人，就得好好做一顿。
　　熘肝尖儿、溜肥肠、酸菜炒肚、爆炒猪心、锅包肉……
　　不做多，每样做点儿，尝个鲜儿。
　　大锅开了，用勺子撇去浮沫，然后下入葱、姜、蒜，把切好的冻白菜也放进屋，盖上锅盖继续炖。
　　猪下水都清洗干净，凌慕川正好雪也扫完了。
　　进来把大盆端走，就在院子里用那个灶，给猪肠子等物除味。
　　都是做熟的，所以并不用嘱咐。
　　林素把锅里的白菜猪骨汤调好味，从外面的大缸里拿出几个馒头回来。
　　馒头刚放入锅内，凌慕川就进屋了。
　　林素看他，不禁担忧的问道：
　　“这么大的雪，他明天还能来吗？”
　　“放心，肯定能来。”
　　“哦，那就好。”林素说完，看着他又说，“你把我做山里红罐头拿回来两坛，明儿有用。”


第96章 素，我觉得快等不到了
　　凌慕川闻言出去，不一会儿把两个密封好的坛子放在一旁。
　　冻得结实，估计得缓一个晚上才行。
　　到时候把两个蛋糕扣一起，中间放些腌浸好的山里红，虽然没有奶油封口，不过也算差强人意。
　　林素把两个蛋糕放好，凌慕川进屋放桌子。
　　忙活了一大天终于算是告一段落，吃过饭稍微歇会儿，林素还得继续忙活。
　　天已经大黑，林素从里屋出来，把蜡烛点上。
　　地瓜去皮、切成滚刀块。里脊肉切成厚薄均匀的大片……
　　把所有要过油、焯水的准备工作，提前做出来。
　　这样明儿做饭的时候，就会轻省很多。
　　小鸡剁成块，五花肉切成块，一同凉水下锅焯。黄瓜钱儿用水泡了，榛蘑、木耳都提前泡出来。
　　焯好之后的鸡块、五花肉捞出，让凌慕川洗净放在一旁。
　　家里剩的豆油倒入锅中，再把白天在杂货铺买的五斤倒了一半，油热把地瓜放进去炸。
　　凌慕川瞅着微微蹙眉，有些纳闷的问：
　　“素，你这是要做什么？”
　　“明儿做个拔丝地瓜，先把它们炸出来，这样明天省时间。”林素说完，继续做事。
　　地瓜在锅中炸，里脊肉片拍上粉面子，等地瓜捞出之后再把它们放进去炸。
　　差不多做了一个时辰，这才算全部完成。
　　油用煲装好，盖上盖儿。这是熟油，明儿做菜用正好。
　　回屋躺下，林素觉得后背有些酸。凌慕川十分贴心，坐在炕上拍着她，让她趴下之后，小心翼翼的揉捏。
　　不得不说揉的很舒服，再加上白天又那么累，林素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凌慕川只等她睡着之后，这才起身，穿上衣服出去了……
　　……
　　一夜无话，林素转天醒来，身旁没有凌慕川。
　　小妮子不禁一愣，坐直身子，摸着他睡着的地方，竟然是凉的。
　　哟，这是去哪儿了？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外屋地们拉开，熟悉的跺脚声音传来，林素蹙眉，道：
　　“你干嘛去了？”
　　凌慕川把手里的野兔放在地上，推门进屋看着她，说：
　　“他愿意吃烤野兔，我去山上打回来一只，你穿衣服不用下来，我自己弄就好。”
　　说完，凌慕川把门关上，一个人在外屋地忙活。
　　她从来没见到他对谁这么上心，看起来要来的这个，对他来说的确很重要。
　　把衣服穿在身上，被子、褥子全部叠好，下地往炕洞里填了些木柈子。
　　凌慕川勤快，入秋的时候不仅把地里的柴禾拉回来，更去山里砍了不少柴回来。
　　对于他们家来说，柴禾是最不缺的。
　　从屋里出来，凌慕川正在给野兔子剥皮。
　　场面有些触目惊心，林素只是瞥了一眼便不看了。
　　出去拿了些豆包回来，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说：
　　“早上对付一口，他什么时候能到？”
　　“差不多得巳时末了吧。从府城骑马过来，得这个点儿。”凌慕川很有经验的回答。
　　林素没有说话，但从他说的就能听出，这家伙也会骑马，也从府城骑马往回走过。
　　以前的事儿？
　　虽然疑惑，但也懂事儿的没有问。
　　水热舀出一些到盆里，然后把豆包放进去腾上，洗漱。
　　凌慕川手里的野兔全部收拾好，兔子皮留着，可以拿去镇上的皮匠那里卖。
　　内脏掏干净，用水清洗，林素洗漱完进屋擦脸。
　　对于护肤，她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脸这个东西你对它好，它就能衰老的慢一些。
　　男人本身就比女人抗老，这个地方又没有美容院，她可不想以后跟凌慕川出去，人家说凌慕川陪着老子娘去买东西。
　　那多……尴尬啊！
　　一顿“抹墙”，等脸部全都吸收之后，这才下地穿鞋出来。
　　看着洗干净的野兔，林素轻声地说：
　　“我来吧，你去洗漱。”
　　“你会？”
　　林素撇嘴，伸手戳了他额头一下，道：
　　“我什么不会啊！”
　　“是是是，你厉害。”凌慕川附和的说完，用臂弯拦住她的脖子，在她唇上，重重一亲。
　　林素娇羞，伸手作势推了推他，道：
　　“别闹，忙着呢。”
　　说完，把野兔拿来，里外均匀地抹上细盐。
　　烤野兔这个她做过，最好要有椒盐跟孜然，孜然是够呛了，椒盐还是能做的。
　　抹匀的野兔搁在一旁，林素把昨天拿回来的山里红罐头打开。
　　阵阵果香飘来，就是凌慕川都贪婪的闻了好几下，道：
　　“不错啊，果香味儿真浓。”
　　林素用勺子舀了一颗，献宝似的喂到他的嘴边。凌慕川张嘴吃下，然后频频点头说：
　　“好吃，不像秋下刚采的的时候那么酸，而且甜度也好，不腻。”
　　能让一个不爱吃甜的人，从他嘴里说“好吃”，的确不容易。
　　林素笑眯了眼睛，舀了一勺汤喝下，满足的点点头，说：
　　“还不错蛤。今年就试着做，来年我们多做点儿，可以自己支摊子卖呢。”
　　“嗯，那倒是可以，等房子盖完，你愿意干啥都行。”
　　对于凌慕川来说，只有一纸婚书是远远不够的。
　　他要的是她完完全全，身心全部属于他。
　　林素装作都没听到，把盖儿盖上，进屋坐着歇会儿。
　　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她乐的轻松，正好给凌慕川缝制中衣。
　　林素不会绣花，所以他们二人的中衣，只是简单地用红丝线勾个桃心状，像是情侣衫一般。
　　她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知心人，然后两个人穿着情侣衫、手拉手，溜溜达达的逛街、逛商场、看电影。
　　吃过不少狗粮，她也想给别人撒狗粮，可偏偏……
　　这么小小的一个心愿，竟然让她穿越时间、空间，来到这个架空的月国，才能实现。
　　凌慕川洗漱完进来，看着她又在给自己做中衣，伸手抢过来，说：
　　“不许做了，衣服够多了。你这么做，眼睛还要不要了？”
　　林素心暖，笑看着他，道：
　　“乖，给我。没多少了，很快的。我把那里收一下就好。”
　　凌慕川听她说的，低头瞅了瞅，发现那个红色圈不解的纳闷问：
　　“这是什么啊？你绣的花？”
　　“我哪会绣花啊！这不过是……自己想的形状，试试罢了。咱俩的衣服上都有，像是情侣装，好不好？”
　　凌慕川知道“情侣”是什么意思，她曾经给自己解释过。
　　情侣装？那就是只有情侣才能穿的衣服呗！
　　那还不错，想到这儿，凌慕川把衣服重新递给她，说：
　　“行，以后咱们的衣服都要有这个，独一无二的情侣装。”
　　“你不嫌丢人？”林素纳闷的问着。
　　凌慕川不解，盘腿坐在炕上，道：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我穿的衣服又不脏、又没坏，为什么丢人？”
　　“嗯……”林素想了一下，看着他自然的说，“小家子气啊！一个大男人把情情爱爱穿在身上，不会很没面子吗？”
　　“谁说的！”
　　凌慕川不在意，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轻点她的鼻梁，又道：
　　“放心，我不觉得没面子。有你，我反而觉得很有面子。谁家的女人有我的女人这么能干，做饭好吃，做东西新颖，还能赚钱。”
　　“哈哈……”林素心里熨帖，“嘴里抹蜜了？说话这么甜？”
　　凌慕川闻言眼神深邃，随后俯首暗哑着嗓子，说：
　　“我嘴有没有蜜，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说着，就要往下亲，林素忙不迭用手挡住，无语的笑了。
　　靠在他的怀里，继续缝制中衣，咬断线头之后，抬眼看着他，道：
　　“川子，日后真要是我们做生意，你不得不去妓院应酬，你会怎么办？”
　　“逢场作戏还是会的，不过……我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你啊！”凌慕川理所当然的说，“你这么个小醋桶在家，我怎么舍得让你酿醋、自己难受？放心吧，到时候有人会去做这些，不用我。”
　　“真的？”林素不确定的追问。
　　凌慕川就知道。这丫头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无非就是故意让他给承诺。
　　这个……应该就是她总说的安全感不够啊！
　　俯首在她唇上缠绵吻着，好一会儿才松开她，哑着嗓子，说：
　　“我凌慕川重诺，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言而无信。”
　　“那我也重诺，只要你不负我，我便一直跟你在一起，哪儿都不去。”林素郑重的许诺。
　　许诺之后的结果就是，被男人压在炕上，狠狠地吻着。
　　刚才就想亲了，被她拦住，所以才搁置了。
　　不管时间、不管早饭、不管一会儿要不要来人。
　　直到凌慕川马上就要把持不住时，这才松开她，把脸儿埋在她的脖颈处，闷闷地说：
　　“素，我都觉得我快等不到了。”
　　林素闻言心疼，但也没有松口。有些事情，她还是很坚持的，毕竟关乎一辈子的事情。
　　双臂柔柔的搂着他，微微抬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说：
　　“我去看看早饭，你把桌子放上。”
　　凌慕川闻言一顿，随后放弃的拉长音说——
　　“好！”
　　原以为这丫头会松口呢，没想到……
　　臭丫头，等盖完房子的，非让你哭着求饶不可！


第97章 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二人吃过早饭，林素就开始忙活了。
　　用院子里的大锅，先把鱼炖上。鱼越炖味儿越好、越浓。
　　添上足够的水，灶膛内有柴，便暂时不用管。
　　屋子里，小炉子架上炒勺，把焯过水的鸡下锅翻炒，然后放上榛蘑炖。
　　炖鱼、炖鸡是两道硬菜，时间越久越能入味，那样才好吃。
　　接下来就是准备洗菜、切菜等一系列的工作。
　　人来了才能做，不然做早了、凉了，影响味道。
　　土豆切丝，干豆腐切丝，萝卜切丝……
　　凌慕川也没闲着，把林素腌好的野兔，拿去后院生火、烤着。
　　幸亏是大冷的天儿，家家户户都在家里猫冬。
　　这要是夏天，村民们看到他们家这么折腾，还不得过来刨根问底。
　　林素嘴角上扬，把最后挽好的干豆腐扣，放进盘子里，又把醒着的面团拿出来，做生日面。
　　既然是过生辰，自然不能没有生日面。
　　他是凌慕川的好哥们，她便有义务好好招待，毕竟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把面团擀成厚薄适度的面片，用菜刀沿着边缘开始，转着圈的切面条。
　　这可考验厨子的刀工。
　　生日面讲究一根，不能断，还要长。
　　所以，林素当初学这个的时候，吃了不少苦。
　　不过现在想想倒是值得，毕竟她会这个，做出来不费劲。
　　一共切了两根，若是抻开的话，差不多有五米左右。
　　没切太长，那么多菜呢，生日面意思意思就好。
　　之所以切了两根，也是想给凌慕川吃一份。她不知道他的生辰，所以打算在心里默默地给他补一个。
　　林素把面收好，顺手又把厨房简单的擦了擦。
　　这都已经形成了习惯，从第一天进了后厨开始，大师傅每天都会念叨，后厨干净、做饭才有好心情。
　　把抹布洗净、晾上，林素穿了件大棉袄出来。
　　先去院子里看了看锅，里面还有很多汤，足够炖的。
　　灶下也不用添柴，心情美美哒。
　　来到后院，便看到凌慕川专心致志的烤野兔。
　　那个郑重的样子，好像要招待多么重要的领导一般。
　　说实话，还从来都没见他这样过。
　　轻拍他的肩头，林素蹲下身子，说：
　　“哎，那人眼瞅都要来了，你是不是得给我简单介绍一下啊，不然到时候我多被动。”
　　凌慕川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一边翻着野兔、一边说：
　　“他叫凌慕阳，是天香居的老板，也是月国第一皇商凌家的二公子。”
　　凌慕阳，凌慕川？
　　哥俩？
　　男人明白她的疑惑，深吸口气，摇摇头，说：
　　“我们没关系，就是曾经在雷云氏一起出生入死过。”
　　“啊？！”林素吃惊，咽了下口水不解的看着他，问，“他那么高的身份，怎么还能……”
　　“被拐卖的。”凌慕川淡淡的说着，说着他跟那个凌慕阳曾经的事情。
　　其实，他们俩的关系，简单来说就是：
　　儿时的伙伴，少年的兄弟，出任务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兜兜转转，凌慕阳认祖归宗，脱离了雷云氏。
　　这也让凌慕川自己，萌生了离开那里的想法。
　　所以，二人合力，趁着风长老打压凌慕川的时候，他用凌慕阳早就给准备好的身份，来这边生活。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凌慕川说完，察觉她脸红了，忙不迭撵人说，“你赶紧回屋，多冷啊！快回去。”
　　林素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才美滋滋的进屋。
　　既然知道了他们俩的事情，这顿饭更得下功夫了。
　　要不是这个凌慕阳，估计她穿越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爷爷奶奶样呢！
　　算起来，他算是自己的恩人！
　　林素回屋继续忙活，特意从袋子里拿出两根胡萝卜，雕花。
　　巳时二刻，院子里传来了凌慕川沉稳的声音。
　　林素知道人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赶紧把准备好的点心、瓜子、干果拿进屋，摆在炕桌上。
　　门开，就听一个陌生沉稳的声音，说：
　　“你小子躲在这儿，倒是很清闲！怎么，真的要做农家汉子了？”
　　“那当然，我也有媳妇儿，不比你家的差。”
　　凌慕川边说边把门推开，然后带着他走进来。
　　林素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人这么夸自己女人的，一点都不谦虚。
　　深吸口气，冲着刚进来的男人侧身微微行礼。
　　凌慕阳瞅着林素愣了一下，随后笑说：
　　“行啊，多日不见，美娇娘居然娶到了。”
　　“那是，我能比你差？”凌慕川骄傲的说完，来到林素身边。
　　揽着她的肩头，指着眼前的男人，说：
　　“素，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哥们，凌慕阳。”
　　林素对他早就有些了解，所以乖顺的再次行礼，说：
　　“欢迎凌公子驾临寒舍，略备了些茶点，上炕坐吧，暖和暖和。”
　　凌慕阳上下打量林素，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不过倒也没问，只是抱拳还礼，客气的说：
　　“多谢弟妹。”
　　林素一直垂首，并没有看眼前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对于她来说，这人长什么样都跟她没关系，有了主儿的女人，是不可以随便看旁人的。
　　这点，她懂！
　　侧身绕过他们，然后去到外屋地开始忙活。
　　果然就如凌慕川所说，那个凌慕阳只带了一个随从，而随从这会儿，正往屋子里搬东西呢。
　　看着随从的穿着就知道，大户人家出来的。
　　就说当初怎么天香居怎么能那么慷慨的给粮食，原来竟然……
　　还说什么救过他们东家的命，都是扯淡、忽悠她的。
　　林素轻笑，看着忙乎的随从走上前，轻声的说：
　　“我来帮帮你吧。”
　　“不用的夫人，很快。”随从说完，转身出去。
　　林素看着地上的酒坛子，稍微数了下，足足有六个。
　　咋，还自备酒水啊！
　　“别说兄弟不够意思，你喜欢喝竹叶白，兄弟给你带来了六坛。”
　　二人边说边从里屋出来，林素就站在一旁，没有靠前。
　　不过倒也给了她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叫凌慕阳的，长个什么样儿。
　　很清秀，俊洒飘逸，十足十的帅哥。
　　如果说凌慕川是刚毅的男人，那么他就是儒雅的男人。
　　看似好像不搭，可两个人凑到一起，却显得那么和谐、搭配。
　　“行啊，还算你有良心，不枉我这些日子替你折腾。”
　　“辛苦了，所以犒赏你。”
　　凌慕阳说完，正好随从手里拿着东西进来，他顺手接过又道：
　　“这是你特别嘱咐的，江南毓骋坊送进宫里的脂膏跟凝露。这些据说是宫里一个人半年的量，先用着，没了直接去天香居取，我跟他们说了。”
　　凌慕川笑着拍他肩头一记，道：
　　“够意思！”
　　说完，顺手把东西交给林素，说：
　　“给，用这个。宫里女人用的东西，外面都买不到的。”
　　林素闻言笑眯了眼睛，伸手接过来，看着凌慕阳侧身再次行礼，说：
　　“多谢凌公子。”
　　“不用。我年长他几岁，你就唤我凌大哥吧。”
　　“滚——少占老子便宜！”凌慕川直接开口反驳。
　　林素看着他们俩相处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明显是感情好，若不然凌慕川不会这样。
　　林素把东西放进屋，给他们二人分别倒了茶，这才又出来。
　　凌慕阳带了不少东西过来。上等绸缎，上等茶叶，还有上等的绢纱……
　　林素看着这些东西，突然觉得他们是小说里那种打秋风的穷亲戚，需要富家亲戚救济一般。
　　不过显然，凌慕川丝毫不介意，还问他怎么不多拿一些。
　　都知道是开玩笑，自然也没人当回事儿。
　　林素开始做饭，随从站在一旁打下手。交谈中知道，这随从名叫凌安，是凌慕阳回到凌家之后，一直跟在身边的人。
　　屋内，凌慕川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凌慕阳说：
　　“你这次去京城，路上肯定有埋伏，自己要小心行事。”
　　“自然。”凌慕阳点头，长叹口气冷“哼”一声，道，“他们费这么大周折，不就是想除掉我吗？儿时着了道儿，如今大了，可得长心眼儿。”
　　“你明白就好。云老头没出来，估计风老头阻碍了。所以我担心……”
　　“我懂。”
　　凌慕阳再次点头，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随后指了指外面，继续又道：
　　“你这媳妇儿……本村的？”
　　“不是。”凌慕川摇头，转悠着茶杯，回答说，“去后山办事儿的时候救得。当时浑身是伤，应该是从车里翻下山的。”
　　凌慕阳听了微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看着熟悉，总觉得哪儿见过。”
　　“你若能查就查一下，查不到就算了。”凌慕川不在意的说着。
　　凌慕阳闻言皱眉，认真的看着他，问：
　　“你……动心了？”
　　“是！”
　　对于他，凌慕川从来都不会隐瞒。
　　凌慕阳没想到他能这么坦白，手指轻敲着炕桌，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道：
　　“那你那些红颜知己……可知道她？”
　　话落，明显看到凌慕川不悦的蹙眉，随后在自己脖子下面比划了一下，说：
　　“管好你的嘴，不然老子可跟你拼命。”
　　“哟哟哟，连九说你认真我还不信，啧啧啧……当初是谁啊，笑话我来着？”


第98章 得，挑拨离间没成功！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凌慕川此刻，切身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
　　看着兄弟如此打趣自己，虽然不爽，但也只能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的道：
　　“别闹，有个事儿你去京城，抽空帮我查一下。”
　　“什么啊？”凌慕阳端着茶杯喝水，随口问着。
　　凌慕川警惕的看了眼外屋，然后倾身上前，压低声音，道：
　　“镇上杂货铺有个叫谢家平的，家里亲戚在京城。你给我查一下，这谢家平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意思？”凌慕阳追问。
　　以他对这小子的了解，如果不是很重要，他根本不会开口让自己帮忙查。
　　凌慕川迷茫的微微摇头，深吸口气，喃喃的道：
　　“我也说不上。不过那家伙对我们俩不错，更重要的是无欲无求，这……我得小心点儿。”
　　“……”凌慕阳闻言，差点没爆粗。
　　对他们好、无欲无求还小心点儿？
　　那么不是人呢！
　　还没等他吐槽呢，屋门推开，凌安端着菜进来。
　　凌慕川赶紧把炕桌收了，接过菜摆上。
　　这个话题就算掀了过去。
　　红烧肉，锅包肉，黄瓜钱儿炒肉，豆角丝炒肉，酸菜炒肚，溜肥肠，熘肝尖，小鸡炖蘑菇，炖鱼，拔丝地瓜。
　　一共十个菜，取十全十美的意思。每一盘量不多，但是很精致，足够四个人吃。
　　凌安往屋里端菜的时候，不停地咽口水。
　　那个香味……
　　真的是难以自控。
　　凌慕阳看着桌上的菜，好一会儿才看着凌慕川挑眉，说：
　　“你这媳妇儿……哪儿找的？”
　　“厉害不？”凌慕川颇有几分得意。
　　凌慕阳这次没有反驳，老实的点点头，好一会儿才道：
　　“真是看不出来，真人不露相啊！”
　　“那是，也不看看谁媳妇儿。”
　　二人正说着，林素端着两碗装有荷包蛋的骨汤面进屋，分别放在凌慕阳、凌慕川面前，说：
　　“过生辰要吃生辰面，也叫长寿面，快吃一些，应应景。”
　　凌慕阳看着碗里的热汤面，又看了看落落大方的林素，缓缓点头，道：
　　“多谢弟妹，有心了。”
　　说完，好像又想起什么一般，抬头看着她道：
　　“菜做的真好，问着就香。”
　　“谢谢。喜欢吃等从京城回来路过这边再到家，我还给你做。”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一顿饭而已，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凌慕阳深深地看了眼凌慕川，只有他们俩才懂这个意思。
　　然后，拿起筷子，挑面要吃——
　　“等等。”林素忙开口制止他的动作，随后拿着没有用过的筷子，在碗里找出一头，说，“吃吧。”
　　凌慕阳不明白她的做法，但很配合的夹起吃。
　　吃上之后发现了内里乾坤。
　　这面居然起是一根，而且特别清淡、爽口、有嚼劲儿。
　　凌慕川见他吃了，自己也小心的找出一头，吃着面条。
　　等他们二人都把生日面吃完，连汤都喝了。
　　林素见状有些后悔，砸吧了几下嘴，道：
　　“你们吃这么多，这菜还能吃下去了吗？”
　　“放心，放心，一定不辜负弟妹的心意。”凌慕阳说完，把炕上那坛赵英豪送的女儿红打开，又道，“弟妹会不会介意凌安跟咱们一起吃？”
　　“不会。”林素摇头，“凌安帮着干活儿了，理应坐下吃饭。”
　　说完，侧身挨着凌慕川坐在炕边，方便给大家去厨房那个东西。
　　凌安闻言抱拳，然后也坐在了凌慕阳的身边。
　　凌慕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拔丝地瓜放在凌慕阳碟子里，说：
　　“尝尝，昨儿炸出来我吃的，自家种的地瓜，很面、很甜。”
　　凌慕阳听了夹起，送进嘴里仔细的咀嚼。
　　甜甜的，糯糯的，很可口。
　　看着凌慕川得意的挑了下眉头，说：
　　“这个，你吃不了。”
　　“为啥？”凌慕川不服气。夹起一块送进嘴，顿时眉头紧蹙。
　　林素抿唇轻笑，夹了块锅包肉送进嘴里。
　　这玩意儿，她最爱。肉质外焦里嫩，微酸微甜。尤其是用白醋跟糖勾兑的汁，比番茄酱要来的美味。
　　凌慕川咽下嘴里的拔丝地瓜，端起大碗喝了口酒，说：
　　“的确无福消受。”
　　太甜，不爱吃。
　　昨天刚炸出来的时候没挂糖稀，他爱吃。
　　凌慕阳得意的又夹起一块，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道：
　　“这东西……我能吃。”
　　“吃吃吃，撑死你！”凌慕川抻哆着说完，用勺子舀了一勺黄瓜钱。
　　送进嘴里咀嚼，哏啾中还带有黄瓜的清香。
　　在这寒冷的冬天，能吃到绿莹莹、新鲜的黄瓜钱，还是不错的享受。
　　扭头看着林素，又舀了一勺喂她，说：
　　“怎么洗的？多费劲儿啊。”
　　“好洗、不费事儿。”林素说完，自然的吃下黄瓜钱，咽下之后才看凌慕阳说，“凌公子你尝尝，这个是秋下的小黄瓜晒得，冬天吃还算新鲜。”
　　“嗯，好。”凌慕阳也学着他们俩，用勺子舀了一小勺，不住地点头，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道，“真的好吃。”
　　“当时让你过来，你还不愿意。现在咋样，服不？”凌慕川颇有几分得意。
　　男人都有虚荣心，尤其是这种在自己兄弟面前，炫耀自己女人的机会。
　　凌慕阳撇嘴，放下勺子，看着林素正色的说：
　　“弟妹，有没有兴趣去我那教一下大厨？或者……你做厨房管事，我们按分红来，到时候……臭小子，你下死手呢。”
　　凌慕阳忙不迭后仰，避开了他手里的筷子。
　　林素都懵了，没想到凌慕川会突然动手。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不解的道：
　　“你干嘛，好好吃饭。”
　　凌慕阳剜了他一眼，无语的道：
　　“我让她教，厨房管事随她自己选，我又没让她去干活儿，你干嘛？”
　　“那也不行。”凌慕川霸气说完，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道，“给你做饭都算不错了，我媳妇儿……不给旁人做。”
　　“得得得，来劲了。她是要开酒楼的，难道你们雇厨子，你逗我呢？”
　　“反正不去你那做事儿，不伺候。”凌慕川说完，夹了块肚片，送进嘴里。
　　凌慕阳轻叹口气，看着林素微微蹙眉，问：
　　“他这么霸道，你怎么忍得？多不讲理啊！”
　　林素不愿意被拉下水，更何况身旁的男人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主儿，笑着摇摇头，说：
　　“不用忍，他挺好的。”
　　得，挑拨离间没成功！
　　凌慕川心情大好，冲着凌慕阳挑衅的眨了下眼睛，美滋滋的吃东西。
　　他们兄弟间的相处就是这样，该怼的时候往死怼，该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正经。
　　凌慕阳显然对林素的厨艺很好奇，每道菜都会问上一嘴，怎么做的。
　　林素也没有藏私，他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不忘照顾身旁的男人，给他也夹菜。
　　相处久了，对于如何安抚凌慕川，她已经经验满满。
　　只要给他一些关注度，他便不会心里不痛快。
　　凌慕川放下酒碗，正色的看着凌慕阳，说：
　　“今年商队会不会走这边的官道？”
　　凌慕阳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看着他耸耸肩，说：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按照往年的习惯，应该会走。”
　　凌慕川端着碗，自己喝了口，咂舌一下，道：
　　“我把那边的荒地买了，打算盖个房子、支个摊。你来接掌凌家接商队，不行吗？”
　　“哪片荒地啊？”凌慕阳不明白。
　　凌慕川详细的把自己买荒地的事情说了一遍，林素也聚精会神的听。
　　没想到这家伙，心里竟然藏了这么多事儿。
　　凌家有商队，荒地买了自然就是挣他们的钱。
　　总是要吃、要喝，这笔银子与其落入外人手里，倒不如落到自己人手。
　　凌慕阳想了一下，看着碗里的酒汤，好一会儿才道：
　　“你知道的，我媳妇儿不喜欢我插手家族之事。这次如果不是……”
　　“兄弟，你仔细想想，自己做事跟靠主家每个月发放月例，能一样不？”凌慕川说完，端着碗，跟他碰了一下。
　　他们凌家很复杂，他不想插手太多，反正话点到为止就行。
　　帮他跑前跑后处理隐患，若是他再不下手，只怕……
　　放下酒碗，看着进退两难的凌慕阳，又说：
　　“你媳妇儿就是太过求于稳，殊不知这‘稳’，要靠你来给。”
　　凌慕阳闻言，把酒喝尽后，重重叹口气说：
　　“看吧。过完年再说，你那荒地要动工，也得年后开春，那个时候我就回来了。”
　　“成，等你信儿。”
　　林素吃饱便下桌去了外屋地，至于他们聊得荒地计划，反正有凌慕川张罗，她不需要太操心。
　　不过听得出来，凌慕阳之所以不想接，完全是因为他媳妇儿的缘故。
　　怪不得凌慕川说他疼媳妇儿，看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把蛋糕放在案板上，中间夹上怼碎了的山里红果酱。然后面上用山里红、蜜桔、果子做个装饰，这才用盘子端着进屋。
　　如此新颖的东西，着实让凌慕阳愣了一下，凌慕川指着林素手里的东西，说：
　　“别说兄弟不够意思。昨儿天那么冷，带着我媳妇儿去镇上给你做的。这个叫生辰蛋糕，吃着应应景吧。”


第99章 张罗的圆满
　　凌慕阳看着侃侃而谈的男人，蹙眉不解的说：
　　“你们两口子还真有意思，应景的东西还真不少呢。”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心里想个美事儿，切蛋糕。”凌慕川把林素跟他解释的缘由，简单的说了一下。
　　凌慕阳看着林素，又看了看桌上中间摆放好看的据说叫生辰蛋糕的东西。
　　轻笑着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刀。
　　切开，发现一共两层，中间还有一层红呼呼的东西，指了指，问：
　　“这是什么？”
　　“不告诉你，一会儿给你吃。”凌慕川故意卖关子。
　　六寸的蛋糕切成四份，四个人一人一块。
　　凌慕川不是很爱吃，只是象征性的咬了一口，便交给了凌慕阳。
　　动作很自然，好像以前就这么做一般。
　　若不是林素每天都被凌慕川骚扰，她都觉得这俩人才是真爱。
　　看得出来，凌慕阳很爱吃甜食。从刚才的拔丝地瓜就能看到。
　　两块简易蛋糕，前面还吃了生日面，又喝了酒、吃了菜。
　　不得不说，这男人跟凌慕川一样，都是个能吃的主儿。
　　凌慕川等他吃完，眉骨轻挑着问道：
　　“咋样，好不好吃？”
　　“很好吃。酸酸甜甜的，糕点也软和。”凌慕阳说着实话。
　　凌安也把那一块都吃下去了，也很喜欢吃。
　　“这个，是山里的野果子，摘回来她用糖腌的，酸酸甜甜，我也爱吃。”凌慕川解释着红色果酱的由来。
　　林素把溜肥肠、红烧肉拿出去，有些凉了，重新热一下。
　　凌安很有眼力见儿，端着微凉的菜出来，把林素热好的菜端回去。
　　菜重新热了一遍，两个人继续喝酒。
　　林素是眼瞧着凌慕阳被凌慕川给灌多了，而且最后的最后，凌慕阳酒话连篇，拉着她喊嫂子。
　　明明他比凌慕川大，最后竟然……
　　果然喝多了，误事儿！
　　凌慕阳磨叽了一会儿，便没声儿了。
　　等林素定睛一瞧，这人已经呼呼大睡了。
　　凌安从外面进屋，手里拎着泔水桶，就放在炕边。
　　凌慕川直接把人翻过来，头冲外，让他趴着。
　　林素瞅着凌慕阳的这个造型，不禁有些不落忍的说：
　　“川子，他这样会不会……太难受了？”
　　“他不难受，一会儿咱们就难受了。”凌慕川经验老到的说着。
　　林素不明白，但也没有再追问，带着凌安收拾桌子，然后在外屋地刷碗。
　　刚刷完第一遍，就听到屋里——
　　“呕——呕——呕——”
　　妥了，这是喝多、吐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凌安会拎桶进来了。
　　对于他们二人喝酒，林素并没有管。
　　男人嘛，兄弟之间难得聚到一起，开心、喝多点儿无可厚非。
　　看着外面渐暗的天儿，没想到已经这会儿了。
　　把刷干净的碗，放进碗架子里，瞅着剩的那些菜，嘴角微微上扬。
　　除了红烧肉、小鸡炖蘑菇还有鱼剩了，其他炒菜一个都没剩，蛋糕也都吃了。
　　算起来，这个生辰，应该算是张罗的圆满。
　　收拾完外屋地，凌安拎桶出去倒掉，顺道把她刷碗的水，也拿出去。
　　林素进屋，屋里的味道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
　　凌慕川把被子拿下来，给熟睡的人裹上之后冲林素，说：
　　“快，开窗户。”
　　林素把大棉袄披上，用木棍将窗户支起来。
　　清冷空气进屋，倒是冲淡了屋里的浊气。
　　看着下地给她搭板床的男人，不禁好奇的伸手拽了拽他，说：
　　“你咋没醉啊？”
　　讲道理他们俩喝的一样多，那个都醉的人事不省，拖出去卖了都不会反抗。
　　再看凌慕川，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干活儿干活儿，该聊天聊天，还能照顾醉鬼。
　　很玄幻，有木有！
　　凌慕川看着好奇的小妮子，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儿，说：
　　“放心，我不会多。”
　　“为什么？”
　　“因为天生是那种能喝酒的人呗。你没发现后面我总去方便？一要上头的时候出去方便一下，回来就清醒了。”
　　林素听着凌慕川这个解释，顿时明白了。
　　有人喝酒走肝，脸红；
　　有人喝酒走肾，去厕所。
　　很明显，这小子属于后者。
　　板床搭好，凌慕川特意给她铺了两床褥子，这才放心。
　　由于中午饭吃的时间太长，晚上几个人都不饿，索性大家简单的洗漱，上炕睡觉。
　　凌安挨着凌慕阳睡得，凌慕川睡在炕头。
　　蜡烛吹灭，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特别安静。
　　忙了一天的林素，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样没有手机、电视的生活，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夜半听到窸窣的声音，林素不禁睁开了眼睛，慢慢坐直身子，看着炕梢那人来回的翻腾，不禁掀开被子下地，随意批了件衣服来到跟前，问：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此刻的凌慕阳已经醒酒，因为都吐了，所以胃里没食儿、难受。
　　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忙不迭摇头，略有些哑的嗓子，说：
　　“弟妹你睡吧，我没事儿。”
　　说完，好像又想起什么一般，道：
　　“今儿让你看笑话了，实在对不住。喝不过他，一直都喝不过。”
　　林素隐约猜到了点儿什么，笑眯眯的说：
　　“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把野兔拿进来。大川亲自烤的，我都忘了上。”
　　“不用，不……”
　　话没等说完，林素就出去了。
　　凌慕阳的确是饿了，既然人家出去张罗吃食，他自然不能安心躺在这儿等人家伺候。
　　穿衣服、下地，来到外屋地。烛光映着片兔子肉的女人，莫名的有些温柔感。
　　那小子吃了不少苦，如今找到这么一位体贴入微的美娇娘，也算苦尽甘来。
　　倚着门框，看着熟练做菜的女子，道：
　　“你做菜很久了吗？”
　　“嗯，很久以前就会了。”林素轻柔的说着。
　　把小炉子点上，然后在炉盖子上架起一块干净的铁板，烧热再把兔子肉放上。
　　冲着凌慕阳摆摆手，指着对面，说：
　　“坐那儿，好了沾些椒盐吃，味道很棒。”
　　凌慕阳不再客气，拎着小板凳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
　　闻着味道就香，再加上肉跟铁板接触，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
　　真是抑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
　　满心期待的看着铁板上的兔肉，说：
　　“真没想到，你的手艺能这么好。是特意跟人家学的吗？”
　　“不是，自己琢磨的。”林素随口找了理由。
　　她穿越过来的事情，凌慕川千叮咛、万嘱咐，就他一个人知道即可。
　　一大早凌慕阳没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嘱咐，不可跟任何人提及。
　　当然了，如果不是凌慕川当初那么逼迫，她自己也不会说，更不可能说。
　　把烤好的兔肉放进凌慕阳的碗里，又给他倒了些椒盐。
　　“蘸着吃，尝尝。”
　　“好。”凌慕阳应下，里外蘸了椒盐送进嘴里。
　　外焦里嫩，汁水连连。
　　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冲着林素不停的比划大拇指，直到嘴里的肉咽下去。
　　“好吃，真的好吃啊。我一直以为追魂烤的野兔子好吃，没想到弟妹的手艺这么好，这样做的味道真不错。”
　　凌慕阳感叹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把凌慕川在雷云氏的代号说了出来。
　　林素听了就当没听见，又给他夹了两块，说：
　　“好吃就多吃。以后少喝点儿，别喝那么多。大川能喝酒，你喝不过他。”
　　凌慕阳听了点头，连吃了好几块兔子肉。
　　肚子里有底儿，凌慕阳倒也不那么急迫的吃了。放下筷子，看着专心烤肉的女子，轻声地说：
　　“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以后……好好照顾他，他年少吃得苦，太多了。”
　　林素闻言“嗯”了一声，把剩下的兔子肉都放上，一边翻面一边说：
　　“他很少说以前的事情，不过对于你、我早就听说过的。”
　　“哦？他怎么说我的？”
　　“说你厚脸皮，说你厚颜无耻，说你贪吃。”
　　凌慕川的声音窜出，打断了原本要回答的林素。
　　小妮子扭头看着他，笑眯眯的起身继续切兔子肉，道：
　　“你也饿了吧，坐那，我烤给你吃。”
　　凌慕川很配合，来到凌慕阳身边坐下，老实等着。
　　在屋里闻到香喷喷的味道，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站在里屋听了一会儿，见差不多了才出来。
　　林素把切好的兔子肉放在铁板上烤，烤酥夹起，递给凌慕川。
　　凌慕阳吃饱喝足，心知不能留在这儿碍眼。起身活动了两下胳膊，道：
　　“明儿不用送我，我们起早走，省的被村里人看到。”
　　林素闻言抬头，纳闷的看着他。说：
　　“什么时候走啊？”
　　“再有一个时辰吧。你们俩不用管，睡你们的。”凌慕阳说完，看着林素又说，“脂膏、凝露用完就去拿，那边会有。”
　　“行，不跟你客气。”林素笑眯了眼睛回应。
　　凌慕川没出声，只管往自己嘴里塞兔子肉，外焦里嫩，再加上椒盐的调味，果然很不一样。
　　凌慕阳瞅着吃东西的凌慕川，好笑的进屋重新躺着。
　　外屋地内，终于又剩下他们俩了。凌慕川把蘸有椒盐的兔子肉喂给林素，说：
　　“你也吃，别光烤。”


第100章 赶路饺子
　　林素没有矫情，张嘴吃下，慢慢咀嚼、咽下。
　　味道真的很不错，尤其是经过腌料之后的兔子，味儿都进去了，再把皮下面的油烤出来，一点都不腻。
　　凌慕川连吃了好几块，看着她跃跃欲试的问：
　　“素，你说咱们开一个这样的饭馆怎么样？”
　　“烤肉店吗？”林素挑眉问着。
　　凌慕川忙不迭点头，帮着她把兔子肉翻面，道：
　　“山上有猎物，不用本钱，顶多就是烤的时候费劲一些，更何况……”
　　林素摇摇头，指了指小炉子，说：
　　“烤这个东西，一个炉子没啥，可要是屋子里炉子多了，那可就冒烟了。”
　　“什么意思？”凌慕川不是很懂。
　　林素轻声、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抽烟机的用途。
　　凌慕川微微蹙眉，好一会儿才怅然的点点头，说：
　　“你们那里还真是什么都有，真厉害。”
　　林素耸肩，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情。
　　毕竟先进了那么多年，更何况同处的时空都不一样。
　　吃过兔子肉，林素便把凌慕川撵进屋睡觉。
　　剩下的事情他做不来，在外屋地除了裹乱，没别的用处。
　　因为知道凌慕阳他们起早走，所以昨天晚上她就把饺子馅儿准备好了。
　　只等今儿调味、和面、包饺子。
　　酸菜猪肉的，地道的辽东府招牌。
　　把面和上放在一旁醒着，酸菜攥干水份，跟着猪肉一起搅拌，放入酱油、花椒面、盐，稍微一点点糖提鲜。
　　顺着一个方向搅合，上劲儿，然后舔舔筷子。
　　咸淡正好。
　　把面板放上，和面、分剂子、擀皮、包饺子……
　　只要做饭，林素的嘴角都会上扬，脸上洋溢着那种说不出来的柔和。
　　她是真的喜欢做饭，并不把它当成一种负担，而是一个乐趣。
　　经过自己的手、做出来的东西，大家爱吃、认可，她就觉得特别满足。
　　一盖帘元宝饺子包好，林素拿去外面冻着。
　　冬天能放住，冻一些出去，等想吃的时候拿回来，直接烧水煮即可。
　　又包了一盖帘，林素把大锅水烧上。
　　等屋里有动静的时候，林素已经准备煮饺子了。
　　热水备上，正好凌慕阳出来，看着他恬静的笑着说：
　　“醒了？洗漱吧，洗漱完吃饺子，吃饱了再走。”
　　凌慕阳没想到林素没睡觉，在外屋地给他们包饺子。
　　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感动。看着她深吸口气，轻声地说：
　　“多谢弟妹了，来一趟让弟妹如此费心，真是……过意不去”
　　林素忙不迭摇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开口道：
　　“你既叫我‘弟妹’，就别说客气话了，咱们又不是外人。以后常来常往，想吃什么提前说，大部分我都能做。”
　　凌慕阳笑着颔首，对于兄弟的这个女人，他真的很佩服。
　　上得厅堂，下的厨房。
　　还能把一切都张罗的如此圆满，换做他们家的……他们家那个不可能，身子不好，做不来这些。
　　想到这儿，轻叹口气，说：
　　“追魂爱面子，如今雷云氏紧张，他的银子动不了。你们若是有难处，尽管说，不要跟我客气。就如你所说，咱们常来常往是亲戚，亲戚之间是不需要客气。”
　　林素闻言点头，盖上锅盖看着他，道：
　　“除了那个荒地，其他的没有问题。我们现在生活简单，人口也少，四亩地足够自己吃。”
　　“行，有事儿就说，天香居那边我会留话。”
　　“知道了。”林素说完指着水盆，“洗漱吧，不然一会儿水凉了。”
　　……
　　凌慕阳跟凌安吃过饺子，二人贪黑赶路走了。
　　林素打了个哈欠，把外屋地全都收拾干净，这才进屋上炕睡觉。
　　凌慕川送完人回来，把大氅脱下，来不及脱鞋就连人带被，一起抱在怀里，满足的说：
　　“媳妇儿，辛苦了。啵——”
　　说完，不忘在她脖颈处亲了一下。
　　林素都要睡着了，被他这么一折腾睁眼，看着他打了个哈欠，说：
　　“快睡吧，你也累。醒了给你下饺子。”
　　“好。”凌慕川应下，快速脱衣服、脱鞋，钻进了被窝。
　　把脸儿埋在她的脖颈处，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二人一直睡到午时正。
　　要不是凌慕川捏她的鼻子，林素应该还可以睡。
　　看着天大亮的屋子，林素满足的抻了个懒腰，说：
　　“饿了吧，我去下饺子。”
　　“不急。”凌慕川说完，拉着她的手，美滋滋的道，“昨天张罗一天加半宿，真给老子长脸啊！”
　　说完，凑过来就要亲，被林素一把给挡住。
　　好笑的摇摇头，道：
　　“行了，别腻歪，赶紧起来。把屋子收拾收拾，还是有些味道。”
　　放了那么久，隐约还是能闻到酒味，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这一次凌慕川很听话，把人松开穿衣服，等人出去之后开窗户放放。
　　洗漱完的林素，进屋擦脸。凌慕阳带来的东西她没用，先把自己买的这些用完，不能浪费。
　　吃过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饺子，林素把被子、褥子全部拆了，泡进大盆。
　　反正过年也得拆洗，如今洗了过年就省事儿了。
　　倒不是她矫情，实在是……被子上的酒味儿太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把酒撒上了呢。
　　“素，这匹缎子不错，咱们拿去镇上做身衣服，过年穿吧，”
　　“送去镇上，为什么啊？”林素不解。
　　她自己就能做，为什么还要花那个冤枉钱？
　　走到跟前看着缎子的颜色，倒是很喜欢。
　　这个颜色比较中性，他们俩都能穿。
　　凌慕川伸手人拉近怀里，指了指她肩胛骨那里，说：
　　“咱们找个好裁缝，在这个地方专门绣个花，穿情侣装。”
　　林素闻言笑了，顺势坐在他的腿上，挑眉问着道：
　　“找人做会很贵吧。”
　　“咱们自己出料，不会太贵。过年穿的嘛，喜庆、好看、舒服最重要，你说呢？”
　　凌慕川的话，成功的让林素动心了。
　　搂着他的脖子，缓缓点头，说：
　　“行，就听你的。”
　　“那好，改明儿你把尺寸写出来，我拿去镇上。”
　　天冷，他可舍不得让她去镇上。
　　林素没有意见，脱鞋上炕，把凌慕阳带来的东西，重新收了起来……
　　……
　　洗过被褥，林素就趴窝了。
　　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凉的，来小日子的时候肚子特别疼。
　　刚来的那天晚上都把她疼哭了，也把凌慕川吓到了。
　　大半夜的去镇上抓药，林素拦都没拦住。
　　回来之后又是熬药、又是给她熬红糖水，足足折腾了一夜。
　　转天虽然肚子不疼了，但浑身都没有劲儿，就趴在炕上。
　　一连七天，林素的情况终于算是好转，凌慕川也学会了一项技能——下饺子、炖酸菜。
　　林素肚子疼的起不来，凌慕川自然得张罗做饭。
　　一个说，一个记。
　　虽然味道做的不怎么好，不过能做熟就不错了。
　　林素大好，凌慕川终于松了口气。这天早上吃过早饭，便拿着尺寸、布料去镇上了。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得赶紧让人把衣服都做好，省的年跟前活儿多、排不上。
　　林素收拾完屋子，就坐在炕上做活儿。
　　拆下来的被褥都洗好了，因为肚子疼，一直都没做。
　　手快，没一会儿就把两床褥子缝好。做被子比较麻烦一些，还要绷被头。
　　她都想好了，等开春盖房子，就自己动手做两套被罩。
　　反正布有的是，凌慕阳给了那么老多，留着还不如用了。
　　那样的话光洗被套就好，不用每次都拆了，浆洗、怪麻烦的。
　　咬断线头，准备缝被头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开门声。
　　看了下天儿，不应该是凌慕川回来，等人拉开外屋地门时——
　　“川子家的不好了，老丁没了。”
　　是戴亮媳妇儿的声音。
　　林素闻言蹙眉，放下手里的活儿，等人进屋之后，问：
　　“啥？谁没了啊？”
　　“老丁头，丁柱！”戴亮媳妇儿边说边到跟前，侧身坐下之后又道，“刚给的信儿，亮子他们都过去了。”
　　“哟，咋没了？丁柱身子不是很好吗？”林素十分惊讶。
　　不管多不待见老丁头，这人突然就没了，肯定也会问上一嘴。
　　人之常情。
　　戴亮媳妇儿脱鞋上炕、盘腿坐好，自然的穿针引线，跟她一起缝被头，说：
　　“唉！广玉去家里报的信儿，上个月出事之后老丁不就有病了嘛。”
　　林素闻言点头，拿出另外一床被子铺好。戴亮媳妇儿忙去炕梢坐着，给她让出地方。
　　被子铺好，林素开始缝制，想了一下，道：
　　“那会儿有病不是治了？没治好吗？”
　　“唉，谁知道具体咋回事儿。广玉说起先就是咳嗽，让他去镇上看病，说什么都不去，就在家挺着。后来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竟然吐血了。”
　　“吐血了？”林素惊呼，差点没扎到自己。
　　总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伤风感冒外加个咳嗽，咋还能……
　　“是啊，广玉说的时候我们也惊讶呢。”戴亮媳妇儿说完，颇有几分惋惜的道，“吐血之后才去镇上看的病，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多两银子，这人也没留住。”
　　“三十多两？！”


第101章 以德报怨
　　林素再次惊讶。
　　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一个老农出身，地就那么一点点，没有任何做工、小买卖，居然能攒出来三十多两银子。
　　怎么攒的？
　　哪儿来呢？！
　　戴亮媳妇儿把被头绷好，咬断线头，说：
　　“这你还能不知道？你们家川子的地给他种了多久呢？今年你们自己种的，你们最该知道能有多少钱。”
　　呃……
　　说的倒也是。
　　不过林素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怅然的叹口气，道：
　　“看不出来，挺能攒钱啊！”
　　“那可不！”戴亮媳妇儿点头附和着，“那两口子绝对攒钱的好手，不吃不穿，就是干攒。”
　　林素听了咧嘴，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
　　“是啊，干攒不花，又有什么用。”
　　戴亮媳妇儿并不知道林素此刻的想法，靠着箱子轻轻叹气，喃喃的道：
　　“白瞎老丁的年纪了，才多大啊。刚抱上孙子，若是不闹一出，多好！”
　　“所以啊，做人还是得厚道一点儿。”林素说完咂舌，解释着道，“当初占了川子那么大的便宜，最后咋样，还不是人才两空？”
　　“闺女的名声没了，儿子的婚事也黄了，家里的家底儿败花光了。啥啥没留下，人撒手走了，留着几口人……咋过呢？就是走，也走的不安生啊！”
　　戴亮媳妇儿倒是没想到这点，不过听她说完，忽然觉得有道理，忙不迭点头，道：
　　“是啊，听你这么说，还真是这么个理儿。丁柱可是到处占便宜，人家给他十个鸡蛋，人家办事他得还八个、赚俩。不厚道啊！”
　　说完，把被子叠好，往前凑了凑，跟着林素继续做被。
　　院子里再次传来开门声，很快戴荃就进来了，看着弟妹跟川子媳妇儿做被，愣了一下，道：
　　“川子家的，你们家川子呢？”
　　林素闻言放下手里的针，说：
　　“去镇上了，还没回来。二哥有事儿吗？”
　　戴荃听了叹口气，随手搬了张凳子坐下，道：
　　“川子家的，有个事儿二哥想跟你说说。”
　　“什么事儿啊，二哥不用客气，说就是了。”林素不在意的摇头。
　　戴亮媳妇儿隐约猜到要说什么，忙不迭轻咳两声，提醒。
　　明知道人家两口子跟那边关系不好，那话可不能说，伤和气啊！
　　戴荃再次叹口气，不顾弟妹的提醒，看着林素，开口说：
　　“这不是老丁走了嘛，我寻思咱一个村儿住，总不好太生分。让他过去露个脸，就露个脸就行。这样，别人也不能说啥。人死为大嘛！”
　　“二哥，这事儿你别管。他们两家的事情，你又不是不……”
　　话没等说完，林素拍拍戴亮媳妇儿的手背，摇摇头，说：
　　“没事儿的嫂子，二哥没把我们当外人，说这些也是为了我们好。”
　　戴亮媳妇儿见她不介意，这才松了口气。
　　“二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等川子回来让他过去一趟，晚上要是需要守夜，他离得近，也能过去帮忙。”
　　林素说完这话，戴荃跟戴亮媳妇儿都愣住了。
　　能让过去露个脸就不错了，居然还能提到守夜。
　　戴荃冲她竖了下大拇指，说：
　　“还是川子家的明事理啊！川子找了你，可是找对人了。行，那我先过去，川子回来让他去看看。守不守夜另说，露个脸先。”
　　“知道了，二哥慢走，我就不送了。”
　　“你别送了，赶紧做活儿吧。”戴荃说完，起身出去了。
　　戴亮媳妇儿拉着林素，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
　　“你真让川子去给他守夜？”
　　林素点头，一边做活儿一边说：
　　“人死为大嘛！不管老丁以前做过什么，一个村儿的，他死了总要过去看看。”
　　“你可真是善良！”戴亮媳妇儿说完，咂舌一下不再说话。
　　反正换做是她，顶多就是让亮子过去露个脸儿，其他的啥都不让做。
　　林素看着戴亮媳妇儿，想了一下摇摇头，说：
　　“我这不是善良，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一直反对我们两口子的也就是丁柱他们家，如今老丁没了，川子过去帮忙，谁还能说啥呢？”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略有些激动地说：
　　“对对对，你这叫……叫那个什么来着，什么什么以什么来着？”
　　林素看她的样子，抿唇轻笑着说：
　　“以德报怨？”
　　“对，对，就是以德报怨。”戴亮媳妇儿忙不迭的点头。
　　林素摆摆手，略有些谦虚的说：
　　“嫂子就别夸我了，我这可不算是以德报怨，顶多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我们总要在这边立足，不是吗？”
　　“那也做的不错，真的。”戴亮媳妇儿边说边做被，“猛”地抬头看着她，又道，“对了，听里正说，你们把那边的荒地加小后山都买了？”
　　哟，这吴山的嘴倒挺快。
　　林素咂舌，没有隐瞒的点点头，说：
　　“我上秋之后做卤煮不是拿去镇上卖了嘛，赵家看中了，把方子买走了，赚了些钱。”
　　“呀，真的啊？太棒了。”戴亮媳妇儿说着，冲她竖起大拇指，又说，“有钱买地是正经，是过日子的人。”
　　在农家，置办田产才是生活的根本。大家有钱买地，种了粮食不愁吃喝便是王道。
　　林素笑着点头，继续做被。
　　院子里传来了开门声，这次是凌慕川回来了。
　　林素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等人进屋之后，凌慕川先开口说着：
　　“老丁家谁死了？怎么还挂出岁数纸了呢？”
　　岁数纸，亦称“岁头纸”、“纸古突”，丧葬习俗。
　　男死，悬于门左；女卒，悬于门右。
　　出殓日，与棺木同葬。
　　吊丧者可从它放置的位置、条数知晓死者的年龄、性别等情况。
　　凌慕川边问边进屋，见戴亮媳妇儿在炕上跟自家女人做被，忙点头一下打招呼的说：
　　“嫂子。”
　　“哎，哎。”戴亮媳妇儿应下，笑眯眯的打唠问，“镇上人多不？外面冷不？”
　　“多，挺冷。”凌慕川说完，把茶壶拿起来倒了杯水喝。
　　林素看着他喝水，轻声的道：
　　“是隔壁老丁没了。你暖和暖和拿点儿钱，去村那边的杂货铺买些烧纸送过去。问下二哥，晚上用不用过去帮忙守夜。”
　　凌慕川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又喝。把碗放下之后看着林素，问：
　　“真去？”
　　林素浅笑，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不真去还假去啊。人死如灯灭，去看看吧，也算不忘当年他救你。”
　　凌慕川听了点头，从匣子里拿出十个铜板，扣上帽子又走了。
　　“回来吃饭，别在他们家吃。”林素赶紧冲着外屋地喊着。
　　“知道了。”凌慕川应下，推门出去。
　　戴亮媳妇儿看着林素，轻叹口气，道：
　　“若是老丁活着，知道你们其实是这么实诚的人，也就不会……说啥都晚了，唉！”
　　到底一个村住了多年，突然人没了，这心里肯定还是会难受一些。
　　林素把做好的被子叠上，将针线收起，挽着戴亮媳妇儿的胳膊，说：
　　“还好嫂子是明白人，主动跟我说话。不然我这什么都不会，可抓瞎了呢。”
　　戴亮媳妇儿看她如此亲昵的动作，笑眯了眼睛，道：
　　“是啊，还是我看清了啊。什么外来不外来，没有坏心眼儿就是好人，何必欺生呢。”
　　林素拿着茶壶给他们俩倒了两碗水，轻声地说：
　　“现在也没谁欺生了，村儿里都对我们挺好。我知道，有一些是亮子哥跟二哥他们的功劳，没少替我们说话。”
　　“那还不是应该的？”戴亮媳妇儿理所应当的道，“你们哪次有好东西忘了我们？川子上山打猎，故意打回来不少，还给我们送去，两好并一好。”
　　“是啊，嫂子既然知道‘两好并一好’，以后就别提了。生分。”林素说完，端着碗喝水。
　　戴亮媳妇儿见状，也深吸口气，端着碗喝水。
　　喝过水，戴亮媳妇儿提出要过去看一下。
　　女人属阴，这种事情不该靠前，但总要去露个脸儿。
　　林素想了一下点点头，起身穿着衣服跟她一起过去。
　　既然都送了烧纸，她去露个脸，再加上有戴亮媳妇儿陪着，总不会丁家人乱咬。
　　二人出了院子，丁柱家就在他们家隔壁不远处，门口挂着岁数纸。
　　挂的不高，一看就岁数不大。
　　说实话，真的白瞎了这个岁数。
　　林素不得不承认，古人之所以七十都算高寿，不是没有道理。
　　一个伤风咳嗽都能致命，这个地方的医疗水平，的确不高。
　　快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痛哭、哀嚎的声音。
　　都说人吃土，欢天喜地。土吃人，悲痛欲绝。
　　这话是真不假！
　　好好地一个人突然没了，更重要的还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的确让家人接受不了。
　　如此凄惨的哭声，林素跟戴亮媳妇儿都红了眼。
　　他们俩是性情中人，这样的情况见着，着实有些难受。
　　二人相互挽着胳膊往前走，离老远就看到郑海家的、段月家的、还有刘罐子家的……
　　大家都过来露个脸，送送这位老丁头。
　　这一刻，林素感觉到了农村的朴实。不管这人生前多不好，死后大家都会过来，给他尊重！


第102章 人财两空
　　院子里，灵棚已经搭上了，棺柩啥的也都放好了。
　　蒋涛的父亲蒋老爹，没想到竟然是阴阳先生。
　　指挥着大家把丧盆子支上、长明灯点上、僵水盒准备好……
　　林素跟戴亮媳妇儿到门口，正好碰到了刘罐子家的，三个人一齐进院，凌慕川便看到了。
　　蹙眉走过来，不悦的压低声音，说：
　　“你咋过来了？天儿多冷？赶紧回去。”
　　林素摇摇头，自然的伸手给他整理下领子，道：
　　“我跟嫂子他们过来看看，一会儿就回。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记得回去吃饭。”
　　凌慕川还想说什么，戴亮那边喊他，不得不点点头，说了声“好”就走了。
　　他们俩感情好，村里人都知道。
　　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并没有大惊小怪。
　　拉门进屋，丁柱媳妇儿在屋里坐着呢，她们这些女的，都没在院子里站着，统统在屋。
　　屋内，戴亮的娘，蒋涛的娘，段月的娘……
　　老太太们全都到了，纷纷劝丁柱家的放宽心，看看孩子们，也得把日子过了。
　　英子跟丁家大儿媳两人一身素服，英子目光呆滞，大儿媳抱着孩子坐在一旁。
　　大家进屋，丁家人谁都没有吱声，就那么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当然了，大家伙儿也不能挑这个理。
　　毕竟人家是丧事，伤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跟你打招呼。
　　媳妇儿就在屋子里各自找地方坐一会儿，院子里的忙活仍在继续。
　　蒋老爹声音不小，一会儿让川子干这个，一会儿让亮子做那个，再不然让刘罐子回家取东西……
　　农家就是这样，谁家有事儿，大家必定到场，然后就如同自己家的事情一般，做的尽心、竭力。
　　终于，屋门拉开，丁广成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屋子里的人纷纷点头之后，瞅着已经哭呆了的母亲，说：
　　“娘，灵棚都弄好了，咱们……出去吧。厨子……就不找了，让蛋儿他娘跟这些嫂子、弟妹们，帮着做饭吧。”
　　戴亮媳妇儿等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没有异议。
　　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不找厨子也正常。
　　丁柱家的这会儿缓过神来，看着屋子里的人，尤其是看到林素的时候，眼神里明显有些惊讶。
　　林素倒也很平静，就那么柔和的看着她，微微颔首。
　　丁柱家的苦笑的摇摇头，道：
　　“都来了，老丁这个死老头子也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刚止住没多久的哭声，再次响起，大家都很不是滋味。
　　刘罐子的母亲年纪最大，伸手重重拍了丁柱家的后背两下，说：
　　“先别哭，去送送他。你放心，这些孩子都是好样儿的，川子媳妇儿、亮子媳妇儿这不都来了？他们能张罗。”
　　“嗯，嗯。呜呜……呜呜呜……”丁柱家的一边点头一边哭，那个样子真的好揪心。
　　林素受不了这个，起身出去。看背影都看得见，她在用袖子擦眼泪。
　　如此热心肠的媳妇儿，怎么可能是坏人。
　　这一刻，大家都明白了这一点，只不过丁柱，永远都明白不了。
　　丁柱家的院子很大，在院子的西侧，临时搭了三个灶台。
　　丁广玉把家里的粮食，还有冬菜都拿过来，看着自家嫂子，说：
　　“大嫂，你先做着，我去豆腐坊买两板豆腐。”
　　“快去吧。”丁广成家的点头，打发了小叔子。
　　戴亮媳妇儿、林素等人纷纷过来，淘米的淘米，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
　　林素刀功不错，所以她来切大白菜、萝卜跟土豆子。
　　这样不用碰水，倒也让凌慕川放心。
　　原本还寻思回家做饭的，没想到竟然在这边帮上忙了。
　　几个媳妇儿都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活、会干活。
　　很快白菜炖土豆，萝卜炖豆腐就下锅了。
　　主食是高粱米、小米的两掺饭，整整一大锅。
　　按照月国的习俗，人死要在家里停灵七日，这七日要每天三顿的供饭。
　　守灵、帮忙的人很多，你不能不管饭。
　　一户人家在村里什么人缘，就看婚丧嫁娶。
　　丁柱媳妇儿出来了，就伏着棺材头哭诉。
　　什么“杀千刀的”，什么“要账的”，什么“老死头子”……
　　心里一百个、一千个怨，可最后除了哭还是哭。
　　人财两空。
　　好像没什么比这个更悲惨的了。
　　不过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就看这家人能不能走出来。
　　吃过饭，村里男人留下开始分班。
　　一共在家停七天、六个晚上，第七天早上出。
　　丁家两兄弟肯定要换班守夜，其他人就分着一人来一夜。
　　凌慕川跟戴荃、刘罐子还有丁广玉守第三天晚上，凌慕川应下之后就走了，一刻都没有多呆。
　　他这一走，蒋老爹便重重叹口气，看着丁家两兄弟，说：
　　“瞅瞅人川子两口子，有事儿到场，刚才人家媳妇儿切了那多菜，还帮着把晚上的也备出来，人多好啊。”
　　“是啊，人真的很好，以前错怪人家了。”吴山也忙不迭点头附和。
　　大家纷纷颔首，最后还是段月的爹摆摆手，沉稳的说：
　　“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好好对人家就是了。”
　　“对，没错。”
　　“……”
　　丁家这边对凌慕川夫妇评价颇高，凌家对这一切并不知道。
　　林素躺在凌慕川的腿上，有些惋惜的说：
　　“真想不到丁柱那么年轻，人就没了。”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人都得死，早晚的事儿。”凌慕川根本不在意。
　　只要他们俩好就行，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林素把玩着他的大手，抬头看着他，问：
　　“哎，晚上还过去吗？”
　　“不去了。”凌慕川摇头，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今儿不是我守夜，不用管。一会儿你做点儿饭，咱们吃了就睡觉。”
　　“行。”林素点头，没有异议。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了推门声。
　　农家不到晚上不挂院子，林素听到声响，忙不迭坐直身子。
　　很快，屋门推开，蒋老爹在蒋涛的陪伴下进屋了。
　　这可是稀客。
　　林素忙不迭打招呼，凌慕川把炕桌放上，给他们倒水。
　　这是蒋老爹第一次过来他们家，从外面看只是个小趴趴房，可里面收拾的很规整，根本不像外面看的那么破败。
　　一瞅就是过日子的人。
　　坐下喝了口水，看着他们两口子，笑眯眯的点头，说：
　　“川子，川子家的，今日这事儿你们夫妻俩般的敞亮，大叔佩服。”
　　凌慕川依照惯例，不说话。
　　林素忙摆手，谦虚的道：
　　“蒋大伯客气了。一个村儿住的，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不过就是我们年轻，没及早意识到罢了。”
　　“哎，话不是这么说，你们夫妻俩……我们都懂。”蒋老爹忙不迭开口。
　　对林素这丫头，印象就更好了。
　　他们没把过错往外推，而是往自己身上揽，着实看出人品。
　　从怀里掏出几个红色三角的东西放在桌上，道：
　　“这个，是我做的，平安福。在我们家堂口受了香火，能辟邪。你们家跟老邱家离老丁家最近，老邱家我刚给完，这是你们家的。”
　　“挂在窗户上、外屋地门上，还有里屋的门上。省的老丁找不到家门，胡乱窜，再冲着你们。”说完，往前推了推。
　　原本，林素是不害怕的，可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挺毛的。
　　凌慕川察觉，桌下伸手紧握着她的手，把三章平安福收下，说：
　　“谢谢。”
　　这是他们爷俩进屋到现在，凌慕川说的唯一一句话。
　　蒋老爹听了忙摆手，不在意的说：
　　“哎哟哟，谢啥啊，这还不是应该的。一个村儿住着，我们家就有这个，方便。”
　　“那也得谢谢蒋大伯，我们年轻、不懂这些，还好有大伯给我们偓佺。”林素诚恳的说着。
　　蒋老爹闻言心里熨帖，把碗里的水喝尽之后，说：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过去嘱咐嘱咐那边。你们把这个挂上，别忘了。”
　　“哎，多谢大伯。”林素再次道谢。
　　抽回手，下地穿鞋送他们爷俩。等把人送出院子，凌慕川直接把门挂上。
　　林素回屋，赶紧用绳把平安福串上，挂在窗户框的钉子上。
　　这钉子是端午节用来挂葫芦的，一直都没有取，正好这会儿派上用场。
　　凌慕川看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好笑的把另外两张，分别挂在外屋地门框子和里屋门框子。
　　林素见都挂好了，夸张的松了口气。
　　好像这样真的有用一般。
　　她是唯物主义者，可是穿越这事儿搞得，她还挺害怕呢。
　　凌慕川好笑的走到她跟前，把人楼在怀里，紧紧抱了一下，说：
　　“傻丫头，怕啥的？晚上老子跟你一起睡。有我在，谁敢碰你。”
　　林素抿唇，在他怀里摇摇头，道：
　　“这不是你说不怕就不怕的啊！我是真胆儿小！”
　　“嗯，看出来了。”凌慕川打趣的说着。
　　林素挂不住面子，伸手在他胸口处捶了一下，道：
　　“那么烦人呢，就不能不笑话我？”
　　“好，不笑话你。”凌慕川说完，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说，“今儿你可真长脸了，村里人都夸你。”


第103章 张罗饭菜
　　“为什么都夸我啊？你不也去了嘛。”林素不解。
　　凌慕川不在意，搂着她坐在炕上，道：
　　“咱们俩是夫妻，夸你就等于夸我。再说了，村里人谁不知道你当家？我能去，自然是你点头喽！”
　　说的理所当然，弄得林素都不好意思。
　　伸手捶了他一下，娇嗔了一句，不再说话。
　　丁家有丧事儿，所以白天村里人都会时不常过去露个脸。
　　凌慕川也是，经常在吃过午饭过去点个卯。
　　林素偶尔会跟着过去，不过每次去，看到英子瞅凌慕川的眼神，着实受不了。
　　都已经板上钉钉不可能的事情，这女孩儿竟然不知道收敛，还是那么赤裸裸。
　　如果不是因为他爹去世，估计还得过来主动搭话。
　　每天的饭都是丁广成媳妇儿做的，村里哪个媳妇儿赶上了，就过去搭把手。
　　林素也帮了几次，跟丁广成媳妇儿聊天，发现这人还是不错的。
　　第六天晚上，丁广玉来凌慕川家，请他们两口子过去。
　　转天就要出殡，所以要提前商量一下要做的事情。
　　两口子自然不会拒绝，纷纷穿上大衣，跟着一起去。
　　屋内，村里叫的上名的小年轻夫妻都来了，还有就是蒋老爹。
　　他是主角，不可能缺席。
　　蒋老爹见人都来齐了，便清了下嗓子，说：
　　“这个……你们丁家婶子难受，有些事情铺排不开，就由我来代劳了。”
　　大家对于蒋老爹的话，没有人有异议，纷纷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明儿你们都知道，要出殡、让老丁入土为安。大冷的天，封地了，刨坑肯定不好弄。所以把你们找来，明儿丑时就拿着柈子去山里，先把地烧开。”
　　这在农村，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人死的时间不由你来定，所以数九寒冬去世的人要入土，都得提前用木柈子把地先烧开。
　　“这事儿就交给老戴家的三个兄弟，外加广玉、川子、刘罐子。你们六个人跟我上山，我把地方选好，你们就开始烧，等棺材过去也就不用费时间了。”
　　“行，都听蒋大伯的。”丁广玉忙不迭点头。
　　丁广成是长子，家里这边还得张罗，所以他不能走。
　　“至于这家里做饭……老丁家没雇厨子。大家都知道，老丁死前看病，花了不少，把家花差不多了。所以明儿这席，就麻烦你们这些小媳妇儿了。”
　　“做好做孬没人挑，做熟、大家吃一口就行，意思意思。村里人都知道老丁家的情况，不会有人说的，放心。至于菜的数量，记得做单，老丁媳妇儿还活着呢。”
　　戴亮一听这话，忙不迭的看着林素，说：
　　“弟妹啊，你掌勺呗，你做饭好吃。”
　　戴亮这话说完，戴荃、刘罐子、段月等人都纷纷点头。
　　凌慕川不愿意，还没等说话呢，林素便笑着说：
　　“若是丁家大哥跟嫂子不嫌弃的话，那就我做。”
　　“不嫌弃，不嫌弃。”丁广成忙不迭的摇头。
　　能有外人帮着掌勺，已经很不错了。
　　原本，他都打算让自己媳妇儿掌勺了。
　　老丁家的见林素这么好说话，再次叹口气，瞅着林素，郑重的道：
　　“谢谢你了川子家的，让你费心了。”
　　“没事儿，一个村住的。”林素摇头回应。
　　蒋老爹见如此浑和，心里舒服的继续说：
　　“不管明儿怎么难、怎么费劲，咱们大家都要克服，让老丁走的安心。红白二事没有白做的，这个理儿大家都知道。”
　　“老丁家虽没啥银子，不过老丁媳妇儿懂事理，昨儿让老大去镇上卖了粮，给大家留了辛苦钱。这钱都别嫌少，全都拿着。”
　　话落，丁广成跟丁广玉把老早就准备出来的荷包拿了出来。
　　一人给了一个，林素直接给了俩。
　　小妮子见状忙不迭摇头，丁广成家的握着她的手，说：
　　“川子家的你别客气，这事儿应该这么做。这些日子你过来帮忙，明儿你掌勺是俩份活儿，一码归一码，拿着吧。”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林素自然不能推辞。点点头看着她，轻声地说：
　　“把就谢谢嫂子、谢谢婶子了。”
　　大家都收了荷包，便各回各家歇着。
　　明儿要起早，所以都得早点儿睡。林素想了一下，拉着戴亮媳妇儿跟她二嫂，说：
　　“咱们先别走了，既然明儿要做饭，咱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吧。”
　　其他媳妇儿听了也都不走，看着林素，道：
　　“川子家的你张罗，我们帮忙。”
　　既然拿了人家的银钱，就得帮着干活。更何况人家给了不少，十个铜板呢。
　　林素见大家都这么给面子，忙不迭点头，带人出去了。
　　女人一出去，男人们在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冲凌慕川竖起大拇指……
　　……
　　院子里，丁广成家的把萝卜、白菜都拿出来了。
　　林素瞅着菜，又算了算村里的人，明儿最少得摆十桌，这些东西是真不够。
　　想了一下，叫上戴亮媳妇儿先跟她回家。
　　秋下她晒了不少干菜，黄瓜钱跟豆角丝还有干茄子都拿出来，戴亮媳妇儿见了有些不舍得说：
　　“都拿过去吗？你秋天好不容易晒得啊。”
　　“我们就俩人，吃不了这么多。”林素笑眯眯的说着，根本不在意。
　　见戴亮媳妇儿还不动，把手里的两个荷包递给她，示意她把里面的铜板倒出来。
　　别人都是十个铜板一个，林素这俩荷包，一个是二十个铜板，另一个是三十个铜板。
　　加一起就是五十个，不老少。
　　虽说请厨子过来得八十到一百个铜板不等，但丁家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给林素五十个，着实已经不容易了。
　　毕竟他们家现在，请不起厨子。
　　戴亮媳妇儿终于明白她为何会这么做，忙不迭点头，说：
　　“嫂子支持你。”
　　二人把干菜拿过去，该泡的泡，该洗的洗。
　　丁广成又买了两板豆腐回来，林素把插好的萝卜丝切碎，跟豆腐、面、高粱米饭和一起，准备炸丸子。
　　林素撒楞，很快就支起了油锅，没那么多油，多炸几次也就是了。
　　一个一个丸子下锅，男人们从屋里出来，看到几个媳妇儿都顶着蜡烛在做事，又把林素等人夸了一遍。
　　这么会儿的功夫就炸起了丸子，的确干活儿挺麻利。
　　媳妇们儿算是没睡觉，丁家也没有睡觉。
　　英子虽然没过来帮忙干活儿，但在屋里哄着侄子，也算干活儿了。
　　子时刚过，丁广成就出去了。
　　这会儿，林素已经把丸子炸好，用剩下的油，炸豆腐泡。
　　大家干活儿不会困，都聚精会神的做事。
　　这是新站屯第一次不请厨子，自己人张罗席面。
　　虽然各种曲折让人很无奈，但大家能在一起热火朝天的做事、增进感情，着实很不错。
　　丁广成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猪下水跟一条子猪肉。
　　这算是老丁家的极限了，毕竟真的没有多少余钱。
　　林素见状，明白的点点头，说：
　　“广成大哥，你把猪下水拿起我那边，川子知道怎么弄。”
　　“行，那就麻烦你们两口子了。”丁广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再次道谢之后，就出去了。
　　其实丁广成这人还算不错，平日里因为丁柱当家，所以他才什么事儿都不出头。
　　但这次丧事就看出来了，这人还挺好、实诚，不抠。
　　以前村里帮忙，也就五个、八个铜板，人家给十个不少了。
　　估计也是想用这事儿，来挽回一些印象，毕竟丁柱活着的时候，实在是做的有些过分。
　　快到丑时的时候，凌慕川端着收拾干净的猪下水过来了。
　　瞅着双眼通红的林素，心疼的道：
　　“回去眯会儿。”
　　林素轻笑，帮他整理下头上戴的帽子，轻声地说：
　　“我不困，一会儿收拾完了回去。”
　　凌慕川听了点头，想了一下，又道：
　　“你害怕，让亮子家的陪你回去睡。”
　　“行。”林素心暖，看着他不忘嘱咐的又说，“山上风大，你可得多穿点。”
　　“放心，我穿的多。”凌慕川边说边摸着她的手。
　　还好，不凉。
　　林素脸红，抽回手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继续做事。
　　丑时正，蒋老爹过来了，大家抬着木柈子，拿着尖锹、尖镐出去了。
　　林素这边准备的也差不多了，丁广成家的很懂事儿，把林素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说：
　　“剩下这些我来做，你们快回去眯会儿。辰时正就该做饭了，还能睡俩时辰呢。”
　　大家这次没有拒绝，林素交代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然后打着哈欠出去了。看着戴亮媳妇儿，说：
　　“嫂子，去我那边睡呗，我害怕。”
　　戴亮媳妇儿想了一下点点头，反正就是去睡觉，川子也不在家。更重要的是川子家离这边近，还能晚起一会儿。
　　跟两个嫂子打过招呼之后，挽着林素的胳膊去了隔壁。
　　屋内，凌慕川把炕洞、炉子都点了，大锅里还温了水。
　　林素舀水，两个人洗漱完进屋，林素带着戴亮媳妇儿擦脸，一边擦还一边说：
　　“一定不能懒，再晚也得洗完脸在睡觉。”


第104章 小打小闹，家常菜
　　“你啊，讲究可真多。”
　　戴亮媳妇儿说着，也学着她往脸上拍，边拍边说：
　　“不过倒也真有用，你的脸儿比常人看着光滑很多，还发亮。”
　　林素起身放被，把被褥都铺好之后解开衣服，说：
　　“所以啊，女人得对自己好点儿。嫂子快睡吧，明儿且忙着呢。”
　　“可不，这婚丧嫁娶最累人，最劳心。只不过老丁家这年……可就不好过了。”戴亮媳妇儿边说边躺进被窝里。
　　林素睡在凌慕川这边，让戴亮媳妇儿睡在自己那头。
　　她不喜欢别的女人睡自己男人的位置，哪怕是戴亮媳妇儿都不成。
　　吹灭了蜡烛，二人盖上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转天卯时二刻，林素就醒了。
　　因为心里有事儿，所以睡得并不是很踏实。
　　坐在炕上，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抻个懒腰，穿衣服。
　　蹑手蹑脚的下地，去到外屋地把火点上。
　　丑时那会儿回来烧的柴禾，灶膛内还有一些。但是屋子里的温度一般，也不知道山上那些人到底怎么样了！
　　这大冷天下葬，不容易啊。
　　水开，扔锅里四个鸡蛋，然后舀水、洗脸。
　　洗完之后给戴亮媳妇儿备水，这才进屋喊她。
　　戴亮媳妇儿都睡懵了，看到林素“猛”地起身，惊讶的说：
　　“川子家的？你咋这么早来我家？”
　　“噗嗤——”
　　林素轻笑出声，看着她摇摇头，道：
　　“嫂子，你睡迷糊了？”
　　话落，戴亮媳妇儿不吱声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自己也笑着摇头。
　　还真是睡迷糊了。
　　昨天就没回家睡觉，怎么就……
　　穿上衣服下地洗漱，二人收拾妥当，鸡蛋也熟了。
　　林素用碗装着拿进屋，放在炕上，说：
　　“嫂子，快，赶紧吃点儿。今儿咱们可没时间吃早饭。”
　　“哟，煮鸡蛋了啊，多金贵呢。”戴亮媳妇儿有些不好意思。
　　林素没管那个，剥了两个鸡蛋递给她一个，自己拿着另外一个开吃。
　　水已经晾上，吃完喝水，然后过去干活儿正好。
　　丁家这会儿开始上人了。
　　没上山的几乎都过来，一会儿好送老丁一程。
　　昨天蒋老爹说的那几个做饭的都到了，林素给大家分工之后，各自开始忙活。
　　辰时二刻，蒋老爹在丁广玉的陪同下回来了。
　　丁广成一身孝服，媳妇儿、儿子、妹妹、亲娘，都跪在棺材前面放声痛哭。
　　村里不少的人，被这一幕感染的也跟着落泪。
　　“时辰到，起——灵——”
　　蒋老爹中气十足的话传来，抬棺材的几个壮汉便开始动手。
　　丁广成把丧盆子举过头顶，狠狠摔在地上——
　　“砰——”
　　“老头子啊……你个杀千刀的啊——你就这么走了，你让我们娘儿几个怎么活啊——哇——”
　　“爹……一路走好——”
　　“老丁啊，一路走好啊——”
　　“……”
　　大家伙纷纷跟着念叨，林素在一旁做饭，深吸口气缓解想要哭的冲动。
　　她突然发现个事儿，一个让她费解的事儿。
　　“哎，亮子家的，你看那英子，咋不哭呢？”
　　“不可能，怎么能不哭，那可是她亲爹没了。”戴亮媳妇儿正淘米呢，听到段月家的这话，忙抬头。
　　果然，就如她所说，英子的确没有哭，面无表情。
　　林素费解就费解在这儿。
　　那可是她亲爹啊，亲爹没了，居然一地泪都不掉？
　　这七天她就发现了，英子每次过来添纸钱，都是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这丫头……心思这么重？
　　棺材抬走，男人们纷纷跟着出去。英子跟戴母扶着哭厥过去的老丁媳妇儿进屋。
　　丁广成家的也过来帮忙，没去山上的小媳妇儿们，纷纷在院子里摆桌子、摆凳子。
　　三个大灶做菜快，炖的先炖上，炒的一会儿做。
　　屋里的灶用来焖米饭，不占用外面的灶。
　　巳时二刻，菜出锅。
　　媳妇儿们过来端菜，一一摆在桌上。
　　白菜炖土豆，酸菜炖粉条，烧豆腐，黄瓜钱炒肉，豆角丝炖肉，溜肥肠，汆丸子……一共九个菜。
　　蒋老爹特意嘱咐，不管做什么，一定要做出个单儿。
　　因为老丁媳妇儿还活着，得忌讳一下。
　　除了溜肥肠算是硬菜，其他的几乎都挺素。
　　五花肉就那么一条子，要炒的还不少。
　　林素没法子，只得把猪肚子、猪心、猪肝这些都放进去炒菜，才勉强看着有些肉末。
　　不过能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张罗出这样一桌席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丁广成家的看着有条不紊做菜的林素，竖起大拇指，佩服地说：
　　“怪不得亮子说让你做，不比那何厨子差啊。”
　　何厨子，何家屯人。年轻在后厨呆过，后来回到家之后就开始给人家做流水席。
　　十里八村不管谁家婚丧嫁娶，找的厨子必定是他。
　　林素听了摇头，谦逊的开口道：
　　“哪有，跟人家正经的厨子比我这还不行。小打小闹了，都是家常菜。”
　　凌慕川若是听到林素说这话，非得笑出声不可。
　　堂堂名厨，居然日此菲薄自己，着实不应该。
　　“怎么就小打小闹呢！这丸子炸的可不错，别看现在凉了，也照样软和。”戴亮媳妇儿边说边切丸子。
　　大家正干活呢，蒋涛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说：
　　“回来了回来了，广成嫂子水备好没？”
　　“哎哟，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丁广成家的“猛”地拍了下脑门，然后快步出去。
　　准备两个盆，分别放了剪子、菜刀，等上山的人回来洗手。
　　没去山上的村民，这会儿已经都到了，纷纷找地方坐。
　　大冷的天，就在院子里拉着苫布，刚出锅都热气腾腾的菜，这么会儿功夫就不那么热了。
　　还好，上山的人也回来了，正好能吃口热乎的。
　　特意单独给戴亮、凌慕川他们留了一桌。丑时就上山烧柈子，这会儿肯定饿坏了。
　　等大家都坐下之后，林素等人也没有吃饭。不停的看着几张桌子，发现那桌有菜见底儿，就赶紧给加上。
　　丁广成临走特意说了，宁可多做，不能不够吃。
　　冲这点，他跟丁柱就不一样。
　　一个时辰后，村民们散席了。凌慕川那桌也都吃完了，林素赶紧走过来，看着他红彤彤的样子，道：
　　“回去赶紧睡觉，我这边完事儿也回家。”
　　“我等你。”
　　“不用，我还得再等等，我们还没吃，这边还没收拾呢。”林素摇头拒绝。
　　凌慕川一听她还没吃饭，不禁蹙起了眉头。
　　林素不着痕迹的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示意他快回去。
　　送走了凌慕川，林素把锅里剩的菜折合到一起，然后拿了几个干净的盘子。
　　先成饭，再把菜盖到上面，现代盖浇饭就完成了。
　　每人一盘子，有饭有菜，热热乎乎的，围在桌前开吃。
　　丁广成家的陪着，一边吃一边谢姐儿几个帮忙。
　　她心里清楚，今日若是请厨子，东西抛费暂且不说，就是工钱也得不老少。
　　川子家的不禁帮着省东西，还从家里拿东西过来。
　　段月家的咽下嘴里的饭，看着丁广成家的，爽朗开口道：
　　“弟妹，嫂子说句话你别往心里去。以前吧，还没觉得你这么实诚，这七天相处下来才发现，其实你人挺好的。”
　　段月媳妇儿这话说完，大家全都点头。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之所以跟老丁家疏远，主要是因为丁柱的缘故。
　　那老头太能算计，嘴还烦人。往往说话不顾忌别人的感受，让人家下不来台。
　　就说这次丁柱没了，丁广成媳妇儿的娘家人，就来了个大哥。
　　还是昨儿才到的，吃了饭就走，没多做停留。
　　为啥会这样，难道好用细细去想？
　　丁广成家的深吸口气，看着众位村里出名能干的媳妇儿们，说：
　　“各位嫂子、弟妹，我公爹这事儿如果不是大家伙儿，肯定办不了这么圆满。以后……有事儿就说话，我都能做，往后看我们，咱们平辈相处。”
　　老公公活着他当家，她自然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当个“听话”的媳妇儿。
　　如今没了，她男人挑梁，这人情往份啥的，自然就要重新建立。
　　再加上这次隔壁两口子的不计前嫌，她跟丁广成都说过了，一定得跟人家搞好关系。
　　戴亮媳妇儿吃完放下勺子，瞅着丁广成家的，说：
　　“以后慢慢来，咱们年轻有的是时间。你最近比较累，婆婆这边得安慰，你小姑子……可能太伤心了吧，都没哭。”
　　众人都听出了话里婉转的意思，丁广成家的又岂能听不出来。
　　重重叹口气，看着大家伙苦笑着摇摇头，说：
　　“小姑自从那次被退婚，就一直都这样。不说话，不吱声，你问到她身上了，就‘嗯’、‘啊’、‘哦’的应着。”
　　“也是可怜啊。”刘罐子媳妇儿说完，看着林素又道，“弟妹，这饭还有没？这么做好吃啊，真香。”
　　“有，我给嫂子去盛。”林素说完起身，拿着盘子去那边盛菜。
　　她这一走，几个小媳妇儿们都叽叽喳喳的压低声音说话……


第105章 办年货
　　主要还是夸林素做饭好吃。
　　今儿村民们吃饭的情形他们都看到了，没剩啥玩意儿。
　　可即便剩的菜不多，她就只是弄个简单的大杂烩，可吃着还是香，比自己做的要好吃。
　　戴荃家的吃饱了，看着林素笑眯眯的说：
　　“弟妹，等我们家老四成亲，你去给做菜呗？”
　　戴老四要成亲？
　　林素诧异，有些惊讶的问：
　　“怎么，刚子要成亲吗？”
　　“论着呢，今年是够呛。”戴荃家的说完，继续刚才的话题道，“说正经的弟妹，你给做菜去呗。反正那钱与其给外人，倒不如给你，至少咱们一个村儿的。”
　　“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川子家的，以后我们家办喜事儿，你也帮我们做饭。”
　　“还有我，还有我……”
　　“……”
　　大家热络的邀请，反倒是让林素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事儿要是放在现代，怎么都不会答应，她出场费多高啊！
　　可是在这边，看着大家的热情，她除了点头答应，还能有啥别的想法？
　　反正就做一顿饭，倒也累不到啥。
　　至此，新站屯有个林厨子的消息，就这么传出去了。
　　凌慕川事后知道，差点没去找那几个媳妇儿算账。
　　他宝贝在手的女人，竟然出去给人家做饭，凭啥？！
　　吃过饭，大家伙儿都没有散，帮着丁广成家的收拾院子。
　　刷盘子、刷碗，擦桌子、擦椅子……
　　丁广成哥俩从屋里出来，把借来的东西挨家挨户去送。
　　全部都收拾好，众人纷纷告辞。
　　丁广成家的不停地道谢，就差鞠躬、作揖了。
　　林素是真的困了，一边打哈欠一边挥手的往家走。
　　外屋地，大锅内还烧着水，屋内凌慕川已经歇息了。
　　他是最累的。
　　大早起去山里，又是烧柈子，又是刨坑，都是体力活儿。
　　林素简单的洗漱完回屋，擦过脸、脱下衣服，便钻进了被窝。
　　刚躺好，凌慕川就凑了过来，从后面把她抱住，嘴里嘟囔了一句便没了音儿。
　　那句话是：睡吧。
　　林素心里甜腻，背靠着他闭上眼睛，补眠。
　　这一觉睡的踏实，如果不是凌慕川叫她，她还得睡呢。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瞅着坐在跟前的男人，问：
　　“咋了？”
　　“有人敲门。”说完下地，“我去看看是谁，你穿衣服。”
　　“哦。”林素应了声，赶紧穿上衣服。
　　等凌慕川回来的时候，她正好刚把被子叠上。
　　没想到竟然是丁广成两口子过来了。
　　呃……还真是稀客。
　　林素有些惊讶，笑着打招呼，说：
　　“来了，快坐下。”
　　夫妻俩一起过来，肯定是有事儿的。
　　林素热络的让他们俩脱鞋上炕，四个人围着炕桌，丁广成从袖子里摸出了十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说：
　　“川子，弟妹，今儿席面上的干菜，都是你们家秋下晒得。红白二事不白做，所以这几个铜板你们也别嫌少。”
　　说到这儿，丁广成脸都红了。
　　能让大男人如此羞愧，果然是一文钱憋倒英雄汉！
　　丁广成媳妇儿也不好意思，吸了吸鼻子，道：
　　“川子家的，你真别嫌弃。但凡能多点儿，我们都不好意思拿这些，真的是……”
　　“哎哟哟，不用啊。你们给了那么多，已经够了，这个快拿回去吧。”林素拒绝。
　　当初把干菜拿过去，主要就是因为他们给了五十个铜板。
　　这会儿又特意送银子，绝对不能收。
　　“弟妹，你真别嫌少真的，我们这就是……”丁广成都快急死了。
　　林素也好无语，她真的不嫌少，她觉得有点儿多行不？
　　凌慕川见状，伸手从里面拿了两个铜板，道：
　　“意思意思就够了。”
　　丁广成没想到凌慕川会吱声，而且还……
　　林素见到他这般，开心的点点头，说：
　　“对，两个铜板就够了。都是自家的菜，又没花钱，快收着吧。家里还得生活、过日子呢。”
　　其实，老丁家最难得，就是这对两口子了。
　　上面有个寡妇娘要照顾，下面还有俩没成家的小姑、小叔子，这都是要钱的。
　　可以说他们两口子日后……要白手起家！
　　丁广成见他们两口子真的不收，感激之余更多的还是羞愧。
　　把铜板收好，下地穿鞋，冲着凌慕川郑重的抱拳、深鞠躬，道：
　　“我为我爹曾经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
　　凌慕川压根就不需要这声“对不起”，看着眼前的丁广成，想了一下，说：
　　“不必，我没往心里去。”
　　“川子大人大量，真的让人佩服。”丁广成媳妇儿说完，看着林素又说，“弟妹，你是个有福气的。咱们是邻居，以后有事儿就说话，我一定到。”
　　“好啊，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嫂子以后没事过来串门，常来常往。”林素客气的说。
　　送走了丁广成两口子，林素做晚饭。凌慕川在旁边帮忙，时不常的偷个香。
　　经过老丁家的这件事儿，他们两口子在村落里的名声，终于算是彻底洗白了。
　　说来真觉得无奈。
　　明明没有杀人放火，更加没有烧杀抢掠，偏偏被黑的那般应接不暇。
　　好在都过去了，等来年开春，一切都就都好了……
　　……
　　新站屯再次回归平静。
　　家家户户都躲在家里猫冬，外面实在是太冷的。
　　林素迫不得已，把门口放冬菜的地方腾出来，把几只鸡塞到那去。
　　实在不敢放外面，怕给冻死了。
　　真没想到新站屯的冬天，居然会这么冷，冷的她白天都在屋里方便、不出去。
　　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过了腊八，天气还是冷，并没有转暖的意向。
　　最近没下雪，干冷干冷的。
　　过了腊八，日子飞快。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小年一过，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
　　嗖嗖嗖，就跟谁拨了时间表一般。
　　二十七这天早上，林素把准备好的粘豆包、冻豆腐、酸菜、自家种的小米子，全都准备好。
　　这个是要给镇上杂货铺的谢家平送。
　　过年了，给他送些东西，聊表心意。毕竟人家没少照顾他们两口子。
　　还有一点，他们俩打算去趟县里，办办年货。
　　林素穿越过来的第一个年，她很重视，凌慕川也很重视。
　　二人商量一下，打算去县里买些东西。
　　如果回不来，就让戴亮媳妇儿晚上过来帮着烧下屋子，喂喂鸡就行。
　　东西都准备好，凌慕川抗在肩头，林素谢过戴亮媳妇儿之后，便跟着走了。
　　一路上冻得林素眼泪都出来了。幸好走的快，不然都得给她冻哭了。
　　这个，一点都不夸张！
　　来到杂货铺，谢家平不在，但是杂货铺的人不少，都是来买东西准备过年的。
　　店里真的太忙了，二人把东西交给伙计，便赶紧走了。
　　来天香居借马车很顺利，管事的特意让车夫送他们过去，还嘱咐若是回不来，就在县里的福安街住一宿，那边有房子。
　　林素道谢，跟凌慕川一起上了马车。车夫很贴心，特意点了炭炉子。
　　随车马鞭声的传来，马车“吱哟……吱哟……”的走起来。
　　林素有些兴奋，眼睛里全是闪烁的精光。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这么高兴？”
　　“嗯。”林素没有隐瞒的点头。
　　这是她来到这边一年，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出远门。
　　“没去过县里，听亮子媳妇儿说县里可大了，我想见识见识。”
　　凌慕川听了上扬嘴角，把玩着她的柔夷，说：
　　“也没什么好见识，就是路比镇上的宽一些，东西比镇上全一点儿，人比镇上的多很多。”
　　林素笑出了声，反握着他的手，道：
　　“既然没什么可见识的，为啥我一说，你就答应了呢？”
　　看着她狡黠的目光，凌慕川伸手轻刮她的鼻梁，说：
　　“开春不是要支摊子吗？正好来这边，我去衙门那登个记，这样咱们做了，有人眼热也没用。”
　　“咋，支小摊子也得登记吗？”林素不解。
　　又不是开酒楼，需要各种手续。小摊子今儿开、明儿不开的，难道还有讲究不成？
　　“傻丫头，忘了我跟你说的？你想买马，你想做大，就得……”凌慕川沉稳的说着月国的规矩。
　　有些她听过，有些她是第一次听。
　　不过听完之后就一个感想，这个架空的地方，的确跟她意识里的古代，完全不一样。
　　马车继续前行，足足走了两个时辰还没到。
　　林素饿了，肚子都“咕咕……”叫了。
　　一早从家走到镇上，再从镇上坐马车两个时辰，这会儿都是未时初还没到，她有些顶不住了。
　　素手捂着胃，凌慕川眼尖的察觉了。
　　把热茶倒了一杯给她，轻声地说：
　　“你先喝点儿，快到了。”
　　林素接过来，小心的吹了吹喝口，眨巴了两下眼睛，问：
　　“从县里到镇上这么远，那天他从府城过来，怎么会那么快？”
　　“他骑马，我们坐车，自然不如他快。”凌慕川轻声的解释。
　　林素想了想，貌似是这么个道理。
　　端茶杯小口抿着，热茶进肚，缓解了许多。
　　终于，马车停了！


第106章 男人懂得疼人,最体贴
　　“川爷，夫人，宅子到了。”
　　车夫说完，拉开车门。
　　车门开的一瞬间，顿时风就吹了进来。
　　冷的林素打了个哆嗦，赶紧把身上的斗篷拢紧一些。
　　凌慕川先下了马车，然后把林素抱下来。
　　马车是直接进了宅子的后院，所以林素并没有看清大门长什么样儿。
　　管家过来抱拳行礼，恭敬的说：
　　“川爷，您来了。”
　　“嗯。”凌慕川一个鼻音，算是回应。
　　林素见状心里明白，凌慕川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不然管家不能认识他。
　　“正房备着，川爷、夫人里面请。”
　　说着，管家恭敬地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头前带路。
　　林素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个院子。
　　正经的二进宅院，归置的四合院。
　　北面是正房，东西是厢房，南面是倒座，东西南北四面都是房子，中间是天井，整体由廊子贯通。
　　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古色古香，廊子的木栏都是雕花，看着就高大上。
　　小手请拽着凌慕川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哎，咱们盖房子，能改这样的吗？”
　　“暂时还不行，身份不够。”凌慕川轻声回答。
　　月国虽然没有市农工商的户籍之分，可是这以税来定身份的制度，也真是让她无语。
　　不过无所谓，过几年通过她自己的折腾，咋都会住上这样的房子。
　　林素有些小期待，嘴角微微上扬。
　　跟着管家来到正房，推门进屋，屋里不是很暖和。
　　“川爷等等，一会儿便有人过来烧屋子，现在摆午饭可好？”
　　“行。”凌慕川出声。
　　管家抱拳行礼，转身出去了。
　　林素把帽子摘下，四处走走、看着屋内。
　　尤其是看棚顶的时候，发现跟他们家的不一样。
　　他们家能看到房梁，有时还挺渗人，这个房子明显没有。
　　指了指类似天花板的东西，问：
　　“这个……是木板吗？”
　　“对。咱们家盖房子也这样，做吊顶。”
　　林素听了点头，伸手摸了摸炕，冰冰凉。
　　应该是没人过来住。
　　想想也对，这只是凌慕阳在县里的一处宅子，有需要的时候过来住几日，基本平时是不可能过来的。
　　很快，屋门推开，三个婆子进来，两个婆子抬着炭炉，一个婆子那柴禾过去烧炕。
　　一通忙活，屋子里的温度有些上来了。
　　管家亲自端饭菜过来，林素都饿过劲儿、不想吃了。
　　凌慕川先给她盛的鱼汤，小心的吹凉，然后递给她。
　　“多少吃一些，然后我们去街上转一转。你看看要买啥，一会儿买了。明儿上午我去衙门，你在家等我。”
　　“行。”林素点头，没有嚷嚷跟着。
　　开玩笑，县衙那个地方她还是不要去了。
　　想想都觉得瘆得慌，最怕见官。不然前世她酒店所有跟官方打交道的事情，也不能让林倩去做。
　　林倩？
　　已经很久都没有想到她了。
　　自从有了凌慕川，她就很少想到以前、想到前世的一切。
　　吃过饭，两个人穿上衣服就走了。管家本想让个小厮跟他们，帮着拎些东西，但是林素拒绝了。
　　他们过来借住房子已经是很大面子了，哪有还使唤下人的。
　　从正门出来，林素算是见识到了凌慕川说说的门楣。
　　真的是不一样啊！
　　来到街上，果然就如凌慕川所说，路比镇上的宽，而且干净很多。
　　人比镇上多太多了，要不是凌慕川紧紧拉着她，他们俩都得被挤散了。
　　年跟前，东西多、价格贵。
　　俗话说腊月凉水鬼三分，有道理的。
　　对子、鞭炮、簪花……
　　江鱼、母鸡、猪肉……
　　干果、蜜桔、果脯……
　　瓜子、糖块、点心……
　　街道两旁摆着的小摊上，真是应有尽有。
　　只要你有钱，只要你有时间，那你就买吧，想买什么就有什么。
　　林素买了两副对联、两个福字，大门贴一副，屋门贴一副。
　　老板人不错，还给了一个福字，里屋门有贴的，省买了。
　　又买了两张红纸，留着回家让戴亮媳妇儿帮忙剪窗花、贴在窗户上。
　　鞭炮买了几挂，这个她不热衷，就稍微买一些便好，意思意思。
　　瓜子没买，买了半斤糖块，至于干果啥的，都多少买一些，过年了嘛。
　　林素正逛得火热，凌慕川不由分说，直接拉着林素去了一处叫婉卿轩的铺子。
　　进到里面林素发现，这是一个卖首饰的地方。
　　不解的看着他，有些纳闷的道：
　　“干嘛啊？”
　　“给你买点东西。”凌慕川说完，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来到柜台前。
　　林素想拒绝都没机会，人家先过去了。
　　伙计规矩不错，没有因为他们的穿着而看轻他们。
　　冲着凌慕川微微拱手，说：
　　“客官，想买点儿啥啊？”
　　“给她买一副金丁香，再来一根钗。”
　　“好，好。”伙计说完，赶紧给林素拿东西。
　　几对金丁香拿出来，先让他们挑，接着又去拿钗。
　　金丁香说白了就是金耳钉。有各种花样，什么桃状的，花型的，三角、四方型等。
　　林素喜欢六瓣花型的，拿起来放在手心上掂了一下，有一点点压手，不过还好。
　　伙计把钗放好，顺手将一旁的铜镜拿过来，说：
　　“客官戴上看看，这有镜子。”
　　林素说了句“多谢”，冲着镜子把耳朵里插得小棍拿出来，将耳钉带上。
　　她肤色白，戴这种金制的东西，更显肤色。
　　伙计瞅了一下，笑眯眯的说：
　　“客官脸白，戴这样的最好看了。尤其是这花型，看着大气，不小。但是分量不重，合理。”
　　林素也很喜欢这个，原主的那些首饰，耳坠是有的，但却是那种玉石耳坠。
　　一看就价值连城，在农家戴根本不合适。
　　这个就不一样了。
　　看着小巧、精致不说，而且能戴出去。
　　扭头看这凌慕川，笑眯眯的说：
　　“就这个吧。”
　　“好。”凌慕川说着，伸手摸了摸，道，“戴着吧，别摘了。”
　　林素听了没有意见，看着伙计说：
　　“多少钱？”
　　“这个便宜，就一两二钱银子。”伙计轻松地说着。
　　一两二钱？
　　倒也不算贵，她还能接受。
　　凌慕川又拿起一根金钗，林素见了忙不迭摇头，道：
　　“别的别的，在咱们家戴这个，多招摇啊。再说了，我的那些首饰可比这个要好，还是算了，就要这个便好。”
　　伙计见状，立刻明白了林素的意思。弯腰拿出两根桃木雕花簪子，说：
　　“客官，你看这个咋样？这个在家能带，而且是桃木的，雕花精致一些，过年戴在头上，也不会素。这是一对，不单卖。”
　　林素闻言接过来，发现两根套木簪子虽然说是一对，但明显是一男一女。
　　原来，这就是一对的意思啊！
　　看着伙计笑着点头，随手把那根圆头的拿着，冲着凌慕川摆摆手，说：
　　“你稍微低点儿。”
　　凌慕川不解，但也配合的屈膝。
　　林素把他头上原本的木簪子取下，换上她手里的。端详一下之后，道：
　　“就要这个。”
　　“好，都听你的。”凌慕川说完，问伙计价格。
　　一对桃木簪子便宜，七钱二分银子，加上金丁香，一共不到二两银子。
　　两个人都置办了点儿装饰，林素心里美美的。
　　等过年穿上那身新衣服，在戴上这个，想想都觉得期待。
　　从婉卿轩出来，林素没张罗回去，就拉着凌慕川在街上逛。
　　难得机会，她想好好看看县里，好好溜达溜达。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林素腿都直了。
　　果然，逛街还是不适合她。
　　坐在炕上的那一刻，她真觉得哪哪都疼、都算。
　　嘴里不停地“哎哟……哎哟……”，凌慕川把东西放好，瞅着她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说：
　　“让你回来你不回，非要在溜达会儿。怎么样，累着了吧！”
　　林素吐舌，没敢反驳。
　　深吸口气晃悠两下脖子，这才弯腰把鞋拖了。
　　凌慕川瞅她这个样子，出去吩咐婆子端热水进来。
　　林素把一双白嫩的小脚放进热水之后，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婆子蹲下要给她洗，小妮子忙不迭摇头、摆手，说：
　　“不用不用，你该忙、忙你的，我自己来。”
　　她可受不了这待遇。本来就是丫鬟的身子的丫鬟的命，再给她伺候成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那可就麻烦了。
　　婆子局促的站在一旁，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凌慕川走过来，冲她摆摆手，把人打发了之后，蹲下身子。
　　林素吓得赶紧要抬脚，被凌慕川一把握住。这不是他给她洗的第一次，在家里就有过，可是现在……
　　“那个……那个川子，我……我自己来就行，我……哎哟——”
　　拒绝的话没等说完，猝不及防的刺痛就传来了。
　　凌慕川一边给她按脚，一边说：
　　“别不识好歹。按一按舒服，不然明天你等着难受吧。”
　　林素抿唇、嘟嘴，不过嘴角的笑意，倒是暴露了她的小开心。
　　男人懂得疼人最体贴。
　　想到这儿，悠哉的哼着小曲，一脸惬意。
　　林素哼的是流行歌曲，凌慕川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这首歌是第一回 听……


第107章 老子继续等！
　　转天，凌慕川去县衙办事儿，林素在家里等着。
　　正坐在家里无聊呢，就听到外面“duang……duang……duang……”的敲锣声。
　　什么情况？
　　林素下地穿鞋，纳闷的开门出来。
　　管家刚从前面过来，见到林素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夫人好。”
　　“出什么事儿了？怎么那么吵？”
　　管家闻言再次行礼，恭敬的道：
　　“回夫人的话，太后娘娘殡天了，衙门的人再通知。”
　　偏远地区，除了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甚少去关心国家大事。
　　当然，大家也没什么渠道去了解国家大事。不像现代，互联网那么发达。
　　不过这样的重大事情，就完全靠人工来传达、通知了。
　　林素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微微颔首转身回屋。
　　很快，婆子就过来了，手里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
　　“夫人，麻烦您换一下。”
　　呃……
　　林素不解，纳闷的看着她，不是很明白的道：
　　“为什么啊？我这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婆子屈膝行礼，把衣服放下之后，说：
　　“回夫人的话，衣服没什么问题，就是颜色艳了些。”
　　林素还是不明白，瞅着婆子眨巴了下眼睛，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太后娘娘殡天是大丧，民间要为他老人家守孝。”
　　“守孝？”林素轻声重复。
　　“对，守孝。”婆子重重颔首，“咱们普通老百姓需要半年内不兴土木，不办喜事，今年的秋闱，都取消了。还有前三个月是重孝，女子不可穿艳色的衣服。”
　　哎哟，讲究还真多。
　　林素明白的“嗯”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快速换上。
　　细想想，有什么用呢？
　　守孝是一片心意，现在弄成形而上学模式，反倒让人膈应。
　　不办喜事，不秋闱。
　　朝廷不选拔人才？老百姓不能娶媳妇儿？
　　换好衣服，林素指着耳朵上的金丁香，开口问：
　　“这个能戴吗？”
　　“这个没事儿。”婆子摇头。
　　林素把衣服叠整齐、装好。
　　婆子看到她为过年买的对子，不禁出声提醒着说：
　　“夫人，如果可以，这个也别贴了。”
　　“呃……守孝？”
　　“是。”
　　林素撇嘴，长舒口气点点头，说：
　　“行，那我留着明年用。”
　　好不容易买的，偏偏太后老佛爷这么给面子，竟然……
　　“不对啊，从京城传来消息到我们这边，这么快吗？”
　　婆子听了点头，一边帮着收拾东西，一边说：
　　“应该是八百里加急送信，所以三天就到了。”
　　“哦，是这样啊。”林素说完，重新坐回炕上。
　　婆子收拾完东西，屈膝行礼出去了。
　　满心欢喜来趟县城，没想到最后……买了一些没用的东西。
　　对子不能贴，福字自然也不能贴，虽然没花多少钱吧，可这年过得……
　　估计鞭炮都不能放。
　　啧啧啧，讲究真多。
　　……
　　午饭时，凌慕川回来了。
　　阴沉着脸，明显情绪不对劲儿。
　　林素没说话，拿碗盛饭、放在他的面前。
　　凌慕川瞅着饭碗没动，深吸口气，问：
　　“东西收好了吗？”
　　“收好了。”
　　柔顺的回应，让人根本发不出脾气。
　　凌慕川长叹口气，拿起筷子在桌上顿了一下，声音还挺大。
　　“吃完饭回家。”
　　林素颔首，继续吃她的饭。虽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邪风，但她还是明智的没有问。
　　屋子里除了夹菜、咀嚼、呼吸，二人根本没有任何交流。
　　吃过午饭管家进屋，冲着凌慕川抱拳行礼，道：
　　“川爷，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儿办好小的给爷儿送去。”
　　“嗯。”
　　凌慕川应了一声，把昨天买的东西拎起，拉着林素出去坐车。
　　车夫已经把炭炉烧好，二人做坐之后，马车晃晃悠悠的往新站屯走。
　　一路上，凌慕川没说话，林素也没有吱声。
　　回到七家屯，已经是傍晚时分。
　　戴亮媳妇儿正好过来烧火，见他们夫妻俩回来，忙拉着林素，道：
　　“听说了吗？太后娘娘殡天了，咱们得守孝。这对子、鞭炮都不能放，半年内也不能盖房子、还不能办喜事。”
　　林素听了点头，进屋之后把给她带回的礼物拿出来，说：
　　“谢谢嫂子帮忙费心了。没买啥，就是几块南方那边的帕子，瞅着绣活儿不错，给你还有其他两位嫂子每人一块。”
　　戴亮媳妇儿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忙摇头、摆手的道：
　　“哎哟，不行不行。邻居住着，我就帮着烧了几次火，喂喂鸡，没干啥。”
　　“嫂子就别客气了，没多少钱，就因为便宜我多买了一些，咱们平时也用得着。”林素不由分说的把帕子塞给她。
　　瞅了一眼在外屋地烧火的凌慕川，压低声音又说：
　　“今儿川子办事儿，估计被难为了，心情不好。嫂子，我就不留你了，万一他上来脾气，我可整不了。”
　　戴亮媳妇儿见状，自然不能久留。
　　把帕子收好，笑眯眯的看着她，说：
　　“那行，那嫂子就先回去了。谢谢你的帕子，嫂子替我那俩妯娌谢谢你了。”
　　“没事儿。”林素笑着把人送走。
　　将院门挂好回来，凌慕川已经进屋了。
　　林素没过去，就在外屋地张罗晚饭。
　　虽然她到现在都莫名其妙，可屋里那位气压那么低，她还是少招惹的好。
　　豆角丝用温水泡上，再热上五个大馒头，酸菜切成细丝……
　　一切都准备就绪，林素没有进屋，就坐在灶膛旁看火。
　　“你干啥呢？”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林素吓了一激灵，随后摇摇头，说：
　　“没干啥啊，等着一会儿炒菜呢。”
　　凌慕川闻言冷“哼”，赌气一般的转身进屋，还顺手摔门。
　　如此莫名其妙，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吃过晚饭、收拾完，林素就坐在炕上发呆。
　　不说话，不作为，不主动。
　　凌慕川出去了。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会房前屋后看一遍，然后才放心的回屋落锁。
　　脱鞋上炕，直奔林素这边来。不等她逃开，把人瞬间压在炕上。
　　小妮子抿唇，眼神闪躲的不看他，尽量忽略他的呼吸。
　　终于——
　　“小没良心的，老子为这事儿气的要死，你居然不理我，还不安慰我。”
　　“……”林素无语。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咋了？
　　伸手推了推他，打算坐直身子，奈何对方根本不给机会。
　　就那么压着，故意让她承受他所有的重量。
　　林小妞儿无奈，郁闷的闭眼、蹙眉，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大哥你讲点儿道理行不？你回来就摆着一张臭脸，我能问啥啊。万一你不想说话，我再把你惹了，我多憋屈啊。”
　　“你憋屈？老子才憋屈好不好？”
　　林素咂舌，怒目圆睁的瞪着他，道：
　　“不许爆粗。”
　　“不爆粗？不爆粗老子就……就亲死你——”
　　说完，俯首叼住她的唇，不由分说的闯入，迫使她接受、回应、缠绵。
　　如果这会儿给林素一根棍子，小妮子绝对不带犹豫，使劲儿照他身上招呼。
　　什么东西，喜怒无常，还阴晴不定。
　　就在林素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缺氧窒息的时候，凌慕川终于好心的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
　　“老太婆死了，半年之内不能动土，老子打算开春盖房子的，全都被她给毁了。”
　　气喘吁吁的抱怨，终于让林素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这样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实在没忍住——
　　“噗嗤——”笑出了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就停不下来，林素笑的肚子都疼，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说：
　　“你……你可逗死我了。你生气就是因为不能盖房子？”
　　“笑笑笑，老子让你笑，让你笑——”
　　凌慕川边说边伸手，不停地在她腋下、腰软，各个地方游走。
　　林素怕痒，几乎上半身身全是痒痒肉。
　　又是躲，又是叫，又是笑，又是闹。
　　眼瞧着就要被折腾岔气了，凌慕川这才好心的放过她，把脸儿埋在她的脖颈处，委屈的说：
　　“本来二月末就可以动工，四月就能进新房住，可是现在……他娘的，什么时候死不行，偏偏这个时候。”
　　林素感受到了他的坚硬，素手回搂着他的腰，安慰的道：
　　“好事多磨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早晚都是你的。”
　　凌慕川听着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再次吻住她，并对她上下其手。
　　一双爪子犹如自带点火装置，所到之处，让林素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
　　不得不说，他真的太会挑逗了。
　　今日这般摸索，应该直接上三垒了吧。
　　林素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想做什么，她根本阻止不了。
　　就拿现在来说，她根本毫无抵抗能力。
　　听着他粗重的喘息，林素索性不挣扎了。如果他真的要，她便给了，又能怎么样呢？
　　就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凌慕川“猛”地起身，背对着她，继续平复自己。
　　太他娘熬人了。
　　再这么熬，他非憋坏不可。
　　林素瞅着衣衫凌乱的自己，尽量放轻动作的扣好，然后坐直身子。
　　平复好一会儿的凌慕川，终于转头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老子继续等！”


第108章 律法保护
　　如果问林素谁是正人君子，她除了凌慕川，想不出来第二个人选。
　　刚才已经上了三垒，只要他再坚持坚持，本垒分分钟的事儿，她根本不会抗拒。
　　可偏偏……
　　林素心里满足，从后面抱住他的劲腰，柔柔的把脸儿贴上他的后背。
　　老天还是公平的。
　　让她失去了那么多，却给了她一个这样贴心、疼她的男人，真好。
　　凌慕川叹气，大手附上她的柔夷，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摊子的手续都办下来了。等明儿管家去衙门，把红契拿回来就行。”
　　林素闻言点头，窜到他的身边，挑眉问着：
　　“有了那个红契，咱们就可以支摊子了？”
　　“对。”凌慕川颔首，给自己倒了碗水，又说，“有这个红契，不管做什么，只要没有朝廷批文，谁都没有权利关我们的摊子，有保护。”
　　啧啧啧，这就是律法保护呗，还挺像样儿。
　　林素笑眯了眼睛，把他没喝完的水接过来，喝尽之后，道：
　　“那咱们需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
　　林素微微蹙眉，想了一下看着他，说：
　　“朝廷不可能无缘无故管咱们，咱们肯定得做些什么吧。”
　　凌慕川明白的点头，摸了摸她的脸蛋儿，道：
　　“按照月国最低的税银标准，每半年给一两银子。”
　　半年？
　　一两银子？
　　林素微微蹙眉，咽了下口水看着他，问：
　　“那……那万一半年没赚到一两银子呢？”
　　“赔钱、倒贴喽。”凌慕川轻声的说着。
　　“我……”林小妞儿语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凌慕川也没太逗她，详细的又解释了一遍关于月国商铺的律法。
　　其实说白了，就是用税银买平安。只要你不犯事儿，不坑害买家，朝廷都会管你。
　　林素缓缓点头，抛开摊子、红契的事情，拉着凌慕川唠家常的道：
　　“哎，过年吃丸子不？吃的话明儿我炸点儿？”
　　凌慕川伸手把人搂在怀里，不在意的道：
　　“随便，你做什么我吃什么，都行，不挑。”
　　“那过年我们做六个菜吧，这样的话……”
　　话没等说完，凌慕川捏了她肩头一下，抿唇说：
　　“素。”
　　“什么？”
　　“有个事儿跟你商量。”
　　哟，还挺正式。
　　林素点点头，看着他不在意的道：
　　“说吧，什么事儿啊。”
　　“我……我手下有个叫连九的，今年正好在辽东，让他过年来咱家，行吗？”
　　问的小心翼翼，怕她会生气？
　　林素好笑的撇嘴，丝毫不介意的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不就多双筷子多个碗嘛，没问题，让他过来吧。他来的话……咱们就做十个。”
　　人多过年才有意思，不然人少了多无趣。
　　凌慕川就知道她会答应，捧着她的脸儿，在她唇上响亮的亲了一下，暗哑着道：
　　“爷儿的小媳妇儿真贴心，亲一个……”
　　林素忙不迭伸手推他，娇笑不已的道：
　　“好了好了，别闹了，说正事儿。你得跟他说好了，别让村儿里人看到。你跟我都是逃荒过来的、没有亲人的。”
　　“我明白，他也懂，放心吧。”凌慕川说完，捏了捏她的鼻子，一脸宠溺。
　　事情说下，二人各做各的，眼瞧着就要过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
　　由于太后殡天，今年的除夕，丝毫听不到任何鞭炮声。
　　家家户户都没有贴对联、贴福字，就连原来有人家里贴了窗花，都给揭下来、烧了。
　　更夸张的是，里正居然挨家挨户检查，这就有点儿多余。
　　年三十的中午，连九到了。长得不算帅，一般人，国字脸，看着很朴实。
　　冲着做饭的林素抱拳行礼，规矩的道：
　　“夫人，过年好。”
　　说着，把自己买的东西送上。
　　一包带有“赵记”二字的卤味，一篮子鲜果，还挺客气。
　　林素笑着接过来，冲着屋里大声的说了一句：
　　“大川，连九来了。”
　　话落，凌慕川开门出来。连九忙单膝跪地，跟电视里演的那般。
　　“主子。”
　　林素都看傻了。
　　没想到电视剧也有靠谱的，例如现在。
　　凌慕川瞅着林素的傻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儿，说：
　　“进来，正好有事问你。”
　　“是，主子。”连九应下，冲林素再次拱手，快步跟了进去。
　　林素见状耸肩，继续做饭……
　　……
　　没有电视、春晚的出息，注定是没意思的。
　　吃过团圆饭，林素把饺子的面、馅儿都准备好，进屋擦手，说：
　　“连个响都没有，太无聊了。”
　　连九跟凌慕川正面对面的喝茶，听到林素这话，开口说：
　　“夫人有所不知，县里、镇上的店铺，什么都没贴，光秃秃的。”
　　林素重重叹口气，有些无语的道：
　　“这太后殡天，老百姓也得跟着守丧，什么道理嘛。算了算了，我们玩斗地主怎么样？”
　　“什么？”凌慕川纳闷。
　　“地主”这个词他听过，但是“斗地主”是什么东西？
　　连九一脸迷茫，但却规矩的没有说话。
　　林素懒得给他们解释，脱鞋上炕、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红纸、白纸，牛皮纸，没了。
　　林素瞅着眼前的三类纸，眉骨轻挑着说：
　　“我告诉你们俩怎么做，咱们先把牌做好，然后再玩。”
　　说干就干。
　　林素动手把白纸折好，剪成大小均一的纸片，说：
　　“我去打浆子，你们俩按照这样大小剪红纸跟牛皮纸，一会儿我回来，再告诉你们接下来的事儿。”
　　故弄玄虚，说完走了。
　　连九拿了一张不算大的纸片子，瞅着凌慕川，清咳两声，说：
　　“尊主，这……”
　　“照做吧。”凌慕川说完拿起牛皮纸，按照她给准备的样子大小，折纸。
　　连九见状自然也赶紧动手，不过偷摸瞄了主子好几眼。
　　这样的主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居然能听女人的话？！
　　林素打好浆子，用碗装着回屋。屋里，已经有剪好的三样纸片。
　　牛皮纸放在中间，白纸跟红纸把它夹住、粘好。拿到手里甩了两下，还可以，不过不如现代的扑克舒服。
　　凌慕川跟连九见了，纷纷依葫芦画瓢。
　　一共五十四张，全部粘好，林素拿出纸笔，开始写字。
　　这套笔墨，还是上次赵英豪买方子的时候留下的。
　　a，2，3……j，q，k，大小王。
　　全部搞定之后，突然又犯难了。
　　这俩人，阿拉伯数字不会，估计认牌还得任一会儿。
　　得，好事多磨，她教！
　　好在凌慕川跟连九都很聪明，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牌面上的所有字都认识了。
　　“……好了，既然你们都会了，我现在告诉你们怎么玩。首先呢，我们要先抓牌和决定地主……”
　　林素洋洋洒洒的把规则说完，二人同时颔首，表示明白。
　　小妮子这个开心，跃跃欲试的打算要玩牌，被凌慕川一把抓住手腕儿，说：
　　“差不多了，该包饺子了。吃完再玩。”
　　“我……”林素无语。
　　吃完团圆饭，他们仨坐着聊了会儿，连九还帮着凌慕川弄了些东西。
　　唉，好事多磨啊！
　　无语的下地，把饺馅儿跟面团都拿进屋，三个人准备包饺子……
　　……
　　连九就在凌慕川家，呆到初一早上便离开了。
　　他了解农家的风俗，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得拜年。
　　如今主子在村里的名声还可以，过来拜年的人肯定有，到时候看到他，不好解释。
　　林素还没玩够斗地主呢，怎么都不想让连九走。
　　凌慕川看着她不舍得样子，心里不爽。
　　捏了下她的手，警告的瞪了她一眼，随后看着连九说：
　　“若是没事儿，晚上过来坐会儿。”
　　“是。”连九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等屋门关上之后，凌慕川狠狠的吻住了林素的朱唇，最后还警告性的咬了一口，道：
　　“下次再让老子看到你那个眼神，你就等着被我扒光吧。”
　　林素撇嘴，对于他警告性的言语，丝毫不在意。
　　那天都到三垒了，这货还刹住了车，她才不信呢。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有些崇拜的看着他，说：
　　“哎，你是第一次玩斗地主？”
　　“你说呢？”凌慕川反问。
　　这东西，他连见都没见过，不是第一次玩难道还是第二次？
　　林素心里也明白，可想想昨天吃完饺子后的战况，她真心无语。
　　如果她跟凌慕川一伙，那还能赢。若是她做地主或者凌慕川坐地主，肯定就输。
　　讲道理她一个现代人跟老古董打斗地主，怎么就输了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瞅着小妮子丰富的面部表情，凌慕川好笑的摇摇头，道：
　　“你玩都不记牌，那还不玩到天黑输到天亮？”
　　“我……”
　　林素撒娇，搂着他的腰哼哼唧唧，一脸的“求安慰”。
　　就在二人腻歪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开门声。
　　接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门开了。
　　“川子家的，不……呸呸呸，快快快，跟我走，老戴家干起来了。”刘罐子家的火急火燎的说完，人也进屋了。
　　看到二人站在屋里的样子，有些纳闷，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赶紧赶紧，去劝劝。你跟戴老三家的关系不错，快快快。”


第109章 大年初一
　　林素闻言有些懵，看着火急火燎的妇人，不敢相信的问：
　　“嫂子，你……你刚才说谁？亮子哥？”
　　“对对对，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戴亮家的喊，也不知道跟谁。”刘罐子家的边说边指着一旁的大衣。
　　林素也不在耽误时间，一把抓起大衣、帽子，全都穿好。
　　被凌慕川牵着，跟刘罐子家的出了院门。
　　离老远，就看到戴家门口聚集了不少村民。
　　哭声、谩骂声、怨怼声……
　　大年初一家里干架，这一年还能顺当吗？
　　林素着急，松开凌慕川的手，一路小跑过去。
　　她知道戴家的事情，戴亮媳妇儿也没少跟她说，难道这是……爆发了？
　　“凭什么让我们几个媳妇儿，把嫁妆拿出来？凭什么？凭什么？”戴亮媳妇儿嗓门大，这一嗓子说完，明显能听出哭腔。
　　林素挤到前面发现，戴家三个儿媳站在一起，戴母跟女儿站在一起。
　　至于当家人戴大明跟几个儿子，站在中间，一脸的为难。
　　很明显，是儿媳跟婆婆之间的“战争”，老爷们没法参与。
　　看着三个女人都双眼通红，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戴母气的不行，紧靠着闺女，咬着后槽牙，道：
　　“老四年纪到了，得张罗娶媳妇儿，家里啥情况你们不是不知道。让你们帮衬一下，怎么就不行了？更何况，我说的是借，借！”
　　“娘，你这‘借’，什么时候还？”戴成家的反问。
　　她是戴家的大儿媳，也是大嫂。平日里孝顺公婆，没有怨言，即便婆婆在偏心，她也不在意，可是今日……
　　戴母被问得有些语塞，不敢相信的看着大儿媳，受伤的说：
　　“好啊，好啊，好啊，在这儿等着我呢？刚才你们嚷嚷分家，现在又问我什么时候还，你们……”
　　“娘，说分家的不是我们，是娘自己。娘说让我们把嫁妆拿出来，给我们分家！”戴成家的咬牙切齿，一双眼睛通红通红。
　　如婆婆要他们的嫁妆方可分家，凭什么？
　　婆媳之间你来我往的对话，让大家听了个大概。
　　林素瞅着身旁看热闹的里正吴山，冷笑着摇摇头。果然没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怎么当成的里正呢？！
　　戴母老脸挂不住了，“猛”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痛心疾首的哭诉着：
　　“老天爷啊，你看看啊，你看看啊。这就是儿媳妇啊，都把婆婆给逼成什么样儿了啊，要逼死我了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大过年最忌讳的就是哭。
　　戴母还哭的如此伤心，若是不知情的，只怕真的会同情她。
　　戴妮见母亲哭的这么伤心，也边哭边指控着说：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咱娘一天天多累啊，呜呜……呜呜呜……”
　　戴亮媳妇儿是个急性子，看着婆婆狡赖，又见小姑再哭，气的咬牙切齿吼着——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今天这事儿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
　　“小娼簸，你闭嘴——”戴母直接开口，大声的呵斥着戴亮家的。
　　“呼……呼……呼……”
　　可能是因为太激动了，气息有些不稳。
　　林素再旁看着，赶紧来到戴亮媳妇儿跟前，冲她摇摇头。
　　毕竟戴母上了岁数，真要给气个好歹，他们两口子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握着她的手，林素稍微用力摇摇头，戴亮媳妇儿仿佛见到亲人一般，搂着林素就开始哭。
　　那个委屈的劲儿，着实让人心疼。
　　林素轻拍她的后背，不停说着“好了”、“没事儿了”这类话。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事情闹到了这个份儿上，根本不可能没事儿。
　　戴亮媳妇儿哭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巴巴的哭着说：
　　“那帕子……是川子媳妇儿给的，根本不是我们买的。戴妮……”
　　“嫂子，你还说？你看咱娘都啥样了？”戴妮也不哭了，赶紧出声打断三嫂的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儿上，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林素一旁看着，再加上他们母女俩的举动跟戴亮媳妇儿没说完的话，串联在一起，顿时明白了。
　　深吸口气，看着他们母女俩，又看了看大家伙儿，平静的说：
　　“年前，我跟川子去了趟县里办些事情。正好县里有卖南方帕子的，不贵，很漂亮。我们出门，嫂子帮我们看家、烧火。”
　　“这大半年来，大哥、二哥没少替我们夫妻俩，在大家伙儿面前说话。这份情，我们两口子心里领了，所以看到这东西，就买了回来，算是一点心意。”
　　林素不卑不亢的话语，让村民们纷纷点头。
　　刘罐子习惯和稀泥，见事情说到这儿，便打着圆场，道：
　　“川子两口子人不错，懂事儿、不忘本、念情分。挺好的，一个帕子嘛，拉倒吧。”
　　“拉到啥，你懂啥？”刘罐子媳妇儿不愿意了。
　　直接出声，打断丈夫的话，不让他和稀泥。
　　段月家的咂舌一下，斜眼看着戴妮，说：
　　“咋，看中你嫂子的东西，要了没给，所以就闹腾起来了？”
　　“哎哟哟，早就听说妮儿被宠坏了，如今看来还真是呢。”郭放家的也跟着说话。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戴家母女俩的表情，都很难看。
　　林素瞅着戴大明，除了觉得悲哀，还真没有别的想法。
　　一家之主，如今竟然一句话都没有，但凡有点儿脾气，也不会闹成这样吧。
　　林素无奈的轻叹口气，看着戴成，说：
　　“大哥，赶紧扶婶子站起来，地上多凉啊。有啥事儿屋里说，别在院子里。”
　　林素这话提醒了戴家人，戴成赶紧跟父亲走过来，打算扶母亲起来，谁曾想——
　　“都给我滚——滚——”
　　戴母使劲儿挣脱，把人都撵走之后，气呼呼的又道：
　　“现在才想起老娘，刚才想什么来着？老大啊，你就这么一个妹妹啊，这么一个妹妹啊！”
　　“娘，我……”戴成语塞。
　　如果是他的东西，他二话不说，肯定拿出来。
　　可那是媳妇儿的，他怎么能忍心？
　　“我说戴家婶子啊，差不多行了。”蒋涛家的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开口说，“这几年你们家种地、洗衣服，可没见过你们家闺女啊。”
　　“这些活儿可都是你的几个儿子、三个儿媳做的。正常来说，儿媳妇给公婆洗衣服也就是了，没听说给小姑子也洗的吧，还想咋样啊？”
　　“是啊，是啊。差不多得了，那帕子是人家川子媳妇儿给的，咋还能输打硬要呢？凭啥啊？”
　　“对啊，凭啥啊？嫁妆还得给你们？要是我婆婆要，我也不给啊。”
　　“就是就是……”
　　“……”
　　戴母被说的面色复杂，最后气呼呼的站直身子，瞅着这些小媳妇儿们微眯着眼睛，说：
　　“你们也成家了，也有儿女，然后也做婆婆。等你们做婆婆之后，就知道了。嫁了我戴家的门，就是我戴家的人，嫁妆自然得上交。”
　　林素闻言十分平静，握紧戴亮媳妇儿的手，开口问道：
　　“婶子，当年你的嫁妆上交了吗？”
　　“我凭啥……咳咳……咳咳咳……”戴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用咳嗽掩饰又道，“我那会儿家里穷，啥都没有。如果有，我婆婆要，我就给。”
　　这话说的明显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又能听不出来？
　　戴大明的面子，老早就挂不住了，这会儿听了这话，气呼呼的道：
　　“还折腾啥，赶紧回屋去。大过年的，吵吵巴火，还过不过了？”
　　戴母在家打腰，小事能做主。平日也是有些脸面的，本来就已经挂不住脸儿，在被当家的呵斥，心里自然不能愿意。
　　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咬着后槽牙，说：
　　“你就说我的能耐，你咋不说他们仨？我是婆婆，他们仨对我不恭敬，你咋不说呢？”
　　“都一个德行！”戴大明气呼呼的摆手，打算赶紧把这事儿掀过去。
　　戴亮媳妇儿跟两个妯娌对视之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戴荃家的深吸口气，故作无奈的道：
　　“爹，我娘刚才说……要分家。分吧，我们也累。”
　　“是啊爹，平日做饭也就那么地了，洗衣、种地也不在乎。可这娘偏心，小姑还不懂事儿，真寒心了。”戴成家的附和。
　　戴亮媳妇儿虽然没说话，但态度很坚定。
　　戴母见状，更加生气，捶胸顿足的开口说道：
　　“好啊，你们是都想分家了。嫌我们老骨头不中用了，要把我们踢出去，是吧？我告诉你们，没门——”
　　“娘~！”戴成真的没法子了。
　　他有孩子，孩子虽然在屋里呆着，可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肯定都听到了。
　　他是个父亲，他得给孩子做脸！
　　“啪——”
　　只不过后面的话，还没等戴成说出来呢，戴母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戴亮、戴荃见状，全都跑过来，将自家大哥拉倒一旁，省的再挨打。
　　老四、老五也都站在大哥面前，若是母亲动手，他们也能帮着挡一挡。
　　戴母瞅着几个孩子一条心的样子，满眼悲伤。
　　看得出来，是真的伤心了……


第110章 他们俩都是行动派
　　“好啊，好啊，好啊。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啊。你们仨……你们仨丧良心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此刻，安静了。
　　除了戴母的哭声，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就连村民们也都没有吱声。
　　大冬天在院子里吹冷风，实在难受。
　　凌慕川瞅着媳妇儿冻得通红的脸儿，深吸口气，不悦的蹙眉道：
　　“先别哭，到底是分家还是怎样，赶紧办，别磨叽了。”
　　说完，把吴山推到了前面。
　　众人看到里正，都明白了凌慕川的意思，只是谁也没想到，他能说话。
　　最近凌慕川在村里，算是风云人物。
　　那边的荒地、后山都买了，有钱人呢。
　　吴山被迫推出来，心里把凌慕川骂了个底儿掉。
　　重重叹口气，走到院子里，看着戴家人，和稀泥的道：
　　“大过年的，分啥家？！赶紧收拾收拾，大家伙儿都散了。”
　　“不行，今儿必须分家。”戴亮家的坚定的说着。
　　其他两个妯娌点头，也纷纷表示赞同。
　　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戴母不想分家。
　　谁也不是傻子，几个小的没成家呢，这要是分家衣服谁洗？饭谁做？
　　可偏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想分好像也不行了。
　　戴大明看着三个儿子，长叹口气，问：
　　“你们仨，啥意见？”
　　戴亮跟戴荃全都不说话，戴成作为长子，重重叹口气，说：
　　“爹，还是分了吧。”
　　“老大，你——”
　　“爹，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说。”戴成安抚一下父亲，都没有看母亲，随后瞅着大家伙儿，道，“咱们新站屯的规矩，老大养老。”
　　“所以，我爹娘跟我们这一股，老二、老三分出去。至于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也是跟着我。家里的地就那么些，按照几股分，姑娘不分地……”
　　众人听着戴成这席话，纷纷点头。
　　看得出来，老大戴成特别仁义，分家分的照顾弟弟，自己却吃了亏。
　　戴家一共五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不给地，那点儿地分成六份，每人一份，想想都觉得少。
　　吴山等戴成把话说完，不赞同的道：
　　“你们家一共就那么点儿地，还分六份？不可能的！要我说，你们就一起种地，然后打了粮食，交完税粮，剩下的分成六份还可以。”
　　“对，里正这话在理儿。”村民们纷纷点头、附和。
　　最终，戴家还是分了。在所有村民的见证下，分了。
　　这一刻，林素终于明白为什么吴山能做里正了。
　　这家伙会写字，而且是村儿里唯一一个能写分家文书的人。
　　地没分，就按照里正说的，大家一起种，然后分粮食。
　　原本，戴成是要分家底儿的，不过戴荃跟戴亮都没同意。
　　两个弟弟没说亲，妹妹也得嫁人，都需要钱。
　　他们分出来也就是了，其他的都得留着，不然真说不起媳妇儿。
　　单看戴家哥几个的感情就知道，人家根本没矛盾。
　　互相惦记，互相关心。
　　也就是这戴母，强势惯了，想要把着儿媳妇的嫁妆。
　　正常来说，分家应该等所有孩子都成亲了，才能讨论。
　　不过戴家这个情况，不分家也得闹矛盾，倒不如尽早分开。
　　村民们都没有走，有些留在上房陪老两口说话，有些跟戴荃家的关系好，还有的在戴亮家这边。
　　凌慕川二人不用说，自然是在戴亮家这边坐着。
　　刚刚分家，按照农村的习俗，有交情的得给撂锅底儿，在主家吃顿饭。
　　由于太后殡天的缘故，所以一切从简，大家坐着聊聊天，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大年初一分家，闻所未闻，估计老戴家这事儿，能让大家伙儿说上好些年。
　　大家坐了会儿，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林素本来不想走，不过被凌慕川拽着，她也不好再逗留，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
　　回到家，有些不开心的脱掉大衣，说：
　　“为啥不多坐会儿？你没看到嫂子很难受吗？陪着唠会儿，不挺好吗？”
　　凌慕川伸手，把人扯进怀里，大手摸着她有些发凉的脸儿，道：
　　“想去串门也得分时候。刚分家他们夫妻俩还不得说会儿体己的话？”
　　“有啥说的，分都分了。”林素说完挥开他的手，故意不讲理的说，“你就是不想我在外面呆着。”
　　“别无理取闹啊。”凌慕川沉着脸，制止她的耍性子。
　　相处久了，这丫头什么脾气，他也摸得差不多。
　　林素嘟嘴，眼瞧着他要亲，忙伸手捂住，随后反手捏着他的脸颊，道：
　　“今儿你说话的时候可真帅。你看村里人没，各个都给你面子。”
　　其实，戴家能分家，一来是戴母作的，再有就是凌慕川推动了一把。
　　如果当时他不把吴山推出去，不说那些话，估计这事儿，还能转圜转圜。
　　二人坐在炕上，凌慕川把人放置在自己的腿上，道：
　　“带你回来，是有个事儿跟你说。”
　　“又是啥事儿啊？谁来咱家啊？”林素挑眉。
　　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家里都来人，难道这次也是？
　　“什么玩意儿，别打岔。”
　　凌慕川说完，惩罚性的在她脖子上吮吸了一下，道：
　　“我说的是咱们那片荒地，我自己一个人种不完，更何况走商队之后咱们就支摊子，两个人肯定干不过来。”
　　“所以你打算让戴亮两口子过来帮忙？”林素接着他的话，略有些兴奋的说着。
　　凌慕川撇嘴，看着胸有成竹的女人，轻叹口气，说：
　　“你这么聪明可不好，明白吗？”
　　“嘿嘿……”
　　林素笑出声，双手环住他的，主动送上朱唇亲了一下，道：
　　“就说你不是那种冷性子的人。啵——”
　　响亮的一记打啵，没等离开呢，被对方扣住后脑勺，狠狠地亲着。
　　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红肿的唇瓣，微喘着道：
　　“旁人我管不着，但是你想帮的人，我都会管上一管。”
　　“爱屋及乌？”
　　“随你怎么说。”凌慕川轻笑，大手在她后背游弋一番之后，道，“晚点儿我陪你过去，让他们多说会儿话。”
　　“嗯。”林素应下，没有异议的点头。
　　此刻，她倒是很庆幸。
　　庆幸她没有公婆，没有妯娌，只有一个凌慕川。
　　家里的事儿，她做主；
　　外面的事儿，他做主。
　　分工明确。
　　想着年后要做的事情，林素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如今帮手也找到了，到时候他们只要辛苦一年多，怎么都能过上好日子。
　　嗯嗯，一定会的！
　　……
　　当天晚上，二人吃过晚饭，便动身去了戴亮家。
　　既然决定的事情，就得抓紧做。
　　他们俩都是行动派的。
　　进到院子，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压抑。
　　林素抿唇，伸手拽了拽凌慕川的衣袖，轻声地说：
　　“你觉不觉得很不舒服？”
　　凌慕川没吱声，只是捏了下她的柔夷，拉门进屋。
　　屋内，戴亮两口子都坐在炕上，一个做女工，一个唉声叹气。
　　听到开门声，戴亮赶紧穿鞋下地，见是他们俩，忙打招呼的说：
　　“哟，你们俩怎么来了？快进屋，进屋坐。”
　　戴亮媳妇儿放下手里的活儿，等人进到屋内，一把拉着林素挨着自己，道：
　　“白天咋走了？我还想跟你多说会儿话呢。”
　　林素看的真切，戴亮媳妇儿又要哭了。
　　伸手摸摸她的脸儿，摇摇头，说：
　　“那会儿你们忙，我在这儿添乱。”
　　“哪儿的话，今儿要是没有你们家川子，家还没分不了呢。”戴亮媳妇儿吸了吸鼻子，颇有几分感激凌慕川。
　　戴亮看着当事人，轻拍他肩头两下，道：
　　“兄弟，今儿谢谢了。”
　　“你是真谢我，还是骂我？”凌慕川直不愣登的问着。
　　戴亮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摇摇头，说：
　　“自然是真的。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这家迟早得分。今儿不分，往后也得，倒不如趁早了。”
　　凌慕川见他这般，微微颔首，沉稳的说：
　　“分家只是单独过，不影响孝敬。逢年过节过去看看就是，别太在意。”
　　“哎，哎。”戴亮忙不迭点头。
　　戴亮媳妇儿把瓜子拿出来，又出去把水壶跟碗拿进屋。一边倒水，一边说：
　　“喝点儿热水，嗑瓜子。难得你们两口子一起过来，咱们边吃边唠。”
　　戴亮赶紧伸手抓了把瓜子，放在凌慕川面前，说：
　　“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凌慕川点头，抓了两颗瓜子象征性的嗑着。
　　林素放下水碗，清了下嗓子，道：
　　“亮子哥、嫂子，今儿我们两口子过来没别的事儿，主要就是问问你们，以后的打算。”
　　“打算？”戴亮媳妇儿喃喃一句，苦笑着摇摇头。
　　林素也明白她此刻的苦涩，深吸口气，说：
　　“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我们两口子买了荒地跟后山。年前去县里，就是跑摊子的事情……”
　　林素把他们两口子在家商量的话，简单的说了一遍。
　　夫妻俩互看一眼之后，戴亮微微皱眉，道：
　　“川子，靠谱不？去年那商队可没来啊。”
　　凌慕川端起水碗，喝了一口，说：
　　“今年光景好。”
　　“啊？”戴亮有些懵。


第111章 建庙
　　林素见状，无语的瞪了眼凌慕川，抻哆着道：
　　“就不能把话说明白了？”
　　说话留一半，让谁猜啊！
　　凌慕川耸肩，端碗喝水，没有吱声。
　　戴亮瞅着他们两口子，终于忍不住的说：
　　“弟妹啊，到底……咋回事儿啊？川子那话，啥意思？”
　　林素轻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解释着：
　　“是这样的亮子哥，今年风调雨顺，咱们大丰收，商队应该能走。只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走还不知道，所以我们先把红契这些给办了。”
　　“就是今年不走商队，那些荒地大川一个人也种不过来，到时候租给亮子哥两、三亩地，不也可以吗？咱们一码归一码，我们不能占你便宜。”
　　林素话说的实在，戴亮瞅了眼媳妇儿，缓缓点头，说：
　　“如果是租你们的还真行，把握，不怕被收回去。”
　　林素听了放下水碗，看着戴亮笑着说：
　　“是啊，所以我们两口子才过来，问问哥跟嫂子是什么打算。摊子这个暂时不急，先把温饱解决了。”
　　月国关于荒地的条例，她去年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可以刨荒地种粮食，养熟了就是官家的，想要再种就得花钱买，不划算。
　　戴亮媳妇儿重重叹口气，握紧林素的手，感激的道：
　　“谢谢妹子了。什么事儿都想着我们，真的太谢谢了。我都……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嫂子啥都不用说，说多就见外了。”林素不在意的摇摇头，反手握紧她，又道，“既然分了家咱就好好过，总会过出个样儿。”
　　啥时候走商队不清楚，得等凌慕阳从京城回来以后再说。
　　不过荒地开出来种些好伺候的粮食，倒是可以。
　　吃不了拿去卖，新粮总比陈粮要贵一些。
　　这个道理她林素都明白，戴亮两口子更加明白。
　　戴亮看着凌慕川，拍拍他的肩头，道：
　　“谢了兄弟。”
　　凌慕川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戴亮也习惯了，端着水碗“咕咚……咕咚……”喝了半碗，又说：
　　“对了川子，你们今年还盖房子不？”
　　盖房子？！
　　凌慕川说不出来的恼火。
　　冷“哼”一声，不爽的道：
　　“开春是没戏了，等守丧期过的吧。”
　　戴亮见状，明白的点点头，想了一下又说：
　　“那行，盖房子的时候跟哥说，哥去帮忙，还有些事儿……想求求你们呢。”
　　林素闻言蹙眉，看着戴亮媳妇儿一脸愁容的样子，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主动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声的问：
　　“嫂子，分家这房子……是不是没给你们？”
　　戴亮家的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重重打个“唉”声，道：
　　“没给。晚饭之前大哥过来了。说是这房子不能给，让我们暂住着。若是要盖房了，家里拿一部分算是补偿，毕竟老四、老五都没成亲，需要房子。”
　　林素听了嘴角狠抽，咽了下口水又问：
　　“那……二哥家也不给？”
　　“都不给。”戴亮媳妇儿红着眼睛点头。
　　戴亮重重叹口气，苦笑的自嘲着：
　　“没办法啊，谁让家里穷呢？早年我娘生妮儿的时候早产，请了郎中花了些银子。打那之后，家里一直就没缓过来。”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看着戴亮不在意的说：
　　“没啥。我们若是盖房子了，那个小趴趴房你们就去住，等有钱、买下了便是。不过我不赞成你们住那，就一间房，日后有了娃儿，不方便。”
　　戴亮听了很感激，戴亮媳妇儿看着林素，主动提及的说：
　　“那得给租子，不能白住。等有钱了我们翻盖一下，省房场钱。”
　　“那也行，到时候咱们再看呗。反正今年上冬，能把房子给你们腾出来。”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在农家有句俗话：宁可借房停丧，不可借房成双。
　　所以两口子住人家的房，必须得给钱，至于为什么不清楚，反正是这边的规矩。
　　林素二人在戴亮家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戴亮把他们送走，戴亮媳妇儿收拾炕桌，拿出小笤帚扫炕、准备铺被。
　　“金花，你觉得川子他们两口子这事儿……成吗？”
　　戴亮媳妇儿手里顿了一下，随后继续扫炕，边扫边说：
　　“成不成咱不操心，真成了最好，我还能过去帮忙，赚些工钱。若是不成，租他们家的荒地种，也能过活。最迟明年就得倒房子，咱们得抓紧时间才是。”
　　戴亮听了点点头，脱鞋上炕，帮着铺被……
　　……
　　都说年节好过，日子难过。
　　过了正月初一没多久，就是上元节，然后二月二，再然后……天气转暖，开化了。
　　今年雪大，化的根本没法走路。
　　房檐儿滴水，泥土路走一圈，鞋都没法看。
　　别看天暖，可人们还得穿着厚厚的棉衣，冻人不冻水。
　　地上融化的积雪不结冰，流的到处都是。可人若是穿的少，绝对能冻得伤风、咳嗽。
　　新站屯在经历了英子退婚、丁柱去世、戴家分家等一系列的事情，终于算是回归于平静。
　　白天经常能看到人拿着铁锹出来，把水沟清一清，省的积水。
　　二月中，村头官道上就热闹起来了。
　　频繁的有人过去，时不常还有马车拉货。
　　村里人都看到了，不过只要不关于他们村儿，根本不去在意。
　　林素这天出来倒水，正好看到一伙儿人又经过这边。
　　好信儿的小妮子，挑稍微干爽点儿路走，站在官道旁看。
　　有的人背工具；
　　有的人背包袱；
　　还有人的背上，什么都没有。
　　瞅着架势，貌似像做工，可是去哪儿呢？
　　“哎，我听说山上就管中饭，早饭不管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咱们这背井离乡过来干活儿，总得有个吃饭的地儿吧。”
　　“是啊是啊。前期来的那些，午饭都没地方，听说都是在镇上买的大馒头，自己生火烤烤……”
　　“……”
　　听两个人的口音是辽东人，怎么还背井离乡呢？
　　林素胆儿大，凑过去好奇的开口问着：
　　“大哥，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说话的两个人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一身妇人装扮的女子，指了指前面，说：
　　“看见那山没？我们要在那山顶建庙。”
　　林素闻言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山有些不敢相信。
　　那山荒废多久了？
　　他们家买的时候根本都没考虑那边，早知道就……
　　说来多可惜，他们买的山在东面，这个在西面，若是买了这边……
　　呵呵，估计这庙就建在东边了。
　　“建庙？建什么庙啊？”林素追问。
　　另外一个人显然有些不耐烦，咂舌一下，看着她，道：
　　“小娘子还挺好信儿。太后娘娘殡天，皇上特意下旨，在太后娘娘出生的地方建庙。还有事儿，走了啊。”
　　说着，拉着同伴赶紧往那边赶。
　　林素瞅着二人的背影，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后山，那么多树，真的要建庙吗？
　　对了，他们说不管早饭啊！
　　林素灵机一动，急急忙忙的往家走。
　　也不管路干不干净了，一溜小跑，身后溅的全是泥点子。
　　推门进院，正好凌慕川在劈柴，小妮子兴奋的说：
　　“大川，大川，走走走，走走走。”
　　凌慕川被她人来疯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把斧头放下，制止她出去的动作，说：
　　“你干嘛，啥事儿啊？被狗撵了？”
　　“你才被狗撵了呢。”林素翻个眼皮，拉着他出了家门，一路拽着走上官道。
　　下了官道来到他们买的那片荒地，指着东面的山，说：
　　“这几天不是老有人过来吗？刚才我问了一下，他们说要在东面的山顶建庙。山上只管中饭、不管午饭，我们可以做早饭啊。”
　　凌慕川闻言皱眉，看着东面的山好一会儿，才低头看着她，问：
　　“你确定？”
　　“确定啊！那人亲口说的，说是皇上下旨，在太后娘娘出生的地方建庙。嗯嗯，是这么说的。”
　　看着林素不住点头的样子，凌慕川想了一下，道：
　　“你先回家，我去那边看看，打听打听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呗。”林素愿意凑热闹，说啥都不放过这个机会。
　　凌慕川瞅着她，伸手捏了下她的鼻梁，道：
　　“老实回家，别没事儿往外跑。”
　　话落，大踏步朝东面走，林素撇嘴，倒也没再坚持，乐颠颠的回家了。
　　如果是真的，卖早点儿可是最赚钱了。
　　到时候他们可以……
　　越想越兴奋，林素嘴角都情不自禁向上扬。
　　果然老天是眷顾她的。没有那么多外挂，给了她这个机遇，不错不错，还是很棒的。
　　“嫂子，啥事儿这么乐啊？”丁广成家的出来倒水，看着林素的状态，好奇的问着。
　　林素闻言抬头，见是丁广成媳妇儿，忙不迭摆手，说：
　　“没啥，就是刚才跟川子打赌，赢了。你出来倒水啊。”
　　“是啊。”丁广成家的点头，在干爽的地方跺脚，又说，“院子里太泞了，今年说啥也得让他们哥俩把院子铺上。”
　　“是得铺，有活儿吱声，让你大川哥过去帮忙。”
　　“好嘞，谢谢嫂子。”
　　二人边说边回家，各自打过招呼，推门进院……


第112章 你真是老子的小福星
　　一个时辰后，凌慕川回来。
　　林素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趿上鞋就往外跑。
　　到了门口，正好凌慕川开门，她直接给人家来个投怀送抱。
　　原本心情就大好的凌慕川，在她这样锦上添花的举动之后，更加高兴。
　　揽着她的小蛮腰，暧昧的捏了两下，道：
　　“着急了？”
　　“嗯。”林素没有隐瞒，满眼期待的看着他，问，“咋样，那边是不是真的建庙？”
　　凌慕川紧紧搂着她并没作答。
　　回屋坐在炕上，捧着她的脸儿，重重亲了一下，道：
　　“你真是老子的小福星。”
　　什么跟什么？！
　　林素蹙眉，扭头躲过他的狼嘴，不依的说：
　　“到底咋回事儿，赶紧说，急着呢。”
　　凌慕川不再逗她，盘腿坐在炕上，道：
　　“那边确实要建庙。据说太后娘娘原来就是这边的人。皇上孝顺，主张见面，所以朝廷拨款，这是朝廷的工程，要做到来年上秋，方可竣工。”
　　“一直到来年上秋？”林素欣喜若狂。
　　如果是这样，一年半的时间做早点，绝对能赚一笔好钱。
　　凌慕川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上扬嘴角，说：
　　“是，一直到来年。听那帮做工的说庙建成后，朝廷会亲自指派主持过来，所以不用担心香火。守丧完，咱们直接盖酒楼。”
　　“好耶~！”林素振臂欢呼，随后环住他的脖子，好似邀功的道，“我就说嘛，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香火旺盛就说明人多，有人拜祭自然就得吃饭，山下建个酒楼，做个素食斋正好。
　　凌慕川大手搂着她的纤腰，看着满脸喜悦的妮子，在她唇角上亲了一下，说：
　　“那边三月三正式开工，咱们趁着这些日子，先把摊子支起来。一会儿我去找戴亮他们，一起研究研究。”
　　“嗯嗯，没问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林素这会儿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无条件答应。
　　凌慕川轻咳两声，伸手揉弄了下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对于她的开心，他不是特别能理解，但是只要她高兴，想做什么都可以。
　　林素好像想起什么一般，眨巴着眼睛看他，道：
　　“对了，那些做工的人，知道咱们开早点摊子吗？”
　　别不知道有这事儿，到时候没客人、可就遭了。
　　“知道，我说了。”凌慕川颔首。
　　他是个实干派的人，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顺道也会把自己的来意说明白。
　　早饭对于做活儿的人很重要。
　　所以大家一听山下就有早点摊子，各个都表示会过去吃饭。
　　当然，价格必须亲民。
　　林素听了凌慕川带回来的意见，仔细琢磨了一下，下地把炕桌摆上，又拿出了纸笔。
　　“我说你写，我先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你看看可行不。”
　　凌慕川闻言磨墨，准备就绪。
　　摒弃了前世酒店自助的那种模式，林素把刚才在屋里琢磨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农家人吃饭讲究实惠、，那些人大老远出来做工也是为了赚钱。
　　早饭不宜太花哨，只要能吃饱、吃好就可以。
　　馒头、包子必须有。粥、汤也要有。
　　至于小咸菜，就算赠送。
　　“……差不多就这样，价格方面我们不能定太高。他们背井离乡在山上工作，为的就是赚钱。若是早饭太贵，肯定不会来吃。”
　　“那价格怎么算？”凌慕川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她问。
　　林素耸耸肩，不在意的道：
　　“这个不着急。咱们可以先试试，我把用的本钱这些都算好，然后看看加多少这样就可以了。早点嘛，只要走量，就能赚钱。”
　　凌慕川听着她的这套理论，新鲜之余更多的是赞同。
　　价格定低、虽然赚的不多，但卖的多也一样赚钱。
　　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吃饭，也能带出来，算是省钱了。
　　想到这儿，蓦地伸手，摸着她的脸儿，一句话都没有说。
　　刚才，就在刚才，他突然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一直以来都知道她很漂亮，而且很撩人。但刚才认真说话的那个劲儿，真是要了他的命。
　　幸好，幸好当初是他把她救了，不然……即便嫁了人，也得把她抢过来，安置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哪儿都不能去。
　　林素见他不吱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禁歪头看着他，问：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凌慕川摇摇头，放下手里的毛笔，道：
　　“没错，就是觉得……我媳妇儿挺厉害，什么都知道。”
　　林素闻言脸红，好一会儿才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说：
　　“油嘴滑舌。”
　　娇嗔的话说完，凌慕川收好纸笔出去了。
　　既然已经决定做，那就越快越好。尽快准备出来就尽早开业，也能早赚钱。
　　林素简单的把屋子收拾了一番，也换了身衣服出去。
　　正好凌慕川跟戴亮、戴荃、戴成他们过来，戴亮媳妇儿跟在后面。
　　林素笑眯眯的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
　　戴亮媳妇儿很兴奋，用另外一只手握紧她的手，压低声音说：
　　“真的要开铺子了？”
　　“嗯呢。”林素也高兴，一脸兴奋的看着她，也小声的道，“咋也没想到山上能建庙，而且他们还不管早饭，咱们就做早饭，巳时就能收工，不耽误白天干活儿。”
　　“是啊是啊，真是老天爷赏饭啊！”戴亮媳妇儿激动地不行，脚下的速度也明显提了。
　　大家来到官道那边的荒地，挺乱、挺杂的。
　　当初为什么这边没人动，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凌慕川买来算是赚了，戴亮心里替他高兴，当然也很羡慕。
　　戴成指着边上一大块地方，沉稳的说：
　　“选这边应该可以。靠近官道，到时候挂个幌子，来往的走商队的人也能看到。”
　　戴成的想法跟凌慕川不谋而合，后者点点头，指着泥泞的地，说：
　　“我打算买青石板铺上，等守丧结束还能盖房子用，一举两得。”
　　戴亮听到这话，不同意的摇摇头，说：
　　“川子，青石板可贵。更何况你这刚开始做，用钱的地方多。倒不如像你们家那样，弄些石块铺好，这样等……”
　　凌慕川没等他说完便不同意的打断他，道：
　　“铺石块是省钱，可这么大一片真铺完，不说时间问题，就是牢固性都差很多。”
　　“川子这话说的不错，青石板虽然费钱一些，但的确是最佳办法。”戴荃轻声的附和。
　　林素在一旁听着，冲着凌慕川点点头，示意他就用青石板。
　　戴亮见他们两口子都说下了，自然也不能再说啥，继续跟着讨论剩下的事情。
　　不能盖房子，搭个棚子还是可以的。弄几块苫布拼上，支起来正好能正风挡雨。
　　戴成拿着铁锹，沿着地开始画范围。
　　剩下那边的一大片地，就可以开荒种地、种菜。
　　等夏天菜熟的时候，早点摊子也能用，正好。
　　区域划分出来，凌慕川就去张罗青石板的事情。戴荃自告奋勇，跟着一起过去。
　　林素跟戴亮媳妇儿没有走，就在这边溜达、打唠。
　　戴成看着三弟，又看了看那荒地，轻声的说：
　　“三亮，你跟他们家关系好，与其刨片荒不如租他们的。别不好意思，只要日子能过好比啥都强，你二哥怕也是这个想法，你们一起来做。”
　　戴亮听了点头，深吸口气看着自家哥哥，道：
　　“行，这事儿到时候我跟他们提。大哥，那房子得等等，实在没法般。”
　　戴成听了重重叹气，说：
　　“我懂。咱家的情况太难了，我跟咱爹商量了，实在不行就我们去上房，跟咱爹娘还有妮儿一起睡，我那房子腾出来，给老四成亲用。”
　　戴亮听到这话顿时傻了。一般村里分家，大房便是一家之主，除了老人过世可以搬去上房，其他的时候根本不会动。
　　没想到为了老四，大哥竟然会……
　　咂舌一下摇摇头，心疼的看着自家大哥，说：
　　“不用。川子说了，他们守丧完就盖房子，到时候我们就……”
　　“这个以后再说，不着急。”戴成打断弟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凌慕川是有钱，可买了荒地、支了摊子，还能有多少呢？
　　反正……他不是很抱期望。
　　求人不如求己。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来做比较踏实。
　　看着地上干枯发黄的草杆子，戴成拍拍弟弟的肩头，说：
　　“回家拿几把镰刀，咱们把这边拾掇拾掇。真要是开了早点铺子，你媳妇儿过来帮忙，也能赚点儿。”
　　“嗯。”戴亮点头，快步离开。
　　戴亮媳妇儿看着自家男人走了，不禁纳闷的来到大伯哥面前，问：
　　“大哥，三亮干嘛去了？”
　　戴成听了指了指地上的草杆子说：
　　“我让他回去拿镰刀，把这些割了诺那边去，等开春烧荒正好也是肥料。”
　　“哦。”戴亮媳妇儿点点头，又去找了林素。
　　很快，戴亮拿着镰刀回来了。哥俩一人掐一头，“唰唰唰……”的割起草杆子。
　　林素跟戴亮媳妇儿也没闲着，把他们割下来的抱到一旁，只等烧荒时处理掉……


第113章 准备工作（一更）
　　山上建庙的消息，很快就在十里八村传开了。
　　凌慕川家要在荒地那边支个摊的消息，也在新站屯内传开了。
　　老农几乎没有心思，去想如何做生意，不过自打去年开春林素的做法，大家对于这两口子都已经刮目相看。
　　就卖了一年，不仅买了荒地、还能开摊子，更重要的是人家的红契都办下来了。
　　合理合法，谁都不能去添乱，多厉害啊！
　　戴家哥仨连同戴老四戴喜一起跟着忙活，刘罐子、段月、郭放这些人也不闲着，天天过去帮忙。
　　林素的事情更多，既然要准备开摊子，碗、碟这些你要准备，蒸馒头的笼屉还要准备。
　　这天赶上镇上大集，林素换了身衣服，一个人便去了镇上。
　　反正有杂货铺的谢家平，她可以买完让他帮忙送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得跟他谈。
　　溜溜达达来到镇上，哪儿都没去，先进杂货铺。
　　谢家平正好在店里盘账，一看到林素，笑眯眯的打着招呼，说：
　　“好些日子都没看到你了，身体咋样，还那么畏寒不？”
　　“有点儿。”林素笑着回答，“不然也不能等天暖和了才出来。”
　　“你们两口子年前送的东西，我都收到了，客气啥呢，又不是外人。”
　　“不是啥好东西，都是家里有的。”林素笑着回应，看了看店里又道，“大哥，我有事儿跟你说，咱们去后面呗？”
　　谢家平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
　　“行啊，那咱们就去后面。六子，上壶茶。”
　　“知道了，掌柜的。”伙计应下，赶紧先去后面。
　　林素跟着谢家平来到后院谈事的屋子，坐下之后把她跟凌慕川要开早点铺子的想法，详细的说了一下。
　　“……差不多就是这样。今儿过来是跟大哥说下，粮食打算就定你们家，所以能不能在价格上给便宜点儿。”
　　谢家平听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林素好一番，才喃喃的开口说：
　　“就觉得你们两口子不是一般人。现在一看……还真的是这样啊。当初怎么想的，正好买的那块荒地？”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林素抑制不住的高兴。
　　谢家平拎起茶壶给她添茶水，琢磨了一下，道：
　　“你放心，粮食方面肯定给你最低。既然你做早点，用陈粮就行，这样能降低成本。你要是担心口感，陈粮添上新粮，一样的。”
　　林素明白这个道理，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
　　“这个我懂。反正大哥给个最低价就行。”
　　谢家平想了想，手指摩挲着杯沿，片刻之后抬头看着她，说：
　　“既然你们三月三就开业，这也没多久了。明儿吧，明天我去你们家，把最低能给你的粮食价格告诉你，你看若是成你就用，咋样？”
　　“行，那我今儿先挑碗、盘、大盆这些东西。”
　　“好的。”谢家平说完，想了一下又道，“不能挂牌，幌子这个我给你准备，镇长我认识，让他给你们写个幌子，有面儿。”
　　“好，谢谢大哥了。”林素说着起身，侧身行礼一下表示感谢。
　　镇长给写幌子，那还真是有面子呢。
　　二人把事儿说定去到前面选东西。
　　饭碗、小碟子这些，林素是一个一个选，一个一个挑。
　　都是那种有特点然后有花纹的，谢家平见了蹙眉，指着一旁的碗，说：
　　“妹子，你买这个，这个较这个便宜一些。”
　　林素听了摇摇头，坚持要手里这样的。都选好之后，看着谢家平说：
　　“旁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吧，如果看到这碗好看，即便我吃饱了，还能再来点儿。”
　　“哈哈……原来这样啊。”谢家平笑着点点头，一边打着算盘一边看着她，认真的说，“不瞒你说，哥哥我也这样。你这早点铺子，肯定能做起来。”
　　“好啊，到时候哥有空去那边吃早饭，我请客。”
　　“好嘞，没问题。”谢家平说完，“噼噼啪啪”打着算盘。
　　饭碗、小碟、盘子、笼屉、大盆……
　　所有东西加到一起，竟然花了十一两银子。筷子没要钱，筷笼子也赠送。
　　林素把钱付了，谢家平瞅着伙计拿到后院的碗盘，说：
　　“你先回，明儿我去你家时给你带过去。”
　　“好。”
　　谢家平收起算盘，看着她又问：
　　“你一会儿干嘛去？’
　　“去铁匠铺那边一趟，定几个大锅。”
　　谢家平听到这话，忙不迭摆手，拉着她的袖子去到后院，注意着角落那边，说：
　　“看见没，这些你要用就都给你用。没漏，但就是有些伤。”
　　边说边带她过去，林素蹲下身子瞅了瞅，明白的点点头。
　　有的凹个坑，有的锅里化了几道，还有的瘪进去了。
　　长得不好看，但真如谢家平所说，不耽误用。
　　笑着起身看着他，想了一下，说道：
　　“大哥，这些便宜卖给我吧。”
　　“买啥，你就用吧。放着也卖不出去，我这不赔钱，拉货的时候特意多给几个，就怕有事儿。”谢家平不在意的道。
　　随手指了一旁落着的四个大锅，说：
　　“这四个成不？熬粥的、熬汤的，蒸馒头的，蒸包子的，够不？”
　　“再加一个。”林素笑着说。
　　她也不知道再加一个干嘛，反正多备一个，万一有事儿需要用，不至于没有灶台。
　　谢家平听了点头，看着她又说：
　　“成，五个。明儿一起给你带过去。”
　　“谢谢大哥了。那我先走了，还得去买点儿东西。”林素说完顿了一下，看着他又说，“明儿在我家吃饭吧，也算谢谢哥哥。”
　　“好，明儿去你们家吃。”谢家平这次没有客气。
　　林素出了杂货铺，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十一两银子就解决了那么多东西，还把大锅的钱省下来，想想都觉得激动。
　　由于转天谢家平要来家吃饭，所以林素特意在镇上溜达溜达。
　　离老远闻到了卤水的味道，抬头一看，竟然是“赵记卤煮”。
　　林素站在门口，看着匾额，仿佛在看自己家的孩子一般。
　　“哟，这不是凌家嫂子嘛，你怎么在这？”
　　林素闻言转头，见是赵英豪，忙侧身行礼，打招呼的说：
　　“原来是赵公子啊。今儿是大集，我来镇上溜达溜达，你这是……”
　　“我过来查账。”赵英豪明显比去年看他是风光许多。
　　倒也不难猜，如今“赵记卤煮”很有名，他在赵家混的风生水起也是可以的。
　　赵英豪抱拳拱手，往前靠近几步，又说：
　　“凌家嫂子，进屋呆会儿呗，正好我有事儿想问你。”
　　“什么事儿啊？”林素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赵英豪见状有些无语，心道这女人还真是自以为是。他好赖不济是赵家少爷，怎么可能对有夫之妇有想法。
　　轻叹口气，看着她故作风度的道：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这卤煮，能不能卤点别的。”
　　林素闻言挑眉，咂舌一下看着他，道：
　　“我出场费可高啊。”
　　打过交道几次，赵英豪对于她的词汇，大部分都能听懂。
　　从腰间掏出一包银子，托在手心递在她的面前，说：
　　“够不够？”
　　目测差不多有二十两，林素没有客气，直接拿过来托在手里掂了掂，说：
　　“马马虎虎。”
　　“……”赵英豪语塞，看着丝毫不客气的女人，实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侧身让路，只能比划了个“请”的手势，把人请进去。
　　林素揣好银子，大摇大摆的进了店铺。
　　卖货的伙计一看东家来了，赶紧过来抱拳行礼，冲林素微微拱手。
　　林素没理会，就看着铺子的装修。
　　说实话，装的太一般，简直是就糟蹋屋子。
　　既然是卖吃食，总要弄得墙面干净、屋里干净吧。
　　屋子不小，可装的东西真不少。
　　除了一个柜台，连装货的几个大桶都在屋，油乎乎的，看着就倒胃口。
　　林素从进屋开始就摇头，摇的赵英豪都懵了。最后实在受不了，用胳膊轻碰了她一下，说：
　　“咋回事儿你说呗，你老摇头干啥？”
　　林素扭头，看着他不耐烦的样子，蹙眉道：
　　“搞清楚你问我，你这什么态度啊？”
　　“我……”赵英豪顿时蔫了。忙抱拳行礼一下，说，“还请嫂子指教。”
　　相处久了，他对这两口子相当了解。
　　这二人看着缺钱，可对他从来都不过度热情。
　　就是当初买方子的时候，那男人表现出来的架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农家汉子。
　　可偏偏人家就是，玉碟啥都有，他特意派人查了。
　　再加上这卤货真的好卖，他已经要赢了那个庶出的大哥，绝对不能这会儿放弃。
　　林素看着他虚心求教的样子，从后门出去，来到后院。
　　院子里，三口大锅正在烀东西，几个婆子看锅，上次去过林素家学艺的婆子，也在其中。
　　赶紧起身过来，微微福身打招呼的道：
　　“小娘子，别来无恙。”
　　“嬷嬷你好。”林素赶紧回礼。
　　赵英豪正着急呢，冲着几个婆子挥挥手，不耐烦地说：
　　“你们干活儿去，不用招呼。”
　　“是，二少爷。”婆子屈膝离开。
　　赵英豪快步来到林素面前，道：
　　“到底咋回事儿，你赶紧说啊。”


第114章 姐也是做生意的人（二更）
　　林素耸耸肩，指了指前面的铺子，道：
　　“那屋里到处都油乎乎的，你看着舒服吗？”
　　“那不正常吗？卖这东西本来就油大啊。”赵英豪并不觉得有问题。
　　林素无语，耸耸肩看着他，说：
　　“好好地地方，你们不好好利用，然后弄得哪哪都脏。你卖的是入口的东西，总要干净、利索的吧。”
　　赵英豪听了没吱声，但也很理解她说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自己的铺子，他肯定不会进来，连看都不看。
　　味儿是香，可到处都是油，他生怕蹭到衣服。
　　林素见他不说话，很明显是听进去了，指着后院的房间又说：
　　“这么多的屋子，你可以把准备出来的货放在这边，然后把前面好好收拾收拾。”
　　说到这儿，扯着他的袖子来到前院，指着墙壁，说：
　　“重新粉刷一下，然后涂上漆，这样遇到油点子用抹布擦就可以了。这边桶都撤了，你可以在这里打个长条桌子，摆上几把椅子，让客人在这休息。”
　　“这边养些花草，不用太名贵，只要有个绿色应应景儿就行。还有这柜台，你可以……”林素洋洋洒洒的说着她理想中的店铺。
　　赵英豪听完之后没有作声，而是仔细的打量着屋子，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这样一来，重新收拾的费用……不低啊。粉刷、木材、还有……”
　　话没说完，林素重重叹口气，道：
　　“舍不得钱还做生意？没有投入哪有收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听过吗？”
　　赵英豪讪讪的笑了两声，随后点点头，说：
　　“行，那等我要重新收拾的时候，我去找你，你帮我？”
　　“我……”
　　“你放心，出场费，出场费一定不低。”赵英豪已经完全了解林素的脾气，忙不迭先把自己要说的说出来。
　　林素见状点点头，指了指后院，又道：
　　“你刚才问我可以不可以做些别的。我现在告诉你，什么都能做。猪蹄、猪尾巴、猪头……这些都能卤。想要上新，等我忙完的，我忙完了再告诉你。”
　　赵英豪闻言不解，纳闷的看着她，问：
　　“你忙啥呢？春耕早着呢！”
　　“傻了吧，姐也是有生意的人。”林素傲娇的说着。
　　“什么？”
　　林素轻笑，看着他好心情的道：
　　“朝廷要建庙你知道吧。”
　　“知道啊。我们家还供木料呢。”赵英豪理所当然的回答。
　　林素笑着微微点头，又说：
　　“我在那边打算开个早点铺子。山上不供早饭，正好我赚点钱。”
　　“你开？”
　　“不相信？”
　　“那倒不是。”赵英豪摇摇头，想了一下又说，“你男人那么宝贝你，能让你干活儿？”
　　林素摊手，不在意的倚着墙，回答：
　　“我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干活儿？再说了，他只是不想让我挨冷受冻，等守丧之后我们盖了房子，入冬也可以做早点啊。”
　　赵英豪听了点点头，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你果然不一样，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我就当你夸我了。”
　　“那铺子什么时候开业？我去捧场。”赵英豪主动要求。
　　在人情世故方面，赵英豪绝对不会差事儿。更何况，他日后还得求林素帮忙，就更不可能差事儿了。
　　小妮子见他主动提及，不禁愣了一下。随后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便笑呵呵的告知说：
　　“三月三。山上正式开工，我们正式开业。”
　　“那行，那天早上我过去吃饭。”赵英豪说着再次拱手，调侃着道，“先祝老板娘开张顺利。”
　　“借你吉言。”林素侧身还礼。
　　随后二人对视，默契的轻笑出声。
　　在“赵记”耽误了一会儿，林素赶紧出去买东西。
　　买了条鱼，又买了些其他的东西，这才去了肉摊。
　　张屠户一看到她，就神秘兮兮的靠近她，问：
　　“大妹子，你真把那方子卖给老赵家了？”
　　“嗯。”林素点头，笑眯眯的挑了块五花肉，说，“赵家生意做得大，你们这边的猪下水他都能要。”
　　“那倒是，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生意多好啊。”张屠户说着实在的话。
　　林素耸耸肩，丝毫不介意的道：
　　“没办法，谁让我身子畏寒呢。”
　　“买这块肉？”张屠户指着她刚刚挑的问。
　　见她点头放在称上，随后又给了两根大骨头，说：
　　“肉剃的干净，拿回去熬汤吧。”
　　“行，谢谢大哥。”林素说完，装好猪肉又道，“等三月三之后，大骨头都给我留着，我有用。”
　　“干啥啊？”
　　“在家里支了个摊，想卖些东西。就是那些骨头，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肉剃完还有筋头巴脑的那种，我都要。”
　　张屠户听了点头，接过她给的铜板。
　　林素又特意跟其他两个屠户打了招呼，这才拎着东西回家。
　　她都想好了，骨头就算剃的再干净，筋头巴脑还是会有的。到时候卤出来卖，也能赚一些。
　　早点铺子卖不出去卖给春耕的老农，还是一笔收入。
　　稳赚不赔，实在不行他们自己留着吃，总不会糟蹋东西。
　　快到家的时候，离老远就看到荒地那边，凌慕川跟大家伙儿在忙。
　　青石板都拉回来了，这些日子他们就在定桩子，铺石板。
　　桌椅板凳让村里几个会做的帮忙打，这样比买成品要省钱。
　　林素回到家，早上留的中饭已经都吃完了，她自己胡乱做了口，把早上泡的衣服洗干净、晾上……
　　……
　　凌慕川这边热火朝天的折腾，村里人有的过去帮忙，有的则是看热闹。
　　眼瞧着荒地那边的棚子支起来，当看到规模的时候，大家还是挺担忧的。
　　一共支了五口大锅，然后桌子、椅子有那么多。
　　铺排的太大，村里不少人，都替他们两口子捏把汗。
　　林素也没闲着，特意去镇上扯了些白布回来，带着戴亮媳妇儿、戴荃媳妇儿还有丁广成家的一起，做工作服。
　　既然是入口的东西，自然你在穿着上面，就要讲究一些。
　　丁广成媳妇儿是主动过来帮忙的，林素也不知道具体能用多少人，反正暂时多备几个不妨事儿。
　　口罩、衣服、套袖……
　　全都按照几个人的尺寸做好，连带着自家男人。
　　戴亮媳妇儿穿上之后，在几个媳妇儿跟前转悠了两圈，说：
　　“咋样，行吗？”
　　林素上下打量之后点点头，说：
　　“还不错。一套做白得，再来一套浅色的，换着穿。咱们得抓紧，没几天了。”
　　“放心放心，不会耽误事儿。”戴亮家的说完，把身上穿的脱下来，继续做。
　　三月初一这天，摊子收拾的差不多了。
　　这边的民风淳朴，小偷这些很少。再加上离他们家也近，根本不怕丢东西。
　　桌椅板凳摆在这边，整齐码好。
　　林素看完之后绕去后面，一共隔出来两个空间，前面是给大家吃饭的，后面是他们这些女人做饭的地方。
　　分开，显得规矩。
　　更重要的是人多的时候，也不至于碰到或者烫到。
　　案桌用的红砖垒砌，上面用理石板固定，用来做操作台再好不过。
　　铺子稍微远的地方，特意建出来两个厕所，写上“男”、“女”二字，省的窜了。
　　荒地也需要肥料，这样利用过来吃饭的人上厕所，也能积攒一些肥。
　　戴亮家的走过来，挽着林素的胳膊，轻声说：
　　“妹子，你说开业那天能来人不？我这心……咋突突呢？”
　　其实，不仅是她担心，林素自己也担心。
　　铺排了这么多，粮食也要了那么多，前前后后差不多花了近一百两银子。
　　如果没有效果，那可真是赔的啥啥都不剩。
　　但这样的负面情绪，林素并没有露。
　　看着她坚定的点点头，说：
　　“一定没有问题。”
　　“对，肯定没有问题。”戴亮媳妇儿也忙不迭附和。
　　当天晚上，戴荃一家、戴亮一家，还有隔壁的丁广成夫妇跟丁广玉都过来了。
　　具体能用多少人不知道，不过林素还是多准备人手，避免到时候人不够用的尴尬。
　　如果真的用不了这么多人，再减也可以。
　　大家伙围着炕桌坐好，林素给大家倒了水，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
　　“没有外人，我有啥说啥。后天一早，早点摊子开业。有些事儿咱们提前说，先小人后君子。”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首先就是人手问题，能用多少我不清楚，但是暂时你们我都雇。至于工钱，就按照镇上的标准，伙计是一天三个铜板，管一顿饭。后厨做饭比较累，一天是五个铜板，管两顿，有异议吗？”
　　“没有。”
　　“没有。”大家纷纷摇头，表示很合理。
　　“那好，我继续说。下午申时上工，做发面、剁馅儿，这些准备工作，顺道吃一顿饭。上工是丑时，伙计可以晚一个时辰，卯正营业的时候，必须卫生都得打扫好。”
　　“衣服都做好了，咱们大家统一穿，每两天换一套，务必保证衣服的干净。只有我们自己干净，那些过来吃饭的人，才能放心。另外还有……”


第115章 万事开头难（三更）
　　林素详细的说着铺子里的规矩，还有制度，所有都说完之后，拿个小木板，继续又道：
　　“前面要了多少东西，我在后厨这边都会记上。等忙完之后我们对账，预防有人白吃白喝跑单子……差不多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别摇头。
　　不得不说，林素刚才说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想都没想到。
　　什么对账，什么穿着，什么吃食……
　　林素见大家都没有意见，端着水碗喝完之后，又道：
　　“具体能用多少人不知道，如果到时候人手足够、或者富裕，那我会减两个人，到时候大家也别怪我。”
　　“那不能，小本生意，咱们都清楚。”戴荃第一个开口。
　　其他人听了也都点头，表示不会介意这些。
　　事情说定，大家下地穿鞋离开，凌慕川挂上门锁回来，看着炕上坐着的女人，道：
　　“担心了？”
　　“嗯。”林素没有隐瞒。
　　起身来到他跟前，主动抱着他的劲腰，闻着让她安心的味道，深吸口气，说：
　　“大川，若是……赔了，怎么办？”
　　“赔了也养得起你，放心吧。”凌慕川沉稳的说完，把人紧紧拥着。“没有稳赚不赔的，万事开头难，咱们慢慢来。实在不行还有商队兜底儿，不怕的。”
　　林素紧紧的搂着他，在他怀里重重点头。
　　早点摊子这边的价格，林素都订好了。
　　骨头汤一文钱一碗，粥也这个价。至于馒头，二两大小一个，也是一文钱。
　　不可能是白面馒头，豆面，黍米面，再加上一些白面，这样即降低成本，口感也好吃一些。
　　包子素馅儿、荤的都有，任君选择。
　　三月初二这天申时，几个媳妇儿就算正式上工了。
　　面发上，骨头用凉水焯一下、洗净，然后用干净的大斧子把骨头劈开，留着明天用。
　　所有的事情全部做好，四个人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提前泡好的木耳、蘑菇，用干辣子炒熟，焖上一锅高粱米饭，凌慕川在外屋地吃，他们几个女人在屋里吃。
　　起先，戴亮媳妇儿他们，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男人是天。
　　可他们几个都去外屋地吃，凌慕川自己一个人在屋里，也说不过去。
　　后来还是林素坚持，说没有那么多说道，这才让大家安心把饭吃完。
　　吃过饭，三个媳妇儿离开凌慕川家，早早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丑时正，所有人统一着装，来到了凌慕川家。
　　戴亮跟戴荃还特意把他们家的板车推来，把笼屉、大盆、碗盘啥的先拉过去。
　　那边有灯笼，准备了四个用来照明。
　　丁广成、丁广玉也赶紧过去，并没有晚上一个时辰的工。
　　到了之后，先把火点上，烧水。
　　这边没有水井，刘罐子讲究，赞助了三口带盖儿的大缸，供他们用。
　　丁广玉见水缸的水不多，扛上扁担出去挑水。
　　每个人都勤快，眼里有活儿，没有坐那不动的。
　　林素几个到了，各个工作服下面，穿的跟豆包一般。
　　虽然开春，但是初春的早上还是冷。
　　面发的很好，戴亮媳妇儿、戴荃媳妇儿跟丁广成家的三个人和面，林素自己来调馅儿、拌咸菜。
　　白菜豆腐馅儿，白菜猪肉馅儿都弄好，再把咸菜疙瘩切成细条，用干辣子、醋、糖等调料调味。
　　馒头团好、包子包好、分别放入笼屉内。
　　林素足足拌了一大盆咸菜，看着高高的笼屉，心里开始“咚咚……”敲鼓。
　　说实话，她真的怕，怕没有人来，怕第一天冷冷清清……
　　……
　　卯正，吉时。
　　由于守丧期不能放鞭炮，所以凌慕川只是把那张不带穗的幌子挂上，算是开业。
　　天色见亮，摊子上的座位，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几个媳妇儿紧张的在桌下搅着手指，戴荃、戴亮不停的起身，往建庙那边的方向看。
　　突然有了马蹄声，丁广成赶紧起身看看，没想到竟然是赵家的马车。
　　赵英豪下车过来，看着冷清的铺子，轻咳两声，说：
　　“老板，来几个肉包子。”
　　林素都没动弹，戴亮第一个应了句“好嘞”便冲媳妇儿使了个眼色，去后面拿东西。
　　赵英豪就坐在林素那张桌子，看着她眨巴两下眼睛，说：
　　“咋，没人过来？”
　　“暂时没有。”林素心情不佳，所以也没跟他插科打诨。
　　赵英豪见状把准备好的喜钱放在桌上，说：
　　“万事开头难，总得慢慢来，别急。”
　　“借你吉言。”林素看了眼荷包，并没有收。
　　赵英豪看着他们大家身上统一的衣服，缓缓点头，道：
　　“这么看着是舒服蛤，瞅着就干净、利索。”
　　“所以你那个铺子，该拾掇拾掇了。生活要有仪式感。”林素说完，起身欲走。
　　赵英豪忙伸手要抓她，见凌慕川凌厉的眼神之后，忙收回手，说：
　　“嫂子，这你拿着、别嫌少，是我给的添喜钱。”
　　添喜钱，月国商铺之间互相捧场用的词。人情往份的一种。
　　林素见状，不好推辞，拿起揣进袖口，说：
　　“谢了，我去给你盛点儿粥，拿些咸菜。”
　　“好，多谢嫂子。”赵英豪说完，冲着凌慕川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戴亮端了一盘肉包子过来，足足给装了六个。
　　赵英豪从筷笼子里拿了双筷子，夹起一个象征性的咬一口。
　　说实话，他没报太大期望。之所以过来，完全是因为后面有求于林素。
　　可当咬了一口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包子……好吃，味儿好。
　　虽然菜多肉少，但比镇上那些铺子里的包子要好吃很多。
　　三两口解决一个，接着又夹起一个。
　　戴亮见他这般，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一刻钟后，来了两个山上做工的人，接着是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人，反正突然之间就都来人了。
　　刚刚还冷清的摊子，立刻就热闹起来。
　　几个媳妇儿去到后面，几个男人在前面跑堂。
　　一会儿三碗粥端走，一会儿五碗骨头汤端走……
　　林素见骨头汤喝了大半锅，赶紧又往里面添水、添佐料。
　　丁广玉过来正好看到，搬了些柴禾过来，往灶膛内添柴。
　　终于忙活起来了，早已蒸好的那些馒头，顷刻间少了大半，戴亮媳妇儿赶紧往里面添，等着熟。
　　林素拌的一大盆咸菜，如今也就剩下一丁点了。
　　划拉划拉就一小碟，让丁广成端上去，赶紧再继续拌。
　　听着身后棚子里闹闹哄哄的声音，林素嘴角上扬，提溜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赵英豪吃完来到“后厨”，看着干净利索的台面，缓缓点头，道：
　　“嫂子，那包子好吃，再给我装十个呗，我拿回去给我爹尝尝。”
　　“行，你等着。”林素说着，让戴荃媳妇儿用油皮纸给他装包子。
　　赵英豪接过来之后，放了一小块碎银子。
　　林素见状，瞪了他一眼，说：
　　“咱们以后若是还想走动，你把这钱拿走。”
　　“嫂子，我是来吃饭的，不能不给钱。”赵英豪坚持。
　　通过几件事之后，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十分佩服。
　　心里也明白，跟他们两口子做朋友，不会吃亏。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坚定的摇摇头，说：
　　“你给了添喜钱，我管你顿饭，合情合理。下次过来我再收钱，这次就这么地了。”
　　赵英豪见状，笑着点点头，收回银子说：
　　“那行，那我先走了嫂子，你忙着。”
　　“好。”林素点头，冲他摆摆手。
　　戴荃媳妇儿撸起袖子，坐在大盆前刷碗。
　　虽然是兑了温水，可这么冷的天洗碗，还是很难受。
　　林素瞅着心疼，但也不能不刷，想了一下决定以后他们轮流来做。
　　凌慕川从前面过来，拍了下林素的肩头，说：
　　“谢家平来了，在前面呢，你过去打个招呼。”
　　“好。”
　　林素点头，一边擦手一边摘下围裙，跟着来到前面。
　　差不多到时辰开工，刚刚还热闹的棚子，如今就只剩下谢家平跟他带来的车夫，还有零星没有吃完的工人。
　　林素走上前，轻笑着侧身行礼，说：
　　“大哥，你来了。”
　　“不错嘛，生意真好。”谢家平笑眯眯的说着。
　　林素松了口气，坐在他的对面，说：
　　“那哥是没看到最开始。一个人都没有，我都吓死了。”
　　“呵呵……”谢家平轻笑，指着一旁放着的两个带锁的大柜，说，“这俩送你，贺你们两口子开业大吉。那些碗、盘子啥的都锁里，安全。”
　　林素扭头，看着谢家平说的东西，忙不迭点头，道：
　　“哥可真贴心，这个最实用了，谢谢大哥。”
　　“客气啥，你这包子不错，肉的、素的我都吃了，味儿好。还有那咸菜拌的也好吃，刚才不少人都说了，以后就来你这儿，便宜。”
　　林素笑着点头，见馒头就剩一个，吩咐丁广玉再去拿几个。
　　谢家平闻言忙制止，打了个饱嗝，说：
　　“真饱了，吃不下了。你啊，别忙活，我坐会儿还得去那边山上呢。”
　　“干嘛去啊？”


第116章 给人家润润手（四更）
　　“干嘛去啊？”林素纳闷的问着。
　　谢家平端起大碗，把剩下的骨头汤喝尽，满足的擦了擦嘴，道：
　　“上山建庙，那边的管事想从我的铺子拿些东西，我得过去跟他谈，还得给人家润润手。”
　　润手？
　　林素听了秒懂，笑看着他，说：
　　“果然到处都要钱。”
　　“是啊，所以你好好干，等山上竣工你在这儿开个酒楼，能赚钱。”
　　“嗯，我也这么想的。”林素笑眯眯的回答。
　　谢家平起身，整理下衣衫看着她，说：
　　“我看今儿这架势，粮食别十天一送了，五天吧。我让伙计少拿一些，这样你也不至于到时候抓瞎。”
　　林素听了忙不迭颔首，感激的看着他，道：
　　“谢谢大哥了。”
　　“客气啥。”谢家平不在意，抬眼看了下凌慕川，又道，“走了啊兄弟。”
　　“慢走。”凌慕川应下，陪在林素身边，看着他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走远，林素终于舒了口气，仰头看着凌慕川，道：
　　“今儿可真是有惊无险，咱们……”
　　话没说完，凌慕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
　　“先吃饭，吃完想怎么唠就怎么唠。”
　　林素听到这话，赶紧招呼大家洗手、吃饭。
　　太阳出来了，气温也暖和了。
　　肉包子剩了点儿，素包子没剩下，馒头还有一些。
　　统统端上了，又把剩下的粥盛了，凌慕川没捞着，喝的骨头汤。
　　大家分两桌吃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都饿坏了，谁也没说话，抓起馒头、包子就开吃。
　　戴亮媳妇儿喝完一碗粥，起身去后面盛骨头汤。
　　重新坐下，肚子有了底儿，终于算是有精力开口说话了。
　　“妹子，今儿咱们开张生意挺好啊。那会儿我来前面看了看，人不少，可多了。”
　　“是啊妹子，素包子不少人点呢，明儿再加点儿吧。”戴荃咽下嘴里的馒头，建议着。
　　林素“嗯”了一声，满足的舒了口气，说：
　　“一会儿咱们收拾完对账，然后再商量一下明儿的事情。”
　　“好嘞！”丁广成笑呵呵地说着。
　　铺子有生意，他们大家在这边做工能赚到现钱，离家还近，多好的事儿呢。
　　吃过早饭，凌慕川带着戴亮几个男人，把谢家平送来的柜子搬去后面。
　　正经的松柏木柜，又大又沉。
　　得他们五个男人合力，才能把柜子抬过去。
　　四个角悬空的地方，用红砖填空，根本不用担心柜子倒了的可能。
　　放好之后，打开锁，把戴荃媳妇儿刷好的碗，用布巾擦干、放进去。
　　一米八高的柜子，不管男女都能够到。
　　一层一层的碗、盘子码好，筷笼子也收好。
　　关门、上锁。
　　戴荃看着凌慕川收起来的钥匙，咂舌一下，道：
　　“这柜子不错，这么一来省的咱们折腾了。”
　　“嗯。”凌慕川点头。
　　对于谢家平送的这个东西，他很合心意。
　　桌椅板凳可以不拿回去，但是碗、筷子啥的，少一个、两个，你还真看不出来。
　　笼屉、汤勺这些，放在旁边的那个大柜子里，同样锁好。
　　细想想，上次谢家平过来的时候，应该就打算送这柜子了。
　　林素拿着小木板过来，跟前面对账。
　　凌慕川把收的钱拿出来，由戴亮数，然后林素拿着纸笔开始记。
　　半个时辰后，账对完了，不多不少，没有跑单。
　　林素笑眯了眼睛看着大家，道：
　　“今儿辛苦了，正正好好，没有差的。”
　　话落，前面跑堂的男人，全都松了口气。
　　戴荃坐在椅子上，看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弟妹啊，旁的不说，就你这魄力不输给男人啊。”
　　“是啊是啊，真没想到嫂子能把我们所有人都留下。”丁广成媳妇儿也点头说着。
　　林素听着他们的话，轻舒口气，道：
　　“也幸好留下了，不然今儿都忙不过来。”
　　“可不咋地，三个人负责去拿东西，两个人在前面盯着，不然真容易忘收钱。”戴亮感慨的道。
　　林素拍了下钱匣子，看着他们大家伙儿，问：
　　“咱们这工钱是一天一算，还是十天一算，再不然就一个月一算。”
　　众人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细细琢磨之后，戴荃家的开口道：
　　“妹子，十天一算吧。今儿三月三，咱们逢一来算，这样保准。”
　　不能逢十，因为有的时候小月，没有三十。
　　林素听了没有异议，拿着纸笔在上面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了一下。
　　以前都是按谁家媳妇儿来叫，如今既然要正规，就得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
　　戴亮的媳妇儿叫宋金花；
　　戴荃的媳妇儿叫江淑莲；
　　丁广成家的叫蒋菊。
　　古人都是按照姓氏来叫女人，但是在家里都会有闺名。林素就按照他们的闺名再加上姓，写的。
　　写完最后一个字看蒋菊，纳闷的道：
　　“你跟蒋涛啥关系啊？”
　　“没关系，就是姓一样。”蒋菊笑着回答。
　　“哦，哦。这样啊，呵呵……”林素讪讪一笑，放下笔。
　　戴荃瞅着纸上娟秀的字迹，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说：
　　“妹子，你居然会写字？”
　　呃……
　　林素笑看着凌慕川，道：
　　“他教我的，我哪儿会啊。”
　　这话不假，她虽然会写字，不过月国的字还是有点儿难度。
　　猫冬的时候没意思，所以凌慕川就教她，用沙子的那种。
　　大家一听凌慕川会写字，倒也能理解了。
　　人家能到打猎，当初来村没多久就买了田，会写字还不正常的。
　　林素吹干纸，看着大家伙说：
　　“回头我钉个账本，咱们每个人每次拿了工钱，都在上面按个手印。不是不信谁，反正有个凭证，咱们也都好办事儿，你们说是不？”
　　“那对，那没啥说的。”戴荃第一个附和。
　　每一次只要林素说点儿啥，戴荃都是第一个附和。
　　丁广成哥俩岁数最小，所以根本不会吱声。
　　丁广玉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就消停了，即便看到林素，也会主动躲开，不去迎合。
　　这也是为什么凌慕川能容他的原因。
　　林素见差不多了，收起东西又道：
　　“申时上工的时候，亮子哥过来一趟，商量一下馒头、包子的事情。今儿我看就你过去拿货了，对于这些应该都了解。”
　　戴亮一听不住地点头，有点儿存在感，他很开心。
　　“放心吧妹子，到时候我跟你嫂子一起过去。”
　　“那行，那就这样，咱们下工，回家该休息、休息，该干啥、干啥。”
　　林素这话说完，大家纷纷把腰间带的围裙取下来，拿着回家。
　　围裙必须天天洗，而且不能有油渍。
　　戴荃没着急走，而是给凌慕川一个眼神，后者秒懂的跟着过去。
　　走到后面的荒地，戴荃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川子，我有啥说啥。你这荒地还剩下十多亩，我租你三亩地，租子就按正常来，三成粮食，税粮我出。”
　　凌慕川听了点头，随后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戴亮，又道：
　　“你跟三亮一家三亩，剩下的就是我的。”
　　“好，谢谢兄弟了。”戴荃说完，高高兴兴的走了。
　　之所以提前开口，也是因为再有十几天就该拾掇拾掇种地了。
　　荒地跟熟地不一样，得精心伺候，不然杂草丛生，影响庄稼。
　　林素跟着宋金花一起走，江淑莲走了一会儿回来，看着他们俩，说：
　　“要不要去抓鸡？王家屯那边放出信儿了，说是鸡满月可以抓了。”
　　“抓啊，多抓几只，下蛋也能换钱啊。”宋金花忙不迭附和。
　　自打分家之后，只要能赚钱，她都感兴趣。
　　林素闻言也点点头，她也想抓些鸡养着，鸡蛋就是不卖钱，自己家留着吃也成。
　　说话间，戴荃跟凌慕川就到了，戴荃看着媳妇儿，问：
　　“说啥呢？”
　　“哦，没什么，说抓鸡的事儿呢。”江淑莲轻笑和回答，“我那嫁妆还剩点，打算多抓几只鸡养着。”
　　戴荃听了点点头，重重叹口气，说：
　　“行，你先用嫁妆，然后我用工钱给你补。”
　　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这事儿，江淑莲有些不好意思，那手肘怼了丈夫一下，娇嗔着说：
　　“瞎说什么呢，赶紧回家，孩子还在家呢。”
　　扔下这话，赶紧往前走。
　　戴荃有些脸热，尴尬的打了个招呼，也忙追上。
　　林素跟宋金花互看一眼，二人就都笑了。
　　没法子，刚才戴荃的样子，实在太滑稽了。
　　林素到了家门口，跟戴亮两口子挥手告别。
　　刚推门进院，宋金花在身后道：
　　“妹子，咱们未时去抓鸡，然后回来正好上工。”
　　“行，到时候过来喊我就成。”林素应下、进院。
　　凌慕川把院门挂上，拿着大笤帚扫院子，林素则是给鸡添水、喂食。
　　忙活完，林素坐在炕上，用竖式计算今儿的成本跟盈利。
　　凌慕川收拾完院子，进屋喝水。放下水碗看着她写的东西，不禁纳闷的道：
　　“这啥啊？”
　　“哦，没有计算器，我就用这个算算。”林素没有抬头，继续低头算东西。
　　凌慕川瞅着想了一下，道：
　　“要不先借个算盘？等杂货铺送粮，让他们给带一个。”


第117章 不给工钱（五更）
　　林素听了摇头，算好最后一笔之后抬头看着他，说：
　　“你买了也没用，我不会打算盘。”
　　说来惭愧，现代由于有计算器这个东西，还真很少有人会用老祖宗留的东西。
　　凌慕川闻言轻笑，看着她不在意的说：
　　“你不会、我会啊。当初风老头逼着我学打算盘、练字啥的，我给你做账房吧。”
　　林素听了挑眉，随后揶揄的看着他，道：
　　“做账房倒是没问题，不过先说好，不给工钱。”
　　说完，还故意冲他做个鬼脸，那个样子特别可爱。
　　凌慕川小腹一紧，蓦地倾身捧着她的脸，拉近彼此的距离，暗哑着嗓子，道：
　　“没有工钱不要紧，只要老板娘献身就成。”
　　“你……唔——”
　　不要脸，这三个字还没等说出来，林素直接被他吻住了。
　　感受着那双大手四处游走，小妮子除了承受，推拒是根本不可能的。
　　等他靥足的放开她，林素一双眼儿湿漉漉的瞪他。
　　哎哟哟，要了命啊！
　　那样娇媚、哀怨的小眼神，若说是“邀请”，应该没人领会错吧。
　　凌慕川挠挠头，凌厉的盯着她，警告道：
　　“别这么看我，不然我真忍不了。”
　　林素撇嘴，狠狠剜了他一眼，说：
　　“自己的问题还怪我，你有点儿良心行不行？”
　　“就没良心，爱咋咋地。”凌慕川痞态的说完，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看着桌上那乱七八糟的纸，好笑的摇摇头，问着：
　　“咋样，赚了多少？”
　　说到正事儿，林素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坐起身，可又被他拽了回去。
　　“动啥？就这么说。”
　　大手占有欲十足的贴在她的腰上，那个样子绝对霸气。
　　林素好笑的靠着他，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
　　“刨除所有成本还有大家的工钱，一共赚了九十七文。”
　　说到这儿，重重叹口气，有些失望的道：
　　“连一百文都没赚到。”
　　凌慕川听到这话，在她落寞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说：
　　“傻样儿，这还少吗？”
　　“不少吗？”林素不懂。
　　按照山上那么多的工人来算，一百个铜板没赚到，应该很少了吧。
　　凌慕川大手钻进她的衣服里，熨帖着她腰上的软肉，道：
　　“傻妮儿，这就不少了。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来铺子吃饭，更何况还有一些人是不知道的，还有可能是不敢过来吃的。”
　　“不敢？”林素更懵了。
　　吃个饭，有什么敢不敢的呢？
　　“肯定会有人胆小，怕咱们铺子吃饭贵。今儿这些人回去说完，估计明儿人会多一些。你也别太担心，一口吃不了个胖子，急什么呢？”
　　林素听着凌慕川这样的话，咽了下口水点头，不再纠结赚多赚少的事情了。
　　满足的抻了个懒腰，林素把炕桌收了。
　　凌慕川把被子铺好，二人脱掉衣服、钻被窝补眠。
　　做早点就是辛苦，不过利润还是大一些的……
　　……
　　未时二刻，江淑莲跟宋金花两个人过来了。来的时候凌慕川正好在院子里喂鸡。
　　见他们俩到了，冲着屋里喊林素。
　　林素带着银钱出来，跟凌慕川打了个招呼，便推着小车跟人家走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话不假。
　　一路上，三个人说说笑笑，还有对未来的憧憬，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到了希望。
　　宋金花还说要赚多点儿钱，到时候返修小趴趴房，盖个五间的那种。
　　江淑莲也有这个意思，打算攒些钱先把房场买下来，至于盖房子再等等。
　　来到王家屯，没想到是王三年家卖鸡崽儿。
　　林素跟他们算是熟识，王家嫂子特意把留出来的鸡崽子拿出来，献宝似的说：
　　“妹子，这个一般我都卖给熟人。个头大、能吃、上食快。”
　　林素听到这话有种错觉，总觉得她在说猪羔子。不过瞅着这些鸡，的确比刚才看到的要大很多。
　　抬头看看他们俩，无声的询问意见，见他们对自己点头，心中便有数了。
　　数了一下，差不多得有三十只。
　　伸手轻拽了下宋金花，问：
　　“嫂子，你打算要几只？”
　　“七、八只吧，这个应该贵。”宋金花轻声的说着。
　　林素又看了眼江淑莲，见她也是这个意思，便起身对王三年家的，说：
　　“嫂子，这些我们都要了，你能便宜点儿不？”
　　很明显，王三年家的没想到林素能这么财大气粗。
　　不敢相信的盯着她，结结巴巴的追问：
　　“都……都要了？”
　　“嗯。”林素再次点头。
　　王三年家的想了一下，看着她，说：
　　“这样，你要是都要了，平常这个我都买十二文一只，你包圆就十文，咋样？我再送你两只那样的鸡仔。”
　　林素听了没有异议，从怀里把荷包拿出来，铜板。
　　一共二十九只，王三年家的直接给给了五只小的算三十只的价。
　　林素不介意这些，把铜板数出来，王三年家的用三个花筐把鸡分装，帮着抬上小推车。
　　“妹子，今年还卖猪下货不？我们可都想吃呢。”
　　“不卖了，方子卖给赵家了。他们在镇上开了铺子。”林素恬淡的说着。
　　王三年家的听到这话，拍了下脑门又道：
　　“我就说嘛，年前赶集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熟悉，真是你的啊。”
　　“现在不是我的了。”林素说完，把盖儿扣上。“不过今年卖酱骨头，有筋头巴脑的那种，嫂子要吃也可以哦。”
　　“行，那到时候吃那个。”王三年家的说完，笑眯眯的把他们送出去……
　　……
　　回到新站屯，三个人就在凌家的院子里分鸡。
　　江淑莲跟宋金花每个人要八只，林素顺道把人家给的五只小的，一家再给两只。
　　如此，二人肯定不能要，推推搡搡，有些无语。
　　林素笑看着他们俩，摆摆手，说：
　　“哎呀我的两位好嫂子，我能养多少啊。剩下这十四只足够我的了，你们快拿走，别给我添麻烦。”
　　“那可不行，钱儿买的呢，更何况……”
　　“二嫂，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我客气了行不？我家原来的鸡加上十四只，足够了，真的。”
　　林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妯娌二人你看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清楚这是帮他们。
　　既然如此，也就不能浪费人家的心意，感激的点点头，说：
　　“行，那我们就收了。这是八十个铜板，你点点。”
　　“不用点，肯定对。”林素说完揣起，指着那花筐跟推车道，“先送回去，一会儿过来上工了。”
　　“好。”二人不再耽误时间，赶紧把东西都装好，推小车离开。
　　凌慕川从后院回来，把重新打的鸡槽子拿过来，放在地上。
　　又给添了些鸡食，还有水，十几个小鸡崽“叽叽叽……”的走过去，各占一个地方开吃。
　　林素挽着他的胳膊，指着其中最小的那个，说：
　　“这么一对比还真小啊。”
　　“嗯。”凌慕川应了一下，捏着她的手，问，“今儿熬完汤的骨头怎么处理？”
　　林素听了挑了下眉头，道：
　　“还能继续熬啊。明儿熬完再处理。”
　　都是大棒骨，里面的骨髓特别多，贼香。
　　“那明天熬完呢？扔了？”
　　“呃……”林素语塞，觉得有点儿可惜。
　　要是有狗就好了，给狗吃。
　　可惜啊，家里养鸡还有可能，再养个狗有点儿……没地方。
　　轻叹口气，无奈的说：
　　“能怎么办，啃吧啃吧扔了呗。”
　　“呵呵……”凌慕川轻笑，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不再说话。
　　申时正，三个妇人都过来上工了，还有戴亮。
　　林素简单的问了一下，大家主要点的东西就是素包子，馒头还有粥。
　　要骨头汤的也有，不过不如粥多。肉包子要的少，但也要准备点。
　　林素想了一下，馒头跟素包子多蒸，肉包子少来一些，就蒸二屉即可。
　　若是卖不了，大家吃也行。
　　都说定后，戴亮把凌慕川喊出去了。
　　据说是要去量地，他跟戴荃闲不住，打算这几天简单收拾收拾。
　　蒋菊等他们都走了，扭头看着身边的宋金花，问：
　　“三嫂，你们要租地吗？”
　　“嗯。”宋金花没有瞒着，点点头，道，“不租地咋办啊。我们也没分着地，给的那点粮食勉强填饱肚子，想要手里攒点儿，根本不可能。”
　　“是啊，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当家了，我们是分家了。对了，你那小姑子咋办？啥时候说亲？”江淑莲关心的问着。
　　这些日子经常在一起，他们跟蒋菊的关系也十分要好。
　　想到他们家还有个未嫁的小姑子，着实有些让人头疼。
　　嫁近了不可能，上次的事情已经闹腾起来了。嫁远了貌似没机会，再拖几年，还不得拖成老姑娘？
　　蒋菊一听小姑子，无奈的摇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看当家的咋安排吧。”
　　说完，重重打了个“唉”声，继续和面。
　　说到底，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丁家虽然有地，可一个名声败坏的小姑子，足以让他们家挠头。
　　戴亮、戴荃分家地不多，为了这几张嘴，也得奋斗。
　　至于林素，她要的就更多了。她不安于现状，更不满足新站屯。
　　她要去县里、要去镇上，要去月国各个地方开她的连锁店，谁也不能阻拦、拖后腿……


第118章 一个铜板（一更）
　　第二天的生意，果然就如大家所想，比第一天要好很多。
　　四个人前后的跑、给客人上吃食，只留一个人在前面盯着。
　　馒头买的多，素包子紧随其后，粥、骨头汤都是大家的最爱。
　　更有意思的是，赵英豪居然派下人过来买包子，一口气买了四十个，足足是一屉。
　　从卯时忙活到辰时二刻，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大家默契的松了口气。
　　再看剩下的东西，除了二十个肉包子，就剩下点儿素包子，馒头一个都没有了。
　　如果还有馒头，素包子还能剩下一些。
　　看得出来，那些人就要顶饱、抗饿的东西，其他都是浮云。
　　就在林素打算张罗的大家吃饭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
　　“头儿，这边有个早点铺子，咱们吃点儿吧，山上没有早饭。”
　　“唉，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啊？”粗犷的声音传来，还有几分威严。
　　另外一个人翻身下马，来到跟前帮着劝说着：
　　“头儿，还是下来吃点儿吧。现在到中午有一会儿呢，不吃饿的心慌。”
　　“行行行，吃点儿，吃点儿。”那人说完翻身下马，来到早点摊子。
　　瞅着地上铺的是青石板，缓缓点头，心里默许这家铺子的人还是讲究的。
　　估计是因为太后大丧，不然房子都能盖了。
　　丁广成走过来，点头哈腰的说：
　　“三位客官打算吃点啥？咱们现在就剩下肉包子、素包子还有粥。哦，还有骨头汤。”
　　“肉包子？”那人眨巴了两下眼睛，说，“这样，肉包子来三十个，素包子来十个，再来三碗粥。”
　　戴亮听了走上前，微微拱手，说：
　　“不好意思啊客官，就剩下二十个肉包子了。”
　　“你们店生意这么好？”那人不敢相信的问着，随后想了想，又说，“那这样，肉包子二十个，素包子二十个，三碗粥。”
　　“好嘞~！”戴亮快步去到后面，那盘子捡包子、盛粥。
　　林素瞅着剩下的吃食，赶紧和面做面条，不然他们这些人就i没吃的了。
　　蒋菊在一旁刷碗，喊了江淑莲跟宋金花过来帮忙。
　　三个人揉面、擀面条。
　　前面那桌，本来不抱期望的男人，夹起肉包子咬了口，咀嚼之后笑着说：
　　“不错嘛，这馅儿调的味不错，好吃。”
　　“是吧。我跟客官说，镇上赵家二少爷一大早让人过来，买了四十个呢。”
　　“二少爷？就是那个赵家嫡子？”男人挑眉问着。
　　戴亮忙不迭点头，指了指桌上的咸菜，又说：
　　“对的怼的，就是那个赵少爷。客官再尝尝这个，是我们老板娘拌的，可好吃了。”
　　“行，我尝尝。”那人说完夹了一根送嘴里，随后又夹了好几根送嘴里。“你小子会招待人，不错，好吃。”
　　戴亮笑着点点头，说了句“慢用”，便退去了一旁。
　　丁广成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端来三碗骨头汤，说：
　　“客官，这是我们老板送的。”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凌慕川。
　　那人抬头跟他对视一眼，二人默契的点点头，端碗喝汤。
　　吃过饭后，凌慕川走过来坐下，那男人看着他，沉稳的说：
　　“算账吧老板。”
　　凌慕川瞅着他们吃的东西，平静的看着他，道：
　　“一个铜板。”
　　戴荃等人听到这话蹙眉，但却没有一个人吱声。
　　毕竟是他的店铺，他怎么收钱都有他的道理。
　　那人闻言笑了，随后真的从腰间掏出一个铜板，放在桌上，说：
　　“很会办事儿，摊子可有红契？”
　　“有，年前衙门批的。”凌慕川据实回答。
　　那人听到这话，缓缓点头，说：
　　“有红契就行，我姓鲁，是山顶建庙的监工。有什么事儿说下就好，能办就帮你。至于我我上面那个，他不经常来，不用担心。”
　　“只要你这边保持干净利索、吃食没问题就行。瞅着你们的穿着、还有这铺的青石板，一看就是讲究人。总之，别让人挑毛病就好。”
　　“多谢。”凌慕川说完，捏起那枚铜板，起身走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顿饭虽然亏了钱，不过能保证日后再来的时候，不找事儿，那就可以了。
　　鲁监工看着凌慕川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带着人走了。
　　他们这一走，林素赶紧走过来吩咐着说：
　　“快，收拾收拾，咱们吃饭。”
　　话落，蒋菊端着水盆过来，大家洗手，坐下、等着吃饭。
　　骨头汤煮的面条，纯白面的东西，细粮啊。
　　素包子剩了十几个，也用盘子都装上来，把咸菜分两碟装，然后跟昨天一样，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大家西里呼噜开始吃饭。
　　吃过早饭，对账的对账，刷碗的刷碗，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
　　都收拾妥当，大家这才离开。林素瞅着有些落灰的青石板，微微蹙眉。
　　过了官道，林素两口子先到家，跟大家挥手告别。
　　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儿，不是上炕睡觉，而是把不穿的衣服、布条都拿出来。
　　凌慕川铺被，见她这般愣了一下，问：
　　“你干啥呢不睡觉？”
　　“等会儿睡，先弄个东西。”
　　林素说完，用剪子把衣服建成80厘米，宽5厘米的布条。
　　凌慕川坐在炕上看她，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等全都剪好，林素扭头看着他，说：
　　“你给我找这么长的木棍，要这么粗的。”
　　边说边比划，凌慕川看了点点头，后院还真有她要的这个。
　　拿了一根进屋，林素指着一头又道：
　　“这穿个钉子，然后用麻绳穿过去。”
　　凌慕川也不问怎么回事儿，就按照她说的来做。等他都做好之后，林素把布条双起，一个一个往麻绳上面串。
　　尽量紧实，预防用的是后散开。
　　然后把头再次系紧，这个活儿她没敢照量，喊得凌慕川来做。
　　做好以后，林素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说：
　　“行，这个可以。”
　　“你要干啥啊？”凌慕川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素把拖布放在一旁，主动靠近他的怀里，说：
　　“我看摊子的地面脏了，用这个沾水好好擦擦，干净嘛。”
　　凌慕川听了挑眉，随后点点头，笑着道：
　　“你还真讲究。”
　　“那必须啊，我是讲究人。”自夸的说完不好意思，赶紧脱鞋上炕，钻被窝、睡觉。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出去给鸡添食添水……
　　……
　　第一次早点铺子发工钱，是在三月十一这天。
　　三月初三开业，大家一共做了九天，不过林素没有可丁可卯，二十按照十天发的工钱。
　　开业之前这些人就帮着忙活了。
　　虽然那会儿他们管饭，但做老板的不能抠门，越大方工人越有干活儿的动力。
　　大家伙儿拿着十天的工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好意思。
　　林素瞅着大家的样子，不在意的道：
　　“这些日子一直都忙活，大家费心又费力，给九天不如给十天，好算账。就当做……福利吧，提前给了。”
　　林素的大方，换来就是大家伙儿更加热情的工作。
　　戴荃把工钱交给媳妇儿，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妹子是个敞亮人，日后一定能成大事儿。我跟三亮就同你们两口子混了，日后记得提携一下。”
　　“是啊嫂子，我跟广成、广玉都说了，你是个能耐人，真的。”蒋菊也高兴的说着。
　　五十个铜板加上丈夫的三十个铜板，还有小叔子的三十个铜板，那可是一串钱零十个呢。
　　十天就能赚这么多，一个月下来，一年下来……
　　这么下去，稍微攒一攒，就可以给小叔娶媳妇了。
　　林素收好账本，起身看着大家伙，道：
　　“好了好了，今儿就到这儿。春耕也开始了，大家伙儿农忙的时候别忘了来上工。咱们克服一下，等春耕结束就好了。”
　　“放心吧妹子，一定不耽误咱们这边。”宋金花打包票的说着。
　　如今有了这份活儿，他们几家早饭都能给家省下，就是晚饭也能省出来，这就省不少钱。
　　众人下工都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各家的地干活。
　　戴亮跟戴荃两家先跟戴成他们一起种地，把家里的熟地种完，然后再侍弄他们租的荒地。
　　林素跟去年一样，凌慕川还是不让她下地，而且家里剩下的那几亩荒地，被丁广成家租走了。凌慕川还是侍弄家里的两亩水田、两亩旱田。
　　素妞儿闲不住，所以把带有筋头巴脑的骨头酱出来，走村窜落的卖。
　　仍旧是三个铜板一斤，买回去炖白菜、炖野菜都可以。
　　每天，素妞儿还是可以赚些小钱，攒着盖房。
　　过了清明，大风呼呼的吹，摊子那边特意又加了几块苫布挡风。
　　早点铺这边，好吃、便宜、实惠的口碑打出去，山上做工的人每天早上都会下来吃饭。
　　小摊赚的银钱，也是直线上升。林素每每看账本的时候，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林素知道凌慕川种地有帮手，所以并不像去年那般担心他。
　　家里抓的十几只鸡崽儿，如今已经长大不少，天天跟在几只大鸡后面，在院子里到处跑……


第119章 的确是有嫌疑（二更）
　　四月底，天气彻底变暖，大家脱去了厚厚的棉衣，换上春装。
　　由于还有两个月守丧期满，所以最近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张罗说亲的事情。
　　从说亲到成亲，最快也得一个多月，所以拖几天满俩月便也是了。
　　丁广成这边，最近也开始给他妹妹张罗找婆家的事儿了。
　　附近的没考虑，几乎都是十里八村以外的人家，就是坐牛车回来，也得小半天的那种。
　　大家都以为是年前闹腾、怕人家知道的缘故，所以都没有多嘴一问。
　　不过最近上工，蒋菊不笑、也不怎么爱吱声了。
　　反常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不过林素没有理会。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点心态若是调节不好，就是她的问题了。
　　心细的江淑莲也发现了，这天趁着空闲去厕所，正好跟蒋菊结伴。
　　走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好心的问着：
　　“广成媳妇儿，你最近咋了这是？”
　　“啊？怎么了二嫂？”蒋菊想事情，晃神了。
　　江淑莲轻轻地摇头，故作无视的问着：
　　“没啥事儿，就是问你最近咋不爱说话了。是因为你小姑子的婚事吗？”
　　能让她不说话，情绪低落，好像也就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蒋菊看着热心肠的江淑莲，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不是因为她的婚事，是因为她。”
　　她，自然说的是丁英子，但具体因为啥就不清楚了。
　　二人方便完出来，一边往回走，蒋菊一边说着家里糟心事儿。
　　原来，自打他们三个人来早点铺子上工之后，家里就算见到活儿钱了。
　　可自打给英子说亲之后蒋菊发现，他们几个人的工钱，时不常就会少几个。
　　不多，也就两个、三个。
　　一次这样，两次这样，次数多了也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也不能肯定就是她拿的，可具体是谁……咱们也能想到。二嫂，我家的情况你知道，就那么几个人，我婆婆只管孩子，给我们做做饭，不可能拿钱。”
　　“铁蛋也小，更不能知道拿铜板出去乱花。广成他们兄弟俩下工就在一起，也不可能是广玉，我想来想去，好像也就是她了。”
　　江淑莲听蒋菊这么说，明白的点点头。
　　说实话，英子的确是有嫌疑。
　　说亲之后就要出嫁，给自己偷摸弄点嫁妆，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钱毕竟是人家赚的，她不出来干活儿，也不下地帮忙，实在没有理由给她多陪送啥，更何况家里也没那个条件。
　　江淑莲看着揉面的林素，想了一下，说：
　　“要不这样，你就跟川子家的说一声，你们三个最近的工钱不领，存在这边。”
　　“可以吗？”蒋菊有些不放心。
　　江淑莲笑着点头，道：
　　“肯定没问题，放心。”
　　二人回去洗过手，继续忙活。
　　辰时二刻，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大家开始打扫卫生。
　　林素得知可以了，便张罗他们几个人的吃食。
　　春耕了，大家都分秒必争，不能耽误种地。
　　官道一阵马蹄声，三匹马一前一后的往后山赶，其中一个勒住缰绳，冲着旁边的人，说：
　　“少爷，这边有个早点铺子，我们来这儿吃点饭吧。”
　　被唤少爷的人同样勒住马缰绳，看着摊子又看了看荒地，再看看新站屯的方向，微眯起了眼睛。
　　那人以为他不愿意，不禁又劝说着：
　　“少爷，山上没有早饭，赶路这么久得多少吃点儿。”
　　“知道了。”应下之后翻身下马，把马缰绳扔给那人，踩着青石板便过来了。
　　看着自己熟悉的身影儿，嘴角微微上扬。
　　就觉得会是他，没想到还真是。
　　戴亮眼尖，看到他往这边走，而且身上穿的还很考究，微微拱手迎过来，说：
　　“客官想吃点儿啥，咱们现在有包子、馒头、粥、骨头汤。咸菜赠送，我们老板娘拌的，特别好吃。”
　　男人看着他们几个统一的穿着，缓缓点头。
　　凌慕川闻声扭头，当看到来人之后，破天荒的眯起了眼睛，随后恢复刚才的面容，什么表情都没有。
　　离他最近的丁广玉见到，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揉了揉眼睛，的确凌慕川没有笑，难道自己真的眼花了。
　　那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面前的戴亮，问：
　　“你们这个摊子开了多久？可有红契吗？”
　　戴亮被问得诧异，不过倒也机灵，，忙回答着：
　　“有，我们掌柜的有红契，年前在县里办好的。客官看我们这个幌子，镇长亲自给写的。”
　　“呵呵……这样啊。”缓缓颔首，不再说话。
　　凌慕川把手里的长条凳子放好，来到那人坐位的对面，问：
　　“吃点儿什么？”
　　“你看着张罗，我们三个人。”
　　凌慕川扭头看着戴亮，吩咐着：
　　“三十个肉包子，三碗粥，再来几个馒头。”
　　“好。”戴亮听了点头，转身去了后面。
　　两个随从拴好马过来，见到凌慕川纷纷一愣，只一瞬间随后抱拳拱手，分别坐在主子的两侧。
　　凌慕川单手敲着桌子，压低声音问：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那人回答，随后看着他问着，“你媳妇儿呢？”
　　“后面呢，带你去看看？”
　　“不了，人多眼杂，晚上我会过去。”
　　“行。”凌慕川说完起身，继续忙活他的事儿。
　　戴亮把吃食上了，便退到一旁跟他们一起搬桌子。
　　有人吃饭，扫地是不可能了，一会儿再说。
　　三个人吃完饭，刚才跟凌慕川说的那个起身，走到他跟前，道：
　　“包子好吃，东西也很好，味道不错。山上做工的人，都来你这吃早饭？”
　　凌慕川点头，算作回应。
　　“我是山上建庙的总管事，既然你这有红契，东西也不错，就一直开着吧。工程到来年上秋结束。”
　　“好，多谢。”
　　二人故意疏离，为的就是不让旁人看出什么。
　　那人给饭钱，凌慕川摇头拒绝。
　　抛开那层关系不谈，就这人是山上“总管事”的身份，都得请人家吃饭。
　　谢家平上次还过去给小管事润手，他们就舍了几十个包子，赚了。
　　送走了三个人，大家继续打扫卫生。
　　仿佛刚才的对话，并没有影响他们一般。
　　扫地、拖地，后面全都收拾干净，只留前面那一块区域。
　　等大家吃完饭，走了以后再收拾，省的踩上脚印。
　　不得不说，林素做的这个拖布很实用。青石板拖干净，每天来人吃饭看着都觉得不一样。
　　林素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分装两盘上菜。
　　总不能老吃咸菜、粥、包子，换谁都会吃腻。
　　大家吃过早饭，便各自回去忙着种地。
　　今儿轮到丁广成收尾，所以丁广玉先回去上地，他在这边把剩下的地方拖干净就走。
　　蒋菊等所有人都走了，来到记账的林素跟前，小声说：
　　“嫂子，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什么事儿。”林素没有抬头，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
　　蒋菊看了眼自家丈夫，深吸口气，好像多为难一般才道：
　　“嫂子，是这样的。我们三个人的工钱，能不能暂时不领，等我想领的时候再跟嫂子说。”
　　林素闻言抬头，把手里的毛笔放下看着她，问：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这样了呢？”
　　丁广成收拾卫生的动作也顿住了，话到嘴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声音，低头继续拖地。
　　林素瞅着他们夫妻俩的样子，隐约觉得有些什么事儿。
　　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说：
　　“坐下聊，到底怎么了？”
　　蒋菊轻叹口气坐下，一双手不安的搅着，随后看着林素，说：
　　“我……我是想攒点儿。拿回家总想买些东西，所以我就……我就觉得还是放在嫂子这边把握一些。”
　　这理由特别牵强，林素听了虽然不信，但也没追问。点点头，道：
　　“行，既然你信得过我，那就存在这边吧。你要的时候提前说，我好给你准备出来。”
　　“谢谢嫂子，谢谢嫂子。”蒋菊的状态，更加让林素蹙眉了。
　　看着一旁卖力干活的丁广成，想了一下，道：
　　“英子的亲事可说下了？”
　　“还没有。”蒋菊回答的时候，一脸深沉。
　　林素见状明白了，估计不想把钱拿回家，是因为这个小姑子的缘故。
　　把最后一笔账记完，抬头看着她，说：
　　“亲事这个急不来。不过你可以跟媒婆说下，对方给了多少聘礼，你们一分不要，全都给英子陪送过去。”
　　蒋菊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后点点头，道：
　　“嗯，我知道了嫂子，谢谢啊。”
　　“没事儿。”林素起身把账本收好，交给凌慕川锁上。
　　丁广成拖完最后一块青石板，林素冲他摆摆手，说：
　　“回去吧。剩下这点我拾掇就行。”
　　说完，林素把洗干净的拖布，挂去一旁溧水。
　　丁广成端盆，把水倒掉，带着媳妇儿离开了铺子。
　　林素看着他们夫妻俩远去的背影，心里还是替蒋菊捏把汗。
　　毕竟她当着丈夫面，说了不领工钱的事儿，估计是一时兴起、私自做的主。
　　“想什么呢？”
　　凌慕川来到她身后，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问着……


第120章 为她？我至于嘛！（三更）
　　林素摇头，放纵的靠着他，说：
　　“刚才广成媳妇儿说的话，你听到没？”
　　“嗯，估计是英子偷摸给自己攒嫁妆了吧。”
　　林素闻言轻笑，反手搂着他的劲腰，道：
　　“我就说嘛，附近嫁不了，也不至于把人嫁的那么远。看起来，这英子还真是祸害呢。”
　　凌慕川听她这话，好笑的摇摇头。捧着她的脸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
　　“还吃醋？”
　　“为她？我至于嘛！”林素嘴硬的说着。
　　虽然明知道凌慕川对她没意思，可这心里就是不舒服。
　　凌慕川好笑，摇了摇头搂紧她，说：
　　“咱们去趟镇上。”
　　“干嘛啊？”林素不解。
　　家里什么都有，不缺东西。即便缺了，告诉杂货铺一声，五天之后也能给带过来。
　　怎么好端端的要去镇上了呢？
　　凌慕川俯首，在她耳畔呢喃着：
　　“凌慕阳来了。”
　　“什么？！”林素闻言惊呼。
　　激动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再次点点头，说：
　　“后来要肉包子的那个就是他。凌家负责这次山上建庙。”
　　“真的啊！”林素听到这话就高兴了。
　　她一直都惦记着山上的大管事到底是谁，毕竟要搞好关系，给点儿银子润润手。
　　如今知道是凌慕阳，那她可放心了。
　　根本不需要管这些，爱咋咋地。
　　看着喜怒形于色的林素，凌慕川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道：
　　“所以啊，去镇上买些东西，他晚点应该会过来吃饭。”
　　“行，那咱回去换身衣服就走。”林素说完，略有些兴奋的拉着他往家走。
　　凌慕阳这一回来，正好可以问问关于商队的事情。
　　两个月守丧期一过，他们就要盖房子了。
　　酒楼、住宅，都要盖起来，可得把事情弄准才行。
　　换好衣服跟凌慕川去镇上，先去了赵记，打算买些猪肝，下酒。
　　进到店铺，看着伙计一身白色衣服，套袖、围裙，跟她早点铺子的穿着一样。
　　哟呵，赤裸裸的高仿啊！
　　扭头看了眼凌慕川，他只是上扬嘴角，并没有说话。
　　伙计认识林素，走过来拱手一下，道：
　　“凌娘子咋来了，要买点儿啥？这些都是刚出锅的。”
　　林素笑看着他，说：
　　“衣服不错，你们东家让的？”
　　“嗯。”伙计点点头，整理下自己的围裙，道，“少爷说凌娘子的早点铺子就这么穿，让人看着舒服，买的放心。所以也让我们也这么穿。”
　　“你们？”
　　“是。”伙计再次重重点头，说，“所有‘赵记’卖货的人，都要这么穿。”
　　林素听了很赞同，对于赵英豪的高仿，并不在意。
　　“我要买点儿猪肝，两叶就行。”
　　伙计听了把围裙摘下，放在一旁，道：
　　“那凌娘子等会儿，我去后院给你拿热乎的。”
　　“行。”林素轻声应下。
　　瞅着跟上次来明显不一样的铺子，虽然看着利索了很多，不过墙上的油点子仍在。
　　想要彻底祛除，得重新粉刷才行。
　　柜台上，卤肘子、猪蹄、猪头肉……摆了很多。
　　上次他让婆子过去学，她特意教了一些，没想到回来就上了。
　　看着颜色还不错，如果用原来的卤水，那味道肯定不会变，估计还得受欢迎。
　　如此看来，赵英豪是个做生意的料，至少懂得‘虚心求教’。
　　很快，伙计从后面回来，手里端了个盆。
　　赵英豪也跟在后面，林素看着他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你过来查账的？”
　　“嗯，过来瞅瞅。”赵英豪笑着回答。
　　算起来，他是早点铺子的大客户，每天早上必保让下人过去，买四十个肉包子，从开业到现在，雷打不动。
　　“嫂子要买猪肝？”
　　“是啊，打算招待个客人，来你这买点东西。”说着，又买了一块猪头肉。
　　特意让伙计切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品尝一番之后点点头，说：
　　“不错，味道挺好。”
　　赵英豪听到这话，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
　　“嫂子，再有两个月守丧期就过了，到时候我要把这地方重新粉刷一下，你那会儿得空帮帮忙呗。”
　　林素听了点点头，把钱给了接过熟食，说：
　　“行，你要动工之前去找我，我到时候过来一趟。”
　　赵英豪喜出望外，忙不迭拱手道谢，说：
　　“好的好的，先谢谢嫂子了，嫂子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客气啥，我先走了，要买的东西不少。”
　　“行，那我送川子哥还有嫂子。”赵英豪说完，热络的把他们夫妻俩送出了店铺。
　　离开“赵记”，林素用手肘碰了下凌慕川，问道：
　　“你觉得赵英豪咋样？”
　　“什么咋样？”凌慕川不解。
　　林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到卖粽叶、糯米，猛然快到端午节了。
　　五彩线、香草荷包、纸葫芦……
　　应有尽有。
　　林素想了下，看着凌慕川，换了话题，说：
　　“要到端午了，咱们买些回去咋样？明儿早点铺子卖粽子。”
　　凌慕川听了点点头，没完她刚才说的那话，执意的问着：
　　“你刚才问赵英豪咋样，是什么意思。”
　　“啊？”林素眨巴了下眼睛，随后摇摇头，道，“没啥意思啊。就是想跟你说，他是做生意的料。”
　　凌慕川闻言“嗯”了一声，这才作罢。
　　林素看他怪怪的样，微微蹙眉，道：
　　“我刚才问你，早点铺子卖粽子，你还没回答我呢。”
　　“想卖就卖，你做啥都行。”凌慕川特别好说话。
　　对于早点摊子卖东西，他从来都不发表意见。
　　不过林素尊重他，不管买什么、做什么，都会提前问问他，征求他的意见。
　　见他这么说，当即点头，去了杂货铺。
　　与其在小摊买，倒不如去杂货铺那边订。
　　能不能便宜两码说，反正能给送到家、不用推了。
　　杂货铺这边，谢家平不在。
　　六子一看到凌慕川两口子过来，赶紧迎过来，说：
　　“川子哥跟嫂子咋来了？需要啥明儿就送粮食了，到时候说一声就好。”
　　相处这么长时间，已经算不得外人，六子年纪比凌慕川小一些，所以总是热络的喊他们“哥”、“嫂子”。
　　林素对他印象也好，这人实诚，而且能干。
　　美中不足就是家里太苦，有个老子娘要养，下面还有三个弟弟没长大。
　　靠着柜台，指着糯米跟粽叶，说：
　　“眼瞧着就要到端午了，寻思铺子里卖些粽子。山上做工的背井离乡，吃个应应景。”
　　六子听了点头，弯腰拿起一把粽叶，说：
　　“用这个就够，便宜。寻常人家都买这个。”
　　有些小，但确实可以用。
　　林素点点头，想了下铺子里其他的人，道：
　　“那就这个吧。还有江米，我要……差不多就这些。我先带走一些，剩下的你晚上给我送过去。”
　　“顺道把粮食今儿也送过去？”六子试探着问。
　　“嗯，一起送，省的明儿你还得再跑一次。”林素应着。
　　装好东西，出了杂货铺，两个人快速的买完东西回新站屯。
　　因为上次半夜吃烤兔肉的事儿，凌慕川特意又去了趟山上打猎，林素则是在家忙活。
　　先把粽叶、糯米、大枣，都用水泡上；
　　然后用院子里的大灶，把鱼炖出来；
　　接着在屋里准备其他的东西。
　　凌慕川回来，手里拎了三只不算太肥的野兔。
　　拾掇好放进屋，看着林素，说：
　　“腌上，晚上吃那样的烤肉。”
　　林素看着他有些期待的样子，不禁笑眯了眼睛调侃着：
　　“馋了？”
　　话落，被他一把搂进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
　　“我馋的东西你不给。”
　　说着，故意让她的小肚子挨着他。
　　真是的感觉，让林素顿时红了脸儿，不依的捶了他一下，说：
　　“你正经点儿，别老耍流氓。”
　　凌慕川见好就收，在她唇上响亮的亲了一下，美滋滋的去后院收拾菜园子。
　　他是走了，素妞儿却满脸通红的站在原地，红潮久久都退散不去。
　　调整好自己，重新开始做饭，心里却把凌慕川骂了个底儿掉。
　　午饭两个人稍微对付了一口，想到晚上凌慕阳会过来，不禁犯难的看着凌慕川，说：
　　“哎，下午他们仨来上工，咱们咋说啊？”
　　“什么咋说？”
　　“凌慕阳啊，他不是来家里嘛。”
　　哦，是这事儿。
　　凌慕川咽下嘴里的东西，伸手捏了捏她略有些肉的脸颊，道：
　　“这个好办，就说晚上咱们招待山上的大管事吃饭。别看他们都在农家生活，这些事情都懂。”
　　林素听了颔首，给他夹菜之后又道：
　　“那就让他们去摊子那边包粽子，发面我自己来。万一他们到了……”
　　“不会，等来的时候他们再撤也一样，不过应该不会很早，放心吧。”凌慕川说完，继续吃饭。
　　相较于他的乐观，林素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反正出事她就怪他，爱咋咋地。
　　想通之后也低头吃饭，时不常的还得应付身旁男人的耍流氓。
　　越到六月他越放肆，她已经不敢想象房子盖好之后的事情了。
　　估计到了那个时候，她还不得被他生吞活剥了？！


第121章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正如凌慕川所说，大家来上工的时候，凌慕阳并没有到。
　　这也让林素提溜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对于她做的那些好吃的，大家连问都没有问，仿佛没这回事儿一般。
　　原本，林素还想解释来着，可他们都没给机会。
　　洗过手后，包粽子、发面、剁菜、剁肉……
　　跟往常一样，所有都做好以后，收拾台面，洗手、准备吃饭。
　　林素特意拿碗，去院子里把炖好的鱼盛了一些拿过来。
　　里面放了豆腐跟粉条，又炖了那么久，味道特别香。
　　三个媳妇儿看着桌上的菜，谁都没有上炕坐。
　　林素见他们这般，好笑的用手肘怼了一下江淑莲，说：
　　“吃饭啊，赶紧上炕，都想啥呢？我跟你们说，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说完，她先打样儿上炕坐下。宋金花见状，摇摇头，道：
　　“妹子，咱们不是外人，你这是不是太……你该把菜留着，招待那个大管事的。”
　　林素听到这话，不禁挑了下眉。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问：
　　“哟，嫂子咋知道的？呵呵……我是要请那个大管事吃饭。”
　　“想也知道啊。你亮子哥回去就说了，早上山上的大管事到了。”
　　宋金花这话说完，被林素拉着上炕。江淑莲跟蒋菊见状，也都脱下鞋子上炕准备吃饭。
　　林素把筷子分别递给他们，丝毫不在意的说：
　　“放心，一条开江鱼，大着呢，足够够招待的。我买的时候故意买的大，就寻思吃不了明儿咱们吃，改善改善生活，最近大家都累了。”
　　江淑莲作为几个人最大的，见林素这般也不再说什么，拿起筷子，认真的看着她，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好，都听二嫂的。”林素满口应着。
　　吃过饭，三个人都找个借口离开了。人家要招待当官的，他们得赶紧腾地方。
　　送走了宋金花他们，林素觉得没意思，拉着凌慕川玩起了扑克牌。
　　最简单的二人玩法，七王五二三。
　　自打做了这个扑克牌，林素算是有营生了。
　　两个人没事儿就打扑克消磨时间。玩这个总比下围棋要好，毕竟那个她老输。
　　玩这个有赢有输，倒也能接受。
　　二人老早讲好的规矩，林素输了需要亲凌慕川一下。
　　凌慕川输了，林素就掐他。
　　他亲的有多用力，她掐的就有多使劲儿。
　　当然，最后林素都是舍不得下手，象征性的捏一把了事。
　　每每想到这个，林素都觉得自己亏了。
　　关键最开始玩的时候二人说好了，以后都是这么个规矩，她想改都不行。
　　酉时正，院子里传来了开门声。
　　凌慕川放下纸牌，下地穿鞋出去了。
　　林素把炕上的东西收一下，将泡好的茶水端上来。
　　很快，凌慕川带着凌慕阳回来了。
　　林素冲着凌慕阳微微福身，打招呼的道：
　　“过来了。山上冷吧，赶紧坐下喝点儿水。”
　　凌慕阳瞅着林素，木讷的颔首，算作回应。
　　林素见他这样反常，不禁看了眼凌慕川。
　　后者冲她摇摇头，一副“他也不知道”的表情。
　　凌慕阳这次是一个人来，并没有带随从凌安。
　　三个人坐在炕上，凌慕川给他倒了杯热茶，说：
　　“有什么事儿一会儿说，先喝茶暖和暖和。”
　　“嗯。”凌慕阳应下，端着茶杯，缓缓啐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蜡烛燃烧到蜡油，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之后，凌慕阳才放下茶杯，看着林素，说：
　　“你是京城林丞相的女儿？”
　　“啊？！”林素诧异，一脸不敢相信。
　　凌慕川闻言蹙眉，微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凌慕阳瞅着林素的反应，不禁好笑的道：
　　“你该不会忘了你的身份吧。你当初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跟下人私奔逃走，又为什么被我兄弟救到？”
　　“我……这……”林素有些不知所措。
　　她穿越过来，原主的一切记忆她丝毫不知道，如今被告知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儿，这是不是太扯了？
　　更扯的是居然原主跟下人私奔？
　　那当时那个下人呢？
　　被凌慕川杀了？
　　不，这绝对不可能！
　　林素当即否定这个想法。复杂的面色，二人全都看得真切。
　　凌慕川伸手，把人搂紧在怀，看着凌慕阳，道：
　　“我救她的时候，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而且她醒来之后，已经完全忘了以前的事儿，所以你现在问，她根本回答不了你。”
　　没有人比他了解这个女人。
　　怀里的这个人，里子已经换了，完完全全换成了他的女人。
　　凌慕阳闻言蹙眉，看着林素的眼神十分不友善，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追魂，你别被人骗了。或许她根本就是……”
　　“她不是。”凌慕川笃定的打断凌慕阳要说出来的话。
　　此时的林素，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她心里清楚，凌慕川对凌慕阳的感情超乎了知己，可以说胜似亲兄弟。
　　若是因为她的缘故，二人闹绷，这事儿只怕……
　　林素不敢往下想了，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深吸口气抬起头，郑重的看着凌慕阳，说：
　　“还查到了什么，一次性说了吧。”
　　这一刻的林素，跟以前的林素判若两人。
　　以前的她，温婉，和气，乖巧。
　　凌慕阳见状，也不再客气，放下茶杯，睨着她道：
　　“林家因为你是耻辱，所以对你只字不提。但当初的事情，在京城轰动一时，我不需要怎么打听就能做到。明明选妃的时候，六皇子选了你，但你偏偏想跟太子殿下在一起。”
　　“再然后，你自暴自弃、成亲之前，跟下人私通被你爹当场发现，然后罚你跪祠堂，你当天晚上跟下人逃走，一去无踪。”
　　“如果不是因为你姐是太子妃，你爹的官位都不保。林素，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别说你是被冤枉的，京城高门大户里的小姐、夫人，都知道这事儿。”
　　话落，林素只觉得自己脑袋“嗡——”了一下。
　　不是紧张、而是气的。
　　这么拙劣的手段，跟电视里演的宅斗剧根本不一样好不好。
　　六皇子妃不要，偏偏跟个下人私通，谁信啊！
　　越想越气，最后气息都有些不稳，浑身颤抖、哆嗦。
　　凌慕川见状，忙不迭把人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犹如呵护宝贝一般。
　　凌慕阳瞅着他没出息的样子，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俩是患难之交，他说什么都不带理他，起身就走。
　　瞅着仍旧哆嗦的女人，除了觉得她在做戏，其他的别无想法。
　　“咚——”
　　茶杯重重放下，凌慕阳凛冽的看着林素，不悦地道：
　　“如今话我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你还不认吗？你到底要愚弄我兄弟多久？林素，你……”
　　“够了——”凌慕川就是护着林素，丝毫不让凌慕阳多说一句。
　　这样的态度，凌慕阳自然是恼火的。看着凌慕川好一会儿，随后就要下地穿鞋——
　　“你让我说什么？”
　　林素喃喃的开口，语气中有无力，有委屈，更有不甘。
　　这些本来就有待考证，更何况骨子里的这个林素，跟原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她能说什么？
　　她要说什么？
　　凌慕阳被她气笑了，站在地上看着凌慕川，满眼警告的眼神。
　　“呵呵……”冷笑之后，缓缓开口道：
　　“说什么？自然把你的一切都说来。我不想让你再愚弄我兄弟。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对你动了真心？你就这么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你很得意？”
　　“摄魂，你若再说一句，我就……”
　　“你就怎么样？割袍断义吗？”凌慕阳清冷的问着。
　　“我……”凌慕川终究舍不得说出那个词。
　　可对于怀里的女人，他也舍不得放手。长舒口气，咬着后槽牙看他，道：
　　“摄魂，我跟你儿时就在一起，咱们出生入死不计其数，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跟你割袍断义。”
　　凌慕阳闻言，心里熨帖。
　　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可能断了，至于这个女人……
　　“摄魂，如果你敢动她，我会永远不见你。”
　　“你——”
　　凌慕阳听到这话，气的差点没倒仰。
　　颤抖着食指指着他，好一会儿才喃喃的开口道：
　　“你为了这个人，你……你知不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预谋，是她早就安排好的。”
　　“她不是，你让我说多少回啊。”凌慕川真切的感受到了左右为难。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女人。
　　两个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哪一个都不能放手。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素突然放声大笑，笑的悲凉，笑的绝望。
　　这样的她，凌慕川心疼的不行，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着“没事儿”、“过去了”等话语。
　　终于，林素不笑了，轻蔑的看着凌慕阳，淡淡的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好歹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我放着六皇妃不做，跟一个下人私通？可能吗？”
　　“照你说的我自暴自弃，既然嫁不了太子，六皇妃难道不成吗？我就那么委屈自己，跟一个下人私通？我脑袋是进了多少水？养了多少鱼？”


第122章 我的女人，我干嘛不信！
　　“你担心凌慕川，我能理解。但你也要想想清楚，这副身体里的那个人，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
　　“旁人说的天花乱坠，但仔细想想，难道不是漏洞百出？今日，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凌慕川最看重的人，我不会跟你解释这些。”
　　“我就是我，就是现在的林素，曾经的那个跟我没关系，虽然说这些，你并不一定能懂。但是请你记着，这辈子我都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儿，永远都不会。”
　　凌慕阳原本嫌弃的面容，突然有一丝动容。
　　看着眼前倔强、坚定的女人，难道是他意会错了？
　　微微蹙眉，终于深吸口气，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你被人陷害？”
　　“我不知道。”林素实诚的回答。
　　凌慕川差点没气抽。
　　这丫头说了那么多，最后来句“不知道”，玩他呢？！
　　林素无视他，察觉身旁男人的异样，柔夷主动放在他的大掌里，跟他十指相扣，继续说：
　　“是不是被人陷害，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现在只想过好我要的生活。至于京城的旧账，等我自己有能力了再说”
　　“现在，我得下去做饭，你若是想走、吃完饭再走，凌慕川特意给你打了三只野兔，别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林素说完，下地穿鞋。
　　出去还不忘替他们把房门带上，省的他们说话不方便。
　　凌慕川深吸口气，看着站在那里的兄弟，拍拍炕上，道：
　　“坐吧，还真走不成？”
　　凌慕阳进退两难，扭头看了眼外屋地，压低声音的问：
　　“你信她？”
　　“我的女人，我干嘛不信！”凌慕川说完，倒了杯水喝尽，又说，“让你查谢家平，你查她干嘛？”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谢家平按照辈分，应该是她表哥。林夫人是谢家平的姑母，亲姑母。”凌慕阳不忘补充一下。
　　凌慕川闻言蹙眉，好笑的看着他，道：
　　“你逗我呢？她表哥？她忘了可以认不出来，谢家平难道还把他表妹忘了？”
　　“所以我才担心你。”凌慕阳重重叹口气。
　　说完，脱鞋上炕。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又道：
　　“谢家平去过京城，可为什么没认出来她？你也说了，他对你们特别好，难道这就不蹊跷？”
　　凌慕川闻言愣住，随后眯起了眼睛，手指轻敲着桌面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她……我无条件相信。”
　　“为什么？”凌慕阳追问，“你不是一个随便能信人的人。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能把你迷成这样？”
　　明显骂人的话，凌慕川忍了。
　　“你不懂，日后有机会，我跟你细说。但是有一样你得记着，她是我的女人，你不可以轻视她。”
　　凌慕阳瞅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道：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错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这么笃定？”
　　面对兄弟的质疑，凌慕川气的不行，随后瞪着他，一板一眼的说：
　　“老子搂她睡了一年，她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
　　这是真的急了。
　　凌慕阳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不再坚持。
　　长叹口气，有些无奈的瞅着他，缓缓开口说：
　　“还有个事儿，我这次进宫，看到了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话落，门拉开，林素端着菜进屋。
　　放下之后又出去，多一刻都没逗留。
　　她现在心里也很乱，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凌慕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凌慕川说。
　　他刚才做的一切，她完完全全都感受到了。
　　他信她，无条件信她。
　　就冲这儿，她都必须得跟他在一起，而且要一直在一起。
　　至于原主曾经的遭遇，再没有任何能力之前，她是不会擅自行动，毕竟那样对她没好处。
　　可是一想到一会儿进屋吃饭要面对的局面，她就觉得好无奈。
　　这个原主啊，真是坑人啊，怎么就不把记忆留给她啊。
　　太过分了！
　　炒菜的功夫把兔子肉烤出来，整整烤了一只野兔，码盘装好，然后端上桌。
　　算上烤兔肉一共八道菜，酒是今儿在镇上打的，凌慕川拿出来，不过却一脸阴沉。
　　屋子里的气氛不怎么好，林素也没理任何人，只顾自己吃东西。
　　这个时候、这个心情，吃着再美味的东西，也是味同嚼蜡，提不起兴致。
　　凌慕阳也没吃多少，跟凌慕川喝了三碗酒后，便起身离开了。
　　这一次，凌慕川没有喊他，也没有送他。
　　林素见状无奈，只得自己下地穿鞋，把人送出了屋。
　　凌慕阳站在院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说：
　　“他执意信你，我无话可说。但有一点我要警告你，若真是没动心，就趁早离开。否则等我发现你欺骗了他，我会把你杀了，绝不手软。”
　　林素没说话，更没有借机会表决心。
　　面无表情的当着他的面，把院门关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凌慕阳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林素都进屋了他还没走。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不像弱不禁风的小姐，更不像那种心机颇深的女人。
　　难道说凌慕川……自来就知道些什么吗？
　　越想越不明白，索性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家赶。
　　离开娇妻太久了，只怕这次回去，她该耍性子了……
　　……
　　林素回到屋内，看着仍旧吃东西的凌慕川，伸手夺走他的筷子，严肃的道：
　　“有个事儿，你得跟我讲清楚了。”
　　“什么？”凌慕川用帕子擦了擦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林素深吸口气，把筷子放在桌上，清冷的问道：
　　“当初你把我救回来，怎么就知道我叫林素，怎么就上了玉碟，怎么又……上的婚书？”
　　这个事情最开始，她根本不在意。否则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问。
　　反正他既然给她取名叫“林素”，不管是巧合还是怎样，反正这个名字是她的，她自己也喜欢，便稀里糊涂那么地了。
　　可偏偏今日，就在刚才，凌慕阳说的那席话太惊悚了。
　　他救自己只有一个人，那凌慕阳口中跟原主私通的下人呢？
　　凌慕阳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往她身边靠了靠，将人搂在怀里，淡淡的说：
　　“傻丫头，你在意他说的？”
　　“我在意的是你，你隐瞒我了什么。”林素嘟嘴，有些委屈。
　　凌慕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俯首在她撅着的唇上，浓烈的亲着。
　　林素想要挣扎，奈何对方准备工作太充足，她除了承受，什么都没有。
　　伸手那只爪子就跟带火了一般，游走在任何地方。
　　终于——
　　“素，我承认我瞒了你，但这跟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你是京城林家的小姐，我的确知道你是叫林素，那块帕子上，有。”
　　帕子？
　　林素吃惊之余，也不忘安抚无措的男人。
　　她看得出来，他怕自己误会，怕自己把他想卑鄙了。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柔的道：
　　“我不是那种傻白甜，你对我什么样我知道，更明白你不是因为这个身体的身份。川，你要的我都给你，我只想跟你好好在一起。”
　　话落，林素主动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
　　只要他要，她现在就给。
　　凌慕川赶紧那只撩火的小手拿出来，将人紧紧扣在怀里，咬着后槽牙，道：
　　“我凌慕川说一不二。答应你在新房子要你，就绝对不会在这里。”
　　话落，把人放下，从炕席下面拿出了块帕子。
　　帕子脏了，但是一处角落，仍旧能清晰看到绣的“林素”二字。
　　这块帕子她没见过，应该是凌慕川当时救下她之后，藏起来的。
　　没有毁尸灭迹，居然藏在炕席下？
　　她曾经收拾过屋子，清楚地记得，她没有看到过这块帕子。
　　果然，男人都有藏私房钱的本事儿。
　　虽然有些恼火，不过他刚才的话，着实打动了她。
　　什么身份，什么过去，都不如他的相信重要。
　　看着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重重叹口气，道：
　　“这鱼一会儿你拿去铺子那边，咱们明儿早上把它消灭。”
　　“好。”凌慕川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双眼沉思起来。
　　凌慕阳说的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道他的身份……
　　……
　　由于山上的工程，是凌慕阳督办，所以他们的早点铺子，开的热火朝天，丝毫不用管那些糟烂事儿。
　　端午这天，山上不放假，工人照例来山下吃饭。
　　戴亮笑眯眯的给每个人送一个粽子，大声地说：
　　“大家都是天天捧我们小店场的人，我们老板说了，过端午给大家免费送一个总之，应景。也算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大家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事儿。
　　前几天还两个铜板的粽子，今儿就能免费吃一个。
　　高兴之余更多的是佩服这家老板，不抠，大方，敞亮。
　　大家纷纷道谢，吃完饭结了饭钱，便赶紧回山上继续做工。
　　送走了客人，大家开饭。吃过早饭，林素把大家都留下，发了他们早点铺子的第一次过节福利。
　　每个人十个红枣粽子……


第123章 端午节（一更）
　　在新站屯，家家户户过端午，都是煮些粘米饭了事。
　　粽叶需要银钱买，别管多少钱，只要动钱，老农都很少会这么做。
　　农家赚钱不容易，有些银钱都留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林素给了大家是个红枣粽子，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两口子，一拿就是双份，这……这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好。
　　林素看到了大家的迟疑，丝毫不在意的道：
　　“大家也别觉得不好意思。镇上年节都会发些东西，咱们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粽子是今儿送完剩下的，我明天肯定不会卖。我们俩也吃不了，正好就大家一起分了。”
　　话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不过在后厨的宋金花他们仨，是清楚的了解情况。
　　这七十个粽子，是一早就留出来，没有拿出去的。
　　最后，还是江淑莲主动走上前，拿起用绳绑好的粽子，说：
　　“妹子，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了。放心，日后一定好好做，不能辜负了这粽子。”
　　第一个都表态了，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说着“谢谢”主动走上前，把粽子拎在手。
　　大家拿了东西，开开心心的往家走，林素跟凌慕川把东西重新收拾了一下，也回家准备过节。
　　端午嘛，大节日。
　　没想到月国竟然也有这么个节。
　　果然架空王朝不能按照实际来算，毕竟“穿越”已经是个荒唐的事儿了，再多的荒唐也就理所当然。
　　回到院子，林素直接把凌慕川压在门板，恶狠狠地咬了他下巴一下。
　　她可不会忘记今日去厕所的时候，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子。
　　要多羞耻有多羞耻，现在想想都恨不得把他灭了。
　　“我告诉你，以后你若是再敢胡来，看我不抽你！”
　　林素威胁的言语，对凌慕川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除了增加几分情趣之外，又能有什么呢？
　　捏了捏她的脸颊，眉骨轻挑的道：
　　“怎么抽我，这样？还是这样？要不就……嗯？”
　　“你——流氓！”林素说完，转身欲进屋，被他拦腰抱着。
　　大手故意捏了她的腰软，低沉的说：
　　“只对你流氓，你不开心？”
　　又来了，真是要了老命！
　　每每他这么低沉的说话，她就浑身软的如同棉花，毫无招架能力。
　　正打算咬人，门外一阵窸窣，凌慕川警惕的拉开门——
　　没想到是英子从门口路过。
　　脸色惶恐，还有些微红。
　　很明显，听了很久。
　　林素气的咬唇，搂着凌慕川的脖子，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大爷的，居然偷听他们亲热？
　　那好，就让你看个够！
　　英子都傻了，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会这么大胆。
　　可下一秒她又惊了。
　　这样的凌慕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整个身体压向林素，大手还在她后背游走。
　　宠溺、迫切、挑逗……
　　这还是她认识的大川哥吗？
　　微风吹过，头发扫到脸颊，痒痒的感觉让她缓过了神。
　　下一秒，便逃一般的跑回了家。
　　她不要再留在那自取其辱，再也不要了。
　　林素听到了声音，可是她再想挣脱，根本挣脱不掉，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直到——
　　凌慕川尽兴了，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微肿的唇瓣，又浅啄了两下，道：
　　“傻姑娘，恼什么？她再看也是徒劳，爷儿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林素傲娇的瞪了他一眼，随后推开他，快步进屋。
　　果然冲动是魔鬼，刚刚真是……太大胆了。
　　英子看了倒也无妨，这大端午的，若是哪个村民路过门口，看到他们俩这般……
　　啧啧啧，不行不行，太尴尬了。
　　摸着自己通红的脸儿，看着进屋的男人，撇嘴一下，故意扭头不看他。
　　凌慕川倒也不在意，对于她的小性子，他早已习惯。
　　来到她的身边，把人重新纳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头，轻声地说：
　　“素，自从上次他过来，咱们一直都没唠那个事儿。你……真的不打算回京城吗？”
　　“要回的。”林素回答。
　　“什么时候？”
　　“急啥，不着急。”
　　林素往后靠着，柔夷附在腰上的大手，深吸口气，又说：
　　“要回去也是日后，如今肯定不去。我要赚够了钱，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回去跟那个家讨要公道。”
　　属于原主的公道，她会讨回来。不是帮谁讨，她就是林素。
　　不管是现代的还是古代，既然用了这个身子，那所有的东西都要算账，还必须得清算到底。
　　凌慕川察觉到了怀里女人的异样，收紧胳膊把人圈紧。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做，我一定陪你。”
　　林素从他怀里转过身，看着他郑重的表情，笑了。
　　有这样的人陪着，还怕什么呢？
　　至于那个可笑的婚约，可耻的过往，只要有这个人陪伴，她就无所畏惧……
　　……
　　过了端午，一切照旧。
　　农忙的继续农忙，说亲的继续说亲。
　　有好几个都定了日子，全都是压着大丧期那几天。
　　反正天高皇帝远，没谁真的纠结这两日。
　　隔壁老丁家也定了日子，给英子找的婆家，是离新站屯远了去的云庄子。
　　正经的农田户，嫁的是那家老儿子，嫁过去一年就分家，也算不错。
　　小定那天林素过去了，帮着蒋菊一起做了饭。
　　男方家给了四样儿聘礼，算吧算吧差不多五两银子。
　　蒋菊按照当初林素说的那般，当着男方家的面，就把东西给了小姑子，还说这就是嫁妆。
　　如此做法，媒婆跟男方家的嫂子都很满意，还说以后是亲戚、常来常往。
　　不管怎么样吧，丁家的这块心病算是去了。
　　这几日早点铺子，蒋菊算是能说会笑，比以前要好得多。
　　一晃五月底，进了六月守丧期就算过去了。
　　林素原本以为凌慕川会张罗盖房子，没想到他竟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忙起来了。
　　具体忙什么不知道，反正每天早点摊子开张会出现，然后吃完早饭就走，林素想跟他说句话都难。
　　晚上等他，根本等不到，那家伙压根就彻夜不归，然后寅时再出现。
　　林素心里慌，但也没有办法去追问，一大堆人等着吃早饭，她不可能把客人丢了。
　　日子刚刚过起来，这些雇的人也是跟着他们过日子，铺子绝对不能关。
　　这天打烊，林素记完账抬头，凌慕川又不见人了。
　　重重叹口气，面露难色，有些想哭的冲动。
　　从她穿越到现在，凌慕川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最近到底……怎么了？
　　正琢磨呢，官道马车停下，本以为是吃饭的，没想到竟然是赵英豪。
　　小伙子笑眯眯的走到跟前，抱拳拱手，说：
　　“嫂子，你忙不？不忙跟我去趟镇上呗，我那边料、工匠都备好了，过去帮我瞅瞅？”
　　林素正郁闷呢，听到这话不假思索的点头，起身把围裙、工作服都脱下，放在桌上，说：
　　“那行，咱们现在就走，我申时得回来。”
　　“放心吧嫂子，不耽误你的正事儿。”赵英豪应下，侧身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林素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宋金花，道：
　　“嫂子，帮我喂下鸡。申时我要是没赶回来，你们就先做，我也就晚一会儿。”
　　“好，放心吧。”宋金花收下钥匙，示意她不用担心。
　　林素再次说了句“辛苦”，跟着赵英豪，离开。
　　她需要散心，需要出去走走、发泄一下。
　　戴亮站在边上，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禁叹了口气，道：
　　“川子到底最近忙什么呢？按理说到了五月底，该张罗盖房子的事儿了，怎么还没信儿？”
　　“是啊，那会儿说了要尽快，突然之间又没信儿，还真是让人着急啊。”戴荃满脸愁容的附和。
　　当初说好了，先盖酒楼，然后再盖他们的房子。
　　如今一个都没有信儿，这两口子到底在还打不打算做了？
　　不是他们只顾自己，实在是替铺子着急。
　　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在外面吃早饭，那口热乎的估计也得温了啊！
　　丁广玉把拖布挂在一旁，一边摘围裙一边说：
　　“肯定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再等等吧，肯定会有消息的。”
　　“是啊二哥、三哥，你们也别着急了。现在春耕都忙完了，盖房子喊一声就行，人肯定有。”丁广成附和着兄弟。
　　江淑莲怼了自家男人一下，抻哆着说道：
　　“别跟着急了，咱家荒地我看着草又起来了，赶紧跟老三过去拾掇拾掇。房子说盖还不快？你看那山，都已经开始打桩了，不记得。”
　　戴荃闻言带到点点头，跟着兄弟去到一旁，把锄头拿起来，去荒地那边再一次锄草。
　　荒地跟熟地不一样，得精心伺候，不然庄稼长得不好。
　　别管这地自己的也好，租的也罢。既然种了，就得精心伺候，不然就是瞎耽误功夫。
　　丁广成跟丁广玉也走了，他们俩今儿要去镇上定东西。
　　妹妹出嫁得摆送亲宴，有些鱼、肘子啥的，提前去镇上订固下来，把握。
　　宋金花去了林素家，把十几只鸡喂了，又帮着捡了鸡蛋，这才把门锁好、回了家……


第124章 客栈别碰，千万别碰。
　　“赵记”的后院，堆了很多东西。
　　木材、漆桶、板条……
　　真的是做足了准备。
　　林素下车，赵英豪恭敬的说：
　　“嫂子，咱们去铺子。”
　　说完，带她直接进了前面店铺。屋里空荡荡的，连柜台都挪出去了。
　　所有东西都清出去，空间比原来想象的还要大。
　　赵英豪把一个工匠喊来，看着林素，说：
　　“嫂子，你看怎么装好就怎么跟他说，他是这些人的头儿。”
　　“行。”林素点头。
　　工匠冲林素抱拳、拱手，还算客气的道：
　　“还请小娘子吩咐，如何做，你说就好。”
　　知道赵英豪着急，林素指着墙面，把前世自己最开始的小店铺的装饰，详细的跟工匠说了一下。
　　墙壁要粉刷，然后是柜台，再然后是高脚凳、长条桌……
　　工匠头目听了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却没有没吱声，毕竟赵家少爷早就说了，要按照人家的意思来做。
　　墙壁要浅色，所以选了金黄色兑一点白色的漆来粉刷。
　　浅黄色，即便脏了擦掉就好，很方便。
　　月国的油漆颜色还是很丰富的。据说是用漆树皮里的黏汁制成。主要有黑、红、棕、黄、金黄和绿色等。
　　林素觉得新鲜，凑近闻了闻，并不像现代的油漆味那么重。
　　粉刷完放一下午，估计晚上就没味道了。
　　还想再看会儿，却被赵英豪带去后院喝茶了。
　　铺子里一共留了六个人粉刷，据说店铺内要刷三遍，再刷之前还要用石灰找平。
　　挺精细的活儿。
　　剩下的人则是去后院，该做凳子的做凳子，该打桌子的打桌子。
　　赵英豪给林素倒了杯茶水，热络的说：
　　“嫂子，一会儿咱们去天香居吃饭，我安排。你帮我这么大的忙，得吃点儿好的。”
　　赵英豪很热情，如果凌慕川最近不那么怪，她肯定很有兴趣吃些好吃的。
　　不过现在……
　　端起茶杯喝了口，轻叹口气，道：
　　“不用，就在这吃吧。没人做去酒楼定俩菜就行，我不想折腾。”
　　情绪不高，一看就是有问题。
　　赵英豪见状，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问：
　　“嫂子，你……有心事儿？”
　　“也没啥，家里的事儿。”林素随口说着，不愿多提。
　　赵英豪见状，缓缓点头，以为是铺子里的事情，便自顾自的说：
　　“嫂子对那些做工的人太客气了。不管怎么样，嫂子现在是老板，不能太随和。”
　　林素听到这话，故作受教的带你点头，说：
　　“哎，你就这么信我？万一收拾出来不好看怎么办？”
　　“那绝对不能。”赵英豪笃定的说着。“我对嫂子充满信心，我就等着那些工匠过来，请我过去看惊喜了。”
　　“万一是惊吓呢？”
　　“那就……重收拾呗。”赵英豪不在意的说着。
　　接触时间久了，彼此之间的脾气什么样，也都清楚。
　　赵英豪很傲，孤傲的那种。最开始跟他们说买卤煮方子的时候，眼高于顶，根本没看得起谁。
　　当然了，这也是跟他的生活环境有关。
　　赵员外的嫡子，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自然身份不一样。
　　可后来接触几次，这人还是值得深交，至少他们家早点铺子人家能过去捧场，就很不错。
　　想到这儿，林素放下茶杯，看着他又问道：
　　“哎，我问你个事儿。”
　　“嫂子你说，啥事儿？”
　　“噗嗤——”
　　林素实在忍不住，抿唇笑出了声。
　　赵英豪是真把她当成嫂子了，这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别提多亲了。
　　“……嫂子，你笑啥？”
　　“没啥，没啥。”林素忙摆手，调整了下自己看着他，问，“咱们辽东府这边可有商队经过？”
　　“有啊，两支呢。”赵英豪说着，端起茶杯抿了口，继续说，“一支是凌云山庄的商队，那是皇商。主要走整个月国，一趟下来最起码得走上三个月。”
　　“还有一支是北兰城的北堂家，当家人叫北堂弘维。专门走咱们辽北这边，我们家的货，有很多都是他拉去到中阳，卖给其他商队。”
　　林素听了缓缓点头，对于他口中的说着这些，仔细的记在心里。
　　“嫂子，你问这干啥啊？”
　　林素轻笑，没有瞒着他，说：
　　“我想弄个酒楼，能住店的那种。这些商队就是潜在的客户，所以我想……”
　　“嫂子还是打住吧。”
　　“为什么？”林素不解。
　　月国的驿站不对外营业，而且驿站又小，根本容纳不了商队啊。
　　为何要打住？
　　赵英豪见她疑惑，一边咂舌、一边摇头的说：
　　“商队宁可在林子里搭帐篷，都不会去住店的。”
　　“为什么呢？”林素还是不明白，“睡帐篷会很冷，更何况你川子哥也说我这个方法可以。”
　　“哎哟我亲嫂子，你还真信他说的啊！”赵英豪无语的摇摇头，“那川子哥明显就是顺着你，你要什么给什么，他才不会反驳你的决定呢。”
　　林素听到这话，突然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就如同暴君一样独断专行。
　　苦笑的转悠着茶杯，看着他有些无力的道：
　　“我跟他商量，又不是笃定，他没必要顺着我。你只管说为什么我的想法不成，行不？”
　　“好，那嫂子你要听、我就说了。”
　　“你说。”
　　赵英豪清了清嗓子，手指也轻敲着桌面，道：
　　“你说那种酒楼，不过就是客栈。有些客栈也管饭，但是为什么商队不去呢？因为客栈一个屋子只能容纳一个人，走一趟商队可是三五十号人啊，那得多少房间？”
　　“先不说费用问题，就是这三五十个房间，那个客栈能有？就是官家的驿站都没有啊。所以近几年的商队，走的少、不景气……”
　　赵英豪侃侃而谈，林素听了之后发现，他最开始也动过商队的念头。
　　但就是因为这些客观存在的问题，所以打消了想法，老老实实的想别的招。
　　估计也是缘分吧，她穿越过来做了卤煮，他把方子买下，奠定了他在赵家的地位。
　　林素等他说完，拿着茶壶给他倒水，感激的道：
　　“谢啦，说了这么多渴了吧，快喝水。”
　　赵英豪不着急喝水，看着她继续劝说着：
　　“所以嫂子你可别折腾，你那个早点铺子开了就行，客栈别碰，千万别碰。”
　　“呵呵……不急，以后再说。”林素没在意。
　　不过赵英豪看得清楚，这女人八成是真的有想法。
　　这可如何是好，还劝不动了呢！
　　临近中午，赵英豪按照林素的吩咐，命人去天香居订饭菜。
　　连同干活的工匠们，还有铺子里的婆子一起，订了三桌席面。
　　林素没那么多讲究，跟着婆子们一起吃的。
　　至于赵英豪，见她跟下人一起吃，他也跟工匠们一起吃饭。
　　只可惜，婆子们跟林素吃饭不拘束，那些工匠们就不一样了。
　　林素看着无奈，再加上剩了一桌席面有些可惜，起身来到赵英豪身旁，拍拍他的肩头，道：
　　“咱们俩去那边吃吧。你在这儿吃，工匠们得饿肚子。”
　　“……啊？行吗？”赵英豪有些不敢。
　　凌慕川有多宝贝这个女人，他是知道的。
　　如果被他发现，自己跟他的女人一起用饭，还不得打翻了醋坛子？！
　　林素瞅着他尴尬的样子，摇摇头，不在意的说：
　　“安啦，大家在一个大厅里，这么多双眼睛呢，谁能说什么闲话。”
　　赵英豪见她这么洒脱，自己扭捏就有些说不过去。
　　起身跟着，二人去了那边的桌子。
　　他这一走，工匠们终于甩开了腮帮子吃饭，跟刚才判若两人。
　　赵英豪坐下之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那两桌没听到，但是林素却听到了。
　　这小子说的是：我有那么吓人吗？！
　　其实也不是吓人，主要就是……规矩根深蒂固，那些人不敢跟大少爷吃饭，畏惧。
　　吃过午饭，林素喊着赵英豪去了店铺。
　　粉刷墙壁已经完成，只等干了把东西都摆进来，重新归置。
　　浅黄色的屋子，给人一种亮堂的感觉。
　　赵英豪四周瞅瞅，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嫂子，可真有你的，这么一看绝对不一样。”
　　林素听了上扬嘴角，把前门也打开，穿堂风吹一会儿就能干。
　　半个时辰后，大家把东西全都搬进屋。林素没事儿，指挥着大家把东西按照她原定的地方搁置。
　　让赵英豪找些好养活的绿植，没想到这家伙找的不是仙人掌就是芦荟。
　　这玩意的确好养活。
　　当然，也让林素进一步了解了这个架空王朝。
　　果然不安套路出牌。
　　重新修剪一下，小巧玲珑的摆在隔板上，再次看了屋子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林素看着仍旧喋喋不休感谢的赵英豪，道：
　　“好了好了，别谢了。你都谢了好多遍了。”
　　“那不行，这绝对得谢谢。”赵英豪忙不迭开口，看着她又说，“嫂子，你以后有事儿说话，我一定帮你办了。”
　　“好，没问题。你其他的店铺也这么装，统一点儿好看。”
　　“成，都听嫂子的。”
　　“那好，时间差不多了，你让人送我回去吧。”


第125章 金屋藏娇不成？
　　赵英豪听到这话，忙让人去备车，然后看着林素，说：
　　“嫂子，我亲自送你回去。”
　　“快拉倒，你这边一堆事儿呢，不用你去，车夫去就好了。”林素拒绝。
　　赵英豪也没坚持，送林素上了马车，还是再一次道谢。
　　马车离开“赵记”，林素透过车帘看着街道。
　　快过天香居的时候，林素急忙开口，说：
　　“停车——快停车。”
　　车夫勒住缰绳，掀开车帘，问：
　　“凌夫人，可有什么事儿？”
　　林素眼瞧着那人拐进胡同，急忙下车，随口搪塞着道：
　　“你先回吧，我有点儿事，不用你送了。”
　　话落，林素头也不回的钻进那个胡同。
　　车夫见状挠挠后脑勺，赶车调转方向，回去复命。
　　林素钻进胡同，没敢跟的太紧。
　　她刚才看的很清楚，那人是凌慕川，而且手上还拎着药。
　　朝夕相处那么久，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绝对没认错。
　　那包药她也认识，当初在药铺喝汤药，就是那样的药包。
　　好端端的，他买药做什么？
　　谁生病了？
　　这些日子他就怪怪的，除了摊子营业时露面，其他的时候连个音儿都没有。
　　这家伙到底在折腾什么？金屋藏娇不成？
　　意识到这一点，林素可真是火了。
　　如果凌慕川真的敢金屋藏娇，她一定灭了他。
　　快步跟上、拐弯，眼瞧着那人拐进了另一个胡同，林素赶紧加快脚步。
　　若是跟丢可有麻烦了，绝对不可以跟丢。
　　拐进他消失的胡同，整个胡同就她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东张西望，往前又走了走，终于泄气的靠着墙壁，失落了。
　　他会武功，跟近了容易被发现。
　　可是跟远点儿……她就把人跟丢了。
　　无力的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往下滑，脸儿埋在手里，无声的哭着。
　　她前世很小就成了孤儿，后来阴差阳错的穿越，被凌慕川救下，生活在新站屯。
　　她把他看成最重要的人，不仅仅只是恋人，可是现在……
　　“好了，别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林素“猛”地抬头，见真是凌慕川，赶紧起身。
　　二话不说，挥拳就打，边打边哭诉着道：
　　“这些日子你到底在干嘛？呜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你是不是听了凌慕阳的话，你是不是……唔——”
　　指控的话没等说完，凌慕川直接吻住了她。
　　她哭，他已经很心疼了。在听到那些话，就更加熬不住了。
　　紧紧地搂着她，浓烈的吻着她，所有真实的感觉全部交给她。
　　二人就在这人烟罕见的胡同内，上演着热吻。
　　在现代，或许这个没啥，可在古代……
　　好一会儿，凌慕川松开怀里的小女人，抵着她的额头，轻舒口气，道：
　　“傻瓜，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别胡思乱想，啊！”
　　林素吸了吸鼻子，把自己填进他的胸膛，眼泪、鼻涕全都往他身上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他，问：
　　“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想你瞒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素，你听我说，现在你……”
　　林素指着他手上的药包，问：
　　“你这是什么？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每一个都是围绕着他，这让凌慕川心里暖和。
　　稍微迟疑，下一秒便搂着她的肩头往前走。
　　罢了，知道就知道，撞见就不隐瞒，这是他女人，不是其他人。
　　他了解她，亦如她了解他。
　　若是今日不带她过去，只怕他们俩之间就得闹矛盾。
　　若是情节严重，这丫头不告而别，到时候后悔的只是他自己。
　　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宅子，推门进院连九正在院子里劈柴。
　　见凌慕川回来忙起身，可当看到林素的时候蹙眉，但也规矩的抱拳拱手，道：
　　“夫人。”
　　林素微微颔首，红彤彤的眼睛，提醒着人家，她刚刚哭完。
　　凌慕川把手里的药包递给他，重重叹口气，问：
　　“怎么样了？”
　　“连七醒了，但是风长老还没醒。岁数太大、受的伤也重，只怕……熬不过去了。”
　　“你去把药熬了。”凌慕川说完，搂着林素进了一间屋子。
　　推门的瞬间，林素就闻到了药味儿。
　　特别浓，好像就在屋里做药了一般。
　　炕上躺了位老者，里面有个年轻的听到开门声睁开了眼。当看到凌慕川之后，轻声地说：
　　“主子，属下……属下有负主子所托……属下……”
　　“你做的很好，非常好。”凌慕川说完，指着林素又道，“这是夫人。”
　　连七闻言，看着林素抱歉的道：
　　“夫人恕罪，属下……起不来，不能给夫人请安。”
　　“你快躺着吧，不用的。”林素摇头拒绝。
　　都这样了还请安？又不是什么皇公主子，可用不上这些虚礼。
　　凌慕川侧身坐在炕上，伸手把人拉到跟前，捏着她的柔夷，道：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风长老，也就是风老头。”
　　林素轻轻点头，算作回应。眼睛打量着昏睡的老者，说实话，脱相了。
　　她虽然没见过他，但是一脸丧的样子就能知道，这人八成……活不下去。
　　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眼底都是乌青，心疼的摸了摸，说：
　　“这些日子，你就忙这个，是吗？”
　　“嗯。”凌慕川应着，重重叹口气，又说，“雷云氏内部出了问题，太子的爪牙潜伏多年，风长老出关之日遭暗算，一直封锁消息。”
　　“凌慕阳去京城回来说了这事儿，我便让连七回去查探，折了连五、连六，连七把他背回来。雷云氏彻底沦为太子的爪牙。”
　　林素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往前靠了靠，把人搂在怀里，轻声的问：
　　“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要走了？要去做些什么事情？对吗？”
　　凌慕川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心痛的咬着后槽牙，说：
　　“对，但不是现在，我……得过段日子再走。”
　　“能不去吗？”林素轻声的问着。
　　电视里这样狗血的桥段，演了很多，女主留人、男主非走，要么最后结局大欢喜，要么结局阴阳相隔。
　　她没想到居然有一天，她也要面临这样的一面，她真的……真不想这么做。
　　凌慕川紧紧搂着她，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
　　“傻丫头，我不是去做尊主，我只是……把那颗毒瘤清除。除掉之后雷云氏交给招魂，我便回到你身边。”
　　“多久？”林素追问。
　　凌慕川坐直身子，看着她想了一下，回答：
　　“半年。”
　　半年？
　　太长了吧！
　　“好，我就等你半年。”林素咬牙，背对着他，说，“半年之后你回来，我嫁给你。你不回来，我改嫁。”
　　最后三个字说出口，林素直接带了哭腔。
　　天知道她说这话有多痛心，从来都没有想过，谈恋爱居然可以谈的这么煎熬。
　　连七躺在炕上，恨不得把耳朵都扔出去、不要了。
　　这可是尊主跟夫人再说体己的话，他居然这么不争气，居然动不了。
　　老天，这是要亡他啊！
　　凌慕川起身，冲到她身后，把人紧紧地搂住，道：
　　“你休想。改嫁？下辈子吧。”
　　林素挣扎，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奈何体力悬殊，更何况他那一双铁臂，她怎么可能挣脱的开。
　　闭上眼，任由眼泪往下流，直到——
　　“反正我不管，半年后你不回来，我就改嫁。还有，当初说的作废，即便房子盖好我也不给你了。推迟半年。”
　　“你——”
　　“哼！”林素不理，背对着他，给了他冰冷的后脑勺。
　　凌慕川也没想到会这样，虽然脱离了那里，可那到底是他从小呆过的地方。
　　最终无奈，只得妥协。
　　在她发顶亲了一下，随后把人扳过来，面对他，说：
　　“好，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半年就半年，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虽然话里充满着威胁，可是林素就是忍不住，就是想哭。
　　把自己填进他的怀里，小声呜咽着。
　　直到——
　　“乖，咱们不哭了，不哭了，嗯？”
　　“你要赶紧回来，我一个人支那么大摊子，累的慌。”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凌慕川轻声哄着。
　　从腰间掏出个石块，放在她的手里，说：
　　“这个你拿着，盖房子的事情你来张罗。商队的事情凌慕阳那边已经办了，到时候北堂家也会去找你，不用担心客源。”
　　林素捏着手里的东西，不解的抬头看着他，问：
　　“这……是什么？”
　　“我的印章。你拿着它，去四通钱行取钱，我的积蓄应该够你用的，放心。”
　　凌慕川说到这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道：
　　“这笔钱重新换了身份存，你可以随时支取，不用担心被盯上。”
　　林素踮起脚尖，在他刚毅的下巴处咬了一下，道：
　　“都给我了？不怕我带着这些东西，包养小鲜肉？”
　　凌慕川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指着炕上的老者，又道：
　　“素，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家里那边我就不回去了，人不够你让戴喜过去、戴亮收钱。他……应该时日不多，当年是他养的我，如今我给他送终，也算尽一份心。”


第126章 不许不告而别!
　　林素闻言点头。
　　凌慕川虽然看着性子冷，但是他重情重义。
　　这老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把他养大，不管把他带去了什么环境，至少让他活命、长大成人。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拦着，更不能拖后腿。
　　深吸口气，握紧他的手，说：
　　“行，做你该做的事情，家里不用惦记。但是你要记得，走之前回去看看我，不许不告而别，知道吗？”
　　“当然，我舍不得。”凌慕川说完，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
　　最后的最后，林素还是带着印章走了。
　　虽然有太多不舍，但家里一大摊子的事情，总不能扔下跟他跑江湖。
　　更何况……
　　她也不是吃跑江湖那碗饭的料。
　　既然他不能张罗，家里的事情就她来吧。
　　男人嘛，总要闯天、闯地、闯事业。
　　古代的男人、闯江湖，她懂！
　　出了宅子，回到主路，离老远就看到赵英豪在那里，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还在那里数落人。
　　林素不明所以，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头，问：
　　“怎么了？干啥这么着急啊？”
　　赵英豪回头，发现是林素之后急忙抓着她的衣袖，来回晃悠着说：
　　“哎哟我的祖宗啊，你去哪儿了？”
　　这……
　　“我……我遇到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林素无辜的回答
　　赵英豪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舒口气，道：
　　“是我把你拽出来，你这要是没回去，川子哥还不得把我灭了？我说嫂子，你可不能这么害我啊！”
　　呃……
　　林素有些尴尬，十分想替自己解释解释，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白他的着急，也理解他的着急。
　　抿唇一下笑眯了眼睛，道：
　　“哎哟，我没事儿，我这么大的人、丢不了。我现在回家，你让人送我，行了吧。我保证不乱跑，成不？”
　　说着，比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的样子。
　　就算乖巧的犹如宝宝一般，赵英豪也不信她了。
　　重重叹口气、摆摆手，忙不迭道：
　　“得得得，我亲自送，亲自送！”
　　话落，他把那个被数落的狗血淋头的车夫喊来，先请林素上车。
　　小妮子看着一脸颓丧的车夫，说实话还挺不好意思的。
　　想要说点儿啥，可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本以为赵英豪也会进来，没想到他自己竟然坐在了外面。
　　车辆放下，马车缓缓离开昌明镇。
　　回到新站屯，眼瞧着林素进院子，赵英豪才钻进马车往回走。
　　家里，宋金花他们已经把明天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
　　饭都热好了，就剩下菜，估计也快要出锅了。
　　林素有些不好意思，轻叹口气，道：
　　“让嫂子跟弟妹费心了。我这不在家，你们受累了。”
　　“哎哟，哪儿的话，这才多少活儿，你快别客气了啊。”宋金花说完，把炖好的土豆盛出来，又道，“洗洗手，准备吃饭。”
　　“行。”林素应下洗手，大家回到里屋，坐在炕上吃饭……
　　……
　　吃过饭，林素没让他们走，而是把桌子都捡下去，重新坐回炕上，说：
　　“大川那边有些事儿耽搁、回不来。二嫂，你家四小叔子戴喜不是在家没事儿嘛，让他过来上工吧。工钱……跟就按照三个铜板给。”
　　江淑莲听到这话，跟妯娌互看一眼，忙不迭的点头应着。
　　这可太好了。
　　若是老四过来上工，做一段日子，家里也有余钱，入冬就可以给他找媳妇儿了。
　　宋金花开心的不行，拉着林素不住地捏着她的手，说：
　　“放心放心，明儿就来上工。绝对不偷懒，自己家的孩子，你也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点名要他。至于老五……再等等吧，全都要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林素有些顾虑。
　　戴家的事情从正月初一到现在，明面看是没什么了，可实际上戴母还是在折腾。
　　两个儿子家都在早点铺子做工，工钱每十天就能拿回来，老太太便打上了这钱的主意。
　　想要给儿子早点说媳妇儿、给女儿早点备嫁妆。
　　殊不知这些钱，都是他们的血汗钱、起早贪黑赚来的。
　　一个戴妮儿、一个丁英子，真是两家的“祸根”啊。
　　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不过这俩没有血缘关系的妞儿，倒是莫名的一致，让人有些无奈。
　　林素见江淑莲妯娌二人的面色不对，扭头看着蒋菊转移话题的说：
　　“你们家小姑啥时候出嫁？”
　　“六月十六，过两天嫂子把小推车借我，我得去趟镇上买些做席面要用的肉跟菜。”
　　说到这儿，蒋菊轻叹口气继续道：
　　“还有个事儿得麻烦嫂子，帮我还有广成的工钱算一下，我这两天就领。”
　　“只领你跟广成的？”林素追问，有些不敢相信。
　　蒋菊笃定的点点头，看着她轻声的又说：
　　“就我跟广成的就行。广玉……攒攒吧，年底也得给他说媳妇儿。”
　　“哎哟哟，这嫂子不错啊。”江淑莲由衷地说着。
　　“是啊是啊，没谁能做到像广成家的这样。反正要是我……我肯定做不来。”宋金花轻笑着说。
　　蒋菊听了不好意思，忙不迭摇头、摆手，说：
　　“两位嫂子就别夸我了。咱们俩家的事儿，本来就不一样。我们是嫁，你们是娶，更何况我跟广成当家。家里送亲接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留着。”
　　“这席面啥的，自然也就得我们来准备。广玉没分家，自然也就不能动人家的工钱。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日后妯娌进门，广成跟我也省的落埋怨。”
　　林素听到这话，冲着她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不错，你是个懂事儿、明事理的。行，后天我把工钱全都结算给你，你什么时候要记得说就行。”
　　“成，谢谢嫂子了。”
　　林素见这事儿说完，大家的情绪都很不错。深吸口气从箱子里，把自己老早画出来的图纸拿出来，放在桌上。
　　宋金花是急性子，看到她拿东西，不禁凑上前、边看边说：
　　“啥啊这是？”
　　看的不太明白，但是大致能看懂，是个房子。
　　林素笑看着他们三个人，平静的道：
　　“这是我要盖客栈的图纸。”
　　“客栈？”
　　“客栈？！”
　　“嫂子，你要盖客栈？”
　　面对他们仨的质疑，林素再次点点头。
　　这几天晚上等凌慕川回来，无聊的时候画的。指着图纸，详细的给他们说了整个的布局。
　　整个客栈的原始，参考的是四合院。
　　前面盖二层楼，一楼大厅吃饭，二楼给客人睡觉。
　　后面左右两侧也是客房，正对楼阁这侧，是客栈工作人员的住处。
　　“……这样安排，戴荃哥跟嫂子就可以搬出来，在这儿住。也顺道能帮客栈打更，一举两得。”
　　林素详细的说着自己的打算，三个女人听了之后——
　　江淑莲没有什么反应；
　　蒋菊更是难以置；
　　至于宋金花，“扑棱——”一下就下地穿鞋，然后快步离开了屋子。
　　林素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当然也没去问。
　　瞅着眼前木讷的两个女人，轻声的问：
　　“咋样啊，给个信儿行不？我不打算给自己盖房子了，就住在这边，后院这一排房子，随便挑一间就行。”
　　江淑莲缓过神，一把抓着林素的胳膊，道：
　　“你……你说真的？我跟二荃真的能在这边住？”
　　“当然了，那么多房子呢，住吧。”
　　江淑莲都快哭了。
　　这些日子她为了房子的事情，没少着急上火。
　　三亮家的跟川子媳妇儿关系好，老早就按下了这个趴趴房。
　　他们两口子没办法，只得找地方买房场，一点一点建。
　　如今林素这么说，她是真的高兴啊。
　　住在客栈，帮着干活，一天三顿饭都省了，多好啊。
　　正琢磨呢，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很快，戴亮、戴荃都进屋了。
　　戴亮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问：
　　“妹子，真的吗？真要盖了？”
　　“是真的亮子哥。”林素说着，敲了敲图纸，让他们俩也过来看看。
　　戴荃走上前，看着那张图好一会儿，才说：
　　“有些地方不对，这么做不行。亮子，你去把杨老三找来，我看他回来了。他是专门盖房子的，让他给参谋参谋。”
　　“好嘞，妹子你等着啊，这事儿我们哥俩给你办的明明白白！”戴亮拍着胸脯打包票。
　　林素跟他们说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也参谋参谋。
　　她不是学建筑的，更不懂盖房的那些数据。
　　她只管把自己想要的样式画出来，至于其他的，得由专业人士来善后。
　　戴荃拿着图纸翻来覆去的看，好一会儿把它放下，脸上有些兴奋。
　　刚才三弟妹说了，这川子家的让他过去打更，还给他们夫妻俩一间房子住。
　　好事儿，大大的好事儿。
　　很快，戴亮带着杨老三过来了。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会盖房子。
　　谁家盖房子都找他，上梁、盘炕、搭灶，手艺特别好。
　　戴荃一看杨老三过来了，忙冲他打招呼的说：
　　“老三来了，快快快，坐，坐。”
　　林素就坐在一旁，什么都不说，也没出声……


第127章 日后是个有出息的
　　今儿趁这个机会，就是想看看戴亮跟戴荃到底怎么样。
　　若是不错，日后开了别的店面，她也放心把这边交给他们俩。
　　她的志向很远大，不会只拘泥一个小小的新站屯，她要在整个月国开属于她的连锁酒店。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给自己盖房子的原因。
　　没必要，反正在这边住不长。
　　至于去哪儿，最后在哪儿定居……
　　那就看日后的发展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老三啊，咱们可是多年的邻居，这川子跟他媳妇儿那就是我弟弟、弟妹，你可得好好帮着张罗。”
　　戴荃有些套关系的话，让杨老三没法拒绝。
　　憨笑的点点头，拿着图纸看了看，仔细的琢磨。
　　杨老三为人憨厚，这也是为什么十里八村盖房子会找他的缘故。
　　上梁不会使坏，边角料尽量用、不浪费……
　　反正人超好，所以戴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很快，杨老三放下图纸，看着戴荃、又看了看了林素，说：
　　“川子家的，你这盖客栈……有人来住吗？”
　　林素笑着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杨老三见状，有眼力见儿的不再多嘴，实事求是的道：
　　“不瞒你们大家，这样的房子我就盖过一次，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但那会儿不负责主要，所以有些东西……也不大懂。”
　　“你们既然找了我，就说明信任我杨老三。要不这样，图纸给我，明儿我去镇上找人问问，然后回来给你们准信儿，行不？”
　　林素闻言继续点头。
　　若是他没有迟疑的就接下这活儿，她还挺担心。
　　从这点上看，戴荃办事稳妥，是个能做管事的料。
　　戴荃见林素没有意见，热络的伸手，拍拍杨老三的肩头，说：
　　“那行啊，这个你就拿回去，好好跟那人家说说。到时候盖房子，你负责，人就不担心了，我跟三亮能张罗。”
　　杨老三听了笑着答应，下地穿鞋看着林素又道：
　　“你这小媳妇儿不简单，日后是个有出息的。”
　　“承你吉言了。”林素也上扬嘴角，轻声的回应。
　　送走了杨老三，戴荃跟戴亮回来。
　　站在屋里，郑重的抱拳，冲林素行礼。
　　这样的举动，着实让林素有些不好意思。忙不迭摆手、摇头，说：
　　“哎呀呀，这是干啥。咱们梁家哪儿用上这个，用不上的。”
　　戴荃跟戴亮行礼之后起身，戴荃作为二哥，深吸口到，开口说道：
　　“弟妹啊，谢谢你了。你帮我们家大忙，我们都感激不尽。你放心，明儿四喜就过去，川子不在，我们一定好好干活儿。”
　　“好。”林素笑着应下，“那就这样，明天二哥收钱，三哥负责记录、上东西。等房子盖起来，咱们在好好重新商议。”
　　“成，没问题。”戴荃点头应着。
　　戴亮也摩拳擦掌，有些期待房子盖好之后的事情了……
　　……
　　转天晚上杨老三就过来了，当时林素正跟宋金花在家聊天。
　　没想到这人办事效率还挺快。
　　宋金花见杨老三来，忙回家把丈夫、二伯哥都给喊来。
　　结果就是杨老三能做，但是盖这样的房子，木料、板材这些，都很有讲究。
　　林素听了不在意，看着杨老三，说：
　　“只管做就好。至于木料……镇上赵家有木材行，我跟赵英豪认识，让他来帮忙。”
　　林素跟赵英豪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杨老三并不知道，但听说他们认识，忙不迭点头，应着：
　　“既然这样那就好。这个，是需要的东西，还有算好的料。你先按这个备，不够到时候再买也成。”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显然是别人帮着算好的。
　　林素看着上面记的东西，缓缓点头，没有异议。
　　她不懂这个，既然人家能张罗，还把数据都拿回来，应该就能做。
　　生活吗，就是一个赌。
　　她信这个杨老三。
　　“行，明儿开始我就跟二哥、三哥张罗。七天之后开工，我要赶在秋收之前完工，能行吗？”
　　“秋收之前？”杨老三嘀咕了一下，看着她，说，“行是行，就是这人得不少找，帮工饭只怕……”
　　农家盖房子都是互相帮忙，主家管两顿帮工饭就行，不用给工钱。
　　但是光吃饭也不少钱呢。
　　林素见杨老三因为这个犯难，心里不禁有些想笑。
　　当然，不是嘲笑，是那种窝心的笑。
　　人家替她着想，她当然领情。
　　林素看着杨老三，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杨三哥，这个你就放心吧。做饭而已，早点铺子那边五口大锅呢，足够做饭用。反正新房子菜窖帮我弄大一些，储存冬菜用。”
　　“这个你放心，绝对没问题。那就这样，明儿你开始备料，让荃哥摇人，咱们七天之后开工。”
　　“成！”
　　事情说定，林素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定。
　　把所有人都送走，她此刻特别的想念凌慕川。
　　恨不得赶紧去镇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可偏偏……
　　大晚上的，她一个女人，实在不好走夜路。
　　脱下衣服躺在被窝里，摸着往常身边的位置，林素突然有些悲伤。
　　都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她朝夕相处跟凌慕川在一起一年多，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这些日子，每天晚上她都睡得很晚，白天还要忙店铺的事情。
　　说实话，她快绷不住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把自己裹进杯子里，小声的呜咽、发泄……
　　……
　　转天开始，林素忙完早点铺这边，便跟戴亮去张罗料的问题。
　　青砖直接去永柳庄的砖窑订，至于木头，找了赵英豪，也说了自己的需求，对方都没考虑，直接满口答应了。
　　其他的一切东西，全部订固好，家里的银子也就花的差不多了。
　　原本，林素以为自己的积蓄加上这几个月赚的应该够。
　　没想到料是备足了，可是等盖房子以后的帮工饭……就没钱买菜了。
　　不得以，偷摸去了趟四通钱行。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地方。
　　取钱的过程很简单，说金额、拿印章、按手印，领钱、搞定！
　　林素支了五百两银子，四张银票，一百两碎银子。
　　帮工饭、屋里的摆设等东西，全都在这儿了。
　　还要去订棉被，开客栈的，没有理由不给人家准备。
　　揣好钱，顺道看了眼剩下的余额，愣住了。
　　她以前曾经想过凌慕川有钱，但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有钱。
　　古代银子实，谁家有个千两银子，那都是顶多顶多了。
　　没想到凌慕川居然……
　　看着手里的印章，突然明白这东西太贵重、太宝贝了。
　　忙把印章收好，拎着布包出了钱行。
　　按照上次的记忆，来到那个胡同，可是拐来拐去把她怪懵了。
　　她……找不到凌慕川上次带她去的地方了。
　　失落之余更多的是难受，她想跟他分享这个喜悦，可是偏偏……
　　到底是哪个院子啊。
　　她无奈的叹口气，找不到、又不想走，都快急哭了。
　　“小心点儿，这边这边，别碰了，别碰了。”
　　人声、车声传来，林素扭头一看——柳暗花明。
　　随后，又眼带哀伤。
　　连九带着寿材店的人往这边走，看到林素，打招呼的说：
　　“嫂子，你也回来了。”
　　是了，在外面肯定不能唤“夫人”、“主子”啥的，都是普通人。
　　林素深吸口气点点头，看着他有些颤抖的问：
　　“你……你哥呢？他怎么样？”
　　“唉，能怎么样，爹没了，给穿装老衣服呢。嫂子，咱们走吧。”连九哀伤的说完，头前带路。
　　看得出来，这夫人是找不到地方，在这边着急了。
　　跟着来到宅院，伙计们把寿材放好，从连九那拿了钱便走了。
　　林素有些不敢进屋了，倒不是害怕，是不敢看凌慕川的悲伤。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自己错了。
　　连九打着伞，凌慕川把人抱出来，一路用伞遮着，把人放进了棺材，随后把盖儿盖上。
　　凌慕川很平静，丝毫没有哭过的痕迹。
　　林素见这样的葬礼，貌似跟丁柱那个相比，有些寒酸。
　　难道真的是因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
　　乖顺的站在一旁，没上去添乱。
　　凌慕川做好一切洗手，然后来到林素身边，问：
　　“什么时候过来的？家里可还好？”
　　“都好，你不用惦记。房子后天就开工了。你这边……”
　　“我一会儿跟你回去。晚上得把他埋了，就埋在咱们买的那个后山北面吧。”
　　“行，都听你的。”林素轻声应下。
　　上一次过来，这人没有醒。
　　这一次再来，人已经没了。
　　人还真是脆弱。
　　看着过去忙活的凌慕川，林素突然有些不想让他去了。
　　刀剑无眼，这地方律法又不完善，她真的是……太担心了。
　　很快，凌慕川安顿完所有，拉着林素离开了房子。
　　二人一路往回走，路上林素几次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怎么会安慰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
　　她自己就经历过亲人离开，那个滋味，旁人越安慰、越揪心。
　　倒不如让人家自己缓解……


第128章 你能不能不走（留言加更）
　　一路回到新站屯，凌慕川没着急回家，而是先去早点摊子。
　　看着码好的青砖、木料、石块、沙土……
　　重重叹口气。
　　俯首看着眼前的小妮子，尤其是看到她眼底的乌青，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说：
　　“辛苦了，张罗了这么多事儿。”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让素妞儿泪目。
　　她老早就想靠近他怀里哭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她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紧紧地把人搂住，把脸儿埋进他的怀里，期期艾艾的说：
　　“你都不理我，都不回来问问我怎么样了。呜呜……我想你，很想很想你，呜呜呜……”
　　凌慕川心疼，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再回忆风老头临死前说的话……
　　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居然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
　　终于，林素止住了哭声，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
　　“凌慕川，你能不能不走啊。”
　　“什么？”想事情的凌慕川没听清，看着她重新问了一下。
　　林素吸了吸鼻子，重重叹口气，道：
　　“我说你能不能不走，不去管什么雷云氏。我不想跟你异地恋，我不想跟你分开半年。我不要，不要！”
　　现在一想到要跟他分开半年，她就慌得不行。
　　这边没有网络、没有电话、没有任何通讯设备。
　　分开半年，就形同杳无音信。
　　万一有人看上他怎么办，万一他移情别恋怎么办？
　　不是她没自信，实在是……不敢冒险。
　　凌慕川看出了她的不安，深吸口气摇摇头，说：
　　“傻瓜，怕什么呢？我人、心，都是你的，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嘛。”林素撇嘴，不依的说，“什么设备都没有，我想知道你好不好、想没想我，都无从得知。我跟你分开半年，你就不怕我移情别恋、爱上别人？”
　　“你不会。”凌慕川不在意的摇摇头。
　　对于她刚才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若是这点自信都没有，他早就把她要了，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捏住她还想说混账话的嘴，沉着一张脸看她，说：
　　“林素，你给老子听好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只要记得，老子身、心都是你的。”
　　林素闻言有些愣，随后蹙眉看着他，挥开他的手，道：
　　“凌慕川，你不会想要做渣男吧。”
　　“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嘴里说着爱我的话，可做的确实娶着别人家的姑娘，然后还美其名曰的说跟人家没睡。嗯？”
　　“你特娘……”凌慕川爆粗，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可抑制不住又怎么办，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跪着也得宠了。
　　长舒口气，看着她一脸倔强的样子，舌尖抵着牙床，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
　　“你能不能别老乱给我扣帽子？就你一个老子都没睡成，还找别的女人？我有病啊！”
　　话很糙，但是林素的心里很暖。
　　主动走上前，把自己填进他的怀里，撒娇的说：
　　“我不是担心嘛。我怕你有别人，更怕你看到好看的女人就忘了我。你别走了行不？咱们一起做客栈，肯定就能……”
　　“你啊，真是个傻姑娘。”凌慕川重重叹口气，把人搂紧在怀，好一会儿才说，“不管我去哪儿，你都是我媳妇儿，永远都不能变，懂吗？”
　　“可是……”
　　“咳咳……二哥，你说这荒地还得伺候多久？”戴亮声音不小，一听就是给他们俩提醒呢。
　　林素脸红，赶紧站直身子，擦了擦眼泪。
　　凌慕川见状，倒也没避嫌，直接把人搂进怀里，看着过来的哥俩，说：
　　“忙去？”
　　“啊。”戴荃点点头，指了指荒地方向，说，“后天就动工了，我们哥俩把那边的草拾掇拾掇，然后安心盖房子。”
　　“辛苦了。”
　　凌慕川平稳的话，让这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吱声。
　　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吧，这家伙居然……
　　太惊悚了！
　　戴亮哥俩离开，林素赶紧挣脱他的怀抱，往家走。
　　太丢人了。
　　在外面抱抱，被人撞见了。
　　艾玛，太丢人、太丢人！
　　……
　　当天晚上，连九跟连七把棺材运回来了新站屯。
　　到底是年轻，当初那么重的伤，都起不来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跟没事儿人一般。
　　林素站在山下等，三个人拿着家伙事儿，鸟悄的上山，谁都没惊动。
　　一个时辰后把人埋好，凌慕川带人下山看着林素，说：
　　“连九我带走，连七给你留下。这小子伤还有一些，不适合劳累。你这边不留人、我也不放心。”
　　话落，连七走上前，单膝跪地，说：
　　“见过夫人。”
　　呃……
　　林素脸热了。看着连七的样子，慌乱的开口道：
　　“那个啥……你起来，有话起来说，起来说。”
　　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太……太不适应了。
　　前世讲究人人平等，可没谁跪谁一说。
　　连七木讷的起身，林素拽了拽凌慕川，问：
　　“他留在这儿住哪儿啊？咱家可就一个屋。”
　　凌慕川闻言轻笑，搂着她的肩膀，一边往家走一边说：
　　“傻不傻，等客栈盖好了，你对外说找个账房，到时候他过来记账，不就好了？这些日子就让他住在镇上，你需要的时候过去喊他一声就行。”
　　林素听了茅塞顿开，笑眯了眼睛，道：
　　“你可真有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回家之后林素发现，连九跟连七都没有过来。铺上被，林素主动的滚进凌慕川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黑夜中，凌慕川睡不着了。
　　想着风老头临死之前说的话，还有怀里搂着的小女人。
　　看起来，不接手雷云氏是不可能了。
　　既然他是那个影子，就算再避、也避不开了。
　　索性就承受，顺道也帮怀里的小女人，讨回公道……
　　……
　　房子正式挖地基，戴荃找的人，都是村里出了名能干活儿、会干活儿的人。
　　按照先前商量的，早点摊子先往后平移，腾出地方让人盖房子。
　　每天辰时二刻上工，一直到天黑看不见收工。
　　摊子营业的时候不做工，毕竟有灰，耽误人家吃饭。
　　凌慕川也露面了，跟着大家一起挖地基。
　　由于房子盖的大、还有二层楼阁，所以地基挖的就要讲究一些。
　　林素特意把宋金花他们仨喊来，帮忙做帮工饭。
　　说好了，帮工饭两顿，管中午跟晚上，早饭自理。
　　一荤一素一个汤，主食是高粱米饭跟馒头。早点铺子每天特意多蒸些馒头出来，带出中午的。
　　第一天中午，林素做了红烧肉，还有素炒青菜，汤是荠荠菜炖土豆。
　　正经的红烧肉，每桌放一大盆，就怕不够吃。
　　她可是特意去镇上，在三个肉摊搜刮了所有的五花肉。
　　花多少钱就不说了，主要让大家吃的高兴，卖力干活儿。
　　这么好的伙食，自然也没人客气，甩开腮帮子开吃。
　　林素跟宋金花他们在后面，也是吃这些东西。
　　江淑莲有些担心，用手肘轻碰了下林素，说：
　　“这伙食太好了，万一你有一天做的不如这个，他们会念叨的。”
　　林素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放心，明儿做酱骨头，让他们管够吃。”
　　“哎呀妹子，这帮工饭可不能这么做，那得多少钱啊。”宋金花也心疼的摇头。
　　蒋菊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里也都是不赞同的表情。
　　林素见她们这样，深吸口气，小声的说：
　　“这活儿太累，总要让大家吃好，才能卖力干活、抓紧时间。吃点、喝点没啥，中午剩的，晚上往里放些干豆腐扣还能吃一顿。”
　　“嫂子，广成媳妇儿，你们为我着想，我很感激。我不能让人家说帮工饭糊弄，已经不给工钱了，伙食再不好、我心里过意不去。”
　　听到林素这番掏心窝的话，江淑莲等人都缓缓点头，不在劝了。
　　还劝什么呢，人家比他们有想法、有主意。
　　一连七天，林素的帮工饭好吃，已经被大家认可，而且还让人津津乐道。
　　戴家五个兄弟都在这边干活儿，这张嘴就算带出来了。
　　有些没过来干上活儿的，都听眼气。
　　吃的真是太好了，不是红烧肉就是酱骨头，再不然就是粉蒸肉……
　　距上次过年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大家肚子里都没油水了，谁不馋呢？
　　在这边盖房子的大家伙儿，吃的好，干得多，倒也没看谁瘦了或者胖了。
　　六月十五这天吃过午饭，大家收工回家。
　　晚上丁家摆桌，送亲宴，得过去捧场。
　　林素是掌勺的厨子，所以这边收拾完就赶着过去炸丸子、蒸扣肉。
　　她跟凌慕川随了礼，不过不是给丁英子的，而是给丁广成两口子的。
　　一串铜板，算是帮他们在经济上缓解一些。
　　二八席面，八盘八碗。
　　八盘，四凉四热，荦素搭配，以劳为主。
　　八碗四肉，分红肉白肉两种，称做红白术梳背和红白剪子。
　　林素掌勺，宋金花、江淑莲、刘罐子家的……这些人帮着打下手。
　　今儿蒋菊没过来，她需要跟着丁广成、丁广玉，招待这些送礼的村民……


第129章 男主外、女主内
　　一共摆了二十桌，多备出了三桌。用了两桌，余下一桌。
　　蒋菊抽空过来，跟林素小声打招呼的说：
　　“那桌做出来，一会儿咱们吃。”
　　林素明白点点头，笑看着她说了句“放心”，继续做事。
　　天色渐暗，终于算是散席了。
　　大家忙活把杯盘碗碟都收拾了，桌子、椅子，该还的还了，然后丁广玉过来，看着林素，说：
　　“嫂子，摆桌吧，都饿坏了。”
　　“行，我把菜热热，你让人过来端。”林素说完，低头往灶台里添柴。
　　丁广玉听了赶紧过去喊人，大家一通忙活，终于安静的坐下来，准备吃饭了。
　　要说最开心的，莫过于蒋菊。
　　小姑子送走，她就可以按时领工钱，家里攒点，在置办点儿东西，足够了。
　　丁广成跟丁广玉都跟开心，今儿送亲宴办的圆满，他们丁家在村里也算挽回了些名声。
　　哥俩一前一后，敬了大家酒，男人喝酒、女人喝茶，算是带了一波小节奏。
　　刚刚消停，没想到蒋菊竟然也端起酒杯，看着大家伙露着小虎牙的笑说：
　　“今儿感谢各位的仗义帮忙。尤其是嫂子，帮着做饭，还帮着张罗。川子哥也没闲着，帮着端菜、送盆的。刘家嫂子也不闲着，还有……”
　　一圈感谢下来，没漏少一个人，不得不说蒋菊也很有外面儿。
　　“……我不会喝酒，就这一杯，谢谢大家伙儿的帮忙了。”
　　说着，仰头喝尽，特别干脆。
　　段月一向爱起哄，见蒋菊如此干脆，直接大声说了句“好——”，然后冲着丁广成竖起大拇指，说：
　　“看看，看看，你这媳妇儿，不错。”
　　“段月，你啥意思？”段月家的顿时炸毛。
　　后者忙竖起白旗，讨好的道：
　　“我媳妇儿最好！”
　　“呵呵……”
　　“哈哈……”
　　众人全都默契的笑了……
　　……
　　散席之后，林素没有留在丁家帮忙收拾。
　　大夏天炒菜本身就是一种煎熬，更何况那么多桌席面坐下来，她真的很累。
　　凌慕川把浴桶拿进来，大锅烧水，看着她疲惫的样子，说：
　　“这么累做它干啥？不会拒绝吗？”
　　“都是邻居住的，他们家三口人都在铺子里干活儿，能说不帮就不帮嘛。”林素叹气的回应。
　　心里也明白他是心疼，主动伸手拉着他，晃悠着他的胳膊，道：
　　“我知道你心疼我，日后我一定乖乖的、不逞强，你看着我，嗯？”
　　说来说去，就是绕着弯的不让他走。
　　凌慕川看着粘人的小妮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走上前，把人搂在怀里，好一会儿才重重叹口气，道：
　　“素，有些事儿暂时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记得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不会离开你。你现在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儿，其他的不用担心。”
　　“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凌慕阳，他会帮你解决。至于其他地方的客栈，你先等一等，我们慢慢来，不能着急，嗯？”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他还是要走，嘟嘴把人推开，扭头看向一旁。
　　这样使小性的状态，任谁都看得出来。
　　凌慕川无奈的叹口气，侧身坐在她的身后，把人全都搂在怀里，道：
　　“又生气了？”
　　“哼！”
　　“呵呵……”
　　男人轻笑，在她耳后敏感的地方轻轻一吻，满足的看到她反应，然后又说：
　　“乖，半年以后我会经常回来，不会让你独守空房时间太久，信我。”
　　林素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愿意了。
　　“猛”地转过身，看着凌慕川蹙起了眉头，道：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半年以后会经常回来？你还要走？”
　　凌慕川蹙眉，察觉到她的激动之后，故作轻松的摇摇头，说：
　　“我肯定要走啊。你要盖客栈，要开什么连锁酒店，难道不该出去看看、转转，找些地方吗？”
　　“还有，客栈主要是给那些商队、还有出门在外的人提供方便。总要把几个有名的商队谈妥吧。”
　　“我这没毛病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肯定要经常出去，这个毋庸置疑。”
　　凌慕川说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儿，笑了。
　　林素拍他的狼爪、没说话，但却明白他的意思。
　　封建的月国，女人地位低、不可抛头露面。
　　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已经根深蒂固。
　　想想前世，她也不怎么出去谈合作，都是林倩帮忙。
　　林倩？
　　又想起她了。
　　深吸口气，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嗯”了一声，不去计较。
　　凌慕川见她这样，也松了口气，起身出去给她兑洗澡水。
　　刚才小心谨慎的说话，就怕她会听出什么破绽。
　　还好，还好这个丫头没听出来，他也能放心许多……
　　……
　　丁英子出嫁的当天，丁广成三人都没有来铺子。
　　他们仨作为娘家人得去送亲，所以凌慕川、戴家老四、老五都过来帮忙了。
　　房子继续加快速度的盖，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就出现了。
　　今儿砖不够了，明儿木料不够了，后儿又是红砖不够了……
　　好在凌慕川在家，这些东西跟他说了，他就能去办。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
　　风长老三七都没烧上，凌慕川就要走了。这一走就是半年，所以林素早就跟他说了，跟大家透露一下，自己出去拉商队、做生意。
　　总不能一个大活人，说走就走，一走半年杳无音信。
　　这不说林素受不了吧，就是村里人都得胡猜乱猜。
　　戴荃跟戴亮得知凌慕川要出去拉商队，直接拍着胸脯，说：
　　“放心吧兄弟，你该干啥干啥去。至于弟妹，每天你两个嫂子，轮番过去跟她做伴儿，不会让她落单。”
　　“是啊大川，你放心去吧。等房子盖好，我跟你嫂子搬过去，她就住我们隔壁，谁也说不出闲话来。”戴荃也附和着。
　　过去做伴儿，不是因为林素害怕，而是怕有什么跑腿子错了主意，在欺负了林素。
　　一个女人单独住，总是好说不好听。
　　凌慕川当然也害怕，如今他们俩主动提及，倒是省去了他开口。
　　看着忙活帮工饭的准媳妇儿，重重叹口气，说：
　　“行，那就麻烦二位嫂子帮忙照看了。我们家的地……秋收我肯定回不来了。你们帮着收，今年荒地的租子就不要了，算是收粮的辛苦钱。”
　　“哎哟哟，这哪行，这可使不得。”二人都忙不迭的摇头。
　　“一码归一码，你们俩也别客气，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帮着收一下，来年春耕估计她也没精力做。你们要是想租地就租过去，都一样。”
　　戴荃听到凌慕川这话，琢磨了一下，道：
　　“川子，你跟哥哥说实话，你到底要干啥去啊？”
　　凌慕川听了好笑，无奈的摇摇头，回答：
　　“不都跟你们说了，我要去拉商队。东郭家，南宫家，西野家，北堂家。这四家是月国非皇商的最大商队，还有一些散的，都得拉过来，让他们住客栈。”
　　“可是那些……都在外地啊。能特意来咱这儿住吗？”戴荃有些不敢相信。至少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凌慕川瞅着面前这对兄弟一脸茫然的样子，重重叹口气，道：
　　“你们以为那丫头只是在新站屯开客栈吗？”
　　“啊？”
　　“那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凌慕川再次点头，看着自家女人的背影，喃喃又道，“我当初是捡个宝儿，拉着我赚钱呢。”
　　戴荃听出了凌慕川的无奈，扭头看了看炒菜的林素，随后冲凌慕川竖起了大拇指。
　　林素对于自己背锅的事情，一无所知。看着锅里炒的松鸡加野兔，她心里就特别满足。
　　想着一会儿大家吃饭的情形，估计又跟以前一样，吃的盆光、碗光。
　　饭菜做饭，蒋菊过来盛菜，看着已经初见规模的客栈，笑眯眯的说：
　　“嫂子，再有半个月就能上梁了吧。”
　　林素听了点头，跟着她一起盛菜，说：
　　“杨三哥今儿跟我说了，让找找蒋涛他爹给算个日子，上梁不能马虎。”
　　“那可不，那是大事儿呢。”蒋菊忙不迭的点头，随后又往前靠了靠，小声嘀咕着说，“记得给带二斤烧刀子，不能败给你算的。”
　　“行，我知道了。”林素点头，喊四喜、五乐，把菜端过去，一会儿要吃饭了。
　　这俩孩子都不错，踏实、肯干，跟他们的哥哥一样。
　　林素都想好了，等客栈开起来，就让他们俩过来打杂，五乐对做饭很有兴趣，她不介意教给他，日后让他来给客栈掌勺。
　　江淑莲跟宋金花捡好了馒头端出去，林素看着蒋菊又问：
　　“你小姑子一直都没回来？”
　　“没有，太远了。”蒋菊笑着回答，“当初嫁过去的时候就跟婆家说了，回门不用过来，太远。等正月初二再回就可以了。”
　　林素听了点点头，看着日渐利索的蒋菊，又说：
　　“明儿忙完铺子我要镇上，你去不？”
　　那日听她嘀咕了一嘴，说是要去镇上卖鸡蛋，买些东西。
　　家里现在什么都不用买，不过明儿得去买肉了。
　　蒋菊听了点头，笑眯眯的说了声“去”，端着碗出去了……


第130章 你就把我要了吧
　　当天晚上，凌慕川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说了明儿要出门的事情。
　　该来的总是要来，林素纵然再多的不舍，也不能阻拦。
　　小手钻进他的衣襟，可怜巴巴的开口说道：
　　“凌慕川，要不……你就把我要了吧。”
　　男人听到这话，脑子顿时“嗡——”的一下，翻身把人压住，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说：
　　“你确定？”
　　林素眨巴着眼睛，坚定的看着他，点点头。
　　她感受到了他的急迫，也主动贴合，示意他可以继续。
　　不过……
　　“啵——”
　　凌慕川只是响亮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着摇摇头，道：
　　“放心，爷儿说过，在新房子要你，就断然不会委屈你。等我半年，半年后回来，你哭都不可能饶了你。”
　　话落，男人翻身躺下，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莫名的满足。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舍得。
　　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迎合而要求。
　　他是真的疼她，打心眼儿里疼她。
　　林素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都已经松口了，这家伙居然……
　　说他古板呢？还是说他净事儿呢？
　　别管是什么吧，这么有原则的男人，她还是放弃了。
　　再坚持人家也不能答应，倒不如安安静静，享受这最后的温存。
　　小手贴着他的心口，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喃喃地说：
　　“凌慕川，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这地方没有手机，我想跟你打电话都不成。”
　　对于她的新词汇，他早就已经习惯。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沉稳的道：
　　“我会让人定期给你送我的消息，不会真的杳无音信。对了，你们那边成亲的男女都叫彼此什么？”
　　“老公，老婆。”林素轻声地说着。
　　凌慕川听着这样的词，好一会儿才好笑的道：
　　“多加一个字，可就差辈了。”
　　“啊？”林素惊讶，随后想明白之后，捏了他一把，说，“那么烦人呢。”
　　嘴上说着“烦人”，身体却很诚实的往他怀里钻。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样吧，反正她会等他，一直等下去。
　　转天早点铺子忙完，凌慕川就走了。
　　林素没去送，就坐在屋里，连帮工饭那边都没过去。
　　她难受，她也知道凌慕川心里也不好受。
　　所以，当着他的面，她并没有哭。
　　院子里传来推门声，林素赶紧擦了擦眼睛，揣上银子，出门相迎。
　　蒋菊把鸡蛋放进推车内，看着林素笑眯眯的说：
　　“嫂子，咱们走吧。”
　　“好。”林素轻轻地点头，把门关好，跟着去了昌明镇……
　　……
　　客栈的匾额凌慕阳早就许诺，他来给。
　　名字是林素定的，叫暮宿客栈。
　　至于其他升级的手续，凌慕川走之前都已经办好了。
　　谢家平跟赵英豪都来过几次，还说开业的时候，他们会过来捧场。
　　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盖房期间遇到过几场雨，不过天晴之后继续上工，没有耽误。
　　这天，林素从镇上回来，把鱼、骨头扔给江淑莲，自己拎着二斤烧刀子、一盒子槽子糕，去了蒋涛家。
　　院子里，蒋老爹正在劈柴，林素见了不敢相信，走到跟前，说：
　　“大叔，你劈柴啊。”
　　蒋老爹闻言扭头，见是林素就立马明白她的来意。
　　笑眯眯的放下手里的斧头，回着：
　　“俩儿子不都在你那边呢嘛！他们不在家，我就能活动活动筋骨，不然……他们也不让啊。”
　　就说嘛，蒋涛跟蒋海哥俩孝顺，从来都不让父亲在家干重活儿。
　　“走吧丫头，咱们进屋说。”
　　“好。”林素应下，提溜着东西跟着进屋。
　　蒋母早几年就去世了，蒋老爹带着几个孩子生活，靠着给人家出马、赚些钱，嫁出了三个闺女，蒋海也成了亲，如今就剩下蒋涛了。
　　蒋海媳妇儿不在家，听蒋老爹说是去洗衣服了。
　　实则林素也明白，家里丈夫、小叔子都不在家，她跟公公俩人在家，不方便。
　　林素是第一次来蒋家，进门就能闻到一点檀香味儿。
　　应该是供奉保家仙，平日里上香来着。
　　屋内不算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蒋老爹自己一个屋，三间瓦房，他住正中间。两个儿子住左右两间。
　　“来来来，丫头上炕坐，上炕坐。”蒋老爹边说边用茶杯给她倒水。
　　林素见状，忙不迭摇头，说：
　　“大叔别忙，不喝水。”
　　“没事儿，没事儿。”蒋老爹说完，把炕桌放上，茶具端上来又道，“十里八村都找我给看病、招魂，所以这茶具早就买了。”
　　林素闻言颔首，明白了蒋老爹会有茶具。
　　总要有些外面，让人看着舒服。
　　茶具虽然很旧了，但是擦得很干净。
　　看得出来，蒋家是个利索人。
　　林素把东西放在桌上，开门见山的直接开口：
　　“大叔，今儿来不为别的，帮我摘个日子，我要上梁。”
　　“就知道你得来。”老爷子说完，看着桌上的东西，把槽子糕推回去，说，“二斤酒就行。大叔没旁的爱好，就稀罕喝酒。”
　　“所以我才给大叔打酒啊。”林素说着，端着水杯又道，“叔就别跟我客气了。这些日子他们哥俩没少帮忙，这点儿东西说实话拿不出手，我这……也没什么钱了。”
　　蒋老爹听到这话，赶紧摆摆手，道：
　　“说这话可就外道了。你这丫头人不错，帮工饭顿顿不是肉就是鱼，我那俩小子再不努力干活儿，都对不起这肉。”
　　看了眼槽子糕，不再坚持的收下，说：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叔也不跟你客气了，上梁那天叔得去随礼，你记得摆桌。”
　　“那没问题，就在店铺里，绝对吃好的。”林素满口答应。
　　蒋老爹笑着起身，走到炕里被架子处，拉开帘子。
　　里面是供奉的保家仙，这是林素第一次看到。
　　红布、黑字，写了一大堆的名字。
　　她不是很信这个，但是也不会胡乱说话，惹人厌烦。
　　蒋老爹烧香、磕头，随后跪在那里，说了一堆大的话。
　　总之，林素一句话都没听懂。
　　后来她才知道，蒋老爹说的是上方语。
　　简单点说，上方语也称宇宙语。是仙门里的一种交流语言。
　　很多出马弟子，都会讲仙语，是弟子和仙师交流的一种语言。
　　可以解释为是仙家世界说的话，就好比中国人讲汉语，外国人讲外语一样。都有自己的语言程序在里面。
　　好一会儿，蒋老爹终于不说了，磕头之后起身，把帘子重新拉上。
　　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看着淡定喝茶的林素，说：
　　“你这丫头不是一般人啊。一般旁人看到这个，都会很惊讶，你居然没什么表示。”
　　林素放下茶杯，深吸口到，道：
　　“不懂嘛！不懂就老实听着、不打扰。”
　　“不错，你这丫头很懂事儿。日子订了，七月十八，那天是吉日，上梁、摆桌都行。”
　　“行，谢谢大叔了。”林素高兴地道谢。
　　“还有啊，你店铺开业就在七月十九，长长久久，财源广进。”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笑眯了眼。忙从腰间掏出一个铜板放在桌上，说：
　　“多谢大叔，这个你得拿。”
　　“那是啊，你买我的话，我能不要嘛。”蒋老爹说着，把一个铜板收下。
　　二人对视，随后默契的笑了。
　　正说笑，门拉开，蒋海媳妇儿站在门口，说：
　　“爹，我回来了。”
　　“啊，知道了。川子家的过来摘日子，你过来打个招呼吧。”
　　“呀，弟妹来了啊，我把盆放下就过来。”蒋海媳妇儿说完，很快就进了屋。
　　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笑眯眯的问：
　　“啥前来的？日子摘好没？”
　　“摘好了。”林素笑着回答。
　　“哪天啊，我爹跟蒋海他们哥俩过去捧场，你要是需要人就说一声，我过去帮忙。”蒋海媳妇儿主动要求。
　　如果不是早点铺子不需要人了，她也很想过去帮忙呢。
　　十天算一次工钱，都给现钱，多好的事儿呢。
　　“订了七月十八，到时候提前我来找嫂子，正经得需要嫂子帮忙呢。”
　　“那你就说，我一定……”话没说完，蒋海媳妇儿不吱声了，赶紧把坐那睡着的公爹，扶着躺下。
　　林素见状都傻了，这……这是有多困？
　　刚才不还跟她唠嗑呢吗？
　　蒋海媳妇儿把公爹扶着躺下之后，冲林素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不好意思了弟妹，我爹他……就是这样，每次给人看完病，都会说睡就睡。”
　　林素听了有些紧张，看着她担忧的问：
　　“可是身体不好吗？”
　　“不是不是。”蒋海媳妇儿摇头，一边晾衣服一边道，“听我公公说，每次看病的时候那个仙家会在他面前，两个人对话、耗神，所以他才会睡觉。”
　　呃……
　　林素听着这样的回答，缩了下脖子，有些不敢接话。
　　真的是不敢接，总有种心里毛毛的感觉。
　　“怕了？”蒋海媳妇儿笑着问。
　　林素想了一下，没有隐瞒的点点头，说：
　　“有点儿。嫂子，你不怕吗？”
　　“时间长了就不怕了。”


第131章 哟呵，还挺不吃亏。
　　郑海媳妇儿说到这儿，把手里的衣服抖搂开，晾上又道：
　　“刚过门的时候我可害怕了。我爹说一些上方话我也听不懂，心里毛毛的。”
　　说到这儿，不禁叹了口气，苦笑着道：
　　“大涛到现在没找媳妇儿，也是因为这个。我公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挺愁的。我们没有孩子，就怕留香根，找下一辈。”
　　林素更迷茫了，总觉得蒋家嫂子说的话，她有些难理解。
　　什么香根？什么下一辈？
　　“呵呵……”蒋海媳妇儿笑出了声，没跟她细说。
　　林素也没追问，帮着把衣服晾好，这才离开。
　　走好远之后扭头看着蒋家，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使劲儿的甩甩头，看着已经差不多快要完工的房子，嘴角轻轻上扬。
　　她在月国的第一个店铺，马上就要盖起来了。
　　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妹子，回来了。”杨老三离老远就看到了她，所以老早就打招呼。
　　林素快走几步来到跟前，道：
　　“杨三哥，大叔给摘了日子，七月十八，来得及不？”
　　“来得及、来得及。”杨老三满口答应，“这样，你要准备的东西是……”
　　林素把杨老三说的物件儿，全都记在了心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月国上梁这么多讲究。
　　一一记下，去到江淑莲那边做菜。
　　只要她在家，帮工饭的掌勺都是她来做。
　　今儿去镇上买了带肉的骨头、还有鱼，骨头从中间劈开，炖上豆角、茄子，连汤带肉就都有了。
　　冬天晒得黄瓜钱还有，洗净之后跟炒熟的肉丝炝拌，两个菜妥妥的。
　　鱼留着晚上做。
　　中午开饭，大家伙看着伙食，无不眼睛冒光。来这儿帮着干活，这好吃的是没少吃，不是骨头就是鱼。
　　关键做的也好吃，根本吃不腻……
　　……
　　临近七月十五，官道上就能看到不少人家在烧纸了。
　　有的主坟不在跟前，就只能在十字路口烧，有的主坟在这边，中元节当天过去就行。
　　每每晚上出来倒水的时候看到，林素心里都是毛毛的。
　　本来胆子还可以，不算小。
　　自打那天去了蒋涛家之后就不行了。
　　总是莫名的害怕，说不出为什么。
　　要不是每天晚上，江淑莲跟宋金花轮流过来陪林素睡觉，估计她自己都不敢独处。
　　不过小妮子仍旧记得，永远都是睡在凌慕川这边，把自己原来睡得地方让出来。
　　其实，她挺不愿意这么麻烦人的。
　　奈何凌慕川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还有江淑莲他们说的那种可能性，再加上现在的非常时期，她就怂了。
　　真怂了。
　　打了个哈欠，本来想着翻身睡觉，没想到身边的宋金花竟然开口了。
　　“妹子，我听三亮昨儿嘀咕，你们家大川说你不仅仅只开一家客栈，是吗？”
　　“是。”林素没有隐瞒，抱着被子又道，“做生意就想往大了做。如同那些当兵的，那个不想当将军、不想立功呢？你说是吧。”
　　“那倒是。”宋金花应了一下，“那你要是走了，这边怎么办？这可是一个大摊子啊。”
　　林素笑出了声，翻个身平躺，看着黑漆漆的屋子，道：
　　“不会那么快的，至少得两三年以后。一口吃了个胖子，现在条件有限、不能折腾。”
　　“哦，这样啊。”戴亮媳妇儿点点头，趴在炕上，又说，“你那天说要教五乐做饭，是真的吗？”
　　林素想起那天戴乐找她的情形，缓缓点头“嗯”了一声，回答：
　　“是真的。孩子有这个想法，我正好也没事儿，就顺手教呗。”
　　宋金花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儿之后才道：
　　“五乐学做饭也是门手艺，挺好的。就是……我娘那边，一直惦记这工钱的事情。”
　　“工钱？学徒肯定有工钱，但是不会高，怎么了？”
　　宋金花突然坐直身子，有些惊讶的看着林素的方向，说：
　　“你真给？”
　　“给啊。”林素不以为然。
　　在现代，后厨的那些学徒都是有工资的，毕竟他们切菜、洗菜这些都是打下手的活儿，不能不给钱。
　　戴乐这边就更该给了。
　　孩子老实、踏实、能干，不能亏了他。
　　宋金花重重叹口气，突然笑了一下，说：
　　“我婆婆要是知道你老早就决定给钱，也不至于这些天总给二哥还有三亮板脸。”
　　呃……
　　林素对于戴家老太太有些无语。
　　如今对她的影响，已经完全推翻了以前的印象。
　　这老太太有些刁，而且特别不好相处。
　　除了她闺女戴妮儿，其他人全都得靠边站。四喜现在在店铺上工，每次拿工钱都得上交，用江淑莲的话来说，就是给她妹妹攒嫁妆呢。
　　古人重男轻女，偏偏这戴母重女轻男。
　　女儿是她的心尖子，儿子就是充话费送的，爱咋咋地。
　　打了个哈欠，伸手拽了拽宋金花，说：
　　“不早了，睡吧，丑时还得起来呢。抽空跟二哥、三哥说下，让他们把这事儿跟老太太透了，省的看脸色。”
　　“嗯，只能这么做了。”宋金花说完，重新躺回被窝，长叹口气。
　　有些时候，她很羡慕林素。
　　虽然是孤女，可嫁给了川子，人家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更重要的是，中间没有公婆、没有妯娌、没有小姑子。
　　自打上次闹分家，她跟二房家关系就好了，但是老大家的……还是合不来。
　　能离远点儿就远点儿，绝对不往前多靠一寸……
　　……
　　荒地那边的房子，已经盖的差不多了。
　　最近，木匠开始上了，按照林素的要求，打桌子、打椅子、打柜……
　　林素虽然没有给自己盖房子，但是后面的正屋她要了。
　　里面除了炕，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她的要求来做。
　　木匠也是第一次做这样另类的柜子、梳妆台……
　　主楼的房梁没上。这个要等七月十八正日子，放鞭炮、祭屋神，然后再做。
　　月国讲究多，灶神、门神、屋神……
　　反正什么地方都有神，好好敬着、准没错。
　　中元节这天上午，停工。
　　大家回家该上坟上坟，该干嘛干嘛。
　　就剩下收尾的工作，每天戴荃都跟媳妇儿过来，给屋子烧火、烧炕。
　　刚盖好的房子潮气重，需要正经烘几天才能住人。
　　林素准备了些纸钱、馒头、烧酒，趁人不注意，去了后山北面。
　　凌慕川不在家，她得去山上，给风长老上坟。
　　怎么说他都是养育凌慕川的人，得好好恭敬。
　　把四个馒头摆好，又把酒瓶子打开，放在一旁。
　　压上坟头纸，这才掏出火折子，把纸点着。一张一张往里面添，嘴里也不停地念叨着。
　　反正就是让他保佑凌慕川，让他平安无事等。
　　刚烧完，又把酒淋上。做好一切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上山的脚步声。
　　林素心里“咯噔”一下，没等躲呢，那人就来到了跟前。
　　看清来人，林素长长的松了口气，道：
　　“怎么是你啊，吓我一跳。”
　　凌慕阳跟连七一起上来的，看着抚胸口的女人、蹙眉，又看了看坟前的东西，顿时明白了。
　　他知道凌慕川没瞒她，来的时候连七已经说过了。
　　走上前，把自己带的东西放下，问：
　　“追魂让你来的？”
　　“没有。”林素摇头，看了眼不算太高的坟包又道，“是我自己要来的。他到底养大了凌慕川，该给的祭拜，还是要给。”
　　凌慕阳听了点头。连七操起镰刀，把坟头还有周围的野菜、杂草，都收拾了一下。
　　弄好后，凌慕阳重新压了坟头纸，蹲下身子烧纸。
　　“你有什么事儿就找我，追魂走之前找过我，说了你的事情。这半年他回不来，不过你放心，有消息我就会过来告诉你，不会让你担心。”
　　“你不是怕我骗他吗？”林素淡淡的说着。
　　女人记仇，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忘得。
　　至少林素不是。
　　当初不跟他计较，不代表凌慕川走了不找后账。
　　凌慕阳烧纸的动作顿了一下，连七见状，故作去一旁收拾，躲开了这边。
　　只剩下他们两个，凌慕阳自然也就不客气了，席地而坐看着她，说：
　　“我是怕你骗他，但是你会吗？”
　　林素冷笑，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拿起纸钱添了两张，道：
　　“我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会不会这么认为。”
　　哟呵，还挺不吃亏。
　　凌慕阳笑着摇头，屈膝看着盖好的客栈，说：
　　“我不信你，但是我信追魂。他既然那么无条件的相信你，要跟你在一起，自然你对他来说，就是不一样的。”
　　“至于曾经的事情……我自认做的没错，至少我是替我兄弟着想，咱们的出发点不一样。”
　　林素听到这话，长叹口气。正视着他，十分认真的说：
　　“也正因为你的出发点，所以我现在才能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不然……我不会理你，以后都不会。我不喜欢被冤枉，更何况是你武断的冤枉。”
　　“就像你说的，你为了凌慕川着想，我也为了凌慕川着想，所以我继续待见你，不撂脸。但是再有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第132章 你见到了吗？
　　“哟，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你放过了我一般。”凌慕阳有些无语。
　　这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审时度势？
　　她现在是需要他凌家照着，怎么感觉这丫头压根不在意呢？！
　　林素看着凌慕阳的样儿，深吸口气，不在意的说：
　　“难道不是吗？你被莫名的冤枉，你会舒服吗？反正我不舒服，但没办法，谁让你是凌慕川的兄弟呢。”
　　凌慕阳抓起一块石子，随意的扔向远处，道：
　　“不管是不是冤枉，那么多人说的头头是道，总有一些是事实吧。”
　　林素重重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说：
　　“所以我才委屈。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些对于我来说，都是另外一个人所为，不应该我来负责吧。”
　　凌慕阳坚持：“但都是林素做的啊！”
　　“你见到了吗？”素妞儿反问。
　　“我……”
　　凌慕阳被问得语塞，随后好笑的摇摇头，转移话题的说：
　　“好吧好吧，你赢了。你说什么是什么。既然你说那不是你，那就不是你，可以了吧。”
　　林素听到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好像她就是……
　　无语啊。
　　懒得跟他再说，起身整理下衣服，打算下山。
　　“这就回去吗？”
　　“不然呢？”林素没有转头，有些不爽的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跟你说不了，不说了。”
　　凌慕阳见状，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
　　林素被笑的莫名，转身看着他，舌尖抵着腮，好一会儿才道：
　　“你笑啥？”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确很特别。你别忘了，你的客栈需要我凌家的商队，你就这么对我？”
　　“那不然呢？我给你打个板、供起来？”林素真的恼了。
　　凌慕阳没想到这丫头脾气这么暴，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纵容，可是……
　　没法子，谁让她是兄弟心尖儿上的人。
　　那小子临走之前，再三嘱咐，必须把他女人照顾明白了。
　　想到这儿，重重叹口气，摆手做出求饶的手势，说：
　　“行，行，我说错话了，以后注意，成了吧。”
　　林素见状蹙眉，稍微想了一下上扬嘴角，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凌慕川手里啊。”
　　“什么？”凌慕阳诧异。
　　好端端的为何这么说？
　　“不然你为什么这么迁就我？是不是凌慕川威胁你什么了？”
　　面对林素的问题，凌慕阳好笑的摇摇头，说：
　　“倒不是什么威胁，就是……跟你关系搞不好，以后没有好吃的了。”
　　“噗嗤——”
　　林素笑了。
　　都说一笑泯恩仇，林素也不跟他计较刚才他的态度、还有质问，轻叹口气点点头，道：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计较了。早饭吃了吗？”
　　凌慕阳老实的摇摇头，耸肩说：
　　“来之前处理了一些事儿，一直到现在都没吃呢。”随后补充，“我跟连七都没吃。”
　　林素明白了，这是抓紧时间搞好关系，省的她拒绝给他们做饭。
　　果然商人最奸诈。
　　“那这样，一会儿你们过去那边吃饭，我在那里给你们做。”
　　“真做？”
　　“逗你干啥，家里有韭菜，做韭菜盒子，吃吗？”
　　凌慕阳忙不迭点头，继续往火堆里添纸，说：
　　“啥都行，你做什么吃什么。”
　　林素看了眼不远处的连七，冲他比划了个“下山”的手势，便先行回家了。
　　后面的菜园子，凌慕川走之前拾掇过。
　　她对这些不是很懂，所以等搬家之后也没打算再弄。
　　若是来年凌慕川回不来，大不了就让戴荃多种一些，铺子里、他们自己吃也就够了。
　　割了一大把韭菜，又拿了两条子五花肉，去了早点摊子那边。
　　新盖的房子特意打了两口水井，所以丁广玉已经不用再去村里的大井挑水了。
　　韭菜洗净、控水，拿出一条五花肉的一半、剁馅儿。白面和好，放在一旁醒着。
　　林素干活儿麻利，很快就把馅儿料调好，开始包盒子。
　　她打算晚上给大家包顿饺子。
　　剩下的东西，一会儿打发完凌慕阳跟连七就开做，绝对来得及。
　　第一批韭菜盒子刚出锅，凌慕阳跟连七就来了。
　　林素把盒子端上桌，又给他们倒了两碗热水，说：
　　“不够还有，敞开了吃。”
　　“放心，不客气。”凌慕阳笑着回应。
　　连七很恭顺，起身冲着林素抱拳拱手，仍旧说了句“夫人”。
　　“快吃饭吧，吃完了该干嘛干嘛去。十九我就要开业了，二十左右我会去找你。”
　　“行，夫人到时候吩咐便是。”
　　林素指了指桌子，转身走了。
　　凌慕阳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连七，平淡的说：
　　“真打算过来跟她了？”
　　“是，主子吩咐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夫人。”连七老实的回答。
　　凌慕阳没吱声，夹起一个盒子送进嘴，随后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女人做饭的确很有一套。
　　当初凌慕川说啥了？
　　不让她女人给别人做饭，现在好了，给一大堆人做饭，多打脸！
　　……
　　午时二刻，盖房子那边陆陆续续来了人。
　　林素这边的饺子准备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宋金花三人来的时候，见到面跟馅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
　　江淑莲轻咳两声，看着林素小心翼翼的问着：
　　“妹子，你不会打算……晚上吃饺子吧。”
　　“嗯，包饺子。”林素点点头，不在意的说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宋金花一口口水没咽好，直接呛到了自己。
　　林素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的道：
　　“嫂子，咋地了？”
　　蒋菊心有余悸，咽了下口水拉着林素，说：
　　“嫂子，这么多的人包饺子，就咱们四个？”
　　“够了啊，足够了。”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帮工一共就二十个人，一个人平均吃三十个饺子，也就六百个。
　　自己家吃饺子实惠，都是大馅儿的大个儿饺子。
　　四个人难道还包不过来？
　　看着他们仨一脸为难的样子，林素笑眯了眼睛，道：
　　“放心放心，我一个人擀皮，你们仨包，绝对没问题。”
　　“你一个人擀皮？”
　　“别闹了妹子，你供不上的。”
　　“是啊嫂子，要不再找来人来吧。你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
　　林素见状，舌尖抵着牙床，深吸口气，道：
　　“我说能就能，不信一会儿咱们试试。”
　　“那……好吧。”江淑莲妥协。
　　宋金花跟蒋菊互看一眼，二人也都不再说什么。
　　既然人家那么有自信，他们姑且信上一信。
　　可一想到要包那么多的饺子，这手……就有点儿抽筋。
　　林素把面二次和好，重新放进盆里醒着。
　　四喜从前面的房子那边过来，看着林素说：
　　“嫂子，让你过去。”
　　“知道了。”林素一边说一边摘围裙，冲着宋金花他们仨努力下嘴，说，“过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宋金花摇头拒绝。
　　这都是吃食，万一来个野猫、野狗吃点啥，那可就白瞎了。
　　林素看着江淑莲跟蒋菊，他们俩倒是很想去。
　　一手挽着一个，笑眯眯的过去了。临走时不忘冲宋金花说句“辛苦”。
　　三个人都知道宋金花为什么不去，这份情自然是要领。
　　来到店铺，杨老三赶紧冲林素摆摆手，说：
　　“后厨你看看这样行吗？会不会……太大了？”
　　林素来到后厨，看着一排五个灶眼儿的灶台，台面全都是用大理石板铺的。
　　抗高温、易清洁，当然价格也贵。
　　中间一大长条一米宽的桌子，这个是操作台。
　　切菜、备菜、盛菜都在这儿。
　　整体仔细看下来，干净、宽敞、整洁，通风做的也好，足足开了五扇窗户，很不错。
　　缓缓点头，看着杨老三笑着道：
　　“这么大可以，辛苦了啊杨三哥。”
　　“哎哟，这算啥，不辛苦，不辛苦。你觉得可以就行。”杨老三笑着回应。
　　江淑莲看着这样大的厨房，靠近蒋菊，小声嘀咕着：
　　“这个应该比镇上的天香居后厨还要大吧。”
　　“我觉得应该是。”
　　两个人都没去过天香居，不过在他们印象里，镇上的天香居就是大酒楼。
　　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有了他们的客栈，天香居应该称不上是第一个大了呢。
　　从厨房出来，又去几个客房看了看。
　　后院的客房，有几间是大通铺、南北炕那种，这是给商队预备的。
　　剩下的就跟现代差不多，标间、大床房、家庭房、套房……
　　里面都有柜子、箱子，方便放东西用。
　　江淑莲看了一圈下来，瞅着林素有些不安的说：
　　“妹子，这么多房间，万一没人来怎么办啊。”
　　“应该不会。”林素轻声地说着，下楼去到她自己要住的屋子，推开门又说，“山上虽然有禅房，可一般容纳不了多少人入住。”
　　“更何况整个蛟河县就这么一个皇家寺庙，各个镇上的富家夫人都会过来烧香祈福，到时候咱们客栈可就派上用场了。”
　　蒋菊听到这话，缓缓点头，觉得在理。
　　江淑莲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不停地咂舌，说：
　　“哎呀呀，可真好看，真宽敞。妹子，富家小姐的房间估计都比不上你这吧。”


第133章 包饺子（二更）
　　林素听了谦逊的摇头，摸了摸没有潮气的炕上，道：
　　“哪有那么夸张，嫂子就会哄我。”
　　“哪有哄你，我说的是事实。广成家的，你说呢？”
　　面对江淑莲的问话，蒋菊笑着点点头。
　　她也没见过富家小姐的房间什么样，不过眼前这个，的确很讲究。
　　进门左边靠墙是炕，炕头跟窗户有段距离，放了个柜子。柜子这边是梳妆台，然后又是柜子，箱子。
　　南北的窗户通风，特意多开了几个窗户，显得屋子里亮堂。
　　北边窗户这里，特意打了个小炕，估计到时候坐在上面做活儿啥的。
　　屏风架已经打好，只等到时候装绣布屏风。
　　林素站在梳妆台前，冲着里面的铜镜看自己。
　　还不错，最近皮肤挺好，没有冒痘、变黑。
　　不得不说，凌慕阳拿回来的东西，绝对比她在镇上流香坊买的好用得多。
　　小妮子照着镜子，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扭头看着江淑莲问：
　　“嫂子，你说十九开业，二十那天咱们能过来住吗？”
　　“能，怎么不能。”江淑莲满口应着。“这些日子你二哥天天过来烧火，为的就是把屋子烘干。我瞅着……差不多了，应该可以。”
　　“那就行。”林素点点头，在宽敞的屋里走了一会儿，又说，“还需要置办点儿啥不？”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江淑莲讪讪的笑着说：
　　“要置办的东西还不多啊。碗、被子啥的，客栈可都没弄呢。”
　　“噗嗤——”
　　林素忍俊不禁，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轻叹口气，说：
　　“嫂子，我问的是这个屋子还置办啥。”
　　“哟，问我、我哪知道啊。我瞅着鼎好，也就是炕桌啥的呗。”江淑莲笑呵呵的道。
　　林素瞅着屋里，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道：
　　“走，去你们那边看看。我那天跟杨三哥特意说了嘴，给你们屋子多添了些东西。”
　　“哎哟哟，不用不用，已经很好了。”江淑莲忙不迭说着。
　　但是心里已经长草，跟着一起去了隔壁。
　　他们两个屋子紧挨着，都是实砖墙，隔音很好。
　　推门进去，戴荃正在烧火，看着林素忙起身，说：
　　“你看你妹子，打什么柜子、桌子呢。有俩箱子就够了。”
　　江淑莲没有说话，但是瞅着屋子，心里特别的高兴。
　　尤其是北窗户下盘的炕，她最稀罕。
　　蒋菊看着屋里的一切，也觉得很好看。若是他们日后翻修房子，也弄这样的柜子、小炕。
　　林素走过去，看着刚刚盘好没多久的炕，说：
　　“这边白天嫂子做活儿，晚上给大壮睡觉用，正好。等孩子大了，咱们这边屋子多，单独再给孩子开一间。”
　　“哪就那么讲究了。这一个炕足够我们三口人睡得。”江淑莲忙不迭开口。
　　林素不知道这对夫妻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他们成亲时间不短，但就大壮这么一个儿子。
　　按理说古代不避孕，应该是孩子成群，可老戴家还真的不是。
　　戴大嫂生了俩，肚子就没动静了。
　　江淑莲生了一个，肚子也没动静了。
　　至于宋金花，从成亲到现在，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客栈这边出来，几个人开始准备包饺子。
　　林素把剂子揪出来，压扁，五个剂子中间放些面粉，然后一根擀面杖擀皮。
　　这样高的技术，着实让江淑莲他们惊住了。
　　谁也没想到，擀皮居然还可以这样。
　　宋金花瞪大了眼睛，由衷的感叹着说：
　　“妹子，到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仙女吧，怎么什么都会啊。”
　　林素闻言轻笑，把擀好的面皮抖搂一下面粉，扔给他们，说：
　　“谁家仙女自己干活儿啊。都是略施法术就成功了，好不？”
　　林素开玩笑的话，让大家都纷纷笑出了声。各自拿着面皮，开始包饺子。
　　林素一看就无奈了。
　　这哪儿是包饺子，这明显就是绣花。
　　各种捏不说，还打不进去馅儿，费时又费力。
　　快速擀出三十多个面皮，拿起一张放在手里，说：
　　“来来来，叫你们包和尚头饺子。”
　　“啥玩意儿？”
　　“啥意思？”
　　林素笑了一下，一边装馅儿、一边说：
　　“看好了，就是这样，这么两手一捏……成了。你看这个地方，像不像和尚带的帽子？”
　　蒋菊仔细端详，抿唇笑了没吱声。
　　说实话，不咋像，但是很好看、而且还馅儿大。
　　“哎哟，这个快啊。”江淑莲说着，拿起一个面皮，按照林素刚才做的来包。
　　都是干惯活儿的人，所以这些技巧，只要稍微指点一下，立马就会了。
　　宋金花把手里包好的饺子，放在盖帘上，佩服的道：
　　“怪不得弟妹说能包出来呢。这样包、可不快咋地。”
　　“是啊，按照咱们先前包的那种，包一个的功夫都能包俩这样的。”江淑莲也附和着说。
　　蒋菊把刚包满的一盖帘饺子那去一旁，又重新拿了个盖帘。
　　时不常还瞅一眼，轰一轰苍蝇啥的。
　　一大盆饺馅儿包完，面也正正好好用光。
　　点火、烧水，开始煮饺子。
　　前面做工的人们，已经开始收尾，收拾干净过来坐下，饺子也正好出锅。
　　大家伙儿看着一盘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
　　不说白面饺子多金贵，就是这么多人、包这么多饺子，都是一个大活计好不好。
　　戴亮不敢相信，来到后厨见还有好几盖帘都没下呢，拉着媳妇儿诧异地问：
　　“都是……都是你们四个包的？没找外人？”
　　“没有啊。”宋金花老实的回答。
　　戴亮看着还剩那么多饺子，仍旧不敢相信的说：
　　“你们包了多久啊？”
　　“一个时辰吧，不到一个半时辰。”宋金花继续回答。
　　戴亮怎么回的前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着大家吃饺子的样子，有些兴奋的说：
　　“我跟你们说，这饺子可都是我媳妇儿跟川子媳妇儿，他们四个人包出来的。还有好多没下呢，你们说她们四个是有几只手啊。”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不怎么相信。
　　林素正好端饺子过来，看着大家伙儿的样子，笑着说：
　　“敞开了吃，管够。还有不少没下的呢，韭菜猪肉馅儿的，大家多吃点儿。”
　　白面饺子已经很难得了，居然还是肉馅儿的饺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冲林素竖起大拇指，继续吃饭。
　　大家伙儿谈论的话题，不是围绕“饺子好吃”，就是“林素大方”。
　　反正这顿帮工饭大家吃的开心，林素他们收拾完自己吃的时候，也很高兴。
　　准备了不少饺子，大家吃完还剩了一盖帘半。由于天热，这边也没有冰箱，索性都煮了。
　　江淑莲咬了一口饺子，不住地点头，道：
　　“这样的饺子是不错啊，馅儿大，咬一口真香。”
　　“可不是，这么包不仅快、还能打得进去馅儿。”宋金花附和着说。
　　四个人吃饱喝足，还剩了不少饺子。林素丝毫不吝啬，全都给他们三个分了。
　　她就自己，天热饺子也放不住，倒不如让他们带回去给家人吃。
　　蒋菊看着分的最多的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嫂子，这也太多了，使不得、使不得啊，你快自己留着吃吧。”
　　“是啊川子家的，自己留着吃吧。我们吃都吃饱、吃好了。”江淑莲也不想收。
　　林素喝了口饺子汤，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我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广成家还有婶子跟孩子，给你多点儿正常。赶紧拿回家、趁热吃，别耽误了，快走快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道谢把饺子拿回家。
　　林素简单的把这边收拾了一下，用围裙擦了擦手，快步朝家走去。
　　家里，还泡了一堆衣服，正好晚上凉快，去河边洗了。
　　今儿轮到宋金花过来做伴儿，见林素抱大盆出去，不禁也赶紧回家取衣服拿去河边洗。
　　两个人作伴，边说边洗特别快。
　　林素惯用搓衣板，宋金花习惯用木棒子凿。
　　洗完衣服、端盆回去，看着不怎么圆的月亮，林素轻笑着说：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难道是真的？”
　　这么一提醒，宋金花突然想起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本来打算把衣服那回去晾的，不过现在她可没胆子了。
　　忙拉着林素快步往村头走，边走边说：
　　“赶紧赶紧，中元节晚上可不安生，咱来得早点睡觉。”
　　林素听了有些想笑，刚想说应该没事儿，可迎面走过来嘴里喋喋不休的蒋老爹，倒是让她害怕了。
　　本来要打招呼的，可对方依旧嘀咕这上方语，根本没理她们俩。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朝家快速走。衣服胡乱晾了一通，就钻进了屋子、不再出来。
　　林素是真的害怕，坐在炕上抱着自己，把蜡烛点上。
　　屋子里有亮，这才松了口气，说：
　　“蒋老爹那是干啥呢？”
　　“年年中元节都这样。”宋金花也心有余悸的说着。“据说是念什么往生咒，超度孤魂野鬼的。”
　　“哎哟哟嫂子，你可别说了，我害怕。”林素是真的胆小了……


第134章 北堂弘维
　　宋金花瞅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伸手拉着她，捏了两下，说：
　　“别怕，你怕啥啊。你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儿，放心啦。”
　　林素轻叹口气，靠着火墙坐，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以前真的不信这些，可不知道咋回事儿，就心里害怕了。”
　　“正常正常，都害怕。不说这个了，咱们睡觉，睡觉。”宋金花说着起身放被。
　　林素出去洗漱，回来之后钻进被窝，连脑袋都蒙了起来。
　　这样的举动，着实让宋金花想笑，不过倒也能理解她。
　　小女人嘛，一直被川子宠着，没见过这些。
　　转天一切照旧，又是崭新的一天。
　　客栈那边已经全都完工了，只等十八上梁收尾。
　　这两天用不了那么多人，不少有眼力见儿的都已经主动请求回去了。
　　帮工饭不用做那么多，大家伙儿也都轻松不少。
　　林素这天忙完，没着急回家，就在客栈里来回溜达着、看着。
　　明儿一早就上梁，凌慕川不在，很多东西都得她来做。
　　想想今日杨老三说的那些程序，她自己着实觉得有些蒙圈。
　　什么祭梁、上梁、接包、抛梁……
　　唉，果然凌慕川是个好命的，居然这会儿离开，放任她一个人在这边折腾。
　　正琢磨着，一声勒马的声音传来——
　　“吁——”
　　林素闻声狐疑的走出去，原本还幻想着会是凌慕川，可没想到出来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一个青年。
　　那人是独自前来，看到林素之后翻身下马，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一番林素之后，道：
　　“在下北堂弘维，不知小娘子夫家可姓‘凌’？”
　　北堂弘维这个名字她熟悉，凌慕川曾说过，过些日子会有被北堂家的人过来。
　　本以为来的会是管事，没想到竟然是少当家。
　　当时凌慕川对他颇有些赞许，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仔细打量一番，是个俊美飘逸的男子。
　　肤色白皙，再配上身上的这身黑色衣衫，增加了几分潇洒。
　　几步走上前，微微福身，客气的说：
　　“小女子夫家姓‘凌’，夫君走之前说了北堂家会来人，没想到竟然是少东家过来了。”
　　北堂弘维笑着颔首，看着落落大方的女子，抱拳拱手，说：
　　“凌家嫂子太抬举在下了。凌兄说你们家客栈规模很大，所以在下不请自来，过来看看。还望凌家嫂子莫怪在下唐突。”
　　呃……
　　如此礼貌，林素有些不适应，忙不迭摇头，道：
　　“北堂公子客气了，这边请。”
　　林素把人带进来，从后院开始介绍。指着出搭好的棚子，说：
　　“这边可以放商队的货物，马匹就养在对面的马厩里。这里是给走商队的兄弟们留出来的房间，北堂公子请进。”
　　说着，把门推开，里面的大通铺一目了然。
　　“这样的炕，睡二十个壮年人绰绰有余，南北两张炕，一个屋子住不下就可以再开一个屋子，都是这样的格局。”
　　北堂弘维见这样的炕，满意的点点头，说：
　　“的确比其他客栈要好得多，凌家嫂子心思巧妙，在下佩服。”
　　林素正色的看着他，随后耸耸肩，道：
　　“北堂公子，我是个村妇，所以有些规矩啥的不是很懂。北堂公子不用这么谦逊，我有些受不了。这边请，我带你去后厨、一楼大厅看看。”
　　推门先出去，北堂弘维瞅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起来。
　　怪不得凌家二爷特意嘱咐，这妇人看着像村姑，但是这性格……的确泼辣。
　　他是故意那么客气，没想到她竟然不领情。更重要的是……居然不看他，一眼都不瞅。
　　啧啧啧……
　　难道他变丑了？
　　跟着来到后厨，看着宽敞讲究的一切，眼前一亮。
　　“在我们客栈住，客栈免费提供早点，这样又能省下一笔钱。”
　　“真的免费？”北堂弘维有些不敢相信。
　　林素认真的点头，确认他没有听错。
　　当然了，管早饭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都在打尖儿的钱里出了。
　　一楼大厅很宽敞，能同时容纳很多人用饭。四周靠墙的地方，打了三层阶梯似的隔层。
　　林素指着隔层，继续说：
　　“早饭到时候就放在这儿，自己拿就好，随便吃。咱们上二楼，我带你看看其他房间。”
　　北堂弘维第一次觉得自己鼠目寸光。
　　当初被告知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期待，如今再看明显不是。
　　这女人真的不简单，这个客栈也不简单。
　　后厨大、大堂宽敞，睡得还是南北炕。
　　顺着楼梯上二楼，从标间到大床房再到家庭房、单人间，最后是套房。
　　北堂弘维走进套房的第一个感受便是：这里不是客栈。
　　林素客厅，拍了拍八仙桌，道：
　　“可以在这儿跟生意伙伴谈事情，这个铃铛直接到楼下柜台，摇一摇就会有伙计上来，你们可以点吃的、喝的、用的……”
　　北堂弘维边听着她的解释、边往里面走，看到里面的大床还有屋子的摆设时，轻笑着道：
　　“凌家嫂子确定这是客栈的房间？”
　　“对，没错。当然了，这样房间的价格也不便宜，一晚上二十两银子。”林素笑着回答。
　　北堂弘维瞅着屋里的一切，随后冲她竖起大拇指。
　　别说二十两，就是五十两一夜，他也想在这儿住上一住。
　　新鲜啊，从来没有谁家的客栈是这样的房间。
　　通体白色，看着就干净。
　　朱漆的柜子、箱子，还有敞开没有床幔的大床。
　　走到跟前弯腰摸了摸板床，看着她，问：
　　“可不可以坐下试试？”
　　“不嫌硬你就坐呗。”林素不在意。
　　二米的双人床，一个小伙子在上面又坐不坏，根本不在乎。
　　北堂弘维坐下之后直接躺着，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喃喃地说：
　　“等梁上完，这房子在下一定得过来感受感受。”
　　“那是当然，随时欢迎。”林素不在意的说着，走到窗前把窗户拉开，通通风。
　　北堂弘维见到窗户，“猛”地坐直身子，不敢相信。
　　窗户不是月国传统的那种支起模式，而是现代的推拉窗户。
　　这个着实考验木匠的手艺。
　　当时林素说的时候，木匠都不想做了，可最终还是耐不住林素磨叽，终于妥协答应帮忙试着做。
　　整个客栈，窗户这一块费了不少功夫，所以整个客栈的窗户，除了套房是这样的，其他都没有这么做，就算林素自己要住的屋子，都没有这么弄。
　　关键太费劲了，而且手艺讲究的特别细。
　　北堂弘维来到窗前，看着对面绿油油的庄稼跟宽敞的官道，好一会儿才转身看着林素，道：
　　“去年光景不错，今年雨水也充足，我们商队打算过了中秋开走，路过你这的时候会来住宿。”
　　林素听了点头，瞅着他想了一下，道：
　　“北堂公子，要不……我们做个协议吧。签订书面的那种协议，这样你以后来若是没有地方住，那我便赔给你银子，怎么样？”
　　有这好事儿？
　　北堂弘维到底涉世久，对于林素说的不是很相信。靠着窗台，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沉稳的道：
　　“签订这个协议，在下是不是要付出点什么？”
　　“当然了，你得给我五十两订金。”林素老实的回答。
　　见他一脸惊讶，素妞儿继续又道：
　　“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个数目而已。若是商队过来有房子住，那便罢了。若是没有，我得三倍赔偿你，也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稳赚不赔的买卖哟。”
　　“呵呵……”北堂弘维轻笑出声，看着眼前看似单纯的女人，缓缓摇头。
　　这哪是村姑？这明明就是老油条。
　　做买卖的老油条。
　　空手套白狼，关键你还得应着。不然真来这边准备休息，她告诉你没有房子，你只能往前继续走。
　　到时候贪黑走路，说不上是什么情况。
　　北堂弘维佩服的直门点头，迈步来到跟前，没想到她竟然后退了两步。
　　刚刚近距离站着，他发现这丫头是真矮，才到他胸口处。
　　稍微弯腰一点点，平视林素，道：
　　“凌家嫂子的算盘，打得不错。无本买卖，运用的淋漓尽致呢。”
　　林素继续后退，笑的一脸牲畜无害的样子，说：
　　“承蒙夸奖。”
　　“……”
　　北堂弘维真心没觉得自己还是夸她，偏偏这个女人……
　　重重叹口气，越过她走到门口，沉稳的道：
　　“现在就签协议吧。”
　　“好，北堂公子爽快。”林素说着，快步跟着出来。
　　带着他回到自己的那间小趴趴房，北堂弘维站在院里，并没有进去。
　　看了刚才的房子，再看现在的房子，他对这样的落差有些接受不了。
　　林素把炕桌放好，又把自己早就拟好的协议拿出来一份放在桌上，这才出来看着他，说：
　　“麻烦北堂公子屈尊，进屋看看协议。”
　　北堂弘维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迈步进了屋子。
　　屋内，虽然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归置。
　　没想到那人居然这些年在这个地方蛰伏，难怪那么多人都找不到。
　　尤其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有着什么魔力，居然把那个浪荡玩意儿收服的规规矩矩……


第135章 上梁
　　林素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两声，指着炕桌，说：
　　“北堂公子看看吧。”
　　“好。”北堂弘维应下，走到炕边坐下拿起纸张看。
　　上面一条条、一件件，说的很清楚，而且在预付款那里也说的很明白，还有就是房间的收费问题。
　　不过那几个折扣，让他有些迷茫，指着最低的六折那里问着：
　　“还望嫂子给解释解释，这六折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住宿的银子如果需要十两银子，六折就是六两。”
　　林素说完，掏出自己做的折扣卡，就是用牛皮纸、彩纸、还有白纸做的。
　　把卡全都摆在桌上，指着最边上的那张黑底儿、朱砂画钻石的样子，说：
　　“这个就是六折卡。”
　　北堂弘维好奇的拿起那张卡，仔细端详之后笑了一下。
　　什么卡啊，就是用纸贴起来的玩意儿。不过上面那个图倒是很新颖，以前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把卡片放下，看着眼前的女人，眉骨轻挑着问：
　　“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敢问嫂子，这个卡如何能得。”
　　林素笑着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说：
　　“充值就可获得的。”
　　“充多少？”
　　“五百两”林素比划一个巴掌，随后又解释着道，“当然了，你充了五百两可以抵用住宿费，就是说……”
　　“就是说我给你五百两银子，以后我去你那边花的费用，就从这里面扣，对吗？”
　　“嗯，嗯，没错。没想到北堂公子这么聪明，都不用解释的哦。”林素笑嘻嘻的回应，自动忽略了北堂弘维脸上的愤怒。
　　没法子，她得赶紧回本！
　　盖这个客栈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五百两银子，先前在钱行提的，就剩下二百多两，着实有些花超。
　　虽然卡是贵了点儿，但他们走商队过去住，不也得花钱嘛，都一样。
　　只不过就是提前预支。
　　眼瞧着他要发飙，忙不迭开口又道：
　　“我肯定不会只开这一家客栈，以后连锁客栈开起来，只要你在我这边住宿，都是可以走这部分钱的。什么时候花光，什么时候再跟你要，真的。”
　　北堂弘维大口大口的喘气，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再把眼前的妮子给灭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还挺深明大义一般。
　　从来没听说过谁家做生意，东西还没准备呢，就先要钱一说。
　　北堂弘维咬着后槽牙，看着一脸无辜的女人，按捺着冲动，说：
　　“充值的事情暂时还是算了，这是五十两银子，是你说的这个协议的事情，我签了。”
　　“真不办？六折才能免费吃早饭，八折都不行的哟。”林素继续说着。
　　“你——”
　　林素真的很无辜，她是真的、真的实事求是，没有忽悠他的意思。
　　把协议拿出来，指着上面的条款，特别无辜。
　　北堂弘维看着白纸黑字的东西，深吸口气。
　　五百两不是拿不出来，只不过她这个状态，他着实不想拿。
　　林素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心知不能让这条大鱼跑了。
　　之所以不吐口，估计是不爽吧。不爽她一直拿着主动权。
　　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
　　意识到这一点，林素看着他，主动让步的说：
　　“北堂公子，你看这样好不好。因为你是继凌慕阳第二个过来的。但是签协议你是第一个，我给你走个后门，你充三百两银子，就可以拿走六折卡，怎么样？”
　　北堂弘维心里清楚，今儿要是不定，只怕这女人还得磨叽他。
　　重重叹口气，琢磨了一下，道：
　　“行，既如此在下就办这六折卡。三百两银子我现在没有，日后给你送来吧。”
　　“那得打欠条。”林素赶紧要求着。
　　一码归一码，她可不能让他给开了空头支票。
　　男人听到这话，咬着后槽牙，说了个“好”，便随手拿了张纸，“唰唰唰……”几笔——
　　欠条写好，顺道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林素拿着欠条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收好。
　　顺手，给了他张黑钻卡。
　　北堂弘维这一次，算是真真正正的认识了林素。
　　这女人，的确是做生意的料。
　　没皮没脸，还特别理直气壮。
　　服了！
　　不再逗留，把卡揣好，起身看着林素，道：
　　“没什么事儿在下就先走了，商队应该九月会到，具体什么时候不清楚，反正会有人提前通知。”
　　林素听了点头，热络的把人送出屋后，嘴角一直上扬着。
　　不管咋地，先见到一笔回头钱，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以后怎么样，到时候再看……
　　……
　　七月十八，上梁正日子。
　　月国对上梁特别重视、讲究，有“上梁犹如人之加冠”一说。
　　林素一早就开始张罗人，上梁完要摆桌，所以后厨帮忙的媳妇儿，一定要多一些。
　　上梁前，要祭梁。
　　鱼、鹅、豆腐、蛋、盐与酱油五色，用木制红漆祭盘，置于供桌上端。
　　贴“上梁欣逢黄道日，立柱巧遇紫微星”之类的吉祥对联。
　　对联用黄或绿色纸，忌讳用红纸。另忌讳丧未满周年、有进月内房、女人月事期间等人勿观看。
　　所以丁广成兄弟俩，一早就躲在后厨帮忙烧火。
　　谢家平、赵英豪、凌慕阳、北堂弘维等人就到了。
　　林素没想到北堂弘维会过来，而且还当着凌慕阳的面儿，把那三百两银票给了她。
　　至于欠条……林素没带，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给他拿过来。
　　村民们陆陆续续都过来了，也把贺礼交给林素。
　　都是寻常的东西，鸡蛋、毛青布、更生布……
　　镇上的张屠户也来了，还特意给她带了扇没剃肉的排骨。
　　这可金贵了，她打算做好之后，给凌慕阳那桌单独上。
　　杨老三换了身正式的衣服，一到这儿就开始给梁挂红丝线、绑“大百寿金”。
　　ps：大百寿金就是一种烧纸，黄色的，有很多“寿”字。
　　对于上梁的木工们很有要求，他们要先净身之后，才能“拜梁”清净，祈请庙宇众神、三界地主、五方宅神、梁神等作主。
　　请神之后，主持者用朱笔点梁的两端称“点梁眼”。
　　点梁后，由两位生肖属龙与虎的人，按庙宇的左青龙、右白虎的方向将梁升起，通常只是象徵性地举一下，而后由大木师傅与助手执行。
　　吉时到，上梁仪式正式开始。
　　先将香烛点燃，由瓦匠、木匠等人，边说好话边敬酒。祭梁结束后，便由匠人把正梁抬上屋顶。
　　上梁的时候鞭炮齐鸣，杨老三高唱上梁歌，中气十足的喊着：
　　“上啊，大吉大利！”
　　八个人一起缓慢的抬梁，力求平稳。忌讳一前一后，高低倾斜。
　　林素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有些恢弘的场面，顿时肃然起敬。
　　没想到月国的讲究这么多，这些是她在前世，根本看都没看过的。
　　将正梁放平稳后，林素把村里人早就给她准备好的“五谷彩袋”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搬到屋顶，放在梁的正中，寓意五谷丰登。
　　这个，本来应该凌慕川做，偏偏他出门没在家。
　　若是有兄弟、兄弟代劳也行，不过凌慕阳的身份不能曝光，所以林素自己来做。
　　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权衡利弊，只能她来。
　　等林素安全着地之后，杨老三将果品、粮食等用红布重新包好。边说好话，边将布包抛入林素双手捧起的箩筐中，这个程序称为“接包”，寓意接住财宝。
　　上梁仪式最热闹的一道程序就是“抛梁”。
　　林素这边“接包”之后，杨老三便跟其他上梁的人一起，将糖果、花生、馒头、铜钱、“金元宝”等从梁上抛向四周。
　　让前来看热闹的男女老幼争抢，人越多东家越高兴，此举就是“抛梁”，意为“财源滚滚来”。
　　大家伙也真给面子，纷纷上前抢，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拿回家，给孩子们吃的。
　　杨老三瞅着大家伙争抢的举动，中气十足的继续说：
　　“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抛梁抛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
　　“好——”
　　“好啊——”
　　“川子家的财源广进……”
　　“……”
　　大家纷纷附和，等杨老三带人下来之后，众人便都退去了后院。
　　抛梁结束后，要让太阳晒一下屋梁，这叫做“晒梁”。
　　后院的桌子已经支上，大家纷纷落座，等着开席。
　　林素也不再耽误，急忙去到后厨，一个人看五个灶，众人在旁看着，着实有些佩服。
　　五乐不停地给林素递水，看她额头冒的汗，就觉得累。
　　仍旧是二八席，丸子、扣肉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所以汆一下、蒸一下就好。
　　几个媳妇儿也都不闲着，每出锅一道菜，他们就端去后院。
　　吴山是里正，这样的喜事他肯定不会退后。
　　站在院子中间，笑眯眯的看着大家伙儿，说：
　　“那个……我说两句啊。川子不在，川子媳妇儿就让我帮着张罗张罗。大家伙儿该吃吃、该喝喝，都吃好、喝好，别辜负了人川子一家的心意……”


第136章 先干为敬（二更）
　　唠唠叨叨一大堆，等他说完，席面也都上好了。
　　菜色丰富，大家看了之后都对林素特别佩服。
　　他们送的东西跟这桌席面来比，那绝对没有比头。
　　吃饭的时候丁广成哥俩终于露面了，跟戴亮、戴荃他们一张桌。
　　至于谢家平、赵英豪他们，则是被林素安排去了她以后要住的那间屋子。
　　本来打算安排在二楼套房的，不过杨老三说“晒梁”忌讳有人打扰。
　　林素做完饭并没有过去，而是先回家换了身衣服，把欠条拿着，这才回来。
　　屋内，几个人谁都没有动。
　　北堂弘维跟凌慕阳算是贵人，所以谢家平跟赵英豪都积极地跟他们说话。
　　张屠户很局促，本来就是随个礼，毕竟这妹子只要买肉都优先考虑他的铺子。
　　但是说上的这几个人，那俩不认识，可是看着穿着就知道，一定不是寻常人。
　　更何况谢掌柜跟赵少爷都热络的跟他们说话，这……
　　唉，早知道就该跟妹子说一嘴，他在外面吃点得了。
　　林素推门进屋，看着几个人笑着道：
　　“我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没有，来的正好，正好。”张屠户赶紧开口说着。
　　终于来个熟人，他可是能放松了。
　　林素来到跟前坐下，从腰间掏出欠条，交给北堂弘维，说：
　　“给，你的。”
　　北堂弘维接过来仔细瞅瞅，随后把欠条撕碎，放在桌上。
　　“咋，你还供着啊。”林素吐槽完，把碎纸条直接扔进了地上的纸篓。
　　这个是她特意让戴亮帮着编的，客房里都有，便于收拾。
　　凌慕阳瞅着纸篓，又看了看林素，轻声说：
　　“刚才我们还说你呢。”
　　“说我什么啊？”林素笑着问。把赵英豪带来的酒搬起，亲自给大家满上，就连她自己都倒了酒。
　　没到太多，意思意思。
　　凌慕阳看着碗里的酒，回答：
　　“说你这上梁弄得正式，热闹呗。”
　　“那也是大家捧场。”
　　林素说完起身，端着酒碗，冲着大家伙，道：
　　“今儿谢谢各位的捧场。谢大哥先前送的两个大柜子，是真的实用，省去了我不少麻烦。还有英豪老弟送的东西，嫂子也很感激，尤其是你每天早上买的包子。”
　　“哎，嫂子客气了。实在是你做的包子太香，我爹都爱吃。”赵英豪忙解释着。
　　林素笑着转头，看着张屠户又道：
　　“不过我最开心的，是没想到张大哥能来。我也就在你那买点肉，没想到你能来给妹子捧场。当然了，凌二公子、北堂公子能赏脸过来，我跟川子这面上也有光。”
　　“啥都不说了，全在酒里，我先干为敬。”说着，埋头喝酒。
　　众人见她一个女子都这么爽快，自然大家都不再迟疑，端起碗开喝。
　　张屠户偷摸瞅了眼林素，对这丫头又是另外一个认识。
　　没谁家的媳妇儿能这么闯实，说话干脆、喝酒豪爽。
　　不错，真不错。
　　凌慕阳看着林素，轻笑着道：
　　“看不出来，老板娘还是个面儿上人。”
　　林素夹了块糖醋排骨，想这口可老久了。没等吃就听到这话，不禁看着他，说：
　　“凌二公子看不出来的东西还挺多呢，以后慢慢接触就知道了。”
　　“行，老板娘爽快。”
　　林素咬了口糖醋排骨，味道不错、酸甜适中。
　　看着他们这些人，指着排骨，说：
　　“尝尝，这是张大哥带过来的那扇精排，我没剃肉，直接切段做的。”
　　林素这么极力推荐，大家自然都没有客气。
　　纷纷夹起、送进嘴里，不住地点头。吃肉跟吃骨头肉比，还是后者香。
　　凌慕阳喜欢吃这口酸甜的东西，看着林素，笑着道：
　　“跟你上次做的锅包肉，有的一拼。”
　　“是吗？”林素笑眯了眼睛，“因为有这个，所以那道菜就没做。”
　　关键坐席上那道菜，实在太费劲儿，她敢折腾。
　　北堂弘维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笑着没吱声。
　　谢家平听了，心里明白这是给山上大管事润手了。
　　赵英豪吃了一块糖醋排骨，看着林素挑眉道：
　　“嫂子，你这客栈规模不小，可以去县里那边做下记录，年底就能有马匹分了。”
　　林素听了点头，夹了块鱼放进碟子里，说：
　　“你哥走的时候都弄好了。不过这马……应该没那么快吧。”
　　“没事儿，这个你别担心，到时候你准备好钱就行。”赵英豪打着包票。
　　凌慕阳看着他，放下酒碗，轻笑着道：
　　“看不出来，赵公子对老板娘还挺照顾。”
　　“……是啊是啊，我那个铺子要不是有嫂子，也不能生意那么红火。”赵英豪笑呵呵的回应。
　　反正他是真心帮忙，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至于误会……就更不可能了。
　　他堂堂赵家少爷，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呢。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凌慕阳当众甩给林素五百五十两银票。
　　“这里一个是协议的，还有就是那六折卡的。我们家商队已经出发了，估计下月初就能到。”
　　“成，那没问题，你就擎好吧。”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此刻的赵英豪，再也不会跟林素说什么“别碰客栈”这类的话。
　　人家不仅盖了，而且还有两笔大买卖，根本不愁客源。
　　想到这儿，赵英豪看着林素，笑眯眯的又说：
　　“嫂子，若是我带人过来用饭，白天你这可招待？”
　　“招待啊，必须招待。我这虽说是客栈，但也算是饭馆。”
　　说到这儿，扭头看着凌慕阳又道：
　　“我可没抢你生意啊。咱俩离得远。”
　　“好，你没抢。”凌慕阳说完，笑着摇摇头。
　　他根本不在意这个，毕竟天香居是镇上的招牌，不愁没生意。
　　大家说说笑笑的吃完饭，张屠户等人并没有多逗留。
　　林素把人送出去，谢家平主动邀请张屠户做他的车。
　　只是一个买肉的屠户，被这样礼遇，心里明白人家是完全看了林素的面子。
　　“张大哥，你就坐谢大哥的车回去吧。有空常过来，肉啥的还是照常。”
　　“行，那就听妹子的，我先走了。”张屠户说完，冲着谢家平抱拳一下，跟着走了。
　　院子里的席还没散，凌慕阳看着林素，笑了一下，道：
　　“回去吧，你要忙的事情不少呢。”
　　“那成，改天再说，我先去忙。”林素说完转身进院。
　　北堂弘维用手肘碰了下凌慕阳，说：
　　“二爷，这女人真的不简单，你确定她原来没做过生意吗？”
　　凌慕阳茫然的看着他，深吸口气，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问谁呢。走吧。”
　　说完翻身上马，北堂弘维见状也跟着上马、离开……
　　……
　　林素先去了后厨，几个媳妇儿们正在吃饭。她故意多做出一桌，就摆在后厨。
　　帮忙的人不少，得一桌席面才能够。
　　来到蒋菊身边，双手握着她的肩头，看着大家，问：
　　“咋样，够吃不？不够我再做。”
　　“够了够了，这哪能不够吃，足够了。”江淑莲忙不迭开口说着。
　　刘罐子媳妇儿咽下嘴里的东西，看着林素笑呵呵的说：
　　“妹子，你这丸子汆的地道，好吃。”
　　“好吃多吃点儿，一会儿折完菜你们大家就自己分一下，我就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林素说的是事实，大家也都不跟她客气，纷纷点头应下了。
　　去到前面大厅，杨老三已经把所有善后的事情，全部都做好了。
　　走在空旷的大厅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摸着正梁，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对于明天的开业，更加期待了。
　　“妹子，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下。”戴荃突然过来，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小妮子转头，看着他笑说：
　　“二哥啥事儿就说呗，这么客气干啥呢。”
　　戴荃有些不好意思，往前走了几步，憨憨的挠挠后脑勺，道：
　　“是这样，我……我跟你嫂子想今天晚上就搬过来。你看这客栈也盖好了，后院也能住人了，一会儿我俩把东西啥的收拾好、搬过来，晚上有个人看着，也能放心不是。”
　　林素听了点点头，仔细琢磨之后笑眯眯的说：
　　“那我晚上也过来吧。省的嫂子再去我那给我做伴儿。”
　　戴荃忙不迭点头，看着林素略有些激动的摩拳擦掌，说：
　　“你放心妹子，我们一定好好干，这屋子不能白住，得给你租子。”
　　林素闻言摆手，走到阶梯那边做下，往后靠着交叠着腿，道：
　　“客栈这边不讲究。亮子哥住我们那边的屋子，那得给钱。这边本身就要给伙计提供住宿，你们住着就好，不需要给银子。更何况……这不是我家，只是店铺。”
　　戴荃不是很懂林素说的，但只要能在这边住，把家里的房子抓紧时间倒出来，四喜跟五乐就都可以说亲了。
　　说做就做，得到了林素的应许，喊上媳妇儿就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席散，林素在大家的帮忙下，把菜都折好。
　　留了点儿扣肉跟俩鱼头，其他的都让他们分了。
　　帮忙的媳妇儿们，每人捞到一大碗菜，满脸笑嘻嘻的回家去了。
　　这样的席面，回去晚上热热，正好能改善伙食……


第137章 搬家（三更）
　　戴成、刘罐子他们都没走，跟着戴亮、丁广成哥俩，把桌椅板凳搬去了一楼大堂。
　　按照先前比划的位置放好、码齐。
　　等明儿放了鞭炮，早点铺子就在这边吃饭了。
　　那边的苫布啥的都要收起来，留着日后干点啥用。
　　戴成见林素有些忙完了，走过来打招呼的说：
　　“妹子，恭喜了。客栈开了，我看见二荃要住的屋了。不错啊，你给弄得真好。”
　　林素听了摇头，靠着柜台谦逊的道：
　　“大哥太夸奖了，我没做什么。就是按照我要住的屋子给他们张罗一下。到底要住上很久，总要好好布置嘛。”
　　戴成闻言点头，冲她比划了个大拇指，道：
　　“妹子是真的面儿上人。今儿这席面做的好，真好吃。”
　　林素抿唇轻笑，看着戴亮摆桌子的样子，又道：
　　“大家能捧场就很高兴了。我跟川子能有今天，大哥跟二哥、三哥功不可没。要不是你们帮着说话，我们还得被孤立呢。”
　　“哎呀，以前的事儿不提了。妹子，哥求你个事。”
　　戴成突然压低的话语，让林素有些诧异。
　　蹙眉看着他，也小声的问着：
　　“什么啊？哥直说就行。”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求自己，难道也想过来上工？
　　“妹子，这事儿你帮大哥保密，除了你店铺里的人，谁都不能说。”
　　哟呵，这么神秘呢？
　　林素点头，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往下说。
　　戴成扭头看下后面，见大家都忙着干活儿，便轻声的又道：
　　“是这样的，五乐那边得工钱，你对外就说学徒不给钱，也不收束脩。然后你把工钱给他存着，行不？”
　　呃……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可看到戴成红脸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
　　“大哥要给他攒点娶媳妇儿的钱？”
　　“嗯。”
　　戴成没有隐瞒的点头，也不怕林素笑话，重重叹口气，又说：
　　“我家虽然分了家，可还是我娘当家。四喜的工钱拿回去，我看都要够呛了，五乐的绝对不能再拿。不然这俩孩子，就真的去不上媳妇儿了。”
　　林素理解，“嗯”了一声，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五乐的工钱就存在账面上，以后娶媳妇儿的时候，再让他拿。”
　　“好，多谢妹子了。”戴成说完，继续帮着干活。
　　一楼大厅收拾妥当，戴亮等人跟林素打了个招呼，便回家去了。
　　杨老三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帮着盖房子，得给他结算工钱。
　　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说：
　　“谢谢杨三哥了，今儿般的很圆满，房子盖得也周正。”
　　杨老三拿着荷包掂了一下，随后从里面数出十个铜板放在桌上，道：
　　“这个是喜钱儿，你别拒绝。有事儿就说话，三哥还帮你。”
　　“行，多谢三哥。”林素边说边把人送出去，站在门口又说，“三哥慢走啊。”
　　杨老三没回头，冲她挥了挥手，便朝村里走去。
　　林素回到柜台前，捏起那十个铜板，嘴角微微上扬，什么都没说。
　　杨老三真是个有原则的人，她故意多给了十文钱，没想到他竟然没收，还给了她一个不可抗拒的理由。
　　林素耸耸肩，把铜板揣进怀里，离开了客栈……
　　……
　　家里的东西不少，都说破家值万贯，林素是看哪个都舍不得扔。
　　首先就是衣服，她跟凌慕川的衣服做了很多，如今要搬走肯定都得拿。
　　接着就是棉被，以前的旧被子铺炕、就不拿了。把新被子拿走，再把凌慕阳送的那些料子也拿走。
　　一个一个小布包打好，林素瞅着东西，不禁摇摇头。
　　还真不少呢！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很快门推开，宋金花进屋看到林素整理东西的样子，木讷的道：
　　“真要搬？”
　　“啊。”林素笑眯了眼睛，冲她招招手，说，“嫂子过来帮我，我搬走了，房子给你们腾出来，正好明儿忙完过来住。”
　　宋金花听了走上前，有些不敢相信的说着：
　　“二嫂回去就是收拾东西。原本我还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事儿有什么真、假，反正屋子都晾干了，过去住也没啥。”林素边说边把箱盖儿上的护肤品装进包里。
　　至于那块铜镜她没拿，看着宋金花轻敲两下铜镜，说：
　　“嫂子，这个留给你了。没事儿照个镜子啥的。”
　　“啊？好，谢谢啊。”
　　“你咋地了？”林素察觉到了宋金花的异样，不禁侧身坐在炕上，问，“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家里有事儿？我亮子哥欺负你了？”
　　“怎么可能，别瞎猜。”宋金花说完，重重叹口气，道，“就是二嫂一腾房子，戴妮就说要过去住。那是给五乐找媳妇儿用的，怎么可以这样。”
　　大家都知道，戴妮出嫁排在五乐后面，若是她占着房子，五乐咋办？
　　林素听了也觉得有些不敢相信，撇嘴一下，道：
　　“大哥没说啥吗？”
　　“能不说嘛！可说了有啥用，老太太当家，老爷子不管事儿。我看着戴妮儿，得过去住。”宋金花气的不行。
　　这是戴家的家事儿，林素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轻拍宋金花的肩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东西全都收拾好，锅碗瓢盆这些都不拿，只把浴桶、推车拿走。
　　至于养的十几只鸡，客栈后面特意围了个地方，专门给它们。不过这活儿林素来不了，得等戴亮帮着把鸡赶过去。
　　用推车把东西推到客栈，足足推了三回。
　　将钥匙交给宋金花，并约定每个月房费二十个铜板。
　　本来她想要十个，意思意思。但是宋金花不同意，非要给三十个。
　　最后折中，二十个，从工钱里扣。
　　林素一个人收拾东西，旧被都没拿过来，只拿了新的。但是这炕是真的硬，看起来又得做几床垫在下面。
　　反正凌慕川不在家，索性就把他的褥子、被子都铺在下面，等改天去镇上订被子的时候，在重新折腾。
　　隔壁戴荃他们也过来了。
　　林素放下手里的活儿，出来看看。
　　戴成、戴亮都帮着搬家，真是好多好多东西啊。
　　除了家具、碗筷这些没拿，该拿的可都拿了。
　　哥仨的表情都不咋地，江淑莲领着五岁的儿子大壮过来，看着林素勉强的笑了一下，说：
　　“妹子，让你费心了。”
　　“没有没有。”林素见这家还得搬一会儿，边看着她，说，“来我屋坐会儿吧。等都搬过来在拾掇。”
　　“行。”江淑莲应下，跟丈夫打了个招呼，便牵着孩子进了林素屋。
　　屋里也不正装，林素让他们娘俩坐在北面小炕上，自己继续收拾东西。
　　贴身衣服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柜子做的就跟现代衣柜一样，有挂放区、叠放区。
　　江淑莲看着林素忙活，也终于弄明白这柜子为什么是这样打的了。
　　安抚了下儿子、走上前，纳闷的问道：
　　“妹子，你这么放……不得落灰吗？”
　　“不会啊，柜子干净、密封好。平日把屋子勤收一收，不会落灰的。”
　　把柜门关上，指着那些包袱皮又道：
　　“用这些包上，衣服都是褶子，穿着会难受。你屋里的柜子也是这样的。你可以把常穿的像我这么放，不常穿的才包起来。”
　　“行，那我按你说的是是。”江淑莲随口应着，兴致不高。
　　林素知道为什么，坐在炕上把包袱皮拿过来，一边叠、一边说：
　　“怎么了？还是房子的事儿？”
　　“嗯。”江淑莲看了眼儿子，深吸口气又道，“大壮他奶一定要把房子给戴妮住，我们自然是不同意的。五乐也大了，如果真让戴妮住，那五乐娶媳妇儿就耽误了。”
　　“又是吵、又是劝，最后老太太哭了，说啥都要让闺女住那屋。还是我公公发了火，这才拉倒。五乐也难受，估计这会儿在我原来那房子憋屈呢。”
　　“四喜陪着呢？”
　　“是啊，不陪着咋办，就他们俩没娶媳妇儿，再不团结点儿，以后就没地位了。”江淑莲说着，也帮林素整理包袱皮。
　　两个包袱皮叠好，心里还是不爽，再次叹口气，又说：
　　“我就闹不明白了，这儿子不得已，孙子也不得意，就得意这闺女，啥毛病啊！”
　　林素瞅着江淑莲气呼呼的样子，舌尖抵着牙，思索一下，道：
　　“要不……四喜张罗完亲事就给戴妮张罗吧。蹿腾蹿腾，像丁家英子似的，远点嫁。”
　　“不行，老太太不能干。”
　　“这个就得你大嫂出面呗。老太太这么偏心，日后难道真去闺女家养老？”林素说完撇嘴，她是一点儿不信。
　　不仅她不信，江淑莲自然也不信。
　　把包袱皮都叠好，交给她，又说：
　　“爱咋咋地吧，反正我们是分家了。日后怎么样，到时候再说呗。”
　　林素见状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这边刚刚收好，戴荃就过来喊江淑莲了。东西都已经搬过来，江淑莲得回去收拾。
　　林素把大壮留下，没让他过去。
　　小孩太小，什么都帮不上，在给碰着就不好了。
　　如今他们算是邻居，日后相处的时候多着呢，得好好的才行……


第138章 带小孩儿（一更）
　　林素带着大壮出来，宽敞的院子，对了不少戴荃家里的东西。
　　小家伙看到自己的推圈，笑嘻嘻的跑过去拿起，在院子里推了一会儿。
　　就是用铁丝围城的一个圆，有个像炉钩子般的东西，勾着它、推着走。
　　这个东西她以前也见过，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孩儿，也都用这个。
　　任他推了一会儿，林素笑眯眯的说：
　　“走了大壮，我带你去出去转转。”
　　“好。”小家伙儿说完，把推圈放在了刚才的位置。
　　从哪儿拿、放哪儿去，这个习惯很不错。
　　牵着小家伙的手，二人穿过大堂，在客栈前面溜达。
　　大壮是第一次过来，看哪儿都新鲜。林素也难得有个空闲，所以便带着他，在房前屋后的溜达。
　　告诉他厕所在哪儿，鸡圈是哪个，以后在哪儿玩等等。
　　转悠了一大圈，刚好看到戴亮赶鸡过来。
　　小家伙一看到叔叔，挣脱了林素的手，边跑边说——
　　“三叔，三叔——”
　　叔叔疼侄儿，那是真疼。
　　戴亮接住小家伙冲过来的身子，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熟练地单手抱他，另外一只手继续赶鸡。
　　看到林素，憨憨的笑着说：
　　“妹子，帮忙看孩子呢？”
　　“我也出来转转，正好带着大壮溜达。”林素说完，跟在他们叔侄后面。
　　眼瞧着十几鸡陆陆续续的进了鸡圈，林素竖起大拇指的道：
　　“三哥真厉害。这要是我来做，估计都得赶丢了。”
　　“这不算啥，我媳妇儿也不咋会，正常。”
　　说完，拿了个栅栏，把大大的鸡圈隔成两半，又说：
　　“妹子，我回去把我二哥的鸡也赶过来，大壮我带走了啊。”
　　“行，三哥忙你的。”林素恬淡的说着。
　　眼瞧着戴亮抱着大壮离开，林素看着自己养的十几只鸡，轻叹口气。
　　如果凌慕川在就好了，这赶鸡的活儿，估计他也能做。
　　隔壁就是戴荃他们租的地，高粱、糜子等都已经长得老高，再有一个月就该秋收了。
　　秋收，秋收……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像她一样的想她？
　　在鸡圈这边呆了一会儿，林素转身回了客栈。
　　就在大厅里坐着，想这接下来客栈的经营，顺道等宋金花他们过来开工。
　　如今已经正式挂牌、开业，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吃完早饭就收工。
　　但是这么多人都留在店里，肯定也用不上。仔细的想着，手指轻敲着桌面，出神、发呆。
　　“妹子，想啥呢？”宋金花大嗓门一吼，让林素忙扭过头。
　　见是蒋菊、宋金花还有五乐过来，不禁看着宋金花，问：
　　“嫂子，你那边……安顿好了？”
　　“我还没般呢，不着急，明儿再说。走吧走吧，开工。”宋金花有些跃跃欲试。
　　人就是这样，换个新的环境，干活都有积极。
　　三个人去到后面，五乐拿梯子过来，把匾额旁挂的两个灯笼点燃。
　　以后每天晚上都要点灯笼，让官道上赶路的人都能看到，也可以过来打尖儿。
　　江淑莲从后面过来，嘴里不停地说“来晚了”、“来晚了”。
　　满脸愧疚的样子，仿佛她犯了多大的错一般。
　　林素抿唇轻笑，不介意的板着她的肩头，将人向后一转，边推边说：
　　“哎哟，我的好嫂子，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这边可用不上这么多人，五乐都过来了，快走快走。”
　　“哎，哎，妹子你别推我啊。”江淑莲一边说一边转身，奈何林素还有点儿劲，她着实没法“反抗”。
　　“今儿是真不用你，赶紧回去吧。把你那边收拾明白了，明儿三嫂在搬家，也让她歇一天。”林素轻声地说着。
　　江淑莲见拗不过，只得听了她的话，赶紧回去收拾。
　　若是快的话，应该能赶过来收个尾。
　　“推”走了江淑莲，大家开始干活了。
　　五乐把围裙穿上，站在林素身后，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等待指挥。
　　蒋菊跟宋金花已经开始揉面、发面。
　　林素把五乐喊来，让他做些简单的剁馅儿工作。
　　五乐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四喜跟他正好相反，所以一个跑堂，一个后厨，最好的安排。
　　肉馅儿、青菜剁好，林素让五乐过去发面。
　　调馅儿的事情得明天早上现弄，不然天热、该酸了。
　　看着发好的几盆面，林素不禁开口又道：
　　“嫂子，再发一盆面吧。明儿开业，估计谢大哥跟赵英豪他们，还得过来。”
　　“好。”宋金花应下，五乐去拿盆，蒋菊把刚刚扎好的面袋子又打开。
　　他们发面，林素则开始做晚饭。
　　席面吃的高粱米饭还有剩，把鱼头里烩了粉条、白菜、还有豆腐。扣肉改刀，用青菜炒了，两个菜正好。
　　五乐那边忙完，过来端饭、端菜。
　　林素摘下围裙，去后院喊戴荃一家过来吃饭。
　　屋子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收尾的活儿。
　　冲着大壮招招手，搂着小家伙，道：
　　“二哥、二嫂，过去吃饭。”
　　“……不行，我今儿没干活儿，况且你二哥跟大壮……”
　　话虽然没说完，但是林素明白她的意思。不禁重重打了个“唉”声，道：
　　“二哥，嫂子，咱能不能别那么见外。以后一个屋檐下住着，还要分的那么清吗？你们都在客栈做工，吃顿饭理所应当。大壮是个孩子，谁能跟孩子一般计较，赶紧吃饭去。”
　　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妥协，跟着出去了。
　　有句话说的的确不假，一个屋檐下住着，难道还能分开吃吗？
　　前厅大堂内，饭菜都已经摆好，大家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大壮一看到小叔，高兴地过去撒娇。
　　五乐熟练地把侄子抱起来，就挨着自己坐。
　　林素坐下之后，蒋菊给大家盛饭。
　　天黑了，屋子里掌灯，外面两个灯笼挂在那里，有点儿温馨的感觉。
　　由于吃饭的时候有五岁的大壮，所以氛围特别好。
　　每个人跟他说话，都不由自主的放柔声音。
　　小家伙已经会自己吃饭了，一小碗高粱米饭，配上鱼汤、豆腐、扣肉，吃的贼香。
　　吃过晚饭，江淑莲让五乐送蒋菊跟宋金花离开。
　　至于捡桌子、刷碗的活儿，就她来做。
　　没发面，再不善后就说不过去了。
　　五乐他们三个离开，戴荃拿着鸡食盆去了南面喂鸡。
　　林素则带着大壮，去了戴荃他们屋。
　　经过这会儿功夫的相处，大壮跟林素熟络，也能说几句话。
　　拉着她坐在窗户这边的炕上，说：
　　“婶儿，我爹说了，这个以后就给我住，我一个人住。”
　　“真的呀，那大壮有自己的地方了？”
　　“嗯，有我自己的炕了，不用跟爹娘挤，老把娘挤得靠墙。”
　　大壮说到这儿，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缩了下脖子，“嘿嘿……”直笑。
　　江淑莲刷完碗回来，看到儿子跟林素亲昵的样子，也感染的上扬嘴角，问：
　　“啥事儿啊这么高兴？”
　　“嘿嘿……”大壮只笑不说话。
　　林素搂着他，指了指炕上的东西，说：
　　“嫂子快收拾，我俩没说啥，就是大壮说老把你挤得靠墙。”
　　江淑莲听到这话笑出了声，好笑的摇摇头，道：
　　“是挺能打把势，明明睡觉前头冲外，半夜起来头冲里，等早上醒来再看，又头冲外了。”
　　“哎哟，你还折腾一圈呢呀！”林素说完，搔着大壮的腋下。
　　这一摸不要紧，小家伙笑着乱躲，林素却十分心疼。
　　简直可以说是皮包骨。
　　江淑莲收拾东西，察觉林素脸色变了之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
　　“家里……家里吃饭都是可丁可卯，孩子的确……吃了点儿苦头。”
　　林素深吸口气，把孩子抱在膝上搂着，看着自责的江淑莲，说：
　　“没事儿，以后大壮就跟着咱们一起吃饭。等过两年长大一些，你跟二哥手里攒点儿钱，送他去书院念书。”
　　“念书？”江淑莲有些惊讶。
　　说实话，她真的没想过要让孩子念书。
　　庄稼院，“种地”的念头根深蒂固。
　　林素见她这般，语重心长的道：
　　“嫂子，赚了钱就得供孩子，难道嫂子也想大壮跟咱们一样，做一辈子的老农？”
　　林素这话真的让江淑莲心思活泛了，重重点头，继续收拾东西。
　　屋门拉开，戴荃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林素笑眯眯的道：
　　“妹子来了，刚才我还去你那屋了呢。”
　　“我在这儿呆会儿，陪我嫂子唠会儿嗑。二哥有事儿？”
　　“没啥事儿，就是想跟你说下，前面的门都关好了，鸡也都喂了，全都检查完了。”戴荃憨憨的说着。
　　林素把大壮放在炕上，想了一下起身，看着他说：
　　“二哥，去我那边商量点儿事。”
　　“啊，那行，那走吧。”
　　林素把大壮抱下了地，领着他的手，道：
　　“嫂子，大壮我带走了，省的在这儿跟你添乱。”
　　“行，去吧。”江淑莲笑着应声。
　　其实她心里明白，林素带着孩子过去是避嫌。虽然他们都知道不可能有问题，但是总要避讳一些。
　　五岁的大壮已经懂事儿，而且什么都会说，把他带过去，最为合适。
　　将不穿的冬装全都打包好，塞进了木箱子。
　　江淑莲看着屋里的一切，从年少懵懂的时候就想要这么一个房子，可嫁过去之后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真的可以住上这样好的房子，真是——
　　太有幸了！


第139章 暮宿客栈（二更）
　　翌日丑时，大家开始上工。
　　五乐按照林素的吩咐，小心、谨慎的调馅儿料。调好之后拿给她，小心翼翼的说：
　　“嫂子，尝尝咸淡。”
　　林素拿起筷子舔了下，满意的拍拍他的肩头，说：
　　“不错。等忙完这段日子，我教你别的。”
　　“嗯，知道了。”五乐应下，把馅儿放好，开始揉面、揪剂子。
　　蒸包子、蒸馒头、熬粥……
　　卯正，戴荃来到后厨，拍了下忙活的林素，说：
　　“妹子，到时辰了。”
　　林素闻言赶紧洗洗手，把围裙摘下来，放在一旁。
　　后厨的人都把活儿安排妥当，跟着出去了。
　　暮宿客栈的门外，大家聚集在一起，等着开业仪式。
　　客栈把头那里有根长长的杆子，杆子上悬挂着一个大红幌子，正随着风轻轻摇摆。
　　这个幌子是赵英豪让镇长重新帮忙写的，“暮宿客栈”四个字，写的苍劲有力，下面还挂了穗子。
　　比最开始的那种幌子，要精致的多，讲究的多。
　　客栈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长方形匾额，正用红绸子包裹，但隐约能看到字。
　　戴亮把鞭炮拿出来，林素想起什么一般，赶紧来到江淑莲身边，说：
　　“嫂子，你赶紧回去。大壮还睡着，这一放鞭炮，别把孩子吓着了。”
　　江淑莲猛然想起，忙不迭点头，赶紧往后院走。
　　丁广玉跟丁广成哥俩，把两挂鞭炮摆一下，戴荃吹气火折子，点燃、跑——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很长一段时间的炸响，红色的纸屑被炸飞起来。
　　林素把匾额上的红绸子拉下，露出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暮宿客栈。
　　这是凌慕阳亲笔写的，亲自找人刻的字。匾额的板材据说是上等料，挂个一二十年，不是问题。
　　这一番热闹后，山上的工人都陆陆续续过来吃饭了。
　　昨天他们就知道，今儿要在新铺子里吃，所以早早的就起来，赶着过来看看。
　　戴亮、四喜张罗着大家伙儿进去，林素他们几个又回了后厨。
　　由于是开业第一天，图个好彩头，咸菜的种类多做了一些。
　　特意把昨天做完席面、剩的花生米，放进油锅炸，然后撒上盐。
　　炸花生米、拌疙瘩、炝拌土豆子、酸辣黄瓜条……
　　一共六种，就放在打的架子上，让大家自己夹、自己选。
　　林素见后厨这边差不多了，特意来前面看看。
　　不少跟林素熟络的工人，见她出来，说着“恭喜”、“财源广进”的吉祥话。
　　林素看着柜台后站着的戴荃，明显有些紧张，心知是时候该把连七找回来了。
　　谢家平跟赵英豪也都来了，这俩人还特意带了几个人。
　　都是镇上开铺子的老板，说白了就是给林素撑场子的。
　　小妮子高兴，亲自给他们上包子、夹咸菜。
　　香喷喷的肉包子，多种多样的小咸菜，再配上香喷喷的小米粥。
　　几个生面孔吃过，都不住地点头，赞许他们俩会选地方。
　　不过就有一点，吃个饭得坐车过来，有些麻烦。
　　其中一个开当铺的老板，看着林素笑呵呵地说：
　　“小娘子啊，你这店铺要是开在镇上，绝对要比天香居还要好。”
　　林素听了上扬嘴角，谦逊的道：
　　“我这就是混个糊口。镇上费用太高，这边靠近官道，倒也没什么，能养活我们这些人就行。”
　　另一个倒腾药材的听到这话，看着林素好奇的问：
　　“你这白天也有东西吃吗？”
　　“有的。”林素颔首，“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晚上，我这边都开业，什么都有。具体都有什么，我一会儿去镇上把水牌做出来。”
　　“哦，那挺好。日后有个朋友啥的招待，可以来你这儿。天香居吃的时间太久，也没什么新意了。”
　　林素闻言笑眯了眼睛，热络的说：
　　“那可就先谢谢大哥了。”
　　“哈哈……我跟赵少爷都是朋友，你又是赵少爷的嫂子，自家亲戚的生意，自然要照顾。”
　　别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这段话不仅给了赵英豪面子，也让林素脸上有光。
　　几个人吃过早饭就走了。
　　林素没收饭钱，毕竟谢家平跟赵英豪他们都随了礼，就是后来的这些也随了礼。
　　钱不多，但是林素都记下了。
　　这些是人情，日后得还。
　　忙活了一大早，拌的小咸菜都吃光光了，肉包子也没剩下，就有点儿素包子、馒头，粥也没了。
　　林素把大骨头汤重新添了点儿粉条，大家坐下开始吃东西。
　　大壮也睡醒了，美滋滋的坐在三叔身边吃饭。
　　要说最开心的就是他了，昨天晚上吃的好东西，今儿早上又有包子吃。
　　甭管是不是素的，反正在家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林素喝了一碗大骨头汤，看着大家伙，说：
　　“一会儿吃完饭都别走，我有些事情要跟大家伙说。”
　　众人听了点头，戴荃知道要说啥。昨天晚上他们俩一起商量的，反正他很同意。
　　吃过饭，江淑莲跟蒋菊捡桌子，宋金花在后面刷碗。
　　要说的事情跟后厨这边没什么关系，所以林素把前面跑堂的人都召集起来，围在一起，说：
　　“大家都看到了，咱们的客栈今儿就算正式开业了。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吃完早饭就下工，然后第二天再来。”
　　大家听到这话，自然没有异议。早就说过了，客栈盖好要天天开业，都走了、谁跑堂？
　　林素见大家都表了态，起身从柜台后面把账簿拿出来，放在桌上继续说：
　　“不过你们也知道，客栈这边只要没有商队，估计白天都没什么人。所以这么多人留在这儿，也没用。”
　　“我昨天跟二哥商量了一下，以后每天早上下工。留两个人在这边值班，二哥算一个，然后亮子哥、广成、广玉还有四喜，你们四个就轮，一人一天。”
　　“真要是有客人到了、忙不过来，就打发人去喊你们。反正都在村里，离得近，说来就来了。值班的人，店铺管饭，你们觉得呢？”
　　“那没问题。就是都留在这儿，没事儿唠嗑也行。”戴亮第一个表态。
　　广成、广玉还有四喜，自然没有说的，都忙不迭点头，表示答应。
　　林素闻言笑了，把账本翻开，最新一页有重新制定的工钱。
　　原本跑堂每天是三个铜板，这样安排之后，涨一文，四个铜板。
　　五乐因为是学徒，所以不能跟后厨那边的工钱一样，就按照前面跑堂的给，四个铜板。
　　戴荃给五个，毕竟他天天白天都在这边，晚上还得打更。
　　别管人住不住这儿，真要是有事儿，他是第一个得忙活起来的。
　　“……这些是重新制定的工钱，五乐的工钱不拿，存在账面上。四喜的工钱还按照以前那么拿，其他的也存在账面上。广成、广玉帮着保密，别让他们家知道。”
　　戴家的情况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又在一起上工这么久，自然没说的。
　　林素见大家都没有异议，继续往下说：
　　“晚上，客栈前面也要留人。万一半夜有人住店，正好咱们也知道。所以你们几个连同五乐，一人轮一天。楼上有的是房间，单独拿出一间，专门给你们值夜用。”
　　“嫂子，要不我……我就在这边住吧。不……不用轮，怪麻烦的。”五乐开口说着。
　　四喜见他这么说，也忙不迭开口道：
　　“嫂子，要不我跟五乐一起在这边吧。”
　　戴亮跟戴荃俩人脸通红，广成、广玉哥俩见了，除了觉得心疼，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蒋菊他们仨回来了，宋金花气呼呼的走过去，照着他们俩的后脖颈，一人拍一下，道：
　　“费劲巴力的给你们把房子腾出来，就这么没出息？守不住？”
　　“嫂子。”
　　“三嫂。”
　　俩孩子犹如做错事一般，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大壮看到两个叔叔挨揍，赶紧用自己的小手胡乱摸索着他们俩。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哥俩委屈的样子，轻声说：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也别太悲观，这事儿总会解决，更何况四喜到了年纪，该说亲，总不能日后成亲还在这边住啊。”
　　“值夜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不能变，你们五个人每人一天，有特殊情况可以跟其他人窜一下，这都没说的，只要安排好，懂了吗？”
　　“反正你们就记得，我要的是前院有人，别到时候有人过来住店，没人招待，跑了客人可就不行了。”
　　“放心吧妹子，绝对没问题。”
　　“是啊嫂子，我们一定能完成好。”
　　林素见大家这般表态，满足的收起账簿，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戴亮看着其他人，想了一下，说：
　　“今儿就我在这儿，一天一夜都是我，明儿你们再换。”
　　“那行，亮子哥我们先走了。”广成说着起身，冲媳妇摆摆手，拉着弟弟回去了。
　　宋金花家里泡了衣服，也跟自家嫂子打了个招呼，走了。
　　五乐跟四喜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走。
　　家里的活儿都干的差不多，回去也是听声，倒不如在这边呆着，自在……


第140章 大气、有涵养（三更）
　　林素回房换了身衣服，把剩下的银票、揣好，来到前面。
　　看着戴家四兄弟都没走，轻笑着说：
　　“我去镇上找个账房，顺道把被褥都订了，家里你们照看着。五乐，我回来再教你。”
　　“好的嫂子。”
　　林素离开了客栈，戴亮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啥活儿都没有。
　　最后还是戴荃，大手一挥，让戴亮带着四喜、五乐去山里砍柴。
　　家里柴禾不少，但这东西放着不吃草料，多砍一些回来隔着，心里踏实。
　　至于找账房的事儿，他们谁都没有异议。这记账可不是谁都能做，得有个明白人才行。
　　江淑莲带着儿子出去挖野菜，戴荃一个人，拿着扫把、拖布，开始收拾卫生……
　　……
　　林素来到镇上，轻车熟路的去了那处宅子。
　　这一次很顺利，没有找不到。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北堂弘维竟然也在。
　　不仅她愣住，就是北堂少当家也愣住了。
　　忙从炕上起身，抱拳行礼一下，道：
　　“凌家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来找连七，带他回去。”林素轻声地说着，“我那边开业了，没事儿过去吃饭，我请客。”
　　北堂弘维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说：
　　“改日一定过去。昨日吃嫂子的饭，真的很好吃。”
　　“夸奖了。”
　　说话间连七回来了。
　　见到林素在这儿，立刻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布包拿出来，抱拳行礼，说：
　　“夫人，我们走吧。”
　　林素点头，跟北堂弘维打了个招呼，二人出了屋子。
　　离开宅子、拐出胡同，林素看着他，轻声地说：
　　“过去以后不能叫‘夫人’，会让人起疑。你就唤我‘东家’便是。”
　　“知道了，东家。”连七倒是个聪明的，当下就改了称呼。
　　林素很满意，笑看着他，又说：
　　“连七，为什么北堂弘维会在你那边？他……没回家吗？”
　　“回东家的话，那处宅子……其实是北堂少主的。由于那处宅子隐蔽，所以主子当时才用。”
　　林素听了轻轻点头，没想到竟然是人家的屋子。
　　还以为……
　　“你们主子跟北堂弘维有交情？不会也救过他吧。”
　　“没有。”连七摇头，看着林素憨憨的回答，“主子跟北堂少主是因酒结缘。好像当初是谁难为了北堂少主，正好主子赶上，就替北堂少主挡了酒。”
　　连七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反正只能说个大概。
　　林素听得迷迷糊糊，不过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凌慕川替北堂弘维解围，然后有了交情。
　　最近林素在想一个事儿，她这个老公貌似……朋友不少，而且都是那种患难的交情。
　　边说边走，来到镇上一处小规模的秀坊。店铺不大，当时选择这儿，也是因为能便宜。
　　老早就在这边订了屏风，今儿取了，顺道在把被套、床单啥的定下。
　　秀坊的老板姓杜，据说丈夫两年前就没了，一个人撑着秀坊，带着孩子生活，很不容易。
　　绣娘见她过来，忙去后院把老板喊来。
　　杜老板拿着早就绣好的屏风，放在柜台上，道：
　　“凌娘子你看看，要是哪里不好就说，我们再改。”
　　林素笑着点头，伸手看了下，花开富贵跟鱼水情深是她点名要的。至于套房的，则是用锦绣山河。
　　显得大气、有涵养。
　　绣的很漂亮，而且线头根本找不到，活儿做的很细。
　　林素冲老板竖了下大拇指，说：
　　“费心了，绣的很漂亮。”
　　“凌娘子谬赞了。你喜欢就比啥都强，以后用啥就说话，一定会做到你满意的。”杜老板温柔的回应。
　　林素把屏风用包袱皮包好，随手扔给连七，看着杜老板又说：
　　“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下，咱们找个地方详谈，如何？”
　　“好的好的，没问题，这边请。”杜老板把人让去后院，连七也跟在后面。
　　来到后院，随意跟杜老板进了一个屋，林素坐下之后，说：
　　“实不相瞒，我在新站屯开了个客栈，所以……”
　　“啊，暮宿客栈是你的？”
　　哟，这就知道了？
　　林素惊讶之余，不忘点头。
　　杜老板笑眯眯的给她倒茶水，说：
　　“一大早就听说了。说挨着官道那边开了个客栈，以后去庙里上香都有地方了。”
　　“哎哟，没想到我那小小客栈，还挺有名。”
　　“怎么能是小的呢？不是二层楼阁嘛。”
　　啧啧啧……
　　果然传播最快的就是“话”。
　　这杜老板都没去过就知道是二层，不错不错。
　　端着茶杯喝了口，看着杜老板轻声的道：
　　“是这样，我要定一些被罩，就是用布做的那种能套在被子上的套子。尺寸就按宽四尺八、长六尺来做……”
　　林素详细的说着她要东西的尺寸跟要求，杜老板觉得新鲜，但是这样的东西并不难做。
　　一边点头，一边拿着纸笔，详细的记录着林素要用的尺寸。
　　被子、褥子顺道也在这边订了，与其折腾，倒不如让杜老板一个人操心这些事儿。
　　她也很愿意，能多赚点儿就算忙活也值。
　　都办好后，林素带着连七回去了。
　　让她想不到的是，这大中午的，客栈竟然有五桌客人等她。
　　戴荃一看她回来，赶紧把人拉到一旁，急迫的说：
　　“赶紧做饭，赶紧做饭。肉、菜、鱼都收拾好了，人家点了菜，在后厨呢，都下好了。”
　　林素狐疑的去了后厨，果然宋金花、蒋菊他们都已经把该备的，都备出来了。
　　小妮子纳闷，不过还是赶紧洗了手、带上围裙。
　　江淑莲这边烧火。火候上来，开始炒菜，林素连话都没来及问。
　　蒜蓉青菜，白灼菜心，干炸小黄鱼，锅包肉……
　　有了这道锅包肉，林素差不多猜到是谁让他们过来的了。
　　就是不知道凌慕阳为什么没露面。
　　就算你不露面，点的菜也把你暴露了啊。
　　搞不懂，实在搞不懂。
　　忙活了打半个时辰，最后一道拔丝地瓜出锅，这才算消停一会儿。
　　林素接过五乐拿给她的水杯，小口小口啐着，问：
　　“那些人什么时候到的？”
　　“嫂子回来之前一盏茶的功夫吧。来了就说要吃饭，二哥说水牌啥的都没做好，他们就说不用水牌，他们自己点菜。”
　　林素听到这话，轻笑着摇头。
　　没错了，肯定是凌慕阳那小子。
　　怕她这边生意不好，特意弄了些人过来捧场。
　　有意思！
　　戴荃从前面过来，看着林素咂舌，道：
　　“妹子，你看这钱……咋算？”
　　林素把杯子里的水喝尽，递给五乐，起身跟着戴荃出去了。
　　看着等结账的大家伙儿，笑着开口说：
　　“一桌二两银子，打个八折，一两六钱。”
　　五桌点的菜品都一样，具体多少银子林素也不知道，随后说的。
　　反正这些人，会去找某个人报账，她随口编一个差不多的就行。
　　五桌客人离开，戴亮等人开始收拾东西。
　　有些没吃完的菜，林素也没有留，让他们把剩菜剁了喂鸡。
　　“……这不像是咱们自己人吃的东西，万一对方有病咱们不知道，吃了可就有事儿了。”林素轻声地说着。
　　大家听了也是这么个理儿，便谁也没张罗留下，下顿再吃。
　　把连七喊来，看着大家伙儿又道：
　　“这是我从镇上找来的账房，叫连七。以后工钱有什么问题，直接去他那对账。每天收了钱，也是给他，让来他记录。”
　　“连七，这是戴荃戴二哥，那是二嫂，那边的是……以后大家就是客栈的人，如果有什么矛盾，别带到干活儿上，私下怎么解决我不管，明白了吗？”
　　“放心吧妹子，不会的。”戴荃第一个说着。
　　其实大家心里清楚，林素这是在变相的提醒他们，不许欺生。
　　她曾经可是真真切切体会过什么叫欺生！
　　见大家都打着包票，冲着连七打记响指，说：
　　“过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连七不好意思，走到跟前抱拳拱手，客套的道：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戴荃听到这话，热络的拍了下他的肩头，不过因为常年训练的缘故，连七闪身躲开，戴荃那一巴掌落空了。
　　有些尴尬，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连七见林素蹙眉，赶紧开口找补着道：
　　“不好意思戴二哥，我……我会点功夫，所以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
　　“你会功夫？”戴荃惊讶！
　　“你真的会功夫？”戴亮也追问着。
　　老农对会功夫的人，还是挺高看的。就像当初凌慕川，能去山上打猎。
　　大家热络的围着连七问东问西，这下换做连七自己不好意思了。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走上前，好心的替他解围，说：
　　“好了好了，我现在去拿些东西，下午咱们做菜谱。水牌已经订了，不过还是白纸黑字的东西，一目了然。连七，你跟我过来。广成家的，你去打浆子。”
　　连七犹如拿到特赦令一般，赶紧跟着林素走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默契的“哈哈……”笑出了声。
　　很快，连七抱着牛皮纸、白纸、明纸等回来。明纸是糊窗户的，当初因为盖房子糊窗户买了不少，剩下的正好能用……


第141章 自制菜谱
　　蒋菊拿着打好的浆子过来，林素拿了几把剪刀。
　　需要的工具准备好，林素站在那里，告诉大家伙儿该如何做。
　　没太详细的解释，反正做出来大家看到以后就会明白。
　　先把纸裁成八开大小，所有的纸都一样。
　　然后牛皮纸跟明纸用两张放在中间，两边糊上白纸。
　　这样做是为了让纸张有硬度，便于翻看。
　　当然，浆子一定要摸匀，不然有疙瘩、或者抽抽巴巴，影响美观。
　　这一刻，林素特别想念硬纸板。
　　如果有那个东西，何苦这么麻烦。
　　男人们裁纸，女人们糊纸，分工明确。
　　四个女人都是心细如丝，所以糊的没有鼓包、有疙瘩。
　　让林素惊讶的是五乐居然能做这活儿。那一张一张糊的不仅快，而且特别周正。
　　林素冲五乐竖了下大拇指，道：
　　“不错，是个能做饭的料。心稳、手稳，很好。”
　　五乐听到这话笑了，低头继续做事。
　　整个下午，大家都在做这个，正好也算消磨时间。
　　纸张裁剪好，戴亮拿着笤帚，收拾地上的碎纸屑。
　　又到该发面的时候了。
　　林素今儿没过去，让五乐跟着宋金花他们一起。
　　以后她也不打算过去，如果注定要走，就要让他们尽快上手。
　　宋金花等人丝毫不在意，毕竟人家是老板，这种事情怎么能经常做。
　　林素挑了几张干透的纸过来，看着连七，说：
　　“拿笔墨。”
　　笔墨到位以后，林素一边磨墨一边看着他，道：
　　“一会儿我说什么你写什么，记得留有空隙，别太挤吧，影响人看。”
　　“是，东家。”连七拿着毛笔，又看了看手里的纸，并不知道一会儿要些什么。
　　丁广成他们也都在一旁，把干透的纸收好、拿过来。
　　林素放下磨块，看着他道：
　　“凉菜类。”
　　连七顿了一下，随后赶紧用毛笔蘸墨。
　　“这三个字可以写大点儿，然后……”
　　连七按照林素的吩咐，小心翼翼的开始写。三个字写完，林素指了指下面，他立马把笔往下移。
　　“果仁菠菜，用料……口感……价格……”
　　林素把每道菜的用料，口感，还有价格，都详细的在菜谱上体现出来。
　　这样大家点菜时，就知道自己点的是什么，不至于点上来不爱吃。
　　凉菜、素炒、肉炒、溜炸、汤锅……
　　这些她都要写，所以工程还是蛮大的。
　　刚写了一半，宋金花从后面过来，看着林素，说：
　　“妹子，晚上做一锅出咋样？我看后厨有豆角。”
　　“行，做什么嫂子看着办。”林素不在意的回答。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菜谱上，至于吃什么，随意。
　　仔仔细细的告诉连七，他也很老实，让干啥干啥，不会冒进。
　　刚写到溜炸，饭菜好了。
　　今儿大家都没走，就在这边用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跟早上一模一样。
　　吃过饭，丁广成他们先走了，戴亮媳妇儿倒没走，跟着江淑莲去后厨刷碗、刷锅。
　　林素带着连七继续写菜谱，大壮再旁看着，眨巴着眼睛，说：
　　“婶儿，我也想学写字。”
　　戴荃跟兄弟摆桌子呢，听到儿子这话，想到昨天晚上睡前媳妇儿跟自己说的话，不禁叹口气，道：
　　“亮子，你说再过两年我送大壮去学堂咋样？咱镇上的那个学堂。”
　　戴亮听到这话愣住了，跟当时江淑莲、戴荃的反应一个样。
　　毕竟从来没想过要谁去念书，看着自家二哥，轻叹口气，说：
　　“这供孩子念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
　　有多少人为了供孩子念书，家产全都卖了，争气的，能读个明白，考个举人回来。
　　至于做官？
　　没有人，想都别想了。
　　不争气的，啥也没考上，给人家做账房。
　　看着账房收入可观，可家里的那些人需要养，那点工钱就微不足道了。
　　林素抽空转头，冲着要泼凉水的戴亮，说：
　　“二哥家就这么一个孩子，与其赚钱买地，倒不如让孩子念书，最次也能做个账房。等我再开别家，大壮也大了，就可以过去帮忙。”
　　“换个思路想，大壮这么聪明，万一考中了呢？啥事儿都不是绝对，得往好了看看。还是那句话，让孩子土里刨食，不如用脑子赚钱。”
　　说完，冲大壮招招手，把孩子抱在怀里，捏着小家伙的脸儿，问：
　　“大壮说婶婶说的对不对啊？”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就是想回应林素。
　　戴亮还想说什么，但是人家林素刚才的话、没毛病，与其让孩子土里刨食，还真不如做些轻巧的活儿。
　　拍拍自家二哥的肩头，重重颔首，道：
　　“妹子说的没错，应该这样。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等再有了以后再说呗。认识俩字，别像咱们是的做个睁眼瞎，比啥都强。”
　　“嗯，我也这么想的。”戴荃笑眯眯的说着。
　　林素对戴亮“睁眼瞎”三个字颇为心疼。没有人愿意做睁眼瞎，看起来往后，客栈可以有个别的事情了。
　　一本菜谱写完，到了掌灯的时候。
　　五乐拿着梯子，四喜帮忙，二人把两个灯笼拿下来，点蜡。
　　戴亮也把烛台拿到桌子这边，给连七照量。
　　林素仔细检查一番之后点点头，让戴荃把锥子、麻绳拿来，把这些干透的菜谱串起来。
　　那会儿做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是现在一看就知道了。
　　一目了然。
　　时辰差不多了，林素了起身晃悠了两下脖子，说：
　　“被子啥的暂时还没做好，所以亮子哥，你得回去把你家被拿过来。”
　　“行，我这就过去。”戴亮说完要走，随后又看了看连七，道，“兄弟，你有没有被子啊。要不哥给你拿一床？”
　　“不用，我带了。”连七沉稳的回答。
　　戴亮带着宋金花离开客栈，林素把其他没用的纸收好，打算明儿跟连七一起写。
　　最起码得写五本出来，二楼放俩，一楼放仨。
　　连七的被褥是在镇上回来时，顺道买的。他住的地方就在林素右边，左边是戴荃他们家。
　　账房不守夜，做戏要做足，不然会被看出来的。
　　回到房间，把白天从秀坊带回来的屏风拿出来，喊了戴荃两口子帮忙，把屏风安上。
　　一共两个屏风。
　　一个挡在火炕前，形成私密的空间。
　　另外一个挡在水盆那边，看着干净。
　　花开富贵跟鱼水情深。
　　江淑莲看着嘴角上扬，别提多稀罕了。
　　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这样的东西。
　　戴荃看着媳妇儿的样子，凑过去轻声地说：
　　“等咱们攒攒钱，咱们也做一个，去绣庄买花样子。”
　　“嗯。”江淑莲点头。
　　她发现自从分家之后，丈夫对她比以前要好的多的多。
　　林素把锦绣山河拿出来，看着戴荃，道：
　　“二哥，咱们去前面，把这个也装上。”
　　“好，好。”戴荃忙不迭应下，看着想要跟过去的媳妇儿，道，“你在家吧。大壮该睡了，你哄哄他。”
　　“是啊嫂子，不用你。亮子哥在前面呢。”
　　江淑莲听到林素这话，笑呵呵的点头，说：
　　“我都把这茬给忘了呢。那行，你们过去，我回去哄孩子。”
　　林素跟戴荃去了前面，刚好看到戴亮从外面进来。看着他们俩愣了一下，说：
　　“干啥去？我刚才喂了鸡，四周都看过了，没啥问题。”
　　林素听了满意，看着戴亮认可的道：
　　“一个二哥，一个三哥，你们办事儿我最放心。”
　　“哎哟，看你说的，这不是咱家自己的客栈嘛，不尽心能行吗！”戴亮笑眯眯的说着。
　　寒暄一番，三个人去到二楼，把套房的屏风安上。
　　十二开的屏风，配上这副双面绣的锦绣山河，别提多气派了。
　　原本，林素还以为月国等级制度那么严明，对屏风的要求也会很严格。
　　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不像电视里、小说演的那样，规定平民只能用多少。
　　在月国，只要你有钱，想用多大就用多大，没有人会管你，只要你能自己承受。
　　屏风后面是大大的浴桶。
　　戴亮站在屏风前，看着眼前的一幕，重重叹口气，说：
　　“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用上这个，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啊，就别想了，做梦倒是有可能。”戴荃迅速泼凉水的道。
　　戴亮撇嘴，用肩头撞了下自家哥哥，说：
　　“嘿~！我说二哥，还不能让我感慨一下嘛？”
　　“噗嗤——”
　　戴荃还想说什么，不过被林素的笑声给打断了。好笑的拍拍弟弟的肩头，说：
　　“搬出来就好了，等妮儿嫁了人，再回家多看看娘。”
　　“嗯，我知道。”
　　有一点你不得不佩服，戴家这五个儿子都很孝顺。
　　即便母亲重女轻男，偏心严重，他们的心里还是有家、有老人的。
　　林素见差不多了，看着戴亮，道：
　　“走吧三哥，我去看看你那屋咋样。楼上没怎么烘，你屋不会潮吧。”
　　“不会不会，放心吧。早上你说完守夜的事儿，就开始烧炕了。烧了一天，炕肯定不潮。”
　　戴亮边说边带他们去了二楼把头的那件，当初选这个屋子，主要是离楼梯进，靠外面，能听到声音……


第142章 至少不是熟人捧场
　　这些林素都没管，完全是让他们自己张罗的。
　　没想到选的房间很好，她原本的想法也是这儿。
　　推门进屋，炕已经铺好了。
　　走过去摸摸褥子下面，确实没什么潮气。
　　扭头看着戴荃，想了一下，又说：
　　“明儿开始烘楼上吧。有些屋子没炕，就用炭炉。早点烘干，万一来个人啥的，也能住。”
　　“行，放心吧妹子，这两天就做，赶在秋收前烘好。”戴荃满口应下。
　　林素微微颔首，看着戴亮又道：
　　“订的被子没做好呢，这床铺盖就放在这儿吧。等来新的，给三哥一套新的。”
　　“哎哟，哪儿用得着新的。等来了被子，我把这套拿走就行。”戴亮不在意的摆手。
　　一夜无话，转天照旧。
　　早点的时间依然很火爆，午饭也有人来，仍旧是凌慕阳安排。
　　林素也没拦着，反正只要有人，暂时有收入，带带人气也是好的。
　　闲暇时，她跟连七一起写菜谱，五乐跟四喜都在一旁。
　　偶尔会问下这个字念啥，那个字念啥。
　　大壮也会过来，林素索性三个孩子都交，就是顺手的事儿。
　　菜谱按照先前的计划，一共写了五份。
　　封皮是江淑莲做的，粘的袼褙。这东西硬实，抗造，不然里面的东西可就白写了。
　　林素开始教五乐做菜了。
　　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刀功。
　　她还从来都没教过徒弟，但是五乐这孩子她稀罕，可以说打算倾囊相授。
　　家里的土豆不少，就用土豆来练刀功。
　　由于五乐练刀功，导致了最近早点的小咸菜，永远都是炝拌土豆丝。
　　吃饭的人们发现，这土豆丝一天一个样，反正怎么说呢，不如以前。
　　到底是不要钱的东西，哪能让你挑三拣四，有的吃就不错了。
　　最近，凌慕阳找的人不来了，原本林素还以为白天就要冷淡下来，没想到最近白天还是有人过来。
　　偶尔是路过的行人，进来点个热汤面。
　　还有的就是镇上的商贾，来这边商量下生意上的事儿。
　　由于客栈这边人不多，所以谈论什么事儿还真不会担心被泄露，更重要的是林素做菜好吃，大家吃的也香。
　　人不算太多，但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至少不是熟人捧场了。
　　就这样忙忙活活半个月，八月来到了。
　　进了八月，家家户户开始抢秋，客栈这边也不例外。
　　尤其是丁广成、戴亮他们，租了林素的地，半点都不敢耽误工夫。
　　少收一天，就是浪费银钱，谁敢偷懒？
　　林素家的地，凌慕川走之前就说了，让他们哥俩帮着收，给二成粮食。
　　他们家水田种的稻子，还能撑一段日子，所以戴荃他们赶紧先把戴家老宅的地收了，接着就是荒地。
　　每天忙完早饭档口，值班的留下，其他人都抓紧时间收地。
　　吃饭都是家里人送过去，不到黑天看不见，谁也不回来。
　　连七自然也下地，收他主子的地。主子临走前就吩咐过，夫人不会，他得多做。
　　江淑莲也很想下地帮忙，不过儿子没人看，老宅那边还得过去做饭。
　　就算分家了，秋收忙活的时候，她也得去那边帮忙做饭。
　　想来也真是不公平，戴妮在家啥事儿没有，啥活儿不干，反倒让分家的嫂子回去做饭。
　　的确有些没处讲理。
　　就说丁家英子吧，自打出嫁之后就再也没回娘家，丁广成他们谁都不提，就连丁母也不提。
　　每天在家做饭、看孙子，偶尔还下地帮忙送饭，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丁家的低调，也让原本不怎么好的名声，转圜了一些。
　　如今这戴妮儿……倒是在村里出了名。
　　林素有时候在想，或许这戴妮儿的下场就跟英子一样，嫁的远远地，家里谁也不提。
　　那才是一个女人的悲哀，真的。
　　眼瞧着八月中快到了，林素这几天闲暇的时候就在想，到底给大家发什么东西，给什么福利。
　　每天大家伙儿都热情满满，干活勤快，该给的东西必须得给。
　　而且订的被子、褥子、被套那些也该拿回来了。
　　凌慕阳说过，他们家的商队八月份会到，具体什么时候不清楚。
　　啥时候来她是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东西。
　　别到时候人家过来，她这边没被子，难不成让人家盖衣服？
　　这天轮到丁广成值班，林素简单收拾了一下，交代一声便去了镇上……
　　……
　　镇上秀坊，杜老板正好在前面，看到林素进门，热络的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
　　“哎呀你可来了。我还想呢，这几天你不来，我就去找你了。”
　　林素闻言轻笑，看着她，问：
　　“都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全都做好了。”杜老板边说边拉着她去后院。
　　屋子里的炕上，摞了五列高高的被褥。
　　“这一摞是十套，一共五十套，不多不少，你点点。那边是你要的床单跟被罩，数量太多，没法绣花，只是在上面简单的绣几笔。”
　　哟呵，还绣花了？
　　林素笑着走过去看了下，的确是绣花了。
　　白色的料子，用红色的丝线绣上几笔，虽然简单，倒也好看。
　　每套针脚都很密，一看就干活儿精细。
　　“这个，是你特意吩咐的，满绣，你看看。”杜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了林素单独定制的几套来。
　　红色、宝蓝色，还有碧绿色……
　　这些料子，都是凌慕阳当初送来的上等货。
　　留了一些做衣服，其余的都送过来，让杜老板帮着做，她出个手工钱。
　　林素先看的正红色，那个是她自己要盖的。
　　做成了双人尺寸，就为了凌慕川回来，他们洞房用。
　　想到这儿，小妮子嘴角上扬，轻轻地摸了摸。
　　她想的是凌慕川，杜老板并不知道，就以为她是喜欢，笑眯眯的道：
　　“你说要花开富贵，我想着还是牡丹花最喜人。而且这红底儿配上金丝线，瞅着稀罕啊。”
　　说着，扯住两头，把被罩展开，林素看了点点头，的确很稀罕。
　　合力叠好，杜老板又把床单给展开，最中间那里用棉绫线绣了一朵大大的牡丹花开，四个角用金丝线绣了祥云图案。
　　林素看着深吸口气，忙不迭点头，说：
　　“真漂亮，这套是真的好看，杜老板有心了。”
　　“哪儿的话，是你捧我的场，没嫌弃我这边是小作坊，小家子气。”杜老板边说边叠，放在一旁。
　　两个枕套，都是鸳鸯图案，合并在一起，正好是两个对视的鸳鸯，看着特别……让人害羞。
　　“要不是知道你嫁过人，我还以为你要做嫁妆呢。”
　　杜老板打趣的说完，把宝蓝色跟碧绿色的都展开，让林素看了看。
　　小妮子脸红，轻咳两声故作平静的道：
　　“哪有，就是喜欢罢了。”
　　摸着宝蓝色的料子，很柔软，盖在身上肯定很舒服。
　　这些是用来放在套房跟家庭房的。房费贵，自然要给人家用好的。
　　杜老板把东西都收了，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另两个大布包、放在炕上，道：
　　“我看你上次就定了被罩、床单，除了这几个你要了枕套，那五十床你都没要。我想着总不能没有枕头吧。你照顾我生意，我也没别的能耐，就把这枕套帮你做了。”
　　“回去你用稻壳子装些枕头，正好拿来用。你也别嫌弃，这是我的心意，要说给你抹点零头，倒不如给这个实惠，你觉得呢？”
　　林素听了惊讶，她还是真的把枕头这事儿给忘了。
　　没想到杜老板这么贴心，竟然帮她想着。将两个布包接过来，长舒口气，说：
　　“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帮忙想着，估计等人来住店，我才能想到还缺枕头。”
　　“客气啥，我也没别的本事，就这点能耐了。大生意接不了，也就你不赶时间。你剩下的那些料子，我给你做了肚兜跟帕子，都在里面包着呢。”杜老板握着她的手，一脸诚恳的说。
　　哎哟哟，真的没想到，这女人心可真细。
　　从这件事儿上，林素很喜欢她。看着她重重点头，说：
　　“以后我有什么需要，还来找你。”
　　“行，那都没问题。”杜老板笑眯眯的说着。
　　林素见差不多了，把带来的银票拿出来，给她结账。
　　按照先前说的，不多给也不少给。
　　杜老板收了钱，看着炕上的东西，说：
　　“这样，晚上我给你送去。这会儿车不在家，晚上我亲自过去。”
　　“那行啊，晚上我炒俩菜，咱们吃点？我也算交你一个朋友，咋样？”
　　杜老板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戒备的道：
　　“你……不嫌弃我是个寡妇？”
　　呃……
　　林素闻言有些懵，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率性的摆摆手，说：
　　“哎哟，这有啥的？我交的是你这个人，跟你身份有啥关系。再说了，寡妇怎么了？”
　　“你凭本事赚钱、吃饭、养孩子，你没有错啊。不能说因为你没了丈夫，我就嫌弃你，交朋友跟这个有啥关系啊。”
　　独孤老板看着林素坦诚的样子，悬着心终于放下来，笑眯眯的点头，说：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也交你这个朋友，晚上我过去，带点儿我自己酿的果子酒。”
　　“好嘞，我等你啊。”林素说完，转身走了……


第143章 订固月饼（三更）
　　出了秀坊，林素去了书旗斋。
　　中秋要吃月饼，山上那些做工的人也不回家。
　　端午都给人家送粽子了，中秋自然也得送月饼。
　　来到书旗斋，伙计正在忙。林素简单说了下来意，伙计赶紧去后院把老板喊来。
　　这可是大买卖，不能耽搁。
　　等老板到了之后，显然已经忘了林素，客套的样子跟上次明显不一样。
　　小妮子也没攀交情，本来就是过来订东西的，他不给便宜就换个别家，也一样。
　　“听我家伙计说，小娘子要订些月饼给伙计发福利？”
　　“对。”林素点头。
　　“这边请，咱们里面喝茶说。”老板热络的把林素请进内堂。
　　坐在圆桌前，老板亲自倒茶，笑眯眯的看着她，问：
　　“不知小娘子打算定多少？定什么价位的？咱家月饼年年卖的好，所以你放心，口感啥的都没问题。”
　　“都有什么价位的啊。”林素对这个不清楚。
　　去年中秋，她是稀里糊涂、简简单单跟凌慕川过得。
　　月饼就是个意思，凌慕川不爱吃甜的，所以她就买两块应应景。
　　但是今年不同，今年家里有铺子，还有那么多客人，得好好操办一下。
　　老板听到这话，起身吩咐了声伙计。
　　很快，伙计端着托盘进来，里面有不少月饼。
　　长得都差不多，不过看着色泽就知道，用料还是不一样。
　　老板拿起最边上的看着她，说：
　　“这个是最常见的，老百姓通常吃的五仁馅儿，面就是一般的，没什么太讲究。这个是豆沙的，基本送礼啥的用这种，这个……”
　　老板一连介绍了好几种月饼，林素听了之后缓缓点头。
　　五仁的那种就行，那种便宜，一斤能做六块，十个铜板。豆沙的稍微不错，还有那个莲蓉的。
　　刚才尝了一口，的确很香。
　　仔细琢磨了一下，林素留了一两银子做订钱。在这边订了二十斤五仁月饼，又订了十斤豆沙的。
　　至于莲蓉订了五斤，这个除了她自己吃，还要给人送礼。
　　谢家平、赵英豪都没少帮她，过节了送点月饼，理所当然。还有山上的管事，虽然说跟凌慕阳关系不错，可他到底不经常过来。
　　山上的二管事也得好好招待招待，礼多人不怪。
　　老板见林素订了这么多，高兴之余看着她又问：
　　“既然小娘子订了这么多，那等做好之后我给你送去。不知道小娘子住哪儿？我送哪儿去呢？”
　　“我住新站屯那边，靠着官道有个暮宿客栈，我就在那。”
　　林素的回答让老板愣住了，随后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说：
　　“暮宿客栈？！就是……就是赵少爷总说的那个？”
　　呃……
　　林素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住的道：
　　“如果你口中的‘赵少爷’叫赵英豪的话，那就是了。”
　　“哎哟哟，原来小娘子是赵少爷的嫂子啊。早说啊，是在下有眼无珠，有眼无珠了。”老板突然的热络，还真是让林素吃不消。
　　尴尬不是礼貌的笑了下，赶紧端着茶杯喝茶，不理他刚才的激动。
　　“小娘子，日后有事儿你说话，我这边过些日子还真打算去你那吃饭呢。有个生意要谈，他们都说你那边安静。”
　　“行啊，如果你去，打八折。”林素随口说着，完事儿起身，打算离开。
　　“小娘子，我给你张字条，等我送货的时候你拿条子。”
　　“好。”林素回到前面，老板快速的写了条子，递给她。
　　都安排所当，林素就去了肉摊那边。既然晚上要招待杜老板，自然得多备些东西。
　　自从林素上次做完糖醋排骨，张屠户就再也不剃肉了。
　　见她过来，笑眯眯的招招手，说：
　　“来了？”
　　“嗯。”林素点头，看着那扇排骨，说，“都要了。这些日子肉还得按时送，白天有客人了。”
　　“真的啊，那挺好，挺好。镇上不少人都讨论你那个客栈呢。”张屠户说完，特意往前走了几步，说，“妹子，你开业请没请镇长？”
　　“没有，怎么了？”
　　林素是真的没请，虽然镇长的确给她写了两个幌子，但是那会儿太忙，都没在意，也忘了这事儿。
　　张屠户拉着她，轻声地说：
　　“虽然你们县里有人，但县官不如现管，你得跟镇长关系搞好了。抽空把镇长接去你那，别怠慢了。”
　　林素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估计镇上有什么风声了，所以让她注意一些。
　　小妮子领情，忙不迭点头，说：
　　“放心吧张大哥，我都记下了。一会儿我让赵英豪帮我约。”
　　张屠户听到这话，蹙起眉头，道：
　　“你可别找赵英豪了，他现在都自身难保。”
　　“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说他那个卤煮不干净。明显就是被人坑害了，好像抓起来了，这些日子赵员外正活动呢。”
　　林素闻言咬唇，有些不敢相信。
　　抓起来了？
　　刚才去订月饼的时候，老板可一个字儿都没提啊。
　　该不会是……
　　突然有点儿后怕了。
　　这算不算杀鸡儆猴？
　　凌慕川不在，她也不能事事都去找凌慕阳，看起来前世林倩做的活儿，她也该做了。
　　想到这儿，重重叹口气，说：
　　“哥，我再去那边买点儿东西，你收摊的时候帮我送过去，行不？”
　　“行，我就这点儿卖完就走，我给你送过去。”
　　林素不敢迟疑，买了些鱼、果子，扔给站屠户后，便快步去杂货铺找谢家平。
　　有人能动赵英豪，但不见得敢动谢家平。
　　毕竟人家京城有人，亲哥哥在京城做官。
　　来到杂货铺，正好谢家平在呢。见到林素愣了一下，问：
　　“你咋来了啊？”
　　林素没客套，拉着他去到一旁，把刚刚张屠户说的事儿，说了一遍。
　　谢家平听了以后明白，看着她一脸凝重的样子，带你点头，说：
　　“要去也不是不可以，礼多人不怪嘛。行，哥陪你去一趟，他总得卖我个面子。至于这礼……”
　　林素从怀里拿出一百两的银票，看着谢家平，问：
　　“够不？”
　　这是特意多带的，预防自己再买点啥用。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哎哟哟，够了够了，用不了，五十两就行。”
　　谢家平说完，把那银票拿过来，给她两个五十两得元宝，又道：
　　“一会儿去书旗斋买点儿点心，我这有刚到的女儿红，拿两坛子足够。”
　　“那行，那咱们现在就去？要不要在天香居要桌席面？”林素不怕花钱，如果花钱能够解决，她不会吝啬。
　　谢家平看着如此慷慨的林素，竖起大拇指，道：
　　“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天香居就不用了，一会儿你看气氛还不错，就邀请他去你那吃。到时候我作陪，我负责把人给你带过去。”
　　“这样一来，你那铺子连镇长都去过了，也就有了名望。到时候镇上这些，多少都得给些面子，过去捧捧场，一举两得。”
　　林素听了点头，长舒口气，说：
　　“我刚才都快急死了，尤其是在听到赵英豪的好事儿。他到底咋了？”
　　“估计是被他那个庶出的大哥害得。反正这事儿咱们管不了，是老赵家内部的问题。顶多损失些银子，人肯定没事儿。”
　　谢家平知道她跟赵英豪的关系，忙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省的她着急。
　　见她面色缓了缓，便让六子去把酒拿来。
　　拎着两坛女儿红，又跟林素去了趟书旗斋。
　　刚刚离开，这又回来，老板很开心。
　　林素也没时间跟他寒暄，点了个上等果匣，二十两银子的那种，拎着木盒跟谢家平走了。
　　老板热络的把他们送出来，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的背影，心里明白，这是去镇长家的方向……
　　……
　　五十两银子，两坛酒，一个果匣。
　　不到一百两银子，还算能承受的范围。
　　林素知道镇长的名字，去年跟凌慕川过去领种子的时候，他告诉过。
　　叫尚雨田，三十来岁，具体长什么样子不知道。
　　有个管事叫尚武，去年就是他负责发种子。
　　来到镇长家，宅子跟北堂弘维的那套房子在一条街，但不是一个胡同。
　　很安静，门口弄得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很气派。
　　如果再来两个石狮子，她都觉得是衙门。
　　没想到一个镇长，就能住这样的好宅子，真厉害！
　　谢家平上前叫门，管家一看是他，忙抱拳行礼、说：
　　“哎哟哟，是谢老板啊。我们老爷在家呢，我这就带谢老板过去。”
　　“不急。”谢家平说完，扭头冲林素摆摆手，把人叫到跟前之后，说，“这是我弟妹，我们一起来看尚镇长。”
　　弟妹？
　　管家有些纳闷。
　　谁不知道谢家平是谢家老儿子，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弟妹？
　　不过看着他对这小娘子的重视度，应该也是个有身份的。
　　想到这儿，管家忙抱拳一下，道：
　　“见过小娘子，二位这边请。”
　　林素拎着东西，跟谢家平交换下眼神，心里多少有些敲鼓。
　　万一那个镇长不给面子，她该咋办？
　　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啊！
　　很快，来到一处门前，管家在外面恭敬的说：
　　“老爷，谢老板来了。”


第144章 做生意，真不简单！
　　话落，门拉开，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出现在林素面前。
　　长了一张笑脸儿，看着很随和。但用心仔细看的话，眼里的笑很虚，并不是发自内心。
　　“尚镇长，好久不见啊。”谢老板笑眯眯的打招呼。
　　尚雨田瞅着谢家平，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人，“呵呵……”轻笑着道：
　　“今儿谢老板咋有空过来？来，进屋说吧。”
　　“哎，好。”谢家平应下，带着林素进了屋。“尚镇长，这不快中秋了嘛，暮宿客栈的老板娘托我，带她过来看看镇长，她找不到地方。”
　　林素听到这儿，心知该是自己出面的时候了。
　　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圆桌上，微微福身，说：
　　“早就想来拜访镇长，但秋收在即，心知镇长为了税粮的事儿忙于奔波，便没敢来打扰。”
　　“呵呵……”尚雨笑出了声，看着眼前的女人，倒是对她有点儿刮目相看。
　　忘了就是忘了。
　　偏偏能找到这样让人不能挑刺的理由，倒是个聪明人。
　　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凌娘子太客气了。坐吧，有心就好，不过来也没事儿。”
　　“那可不行，镇长帮了我们夫妻那么多次，怎么都得登门拜访一下。如今我认门了，下次就不用我哥带我来了。”
　　“你哥？”尚雨田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他们俩能有亲戚。
　　谢家平笑眯了眼睛，忙开口附和着道：
　　“尚镇长，你跟他们夫妻打交道多了就知道，这两口子实在，人好。我们就是买东西建立起来的关系，从去年一直处到现在。”
　　“哎哟，那可是缘分啊。”尚雨田十分给面子的说着。
　　林素坐在一旁，陪笑的点点头。
　　她还是不擅长这个，真的做不来跟陌生的人打唠。
　　这会儿，她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跑路。
　　谢家平见林素没吱声，端着茶杯喝了口，道：
　　“尚镇长，这也没外人，我问个事儿。咱们今年的税粮，是要提吗？”
　　“嗯，提。”尚雨田重重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摇头，“听上面说，这事儿今年由太子督办，所以各地税粮都增加。去年光景不错，今年光景也好，要把前年减免的补回来。”
　　“哦，是这样啊……”
　　他们俩聊天，林素再旁听着。当听到要补税粮的时候，真的有些想骂街。
　　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规定，居然还要补税粮？
　　怪不得凌慕川说现在朝堂动荡，很多好官都遇害，就这样很明显不合实际的做派，有几个正值的官员能容忍？
　　简直天方夜谭！
　　“川子家的，你想什么呢？”
　　察觉有人碰她，林素缓过神，见两个人的眼神都在她身上，忙不迭摇摇头，道：
　　“没想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开口什么啊？”尚雨田随口问着，端茶喝水。“有什么就说，又没有外人，你不用拘谨。”
　　林素故作尴尬的点点头，抿着唇不好意思的道：
　　“是……是这样，原本我那边开业，应该喊镇长过去吃饭。可请的都是村儿里的人，怕镇长过去不舒服，所以一直也没让镇长过去吃饭。”
　　“我刚刚想着打算跟镇长开口，可是……可是……可是就开不了这个口，不好意思。实在是怠慢了镇长，是小妇人的错。”
　　说着起身，再次行礼。
　　原本尚雨田对这事儿是不爽，但是如今谢家平带她来的，她也这么诚恳，若是在揪着不放，就是他的问题。
　　忙给谢家平地了个眼色，让他帮忙的打圆场。
　　谢家平心领神会，赶紧起身拦住林素的行礼，说：
　　“好了妹子，镇长不是外人，那是哥的好兄弟。你管我叫哥，他也是你哥，不是外人，别这么多礼。”
　　尚雨田没想认妹子，可是谢家平“无心”的一个举动，倒是把他架在这儿，不认不行了。
　　好笑的放下茶杯，看着林素点点头，说：
　　“是啊是啊，你管谢老板都叫‘哥哥’，我也是你哥。别看我是镇长，一点实权都没有，不是什么官，你别怕。”
　　林素闻言故作惊讶，随后坐在椅子上，道：
　　“镇长大哥在我心里就是官，没见到镇长大哥时，里正在我心里那就是很大的官了。”
　　“呵呵……哈哈哈……”尚雨田被林素夸张发的话，逗笑了。
　　林素见他笑了，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跟谢家平互看一眼之后，道：
　　“那大哥我就不客气了。哪天你有时间，就去我那，我亲自下厨。”
　　“哎，这个我也得去啊。你还做上次那个糖醋排骨。对了，锅包肉我还没吃过呢，也得给我做了。”谢家平忙不迭表态。
　　林素自然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了。
　　尚雨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应了饭，还被迫认了个妹子。
　　等管家把谢家平他们俩送走之后，原本的笑脸儿逐渐收起来，随后把桌上的果匣打开。
　　认识这个果匣，一看就知道是书旗斋的东西。
　　第一层取出来，果不其然，第二层角落那里，五十两的银子躺在那。
　　僵硬的脸儿再次笑起来，美滋滋的把银子收好。
　　“老爷，那事儿还做吗？”管家送完人回来，小声的问。
　　尚雨田摆摆手，拍了拍自己的腰间，说：
　　“谢家平带来的，润手的东西也懂规矩，算了吧。”
　　“是。”管家抱拳、应下……
　　……
　　林素跟谢家平回了杂货铺，小妮子苦笑的摇摇头，说：
　　“做个生意，是真不简单啊。”
　　谢家平明白她的意思，给她倒了杯茶，道：
　　“啥都不容易，以后这种事情少不了。反正怎么说呢……就当破财免灾吧。好在川子搁县里认识人，不然他早动手了。”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口，重重叹口气，道：
　　“那行了大哥，我先回去，晚上还有货要接。什么时候他要去吃饭，大哥提前让六子告诉我。”
　　“放心吧，没问题。你快去吧。”
　　林素被谢家平送出了杂货铺，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天香居，把她擦脸的东西拿回来。
　　家里的快用没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即便烦心事儿再多，这脸儿可不能耽误。
　　回到客栈，张屠户早就把东西送过来了。
　　丁广成在客栈坐着，见林素回来，赶紧起身说：
　　“中午来俩人喝热汤面，五乐给做的。面条是二嫂擀的，还不错。”
　　“行，你坐着，我回去歇会儿。”林素情绪不高，说完之后穿过大堂直接回了房间。
　　坐在梳妆台前，把带回来的瓶瓶罐罐摆好，瞅着镜子里的人，重重叹口气。
　　今日应付一个尚雨田，就足以让她膈应。想来前世，林倩应付了那么多，应该也很难受吧。
　　既然难受，说出来就好，为什么要害她呢？她自认对她不错，工资、奖金、房子、车子……
　　哪一个不是她给的？
　　林素单手扶额，看着红漆的桌面，伸手摸了摸。
　　今天面对尚雨田，真的是让她有些伤元气。那种阿谀奉承，她打心眼儿里就膈应，但你没办法，必须得做。
　　在房里小睡了一下，再次醒来，精神抖擞。
　　美美的抻了个懒腰，元气满满。
　　来到前面，仍旧是丁广成自己在。出了前门去不远处的荒地，冲着五乐摆摆手，说：
　　“走了，教你做饭。”
　　五乐闻言看了眼自己的二哥，戴荃好笑的摇摇头，道：
　　“看啥，赶紧走啊。快去快去。”
　　五乐把镰刀放下，乐颠颠的来到林素跟前，说：
　　“嫂子。”
　　“走吧。”林素说完，转身先走。“我晚上要招待个朋友，所以做得都是稍微讲究的菜，你看看、不用详细学，了解就好。”
　　“嗯，知道了嫂子。”五乐乖顺的回答。
　　戴亮一边割黄豆、一边看着二人的背影，说：
　　“二哥，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咱们家五乐成厨子，谁家办事儿找咱五乐？”
　　“怎么不可能，可能的。”戴荃信心满满。
　　宋金花把割好的粮食捆上，看着戴亮，说：
　　“够一车了，赶紧拉去那边晾上，别耽误了。”
　　戴亮听了点头，顺手把五乐扔在那的镰刀拿起来，一并送走……
　　……
　　后厨内，师徒二人开始忙活起来，五乐现在的刀功还可以。
　　切丝、切片、切花刀都不错。
　　帮着打下手，正好。
　　切小块的排骨凉水下锅，放入姜、大料去腥。
　　把鱼去骨，切片的活儿让五乐来做。
　　边做，林素还边给他讲解步骤的注意点，跟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小伙子认真听，一刻都不敢走神。
　　连七从外面回来，看着林素出声道：
　　“东家，二哥、三哥把地里的粮食都割完了，我拉回来一车，放哪儿啊？”
　　“放鸡圈的北面，那边特意扑了青石板，为的就是晒粮食。”
　　“好，知道了。”连七应下出去，林素继续干活儿。
　　五乐看着后面长条桌子上，摆的一溜准备好的菜，轻声说：
　　“嫂子，已经十个菜了。”
　　林素闻言转身，看着备好的点点头，道：
　　“行，那就差不多了。等人快来时做就好。”
　　正说着，宋金花他们也来了，到时辰发面了……


第145章 来找你喝酒
　　林素把剩下的排骨、豆角还有南瓜放在一旁，轻声地说：
　　“晚上菜我做，你们发面就好。”
　　“行。”宋金花点头，没有多说话，连问都没有问。
　　收粮太累，她是真的一点话都不想说。
　　林素也知道他们三个累，不过这就是生活。
　　她今儿也累，不过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陪笑，说好话，奉承……
　　想想都觉得可笑，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
　　没有解下围裙，把豆角掰成小块，想了一下又说：
　　“二嫂、三嫂，你们那边的荒地，还得多久才能收完？”
　　宋金花是全程参与秋收的，听到这话顿了一下，仔细琢磨之后，道：
　　“再有两天吧。你那边的地都收好了。明儿把稻子割了，后天把剩下的荒地都收了，也就没事儿了。”
　　林素听了点点头，松口气，说：
　　“那要是这样，等收完咱们就晒干菜吧，抽空再去上山捡点儿蘑菇。”
　　“行，没问题，等这两天忙完的。”宋金花说完，继续发面。
　　晚上大家伙吃的一锅出，排骨、豆角、南瓜，林素炖的。
　　味道特别好，肉也多，大壮吃了不少。
　　小家伙来客栈这些日子，脸上的肉是看着长。
　　圆脸，白皙的皮肤，瞅着就想捏一把，亲一口。
　　小家伙跟林素感情也好，只要林素不忙，就会在她怀里腻歪，不是说这个，就是说那个。
　　吃过饭，林素没让大家走，说一会儿杜老板会送货的事情。
　　五十多床被褥呢，得有人帮着往库房运。
　　酉时二刻，杜老板带着伙计赶车过来。四喜正好在门口点灯笼，见装货的车到了，忙冲里面喊：
　　“二哥、三哥，人来了。”
　　戴荃等人一听这话，赶紧纷纷从客栈出去。林素也用围裙擦了擦手，跟着出来。
　　杜老板一身素色衣服下车，看着林素笑眯眯的走过来，把手里的酒坛子递给她，道：
　　“我可是来找你喝酒的，东西都拉来了，所有的。”
　　林素顺手，把酒坛子交给蒋菊，拉着她热络的进了客栈，说：
　　“晚上别走了，就在我这边睡，明儿一早你再回去。”
　　“那可不行，家里有孩子呢。我过来吃顿饭，然后还得回去呢。”说着，冲赶车的人摆摆手又道，“这是我亲侄子，叫栓子。栓子，叫人。”
　　“凌娘子好。”小伙子恭顺的开口打招呼。
　　长得虎头虎脑，身子结实，一看就是能干活儿的人。
　　林素笑着点点头，带着杜老板在客栈二楼、后院转了转。
　　至于那些被子啥的不用操心，戴亮他们完全可以做好。
　　五乐跟四喜没去拿被子，而是在后厨把菜重新热一下。凉菜已经放好了料，只需拌匀就行。
　　被罩、床单都拿去了林素的屋里，据说里面有些她自己的东西，得等她拿走了，在送去库房。
　　被子都放好，用洗干净的大苫布一蒙，根本不会透灰。
　　杜老板看着库房，缓缓点头，说：
　　“这留的可大，总听你这盖得不小，今儿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混口饭吃，什么大不大的。这要是在镇上，我可弄不起，太贵。”林素实打实的说着。
　　杜老板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十分赞同。
　　同样规模的店铺，在农家可没多少钱，但是在镇上，要的就多了。
　　二人闲聊一下，便去前厅吃饭。
　　丁广成他们都走了，今儿轮到四喜值夜，所以小伙子这会儿在后院戴荃那。
　　林素把连七喊来，加上杜老板的亲外甥，一共四个人坐在前厅吃饭。
　　十个菜，很丰富，颜色也漂亮。
　　杜老板瞅着菜品，不住的点头，说：
　　“今儿有幸能吃口，也是我有福啊。”
　　“哪儿的话，喜欢就常来，想吃啥我给你做。”林素说着，把酒杯拿过来，给大家倒果子酒。
　　说是酒杯，其实就是杯子。
　　林素特意在杂货铺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跟现代喝水的被子差不多。
　　据说在月国，这样大的杯子，都是寺庙买去专门在佛像前供水的，好像叫圣水杯。
　　用这个喝果子酒还真不错，总不能用七钱杯那样的小酒盅，太磨叽不说，还总倒酒，麻烦。
　　林素端起杯子，看着杜老板，笑着道：
　　“帮我做枕套，帮我把那些边角料都用了，这份情我心领。啥都不说全在酒里，咱俩喝一口。”
　　“哎。”杜老板应下，跟她碰杯喝了口。
　　这么大杯，可不能都喝了，太撑。
　　林素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稍微有些酒味，口感不错。
　　忙不迭点头，看着她，说：
　　“自己酿的？怎么酿的，跟我说说。”
　　“这个贼简单，用山上的野果子，洗净了，然后……”杜老板详细的说着酿酒的过程。
　　其实跟林素去年上秋做的罐头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个放酒粬的过程。
　　“行，那今年我也试试。”林素笑眯眯的说完，招呼他们吃菜。
　　“你这菜做的不错，真的很好吃。这个肉虽然带骨头，可是酸酸甜甜的，挺不错。”杜老板说完，把筷子上的糖醋排骨，又送进了嘴里。
　　林素见状，笑着给她又夹了两块，说：
　　“喜欢就吃，下次来还想吃就继续给你做。这东西有的是，不费劲。”
　　“嗯，还真是第一次吃。”杜老板说完，端着酒杯又跟她碰了一下。
　　连七跟栓子赞助一口，大家边吃边聊。
　　聊天知道了连七不是她男人，杜老板咽下嘴里的东西，问：
　　“既然他是账房，那你男人呢？怎么没看到啊。”
　　“他啊，出去跑生意了。”林素不在意的说着，“家里这么大客栈，他总要拉几个固定商队啊。”
　　杜老板闻言点头，重重叹口气，说：
　　“真好，有人在外面跑，总比自己抛头露面的强。”
　　这话里有些辛酸，林素明白她的遭遇，端着酒杯跟她碰了一下，转移话题的问道：
　　“你家里几个孩子啊？”
　　“三个。”杜老板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又道，“老大十一了，老二七岁，他俩都在镇长的书院念书。老三是丫头，才二岁，生她那年她爹走了，坑死我了。”
　　林素听到这儿，十分心疼她。一个人带了三个孩子，还要照顾秀坊，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的确太艰难了。
　　给她盛了些鱼汤，安慰着说道：
　　“慢慢就好了。等孩子长大，能体会你的苦，比啥都强。俩孩子念书，日后一定错不了。”
　　“不知道啊，反正……别像我似的，吃了不认字的苦，多难啊。”杜老板说完，率性的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来，我敬你。”
　　“当时你去我那不嫌店面小，不嫌出活儿慢，我都记得呢。取屏风的时候又跟我订了那么多东西，我算赚了一笔，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照顾我。”
　　“太客气了，我叫林素，你以后就唤我名字。”
　　“好，我闺名叫月娥，灌了夫姓，你以后唤我月娥就好。”
　　“成，月娥姐。”
　　“林素妹子。”
　　二人说完，碰杯饮尽，默契的笑了。
　　酒桌氛围不错，一晃五杯果子酒下肚，林素有些头晕。
　　前世她稍微能喝点儿，可是这副身体貌似不行。
　　上梁那次她只喝了一点点，然后就没有再喝，着实不知道现在的酒量是多少。
　　但是现在的这个情况，估计是没啥酒量，还是算了吧。
　　杜老板好像也有点喝好了，性格放开，说话啥的不像刚才那么拘束。
　　又唠叨家庭，她不禁羡慕的看着林素，道：
　　“妹子，你有个好男人，得好好珍惜着。日后什么头疼脑热，千万别停。我家爷们就是因为伤风咳嗽，没当回事儿，最后走了。人啊，太脆。”
　　“放心吧嫂子，都过去了，咱们慢慢就好了。”
　　“你说我守寡我愿意吗？”杜老板眼神有些发直的问着，“我带着孩子们守寡，我没有找，没有再嫁人，他们老杜家凭啥不认我啊！”
　　林素听她说这些，无奈的叹口气。夹了些凉菜放在她的碟子，说：
　　“算了，不认就不认，以后断了也就是了。”
　　“能不断嘛，吃一百个豆还能不嫌腥？”杜老板说完，端着酒杯喝了口，又吃了些凉菜。
　　栓子看着姑姑的样子，伸手把她的果子酒喝掉，重新给倒了热茶。
　　不得不说，这孩子很会照顾人，暖男一枚。
　　“说到底，我有个好哥哥，好嫂子。白天我忙活店里，我嫂子帮我看三丫头，栓子天天跟着我，也算照顾了我……”
　　很明显，这是有些多了。
　　林素头也有点儿晕，把空杯子交给连七，小声嘀咕着说：
　　“给我倒些热茶。”
　　她不喜欢喝多，喝酒嘛，浅酌就好，没必要喝太多，伤身子。
　　杜老板发泄了一通，再加上喝了热茶，酒醒了大半。
　　那种放纵的状态也收了不少，跟林素继续聊天。
　　“对了，有个事儿你还不知道呢吧！”
　　“什么啊？”
　　“今年你们老农的税粮，要把前年减免的，补回来。”杜老板说着她知道的消息。
　　林素听了点点头，无奈的喝口热茶说：
　　“这个我知道，今儿我去镇长家，听他们说了。”


第146章 果然女人都善变
　　“你去了？”
　　“能不去吗？人家那是列架子等我呢。”林素说完，苦笑的摇摇头。
　　杜老板冷“哼”一声，重重叹口气，道：
　　“你说这侠盗怎么就不去把他们家抄了呢。剥削咱们这些做小本买卖的，有意思吗？他咋不去天香居找麻烦呢？”
　　“他也得敢啊。”林素笑着说。
　　若是这尚雨田真的动了天香居，那就是自寻死路，他不可能那么傻。
　　杜老板重重叹口气，起身要去方便。
　　林素正好也想去，跟着她结伴一起出去。
　　回来洗手，林素一边擦手一边说：
　　“咱吃点儿饭、不喝了。下次有时间再喝，你还得回去，太晚不好。”
　　“行，吃点儿。光喝难受。”杜老板听劝的说着。
　　连七去后厨盛饭，大家吃过饭后，林素又贴心的给他们打包了两个菜。
　　客栈有食盒，这东西都得备着，预防客人要拿走吃不完的菜。
　　装好之后亲自送他们俩出来，把食盒放在车上后，说：
　　“不是啥好东西，反正就是做的菜。回去热热给孩子们吃，有时间再过来，咱们聊。食盒放你那，我会让杂货铺的六子去取，他总来我这边送粮食。”
　　“行，你回去吧，我们也走了。”杜老板说完，拍拍林素的肩头，躺在板车上。
　　送走了杜老板，连七帮着林素捡桌子。
　　有些菜折到一起，明儿早上正好可以吃。
　　林素坐在后厨刷碗，连七来到跟前，蹲下身子，小声的说：
　　“东家，你今儿去尚雨田那边，可是受了委屈？”
　　林素刷碗的动作顿了下，看着他摇摇头，道：
　　“没有，有谢家平跟着，他挺给面子。”
　　“哦，那还好。”连七缓缓点头说着。
　　林素见状蹙眉，忙出声提醒着说：
　　“我跟你讲，你主子不在，你可别乱动，出事儿我捞不了你。”
　　连七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冲她乖顺的说：
　　“放心吧东家，我不傻，不能胡乱来。”
　　林素把刷干净的盘子递给他，连七用干布巾擦了，收拾妥当后，林素又去了趟二楼。
　　四喜还没睡，跟他打了个招呼，便回去睡觉，只等迎接明日的朝阳……
　　……
　　八月十二的晚上，凌家商队终于到了。
　　差不多中午，商队的人过来通知，说大部队晚上就到。
　　秋收还有一点，可这是大事儿，当下把戴荃跟丁广成他们都叫回来，忙着晚上招待的事情。
　　戴亮带着四喜、五乐，推着推车去镇上买菜、买肉。戴荃他们收拾卫生，给客人一个干净的印象。
　　大通铺的房子开窗户通风，炕洞烧火，几个女人开始把被褥拿过来，装被罩、铺床单。
　　林素拿着枕套，看着江淑莲重重叹口气，说：
　　“幸好昨儿你们把稻子舂出来了，不然这枕头都没有着落。”
　　“可不说嘛。”江淑莲把枕套套上，看着她又道，“你是个有福之人啊。人家说有福之人，百灵相助。你看咱们枕头才做好，他们就到，多及时啊。”
　　林素听了摇摇头，不敢居功的说：
　　“哪就那么邪乎了。不过就是赶巧罢了。”
　　“那也得相当赶巧才是。”宋金花附和着。
　　她跟蒋菊搭伙套被罩，套好的被子叠起来，把床单扫平。再把装好的枕头，放在被子上。
　　都收拾妥当，整整齐齐，看着就舒服。
　　这一次商队来二十个人，不过有三个是管事，不住在这边，所以就套了十七床被褥。
　　凌慕阳亲自过来，套房也得给他准备。把宝蓝色的双人被罩拿过去，三个人合力套被子。
　　按照前世林素连锁酒店的标准铺床，宋金花等人全都看傻了眼。
　　铺炕其实看不出来啥，但是这床铺完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床单，一点折子都没有。还有那被子，特意窝了一块，两个枕头放着，看着就不一样。
　　蒋菊轻咳了一下，感慨着说：
　　“真厉害啊，嫂子！你是怎么琢磨的？看看这床，我都想躺上去了。”
　　“可不是咋地，摸着也手感就不一样。”刚才套被罩的宋金花也说着。
　　上等的布料做被罩，说实话有些浪费东西。
　　不过能住得起这房子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这玩意儿在他们眼里或许是宝，在人家眼里只怕稀松平常呢。
　　林素收拾好后，把窗户打开通风。看着江淑莲吩咐着说：
　　“晚上他们来这边吃饭，四菜一汤，你去拟下菜单，我一会儿下楼看。”
　　“好的。”江淑莲应下，赶紧出去了。
　　大家都严阵以待，这是他们客栈，第一次接大活儿、大单子。
　　林素跟宋金花、蒋菊三人把套房从里到外擦了一遍，收拾干净，这才去隔壁的双人房，继续套被子。
　　还是按照套房的标准，这一次林素让宋金花跟蒋菊两个人来做。
　　二人照葫芦画瓢，复刻能力不错，弄得像回事儿。
　　“等明天他们走了，要把这被套啥的都撤下来、过水，人体都有味儿，下个客人来住闻到不好。”
　　“行，你放心吧妹子，明儿他们一走，我们就开做。”宋金花满口答应。
　　其实，就睡一夜根本不脏，无非就是过下水，去去味儿。
　　江淑莲订的菜单好了，肉段茄子，鱼头汤，一锅出，素炒青菜，外加一个拌凉菜。
　　四菜一汤，按照他们给的标准，并没有超。
　　林素看了很满意，看着江淑莲说：
　　“就按照这个备料，让五乐来下料，我看看他的手有没有准。”
　　“好的。”江淑莲把连七写好的单子拿去给五乐。
　　菜谱上的字，五乐现在都会了，所以看着菜单不是问题。
　　整个下午，大家都再忙。洗菜的洗菜，淘米的淘米，刷锅的刷锅……
　　……
　　酉时正，凌家商队的人终于到了。戴亮、戴荃他们帮着把货卸下来，放在特意搭建的棚子里。
　　马匹也牵过去，喂了草料。
　　林素把剩下两个菜交给五乐，赶紧迎去了后面。跟凌慕阳不算陌生，二人互相见了礼，林素把他连同凌安、凌武请上了二楼。
　　将双人房的房门推开，看着他们俩，说：
　　“这就是你们的房间，需要热水就说，四喜一直都在楼上。”
　　“是，多谢夫……老板娘。”凌武忙不迭改口。
　　林素瞅着凌慕阳，深吸口气，道：
　　“走吧，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二十两银子一晚上的房间。”
　　凌慕阳也很期待，北堂弘维说过，那个套房做的相当不错。
　　推门进屋，林素先把窗户关上，然后把蜡烛点燃。
　　几个蜡烛点上之后，屋里的一切就一目了然了。
　　凌慕阳缓缓走着，看着客厅，卧房，还有浴桶，指着大屏风，说：
　　“这个弄得相当不错，很有面子。”
　　“能让你说不错还挺难的呢？”林素打趣。
　　凌慕阳来到卧室，看着不一样的床，还有床上的铺盖、窗户，长叹口气，道：
　　“的确不一样啊。你怎么弄得，这都舍不得躺下了。”
　　边说边伸手摸，上等的料子，特别柔软，舒服。
　　林素闻言笑着耸肩，靠着一旁的柜子，说：
　　“二十两银子一晚上，我在不弄好点儿，你们还不得说我骗钱啊。”
　　“嗯，有可能。”凌慕阳故意的点点头。
　　林素好笑的撇嘴，打开柜门给他看，道：
　　“这里放衣服，那个是衣架，挂起来不出折子。对了，你在楼上吃还是去楼下？”
　　“去楼下吧。跟大家伙儿一起吃。”
　　“哎哟，我还给你单独做了点呢。要不你在楼上吧，我陪你吃点儿？”林素轻声的建议。
　　凌慕阳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她，道：
　　“不就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吗？给你吧，前儿送到的。”
　　“早说啊！”林素接过来，转身就走。
　　凌慕阳见状，不禁出声喊道——
　　“哎，你不是说跟我一起吃饭吗？”
　　“你下楼自己吃去吧，我让人给你把菜摆好。”林素说完就走，一刻都不停留。
　　“卸磨杀驴”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凌慕阳无奈的摇摇头，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看完烧了，别留着。”
　　林素头也不回，摆摆手直接把门关上。
　　果然女人都善变。
　　凌慕阳重重叹口气。
　　一楼正厅，商队的人已经坐下吃饭了。
　　四菜一汤，都是用盆装的，分量足。高粱米饭也摆在一旁，整整三个木桶，吃多少盛多少。
　　凌慕阳下楼，连七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二爷，您的位置在那边，已经都摆好了。”
　　凌慕阳听了点头，边走边轻声地说：
　　“最近怎么样，她还能应付？”
　　“放心吧二爷，东家很强，都应付过来了。还特意去了尚雨田家，给了五十两银子。”连七压低声音的汇报。
　　凌慕阳坐下之后，微眯了下眼睛，道：
　　“行，我知道了该怎么做了。这次商队走完，我正好在京城。”
　　连七听到这话，立刻转身走了。有二爷这话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饭菜可口，凌慕阳特意要了一杯烧刀子，喝完沐浴，舒舒服服睡一觉，实在美哉。
　　商队的伙计们，边吃边说“好吃”，对饭菜都很满意……


第147章 凌慕川，就知道耍流氓！
　　林素快步回后院，将房门关上之后就坐在窗户下的小炕上，把信拆开。
　　瞅着苍劲有力的笔迹，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来了。
　　整整一个半月没有消息，她是真的想他，特别想他。
　　说不出为什么，竟然单单只是看信，就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深吸口气，缓解了一下，开始默读信。
　　信里，平平淡淡的交代了他最近做的事情，还有一些打压各地贪官、劣绅的事情。
　　每每看到贫苦百姓得了银钱，她的嘴角就微微上扬。
　　既然朝廷指望不上，他的江湖组织充当正义使者，满满的正能量。
　　看到后面，林素的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抑制不住的甜蜜。
　　说过了正事儿，就到了凌慕川耍流氓的时候。
　　不得不说，这货真的是撩妹高手，单单隔着信纸，她都能脸红心跳。
　　尤其是看到他说家里房子盖好，他恨不得马上回来，跟她同床共枕睡觉时，心都慌了。
　　仿佛他马上就要回来，然后……饭后……
　　臭凌慕川，就知道耍流氓。
　　一封信从头读到尾，一共读了三遍，最后终于舍得放下，低头看着信纸，鬼使神差的有把信纸拿到嘴边亲了一下。
　　老天，电视剧里的情节，她居然能够……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唔——”
　　抑制不住的娇嗔，赶紧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虽然屋里没有外人，就她一个，但那种羞耻是从内往外、抑制不住的。
　　好一会儿，才把自己调节好，掏出火折子，打算把信烧掉。
　　这信必须不能留！
　　尤其是上面详细的说了他们都处理了谁，都办了谁。
　　这些事儿只要被抓到，凌慕川的安危就受到威胁。
　　现在想想都后怕，这家伙也太胆儿粗了，居然就这么写出来。
　　万一信被人家劫走、或者掉了呢？！
　　想到这儿，林素不敢耽误，忙把信烧毁，整理下衣服出去了。
　　院子里，大家排好队，正在打水洗漱。
　　这么看下来，准备的盆还是不够用，得多加几个才行。
　　一楼大厅，除了凌慕阳、凌安、凌武还在吃，其他人已经都撤了。
　　丁广成他们几人正在擦桌子，整理桌椅。
　　林素来到凌慕阳桌前坐下，看着他，问：
　　“怎么样，可还好吃？”
　　“你做的东西，自然是好吃。”凌慕阳丝毫不吝啬的赞美。
　　林素轻笑，看着他居然喝烧刀子，想起店里真的没什么好酒，便开口道：
　　“你有没有什么好酒点儿介绍一下，到时候我弄一些备着。这样大家伙过来留宿，也可以小酌，然后好好睡一觉。”
　　凌慕阳听了摇头，把杯子里的烧刀子喝尽，说：
　　“凌家就有，到时候我让管事过来跟你谈吧。”
　　“那行，那我就不管了，等你家管事过来找我说。”
　　话落，扭头看着丁广成出去倒垃圾的身影，小声又道：
　　“提醒下大川，别什么都写。万一信落到别人的手里或者丢了，他就有危险了。”
　　凌慕阳闻言顿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她，也压低声音的说：
　　“都写啥了？”
　　信的封口是完好无缺，他根本不知道里面都写了什么。
　　林素简单、快速的把她担心的地方说了一下，凌慕阳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个凌慕川，还是真的是胆儿粗啊！
　　深吸口气、微微颔首，赞同的道：
　　“放心，我会提醒他的。”
　　“那就好，你别忘了。”林素长长舒口气。
　　她毫不掩饰担忧的样子，让凌慕阳心里很踏实。
　　能事事为兄弟着想，或许他该相信兄弟的判断，别对她太戒备。
　　扒拉掉最后一口米饭，看着林素又说：
　　“今年的税粮提高，你给就是，不许质疑，明白吗？”
　　林素听了点头，好笑的咂舌，说：
　　“我就那么让你们放心不下？”
　　“你们”。
　　凌慕阳心知凌慕川肯定在信上也说了，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该给多少就给多少，总不会让你们填不饱肚子的。”
　　“嗯，我懂。”林素点头。
　　戴亮跟戴荃等人收拾东西，听到凌慕阳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面色都很凝重。
　　今年又是租地，又是来客栈做工，为的就是多赚些钱，好能把日子过得宽松些。
　　可现在倒好，居然又要加税粮，为什么啊？！
　　虽然疑惑，但众人都耐得住性子，只等凌慕阳三人上了二楼之后，这才把林素围上，问：
　　“妹子，到底咋回事儿？”
　　林素愣了一下，看着大家伙儿严肃的样子，纳闷的道：
　　“什么咋回事儿？”
　　“就是税粮，税粮是咋回事儿。”戴亮急匆匆的解释着。
　　呃……
　　林素真的懵了，随手拽来一张凳子坐下，道：
　　“那天杜老板来时说过这事儿，你们没听到吗？”
　　大家纷纷摇头，就连那日值夜的四喜，也摇头。
　　林素看了眼连七，深吸口气，道：
　　“没啥，就是前年光景不太好，当时大家都少交了税粮。如今光景好了，朝廷让把前年少交的，给补回来。”
　　“……”
　　“……”
　　“……”
　　这话说完，大家都不吱声了。宋金花跟蒋菊都气的眼睛通红，但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林素特别能理解他们，毕竟劳累了那么长时间，为的就是秋收的喜悦。
　　如今还没等秋收呢，被人家加了税粮，谁能心情好。
　　见大家这般沉重，她也挺不是滋味，捏了捏宋金花的手，说：
　　“都别这样，俗话说‘官’字两张口，咋说咋有理。朝廷的事情，岂是咱们老百姓能左右的。不过川子来信了，说是荒地的租子今年不收，来年再收，你们别在意。”
　　“放心吧，荒地今年不会多加租子，毕竟前年没有种地。加税粮是大家都给，不是只有咱们给。至于戴家老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丁广成这边，她根本不担心。哥俩都能干，蒋菊又是个攒钱能手，如今不要荒地的租子，他们交些粗粮充当税粮，没什么问题。
　　难就难在老戴家。
　　戴家原本指望今年粮食下来，卖一些给四喜娶媳妇儿，如今看来……又要泡汤了。
　　戴亮看着亲弟弟，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你放心吧，哥就算砸锅卖铁，也得让你把媳妇儿娶了。”
　　戴荃没说话，但是也拍拍四喜的肩头，言外之意不会让他耽误。
　　四喜的年纪的确到了，下面还有五乐，总不能哥俩都不找，以后好姑娘就挑不到了。
　　林素看着大家伙的样子，瞅着戴荃，喃喃地说：
　　“四喜要是想娶媳妇儿，首先得出来单过，不然……难啊！”
　　一句话，戴家四兄弟顿时明白了林素的意思。
　　没错，是该单独出来。
　　不然母亲那边，又该惦记四喜媳妇儿的嫁妆。更有可能伺候一大家子人的衣服。
　　如今老宅的衣服，据说四喜、五乐自己洗自己的，大儿媳给他们一家还有老两口、外加戴妮，洗衣服。
　　四喜有些茫然，戴荃捏捏他的肩头，说：
　　“放心，哥不会让你有啰烂，一定给你安排明白了。”
　　林素见时辰差不多了，楼上跟后院也没那么闹腾了。这才看着大家伙，又说：
　　“就先这样，至于往后啥样，咱们慢慢来。都先睡觉吧，明儿早有的忙。”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再坚持，值夜的留下，其他人收拾收拾便回去了。
　　林素跟连七走在最后，等戴荃两口子进屋以后，这才纳闷的看着他，说：
　　“怎么增加税粮的事儿，没跟他们说呢？”
　　连七愣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摇摇头，道：
　　“这没啥可说的。说不说他们都得补交，早说了他们闹心。何苦呢。”
　　林素闻言轻笑，看着连七缓缓点头，说：
　　“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还挺会照顾他们的情绪。”
　　“也不算，就是想着晚知道比早知道好。”连七说着回了自己屋的门口，冲林素抱拳一下，推门进屋。
　　林素回房简单洗漱，也都躺下了。
　　这一夜的暮宿客栈还有新站屯，有些人是睡不着觉了。
　　老农辛苦半年，就为了秋收多打些粮食，养家糊口。
　　如今倒好，粮食还没完全收回来，就被告知要多交税粮，这结果的确很难让人接受。
　　一夜无话，转天丑时上工，林素发现了大家伙的眼窝，都是青的。
　　由于客栈内有商队的人，所以丑时不分跑堂、后厨，都到了。
　　林素把人叫到后厨，点上蜡烛，说：
　　“一楼大厅东边那几张桌子空出来，留给商队的人。到时候把粥、馒头、包子都摆在那边，让大家自由拿。咸菜还是摆在老位置，山上工人下来吃饭，安排在西面，跟东边隔一列桌子……”
　　林素详细的说着昨天睡前她琢磨的事情，大家听了没有异议，纷纷点头，去忙活了。
　　蒸馒头，蒸包子，林素特意又做了韭菜盒子的馅儿饼。
　　这一次不是韭菜肉的，而是韭菜鸡蛋的。
　　家里鸡蛋不缺，偶尔村里谁家有鸡蛋都不去镇上卖，直接送到客栈这边。
　　今天是五乐拌咸菜，小伙子的拌菜功夫尽得林素真传。
　　学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刀功虽然还是一般，但是料的分量，掌握的很全面……


第148章 接待商队成功！
　　卯正，后院开始热闹起来。
　　商队的人起来不洗漱，先把车、货都套好，然后再洗漱。
　　楼上凌慕阳他们还没起来，四喜就在后院帮忙，帮着大家伙打水、倒水。
　　林素等大家都做好之后，特意去前面看了下，一共二十个人，除了凌慕阳是跟凌安、凌武坐，剩下十七个人，就做了四桌。
　　算好人数，林素端着韭菜盒子还有鸡蛋出来了。
　　按照人头数，每个人一个鸡蛋、一个韭菜盒子，多了没有。
　　这东西在现代不值钱，可是在贫瘠的月国，那还算是好东西了呢。
　　凌慕阳看着每个人都有，他自己是两个鸡蛋，缓缓点头，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
　　这标准，别说那屋子一夜二十两，就是五十两他也愿意住。
　　住的地方不仅考究，伺候的也到位，不管多晚都有热水。
　　早饭不仅好吃，居然还给了鸡蛋，每个人都有，着实不错。
　　吃过早饭，凌武去找连七算账。连同昨天晚饭再到住宿，一共是二十五两银子。
　　打六折是十五两银子，比套房住一夜都便宜。
　　凌武在账簿上按了手印，回来跟凌慕阳报账。
　　二十个人连同吃饭带住宿，一共才十五两银子，真心不多。
　　毕竟他自己昨天晚上住的房间，一夜就要二十两。
　　一趟商队走下来，他赚的可比这多得多，等所有客栈都开起来，那到时候就不用担心了。
　　想到这儿，看着送他的林素，纳闷问道：
　　“你收这么少，还能赚到钱吗？”
　　“放心，我赚的不少。”林素忙开口说着。
　　买菜没多少钱，至于他们住的，这房子又不是住一次就扔，怎么可能会赔钱。
　　凌慕阳从后门离开，看着林素想了一下，说：
　　“冬天那会儿吃的酸果不错，你要不要考虑多做一些，我让商队拿去南方卖？”
　　“可以吗？会有人要吗？”林素不敢相信的问着。
　　那东西太平常了，平常到没几个人能……
　　“放心，我能这么说就肯定有人要。你做吧，到时候你看多少钱卖我，我自己拿去南方卖，怎么样？”
　　人家都把话说这份儿上了，林素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冲他笑眯了眼睛，说：
　　“好，那我就放手做了。”
　　凌慕阳翻身上马，看着她又道：
　　“过两天南宫家那边，会派人过来，你按照这个标准就好。”
　　“行。”林素再次应下。
　　目送着商队离开，戴荃来到林素身边，说：
　　“妹子，咱们这就算赚钱了呗？”
　　“必须的。”林素也很高兴。
　　第一次接待商队，虽然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但是结果很不错。
　　商队的那些兄弟刚才不停的说饭菜好吃，睡得舒服。
　　火炕最为解乏，劳累了一天，舒舒服度的睡一宿，绝对神清气爽。
　　回到前厅，有些工人还没吃完，跟林素都熟络了，大家纷纷说着“发财了老板娘”这样的话。
　　林素也高兴，把剩下的韭菜盒子拿出来，没走的一人送一个。
　　大家都知道林素不抠，所以都没客气，边吃边说“好吃”、“味儿不错”……
　　……
　　中秋节的前一天，书旗斋把林素订固的月饼送来了。
　　秋收刚刚完成，大家也都松了口气。所有人都刻意忽略补交税粮的事情。
　　如今见这么多的月饼，大家除了新鲜，更多的是纳闷。
　　宋金花从来都不会憋着自己，有什么就说什么。看着林素，纳闷的道：
　　“咋？妹子打算卖月饼？”
　　“哪有！”林素笑着摇头，指着五仁馅儿的月饼看着大家说，“这个，明天早上给那些来吃饭的人一人一块。”
　　江淑莲听了有些心疼，咂舌一下叹口气，说：
　　“妹子，会不会太多了啊。”
　　“是啊妹子，五仁的可是好东西，咱们平常都舍不得吃，你平白送人？”戴亮也不是很赞同。
　　林素倒是不在意，看着他们大家伙儿，道：
　　“没事儿，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大家顿顿都过来吃早饭，咱们也赚钱了。这个记得明早给大家分了，别忘了。”
　　“行，放心吧，不会忘得。”戴亮说完，喊着四喜、五乐、丁广玉等人，把月饼搬去柜台那边。
　　林素指着中间的一堆，又道：
　　“这是豆沙馅儿的，你们每人一斤，是咱们客栈给的节礼。”
　　“啥？”
　　“一斤？”
　　“豆沙的？”
　　“那可不少钱啊。”蒋菊最后一个开口，喃喃的说着。
　　在农家，中秋节谁舍得买月饼啊。就是家里再有闲钱，顶多买一块五仁的给孩子吃，解解馋。
　　如今给的不仅是豆沙馅儿，还是足足的一斤，众人不安也是情有可原。
　　林素能理解，不过东西都买回来了，总不能因为他们不安，就不送吧。
　　这么多的月饼，她可吃不完。
　　站起身，来到蒋菊身边，搂着她的肩头，看着众人，说：
　　“别这样啊，我都订回来了，大家拿着回去尝尝就是了。我下午不在店里，得去给山上的管事还有镇上的赵家、镇长家送东西。”
　　“连七跟我走，家里就二哥、三哥照看着。明儿是中秋节，忙完早饭咱们就放假，都各自回家过个团圆节。晚上在店里吃，我亲自下厨，咱们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大家伙儿听到这话，都高兴地直门点头。林素做饭好吃，而且大家能在一起过节，想想都觉得热闹。
　　不再坚持，每人一斤，值班的留下，其他人都回了家。
　　蒋菊是最高兴的，家里就一个儿子、一个婆婆，他们三个人的嘴都在外面吃，不占用家里的粮食。
　　回去的路上，蒋菊看着小叔子，说：
　　“广玉，我觉得那边的空地不错，你觉得咋样？”
　　丁广玉顺着嫂子手指的方向看了下，点点头，说：
　　“是不错，能圈出好大一个菜院子呢。”
　　“是吧，我也这么想的。”蒋菊说完笑看着他，又说，“嫂子想给你在那盖房子。这样离咱家也不远，时不常的也能回来，你说呢？”
　　丁广玉闻言愣住了，不解的看着蒋菊，道：
　　“嫂子，你这是……”
　　丁广成知道媳妇儿的意思，看着木讷的弟弟，笑呵呵的说：
　　“傻小子，你嫂子是要给你盖房子、张罗媳妇儿了。”
　　“……啊？”丁广玉有些尴尬，清咳两声没说话。
　　丁广成见状，伸手搭在亲兄弟的肩头，突然发现弟弟真的长大成人，不像小时候那般矮小了。
　　重重打了个“唉”声，丁广成语重心长的道：
　　“如果不是出那事儿，你跟镇上的肯定就成了。不过也好，没缘分吧。你嫂子娘家村里有个姑娘，我见过，长得一般但是会干活儿、能干活儿。”
　　“咱们农家不就讲究能干的媳妇儿嘛。比你小两岁，年纪正好。咱爹没了，咱娘就我这个大哥来照顾，家里的地咱俩平分，到时候……”
　　丁广玉明白哥哥跟嫂子是真心为他着想。家里英子一出嫁，就剩下他们哥俩。
　　他成亲以后也得分家，倒不如这会儿分了。家里没啥东西，都是明面的。
　　爹死的时候把家底掏空，如今剩下的也就那些东西。他不用养老人，再平分土地，肯定不行。
　　想到这儿，丁广玉诚恳的看着哥哥，说：
　　“大哥，地……分三份吧。你照顾娘不容易，那份是你应该得的。至于房子……”
　　“你放心二弟，我跟你大哥的工钱都拿出来，盖个三间瓦房不是问题。如果你要五间……也可以，我……我会跟嫂子说，提前预支点儿工钱。”
　　丁广玉忙不迭摇头，看着自家亲嫂子，道：
　　“那就用得上五间房。我成亲也就两口人罢了，三间足够，嫂子别借。就算要借，也得是我去借。”
　　走路间就把这事儿说下了。
　　丁家兄弟俩没有回家，把月饼交给蒋菊，直接去找了里正分家。
　　他们家好分，哥俩也不争、不闹，算是和和美美把这分家文书就给写了。
　　林素根本不知道丁家分家的事情，她把月饼给完山上二管事，就跟连七去镇上了。
　　先去了肉铺，特意买了一条子五花肉，连同月饼，一起给了谢家平。
　　正巧，谢家平要去镇长家，林素又给添了二斤茶叶，跟着一起过去了。
　　连七没去，就在杂货铺等着。半个时辰后林素回来，二人又买了一条子五花肉去了赵家。
　　赵英豪已经出来了，据说因为这事儿，在赵家的威望减退不少，对他的将来有些影响。
　　去“赵记”的路上，林素看着连七，问：
　　“你们雷云氏能不能帮人洗脱冤屈呢？”
　　连七闻言迟疑，随后点点头，道：
　　“东家是想帮赵公子，是吗？”
　　“嗯。”林素没有隐瞒，深吸口气说，“他没少帮我。如果没有他大手笔买卤煮方子，我这客栈也开不起来，所以……”
　　连七从腰间掏出一个类似树叶的东西，但绝对不是树叶，摸着像铁，但却是薄薄的一片。
　　什么东西啊？！
　　连七没有卖关子，看着林素解释着：
　　“拿着这个去雷云氏下任务，不收银钱。”
　　林素见状，赶紧把铁片收好，看着他，问：
　　“如果现在去雷云氏，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第149章 弥补这个损失（三更）
　　“应该不会，尊主都已经回去了，云老头……支撑不了多久。”
　　连七说到这儿，左右看了看又道：
　　“内部兄弟都是跟尊主的。只要尊主拿出令牌，云老头瞬间就能被架空。风长老临死之前，为尊主铺了路，所以东家不用担心，尊主能处理的很好……”
　　连七说着他知道的一些内幕，林素听着除了高兴，更多的是放心。
　　只要凌慕川不会有事儿人就好，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来到“赵记”，赶巧赵英豪就在店里。
　　面红耳赤，一看就是刚发完火。
　　看到林素过来，重重叹口气，闷闷地说：
　　“嫂子，你来了。”
　　林素把东西放在桌上，走上前上下端详后，说：
　　“在里面被欺负了？”
　　“没有。”赵英豪摇头，“到底得看赵家面子，他们不敢的。”
　　说的虽然是实情，但是看得出来，赵英豪的精神头不高。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几个婆子、伙计垂头丧气的样子，眨巴了下眼睛，道：
　　“走啊，我请你吃个饭，咱俩去天香居，怎么样？”
　　“嫂子没吃饭吗？”
　　“没有。”林素摇头，指了指身旁的连七又道，“我俩午饭前就走了。又去山上给二管事送东西，又来镇上给镇长家送。你没事儿吧，没事儿跟我吃饭去。”
　　赵英豪看着桌上的东西，轻笑着摇摇头，说：
　　“嫂子也太客气了，给我送什么东西啊！”
　　“就因为你叫我一声‘嫂子’，所以我才给你拿。知道你不缺这些，一份心。”
　　“缺，怎么不缺啊。就缺嫂子这口月饼。”赵英豪情绪不高的开着玩笑。
　　那个样子说实话，挺让她心疼的。
　　伸手拍了他后背一记，故作兴奋的道：
　　“赶紧赶紧，吃饭去了，我都饿了。”
　　赵英豪看着店内其他人，咬着嘴唇不爽的道：
　　“赶紧想办法，把丢掉的客人都找回来。不然……就等着店铺关门，你们喝西北风吧。”
　　说完，看着林素，重重叹口气，又道：
　　“嫂子，咱们走吧。”
　　林素点头，跟着一起出了“赵记”。
　　其实，那天爆出来的事情，结果就是对“赵记”生意有影响。
　　他出来之后又急需成绩，奈何影响面儿太大，所以他暴躁也情有可原。
　　林素挺心疼他的，毕竟这孩子对自己帮助不小。
　　来到天香居，乌德江认识林素，忙走上前行礼，说：
　　“夫人今日怎么过来了？楼上请，雅间一直给夫人留着呢。”
　　林素对这声“夫人”，只觉得是当头棒喝。
　　谁都嘱咐了，偏偏天香居这边没嘱咐。
　　赵英豪若是不在，叫什么都行，可是如今……
　　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人，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想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林素无奈，看着乌德江点点头，索性承认的说：
　　“过来吃点儿饭，你看着张罗吧。四菜一汤，汤要个人参乌骨鸡的，给我兄弟补补身子。”
　　乌德江闻言扭头，看到赵英豪之后忙抱拳行礼，说：
　　“哎哟，赵公子来了，快，快，楼上请。”
　　三个人跟着乌德江上楼，来带二楼最里面的雅间。
　　赵英豪在镇上吃饭这么长时间，就这个雅间没进过。
　　据说是预防老板的朋友、亲人突然造访，怕没有雅间，特意给留出来。
　　即便生意在火爆，这雅间也不对外给。
　　赵英豪看着背对自己的女人，突然眯起了眼睛。
　　早就觉得凌慕川不一般，如今看来……
　　凌慕川，凌慕阳，名字就差一个字啊！
　　“想什么呢，进来坐。”林素见他没动弹，伸手推了一把。
　　赵英豪缓过神来，看着她轻笑一下跟着进去。
　　大家坐好后，乌德江亲自给倒了茶，这才退出了雅间。
　　林素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端着茶杯喝茶。
　　赵英豪看着杯子里黄褐色的茶汤，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嫂子，其实……川子哥跟凌云山庄有关系，是吧。”
　　终于，还是赵英豪没忍住，先开了口。
　　林素放下茶杯，深吸口气看着他，说：
　　“既然你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瞒着。是有点儿关系，但不算太近。”
　　“就说川子哥不是一般人，没想到……呵呵！”赵英豪笑着点点头，继续又说，“幸好当时跟你们关系不错，不然我现在知道详情，会后悔的。”
　　“那就那么严重。”林素不在意的说着，从腰间掏出连七给的东西，塞给他，说，“去雷云氏下任务，把你自己受的陷害查清了。”
　　赵英豪看着手里的东西，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结结巴巴的问道：
　　“嫂……嫂子，你……你你，你怎么有的……有的这个？”
　　“别人给的，我用不着，给你用吧。”林素有所保留的说着。
　　看着他一脸兴奋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又道：
　　“交给他们处理，你别插手，好好忙自己的，知道吗？？”
　　赵英豪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收好，然后起身，郑重的冲林素抱拳行礼，说：
　　“多谢嫂子了。”
　　不难猜，应该是她男人离开怕她出事儿，所以找凌二爷要的。
　　谁都知道，凌二爷没认祖归宗之前，在一个江湖组织呆过。具体是哪儿不知道，但是都传在雷云氏。
　　林素喝了口茶，看着赵英豪的样子，摆摆手说：
　　“赶紧坐吧，别这么郑重其事，我受不了。”
　　“真的谢谢嫂子了。这个，真是帮了大忙，真的。”赵英豪再次道谢。
　　林素见他这般，重重叹口气，道：
　　“能帮到你就行，你别老这么谢，我真的不习惯，”
　　赵英豪坐下，给她亲自倒茶，举过头顶的那种，让林素无语至极。
　　要不要这么夸张，要不要这么郑重。
　　接过茶杯，看着他，继续说：
　　“你现在要做的是挽回口碑。别管赚钱的事儿，找个由头搞个活动，东西买一斤送半斤，先把丢了人气找回来。”
　　“买一斤送半斤？”赵英豪没想过这事儿。
　　林素见他的样子，十分认真的点头，说：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得先把原来损失的找回来，然后再想替自己洗刷冤屈的事情，懂吗？”
　　“嗯，我明白了。”赵英豪重重点头，又说，“那嫂子告诉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吧。实在不行我自掏腰包，来弥补这个损失。”
　　“好样儿的，只要有魄力就行。”林素赞赏的竖起大拇指。
　　将自己想的一些方案，跟他说了一下。
　　其实，就是回馈老百姓。让他们花钱，他们觉得不干净，或许就不过来买。但是不要钱的东西，一定有人来。
　　每天限免几份，就为了这几份的限免，都会有人过来。
　　一来二去，人气慢慢聚集，然后再推出几个新的卤煮，自然就事半功倍了。
　　房门推开，伙计把饭菜端进来。
　　赵英豪因为听了林素说的事情，这会让正高兴，看着饭菜都觉得自己饿了。
　　抿唇一下，笑嘻嘻的道：
　　“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去找嫂子了。何苦自己闷了好几天。”
　　“没事儿，你不去找我、我找你，都一样。”林素说着，用自己还吃饭的筷子，给他夹了块鱼肚子，又给他盛了碗乌骨鸡汤。
　　“多吃点儿，吃饱了才能打反击仗。这些日子你虽然进去了，不过你家买包子的人倒是没变，你爹就那么爱吃我做的包子？”
　　“嗯。”赵英豪点头。喝了口汤，好笑的摇头，道，“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反正就是爱吃。我第一次带回去之后，他就说好吃，让以后早上都买包子。”
　　林素闻言上扬嘴角，继续吃饭。三个人，四菜一汤，足够吃。
　　吃好之后，赵英豪继续喝汤，看着林素又道：
　　“嫂子去过尚雨田那边了？”
　　“去了。”林素点头，比划出两根手指，说，“今儿是第二次过去。”
　　赵英豪轻蔑的上扬嘴角，摇摇头，说：
　　“完全可以不用理他，那家伙再折腾折腾，该被拽下来了。有弟弟在，肯定不会让他动你。”
　　林素听了耸肩，喝口热茶轻叹口气，道：
　　“怎么说呢，反正县官不如现管，恭敬他准没错。”
　　“那倒也是。”赵英豪说完，把碗里的汤都喝尽，拍拍肚子，说，“吃饱了。多谢嫂子了，又找我吃饭，又给我解忧。”
　　林素见他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窝心的笑着说：
　　“你能看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既然没事儿我就回去了，你也准备准备，回家哄哄你老子。你别犟，哄死人不偿命，懂吗？嘴甜的孩子有糖吃。”
　　赵英豪重重点头，一副乖顺宝宝的样子，说：
　　“好的好的嫂子，你且放心，等我回去哄好我爹，就收拾那家伙。”
　　“好了，自己小心就是了。我可不想再救你一次。”林素说完，带着连七离开了雅间。
　　赵英豪跟在后面，让自家马车送他们回去之后，这才捏着袖口揣着的东西，眼冒寒光。
　　好一会儿，才迈步离开。
　　就像嫂子说的，什么都不重要，先把老子哄明白了再说……


第150章 中秋节
　　中秋节一早开门，山上做工的人都来吃饭了。
　　到底过节了，回不去家，做工的也不委屈自己，几乎都点的包子。
　　不是素的就是肉的，馒头倒是很少点。
　　宋金花看着丈夫一趟一趟的拿包子，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看不出来，妹子还挺有远见。”
　　一早做饭的时候林素就说了，要多蒸些包子，馒头少来一些没事儿。
　　原本他们还觉得这样冒险，如今看来，辛亏这么做了。
　　不然，少卖多少钱呢？！
　　林素洗了手，用帕子把手擦干，看着宋金花，说：
　　“我去前面忙活会儿，这边嫂子跟二嫂照顾着。”
　　“行，你快去吧。”宋金花开心的说着。
　　由于昨天铺子里发了月饼，她跟戴亮一人已经，那就是二斤。
　　给老宅孝敬一斤，自己留一斤。
　　正因为这一斤月饼，老宅那边昨天晚上打发戴妮过来，说是让他们中午回家过节。
　　别管怎么样吧，到底是一家人。
　　这样做……外人看着和睦，他们自己也舒心。
　　林素来到前面，戴亮已经把月饼给每个人都发了。
　　众人看到老板娘过来，纷纷打招呼的说：
　　“谢谢老板娘的月饼了。”
　　“哎哟哟，平白吃了月饼，多谢啊。”
　　“老板娘人真好啊，不抠门、不吝啬。”
　　“是啊是啊，谢谢月饼了……”
　　“……”
　　大家乐乐呵呵的说着，手里捏着月饼，都咬一口咀嚼。
　　五仁馅儿的，味道还不错。
　　这老板娘会做生意，端午节给粽子，中秋节给月饼，不错不错。
　　林素很谦逊，见大家多吃了，笑眯了眼睛，说：
　　“大家天天早上过来捧场，过节了，我们总要有点儿表示。不是啥好东西，反正中秋节吃月饼，应应景。”
　　“这还不好？月饼啊，五仁馅儿的一块得三个铜板呢。”
　　“就是啊，老板娘太客气了……”
　　“……”
　　大家说说笑笑，吃过早饭，纷纷跟林素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客栈。
　　戴亮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大家开始张罗早饭。
　　后厨馒头没剩下，蒸的少，都卖了。剩下肉包子跟素包子，林素直接都拿了上桌。
　　大过节的，大家也都吃顿好的。
　　林素喝了口骨头汤，看着大家伙儿，说：
　　“下午申时就都过来，咱们发完面就开始吃饭，一起过个节。”
　　“放心吧妹子，一定不误事儿。”宋金花轻声地说着。
　　大家伙儿纷纷点头，示意林素放心。
　　吃过早饭，宋金花他们把后厨收拾干净便走了。
　　丁广玉没走，跟连七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素好奇的过去，听了二人聊天，方知是想让连七给他写个名帖。
　　在月国，谁要是说亲，得专门去镇上找个会写字的人给写名帖。
　　这名帖可不白写，你得给钱。
　　连七不一样，都是兄弟，举手之劳，他不可能要。
　　林素见状笑眯了眼睛，说：
　　“咋，要说亲了？”
　　“嗯呢。”丁广玉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昨儿我嫂子说要给我盖房子，房场子都选好了，我跟我哥……把家也分好了。”
　　“啥时候的事儿？！”林素惊讶的问。
　　她就昨天没在家，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怎么这就分家了呢？
　　丁广玉挠挠头，抿唇一下，说：
　　“嫂子，我……这是昨天的事儿。我大哥疼我，觉得先分家再说亲好，所以就……”
　　林素听了蹙眉，看着他想了一下，说：
　　“广玉，我也不瞒你，对于你、我另有安排。”
　　“……啊？”丁广玉木讷。
　　想想以前的非分之想，他现在还是不怎么好意思面对林素。
　　如今她这么说，他真的是……有些措手不及。
　　林素拿着柜台上的茶杯喝了口，手指轻敲着柜台，道：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只在这地方盖客栈，所以我要去别的地方，甚至更远的乡镇。你、戴亮，都是我心里的人选。你哥走不了，你娘不能动。”
　　“这边也得留人，所以我就打算把你跟戴亮都带走，去下一个地方挑梁。当然，最近一年肯定不可能，得慢慢来。趁着年轻，出去闯闯不是坏事。这个自愿，你好好想想。”
　　丁广玉闻言半天都没吱声，脸上有些为难。
　　林素没有逼他，这事儿总要让人考虑。
　　“这样吧，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跟我说。别有心理负担，这东西就是这样，愿意就做，不愿意也就不做。”
　　“好，我知道了。”丁广玉点点头，看着连七又道，“名帖帮我写了。嫂子，我先回去了。”
　　“去吧。”林素冲他摆手。
　　丁广玉一走，连七就看着林素，开口道：
　　“东家真要带他走？”
　　林素微微颔首，轻叹口气，回答：
　　“他虽然年轻，不过心思啥的还算细腻，带他一年，然后去一个地方做管事，不是不可以。你闲了教教他算账，没有哪个掌柜不会算账的。”
　　“好，放心吧东家。”连七重重点头。
　　林素看了眼打扫干净的屋子，看着连七又说：
　　“咱们去镇上买些水果？晚上吃完饭在院子里赏月，吃点儿果子解解腻。”
　　“好。”连七应下，出了柜台把客栈大门关上，又把一早准备的休假木牌挂上，这才绕去了后院。
　　林素已经换好了衣服，二人从后门离开，去了镇上……
　　……
　　戴荃等人回到戴家，起先都很好，大家和和睦睦，开开心心。
　　戴大明热络的跟二儿子、三儿子唠嗑，问他们在铺子过得好不好，顺不顺意。
　　本来气氛挺好的，戴母从外面虎着一张脸进来，看着戴荃、戴亮，说：
　　“你们铺子每人发了一斤月饼，是吗？”
　　戴荃原本跟父亲说话呢，听到母亲这话木讷的点点头，道：
　　“是啊。所以给爹娘送了一斤，我们自己留一斤。”
　　“你们还留？你们多大岁数？我们多大岁数了？”戴母不悦，“更何况你妹还没说亲，嫁妆还没着落，你就不想着跟你妹妹攒点？”
　　又是说戴妮！
　　戴荃不悦，戴亮不爽。
　　老大戴成见状，蹙眉出声说道：
　　“娘，大过节的说这个干嘛？妮儿说亲还得在五乐后面呢，不着急。”
　　“怎么就不着急？就剩下这么一个丫头，老四、老五成亲完，她还有啥了？”戴母拔高声调。
　　戴荃看着耷拉脑袋的两个弟弟，心疼的开口说道：
　　“娘，你就想着妮儿，可想过四喜跟五乐？他们俩现在有啥？妮儿天天穿的什么？戴的什么？”
　　“咋地，那是我的嫁妆，我愿意给她戴。”戴母怒目圆睁，不高兴的又说，“你们一个一个分家出去，有工钱又租了地，你们日子过好了不顾妹妹，我还不得顾着点儿？”
　　“你是顾着妮儿了，可你顾着老四、老五了吗？”戴亮说话冲，性子急，直接开口反问。
　　戴母被怼的哑口无言，再看四儿子跟五儿子那张脸，气的浑身直哆嗦的说：
　　“好啊，好啊，好啊，你们分家了，翅膀硬了，都敢教训老子娘了啊！我不能活了，我……”
　　后面的话没等说完，戴大明“腾——”地一下站起身，把戴母要说的话给吓回去了。
　　“吵吵吵，吵什么？一个闺女不够你护着的，你想过俩小子吗？”戴大明平日是真不说话。
　　但今儿不一样，今儿过节，分家的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再被老伴儿给闹腾走了，这节还过不过了。
　　三个儿媳妇在外面做饭，听着上房里争吵的声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叹口气、摇摇头。
　　这就是个死循环，偏生戴母就不知足，就非要作。
　　戴妮每每这个时候就躲开，不吱声。
　　戴成媳妇儿重重叹口气，看着两个妯娌，说：
　　“四喜、五乐不说亲，戴妮就嫁不出去。妮儿不出门，这家就不带消停的。”
　　江淑莲跟宋金花互看一眼，二人谁都没有吱声。
　　看着肉、鱼，此刻还真没心情做饭了。
　　实在是……憋屈啊！
　　上房内的争吵仍旧不断，这一次不是戴母跟儿子吵，是戴母跟老伴儿还有儿子吵。
　　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气的一口痰迷了心智，直接昏死过去。
　　大家一看老太太躺下了，全都慌了。
　　赶紧让四喜去邻村找郎中，戴成跟戴荃把母亲抬上炕。
　　戴大明看着昏迷不醒的老伴儿，重重叹口气，说：
　　“五乐啊，要不你跟老四也分出去吧。自己有工钱，还能在铺子吃饭，家里分的粮食你们自己处理，自己攒点儿吧。”
　　戴成听到这话，诧异的看着父亲，说：
　　“爹，这事儿……这事儿不能这么做啊。”
　　“那你给个好的办法。”戴大明颓丧的问着。指了指西屋方向又说，“她比五乐小，不可能她先出门。她不出门，你这俩兄弟就别找媳妇儿。”
　　戴荃很戴亮互看一眼，戴荃走上前，拽了拽自家大哥的胳膊，说：
　　“哥，咱爹说的没错，五乐跟四喜只有分出去单过才行。”
　　戴大明见俩儿子都赞同，大手一挥，说：
　　“赶紧，老大去找里正写文书。趁着你娘昏着，好摆弄，能按手印。”
　　戴成听到这儿，不敢浪费时间，转身跑出去了……


第151章 充满干劲儿
　　林素跟连七在镇上吃完午饭回来的。
　　买了些葡萄，苹果，红浆果。
　　镇上的水果种类不多，所以又去干果店买了些瓜子、花生。
　　过节做菜要用的东西，昨天下午就买回来了。
　　二人拎着东西回来，连七把水果放进篮子里掉在水井里。
　　还没等林素进屋呢，江淑莲就带着大壮就回来了。
　　看着娘俩的面色，林素微微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道：
　　“嫂子，你这……该不会婶子……又作了吧。”
　　江淑莲闻言重重叹口气，把儿子哄进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
　　“大过节的非要闹，把自己闹得昏过去了，这节还过啥啊？四喜跟五乐分出来了，我公公执意让的……”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之后，江淑莲都要哭了，红着眼睛又说：
　　“……妹子你说这算啥事儿啊！儿子咋能不如闺女呢？你说说她闹的时候，她闺女在哪儿呢？根本不靠前，这……这凭什么啊！”
　　林素也挺同情四喜跟五乐，但是这事儿……说到底戴大明这么做，还是为了儿子着想。
　　即便俩孩子没分到什么东西，这也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
　　看着江淑莲仍旧不忿的表情，轻叹口气，说：
　　“二嫂，先进屋哄大壮睡觉吧。有什么事儿咱们晚上再聊，这样也好，来孩子有工钱，攒一攒就够了。”
　　江淑莲重重叹口气，起身回了屋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个问题谁都帮不上忙，得人家自己解决。
　　推门进屋，林素坐在炕上，脑子里想着凌慕川给她写信的内容。
　　这些日子只要闲着，她就会想这个。没办法，太想他了，想的有些揪心……
　　……
　　申时，大家伙儿都来上工了，戴家几个明显情绪不高，丁家三个人情绪倒是不错。
　　面发上，林素开始做饭。
　　蒜香排骨，酱肘子，红烧狮子头，干烧鲤鱼。
　　豆角炖土豆，酱茄子，素炒小青菜，拍黄瓜。
　　辣炒蘑菇，拌凉菜，水果拼牌，再来一个冬瓜粉条汤。
　　十二个菜，满满一桌，足够丰富。
　　丁广成看着菜品，拉着五乐去到一旁，问：
　　“你学到多少？”
　　小伙子听了脸红，看着桌上的菜，闷闷地说：
　　“知道怎么做，但具体……还不敢上手。”
　　“那可得加油啊。”
　　“嗯呢，我知道的广成哥。”五乐重重的点头。
　　他现在是充满干劲儿。
　　成亲啥的不着急，他得先把自己的本领学会了，学会以后出去接点儿私活儿啥的，把四哥的媳妇儿先张罗了。
　　林素从后院拎了一坛子烧刀子回来，看着大家伙儿笑眯眯的说：
　　“没有外人，咱们就一桌坐吧。能喝的喝点儿，不能喝的就算了。一起过个节，把那些不开心的、不愉快的都暂时忘了，咱们就是过节的。”
　　“好。”戴荃第一个附和。
　　戴亮接过酒坛子，给大家满上，林素跟江淑莲他们这些女的，就一点点，意思意思。
　　大壮挨着自己的娘坐，瞅着桌上的酒，眨巴着眼睛也想要。
　　宋金花见状，笑着给他夹了个块骨头放下，说：
　　“你啊，只能吃这个，其他的都不可以。”
　　“嘿嘿……”小家伙憨笑，拿起排骨小口小口的啃着。
　　林素端着碗起身，看着众人笑呵呵地说：
　　“这是咱们客栈自打支了早点铺子到现在，第一次所有人在一起聚餐。从开早点铺子到现在，前前后后小半年了，大家都很辛苦，也很尽心，我都知道。”
　　“咱们的工钱暂时就这样，涨不了多少。你们也看到了，全靠早点铺子撑着，等山上的庙建好了，估计咱们铺子的生意会好，到时候再涨。”
　　“妹子这话太客气了，现在的工钱不少，一点都不少。”戴荃赶紧出声。
　　戴亮见状，也紧随其后的道：
　　“可不是嘛，守家在地，还能赚点儿钱，挺好了。”
　　“是啊，是啊……”
　　“……”
　　大家伙儿都很知足，纷纷起身端着碗。
　　林素见差不多了，跟大家碰了碗，说：
　　“都在酒里了，日后咱们心往一处使，劲儿往一处用。”
　　“好——”
　　“干——”
　　大家端着酒碗，一饮而尽，坐下之后开始吃菜。
　　这顿饭，吃的爽快，也成功让戴家哥四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丁家三个人并不知道戴家发生的事儿，只是吃东西，蒋菊喝了一碗，有些状态，看着戴喜笑眯眯的说：
　　“四喜，你想找个啥样的媳妇儿？跟嫂子说说，嫂子娘家那边有好几个好姑娘呢，人都不错，知根知底儿。”
　　戴喜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咽下嘴里的吃食，说：
　　“嫂子，我不着急，再等等。”
　　刚刚分家，手里没有闲钱，哪儿敢娶媳妇儿。
　　蒋菊并不知道这些，就以为小伙子害羞，拍拍他的肩头，又道：
　　“别不好意思，过些日子你广玉哥得说亲，顺手的事儿。”
　　话说到这儿，丁广玉端着酒碗喝了口，看着自家嫂子还有大哥，道：
　　“哥、嫂子，没有外人，我就说了。房子暂时缓一缓不盖。我……我决定答应大川嫂子，跟着她去别地方开客栈。”
　　“啥？”
　　“什么？”
　　“去哪儿？”
　　“外地？！”
　　丁广玉这话说完，不仅丁广成两口子惊讶，就是其他人也是。
　　谁也没想过要离开，更没想过去外地。守家在地多好，去外面……终究不如家。
　　丁广玉看着激动地大家伙儿，深吸口气，道：
　　“大川嫂子有句话说的很对，趁着年轻出去闯闯。我有这个条件，家里母亲有大哥、嫂子照顾，我想……出去好好闯荡一番。所以嫂子，房子暂时别盖了。”
　　丁广玉这席话，让大家伙儿都没摸清怎么回事儿。
　　林素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他们所有人，道：
　　“我曾经跟你们说过，我开客栈不可能只此一家。今年就这样，来年开始，如果大川给力，几家商队都签下来，我就要扩大经营了。”
　　“在座的众位都是第一批跟我干的人，自然到了外面，管事、账房不会亏待你们。当然，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自愿，想去就去，不想去留在这儿也行。”
　　“趁着年轻出去转转、看看，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反正我想出去，所以我今儿就问了下广玉。在座的有谁也想，就跟我说。”
　　“打明儿起，连七就教大家如何算账、盘账、记账。连七肯定要跟我走，以后这边的账房到时候再看。来来来，喝酒喝酒，咱们继续吃。”
　　气氛有些尴尬，林素都后悔刚才没有拦着丁广玉。
　　大过节的，戴家刚刚经历完分家，这又要被告知有些人得去外地，着实不咋地啊。
　　但是大家都很给面子，收起自己的小情绪，热热闹闹的喝酒。
　　其实每个人添上没露，但是心里都在盘算她刚才的话。
　　趁着年轻，出去走走？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吃过饭，连七让丁广成跟戴荃帮忙，抬桌子去院子，把在镇上买的水果、月饼都摆出来，大家围在一起看月亮、聊天。
　　江淑莲他们刷完碗过来，看到儿子大壮又是吃苹果，又是吃葡萄，不禁开口说道：
　　“妹子，可不能这么给啊，当心惯坏了。”
　　吃点儿水果肯定不能把孩子惯坏，她这么说就是不想让孩子吃东西，毕竟挺贵、都是钱买的。
　　林素不在意，把大壮抱在怀里，说：
　　“买回来就是吃的。快快快，都坐下，看看月亮，咱们唠唠嗑儿。你们想过以后都做啥吗？总不能这么年轻就做老农，一辈子窝在这吧。”
　　戴荃听到这话，惭愧的叹口气，道：
　　“我是肯定不能折腾了。岁数到了，折腾不起，就在这新站屯呆着了。不过老三、老四，你们年轻，可以出去转转。别惦记家，我跟大哥都在，不会有事儿。”
　　经过了这会儿功夫的缓冲，大家对于去外地的事情，已经不那么排斥了。
　　至少丁广成已经默认了弟弟的想法，若是想去就去，他不拦着了。
　　五乐咽下嘴里的苹果，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嫂子去哪儿我去哪儿。我还没学会嫂子的手艺呢。”
　　“你？你肯定走不了。”林素好笑的说着，吃掉大壮喂给她的葡萄又说，“我教你就是为了让你留在这儿、掌勺的。你走不了，你四哥还有可能。”
　　四喜听了高兴，看着丁广玉，握着拳头，说：
　　“那到时候我跟广玉哥走，去外面看看，打理客栈。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小伙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冒光，真的是期待了。
　　林素抱着大壮，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说：
　　“明儿开始，咱们就得去山上采蘑菇，采山里红啥的了。对了，三哥回村的时候跟大家说说，咱们客栈收蘑菇、野果啥的。”
　　“野果子就一个铜板两斤，蘑菇一个铜板一斤。过冬的东西得准备出来，别看才八月中，也得抓紧时间了。”
　　大家伙儿听着林素这话，纷纷点头，只等明儿下工，开始忙活……


第152章 补交税粮
　　过了中秋，一切照常进行。
　　戴家、丁家分家的事情，除了里正知道，旁人还真不知晓。
　　冲这儿，林素倒是对吴山的印象，好转了一些。
　　毕竟这人不多嘴，没有到处说。
　　客栈早上仍旧很忙，山上所有工人的早点，都在这儿吃。送走山上的客人，林素便开始教五乐炒菜。
　　宋金花他们也都不下工，去山里采蘑菇。
　　因为后山被凌慕川买下来了，所以大家过去采蘑菇、采野果都没事儿。
　　但是外人是不可以进山的，要去想采东西换钱，只能去村里那个大后山。
　　不能往里面走，有猛兽啥的。
　　八月过去，九月的第一天，吴山开始挨家挨户的收税粮。
　　至此，村里人都知道多加税粮的消息。
　　不同意的，拒绝交的，骂街的……
　　一时之间，村儿里热闹无比。
　　就如林素所说，他们家的荒地不用补交税粮，但是那四亩地得补觉。
　　小妮子按照先前凌慕川、凌慕阳嘱咐的，老早就跟连七把税粮准备好了。
　　吴山收税粮，丁家、凌家算是痛快，至于其他的……迟迟收不上来。
　　当然，吴山自己家也没交呢。
　　戴亮、戴荃他们没心思管这个，天天上山采蘑菇、收蕨菜、采山果……
　　菜园子罢园了，最近宋金花他们正在忙着晒豆角丝、黄瓜钱、土豆干、茄子干……
　　至于戴家税粮，因为戴母的拦着，迟迟也没有交上。
　　更别说几个分家出去的口粮了，压根提都不提。
　　还是戴成趁着母亲睡觉的时候，赶来兄弟们把粮食分了。
　　说实话，剩下的粮食，刨除交税粮的，再有一家人一年的嚼谷，真剩不了多少。
　　本想着如果多了，卖一些给老四说媳妇儿，如今是不可能了。
　　歉意的看着四弟弟，小声的道：
　　“四喜，大哥对不住你了，你娶媳妇儿……大哥实在没法拿钱了。”
　　戴喜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丝毫不在意的说：
　　“大哥太见外了，咱们亲兄弟，我都懂。成亲不着急，我想先闯荡闯荡，然后再说。”
　　戴成早就听二弟弟说了，川子媳妇儿年后要去别地方盖客栈。如今四弟这么说，重重叹口气，道：
　　“你大了，有主见，哥……支持你。”
　　四喜笑着点头。跟五乐把粮食拿着去了客栈。
　　昨儿林素跟他们说好了，以后吃饭就在客栈吃，把口粮拿过去。
　　剩下的林素买了，按照市面的价格。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人家故意帮他们。每天也就回去睡个觉，其他的时候都在客栈，鼎好。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九月十三这天早上，村里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客栈这边没忙完，但是这么大的动静，也让吃饭的人吃不消停，纷纷起身出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林素跟江淑莲等人从后厨出来，看着七八个穿着官差衣服的衙役，站在村头那里。
　　吃饭的客人看着林素，好心的问着：
　　“老板娘，你们家的税粮交没？”
　　“交了，早就交了。”林素点头说着。
　　那人听了松口气，看着她还算放心的说：
　　“幸好你交了。昨儿县里来人了，问山上的工程，还说税粮的事情了。据说上面下了死命令，不补交税粮，就按照妨碍公务处理。要打板子的。”
　　呃……
　　林素听了扭头，看着戴荃着急的道：
　　“家里那边交了吗？”
　　“没呢。”戴荃也很着急。
　　林素见状，赶紧让他跟三亮回去。戴成做不了母亲的主儿，真要是戴母执意不交税粮，挨打的就是戴成。
　　他是大房的顶梁柱，也是戴家这些兄弟们的主心骨，他若是有事儿，这四个人都不带好好上工，绝对不能出事儿。
　　想到这儿，林素把围裙接下来，随手交给江淑莲，说：
　　“我也过去看看，这边你们张罗着。大家快回球吃饭吧，吃饭。”
　　说完，赶紧往村头走。连七也很想去，但他是账房，他走了没人收钱，只能干着急……
　　……
　　“duang……duang……duang……”
　　衙役继续敲锣，看着聚集到一起的村民后，说：
　　“按我月国的规矩，种地交税粮，开店交税银，天经地义。前年因为……去年没有让大家不叫，就是想着……如今再不交就说不过去了。”
　　“这是朝廷的批文，这个地方有官印。不按时交税粮者，以妨碍公务为由，责打三十大板，关押县衙大牢半个月，以儆效尤。”
　　“……”
　　“……”
　　“……”
　　衙役这番话说完，村民们都不吱声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吴山这个做里正的，都赶紧回家拿粮食。
　　补交税粮虽然心有不甘，可跟挨板子比起来，还是交了吧。
　　大家伙纷纷回家，准备交税粮，村里叶长林的大嫂赵氏，就跟打鸡血了一般，当众吼着——
　　“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补交税粮一说，凭什么补交？当初光景不好，朝廷说了减免，为什么又要补。”
　　“对，为什么又要补，大家别听他们的。咱们心往一处使，只要都不交，他们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了。”
　　“对，没错。”
　　“就不交，就不交，就不交……”
　　“就不交，就不交，就不交……”
　　“就不交，就不交，就不交……”
　　村民们由于赵氏的话语，顿时齐心协力喊起了口号。
　　林素看着作死的赵氏，轻蔑的摇摇头，叹口气。
　　她还记得当初她在洗衣服的时候，这个赵氏说过她什么。
　　没想到都一年过去了，还是个刺儿头。这一次居然跟朝廷杠上，真是胆儿肥啊！
　　衙役们见大家伙人拒绝交税粮，并且喊了口号，纷纷把家伙事儿亮出来。
　　“噌——啷——”声响，让村里人都不敢吱声了。
　　为首的衙役还算脾气好，并没有真的对老百姓动粗，而是站在高处，中气十足的道：
　　“我再说一次，今年补交税粮，是朝廷有公文批示的结果。你们就是闹，也没有用，该交该得交。与其在这儿浪费唇舌，不如赶紧交了，我们也回去交差。”
　　“若是谁在挑头、妨碍收缴税粮的事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就在这儿村头支上凳子开打，绝对不给面子。我说到做到！”
　　原本还有些心思不交的人，在听到真要打了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鼠眯了。
　　赵氏见大家又不说话，再次开口说——
　　“不管怎么样，不管是不是朝廷批文，我们老百姓也得活啊，一下子……”
　　“来人啊，把这妇人拿下，打——”
　　为首的衙役不再客气，直接当着众人面吩咐着收下的人。
　　赵氏都傻了，村民们也傻了，谁也没想到这就要动手了。
　　两个衙役来到赵氏跟前，一人一边，打算把人架到前面执行。
　　赵氏也真是个泼辣的，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了衙役。
　　另外一个岂能惯着，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倒在地，说：
　　“反了你啊，居然还敢动手打官差？”
　　衙役的头目见状，也很生气。扭头看着里正吴山，清冷的问：
　　“那是谁家的媳妇儿，这么不懂规矩？”
　　吴山额头都是冷汗，忙抱拳行礼，说：
　　“官爷见谅，农家妇人，没见过世面，所以……”
　　“这还没见过世面？都敢打官差了。”头目有些生气，看着其他瞪着他的村民，无奈的摊手，说，“你们瞪我也没用，这是上面安排的。”
　　“就是我老家种的地，也补交了税粮，你们咋就听不懂呢？朝廷的批文都拿过来，你们该庆幸今儿还是我跟着过来，要是换个别的班、脾气不好的，试试。”
　　“那个妇人妨碍公务，动手打官差，打三十大板，押入县衙大牢。现在就执行。”
　　杀一儆百。
　　林素看着一脸死灰被官差拖着的赵氏，重重叹口气。轻轻地走到戴成身边，小声的说：
　　“大哥，赶紧把税粮交了。”
　　“嗯。”戴成见父母都在那边看赵氏挨揍，便带着两个弟弟小跑回家。
　　由于赵氏挨揍、关入县衙大牢，原本还坚持的村民们都不坚持了，纷纷回家拿粮食。
　　戴母即便心里再不想，可当赵氏昏迷不醒被拖着离开时，也不敢吱声了。
　　叶长林、叶长青哥俩，谁都没有上前。
　　讲道理赵氏是叶长青的媳妇儿，可这做男人的，居然眼瞅着媳妇儿被揍，连上去求情的胆子都没有。
　　叶长林是个混不吝，这会儿也不敢犯浑。
　　所以说这人都是惯得。
　　好说好商量，没有一个人听，非得打在身上了，这才知道难受，赶紧落实。
　　早想啥了？
　　林素无奈的摇摇头，见热闹都看完了，戴家的税粮也交了，这才放心的回去。
　　还没等走几步呢，身后传来了戴母的声音——
　　“川子家的，你等等。”
　　林素闻言转身，看着戴母笑呵呵的点点头，说：
　　“婶子好，有事儿吗？”
　　“有点儿事想问问你。”
　　“哦，那婶子问吧。我着急回去，客栈那边一堆活儿呢。”林素不想跟她打交道，所以先把话说满了。
　　戴母闻言蹙眉，随后走上前，又说：
　　“我就想问问你，四喜跟五乐的工钱，有多少？”


第153章 必须一步到位
　　林素听到这话愣了，不明白的看着戴母，笑眯眯的问：
　　“婶子，这话怎么说的呢？”
　　戴母见状，故作慈母的样子，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是这样的川子媳妇儿，我那俩孩子都小，这么多钱放在他们手里，万一胡花就不好了。婶子的意思是让你把工钱给我，我给他们攒着，好娶媳妇儿啊。”
　　林素听到戴母这话，只觉得一阵乌鸦从头上经过。
　　她帮着攒着？
　　确定帮忙攒而不是偷摸给花了吗？
　　此刻，林素真的很怀疑，戴喜跟戴乐是不是她亲儿子。
　　或者说，戴家的这五个男丁，是不是她的亲儿子。
　　怎么会这么偏心呢？
　　心中不爽，但又不好驳她的面子，只能笑着回答说：
　　“婶子，他们的工钱给的肯定不如二哥他们多，毕竟刚来没多久。不过他们的工钱……得他们自己跟我说才行。婶子突然开口……我没法做主啊。”
　　“你是东家，又是老板娘，怎么不能做主。”戴母咂舌一下，忙开口追着说，“还有啊，这咋能刚来呢？也来了好几个月了，该给张涨工钱了吧。”
　　“……”
　　林素无语了。
　　这怎么就能开的了口，而且还这么理直气壮？
　　就在这时，戴大明跟戴成过来了，二人见戴母把林素拦着，不约而同的拧紧了眉头。
　　戴成来到戴母身边，不放心的问：
　　“娘，你这是……干啥呢？”
　　戴母仿佛做坏事被人发现一般，忙摇摇头，说：
　　“没啥，没啥，就跟川子媳妇儿唠会儿嗑。”
　　林素听了也点点头，故作无事的道：
　　“是啊，很久没跟婶子唠嗑了。以前总听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今儿看了婶子才知道，真是这么回事。”
　　林素意有所指的话，让戴大明父子都很纳闷，戴母见林素这么会说话，心里也熨帖。
　　反正只要别被他们知道就行，其他不重要。
　　不过显然，她高兴地太早了。
　　林素看着戴成，笑呵呵的继续说：
　　“是这样的，婶子想替四喜、五乐攒工钱，怕他们浑花、娶不到媳妇儿。”
　　“……”
　　“……”
　　“……”
　　话落，三个人的表情各异，戴母更是老脸通红，怨怼的瞪了一眼林素，转身就走。
　　“哎~婶子，你咋地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林素特意大声的问着。
　　此刻，戴大明脸臊的没处放，看着林素清咳两声，说：
　　“丫头，老四、老五的工钱别给你婶子。他们既然已经分家了，就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戴大明到底是给媳妇儿留了面子。
　　林素见状，也附和着点点头，说：
　　“知道了大叔，你放心吧，我会督促他们俩攒钱的。”
　　“那好，那叔还有事儿，就先走了。”说着，戴大明转身就往家走。
　　戴成看着林素，摊摊手，无奈的说道：
　　“妹子，让你费心了。”
　　“没事儿。”林素不在意的摆手，看着戴成又道，“如今几个小子都分出去了，大哥可以试着把家掌了。”
　　戴成闻言苦笑，看着林素重重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林素自然也明白他的苦衷，耸耸肩，看着他，坦然的说：
　　“大哥想要家庭和睦，掌家是第一位的。可以跟叔商量商量，毕竟老大养老，他们都得你们伺候，而不是女儿戴妮伺候。”
　　戴成明白的点头，看着她深吸口气，说：
　　“好，既然妹子都这么说了，回去我就试试。”
　　“大哥，不是试试，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必须一步到位。”
　　戴成听林素的话有些懵懵懂懂，但是“一鼓作气”、“一步到位”他理解。
　　想了想，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好，放心吧妹子，大哥一定能办到。”
　　林素见状笑了，只要他想着做，就一定没问题。
　　眼瞧着戴成离开，又看了看那几个衙役，林素走上前，说：
　　“各位差大哥辛苦了，一会儿收完粮食去对面的暮宿客栈歇歇、喝杯茶吧。”
　　衙役都知道暮宿客栈，这一次过来也想过去看看、瞅一眼。
　　见林素主动过来，态度还算不错的问：
　　“小娘子是暮宿客栈的……”
　　“那是我男人开的。”林素大大方方的说着。
　　衙役听懂这话，恍然大悟一般的“啊——”了一声，说：
　　“原来小娘子是老板娘啊。那行那行，一会儿完事儿我们哥几个就过去，一定不辜负小娘子的心意。”
　　“好的，恭候几位差大哥的大驾。”林素说完，微微福身，转身走了。
　　这么一闹腾，都要巳时了，等那边全都收完估计就得吃午饭了。
　　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做十个菜绰绰有余。跟这帮“小鬼差”搞好关系，日后还是很有用处的。
　　回到客栈，正巧张屠户过来送肉，林素让五乐把肉段、锅包肉都备出来，张屠户见状，纳闷的问：
　　“有客人吗？”
　　林素点点头，指了指村头方向，说：
　　“衙役过来收税粮，得留他们吃顿饭。”
　　张屠户听到这话缓缓颔首，看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你这丫头知道人情世故，挺好。”
　　林素笑着摆手，连七过来把肉钱结了，张屠户揣好欲走，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看着林素，想了一下，说：
　　“妹子，咱们借一步说话呗？”
　　林素听了愣神，不过还是点点头，带着他去了一旁。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呵呵的道：
　　“啥事儿啊大哥，这么神神秘秘的。”
　　张屠户挠挠后脑勺，看着林素有些羞赧的说：
　　“那个……妹子，我……我看你这几个伙计都挺好。有没有没成亲的啊？”
　　林素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看着他点点头，说：
　　“有啊，三个呢。不过一个正在说亲，另外两个……有些麻烦。”
　　“咋地了？为啥啊？”张屠户好奇的问着。
　　林素看着他，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笑呵呵的问道：
　　“大哥，你不是想……给谁保媒吧。”
　　“嘿嘿……”张屠户憨笑，索性也就承认的说，“我有个妹妹，亲妹妹。今年十六，该说亲了。”
　　林素闻言怔住，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
　　“那为啥不找镇上的啊？以你们家的条件，找镇上的绰绰有余。”
　　张屠户重重叹口气，咂舌一下，说：
　　“我那妹妹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邪风，就说要嫁农村的。说什么农家人简单，不用玩心眼儿。该说不说，我这妹妹是真的不错。”
　　“活儿干得好，人也利索。我爹娘活着的时候，就是她跟我媳妇儿一起给伺候没得。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也不能亏了她，更不想她嫁的不可心。”
　　林素听到这儿，顿时明白了。他之所以问自己，无非是因为新站屯离镇上不远，有什么事儿过来就知道。
　　更重要的是他每隔一天过来送肉，也能看着妹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张屠户的人很不错，但是就这个妹妹……她没见过，不敢保准。
　　光听人家说没用，得自己看过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想了一下看着张屠户，笑着道：
　　“大哥，我不瞒你，我这俩兄弟本分，人也老实。但就是……分家了，没得到啥，就在我这儿做工呢。你妹妹要是嫁过来，就算白手起家。”
　　“你回去问问嫂子行不。要是可以，改天你跟嫂子还有妹妹过来吃顿饭。要是不行，村里有好几个没成亲的小伙儿，我再给你张罗张罗。”
　　张屠户没想到林素能这么说实话，忙不迭点头，道：
　　“行啊，那就按你说的办。要是同意，就过来吃顿饭，不行我就跟你说，你再帮着找找。不用太富裕，只要本分人家就行，我们也不是啥好条件。”
　　“成，放心吧大哥。妹子一定给你办稳妥了。”
　　张屠户见事情说下，冲着林素摆摆手，说：
　　“那就先这样，我回去了。你也忙，咱们回聊。”
　　“好，大哥慢走。”
　　林素眼瞧着站屠户赶着牛车离开，这才去了后厨忙活。
　　五乐还是个好孩子，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出来了。
　　切得、炸的、洗的、焯的……
　　看着案桌上的东西，林素满意的点点头。
　　“今儿你掌勺，我告诉你怎么做。”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五乐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瞅着林素认真的样子，跃跃欲试的点头。
　　拌凉菜，炖菜，炒菜，溜菜……
　　一共十个，五乐完全按照林素吩咐来做，每出锅一道菜，林素就用筷子尝尝。
　　味道还不错，就是翻炒的功夫不够，有些菜品受热不均，但门外汉肯定尝不出来。
　　看着一脸期待的孩子，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说：
　　“颠勺还不过关，明儿弄个大勺，里面装些沙子，就在后院练。”
　　“知道了，嫂子。”五乐也知道自己的缺陷，不过他真的有些拿不动。
　　讲道理他一个男人应该比女人有劲儿，可每次看到嫂子颠勺，他除了羡慕，更多的是沮丧。
　　胳膊为什么就没有劲儿呢？！
　　“你还年轻，慢慢练练就好了。”林素察觉到他的沮丧，赶紧出声安慰着。
　　戴亮从前面过来，看着林素，说：
　　“妹子，衙役他们过来了，说是你请他们来的。”


第154章 小木匣子
　　林素看着戴亮一脸紧张的样子，笑着道：
　　“咱没犯法，别怕的三哥。把这些菜端上去，请他们吃顿饭罢了。”
　　“哦，哦，那行，那行。”戴亮忙不迭点头应着，端菜去前面。
　　农家人，最怕的就是见官差。
　　平日见个镇长都觉得好大的官，别说穿官衙衣服的官差了。
　　更何况，今儿这几个官差不仅把叶长林的嫂子打了，还把人又给带走，想想都觉得恐怖。
　　林素脱下围裙，来到前面大堂，看着几个衙役，笑眯眯的说：
　　“各位官差大哥辛苦了。没啥好东西，都是客栈的家常菜，你们别客气，敞开了吃。”
　　“哎哟哟，小娘子这话就见外了。这还不好？这鼎好的。”衙役头目边说边点头。
　　林素见他们还算好相处，便也放松的笑了一下，说：
　　“铺子里没什么好酒，就是普通的烧刀子。想着几位官差大哥还得忙正事儿，就不给你们倒酒了。”
　　“谢谢老板娘了，我们还真有事儿，这酒以后再喝。”
　　“那行，那就说定了，等我男人回来，让他陪你们喝。”
　　“好好好……”
　　官差们边吃边聊，林素等人都懂事儿的退到一旁。
　　但是几个人聊天明显没被人，声音都是正常量，所以大家都听到了。
　　原来，不仅新站屯的税粮难收，其他地方的税粮也不好收。
　　不过像今日挨打的，还真就只是他们村儿独一份。
　　说起来这赵氏平日虽然跋扈，还真想不到竟然有今日这样的“壮举”。
　　只能说踢到门板上，让人家捉住，来一个杀鸡儆猴！
　　“老板娘，我们吃好了，你给算算账吧。”衙役头目笑呵呵地说着。
　　林素见状起身，来到跟前，故意看了看，说：
　　“一个铜板。”
　　衙役们闻言都默契的笑了。
　　衙役头目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放在桌上，说：
　　“老板娘，在下名叫武家珉，以后有事儿就说，绝对好使。”
　　“行，多谢武兄弟了。”林素收起铜板，把人送出了客栈。
　　一直把人送上官道，这才开口问道：
　　“武兄弟，我们村儿那个被抓的，多久能放回来啊？”
　　武家珉听了看着她，想了一下，道：
　　“你家亲戚？”
　　“不是。”林素忙摇头，“要是我家亲戚，还能犯这浑？就寻思一个村儿的，我帮着问一嘴，也省的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
　　武家珉见状，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这事儿不好办。反正现在是风口浪尖，就算有钱、也不能放。等等吧，最多半个月，没啥事儿。”
　　“行，谢谢武兄弟了，你们几个慢走，我就不送了。”
　　“不用送，我们还得在转转。”武家珉说完，带人走了。
　　林素站在那里，一直到这几个人都看不到了，才算回去……
　　……
　　缴纳税粮后的第三天，客栈来了个人，自称凌家酒坊的管事。
　　当时林素不在铺子，而是去村里蒋涛家看看蒋老爹。
　　蒋老爹交税粮那天摔了，腿摔折了，村里人大部分都去了，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铺子上梁人家随了礼，人情往份的事儿，可不能掉链子。
　　给回了五十个鸡蛋，本打算多坐会儿，没想到四喜过来喊她，说铺子里来人了。
　　林素无奈，蒋家大儿媳也没留她，起身边走边说：
　　“有空过来，知道你忙，今儿就不留你。没啥事儿过来坐坐，咱们聊会儿。”
　　“知道了嫂子，我先走了。”林素跟蒋老爹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四喜往客栈那边走。
　　凌家酒坊的管事叫凌通，是个二十左右岁的男人。
　　看着成稳，也很懂礼数。
　　见林素回来，赶紧起身抱拳行礼，说：
　　“见过凌娘子。”
　　“大管事无需多礼。”林素说着，指了指桌子又道，“坐吧，有事儿坐下说。”
　　“好。”
　　“连七，上茶。”
　　“知道了，东家。”
　　林素跟凌通坐下之后，凌通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来意。
　　“……二爷走的时候让人给了信儿，所以今儿才过来。这是所有酒的底价，凌娘子看看。”
　　凌通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
　　林素瞅着上面的报价，说实话并不高。这个应该是成本价了，凌慕阳并没打算赚她的银子。
　　人家的好意，她自然不能不领情。
　　看着纸上的酒名跟价格，指着上面几个稍微考究一些的酒，说：
　　“就这几个吧，一样来……十斤。”
　　“……好。”凌通嘴角狠抽两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去凌家酒坊买酒的人，都是成百斤、成百斤的买，哪有十斤的？
　　就是有去的，他们也不卖，没那么多精力应付散客。
　　不过这小娘子是主子特意吩咐过的，他肯定不能怠慢，起身抱拳行礼，道：
　　“晚点儿我会让伙计把凌娘子订的酒送来。”
　　“有劳大管事。”林素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戴亮把人送走，连七走过来，看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东家，你可真厉害。从来没有去凌家买酒低于百斤的。”
　　林素自然也看出了凌通的面色，喝了口茶，无奈的摇头，说：
　　“我备那么多没处放，倒不如先拿一些看看罢了。反正有人罩着，他就算再不爽，也不能说啥。”
　　“那倒是。”连七点点头，把账簿拿过来给她看一下。
　　又快发工钱了，每一次发工钱前夕，连七都会让林素过目。
　　每一笔账做的很细致，林素满意的颔首，说：
　　“你做的自然没错，就这样吧，二十一那天，按照这样的账目发放就好。”
　　“行。”连七拿着账簿回了柜台。
　　林素惬意的坐着喝茶，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刻。
　　可没惬意多久，戴亮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个人。
　　那人来到林素面前，抱拳行礼，说：
　　“凌娘子，我们少当家晚上会带商队过来。北堂家的商队。”
　　林素一听这话，赶紧挥手让戴亮去喊人。随后瞅着连七，又道：
　　“带这个小哥儿下去休息。”
　　“是，东家。”连七走过来，把人请走。
　　很快，丁广成他们就都回来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大家伙儿都不忙乱了。
　　按照上次的经验，做着各自分内的事儿，仿佛配合多年的伙伴一般。
　　套被子，铺炕，准备菜品……
　　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江淑莲见套房快收拾好了，便下楼准备菜单。
　　上次就是她来做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越来越好上手，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能独当一面了。
　　当天酉时初，北堂家的商队终于到了。
　　带队的是北堂弘维，翻身下马，手里还拎个小木匣子。
　　林素走上前，打招呼的说：
　　“一路辛苦了，楼上房间已经备好，我带你过去。”
　　北堂弘维看着林素，笑着点点头，说：
　　“好啊，让老板娘亲自招呼，是在下的荣幸。”
　　林素闻言笑了，看着他耸耸肩，道：
　　“不知今儿我是怎么惹到北堂少主了，居然这么埋汰我？”
　　“哪有，发自肺腑的。”北堂弘维赶紧诚恳的说着。
　　信他就有鬼了。
　　林素摇头，把人请上楼，一路来到套房门口，四喜已经等在那里了。
　　把屋门推开，里面的蜡烛已经点上。
　　客厅内点了个炭炉子，虽然在九月份，但是晚上这边已经凉了。
　　北堂弘维上次过来这边还没有装好，但是这一次再来看，明显就不一样了。
　　看着屏风，咂舌一下，道：
　　“不错嘛，这魄力，一般人做不到。十二开，咋想的？”
　　林素听了走过去，摸了下屏风架，说：
　　“能咋想，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我自然得拿个能衬托你们身份的东西呗。进你睡觉的卧室看看，里面还不一样。”
　　北堂弘维已经很期待了。
　　这个屋子走一圈下来，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她这么说，肯定拿个卧室别有洞天。
　　快步来到门前，将门推开。
　　屋里点了四盏蜡烛，把屋子照的很亮堂。当看到一点褶皱都没有的床铺时，缓缓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
　　上等的料子，好东西呢。
　　林素把柜门拉开，看着他打趣的道：
　　“把你手里的东西放这吧，不用老拿手供着，多累啊。”
　　北堂弘维坐在床上，看着打开的柜子，又看了看手里的木匣子，咂舌一下，道：
　　“这个是你的。某人煞费苦心给你弄得，还让连九快马加鞭追的我。拿……”
　　话没等说完，林素直接跑到跟前，一把将东西拿了过来。
　　狠狠剜了他一眼，不爽的说：
　　“我的东西你拿那么半天干啥？咋，我要是不好好招待你，你还不给我了？”
　　“哪敢啊！”北堂弘维忙应着。
　　不过想也知道，肯定会拖一会儿，不能这么痛快。
　　林素美滋滋的抱着木匣子，仿佛抱了什么宝贝儿一般。倒也没忘记正事儿，看着他挑眉道：
　　“哎，你是在房里吃饭还是下楼吃？”
　　“下楼吧，正好我看看他们都吃了什么。”
　　“行，那一起下去。”林素边说边往外走，来到一楼吩咐着道，“四喜，给北堂少主烫壶酒。”
　　“知道了，嫂子。”


第155章 凌式流氓语
　　林素转头看着北堂弘维，又道：
　　“凌家刚送来的酒，你昨儿过来，还就只能喝烧刀子。”
　　“哟。这么说我还挺有口福呢。”
　　“那可不。”林素傲娇，看了眼大家伙儿的饭桌，说，“我回去了啊。有事儿你喊他们就行，热水都备着了。喝完酒、泡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
　　“行，你快去吧。”北堂弘维下来就看大家吃的东西。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高粱米饭。
　　伙食很不错了。
　　按照他们给的费用，能吃上这样的饭菜，着实不错。
　　林素回到房间，特意把门插上，坐在小炕上将木匣子打开。
　　里面竟然是一些果干，菠萝的，榴莲的，芒果的，橄榄的……
　　哎哟，样数不少，还都是新鲜货。
　　昌明镇肯定买不到的东西。
　　林素捏起一块菠萝干咬了口，味道不如现代的好吃，但也不错了。
　　能在这个地方，吃到这样新鲜的水果，属实不易。
　　往里面又翻了翻，果干不少，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没到底。
　　木匣很高，总觉得……
　　林素想了下，直接把木匣子倒扣在炕桌上，果干散落一桌不理，拿着匣子开始研究。
　　终于，把隔板拉开，下面除了一封信之外，还有一支朱钗。
　　就说嘛，大老远让人家帮忙捎东西，怎么可能不给她写信嘛。
　　林素拿起朱钗，仔细看了看，绝对的上等货。
　　就是县里的婉卿轩，都买不到这样好的东西。
　　朱钗嵌着一颗的红宝石，血红血红的，特别艳丽。用手摸了摸，触手生温，真真儿的好东西呢。
　　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抑制不住的高兴。
　　说到底，凌慕川哄人的本事儿真不是盖的，每一次他的做法、言语、行动，都让她招架不住。
　　这人要是放在现代，绝对妥妥的抢手货。
　　将信打开，依旧是凌式流氓语开头。
　　什么“宝贝媳妇儿”、什么“亲亲乖乖”……
　　很多词都不该从他在嘴里说出来，偏偏人家就说了，而且还说的那么自然！
　　脸很热，用手背摸了摸脸，捏起一块榴莲干咬了一口。
　　她不讨厌榴莲，但要说很喜欢吃也没到那个程度。
　　边吃边看信，依旧说了他最近的行程，还有忙的事情。
　　信上说了，最忙的时候已经完事儿了，等一切都走上正轨以后他会回来一趟，让她等着接驾。
　　接驾？
　　心知他回来会做些什么，但是很意外，她没有害怕，更多的是……期待。
　　他回来，他们就会在一起，然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凌慕川媳妇儿。
　　虽然有些难为情，不过却不怕。
　　依旧是把信看了三遍，然后烧掉。至于那根朱钗，则是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平日没机会戴，等他回来……再戴给他看吧。
　　桌上散落的果干，拿了张油皮纸，装了一些给隔壁大壮送去。
　　小家伙肯定没吃过，让他尝尝鲜也好。
　　一夜无话，转天送走了北堂家的商队，大家再次忙活起来。
　　拆被套，收拾屋子，等待下一批的客人。
　　忙过三天，林素又带着宋金花他们忙活山里红。
　　秋下时收了不少，一直都放在窖里没时间理会。趁着天还没大冷，中午坐在院子里，用井水清洗干净，备用。
　　边洗边做，刘罐子因为林素的原因，也小赚了一笔。
　　她要的坛子他们家正好能烧，更重要的是给现钱，不赊欠，能见到回头钱。
　　仗着客栈的地窖很大，不然这么多的罐子，都没有地方放。
　　戴亮跟戴荃在窖里把罐子码齐，弄好之后上来，看着林素不放心的道：
　　“妹子，咱们做的是不是太多了？”
　　万一凌家商队要不了这么些，该怎么办？
　　这话他没敢说，毕竟有些煞风景。
　　林素不在意，一边腌咸菜，一边抽空回答说：
　　“没事儿，商队拿不了就咱们吃，还可以算作赠品，给来吃饭的客人们尝尝。等冬天开罐子就知道了，很好吃，真的。”
　　戴家兄弟见她这么胸有成竹，便也不再多嘴，帮着把盆端走，换个空的。
　　没过多久，白菜、萝卜都该收了。这些对于开吃食铺子来说，多少都不算多。
　　腌酸菜，腌辣白菜，这就要不老少。还有冬天吃的萝卜条汤，土豆子……
　　林素特意去王家屯的王三年家订固了一些，他们家年年靠卖冬菜赚钱。
　　地窖填满，仓库二十口大缸，全部腌满酸菜，小坛子里各种各样的咸菜，还有那么多的干菜。
　　江淑莲每天过来打扫，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就说不出来的满足。
　　有菜、有粮，这日子过得……才算有滋味……
　　……
　　一晃十月，辽东府的第一场雪落下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特别的冷。
　　来吃早饭的工人也少了，基本上就下来几个，在店铺里吃完后买一堆人的食物回去。
　　林素看了几天，终于在这天忙完，把四喜跟丁广玉喊来，单独跟他们谈话。
　　俩伙子被这样的架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坐在椅子上，搅着手指，看着林素。
　　“别紧张，今儿就是给你们找个多赚钱的营生。”
　　话落，俩人互看一眼，不明白的瞅着林素，没吱声。
　　“是这样，最近你们也看见了，山上下来吃饭的人不多，但是都把东西买回去。你们可以去山上……我们不多要，一次让他们多给十个铜板，你们俩一人五个……”
　　林素把送外卖的事情说了一下，俩人想了想，都默契的点点头。
　　虽然冷点儿，但是送一次有五个铜板，一个月下来可不少呢。
　　丁广玉喝了口热水，看着林素，纳闷的道：
　　“嫂子，这事儿就我跟四喜兄弟做吗？”
　　“对。”林素点头，看着二人疑惑的样子，又说，“是这样，你们俩都是要说亲的人，亲事虽然定下了，可花钱的时候在后面。”
　　“娶媳妇儿、布置新房，添置东西，还有办酒席，这些都得用钱。这五个铜板虽然不多，但是也算额外多赚的。等腊月成亲，也能是一笔钱，你们觉得呢？”
　　张屠户的妹妹张菁很满意四喜，虽然还没有说定，但是等再发一次工钱，戴喜这边就要找媒婆过去说亲了。
　　林素这个解释，让他们俩都很高兴。四喜忙不迭点头，摩拳擦掌的说：
　　“嫂子放心，一会儿我们就去山上问问，要是他们答应，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送。”
　　“好。”林素点头，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一般，道，“记得告诉他们，粥带不上去。”
　　这些日子没下山的人，都没喝粥。听说他们在山上自己烧热水，对付吃一口。
　　丁广玉跟四喜都是行动派的，见林素说完事儿了，两个人商量一下，便去了山上。
　　林素去到后厨，五乐还在颠勺。
　　小伙子最近腕儿力提高不少，而且一些毛炒都能独当一面做了。
　　中午饭口还有晚上饭口，客栈这边都会有客人。
　　有镇上特意过来吃饭的人，也有山上工人下工，几个人约好过来吃点儿、喝点儿的。
　　生意已经很不错了，林素特别满足。
　　南宫家的单子也签好了，如今五支商队，就剩下东郭家。
　　每每想到“东郭”二字，她都会想起东郭先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
　　一晃，十月过去了，冬月最冷的时候也到了。
　　这些日子中午没什么生意，客栈又跟以前一样，留人值班，其他人回家去。
　　丁广玉跟四喜都订亲了。二人的日子也赶巧，一个在腊月初十，一个在腊月十二。
　　没选在一天，主要是给客栈这边容空。
　　他们俩办喜事的日子，都是寒冬腊月最冷的时候，虽然以前村里也这样，不过考虑戴喜，丁广成主动提及要在客栈这边请客吃饭。
　　他都这么挑头了，戴喜自然也就有借口了。
　　分家了，办喜事、接礼，那都是他们小两口日后自己要还的事情。
　　若是在戴家院里办，到时候母亲万一不给，他也真磨不开脸去张口要。
　　大家都能理解，再加上在外面吃饭太遭罪了，来客栈体面，挺好。
　　办酒席的东西两家自己出，只象征性的给林素、五乐一个掌勺红包即可。
　　其他的都是自己人，什么场地费啥的，就都不要了。
　　客栈大堂宽敞，容纳村里坐席的人，不成问题。
　　事情说下，最开心的莫过于戴喜。他是真稀罕张菁，有临时加单、需要人去镇上拿肉，他都是最主动的那个。
　　虽然不能看到张菁，跟未来的大舅哥聊聊，知道她一些事情，他也开心。
　　少年心思，值得保护。
　　所以林素老早就告诉大家伙，千万别打趣他。
　　闲来无事，林素坐在炕上给凌慕川缝制中衣，家里他的衣服不多，上次走的时候带了好些。
　　正做活儿呢，房门推开，连七从外面走进来，说：
　　“东家，叶长青来了。”
　　“叶长青？！”林素有些纳闷。见连七点头的样子，纳闷的又道，“好端端的，他来干啥啊？”
　　连七走上前，压低声音的说：
　　“他媳妇儿还没回来呢。”
　　“……啊？！”林素惊讶了……


第156章 赵氏未归
　　赵氏被抓是九月份的好事儿，这都冬月了人还没出来？
　　不对啊，上次武家珉说过，最多半个月就放了啊！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穿上鞋子，披上斗篷，赶紧去了前院。
　　叶长青跟叶长林都来了，桌上还放了两盒槽子糕。
　　一看就知道，求人办事呢。
　　叶长青一看到林素，赶紧起身，犹如见到救星一般，边走边说：
　　“川子家的，你可来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带着哭腔，抓着林素的胳膊，瞬间就跪在地上。
　　一边哭一边说，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我了个老天爷啊！
　　林素都傻了，躲开躲不掉，这家伙拉着她的胳膊。拽他还没那么大的力气，瞅着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她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七过来，眼瞧着这一幕，不悦的走上前，把人大力的拽起来，瞬间把他的手拍开。
　　值班的戴亮跟戴荃赶紧过来，一人一边，把人拽去了桌前坐下。
　　连七来到林素身边，关切的看着她，问：
　　“东家，没事儿吧。”
　　林素摇摇头，抿唇看着趴在桌上哭泣的男人，走过去、坐下，说：
　　“长青兄弟，你有事儿你就说，你先别哭。咱得把事儿说清楚了，然后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说对不？”
　　“呜呜呜……对……呜呜呜呜……”
　　看着架势，明显是问不出什么了，无奈的看着叶长林，示意他来说。
　　叶长林跟林素的关系，称不上太好，毕竟以前……
　　这会儿为了嫂子、为了哥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嫂子，我家嫂子自从九月份被带走，就一直都没有回来。亮子哥说嫂子帮我们问官差了，说关半个月就能放回来。我跟哥哥就在家等，可九月都等没了，也没见到人。”
　　“后来我哥着急了，就去了县里打探消息。得知嫂子被带走了，说是有很多地方都不交税粮，所以把嫂子带着，让……让他们看看不交的下场。”
　　“我哥回来，我们就想着等收完税粮，怎么都能把嫂子放回来了。可是……可是这都冬月了，嫂子还没见人，我们真的……真的没办法了。”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知道了他们哥俩的担心。
　　这事儿，换做是谁都得担心，不单单是他们俩。
　　武家珉不至于骗她，当时只是说说杀鸡儆猴，并没有说些别的。估计这被带走收税粮，也是县衙那边管事提出来了。
　　可税粮都收完了，人还没有见到，的确就不对劲了。
　　林素看着仍旧哭的叶长青，示意连七去倒几杯水，等叶长青稳定之后，这才开口问道：
　　“长青兄弟，你……想怎么做？你像跟我说说。”
　　“我……我……”叶长青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林素见状，不在意的摇摇头，道：
　　“你尽管说，不用考虑别的。”
　　“我……我想让嫂子陪我……陪我再去趟县里。”叶长青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好一会儿又道，“嫂子认识人多，比我一个人如同无头苍蝇似的要好。”
　　叶长青跟凌慕川还是同年，平日都不会叫“哥”或者“嫂子”，就是刚才刚进屋的时候，他也只是唤“川子媳妇儿”。
　　这会儿改口，是有求于人，也是一个俯小的做法。
　　去县里？
　　林素还真没想过。
　　不说天冷不冷，就是不冷，能不走她也不想走。没有凌慕川陪着，跟旁人去个镇上也就是了，去县里……她不习惯。
　　连七看出了林素的迟疑，想了一下，开口道：
　　“东家，咱们今年的税银该交了。要不，我跟他去？顺道把咱们铺子的税银交了。”
　　“行啊，那就……”
　　“嫂子啊，还是你去吧，你是老板娘，他们总……总会给你面子的啊。”叶长青再次要求。
　　林素看着他，好笑的摇摇头，说：
　　“长青兄弟，我去跟他去都一样，不过他去要比我去强。我是一个女人，人家再怎么样也不能搭理我，但是连七不同，他是男人，男人之间能说上话。”
　　叶长青听到这个解释，扭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这叶长青也算是新站屯的一个人才。
　　在家怕媳妇儿，听媳妇儿的。出来就听弟弟的，从来不带自己拿主意的。
　　叶长林仔细琢磨了一下，看着林素，说：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嫂子、谢谢连七兄弟了。明天一早我就戴成哥那借牛车，咱们去……”
　　“别的了，这天坐牛车太遭罪。连七，一会儿你去镇上看看谢大哥或者赵英豪有没有马车，借来一辆。对了，顺道问下赵英豪，那事儿怎么样了。”
　　“知道了东家，这就去。”
　　叶长林一听借马车，那自然要比牛车享福。事情都说下了，看着还不愿意走的哥哥，重重叹口气，道：
　　“咱回吧，人家还得忙呢。”
　　“啊，好，好。”叶长青说着起身，眼睛还看了看那槽子糕。
　　林素见状明白了，把两盒槽子糕拿起来，还没等说话呢，叶长林先开口说：
　　“嫂子，这个你留着，没有白帮忙的。别看一个村儿住着，该有的态度咱得有。”
　　不得不说，叶长林还算是个场面人。
　　林素想了一下，留下一盒，另外一盒给他们，说：
　　“这个，明儿坐车去县里时吃。”
　　“嫂子，这……”
　　“拿着吧，我留一盒就够吃了。”林素不由分说，直接塞给了他。
　　叶长林想着明天的马车还有连七，点点头，把槽子糕收下了。
　　二人走后，连七也穿戴好离开了。
　　林素去后院把江淑莲跟大壮娘俩喊来，将那盒槽子糕打开，大家一起吃。
　　江淑莲听到前面哭哭啼啼的声音，不过不好带孩子过来，所以便没有露面。
　　如今没有外人，不禁看着林素，问：
　　“妹子，刚才咋地了？谁哭的那么惨啊？”
　　“是叶长林。”林素又掰了一半槽子糕递给大壮，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江淑莲一听赵氏没回来，这才猛然想起，收税粮那天发生的事情。
　　天天在客栈这边，老宅都很少回，她还真没主意这些。
　　“哎哟，若是现在都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谁知道呢，但愿没事儿。”林素喃喃的说着。
　　这会儿，谁能保准到底怎么回事儿。
　　明明说关押半个月，给个教训就放了。后来有拉着，方便收税粮，都冬月了，这人还没回来，到底咋回事儿啊！
　　古代跟现代可不一样，如此看来，还是现代的生活好啊。
　　至少什么都是透明的，还有网络自媒体。这古代，除非你真的有人，不然……告御状都不可能啊。
　　大家情绪都不高，虽然跟赵氏的关系平平，但一个村儿住着，总不希望她出事儿。
　　连七从镇上回来，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赵英豪。
　　小伙子一见到林素，变热络的喊着“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亲小叔子回来了呢。
　　林素看着他，有些纳闷的问道：
　　“你咋过来了？不冷啊！快点儿，来炭炉这边坐。三哥，到点儿热茶。”
　　“好。”戴亮应下，去了后厨。
　　赵英豪来到林素身边，一边烤火一边说：
　　“嫂子，连七跟我借车时，说了你们村儿那人的事儿。”
　　“咋，这事儿你知道？”林素挑眉问着。
　　“知道，闹腾挺久，但是消息封锁，没几个老百姓知道。”
　　林素听到这话有些不安了，戴亮端着热茶过来，看着赵英豪大着胆子，说：
　　“赵公子，到底……咋回事儿啊？那……那个长青媳妇儿现在咋样了啊？”
　　赵英豪看着屋里的人，重重叹口气，说：
　　“没了。”
　　“……”
　　“……”
　　“……”
　　短短两个字，让大堂内顿时都安静了。
　　林素不敢相信，大家也不敢相信。只是拒绝交税粮，就把人赐死了？
　　赵英豪喝了口热茶，看着他们又说：
　　“这事儿……是她自杀的。”
　　“自杀？”
　　“为什么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自杀了呢？”
　　赵英豪不再卖关子，看着他们深吸口气，道：
　　“是这样，不是因为收税粮不好收嘛，就带着这唯一抓过去的，挨村走、挨村收。估计是这人的面子搁不住吧，都已经把她放了，谁曾想这妇人……”
　　“到底咋了？”林素有些着急的问着。
　　“她大半夜的，在县衙门口，上吊自尽了。”
　　老天！
　　戴荃瞪大了眼睛，看着赵英豪不敢相信的道：
　　“啥时候的事儿啊，那人都没了，咋不跟这些人说啊。”
　　赵英豪瞅着他们几个人，摊摊手，道：
　　“这事儿因为没有外人，你们都是我嫂子家的自己人，我才说的。你们出去一个字都不能提，尤其是对他们家，一个字都不能说。”
　　“官府放人，都是按了手印，有正规手续的。所以，即便明天他们去要人，人家把放人的文书拿出来，你也没法说。这人放了，去哪儿了，谁能知道，官府不会管的。”
　　林素明白各种要害，也清楚赵英豪为什么会过来。
　　想来就是怕她跟着着急，提前打了招呼。


第157章 罐头生意
　　太恐怖了。
　　真的是太恐怖了！
　　人吊死在县衙门口，居然能把消息封锁。
　　怎么封锁？
　　如何封锁的呢？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戴亮、戴荃他们，心有余悸地嘱咐说：
　　“今儿这事儿哪说哪了，谁也别说出去半个字。如果因为谁多嘴出了事儿，别怪我到时候不顾念情分。还有，就是广成他们，也不能说，明白吗？”
　　“放心吧妹子，我们心里有数。”戴荃赶紧表态。
　　戴亮、江淑莲他们也都纷纷点头。
　　连七她不担心，其他人她还是得提醒一下。
　　虽然做法有些不地道，但她也得生活，不能做圣母玛利亚，谁的事儿都操心。
　　这么一摊子生意摆在这儿，岂能是她想任性就能任性的？
　　赵英豪喝了口茶水，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嫂子，你这客栈是不是除了东郭家的商队，其他都签了？”
　　“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东郭家迟迟没来人呢。”林素说着，看着五乐说了几道菜，让他去做。
　　最近客栈这边，都是五乐来做，厨子必须得做饭，实践才是出成绩的最佳捷径。
　　当然，让他做的都是简单的那种，难得不会让他来。
　　五乐去后厨做饭，江淑莲把儿子交给丈夫，过去帮忙。
　　戴亮则是抱着大壮，去二楼看看楼上情况。
　　虽然没有人，也得时常过去看看、转转。
　　赵英豪见人都走了，这才小声的嘀咕着说：
　　“我听个信儿，不知道准不准。好像东郭家要被朝廷剔除，所以他们自身难保，最近在走动这事儿呢。”
　　朝廷剔除？
　　林素不解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
　　赵英豪见状，耸耸肩，道：
　　“这还不懂？就是给上面的银子不够，上面不愿意了。”
　　“这么黑暗吗？”
　　“世道就这样啊。”赵英豪理所当然的回答。“嫂子，你这是没做大，等做大再看，真的要有人，一个凌云山庄还是不够。”
　　“那你们赵家呢？上面也有人吗？”林素好奇的问着。
　　赵英豪撇嘴，冷笑一下，道：
　　“肯定有啊，不过……我爹没说。”
　　林素发现，这一次的赵英豪，明显跟以前都不一样。
　　以前的赵英豪阳光，洒脱，还有点儿中二性格。但是现在，阴沉，低闷，满怀心事。
　　“你……没事儿吧。”林素试探性的问着。
　　赵英豪闻言顿了一下，看着她摇摇头，说：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放心吧嫂子，有事儿也不可能是我。”
　　说完，仰头把水喝尽。
　　林素见状，不再追问，给他续了杯热茶，说：
　　“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就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别一个人硬撑。”
　　“知道了嫂子，你别担心我，我真没事儿。”赵英豪故意扯出一个笑容，只不过这样的他，更让人担心……
　　……
　　转天一早，连七就带着叶家兄弟俩走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次去根本就是徒劳，但是没办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回来的时候只有连七一个人，叶长林跟叶长青并没有回来。
　　就如同赵英豪说的，手续齐全，你就算想找、想告，都没有证据，没有由头。
　　日子一天天的过，赵氏就好像被大家遗忘了一般，谁也没问过。就是村里的人，谁也没过。
　　除了叶长青偶尔去县里、去镇上、去邻村看看、找找。
　　但是进了腊月，也没见他出去了。
　　想来，已经接受了赵氏找不到的结果，放弃了。
　　有些时候，林素不是不想说，只是她不能说。大家都没法说，毕竟你没有亲眼看到。
　　只能说这个地方太黑暗了，黑暗的让人有些心寒。
　　丁家、戴家开始忙了。
　　每天忙完早点，林素就把人打发走了，不用留在这儿值班。
　　大壮没有跟回去，布置新房难免会有磕碰的机会。所以被林素留在客栈，正好让连七教他认字。
　　林素在房里做衣服，心里开始隐隐期待了。上次北堂弘维过来带的信里说过，他快回来了。
　　具体什么时候还不清楚，但是她每天都在期待，期待晚上能回来，或者下一秒就能出现在眼前。
　　想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以前她不知道，可是现在，明明白白的体会到了。
　　腊八包完粘豆包，林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做的双人被，四件套都铺上了。
　　通红通红的，特别喜庆。
　　不管这人回不回来，她得先准备着。如果没有回来，她盖着也舒服。
　　江淑莲这天回来的早，把准备的喜糖还有做饭的钱给她送来，看着屋里铺的被罩，不禁挑眉，道：
　　“哎呀，这可真漂亮啊！”
　　边说边走近，稀罕的看了看，但是并没有坐，很有身沉。
　　林素听了不好意思，指着炕邀请着说：
　　“嫂子别客气，坐下试试。”
　　“哎呦，快拉倒，哪能那么没身沉。”江淑莲说着，拉着她去到一旁的小炕坐下。
　　林素把炕桌放上，江淑莲没有客气，脱鞋上炕盘腿坐着，把糖块、铜板都放在桌上，说：
　　“妹子，这眼瞧着就要到日子了，到时候你还得费心张罗，这个你先拿着，我怕到时候忘了。”
　　林素看着糖块跟铜板，笑眯眯的点点头，说：
　　“好，这个不推辞，我要着。”
　　江淑莲见状松了口气，随后看着她有些激动的又说：
　　“还有个事儿想跟你说呢。”
　　“什么啊？”
　　“就是我大伯哥，当家了。老太太这次交钥匙了，大哥人不错，把家底儿啥的都摆出来，然后又给我们分了些。”
　　“分了些？分多少啊？”真不怪林素好信儿，实在戴家的这几次是，她都见证了。
　　这几个兄弟分家，分的都是明面，实际上到底咋回事儿，谁也不知道。
　　江淑莲比划了一个巴掌，有些惊喜的说：
　　“五两银子，我们四家一人五两。不过我们跟亮子都没要，给了四喜，这不是要办喜事儿嘛。”
　　也正因为有了这笔钱，四喜不用跟林素预制一年的工钱，不然还不知道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呢。
　　林素很为江淑莲高兴，也替他们哥们之间的感情高兴。
　　捏起一块南瓜糖送进嘴里，笑眯眯的说：
　　“这样就不错了。等媳妇儿娶进来，一切就都圆满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这么说呢。”江淑莲开心的不行。
　　四喜娶媳妇儿的事儿，从她穿越过来就听老戴家开始张罗，一直张罗到现在，终于算是落定了。
　　不管过程有多难，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连七的声音——
　　“东家，凌家来人拉红果了。”
　　林素闻言顿了一下，赶紧下地穿鞋，披上斗篷。江淑莲也起身，跟着出了屋子。
　　戴荃跟五乐都已经出来了，凌家过来的管事是酒坊的凌通。他一看到林素，赶紧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见过凌娘子。”
　　“凌通管事客气了。”林素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是这样的凌娘子，我们酒坊要给京城那边送酒，二爷命人过来，让把这边做的红果也带过去。二爷说了，有多少要多少，小人现在就跟凌娘子结钱。”
　　凌通说着来意，林素没有异议的点头。
　　都要才好呢！
　　都要了她就有钱了，到时候很快就能在下一个地方盖客栈，扩大生意了。
　　凌家人来了不少，戴荃他们下窖，一个传一个的把今年腌制的山里红全都搬了出来。
　　特意装的小坛子，二斤一坛的那种，方便开坛一顿吃完。
　　林素拿起一坛，带着凌通去了前面客栈，当着面把坛口打开，她先闻了闻味道。
　　还不错，跟去年的差不多。
　　去后厨把碗、勺拿过来，亲自给他盛了一碗放下，说：
　　“凌管事尝尝吧，尝完我们在讨论价格。”
　　凌通听了受宠若惊，忙摇头说着“使不得，使不得”。他只是个下人，这小娘子是二爷特意吩咐照顾的贵客，哪能让人家伺候的道理。
　　林素坐在他的对面，不在意的摇摇头，道：
　　“尝尝，总要鉴定下味道。你也看到了，我随手拿的，不是特意挑的。”
　　“那是那是，都看了。”凌通忙不迭应着，用勺子舀了一颗。
　　酸酸甜甜，味道很不错，关键是很新鲜，平日里没有人会这么做。
　　不住地点头，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道：
　　“想不到凌娘子居然心思这么巧妙，这东西味道不错，若是京城的贵人们吃了，肯定都会喜欢。”
　　“既如此，那咱们就商量价格吧。”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凌通要不说京城的贵人，她也不好开口要价，如今……对不起啦，她可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京城那地方的人，一个一个都是富的流油，这玩意儿得卖个好价格，才能彰显身份。
　　凌通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看着林素轻声的道：
　　“凌娘子，这里是五百两银票，不知道……够不够？”
　　“凌管事啊，我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这东西是要给京城的，我想最次你不会低于十两银子吧。太便宜，可就不值钱了。”
　　“这……是！”凌通点头，没有否认。
　　“那就这样，五两银子一坛卖你，至于你们卖多少，我不管！”


第158章 回来了
　　“啊？！”凌通惊呼。
　　怎么都没想到一小坛的东西，居然她要卖五两银子？！
　　更重要的是，刚才搬的时候他可看的清清楚楚，不止一百坛啊。
　　这东西他尝了，味道啥的的确很可口，卖到京城别说十两银子，只怕二十两银子一坛都有可能。
　　若是送进宫，只怕会更贵。
　　但是这凌娘子开口就要五两，这……
　　林素没有吱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看着他。
　　跟她谈生意的不是这个人，所以她没必要跟他说的太多，只要把自己心里的价格说出去就成了。
　　她别亏了！
　　凌通深吸口气，看着林素搅着手指，说：
　　“凌娘子，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所以你看……”
　　“无妨，这就是我的价格，你照实跟凌慕阳就好。钱没带够无所谓，下次补就行了。”林素放下茶杯，丝毫没有要还价的意思。
　　凌通也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管这凌娘子到底跟二爷什么关系，反正二爷特意交代，她要什么价格都给，听命就行。
　　想到这儿，不在纠结，起身抱拳，说：
　　“那好，那在下现在就去清点数目，回来给凌娘子写条子。”
　　“凌管事轻便。”
　　凌通颔首、离开，连七随后进来，看着林素小声的说：
　　“东家，一共三百七十八坛。”
　　哎哟，不少啊！
　　林素嘴角上扬，看着连七挑眉说：
　　“给我算算，从收红果到买坛子跟白糖，一共花了多少钱。”
　　“好的，东家。”连七应下，赶紧去了柜台。
　　很快，清点完数目的凌通进屋了，看着林素抱拳行礼，说：
　　“凌娘子，麻烦给准备个纸笔呗。”
　　连七把他要的东西拿过来，凌通用最快的速度把欠条写好，还扣上自己的印章。
　　吹干之后双手交给林素，说：
　　“凌娘子，请过目。”
　　林素看着上面的数额，还有日期，点点头，道：
　　“都对，有劳凌管事了。”
　　“哪里哪里，凌娘子客气了。既然没问题，那在下就走了。”
　　“慢走。”
　　目送凌通离开，连七拿着算盘过来，林素看着上面的数据，满意的点点头，说：
　　“如此，我就可以琢磨下一家的客栈了。”
　　“东家打算去哪儿？”连七很好奇的问着。
　　林素想了下，缓缓摇头，道：
　　“暂时还没想到，不过资金有了，可以琢磨了。”
　　“反正东家去哪儿，连七都会跟着，东家别扔下连七就好。”
　　“不会。”林素摇头，打了个哈欠拨乱算盘，起身去了后院。
　　忙活了一大通，大家也都累了，各回各屋睡觉，迎接明天的生活……
　　……
　　日子过得很快，忙过了腊月初十跟十二的正日子，林素就趴窝了。
　　没法子，小日子到了，可能连着忙活几天累着了，所以这一次来事儿，有些不舒服。
　　倒不是肚子疼，就是浑身发软，没有劲儿。
　　好在她早就放手了，所以后厨那边即便她不去，五乐他们也都能弄明白。
　　趴在炕上，摸着柔软的床铺，想念凌慕川的心越来越重。
　　最后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就那么委屈的哭了。都说人在脆弱的时候最伤感，这话还真不假。
　　记得上次难受，还是去年冬天，他都陪在身边，用大掌给她揉肚子，可是今时今日……
　　好想他，真的太想他了。
　　这些日子，她天天都在期待。
　　期待吃饭的时候，凌慕川回来；
　　期待睡觉的时候，凌慕川回来；
　　又或者她睡醒之后醒来，人就在身边。
　　可每天都期待，每天都失望，她都快绷不住了。
　　低声啜泣，可怜巴巴，肩膀一抽一抽，让人好生心疼。
　　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外面宋金花的大嗓门——
　　“哎哟，啥前儿回来的……哎呀呀瘦了呢……”
　　虚弱的林素已经无暇顾及谁瘦、谁回，失落的闭上眼睛，盈满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瞬间打湿了枕头。
　　房门推开，林素以为是江淑莲给她添柴，没有动，仍旧保持那个姿势。
　　沉稳、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让她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不过还是没有动，怕自己想多了。
　　直到——
　　熟悉的大掌摸着她的后背，小妮子转身看着来人，想都不想就坐起来，下一秒就要扑——
　　“别动，我身子凉，再把你给冻着。”
　　凌慕川边说边把大氅脱下，一双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林素，他是真的想她了。
　　纵横江湖那么多年，从小就在刀口上舔生活，这一次出去，心里多了牵挂，更多了责任。
　　林素实在等不及，爬起来直接扑进他的怀里，说：
　　“你怎么才回来，呜呜……骗子，大骗子，呜呜呜……”
　　原本还无声的落泪，在情人面前，实在绷不住了，直接哭了起来。
　　凌慕川大手接住她，一个转身坐在炕上，把人安置在自己的膝上。
　　瞅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说：
　　“怎么了？受委屈了吗？”
　　“我……我难受，浑身没劲儿。”林素轻声的嘟囔。
　　凌慕川闻言愣了一下，看着她有些担忧的问：
　　“怎么了？生病了？”
　　“我来小日子了。”林素小声的回答。
　　凌慕川听到这话更迷茫了，她的身子早就已经养好，怎么会……
　　“到底怎么回事儿？”
　　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不悦。
　　他知道她的身体，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连七又在这边，如果真有什么不对，他早就知道了。
　　林素没法子，只能把这几日都做了什么，跟他简单说一遍。
　　说到最后，自己实在是没底气了，连看他都不敢，头直接垂到胸口。
　　下一秒，强而有力的大掌，抬起她的下巴，微眯着眼睛，道：
　　“你就这么对待老子的东西，是吗？”
　　“……啊？”林素迟疑了一下，没听懂。
　　啥玩意？
　　什么他的东西？
　　凌慕川火大，俯首在她唇上拼命地亲着，啃咬着她的红唇，惩罚她的不听话。
　　“你是我的女人，你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把你养好了，你就这么不知道珍惜？”凌慕川清冷的质问着。
　　林素撇嘴，自知理亏，小手柔柔的搂着他的脖子，说：
　　“你啥时候回来的？你想我不？我跟你说，我都想……”
　　“林素，别给老子转移话题，回答我刚才问的问题。”凌慕川不打算放过她，拧紧眉头睨着她，就想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儿还能咋说，明明就是她不对。
　　小妮子撇嘴，哀怨的看着他，故意眨巴着眼睛，让自己的眼泪快点儿往下落。
　　只不过……
　　还没等眼泪落下呢，凌慕川就招架不住了。忙摇头求饶着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难受了吧，我陪你躺会儿，嗯？”
　　原本，林素是哭不出来的，恰好有凌慕川的吴侬软语，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可怜兮兮地说：
　　“才回来就凶我，根本就不想我。呜呜呜……亏我那么想你，那么那么的想你，呜呜呜……呜呜呜……”
　　一哭就停不下来，弄得凌慕川这个悔啊！
　　好端端的算什么账，等她身子好点儿再说不行？
　　自作孽，不可活！
　　小心的抱着怀里的佳人儿，“媳妇儿”、“宝贝儿”的一顿哄。
　　什么男子气概，什么男人面子，统统抛向脑后。
　　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安抚怀里的小女人，让她别再哭了。
　　最后的最后，当然还是凌式舌吻起了作用，林素累的不行，也哭不出来了，就窝在他的怀里假寐。
　　直到这一刻，凌慕川才有机会看看他们的房间，他们即将要洞房的房间。
　　洞房？！
　　真特么操蛋啊！
　　看着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回炕上，瞅着大红的被面，怎么看怎么喜庆，偏偏这丫头特殊情况，他只能看、不能吃。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好事多磨？
　　等了这么久，足足等了快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丫头又给他这么一个大礼。
　　无奈的摇摇头，脱鞋上炕，把人搂在怀里，陪她躺着。
　　他了解她的身子，每一次来小日子，基本上都是五天干净。也就是说，他最起码还得再素五天。
　　算了，一年都等了，不在乎再等五天。
　　不得不说，这丫头很会布置房间，屏风挡在前面，形成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还挺好。
　　门外传来轻微的声音，凌慕川想了一下，在林素脖颈处点了一记，说：
　　“进来吧。”
　　连七听到命令，推门进屋，站在屏风外，恭敬的道：
　　“主子，连九已经安顿好了。”
　　“行，最近夫人怎么样？村里这边可有难为她的吗？”凌慕川关心的问着。
　　把连七放在这边，就是怕她受了委屈，没有人帮忙。
　　“回主子的话，东家一切都好，前段日子……”连七简洁的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凌慕川听过之后，看着怀里沉睡的妮子，宠溺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
　　“很好。最近到年后，我会一直在这边，你放松放松，不用那么紧张了。”
　　“是，主子。”连七抱拳，“戴家三嫂让属下问主子，可要吃饭？”


第159章 能让你下床，老子跟你姓
　　凌慕川打发了连七出去，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再次亲了一下。
　　不管亲几口，亲多久，就是亲不够。
　　这一路紧赶慢赶，为的就是这一刻，把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着、宠着。
　　归心似箭。
　　能不休息就不休息，除非必要。
　　多冷的天都快马加鞭，任由如刀子的烈风打脸，全然不顾。
　　如今满足了，抱着思念很久的人儿，心里都是暖的。
　　缓缓闭上眼睛，跟着她一起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相当沉，江淑莲中途过来添了两次柴，夫妻俩谁也不知道。
　　林素悠悠转醒，闻着身旁熟悉的味道，高兴的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如虫子一般的蠕动，让凌慕川也睁开了眼，看着她的小动作，故意翻身把人压着，慵懒的说：
　　“醒了？”
　　哎哟，可真好听啊！
　　林素稀罕的不行，在他怀里蹭了蹭，感觉满血复活了一般。
　　果然睡一觉就能缓解，她的身子全然没事儿了。
　　有了这个认知，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仰头在他刚毅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带着暗哑的嗓音，说：
　　“什么时辰了？”
　　凌慕川抬头看了看窗户，重新回到刚才的姿势，回答：
　　“申时初了，饿不饿？”
　　“饿了。”林素点头。见他要起，忙又把人按下，道，“不着急，再抱会儿，好久都没抱你了。”
　　撒娇的话语，依赖的动作，让凌慕川心里很舒服。
　　满足的把人抱着，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
　　“大川，你怎么才回来呢？上次北堂弘维带信过来，你可说很快就能回来的。”小妮子不忘问自己担心的事情。
　　她都等了那么多天了，眼瞧着都放弃了。
　　“想我了？”凌慕川不答反问。
　　大手自然的钻进她的衣服里，贴着她的小腹，习惯性的给她暖着。
　　都说情侣之间分开，再见面会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但这些在他们俩身上，貌似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林素现在不方便，凌慕川什么羞耻的事情，都能做得出。
　　林素柔柔的靠着他，小手扣着褥子，瞅着棚顶，淡淡的说：
　　“可想你了。尤其是今天，难受的时候，想你都想哭了。”
　　一向要强的林素，很少会说这样的话。男人听了心疼，把人紧紧搂在怀里，道：
　　“对不起，让你遭罪了。”
　　小妮子听到这话，重重叹口气摇摇头，说：
　　“没有，就是……想你了，可想可想了。”
　　“我知道，我知道。”凌慕川忙不迭应着，“要忙的事情太多，而且还在筹划见别的事情，所以耽搁了时间。年后我才走呢，这段日子都陪你。”
　　“啊？还走啊？”林素有些不愿意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异地恋，尤其是这次分开这么久，她真的体会到异地恋的痛哭。
　　可偏偏……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傻瓜，给你踩点儿啊。你不盖客栈了？”
　　“……那也不想跟你分开。”林素轻声的嘟囔，一脸不愿意。
　　凌慕川看着她委屈的小模样，心疼的捏了下脸蛋儿，道：
　　“乖，就是暂时的。等一切走上正轨就好了，嗯？”
　　“你总是这样，我……”
　　“东家可醒了？二嫂给擀了面条，趁热吃吧。”
　　话没等说完，连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都说赶路的饺子、回家面，江淑莲很贴心，特意给做了面条。
　　林素赌气，不说话，背对着凌慕川不理人。
　　如此小性子，着实让凌慕川抓心挠肝。捏了她翘臀一记，冲着外面，说：
　　“端进来。”
　　连七接到命令推门进屋，把面条放在小炕上，冲着屏风抱拳行礼，说：
　　“主子，东家，下来吃饭吧。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了。酸菜肉沫卤，东家爱吃的。”
　　林素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不会跟自己的肚子开玩笑。拍了拍小腹上的大掌，凌慕川把手抽出来，在她鼻梁上轻柔的吻了一下、起身。
　　二人相继下地，出了屏风，连七忙再次行礼，出去了。
　　屋子里又剩下他们俩，林素直接把人挂在他的身上，撒娇的说：
　　“我不管，我不要你走，你不能总跟我分着，我受不了。”
　　从来没想到她也有粘人的一天。
　　凌慕川好笑的搂着她，诱哄着说：
　　“乖，没多久，放心吧。”
　　林素心知他的决定，她左右不来，索性故意忽略，指着屋里的一切，说：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凌慕川没有迟疑的点头，道，“辛苦了，支撑了这么大的摊子。”
　　“这有啥的，你主外、我主内，应该的。”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凌慕川玩味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最后的最后，林素坐在炕上，撇嘴一下，道：
　　“好嘛好嘛，你要走就走，反正我这就是客栈。”
　　“谁说的，有你的地方就是爷儿的家。”凌慕川说完过来，脱鞋上炕。
　　这边小炕也烧了火，不管什么时候坐，都不会凉。
　　热气腾腾的酸菜卤，两大碗量足的白面条，林素看着深吸口气，说：
　　“二嫂是把我当你了啊，怎么给这么多。”
　　“你先吃，吃剩了是我的。”凌慕川不在意的说完，拿勺舀卤子。
　　林素自然不能这么不地道，起身把屋里放的碗拿一个，拨了些面条开吃。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打卤面她吃的特别香，尤其是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时候，那个滋味……真的好~爽~啊~！
　　一碗面条下肚，小妮子元气满满。
　　倒了杯水，小口啐着，看着他吃饭的样子，说：
　　“好吃吗？”
　　“没你做的好吃。”凌慕川中肯的说着。
　　“哟哟哟，求生欲很强嘛。”林素的调侃，换来了他宠溺的刮鼻。
　　心里美滋滋的甜，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微微蹙眉，道：
　　“走的时候拿的衣服，都没了？”
　　明显不是她做的，她生气了。
　　凌慕川低头看着衣服，轻笑着点点头，说：
　　“没时间洗，所以就……”
　　“败家老爷们！”林素说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最近给他做的衣服，放在炕上又说，“一会儿让连七烧热水，你好好洗洗，然后换上吧。”
　　“你伺候老爷沐浴？”
　　“美死你！”林素娇嗔，不过随后的笑容，倒是暴露了她的色妞儿本质。
　　这一次他回来，他们就是要做夫妻的。
　　林素不是矫情的女人，既然已经决定要跟人家滚床单，早看、晚看都是她的，她不会亏待自己。
　　当然了，小女人的骄矜嘛，还是要口头拒绝一下。
　　凌慕川把面条都吃完，将炕桌推到一旁，冲她招招手。
　　小妮子本能的走过去，被他拉着坐在他的腿上，问：
　　“干嘛？”
　　“抱会儿。”凌慕川自然的说着。
　　哎哟，可真够腻歪的！
　　不过，她喜欢。
　　柔柔的靠在他的怀里，素手跟他的大掌十指相扣，道：
　　“在外面是不是很忙啊？能吃好饭吗？感觉你都瘦了。”
　　凌慕川走的时候，的确比现在要胖一些，在外面半年多，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
　　紧紧把人抱住，在她耳畔轻声呢喃着道：
　　“所以现在回来，让夫人好好伺候为夫。”
　　“哎哟，那可惨了，本夫人最近身体不佳，伺候不了啊。”林素故意插科打诨，颇有几分得意。
　　二人说的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偏偏被她曲解的……
　　如此得意，换来的自然就是一记热吻。
　　强硬，霸道，攻城略地。
　　直到林素喘不过气来，男人才抵着她的额头，霸气的道：
　　“你给老子等着，五天之后，老子要是能让你下床，老子跟你姓。”
　　呃……
　　玩大了！
　　林素眨巴着眼睛，话到嘴边刚要说，没想到——
　　“晚了，没商量。”
　　“大川……”
　　“不好使。”
　　“川爷……”
　　“滚蛋！”
　　“川祖宗。”
　　“叫爹都没用。”凌慕川把人放在炕上，拿着衣服出去了。
　　大口大口喘气的动作，暴露了他此刻的难受。
　　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林素无辜的坐在炕上，看着桌上盆光、碗光的器皿，无语凝噎。
　　她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好冤枉！
　　……
　　来到前厅，正好大家都刚刚吃完饭。宋金花看着脸色红润的林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拉着她来到桌前坐下，关心地问：
　　“咋样？好多了吧，看着面色好很多了。”
　　“没事儿了，睡一觉就好，就是累着了。”林素不在意的说着，接过五乐给她倒得茶。
　　江淑莲闻言松了口气，看着林素有些不安的说：
　　“川子没说啥吧。”
　　大家都知道凌慕川疼媳妇儿，出去半年回来，宝贝媳妇儿趴下，换谁都会不愿意。
　　林素听到这话，忙瞅着戴荃他们，说：
　　“二哥，两位嫂子，如果一会儿川子说了什么，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哎哟哟，哪能啊，放心放心，不会的。”戴荃忙不迭开口应着。
　　就是朕说的严重一些，那也是他们理亏，绝对不能往心里去。
　　林素见状松了口气，放下茶杯又道：
　　“今儿没啥事儿吧。”
　　“天冷了，来吃饭的人都少。啥事儿都没有，放心吧。”宋金花回答着……


第160章 护妻狂魔上线
　　江淑莲陪着儿子亮子，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看着林素，说：
　　“对了妹子，四弟那会儿过来，说是山上腊月二十就停工了，转年初八开工。”
　　“哦，好。”林素点点头，喝了口茶，说，“山上放假挺早啊，还以为得到小年呢。”
　　宋金花一边做活儿一边看着她，闲聊说：
　　“端午、中秋都没放，年前多放点儿，也是有的。”
　　“那倒是。”林素赞同的应下，咂舌一下继续说，“忙碌了一年，咱们也得好好歇歇。连七啊，这几日辛苦点儿，把账都盘了。”
　　“知道了，东家。”
　　正聊着，凌慕川沐浴完过来了。
　　戴荃一看到凌慕川，赶紧笑着起身，打招呼的说：
　　“川子可算回来了，这一趟出去累坏了吧，瞅着都瘦了。”
　　那会儿回来就像好好聊聊，不过人家着急看媳妇儿，一进屋就是大半天，这才有时间。
　　凌慕川笑着点头，来到戴荃这边坐下，说：
　　“二哥最近感觉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
　　“那是啊，你四弟弟找的这媳妇儿可心，知道疼人，都是你媳妇儿的功劳。”戴荃不忘夸赞一下林素。
　　张菁长得虽然一般，但是过日子、干活儿绝对一把好手。
　　自打四喜成亲，平日穿的、戴的，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连同五乐都是，据说都是出自这个新嫂子的手。
　　凌慕川看着戴荃的样子，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说：
　　“二哥，我媳妇儿身子不怎么好，以后这客栈能不用她、尽量就别用了。今儿回来一瞅，浑身都没劲儿，着实挺吓人的。”
　　护妻狂魔上线。
　　戴荃明白他的意思，江淑莲妯娌两个也都明白。
　　这是在责备他们，办喜事累着人家媳妇儿了。
　　事实如此，他们也的确没有狡辩的理由，
　　林素再旁听着，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有给大家打预防针。
　　不然，多让人下不来台。
　　戴荃很不好意思，惭愧的叹口气，道：
　　“是啊，这些日子的确让弟妹费心了。你放心兄弟，以后绝对不会了，这一次，我们也挺害怕。”
　　“有二哥这话就行。”凌慕川点到为止，起身来到林素身边。
　　当着大家的面把人搂进怀里，丝毫不避讳众人的眼神。
　　宋金花见差不多，把手里的活儿收了手，看着林素，说：
　　“妹子，我先回了，明儿见。”
　　“好。”林素点头，看着五乐又道，“送你嫂子回去，今儿你值夜吧。”
　　“嗯呢。”五乐应下，带上帽子，穿上狗皮袄子，跟在宋金花后面出去了。
　　凌慕川瞅着扭头看着大壮，小家伙已经开始拿笔了。
　　林素喝完茶，想了一下，凑过去说：
　　“我带你溜达溜达？”
　　凌慕川摇头，同样压低的声音，道：
　　“回房吧，我宁可多搂你一会儿。”
　　林素心里甜蜜，点点头起身，拉着他一起回了后院。
　　戴荃没有动，宋金花倒是帮着儿子把纸笔都收了。这东西是他四婶婶认亲的时候送的，明显就是下过功夫，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五乐从外面回来，戴荃陪着弟弟把客栈上下再次检查一遍，这才关门、落锁，回屋睡觉……
　　……
　　转天一早，林素没有起来。
　　来事儿睡觉沉，再加上凌慕川的怀抱又太温暖，她实在是舍不得。
　　缓缓睁开眼，已经是巳时初了，天都已经大亮。
　　身旁的凌慕川早就醒了，但是没有动，就那么陪着她。
　　“好些了吗？”
　　心知他问的是什么，林素点点头，往他怀里蹭了蹭，说：
　　“没事儿了，就是睡觉比较沉，再过两天就好了。”
　　“那起吧，都快吃中饭了。”凌慕川揶揄着。
　　林素缓缓坐直身子，看着红彤彤的锦被，笑眯了眼睛。
　　凌慕川下地穿鞋，把早就温上的水倒出来，好让她洗漱。
　　伺候的周到，让人都挑不出毛病。
　　早饭是凌慕川出去端的，清粥、包子、小菜。
　　二人吃过早饭，林素穿上斗篷，带着凌慕川好好转转他们的第一家客栈。
　　从后门出去，先带他从鸡圈那边走，然后荒地，门脸儿，再绕回后门。
　　一大圈走下来，凌慕川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感慨的说：
　　“不错啊，这客栈盖得周正。是按照你以前的那个做的？”
　　林素摇摇头，拉着他出了库房，道：
　　“我以前的酒店可比这个要大、要好。总店三十八层，老高了。”
　　看着她颇有几分得意的样子，凌慕川嘴角上扬，感染的说：
　　“是是是，你最厉害。带我去看看那个套房吧，据说二十两银子一夜呢？”
　　“走。”林素笑着应下，拉着他去了前面。
　　没跟谁打招呼，径自上了二楼，没着急去看套房，先带他看了单人房、双人间、家庭房……
　　一路往里，最后才拐进最里面的房间，把门推开。
　　凌慕川一路看来已经很震撼了，等走进套房，看着屋里的一切，尤其是那十二开的屏风，缓缓点头，说：
　　“怪不得他说你有眼光，这屏风选的，的确大气。”
　　“钱也好啊，双面绣，贼贵。”林素撇嘴说着。“不过贵有贵的道理，至少这一晚上我可就赚了。”
　　凌慕川好笑的抻哆了一句“财迷”，继续看着套房。
　　屋子里不是很暖和，没人住，所以并不用点火。各个地方都看过之后，赞同的道：
　　“果然值二十两银子一夜。听说住的时候，还要再收拾收拾？”
　　“那必须啊，总得让人家睡得舒服，不然银子还不得打水漂了？”
　　林素傲娇的说完，把窗户拉开，看着他又道：
　　“这个牛不？”
　　“牛。北堂弘维对你的窗户赞不绝口，还说回去要把他们家也这么改呢。”凌慕川边说边走过去，体贴的把窗户关上。
　　冬天风硬，她身体不好，不易吹冷风。
　　林素听到这话，好笑的耸耸肩，说：
　　“那下次他过来，我得要创意费。”
　　凌慕川笑着将人困在他与窗户之间，抬起她的下巴，轻柔的吻了吻，说：
　　“辛苦了，好像除了这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让你受累了。”
　　林素听了不在意，反手搂着他的劲腰，道：
　　“累倒是没有，就是……挺想你的。”
　　侧耳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只觉得特别踏实。
　　他们这样，是不是就算小别胜新婚？
　　林素突然抬头，看着他抿唇，问着：
　　“你都忙什么了啊？跟我说说呗？对了，那个云长老你怎么处理的？中元节的时候，我还给风长老上坟了呢。”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凌慕川缓缓点头，一脸欣慰。
　　把人葬在这边，主要就是好找，没想到这丫头什么都想的全面，他也觉得面上有光。
　　“云长老没怎么处理，被他跑了。”
　　“跑了？”林素惊讶，有些不敢相信。
　　凌慕川搂着她，靠着窗台，喃喃的道：
　　“他在雷云氏那么多年，也是有一定势力的。所以我这次回去，他接到风声，老早就走了。”
　　“哦，这样啊。”林素缓缓颔首，没有继续追问。
　　反正他会跟她说，不用催。
　　窗外的风声很大，跟她当初穿越过来差不多。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个趴趴房，现在是一个大客栈，天壤之别。
　　屋内，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说不出来的温馨。
　　凌慕川把人搂出套房，直接从后门出去，回了他们的房间。
　　坐在炕上，凌慕川拉着她的手，把玩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雷云氏……其实就是皇家的暗卫。”
　　“……什么？”林素蹙眉，咽了下口水，有些不敢相信。
　　皇家的暗卫？
　　老天，那不是就是……皇室的爪牙？
　　面对她的惊讶，凌慕川重重叹口气，道：
　　“看似就只是个江湖组织，其实内部……我也是在风老头死后才知道。林素，我不会瞒你，但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你能理解吗？”
　　呃……
　　林素看着满脸纠结的男人，心里十分想说“不能理解”，可是……
　　最终还是妥协了，心疼的凑过去，点点头，道：
　　“如果不能说、或者不好说，那就先别说了。我不问就是，但你得保证，你没有生命危险。”
　　凌慕川笑着摇头，轻刮她的鼻梁一下，道：
　　“放心吧，我不可能有事儿。出任务这些活儿，都是下面的人做。我？一个指挥而已，不需要露面。”
　　林素听到这儿松了口气，盘腿坐在炕上，瞅着他又道：
　　“那银子多吗？赚钱多吗？别干白功啊。”
　　“噗嗤——”
　　凌慕川顿时笑了，伸手轻刮她鼻梁一下，道：
　　“你多久没去查我账户了？”
　　哟，那还挺久的。
　　林素撇嘴，好一会儿才憨憨的笑着说：
　　“我又没啥需要的花销，家里的银子不少，所以……还真没去。有多少了啊？”
　　“有机会自己去看吧。那些银子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行。”凌慕川霸道总裁上线，就差甩张黑卡。
　　林素见状，深吸口气，想起什么一般，原本跃跃欲试的脸儿，突然有暗淡了下去。
　　凌慕川蹙眉，不解的看着她，问：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林素往前凑了凑，挨着他，期期艾艾的说：
　　“大川，其实我……还挺怕的，尤其是叶长青媳妇儿出了那事儿。”


第161章 年底忙碌
　　“那件事儿我也听说了。”
　　凌慕川屈膝，单手搭在上面。轻叹口气，道：
　　“尸体帮着找了，不过……已经入土为安，就没让人动。”
　　“你找到尸体了？”林素不敢相信的问着。
　　凌慕川颔首，靠着火墙，看着花开富贵的屏风，喃喃地说：
　　“大活人吊死在衙门口，就算再想封锁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况且现在的雷云氏，做的事情跟以前明显不一样。”
　　“什么意思？”林素蹙眉，总觉得这家伙，神神秘秘的。
　　凌慕川看着她，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郑重的道：
　　“丫头，要变天了，所以……你等着我的好消息。我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身份，让你能扬眉吐气的回到京城，夺回你所有的一切。”
　　面对信誓旦旦的凌慕川，林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咬唇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
　　“不管你做什么，你只要记得我在等你。我不想你有一天受伤，然后我以泪洗面。至于你说的什么扬眉吐气……我真的不在乎。”
　　“就算是什么丞相千金又怎样，你心里明白，我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我是新的林素，一个为你而来的林素。”
　　“傻丫头。”
　　凌慕川呢喃完，倾身把人压在炕上，轻柔的吻着。
　　不管她是谁，他都会给她最好的，哪怕一辈子都做影子，也再所不惜……
　　……
　　凌慕川一回来，客栈的氛围明显就变了很多。至少大家都很警醒，跟林素说话，也不像以前那般开玩笑。
　　起初，林素还挺不习惯，但是最近太忙，也就无暇顾及了。
　　山上的工作临近年关便要收尾，所以最近这客栈招待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今儿是个什么管事，明儿是个什么大掌柜……
　　反正来人不少，基本上只要来人，山上的二把手都把人带到客栈这边招待。
　　饭钱自然不会少，不过就是招呼的麻烦。
　　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你还得面面俱到，特别的烦。
　　凌慕川没有露脸，这一次回来，明显他是老板的样子，不出来见人了。
　　林素还跟以前一样，遇到大客户的时候下厨，其他的时候都交给五乐来做。
　　她也学会了放手，毕竟要好好享受生活。
　　四喜跟丁广玉都开始上工了，每天早上仍旧上山送饭。
　　成亲之后，二人变得比以前还要能干，一看就是生活有奔头，有冲劲儿。
　　这天二人推车回来，丁广玉跟连七对账，四喜来到林素跟前，说：
　　“嫂子，今儿山上的二管事说，要在咱们这儿定几桌酒席。”
　　“订酒席？”
　　“是。”四喜点头，靠着炭火盆烤了烤火又道，“说是山上放假之前，跟工人们一起吃个饭。要定二八席面，二两银子一桌的标准，要十桌。让嫂子自己张罗，这是订钱。”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林素。
　　林素捏在手里，差不多有五两银子。
　　二八席面，十桌，山上的人倒是不少，一桌做十个人……不够吧！
　　林素看着四喜，有些不放心的道：
　　“你确定没记错？只要十桌？够吗？”
　　丁广玉那边跟连七对完账过来，看着林素道：
　　“嫂子放心，二管事说得吃到二十六那天，不是只订这一次。”
　　“什么意思啊？”林素不解。
　　好端端的少吃饭倒是能理解，可不“订一次”是啥原因呢？
　　丁广玉吸了吸鼻子，看着她继续说道：
　　“山上的活儿说是到二十结束，不过他们不是所有人一次性全放，是一批一批的走，好像最后一批人是腊月二十五，所以才说要吃到二十六。”
　　呃……
　　林素一听傻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那你这意思……咱们的早饭还得继续做？”
　　“对，一直到二十七，二十七那天早上，山上的人才能扯。不过还得做，有几个留守的，让咱们帮着送，过年也得送。”
　　丁广玉这话说完，林素彻底无奈了。
　　原本，她以为腊月二十山上放假，他们这边也可以好好休息。
　　没想到……
　　慢慢坐下，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道：
　　“真是给我一个大礼，临了临了，还让我赚一笔。行，那就继续上吧，我还以为咱们小年能歇呢。”
　　宋金花跟江淑莲、蒋菊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无奈的笑了。
　　这些日子，大家都等着放假，就想着能好好歇一歇，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
　　戴亮倒是很高兴，干一天有一天工钱，他们两口子攒了不少，来年开春可以翻盖房子了。
　　林素喊来江淑莲，让五乐把菜单拿过来，按照上面的菜价，跟江淑莲一起订菜单。
　　这样的事情，林素有意就让江淑莲来上手。毕竟大车队的人过来，伙食啥的都是她来做。
　　二两银子一桌，说实话，他们是赚的。
　　一次性就是十桌，按照这样的话……
　　江淑莲看着林素，咂舌一下，说：
　　“妹子，要不让四喜的大舅子直接给咱杀两头猪吧。冬天能搁住，整头猪买的话还能便宜呢。”
　　林素一听挑眉，缓缓点头，道：
　　“是个不错的主意。大家正好也能发福利，剩下不少钱。”
　　“哎哟，福利啥的不着急，先把这几天唱下来就行。妹子，人不够的话，可以让四喜媳妇儿、广玉媳妇儿过来，都是能干活的。”江淑莲继续建议着。
　　连着几天摆席面，的确人手肯定不够。林素想了想，看着丁广玉跟四喜，说：
　　“你们回去跟媳妇儿商量一下，若是有兴趣就过来干几天。”
　　“成，成。”丁广玉高兴地点头。
　　四喜那边也不住的点头，十分开心。
　　二人都是刚成亲，白天在铺子里，只有晚上回家，新婚燕尔，哪能腻歪够，恨不得天天在一起呢。
　　林素见状，看着四喜又道：
　　“没啥事儿去趟镇上，让你大舅子过来一趟，我跟他说些事儿。”
　　“哎，那我现在就去。”四喜边说边脱围裙，刚刚穿上，又给脱了，不够折腾的。
　　宋金花从后面过来，不忘嘱咐着四喜，道：
　　“让你媳妇儿多穿点儿，带着一起过去。回门之后就没见过，正好你们夫妻俩去转转，给她买点东西。”
　　“知道了，嫂子。”四喜应下，扣上帽子走了。
　　林素看着江淑莲，笑眯眯的说：
　　“看不出来，这个四妯娌，你们都挺喜欢呢。”
　　江淑莲听了点头，深吸口气，道：
　　“会来事儿，是个聪明的。前儿我会抽空回去，我婆婆居然跟她说话，我们哪有这待遇。”
　　“那倒是。”林素忙不迭点头，对张菁的确刮目相看。
　　到底是镇上来的丫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能做，进退有度，倒是入了戴母的眼。
　　席面的菜谱定下，林素把价格啥的都标好，让丁广玉送去山上给二管事过目。
　　虽然人家让她看着张罗，可最后拍板，还得那边来看。
　　当天吃过午饭，张屠户就跟四喜过来了。林素也没绕弯子，直接就说想要三头猪的想法。
　　猪肉多了无所谓，反正天冷，能放住。一次性多买，把自己家过年都带出来，挺好的。
　　张屠户喝了口水，看着林素重重叹口气，说：
　　“妹子，不瞒你说，年底猪贵，你整猪拿，一下还拿三头，不是小数目啊。”
　　林素明白张屠户是为了她好，深吸口气点点头，道：
　　“没法子啊，山上订了几桌席面，总得做啊。不过有得赚，大哥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张屠户连连点头，想了下又道，“这样，我跟你俺最低价来，毛猪咱们就按十个铜板一斤，我把猪赶过来，在你这儿宰，猪血啥的你也能留。”
　　“那敢情好啊，我还有多几盘菜呢。”林素笑呵呵地说着。
　　正聊着，凌慕川从后面过来，张屠户认识他，忙起身抱拳行礼，说：
　　“哎哟哟，兄弟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几天了。”凌慕川轻声地说着。来到林素身边坐下，道，“张大哥坐吧，听我媳妇儿说，你没找照顾她，谢谢啊。”
　　“哪里的话，都实在亲戚，我妹婿还在这儿呢。”张屠户笑呵呵地说着。
　　五乐给凌慕川上了杯茶，又给张屠户把水续上，这才拎着茶壶去了后面。
　　“妹子，这猪明天下午我给你赶来，然后就在你院子里搭个台子，咋样？”
　　“行，看哥的时间，只要别耽误你卖肉就行。”林素特别好说话。
　　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好才是王道。
　　张屠户喝了口水，心里熨帖的说：
　　“妹子永远都是这么的善解人意。放心吧，年跟前卖肉快，基本一上午就完事了，不耽误。”
　　“那就行，只要别耽误大哥赚钱就行，我这啥时候都可以。”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张屠户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倒也没回家，去了妹妹那边，难得过来，过去瞅一眼。
　　送走了张屠户，林素被凌慕川带回了房间。
　　她的小日子已经干净了，不过两个人，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没法子，她太忙，凌慕川不好厚脸皮的要……


第162章 貌似，她玩过火了！
　　林素看着男人一脸苦闷的样子，心虚的撇了下嘴，道：
　　“亲爱哒，再忍忍，再忍忍，把这出戏唱完，我随你折腾。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不？”
　　空头支票嘛，反正暂时先开着，不用考虑后果。
　　若到时候真的扛不住，她求饶，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林素耍着小聪明。
　　这个男人得安抚好了，不然吃亏的可是她。
　　凌慕川认命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感觉就是被她吃定了，吃的死死地，丝毫没有翻身的能力。
　　伸手轻弹她的额头，不愿意的翻了个白眼，说：
　　“大年三十！不能再拖了。老子等你一年时间了，绝对不能再等。”
　　大年三十？
　　林素想了下，没有异议的点点头。
　　大年三十好啊，日子好，又是新旧交替的一年，对于他们俩日后过结婚纪念日，都有帮助呢。
　　想到这儿，林素笑眯眯的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吮吸一下，道：
　　“既然已经说定了，那能不能麻烦夫君，带人出去搭个台子，明儿下午可要杀猪呢！”
　　原本，对于她主动的亲吻，凌慕川还挺高兴。
　　可下一秒这话……
　　果然无奸不商！
　　这丫头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压榨的机会。
　　重重叹口气，看着她一脸狡黠的样子，愤恨的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作死的亲了个彻底。
　　既然人吃不到，总得要点儿好处，不然他多亏。
　　直到怀里的女人挺不住、直伸手捶他后，这才缓缓松开她。
　　看着被自己蹂躏后的娇唇，嘴角微微上扬，满足的转身离开。
　　林素坐在炕上，想着刚才他的狂热……突然有些后悔自作聪明了。
　　就他刚才那个样子，真要是到了真章，她求饶……能好使吗？
　　怀疑的用手背摸了摸滚烫的脸颊，面露难色。
　　貌似，她玩过火了！
　　……
　　转天一早忙完，林素就让戴亮去镇上喊谢家平跟赵英豪过来。
　　凌慕川回来，理应找他们一起吃顿饭，更何况下午铺子里杀猪，杀猪菜肯定得吃，人越多越热闹。
　　今儿特意把丁广玉的媳妇儿蒋莲，戴喜的媳妇儿张菁都给喊来了。
　　杀猪、接猪血都需要人手，他们过来做事，还能顺道一起吃饭，联络联络感情。
　　定吃杀猪菜的时间是申时正，就怕下午忙活不完。
　　戴亮一走，大家便开始干活儿。
　　烧水的烧水，检查台子的检查台子，刷盆的刷盆……
　　明明下午才杀猪，可大家就是控制不住的着急，兴奋，期待。
　　林素看过小说里描述杀猪的场景，基本那种穿越小说都会写这样的桥段。
　　用杀猪，来说明女主家里过的还不错，如何如何。
　　等她穿越过来之后才明白，抓猪、养猪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月国，顶多就养个鸡、鸭、鹅、狗，猪这么大的牲口，根本养不起。
　　不说能不能买的起猪羔子，就是买得起，喂猪的精力、粮食，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
　　万一有个风吹草动，鸡死了、心疼一会儿，杀了吃肉了事。
　　这么大的牲口要是没了，那可是钱，真金白银的钱。
　　在农家，常听到这么一句话：
　　家趁万贯，带毛的不算。
　　意思是说牲口最不好养活，也最不能算家底儿。
　　毕竟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一朝皆无。
　　所以张屠户能支起这个摊子，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至少人家是真的吃苦了。
　　吃过午饭，张屠户准时的赶着三头膘肥体壮的成猪来了。
　　家伙事儿齐全，根本不用林素这边张罗，一看就是经常做。
　　上称，泡称，讲解，算账……
　　三头猪称完，一共是五百九十八斤毛重，每斤按照张屠户昨日给的价银，就是五千九百八十个铜板。
　　六两银子！
　　当然，这些是毛重，如果杀完净重，可就没这么沉了。
　　林素二话不说，直接就点出了六两银子。
　　大家心里都清楚，年关凉水贵三分，人家这个价格，明显是没赚钱的。
　　怎么收回来、怎么给她，根本没有加价。
　　为的，不过是帮她，更多的是想让她帮忙照顾下自己的妹妹、妹婿。
　　哥哥疼妹妹，一向都是往骨子里疼，丝毫不会有杂质。
　　凌慕川、戴荃他们几个，帮着张屠户把猪捆上，几人和力抬到架子上。
　　猪嚎声不断，但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就有些过年的味道了。
　　四喜跟丁广玉二人，分别拎着滚开的热水出来。
　　宋金花跟江淑莲拿着抱着大盆，林素跟蒋菊一人拿了好几根筷子。
　　大家严阵以待，就等着接猪血、灌血肠。
　　别看大壮是个孩子，那胆子着实不小。老早就嘱咐他，让他在屋里呆着，没想到竟然颠颠的站在一旁，抻着脖子看。
　　张屠户把刀扬起，突然意识到孩子还在这儿，不禁轻笑着道：
　　“小娃娃，快进屋去，这可不好看。”
　　经过他的提醒，张菁赶紧走过来，把小侄子带去一旁，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小家伙挣扎，可张菁手劲儿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张屠户再次举刀，手起刀落，猪就哼哼了几声，便没了动静。
　　猪血“哗……哗……哗……”的流，林素跟蒋菊等人，快速的搅拌猪血，防止它凝固。
　　这第一盆留着蒸血糕，也是俗称血豆腐，晚上饭桌吃。
　　自家杀猪，都给留空。
　　张屠户等第一头猪血全部放净，这才把猪推去一旁，继续屠宰。
　　三头猪全部杀完，张屠户拿着刨子，给猪刮毛、剃猪肉、套下水……
　　男人们再旁打下手，女人们在后厨忙碌。
　　蒸血糕，是属于东北乡下过年时才特有的一道蒸菜。只有过年杀猪，才会有新鲜的猪血，用盆装了，大火蒸熟，食之滑嫩爽口，是年菜的一种。
　　林素对这个颇有研究，当初进后厨看的第一道菜，便是这个。
　　先把猪血用细口的油捞滤过，然后加入事先打散的蛋清，葱花少许，盐、糖等调味。
　　开锅上汽儿蒸，类似蒸鸡蛋糕的作法。
　　蒸血糕刚刚下锅，凌慕川那边便把第一套的猪下水，清洗干净拿过来了。
　　林素教女人们如何灌血肠，详细的讲解做法还有注意事项，大家伙儿看着除了觉得新鲜，更多的是期待。
　　真的没吃过，这些人里除了张菁看过杀猪，其他人几乎都没有见过。
　　今儿要不是在客栈，都开不了这眼。
　　两人一伙儿，小心翼翼的做。特意让戴亮在杂货铺带回来几个漏斗，不然灌血肠还是个困难。
　　一根灌好，林素用麻绳系紧，放在一旁，继续灌下一根。
　　正忙活着，丁广成从前面过来，小声的说：
　　“嫂子，谢老板跟赵公子都到了。”
　　林素闻言顿了一下，把手里的活儿交给他，快速洗手出去了。
　　来到前厅，果然二人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丁广成还把今年的新花生给上了一盘。
　　二人看到林素过来，纷纷起身，谢家平笑着打招呼说：
　　“不错啊妹子，年猪都杀上了，好生活，好生活啊？！”
　　“哎哟我说大哥，你快别骂我了，我这也是没法子了。”
　　林素边说边走过来，脸上倒是有些许兴奋。谁家杀年猪不开心啊，她自然也开心。
　　来到跟前，把他们让座之后，这才又说：
　　“山上过来订了几悠席面，说是要犒劳山上做工的工人。过年那边也有人留守，我寻思着与其买肉，不如直接泡猪。这样过年自家吃也出来了，还能赚一些。”
　　“是这么个理儿。”谢家平点点头，赞同的道，“这样省钱，你们自己吃的也能带出来，省事儿。”
　　“就是说嘛，趁这个机会，年前咱们聚聚，也不错。”林素说着微微蹙眉，不禁又道，“哥，不是让你把镇长也给带来吗？”
　　谢家平没有回答，而是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指了指，说：
　　“腊八你让人送的粘豆包、冻豆腐我都收到了，年年费这个心干啥，咱们心里有着就行了。”
　　“那可不成，你是我哥，我可不得好好恭敬着。”林素理所当然的道。
　　赵英豪没等林素追问尚雨田的事儿，指了指外面，说：
　　“嫂子，我也不跟你客气，我用你的名额换了辆马车，我原来用的那个给你了，算是我的一份心。”
　　“哟，我能换马车了？”林素有些惊讶。
　　冬月才送的税银，讲道理没这么快才对啊。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儿。
　　冲着赵英豪竖起大拇指，笑眯眯的点点头，说：
　　“行啊，有老弟帮嫂子操心，嫂子可就乐的轻松了。”
　　赵英豪就知道她不会介意这些，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口，道：
　　“你这有个马车也方便，日后去哪儿，让连七赶车，省的自己再走了。”
　　林素闻言颔首，就是他不说，她也打算再等等就置办了。
　　拿起茶壶，给他们俩续上茶水，说：
　　“今晚上多吃点儿，我给你们做蒜泥五福，蒸血糕，还有正经的杀猪菜。”
　　“行啊，不会跟妹子客气的。”谢家平说着扭头，正好看到凌慕川，忙起身抱拳，道，“哎哟哟哟，兄弟回来了？”


第163章 杀猪菜（还账）
　　凌慕川微微颔首，走到林素跟前，轻声道：
　　“后面忙活差不多了，你过去看看，跟屠户说说肉的事儿。”
　　“知道了。”林素应下，跟赵英豪、谢家平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出去了。
　　赵英豪跟谢家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等凌慕川坐下之后，他们才再次坐下。
　　后院，三头猪已经全都拆解完毕。
　　三个大猪头，十二个猪蹄子，林素看着就觉得满足。
　　猪头她就不折腾了，一会儿让赵英豪拿回去，他铺子里卖就行。
　　其他的东西她得要，尤其是猪蹄子。
　　黄豆猪蹄，丰胸的好神器。
　　没有那个女人会想起自己的胸小，林素这么一个爱美的，更加会在意。
　　张屠户见林素过来，笑眯眯的擦擦手，说：
　　“妹子，你看下还怎么给你分。这后鞧、前槽、肘子，都已经……”
　　林素仔细看过之后，缓缓点头，竖起大拇指，道：
　　“已经很好了张大哥，就这么样吧。二哥，把肉都放进缸里，扣好，别糟了耗子。”
　　“放心吧妹子，不会的。”戴荃说着，喊来戴亮、丁广玉他们开始忙活。
　　林素把张屠户送去前厅跟凌慕川他们喝茶，自己则是钻去了后厨忙活做饭。
　　五乐已经把酸菜捞回来了，江淑莲已经把酸菜切成细丝。
　　没有拆肉的大骨头，被张菁洗净、凉水下锅，焯水。
　　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做事，林素也乐的轻松，把酸菜丝用热水烫一下，洗净挤干水分，备用。血肠切斜刀片，不要太薄，方便大家夹菜。
　　所有配菜全部准备好，起锅烧油，让五乐站在一旁看着。
　　每做一步就告诉他方式方法，倾尽所有的相授，小伙子特别认真地学。
　　一大锅杀猪菜扣盖之后，五乐跟着林素一起炒菜。
　　豆芽炒肉，蒜苗炒肉，黄瓜钱炒肉……
　　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林素特意让木匠，用剩余的木材，做了很多的木槽子。
　　起先，大家并不知道是用做什么，不过自打入冬之后就知道了，人家要种菜，就在后厨这边种。
　　也不算是什么种菜，就是把大蒜栽进土里，大葱栽进土里……
　　原本，都以为不能活，可当看到发芽之后才知道，原来真的可以。
　　蒜苗都割了好几次了，大冬天吃这个，绝对是一新鲜。
　　等蒜泥五福做好，林素说了句“开饭”，大家忙忙把饭菜端去了前厅。
　　分了三桌，男人两桌，女人一桌。
　　林素跟在凌慕川这边，陪谢家平、赵英豪、张屠户他们一起。
　　蒸血糕，杀猪菜，蒜泥五福……
　　凉拌萝卜丝，炝拌土豆丝，一碟红呼呼的辣白菜……
　　素菜解腻，特意又给烫了两壶酒。不论是谁，只要会喝、能喝，都多少来些。
　　林素亲自拿着酒壶，给谢家平、赵英豪他们几个倒上，说：
　　“哥哥、弟弟都是镇上来的，大家都别客气，敞开了吃。喝多了就在这边睡，楼上有的是地方。”
　　谢家平笑眯眯的点头，张屠户忙说“够了”、“够了”。
　　原本打算杀完猪就走的，没想到被留下吃饭，还给酒喝，真好！
　　蒸血糕的火候，恰到好处。
　　软嫩香滑，十分可口。
　　知道是猪血做的，但却因为色泽，味道，并没有被排斥，反而被大家接受。
　　谢家平连吃了好几口，竖起大拇指，看着林素，道：
　　“妹子，这血糕可真不错，一点都不腥，味道还特别好。”
　　林素听了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我也爱吃这个，只不过家里也不杀猪，所以猪血很难弄。”
　　“妹子，以后我那边杀猪，就把猪血都给你留着。”张屠户忙不迭说着。
　　他今儿也算是有口福，吃了这个蒸血糕，第一次知道猪血还可以这么做。
　　林素闻言，忙笑着道谢。有了猪血，灌血肠啥的就都可以了，到时候来吃个杀猪菜，她也能做，还能赚笔钱。
　　大家伙边吃边聊，这顿杀猪菜，一直到戌时正。
　　张屠户有些喝高了，被自家妹子、妹婿扶着回了戴家睡觉。谢家平跟赵英豪都带了马车，所以自己家坐车就能走。
　　至于其他的人，大家还算有分寸，男人们收拾桌子，女人们刷锅、刷盆。
　　忙忙碌碌一阵子，终于算是收拾妥当。值夜的留下，其他人全都离开，各回各家、各睡各觉……
　　……
　　山上的席面从腊月二十晚上开始吃，一连吃到腊月二十五。
　　林素一共泡了三头猪，就这五天，便吃下去了一整头。每天十桌，每桌二两银子，五天就毛收入一百两银子。
　　不得不说，山上的钱是真好赚。
　　腊月二十六这天上午，山上的二管事鲁监工亲自下山，当时林素还没有起来。
　　是被江淑莲给特意喊起来的。
　　小妮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过来前面。
　　看到鲁监工急急忙忙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后侧身行礼，说：
　　“这么早鲁大哥怎么来了？有事儿吗？”
　　“有有有，这回是真有。”鲁监工拉着她去到一旁，警惕的道，“今儿县太爷跟府尹大人都过来，说是去山上看看进度，其实就是来找事儿的。”
　　“妹子，你今儿得帮帮我，这顿饭得做明白了。你放心，你就往大了做，什么好做什么，钱不是问题。得把这些小鬼打发明白，不然那我不好跟上面交代。”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腊月二十六县令、府尹过来，明摆着不就是要分红的吗？！
　　啧啧啧……
　　还真是什么钱都敢花。
　　林素明白的点头，瞅着鲁监工淡淡的说：
　　“放心吧鲁大哥，平日你没少照顾我这边，我不能让你掉链子。肘子啥都是现成的，一会儿我让伙计去买条江鱼炖了，一定帮着张罗明白。”
　　“哎，哎，那就谢谢妹子了，我可就看你的了。”鲁监工说着，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她，说，“使劲儿铺排，怎么铺排都没事儿。”
　　“好的，好的。”林素忙应着。
　　送走了鲁监工，林素把四喜跟五乐都喊来。五乐做饭，所以基本上的食材，林素都会让他去接手。
　　把银子给他们俩，让连七赶车，带着俩人去镇上采买。
　　交代清楚，林素回到房间，凌慕川已经醒了，却没有起来，就躺在炕上。
　　见媳妇儿回来，抻了个懒腰，道：
　　“鲁监工过来干啥？”
　　“订桌席面，说是今儿县令跟府尹都过来，让好好铺排。”林素边说边喝水，随后嗤笑一下，道，“山上工程不是朝廷的吗？他们怎么还敢过来要好处？”
　　“山高皇帝远。如果这点儿事凌家搞不定，下次有什么活儿，还能落到他们身上？”凌慕川说完，单手垫在脑后，拍拍身边的位置。
　　林素走过来，侧身坐下，看着他眼底的乌青，纳闷的蹙眉，说：
　　“你昨天晚上出去了？”
　　自从他不隐瞒自己之后，林素便知道他偶尔晚上会出去办些事儿。
　　这次回来就没见到了，不过这眼底……
　　凌慕川白了她一眼，深吸口气，道：
　　“你还好意思说，昨儿那么打把式，爷儿差点没没被你废了。”
　　呃……
　　林素语塞，本想为自己狡辩一下，不过看着他的样子，貌似不像是开玩笑。
　　这些日子她是挺累，至于睡着什么样，她是真的不知道。
　　小巧的吐了下舌头，俯首抵着他的额头，说：
　　“好嘛好嘛，让你受委屈了，我的错，我的错行不？”
　　“这还差不多。”凌慕川抻哆着，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好一会儿又道，“鲁监工请那俩吃饭，你不用过去露面。他们不够资格。”
　　林素听了微微一怔，随后明白的“嗯”了一声。
　　谁让她的男人能耐呢！
　　如今给皇家办事，还办那种见不得光的，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脱掉鞋子，就挤在他的怀里，满足的闭上眼睛，说：
　　“大川，这些日子又赚了一些，你说等我把连锁酒店都开起来，得需要多久的时间啊？”
　　“怎么都得五年吧。”凌慕川保守的估计。
　　如今他们已经开始计划，但是具体在哪儿，订在什么地方，还得等那三家把最后的路线走回来才知道。
　　“大川，东郭家真的要被踢吗？”
　　“不会。”凌慕川直接开口。大手捏着她的腰软，淡淡的道，“总要扔几个假消息迷惑大家，不然真正要做的就被看到了。”
　　林素听了撇嘴，趴在他的身上，继续追问：
　　“既然他们家没有被踢，干嘛不跟我签协议啊。”
　　“急什么，跑不了，放心吧。”凌慕川给了她一记定心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又道，“家里年货还没备呢，一会儿马车回来，我跟连九出去一趟吧。”
　　“好啊，那你把该买的都买回来吧。去年守丧，咱们都没好好热闹热闹，今年可得把年过好了。”林素跃跃欲试的说着。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伏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
　　“等着做新娘子吧。”
　　说完，起身下地，在她胸前故意孟浪的抓了一把，这才满足的出去。
　　小妮子脸红，躺在炕上，半天都没有动……


第164章 剪窗花
　　由于一早凌慕川就打过招呼，所以林素只管带着五乐做饭，并没有去前面看什么县令、府尹。
　　不过暮宿客栈因为有这两位神的到来，倒是让客栈有点儿蓬荜生辉的意思。
　　戴荃等人也因为鲁监工的缘故，见到了蛟河县的县令，还有辽东府的府尹大人。
　　饭菜做的有多精致，暂且不提。反正那两个家伙吃的不错，还特意说以后会过来光顾。
　　鲁监工把人送走，特意起身让戴亮带着他来后厨，拉着林素的围裙就不撒手，嘴里不停的说：
　　“谢啦妹子，真是太谢谢了。这两位祖宗打点完事儿，哥哥我也能过个好年了。”
　　林素听了到这话，轻笑着摇摇头，道：
　　“看鲁大哥说的，也太见外了。我开客栈、卖吃食，你这过来吃饭给银子，那就能让哥哥这么谢啊。”
　　“必须的，必须的，这个可不是见外，你算是救了哥哥一命。”鲁监工夸张的说着。
　　各种曲折林素没有多问，反正这些人跟朝廷办事儿，不会太过轻松。
　　到了两杯菊花水，林素递给他一杯，说：
　　“鲁大哥喝点儿吧，败败火。”
　　“噗嗤——”
　　鲁监工闻言轻笑，倒也真的接过来喝了一口，说：
　　“妹子，还有个事儿得麻烦你。”
　　“什么啊？”林素都有些怕了。
　　这家伙要么就不来，要么就一堆的事儿。
　　这些日子拖他的福，她也的的确确赚了不少银子。
　　“是这样，明儿我就回去了。山上留了十个人，他们得一直到正月初八才回家。山上没伙食了，你让人给他们送饭。一日三餐，给吃点儿好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又道：
　　“这是三十两，十个人十天应该够了。大年三十儿的时候，给他们包些冻饺子，让他们自己在山上煮。”
　　林素听了点点头，把银子收好，说：
　　“放心吧鲁大哥，山上那几个兄弟都是熟络的，不会亏了他们。”
　　“那就好，你费心了。”鲁监工说完，把句话说喝尽，放下杯子转身离开。
　　至此，客栈也算忙活的告一段落，林素把连七喊去后院，二人在屋里拢账，商量给大家伙发福利的事情。
　　离过年就剩下两天时间，不能再耽误了。
　　该给大家放假，置办置办年货。
　　看着账面上的数额，林素想了一下，说：
　　“这样，工钱上每人多给二十文，算是客栈给的红利。猪肉不是早就分好了嘛，等连九回来，你带他还有五乐他们装些白酒……”
　　林素把福利的事情，一遭全都定下。
　　每人固定的是一条子五花肉，男人多给二斤白酒，女人多给三尺棉绫布。
　　这都是平日里能用得到的，不算浪费。
　　工钱全部结清，还顺道多给一些，为的还是让大家过好年，过个富裕年。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补充？对了，过年你跟连九跟我们一起过，别拘束，敞开了吃。”
　　连七听了没有异议的点点头，收好纸笔，道：
　　“东家放心，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那就好，去忙吧，一会儿你主子回来，跟着把酒装出来就行。”
　　“好的好的。”
　　送走了连七，林素重新换了身衣服，从屋里出来让四喜把大家都召集起来。
　　忙完这天，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也该放假了。
　　家里一堆东西都没洗，年货也没买，着实有些仓促。
　　林素坐着看着大家伙，深吸口气，道：
　　“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就算暂时放假，不是所有人都休，毕竟山上还有十个等着吃饭的人。”
　　“广玉跟四喜每天还是上山送饭，一次多给五个铜板。至于咱们发面就不用大家伙儿都过来了，每天来一个就行，十个人的包子，好整……”
　　“……托到现在才给大家放假，着实不好意思。咱们腊月二十九晚上在这边吃饭，像中秋那会儿似的，大家一起乐呵乐呵。然后一直到大年初七，正式开工……”
　　把放假的事情说完之后，大家伙儿谁也没有走，留在这边把这几日值班、帮忙的事儿商量好，这才离开。
　　江淑莲第一个就走了，跟着宋金花、蒋菊他们去镇上，把该买的东西先都买回来。
　　戴荃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看着林素笑呵呵地说：
　　“妹子，终于算是松口气了？”
　　“可不是，这些日子可忙活了。”林素也没动，跟着他笑呵呵的打唠。
　　明明山上二十号就已经开始停工，可自打二十开始，客栈就开始忙活。
　　每天晚上十桌席，一直到今日。
　　想想都觉得累人，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马车声音传来，五乐从后院进来，说：
　　“二哥，快帮忙，川子哥买了好多鞭炮。”
　　戴荃一听这话，赶紧起身去后院。林素把杯子里的茶喝尽，也起身出去。
　　正经买了不少东西。
　　对联、挂钱、鞭炮、二踢脚……
　　瓜子跟糖块不用买，上次谢家平过来，给拿了不老少。
　　凌慕川抓着林素，不由分说的把人领回屋。
　　小妮子眼尖，已经看到了他手上的东西。
　　回屋后，林素眨巴着眼睛看他，问：
　　“啥啊？啥好东西，给我看看。”
　　凌慕川也没卖关子，把盒子放在炕上，说：
　　“聘礼。”
　　哟，还挺有仪式感。
　　林素上扬嘴角，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呆住了。
　　赤金镶嵌宝石的头面，数一数，足足十二件。
　　从头饰到耳坠，再到颈圈、镯子、镏子……
　　随手拿起一支朱钗，看着上面的血色宝石，微微蹙眉，说：
　　“哪儿弄得？”
　　她敢断定，这东西绝对不是镇上卖的，就是县里都够呛能有。
　　凌慕川从她手里把朱钗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插在她的头上，说：
　　“老早就准备了，让你去查账你也没去，正好今儿就给带回来了。雷云氏有不少好东西，这份我看着不错，很别致，衬托你。”
　　林素闻言轻笑，故意歪头看了看他，说：
　　“好看吗？”
　　“好看。”凌慕川点头，在她光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素，等年三十那天晚上，你戴我第一次让人带回来的簪子，可好？”
　　“只戴它？”
　　“就只戴它，只有它。”
　　凌慕川认真的强调，林素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
　　轻咬着下唇，面色微红，随后还是轻轻点头答应了。
　　把头上的朱钗取下，重新放进盒子里，盖上盒盖，说：
　　“走吧，出去看看你买的东西，正好趁着这会儿没事儿，剪些福字贴窗户。”
　　“好。”凌慕川没有异议，任由她拉着自己，出了屋子。
　　外面，戴家哥几个已经把鞭炮啥的都放好了。戴荃是个闲不住的，正带着几个人在大堂内剪窗花。
　　忘了说了，戴荃剪窗花是一绝，林素也是在戴喜成亲的时候才知道的。
　　新房的红色双喜字，都是出自他的手，很难想象一双下地干活儿的手，居然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双鱼抱福，财源广进，富贵吉祥……
　　一个一个圆圆的、考究的窗花，林素怎么看怎么稀罕。
　　冲着戴荃竖起大拇指，称赞着说：
　　“二哥手可真巧，看看这几个剪得，真漂亮。”
　　“过年嘛，喜庆一些。我看大川兄弟买了不少红纸，咱们把客栈好好贴一贴，过年了。”
　　“嗯呢，终于过大年了。”林素高兴的说着。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这么大的人还跟个孩子似的，居然盼过年。”
　　“当然盼了，今年可是咱们客栈第一个年，得好好过。”林素跃跃欲试的说着。
　　五乐把浆子打好，林素跟四喜、五乐还有丁广玉开始贴窗花。
　　从一楼到二楼，每个地方都不放过，但是贴这个也有讲究。
　　不能两个红色“福”字对上，不然就“对福”，谐音就是对付。
　　过日子岂能对付，一定要红红火火才行。
　　门上、窗户上，全都贴好，戴亮把门口挂的两个大红灯笼拿下来，一个上面贴了条鱼，取“年年有余”的意思。
　　全都贴好，江淑莲从镇上回来了。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主要就是给娘家、给婆家还有给孩子的。
　　大人不需要什么新衣服，但是孩子一定要有。
　　晚上发面，林素跟五乐俩人做的。十几个人的面，很快就能发完了。
　　五乐这孩子有意思，放假了也不在家，就在客栈这边呆着。
　　偶尔林素逗他，问他为啥不去他四哥那边，小伙子直接害臊的脸红，特别有意思。
　　吃过晚饭，丁广成他们就都过来了。
　　白天放假的时候说了，晚上大家都来，领福利、领工钱。
　　把早就包好的工钱拿出来，连七那边也把福利摆上，大家伙儿看了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这可太多了。
　　又是肉、又是酒、又是布的。
　　林素也没卖关子，看着家伙儿笑眯眯的道：
　　“没外人，咱们也都在一起这么久了，第一次过年，今年生意还不错，所以大家都别客气，一人一份，男的是酒、女的是布……”


第165章 定了终身
　　大家跟林素在一起这么久，都了解了她的脾气。
　　若是她真心想给，你拒绝也没法拒绝。
　　若是不想给，你想要也没门！
　　这段日子，大家的确都很累、很忙，如今等她把话说完，众人纷纷道谢，一人一份，谁也没有再推辞。
　　当发现工钱多给了二十文时，大家伙全都愣住了。
　　林素依旧没有吱声，示意大家快点回去。
　　推推搡搡不像样子，更何况已经装了，明显不会收回来。
　　当天晚上，各家都很开心，尤其是收了工钱，又拿了东西。
　　林素跟凌慕川二人回房，简单的洗漱一番，早早地窝进了被窝。
　　还有两天他们就该洞房了，其实林素不介意今天晚上发生点儿啥，不过好像她的男人，对于日子特别注重。
　　小妮子靠在他的怀里，听着外面北风呼呼吹的声音，美滋滋地说：
　　“大川，你期待吗？”
　　“期待。”凌慕川紧紧搂着她，在她精致的耳垂上亲了一下，道，“特别期待。”
　　林素娇笑，对于他的毫不掩饰而笑。
　　明明已经很期待了，那还撑什么呢？
　　早晚都是他的，早要、晚要，还不一样？
　　矫情！
　　小妮子撇嘴，窝在他的怀里，眨巴了下眼睛，说：
　　“我给你唱曲儿怎么样？”
　　“唱你们那边的歌？”
　　“嗯。”林素点头，有些跃跃欲试。
　　此情此景，最适合的就是毛不易的《东北民谣》。讲述年跟前的事情，别有一番味道。
　　凌慕川稍微放开她，单手垫在脑后，等着。
　　“三九的梅花红了满山的雪，萧条枝影月牙照人眠，小伙儿赶着马车……江风吹过他通红的脸……”
　　林素的嗓音很好，而且唱歌还带感情，什么东西只要走心，就特别好听。
　　“……大雪封门再送财神，烈火烧不尽心上的人，霜花满窗就在此良辰，我俩就定了终身……”
　　一句“定了终身”，终于让凌慕川受不了了。
　　深邃的眼神睨着她，随后翻身，唇儿迫切的堵住她的嘴……
　　林素心里一惊，随后明白，今天晚上，她躲不掉了。
　　没想到只是一首歌，就能让他这么的把控不住。
　　早知道这样早就唱了，何苦浪费这好几天的时间。
　　林素什么都不懂，完全被他牵着走。
　　……
　　林素倦极。
　　靠在男人的怀里，小口小口平复自己的呼吸。
　　刚才的一切，她现在回味，都觉得不敢相信。
　　很难想象，他那么不容忽视，居然她也……接受了。
　　凌慕川满足的把人的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问：
　　“还好吗？”
　　他没敢太放纵，就怕把怀里的小女人吓到。
　　林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往他怀里钻了钻，缓缓闭上眼睛。
　　柔弱无骨的依赖，无声的给了他答案。凌慕川嘴角上扬，心里很是满足。
　　一个男人最大的虚荣，莫不是自己的女人被照顾的很好，很娇媚。
　　想着自己的原则，想着白天还信誓旦旦说除夕晚上要她。
　　没想到就一首曲儿的功夫，他便丢盔卸甲，什么都全完不顾。
　　定了终身！
　　他们俩就是这般，定了终身。
　　刚刚平复的暗涌再次袭来，凌慕川不在委屈自己，再次翻身。
　　林素都来不及惊呼，又被他套在了那张专门为她编制的网子里，那也去不了、都不掉……
　　……
　　……
　　再次醒来，林素睡得昏天黑地，都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当看到身边睡熟的男人，本想伸手捏一捏他，突然发现身子不是自己的了。
　　昨夜的一切，再次席卷理智，让她顿时娇羞起来。
　　微弱的声音让熟睡的男人睁眼，看着面色通红的女人，疼宠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
　　“醒了？”
　　林素微微点头，想要翻身，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伸手推了推他，这才慢慢的翻个身。
　　腰酸，腿疼，各种不舒服。
　　凌慕川倒是很体贴，大手不停地给她捏着腰肢，生怕她难受。
　　被窝还是很暖和，不过屋子里显然已经温度不高。
　　凌慕川捏了一会儿，怕她冷到，赶紧抽出胳膊，穿衣服下地烧火。
　　他这一走，小妮子再次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是因为屋里暖和，还是怎样，又睡了一觉。
　　等凌慕川回来时，二道岭子都过了，除了宠溺的摇摇头，他也实在舍不得喊她。
　　尤其是看到她裸露肩头上的青紫。
　　他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在这方面，他的确有些不是人。
　　虽然昨晚已经极力克制，但是对她……终究还是残忍了一些。
　　俯首在其肩头亲了一下，体贴的帮忙拉高被子，这才满足的出了屋。
　　一夜满足的男人，站在院子里，慵懒的抻了个懒腰。
　　连九原本在劈柴禾，察觉主子出来瞅了一眼，只一眼心里就明白，主子这是满足了。
　　继续劈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连七从外面回来，见到站在院子里的主子愣了一下，随后走上前，压低声音，说：
　　“主子，尚雨田已经处理了。”
　　凌慕川听了点点头，晃悠了两下脖子，顿时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深吸口气，微眯了下眼睛，道：
　　“赵家的事情怎么样了？赵英豪可给信儿了？”
　　“给了，他答应合作。”
　　凌慕川缓缓点头，扭头看了眼屋里，继续又说：
　　“做得很好，年前就先这样，年后再说。”
　　“是。”
　　“对了，你去准备些东西，一会儿跟我上山给老爷子上个坟。”
　　“知道了，主子。”连七点头，转身赶紧去前面准备东西……
　　……
　　林素再次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这一觉睡得舒服，原本的不适感也消退了，起来穿好衣服，把被子放在一旁，整理床铺。
　　虽然是红色床单，可隐隐约约还会能看到印记。
　　脸热，心跳，不好意思。
　　赶紧趁着凌慕川不在家，把床单被罩都换了，浸入水盆，来个“毁尸灭迹”。
　　铺上鹅黄色的四件套，屋子里显得更加娇媚。
　　说起来年前得大扫除，不过她现在……着实没那个心思。
　　肚子已经闹腾了，不再耽误，出了屋子去后厨，饭菜都在锅里，一看就是江淑莲做的。
　　凌慕川、连七、连九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一个人吃饭，懒得折腾，就站在锅台旁，咬着馒头，吃着菜，胡乱的填肚子。
　　“妹子这些日子累坏了吧。”江淑莲从后面闻声过来，跟她打唠。
　　连日做席面，是个人都得累。更何况，她昨天晚上刚被人拉着滚床单。
　　林素没有隐瞒，点点头，咬了口馒头，说：
　　“嫂子，中午山上的菜送没？”
　　“送了送了，五乐做的。两荤两素一个汤。”
　　“汤？”林素有些惊讶。山上不好走，怎么还送上汤了？
　　江淑莲看出她的疑惑，赶紧把角落的水筲拿过来，说：
　　“你看，这是你二哥昨天弄得。这么包着，送汤上去不会洒。”
　　“哟，二哥还带才，真好。”林素笑着说完，继续吃饭。
　　“妹子，明儿三十儿，白天咱们就把饺子包了吧，然后让四喜他们给送上去。”江淑莲建议着。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行。晚上正好我这边做，到时候给那头带出来，让四喜他们送一趟就行。”
　　“好的好的，那你吃着，我回去看看，有啥帮忙的没。”江淑莲打过招呼，便去了戴家老宅那边。
　　眼瞧着过年，得过去帮着收拾收拾，干点儿活。
　　大壮跟戴荃也都走了，整个客栈就剩下林素自己。
　　吃过饭的小女人，把碗筷刷干净，就坐在大堂中间等着。
　　未时左右，凌慕川三人回来了，身上有明显的烧纸味。微微蹙眉，起身来到跟前，道：
　　“去后山了？”
　　“嗯。”凌慕川没有隐瞒。
　　林素给他们仨把午饭端过来，坐在凌慕川身边，轻声地说：
　　“明儿过年想吃什么？咱们商量商量，然后做出来。”
　　凌慕川闻言看她，伸手轻刮她鼻梁一记，道：
　　“你做什么吃什么，不挑。”
　　“是啊东家，你做饭那么好吃，我们可是吃啥都行。”连七赶紧附和。
　　连九倒是没说话，但是忙不迭点头的样子，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看着三个人没出息的样子，林素抿唇轻笑，靠着凌慕川的胳膊，说：
　　“行，我看着办。反正就咱们四个，吃几个菜就够了。”
　　凌慕川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抽空把人捞进怀里，亲一下继续吃。
　　丝毫不顾忌两个外人。
　　连七跟连九显然已经习惯了，闷头吃饭，吃完起身就溜，绝对不多耽误一秒……


第166章 山上溜达
　　碍眼的人走了，凌慕川仔细的端详一下林素，道：
　　“身子还疼吗？”
　　被问得如此露骨，素妞儿有些hold不住，轻咳两声摇摇头，回答：
　　“还行，睡一觉没那么疼了。”
　　凌慕川听到这话，眉骨轻挑，没想到这妮子还挺抗劲儿。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真快啊，一晃又过了一年。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在纠结房子，如今已经不需要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今时今日，这女人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无论身还是心。
　　想到这儿，小腹骤然一紧，蓦地倾身把人抱起，大踏步回了房间。
　　当看到已经换掉的床单、被罩时，凌慕川好笑的抵着她的额头，说：
　　“怎么，脏了？”
　　明知故问！
　　林素翻了个白眼，被他放在炕上后，撇嘴一下，道：
　　“还没洗呢，一会儿你把它们洗了。”
　　“好，我洗，我都洗了。”凌慕川一脸宠溺。
　　自己的女人，怎么都得宠到底。尤其这丫头，那么对他的脾胃。
　　林素盘腿坐在炕上，摸着鹅黄色的被罩，又道：
　　“你喜欢哪个？红色的，还是这个？”
　　女人对床上用品，有着天生的执念。反观男人，他们对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铺了就铺了，没铺也无所谓。
　　凌慕川瞅着小女人一脸期待的样子，耸耸肩，说了句“都好”，算作回答。
　　如此敷衍，素妞儿剜了他一眼，翻身躺在炕上不理人。
　　如此不走心的回答，才不要理他。
　　圆房之后凌慕川发现，这个小女人动不动就爱耍小性子，特别招人疼。
　　脱鞋上炕，挨着她躺下，大手熟练的摸进她的衣服里——
　　“你消停点儿，我还累着呢。”
　　林素柔弱无骨的小动静，撩的凌慕川差点把控不住。
　　狠狠把人搂在怀里，伏在她的耳畔呢喃，道：
　　“你又不动，我来就好。”
　　“……”林素无语，斜眼瞪他一下，平躺在炕上，道，“你说的轻巧，到头来累的那个是我。你洗衣服去，烦不烦人。”
　　可不能跟他在炕上呆的时间太久。
　　不然，容易出事儿！
　　凌慕川倒也没真的做什么，在她撅起的嘴巴上亲了一下，随后起身去洗床单、被罩。
　　林小妞儿就趴在炕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二人很默契，都刻意避免问及年后离开的话题。
　　凌慕川手大、劲儿足，很快就把床单、被罩洗干净。林素下地，跟他一起展开、晾上，然后拿出去年做的纸牌，跟他一起摸二十。
　　以前输了也就那么地了，但是如今……
　　林素直到今日才发现，原来她根本不了解凌慕川。
　　这货，明显比她会玩、能玩、好玩。
　　摸二十涨肚，多几点就亲几下。
　　明明是个靠运气的东西，偏偏林素输的一塌糊涂。
　　最后稀里糊涂的被他压在炕上，已经数不清自己亲他多少下了，最后的最后……
　　反正又被他吃了！
　　二人体力不是一个级别，什么都不是一个级别。小妮子累极的靠在他的怀里，心里还惦记着山上十张嗷嗷待哺的嘴。
　　可是……
　　已经无暇顾及了！
　　……
　　大年三十儿一早，四喜跟丁广玉去山上送饭，其他人开始忙活。
　　贴对联的贴对联，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
　　大家不用谁刻意去安排，主动找活儿，主动干活儿。
　　林素跟五乐、江淑莲他们在后厨，山上的饺子选择白菜、豆腐、猪肉馅儿的。
　　一共就十个人，每个人按二十个饺子来算，也就包两百个。
　　林素故意多做了一些，剩下的冻起来，谁要是饿了，自己临时下点儿吃。
　　江淑莲把包好的饺子拿出去冻上，回来之后，道：
　　“妹子，你们下午咋过？要不一起过去，咱们热闹热闹？”
　　林素听了摇头，把手里的饺子放在盖帘上，回答：
　　“不得，我们四个在客栈过挺好。到时候别忘了让四喜他们送饭就行。”
　　“放心吧，这个差不了。”江淑莲满口应着。
　　宋金花没过来，据说跟张菁在戴家，帮着戴成媳妇儿做饭呢。
　　林素趁着五乐去前面的功夫，压低声音问道：
　　“嫂子，你婆婆那边怎么样？没闹吗？”
　　“那还闹啥了，再闹也不当家，看开了。”江淑莲说着，拿着勺子把饺馅儿归弄到一起又说，“尤其是四喜媳妇儿进门，我看我婆婆对妮儿就差很多了。”
　　“咋说呢？”
　　“谁知道，我也没搞清楚。”江淑莲摇摇头，看着剩下的饺馅儿又说，“一会儿你往里面撒点儿面，炸丸子吧。”
　　“行，炸丸子不错。”林素应着，没有异议。
　　丁广成从前面过来，跟林素打了个招呼，便回家了。
　　对联啥的都已经弄好，该忙活的也忙活好了，人家也该回去过年了。
　　林素摘下围裙，一边送他一边来到前面。站在大门口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
　　真喜庆啊！
　　又大又红的对联贴上，两个福字一边一个，跟去年相比，今年是真的有年味儿。
　　等今年再多开两家客栈，她也就算完成小目标了。
　　想到这儿，情不自禁的笑眯了眼睛，正好被凌慕川看到了。
　　大踏步走过来，沉稳的问道：
　　“什么好事儿这么开心？”
　　“过年就开心呗。”林素笑眯眯的说着，想了一下又道，“一会儿咱们装点儿瓜子、糖块去山上吧。山上的工程自打做起来我就没去过，顺道给那些留守的兄弟们拜个年，咋样？”
　　“好，你说什么都好。”凌慕川没有异议，反正现在休息，去哪儿都是溜达。
　　林素还是个行动派的，既然已经决定，第一时间就进屋装东西。拿了一个小布袋，瓜子装了不少，糖块就意思意思。
　　跟江淑莲打了招呼，被凌慕川牵着，朝山顶工程那边走去。
　　不来不知道，一来着实吓了一跳。
　　没想到山上的路都已经铺好，而且都是那种青石台阶。即便阴天下雨、下雪，踩在上面也不会打滑。
　　走了三分之一，林素站在那里仰头往上看，不禁感慨老祖宗的屹立跟能耐。
　　这样大的青石块，往山上运，绝对不是小工程。
　　“累了？”凌慕川来到她身边，关心的问着。
　　小妮子摇摇头，指着这条路，说：
　　“突然觉得他们好厉害。清一色靠着人工往山上背，不是小工程呢。”
　　“那是自然。凌云山庄能作为皇商，自然不是白给的。”凌慕川说完，拉着她继续往上走。“等全都建好，你这边的客栈绝对不是问题。”
　　“是啊，这么一瞧，日后香火绝对鼎盛。”
　　二人边说边走，从半山腰开始，就已经有凉亭、廊道这些建筑物了。
　　看得出来，这一次的工程，是特意经过设计、规划过得。就算不来上香，大户人家的夫人们过来散散心，也是不错的选择。
　　来到山顶，顿时风硬了起来。凌慕川体贴的把人搂在怀里，快速朝一旁的土房子方向走。
　　山顶的南面，建了不少土房子，一排一排的，是专门给工人休息的地方。
　　凌慕川站在门口叫门，出来开门的是鲁监工家的亲戚，大家都唤他“二宝子”。
　　二宝子一看是凌慕川跟林素，忙不迭抱拳拱手，说：
　　“哎哟，哪阵风把你们两口子吹来了啊。快快快，进屋进屋，进屋暖和。”
　　被热情的让进土房子，屋里留守的人全都坐直身子，跟他们两口子打招呼。
　　林素没有拘谨，把带来的布袋子放在炕上，说：
　　“自打你们过来，我就没上来看看。正好今儿有时间，跟大川来看看你们，顺道给你们带些瓜子、糖块、拜个年。”
　　“老板娘太客气了。”
　　“是啊老板娘，你都应该放假了，还为了照顾我们，天天让喜子跟广玉来送饭，我们都不好意思呢。”二宝子边说边给他们倒水。
　　别看土房子不高，但是屋里采光、保暖啥的都不错，而且茶具这些也都有，还算像个家。
　　林素跟凌慕川就坐在炭火盆旁，接过二宝子的水杯，说：
　　“要不晚上你们下山去客栈吃饭呗。人多，热闹。”
　　大家伙儿闻言纷纷摇头，其中年长的一个大哥，笑呵呵的道：
　　“谢谢你了老板娘，不过好不容易歇歇，我们也就不折腾了，就在山上呆着，呆到初八。”
　　“是啊，难得休息，入冬之前为了铺这条路，大家可都累坏了。”
　　你一言、我一语，无不透着“累”、“疲惫”等话。
　　林素喝了口水，看着他们理解的点点头，说：
　　“刚才上山，看到那路，着实铺的不错呢。那么重的青石砖，你们全都自己背上来的？”
　　“那可不，一块一块的往上背，全靠人。”二宝子一本正经的说着。
　　他刚说完，那边传来一记冷“哼”，不爽的道：
　　“赚的都是辛苦钱，可昌明镇的镇长，居然还抽我们工钱，想想都恨人。”
　　“啊？抽工钱？”林素微微蹙眉，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发工钱，都是山上的管事直接给，怎么会经过镇长的手上？


第167章 爷儿有牵挂
　　“算了算了，说这些有啥用，以后他抽不到就行了。”
　　二宝子大咧咧的摆摆手，心情大好的道：
　　“今儿过年，不提那些糟心事儿。来来来，正好客栈老板在这儿，咱们推个牌九，乐呵乐呵。”
　　“对对对，推牌九，推牌九。”
　　五六个男人附和，有的放桌子，有的拿牌九，好不热闹。
　　这些人活的很简单，开心就玩玩，累了就歇歇，不会勉强自己，不会强迫自己。
　　林素坐在一旁虽然迷茫，但却懂事儿的没有问询。
　　想要知道一会儿出去再问就好，没必要在这儿扫了大家的兴致。
　　凌慕川见盛情难却，用手肘碰了下女人，眼神里全是询问。
　　只一个动作，二宝子就抓住了。嘲笑的看着他，道：
　　“不是吧大老板，这推个牌九还得问媳妇儿？你这也……啧啧啧……不当家啊！”
　　二宝子嗓门不小，这么一嚷嚷，大家的目光全都到了凌慕川夫妻俩的身上。
　　林素有些害羞，但心里却很甜蜜。
　　她最向往的就是这样，男人想要干什么，问上一嘴，不是非要得到批准，就是要被尊重的态度。
　　被打趣了的凌慕川，丝毫没有不愿意。反而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坦然的道：
　　“家里我媳妇儿当家，她不给银子，我哪有钱给你们玩。”
　　“哎哟哟，听听，听听这话啊。”
　　“我咋听着那么酸呢？”
　　“啧啧啧……倒牙啊！”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 林素原本的尴尬荡然无存。
　　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有些散碎的银子，交给凌慕川。
　　过年嘛，打个牌无伤大雅。
　　前世她还愿意打麻将呢，只不过玩的比较烂罢了。
　　凌慕川接过荷包，坐在炕前跟大家推牌九。
　　林素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就陪在他身边，乖顺的犹如猫儿一般。
　　凌慕川很会玩，而且看得出来，他是这些人里玩的最好的那个。
　　不会输，但也不会赢很多，就是玩个乐呵。
　　差不多玩了半个时辰，四喜跟丁广玉送饭过来了。
　　中午仍旧是五乐做的，两荤两素，一个汤，主食是高粱米饭。
　　林素瞅着不错，还说晚上会给大家加菜。
　　众人自然是高兴了。
　　过年嘛，都想吃点儿好的，喝些好的。
　　凌慕川把赢的几个铜板放在手里掂了下，说：
　　“这点儿钱，晚上给你们打酒了。”
　　“那感情好啊，谢谢川子哥。”
　　“谢谢大老板。”
　　在大家伙儿闹哄的“道谢”声，凌慕川带着林素离开了。
　　下山的路上，凌慕川才告诉林素，尚雨田没了的消息。
　　是雷云氏做的。
　　原因就是因为他克扣工人的血汗钱，两头吃，然后暗自给京城上礼。
　　林素听了撇嘴，挽住男人的胳膊，有些不可思议的说：
　　“怎么能这么坏呢。那是人家的血汗钱，用力气换来的，咋能说要就要。”
　　凌慕川闻言撇嘴，冷“哼”一下，道：
　　“所以才不能留他。什么事儿都能缓一缓，唯独这个。”
　　“大川，你会不会支持谁坐主位，然后到头来，再被人家鸟尽弓藏，咱们就……”
　　话没等说完，就被凌慕川用手指点住朱唇，把后面的担忧全都封在了嘴里。
　　小妮子不安的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是真的担心了。
　　就在刚刚，真的害怕了。
　　她喜欢钱，喜欢权，可这些都是要在有命花的前提下才可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凌慕川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说：
　　“傻不傻，没有把握的事儿我能做吗？如今爷儿跟以前不一样，爷儿有牵挂。”
　　话落，不忘伸手轻刮她鼻梁一记。
　　这么久的相处，彼此早就熟悉对方的一切。这女人看似平日没啥，实则心眼儿很小，有点儿事儿就能沉心。
　　回到客栈，林素直接在后厨做饭，凌慕川就陪在一旁。
　　不是抱她一下，就是亲她一口，偶尔还把人抓过来，来个深吻。
　　林素被撩的面红耳赤，凌慕川满足的从后面把人搂住，轻轻在她脖颈处亲了一下，说：
　　“乖儿，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你别担心。我得跟你往下过日子，咱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嗯？”
　　“可是……”
　　“放心吧。”凌慕川再次浅啄她的脸颊，“有些事情虽然暂时不能告诉你，但你要相信，我不会有危险，更不会弃你不顾，我保证！”
　　面对男人的再三保证，林素终于松了口气，踏实的做饭……
　　……
　　四个人过年，虽然人少，但是饭菜做的格外精致。
　　毕竟山上还有人，人家伙食费银子留了不少，得好好给人家做。
　　最后一个菜出锅，林素开始装饭菜。把连七早就装出来的酒放进去，看着满满的四个食盒，嘴角微微上扬。
　　丁广玉跟戴喜准时出现，笑眯眯的给林素拜年。
　　吃了团圆饭就过年了，一直到出了正月，大家都要说吉祥话、拜年话。
　　林素指着食盒，等四喜把东西拿出去装好，这才看着丁广玉问：
　　“你们家今年谁做饭？”
　　“我媳妇儿跟我嫂子。”丁广玉笑眯眯的回答。“我先走了嫂子，明儿见。”
　　“好，明儿见。”林素笑着应下。
　　看得出来，这丁广玉归心似箭，着急给山上送饭，然后回家过年。
　　林素把菜端上桌，连七跟连九便出去放鞭炮了。
　　柜台那边小年供的财神像，凌慕川作为一家之主，点了三根香，供奉一下。
　　鞭炮声不绝入耳，终于有了过年的味道。
　　林素很高兴，尤其是今年，她跟凌慕川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年。
　　走到他身边，温柔的挽着他的胳膊，说：
　　“给连七、连九的红包你装了吗？”
　　“都装好了。”凌慕川点头应着，亲昵的跟她蹭了蹭鼻子。
　　林素害羞，警惕的往外面看看，见那俩还没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放过两挂鞭炮，四个人围在桌前吃团圆饭。
　　连七跟连九分别敬酒、拜年，态度特别恭敬。
　　林素受不了这个，忙不迭摆手，说：
　　“没有外人，咱们吃好、喝好就行。赶紧坐，别老站着，仰头我累。”
　　故意半开玩笑的话，让拘谨的两个人都放松许多。
　　大家坐下，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好不惬意。
　　席间，能听到村里隐隐约约的鞭炮声，家家户户都开始吃饭、过年了。
　　大堂内到处都点了蜡烛，今儿是除夕大年夜，一定要亮堂、红火。
　　吃过团圆饭，林素收拾饭桌，凌慕川把纸牌拿出来，带着连七跟连九斗地主。
　　还记得去年玩时，光做纸牌了，做完没玩几把就吃饺子、睡觉了。
　　今年，林素依旧没有玩上，坐在一旁包饺子，看着他们三个打扑克。
　　卖呆也能卖出趣味，估计就只有她自己了。
　　夜半吃饺子时，戴荃一家三口回来了。
　　原本以为他们会在老宅那边睡觉，没想到问过才知道，都回来了，戴亮他们也回村头趴趴房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但看得出来，戴家人的面色一般，应该又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好问，林素只是把提前给大壮准备好的压岁钱给他，然后催促他们一家回去休息。
　　送走了戴荃一家，林素挨着凌慕川重新坐下。因为这个插曲，弄得四个人也都没有心情吃饭，草草吃了几个饺子意思意思，就算拉倒。
　　连七跟连九留下收拾，林素被凌慕川直接搂着离开。
　　从他着急的样子林素就知道，今晚上，她又不用睡觉了。
　　院子里，四个角落都挂着灯笼。过年需要点五宿长明灯，寓意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眼瞧着就要进屋了，林素赶紧拉着他的手，说：
　　“那个……大川，你看看蜡烛还有多少，别那个……啊——”
　　话没等说完，直接被人家拦腰抱起，大踏步回了房。
　　什么灯笼，什么蜡烛，通通抛向一旁，不去理会。
　　屋内，温度急剧升高，烧的林素俏脸通红。
　　凌慕川倒也没着急，俯首看着害羞到极点的妮子，笑呵呵的道：
　　“怎么样，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了吗？”
　　“……你就不能不问？”林素脸儿都要滴出血了。
　　这家伙真的太坏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她羞的不行。
　　凌慕川抵着她的额头，单手托腮侧躺在炕上，另外一只手沿着她的轮廓，一下一下的摩挲。
　　痒痒的，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小妮子咬唇，抓着他的不规矩的手，说什么都不让他继续。
　　欲拒还迎？
　　凌慕川很受用，大手把人一捞，翻身将人置于胸前，大掌在她腰处轻拍一下，道：
　　“小东西，要求还不少，不让爷儿问？”
　　“……有什么可问的，你不嫌丢人？”林素抗议。
　　她是真的害羞，真的有些hold不住。
　　凌慕川笑着把大手钻进她的衣服里，“猛”地起身，在林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跨坐在他的腿上。
　　“啊——”
　　小妮子惊呼，就差点没尖叫。
　　凌慕川看着她潮热的小脸儿，轻柔的吻着，说：
　　“今天晚上，我会……”


第168章 南宫商队
　　是夜，还很长。
　　从吃过饺子到日出东方，落入魔掌的林素，被他翻来覆去吃了个通透，最后只能期期艾艾的趴在他的身上，小口小口平复自己。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厉害，尤其是那方面的事情。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真正经历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从他们第一次开始到现在，就感刚刚所经历的一切，让她着实不敢面对。
　　那样狡黠的凌慕川；
　　那样放纵的凌慕川；
　　那样邪魅的凌慕川……
　　对她来说，每一个都是陌生，每一个都是重新的认识。
　　刚刚靥足的男人，此刻心情大好。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后背，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愿多想。
　　这一刻，想什么都是多余，唯有静静体会当下的满足。
　　脑子昏昏沉沉，最后林素终于抵抗不了周公的召唤，沉沉睡了过去。
　　凌慕川察觉，并没有把她放下，而是依旧那么抱着，给她最直接的怀抱……
　　……
　　一连三天，林素没有再出屋子，每天都被凌慕川按在炕上，探索一些她不知道，却不得不做的事情。
　　夜阑人静时，凌慕川就是个撒旦、魔鬼。
　　在床第间，毫无保留的教导她关于男女间欢愉的种种，总在她耳边说着要如何爱她、摆布她，那些大胆的言词，让她难以呼吸。
　　而后，他会花上一整夜，将诺言全数兑现——
　　别说装睡、无视了，她被摆布得几乎要疯狂。
　　每每都需要咬住他的肩头，才能压抑欢爱时的娇呼。
　　有那么一瞬间林素是庆幸的。
　　当初盖房子时，她就担心隔音不好，所以房子全部都是双层实砖墙。
　　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只能窝在屋里做乌龟。
　　正月初五这天早上，林素挣扎的坐直了身子。
　　辽东习俗，初五捏破五。
　　意思是这天早上要包饺子，把一年不好的事情都捏住、不发生，一年顺顺当当。
　　刚要拿衣服，就被凌慕川一把扔在地上，下一秒跌入他的怀里，耳畔传来——
　　“起来那么早作甚，再陪我躺会儿。”
　　连日的经验告诉林素，绝对不能妥协。
　　血粼粼的教训告诉她，每次陪他躺过之后，她都“体无完肤”。
　　伸手轻轻推了两下，娇嗔着道：
　　“别闹了，今儿初五，我得去包饺子。”
　　“不吃也行。”
　　“……你别闹！”林素无语，伸手捏捏他的下巴，诱哄着说，“我很快就回来，你先睡，啊！”
　　这话，明显就是骗小傻子呢！
　　凌慕川好笑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说：
　　“你去包饺子可以，但是下午，你就得好好陪我。”
　　至于如何“陪”，不用明说，林素都知道。
　　小妮子脸热，只能假意应付，然后下午的事情下午再说。
　　终于，穿戴整齐出了屋子。林素站在门口，有种重生了的感觉。
　　这些日子的经历，她都不敢回顾，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后厨那边，五乐已经把饺馅儿调好，江淑莲也开始擀皮、准备包饺子了。
　　二人见到林素先是一愣，随后江淑莲走上前，拉着她问：
　　“咋样，伤风好点儿没？”
　　凌慕川为了能名正言顺的跟媳妇儿滚床单，不惜给林素扣了个“伤风感冒”的头衔。
　　素妞儿有些尴尬，轻咳两声摇摇头，说：
　　“没事儿了，都已经好了，是他小题大做。”
　　“哎哟，那咋能小题大做呢。”江淑莲不依的摇头，“四喜跟广玉成亲那会儿，你就已经难受了，估计这火一泄，病了也正常。现在咋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放心吧嫂子，没有了。”林素拿着帕子擦手，一边擀皮一边说。
　　三个人干活麻利，很快饺子就都包好了。
　　五乐点火、下饺子，四喜跟丁广玉准时出现，等着给山上送饭。
　　凌慕川起来后，趁着林素不忙，直接把人抓到一旁，狠狠亲了一下。
　　惩罚性的咬了她唇瓣一记，道：
　　“今儿我出去一趟，得晚上才能回来。”
　　林素听了点头，体贴的给他拢了拢衣领，说：
　　“出去要喝酒吗？”
　　“不会喝多的。”凌慕川赶紧保证。
　　如此，林素也不好说什么，轻叹口气瞅着他，道：
　　“把连九带着，预防万一。”
　　“好。”
　　吃过早饭，凌慕川跟连九便走了，林素在房里给缝制衣衫。
　　坐在小炕上，盖着小被子，说不出来的惬意、温存。
　　可这种感觉没享受多久，房门推开，江淑莲急匆匆的走进来，说：
　　“妹子，南宫家的商队来人说，晚上他们回到。”
　　“南宫家？”林素轻声重复。
　　正月初五来这边，显然过年都是在外面过的。
　　今儿凌慕川突然说出去，是因为南宫家吗？
　　种种疑惑，让林素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穿上鞋子，跟着去了前面。
　　客栈的伙计都回来了。
　　有生意上门，大家自然不能继续休假。见林素来了，戴亮赶紧跟提前过来的人介绍。
　　那人见到林素，赶紧起身行礼，说：
　　“在下南宫明，给凌娘子拜个晚年，过年好。”
　　态度谦和，规矩得当。
　　林素闻言笑着点头，道：
　　“南宫管事太客气了，快坐吧。”
　　坐下后，连七端来热茶，林素没有动，而是看着五乐吩咐着说：
　　“需要什么赶紧置办，家里马车不在家。”
　　“知道了，嫂子。”五乐应下，拉着自家四哥就走了。
　　南宫明放下茶杯，看着林素轻声的道：
　　“凌娘子，今天晚上我们少爷就会到。少爷说了，明日不走，在这边修整一天，后天早上在离开。”
　　林素听了蹙眉，随后缓缓点头，道：
　　“住两夜，对吗？”
　　“是。”
　　“多少人？”
　　“我们这次人多，一共四十个伙计，两个管事，还有一个少爷。”
　　南宫明说着实数，林素冲江淑莲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拉着蒋菊跟宋金花走了。
　　四十个伙计，就需要套四十床被褥，开两间南北炕的房子。
　　准备工作不少，得抓紧时间。
　　南宫明也没再客栈多呆，据说他有个什么账簿，得报到县里。
　　所以，在这边喝了一盏茶就走了。
　　客栈方向正是忙活起来。
　　烧炕的烧炕，收拾房间的收拾房间。
　　由于晚上人多，所以四喜跟丁广玉，都把自己的媳妇儿给喊来，一起帮忙。
　　申时正，南宫家的商队到了。
　　四十个多口子人，一乌央涌过来，那场面贼壮观！
　　虽然已经有过几次接待商队的经验，但是像南宫家这样大的商队，还是第一次接待。
　　人手明显感觉到了不足，不过好在南宫家的伙计人都不错，并没有做甩手掌柜，而是帮着一起，把马匹卸下、货箱卸好。
　　林素没管这些，径自带着南宫坤去了二楼套房。
　　蜡烛点上，小妮子侧身行礼，道：
　　“南宫公子一路辛苦，现在让人备水吗？”
　　南宫坤摇摇头，跟所有第一次来套房的客人一样，四处看过之后，道：
　　“凌娘子果然心思巧妙，这套房……好看。”
　　“南宫公子谬赞了，听闻此次你们能修整两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林素边说，边把炭炉拨弄了一下，让火旺一些。
　　南宫坤坐在床上，摸着柔软的被褥，看着屋里别具一格的装饰，点点头，道：
　　“放心吧凌娘子，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就是不知道……凌兄可在家？”
　　“没回来呢。白天就出去了，说是有人找他。”林素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十分恬淡。
　　对于凌慕川的归期，她也不清楚，反正那货走的时候说了，晚上会回来。
　　戴亮拎着热水上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妹子，兄弟们都安顿好了，只等一刻钟后开饭。”
　　“好。”林素放心的点点头，看着南宫坤又道，“南宫公子沐浴之后就在房里用饭吧。好好歇一歇，有什么忙的，明儿再做也不迟。”
　　“好，多谢凌娘子。”南宫坤十分得体的行礼。
　　不得不说，南宫坤跟北堂弘维都是彬彬有礼的那种人。与印象里走商队的彪形大汉，根本不搭边。
　　林素下到一楼，已经有不少伙计过来坐着，等着吃饭了。
　　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看似慵懒却很有规矩。
　　林素去到后厨，第二个菜正好出锅。拿起筷子尝了尝，味道不错，冲着五乐竖起大拇指，无声的表扬一下。
　　这孩子就是天生做饭的料。
　　丁广玉过来端菜，看着林素想了一下，说：
　　“嫂子，晚上我跟四喜一起在这边吧。人多，晚上一个人肯定忙活不开。”
　　林素没有异议，扭头看着江淑莲，嘱咐着道：
　　“嫂子，一会儿把后院再收拾出两间房，今儿就都都别走了，明儿一早做饭啥的，也得耽误工夫。”
　　江淑莲闻言颔首，把拌好的咸菜装盘，说：
　　“一会儿就去，你放心吧。”
　　前面，大家已经开始吃饭了。两荤两素一个汤，南宫家这次的伙食费给的足，据说他们这一路没少吃苦。
　　好在年前杀了三头猪，不然这肉……都不够。
　　看着伙计们吃的热络朝天，林素放心不少。来到后院瞅了瞅，尤其是他们装货的地方。
　　特意让连七把灯笼拿去一旁，别有什么火灾的可能……


第169章 温柔乡，英雄冢
　　凌慕川回来的时候，林素正在一楼大厅给大家伙儿开会。
　　晚上要注意的事情太多，明儿这些人还不走，所以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凌慕川跟连九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并没有打断林素说话。
　　小妮子尽责的说着晚上、明天的安排，凌慕川瞅着她认真的样子，一脸受用。
　　“……差不多就是这样，今天晚上大家就都别走了。晚上记得过去给他们添些柴禾……一定记得，灯笼这些明火的地方，一定不能有易燃的东西存在。”
　　林素再三强调。火种这个事情，她是最担心的。
　　前世开酒店，消防这一块，重中之重。
　　戴亮把水喝尽，忙不迭点头应着，说：
　　“妹子放心，肯定一个时辰起来看一次，绝对不会疏忽。”
　　“是啊妹子，你就放心吧，我跟你三哥一定会安排明白的。”戴荃也不停地作保证。
　　其实，不用林素明说，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明天有多重要。
　　那么多的货摆在客栈里，那就是钱，真金白银的钱。
　　林素担心，不无道理。
　　凌慕川见事情说完，起身拉着林素回了房间。刚才在前面坐了会儿，喝些茶，身上的酒气散了许多。
　　回房之后，林素把蜡烛点上，深吸口气看着他，有些不安的说：
　　“大川，我挺怕的。”
　　“怕什么？”凌慕川不以为然。
　　林素走过去，帮着把他的大氅脱下、挂在一旁，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又说：
　　“就是担心呗。那么多的货，据说都是上好的绢丝，这要是……”
　　“哪就那么多的‘万一’、‘要是’。放心吧，南宫坤比你有分寸，他十三岁就开始跑商队了。”凌慕川打断她杞人忧天的话。
　　林素无语，狠狠剜了他一眼，不爽的说：
　　“我这不就是担心嘛。你干啥不让我把话说完呢？”
　　哟呵，还不愿意了。
　　凌慕川轻笑，把人搂在怀里，下一秒就被他充斥着酒香的唇吻住。
　　这个小妞妞啊，一天都没见到他。见到了除了杞人忧天，连句好听的都不说，真是让人生气。
　　本来挺着急、上火的事情，偏偏被这家伙这么一折腾，她想说啥都没得。
　　等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被他带到了炕上，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
　　在这件事儿上，凌慕川是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不管多晚，不管多忙，他都必须先把怀里的女人吃个干净，满足了再说。
　　瞅着双眼湿漉漉的妮子，凌慕川心情大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
　　“别担心那些，把心放在肚子里，他们比谁都不想货物出事儿，嗯？”
　　林素懒得跟他辩解，翻个身背对他，打了个哈欠。
　　真是太累了，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体力好到爆表！
　　凌慕川从后面搂着她，一刻钟不到，怀里的妮子就睡着了。看着她犹如猫儿一般的样子，男人疼宠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蹑手蹑脚的下地穿鞋。
　　都说温柔乡，英雄冢。
　　凌慕川都已经开始担心了，这一次离开，他还能不能像上次那么洒脱，说走就走？！
　　炕洞里添了些柈子，把大氅穿在身上，眷恋的看了眼炕上的人儿，推门出屋。
　　院子里，戴亮跟戴荃正在检查，那警惕的样子让凌慕川好笑的摇摇头。
　　走到跟前，伸手拍了戴荃后背一记，道：
　　“赶紧回去睡吧，明儿有的忙。”
　　戴荃闻声转头，见是凌慕川，顿时松了口气，说：
　　“再看一下就回去睡了，你这是……有事儿吗？”
　　“我去找南宫小子说些事儿，你们早点。”凌慕川嘱咐完，迈步离开。
　　该说的说的，听不听看他们俩。
　　戴亮瞅着他的背影，抱着柈子去给那俩屋子添火。
　　客栈二楼套房，南宫坤早就泡上了热茶。听到推门声起身，冲着来人抱拳行礼，道：
　　“凌大哥。”
　　凌慕川微微颔首，坐在他的对面，说：
　　“怎么样，这边可还好？”
　　“真的很不错。”南宫坤点头，把老早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道，“凌大哥，这些是我们南宫家搜集到的……”
　　凌慕川一边听一边打开，看着上面的人名，还有记录，冷“哼”一声，眯起了眼睛。
　　果然，太子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大致就是这样，我们南宫家一定唯雷云氏马首是瞻。”南宫坤首先表态。
　　凌慕川合上本子，看他微微摇头，说：
　　“只管走你们的商队就行，其他的不用担心。我让你做的路线图，可做好了？”
　　“做好了。”南宫坤起身，拿出一张图放在桌上，指着上面说，“这是集合了我们所有商队的路线，描绘出来的。这条用红色朱砂标记的，就是我们几家都会经过的地方。”
　　凌慕川瞅着地图上的标记，手指轻敲着桌面。按照这样的一条路线，所有客栈全部开起来，最快都得……
　　“凌大哥，真的要在这儿盖客栈吗？”
　　“嗯，我媳妇儿想做。”凌慕川淡淡的说着。
　　南宫坤闻言没吱声，但是脸上的惊讶，暴露了他的想法。
　　早就听北堂弘维说过，凌慕川很疼媳妇儿。听是一回事儿，真正见到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凌慕川把图纸收好，看着摇曳的烛光，又道：
　　“明儿赵英豪就会过来，到时候你跟他好好聊聊。需要什么，想谈什么，是你们俩的事儿，我不会参与。”
　　“是，凌大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跟聪明人打交道很轻松。凌慕川见差不多了，拿着图纸起身离开……
　　……
　　由于南宫商队的到来，结束了客栈的假期。
　　早上又跟往常一样，蒸包子、蒸馒头，忙碌起来。
　　因为今日商队的人不走，所以吃过早饭，有些就去镇上转悠，有些则是留在客栈，休息、小憩。
　　平日里客栈没有这么多人，冷不防多起来，林素自己都觉得不习惯。
　　坐在屋里的小炕上，连外面都不去了。
　　凌慕川从外面回来，把老早拿到的地图放在桌上，说：
　　“你看看吧，未来你要建客栈的大致方向。”
　　“南宫坤给的？”林素边问边看，油皮纸上一条红色朱砂线路，特别的醒目。
　　从最南边到最北面，看似距离不长，但却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
　　凌慕川趁着她看的功夫，说着自己的想法。
　　“知道你缺人，所以我那边会给你准备一些，你尽管去做。本钱这些不用担心，有人会帮你撑着。”
　　“你吗？”林素挑眉。
　　但是结果显而易见，绝对不可能是凌慕川。他手里的银子，顶多能让她开十家撑死了。但是想要开遍整个月国，单单靠凌慕川绝对不可能。
　　大家都是聪明人，凌慕川也知道自己的女人不单纯，所以并没有隐瞒的说：
　　“自然是我后面的那个人。我说过，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所以尽管放手去。钱不是问题，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林素起身，来到凌慕川身边侧身坐在他的膝上，道：
　　“你……真的支持了谁，是吗？”
　　电视里这样的桥段太多，她真的有些害怕了。
　　凌慕川看着她胡思乱想的样子，好笑的轻点她鼻梁一记，说：
　　“忘了？我答应过你，不会有事儿，更不会让你有事儿。”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凌慕川紧紧搂着她，想了一下微眯着眼睛，道：
　　“这样，今年中秋山上的工程就会结束，到时候……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如何？”
　　“那还有大半年呢。”林素撇嘴。
　　大半年的时间蒙在鼓里，这滋味……她有些不舒服。
　　凌慕川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她唇上浅啄一下，道：
　　“好饭不怕晚，你只要相信我做的都是对的，就行。”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连七的声音——
　　“主子，东家，赵公子来了。”
　　林素还想问些事情，凌慕川捏了捏她的腰软，道：
　　“赵英豪来了，你去做些吃的，中午好好招待一下他们俩，嗯？”
　　人家把话说到这儿了，林素在想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点点头，起身出去。
　　缸里剩的肉不多，好在还有一扇排骨没有做。
　　中午的饭菜已经开始准备，瞅着架势，五乐要做杀猪菜跟萝卜炖肉。
　　年前装的血肠还有一些，林素在一旁忙活，只等他们这边用完灶，她好用。
　　蒋菊忙活完手里活儿便过来帮忙。给林素洗洗菜、摘摘菜等。
　　饭菜还没等做好，连九就过来了。靠着林素，轻声地说：
　　“夫人，主子让你上楼。”
　　林素闻言顿了一下，看着锅里就差收汁的糖醋小排，冲着五乐，说：
　　“你来做，我去楼上有些事儿。”
　　“好，嫂子你去吧。”五乐过来接手，用筷子尝了尝酱汁。
　　什么都不用放，只等收干汤汁就行。
　　江淑莲把焯好的豆芽拿出来，用酱油、醋拌上，不停地听着前面的动静。
　　后厨忙活的井然有序，一道一道菜品出锅，宋金花等人都饿了。
　　不过这会儿还不是吃的时候，得等前面那些忙活完才行……


第170章 我就怕想你
　　二楼套房内，南宫坤说着新的一年商队的走向。
　　大抵就跟赵英豪透个底儿，他们南宫家要做木材的生意。
　　赵家在这方面很擅长，所以南宫坤提前给他透露，也算搭个人情。
　　林素端着果盘进屋，众人的话锋就转了。
　　凌慕川直接拿出扑克牌，四个人一起玩跑得快。
　　这东西对于南宫坤、赵英豪来说很新鲜，规则也很简单，稍微讲解一下就能上手。
　　摸了三把牌，林素终于认清，自己就是过来单纯凑手，并没有别的意图。
　　刚刚会玩纸牌瘾头很大，尤其是赵英豪这种特别愿意玩的人。
　　中午饭眼瞧着就要吃了，可他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南宫坤跟赵英豪的年纪相仿，所以也跟着胡闹、嚷嚷着不吃饭。
　　林素无语，强制性的把纸牌都收起来，故意沉着脸，道：
　　“想玩吃完饭再玩，又不是孩子，怎么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说着，把纸牌拿着下楼，丝毫不理他们的表情。
　　赵英豪跟南宫坤互看一眼，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凌慕川端着茶杯，喝了口水，沉稳的说：
　　“那件事儿就按照先前说的做。客栈还是让我媳妇儿来，赵英豪就在外面打个照应。等上河村的河套正式修缮，你也就能见光了。”
　　“是，川爷，一定把事情都弄明白。”赵英豪忙不迭应着。
　　林素端着饭菜回来，特意给烫了一壶酒。
　　四个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谁都没有提额外的话头。
　　当天吃过午饭，林素依旧陪着他们几个打扑克，没有别的活动。
　　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让她心里发毛，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赵英豪是吃过晚饭走的，看着他跟凌慕川、南宫坤的热络，林素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人家不说，她也不好追问，把人送走之后就被凌慕川直接带上了二楼套房。
　　这一次，林素真的以为该说什么了，没想到……
　　“斗地主？！”素妞儿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凌慕川，说，“你让我陪你俩斗地主？”
　　“啊，是啊！”男人点点头，一副“就是如此”的样子。
　　林素慢吞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牌，还有眼前的两个人，咽了下口水，道：
　　“我以为你们至少有些事儿跟我说，这算什么啊？我陪你们玩了一下午，我都累了好不好？咱们把该说的都说了，说完睡觉，成不？”
　　林素真心不想再折腾了。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躺着，好好躺一会儿，直直腰。
　　南宫坤不好开口，只能坐在一旁呆着。
　　凌慕川看着女人有些恼火的样子，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累了咱就回去休息，你急什么啊？”
　　“我急？”面对男人的话语，林素真心要疯了。
　　话到嘴边没等说，被他一把捂住唇，耳畔传来他揶揄的声音——
　　“傻丫头，逗你的。”
　　十分明显的妥协，让林素心情好了大半。
　　凌慕川也不傻，他心里清楚，若是再卖关子，他晚上就不用回家睡觉了。
　　深吸口气，冲南宫坤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起身，去了里屋。
　　很快，一个信封拿出来，放在桌上。
　　二人谁都没有碰，凌慕川看着林素，示意她自己看。
　　小妮子这次没客气，直接伸手把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信笺拿出来，仔细阅读。
　　是一封密信，主要说一个村的河套问题。
　　林素读过之后没有马上说话，屋子里很安静，直到南宫坤喝水呛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打破了安宁，林素扭头瞅着凌慕川，道：
　　“你是想……让我下一个客栈，去这个原昌县的上河村，是吗？”
　　“嗯，没错。”凌慕川点头，端着茶杯喝了口，又说，“一般修缮河套是不管饭的。你把客栈开过去，白天有这些人吃饭，平日他们走商队还能过去居住，一举两得。”
　　林素闻言没有异议，缓缓点头算作答应。
　　人家既然能让她过去，显然一切该善后的问题，都不用她操心。
　　多开一个是一个，至少修缮河套是个大工程，工人不少，吃饭的也会很多。
　　把信塞回信封，瞅着凌慕川，问：
　　“什么时候？”
　　“年后过了十五再说。”凌慕川说完，冲南宫坤挑了下眉头，道，“那边有你家的别庄，到时候把别庄的管事介绍给你嫂子。”
　　“放心吧凌大哥，一定不会让嫂子抓瞎的。”
　　凌慕川得到南宫坤的保证，这才把林素手里的牌拿过来，道：
　　“现在可以斗地主了吧。”
　　“……可以。”林素迟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应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货这么愿意玩。事情说完就张罗，瘾头还挺大。
　　三个人斗地主，就打一个铜板，边玩边聊，林素听到了不少原昌县的人名。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其实凌慕川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知道一些人名，日后过去，免不了要跟这些人打交道。让南宫坤提前说一下，好让她心里有数，挺好。
　　一直玩到酉时末，林素真的是熬不住了，凌慕川间差不多，把牌收起带人离开。
　　南宫坤将人送走，站在门口久久都没有动。南宫明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少爷。”
　　“给那边去信，就说……凌娘子要好生照顾，不可怠慢。”
　　“是，放心。”南宫明应下，随后看着他又道，“西野家的二小姐，最近在打听少爷。”
　　“不必理会。”南宫坤说完，转身进了屋子，直接大力把门关上……
　　……
　　送走了南宫商队，春节的假期就算过完了。
　　正月初八一大早，凌慕川亲自放了两挂鞭跑，寓意着客栈新的一年正式开门营业。
　　山上的工人都回来了，有些人跟林素关系不错，还特意给带了家乡的特产。
　　什么腊肉啊，什么干菜啊，什么土货啊……
　　带了不少，林素也算尝个鲜。
　　年前消息闭塞，年后人来人往，所以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昌明镇镇长尚雨田死去的消息。
　　要说谁最开心，自然是山上的那些工人。
　　不用被克扣工钱，还能按时拿到银钱，这是最好的事情。
　　镇上、村里的人们听到，除了觉得罪有应得，其他也没什么想法。
　　从初八一直到十五，山上那边，每天晚上下工，总会有三五成群的人下山。
　　来客栈要几个菜、一壶酒，吃点、喝点、说事情。
　　听他们谈论才知道，原来山上的工钱给的不低。
　　就因为尚雨田从中抽取，他们才不得不紧巴巴的过日子。
　　如今没有人抽工钱，他们晚上下山放松放松，喝的微醺回去睡觉，正好。
　　这天晚上，林素亲自拢账，发现短短十天时间，铺子里的流水比以前多了许多。
　　不禁感慨的放下毛笔，瞅着对面坐着的凌慕川，道：
　　“这尚雨田挺不是东西啊。”
　　“所以才不能留。”凌慕川淡淡的说着。
　　林素双手托腮，看着他轻笑一下，道：
　　“当时是你亲自动手的？”
　　“怎么可能。”凌慕川摇头，看着账面上的数目，转移话题的道，“我后天要先去趟上河村，你跟我一起？”
　　“好啊。”林素没有异议。既然已经觉得在下一个地方开客栈，她不介意提前过去瞅一眼。
　　把账簿合上，想了一下，看着他又问：
　　“那你跟我一起回来吗？”
　　“不回来，我直接去京城，中秋以后回来。”凌慕川实事求是。
　　林素一听又要分开大半年，不悦的撇嘴、不理人。
　　凌慕川心知她的别扭，起身来到跟前，伸手揽着她的肩头，道：
　　“傻丫头，咱不是说好了吗？”
　　“你拉倒啊，我可没跟你说好。”林素赌气，晃悠了两下肩头，没有把大手晃悠掉，深吸口气说，“我不想异地，谁家俩人在一起，没事儿老分开啊。”
　　“你不是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吗？”
　　“我……”林素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只能重重叹口气，“我后悔了行不？”
　　如此不做作，如此依赖，着实让凌慕川心情大好。
　　伸手把人抱起，大踏步越过屏风，把人放在炕上，道：
　　“后悔可以，但是……也只能就后悔罢了。”
　　林素看着放大的俊彦，心知他要做的事情不少，她的确不该拖人家后腿。
　　小手把玩着他的腰带，好一会儿才松开，说：
　　“那你要经常回来看我，还得给我写信，不可以玩失踪，知道吗？”
　　“这是自然。”凌慕川侧身躺下，大手摸着她的脸儿，好一会儿才疼宠的亲了唇，说，“一切都交给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太久，嗯？”
　　“我不怕独自面对，我……我就怕想你。”林素落寞的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粘人，都快不像她自己了。
　　自嘲的笑容，让男人小腹一紧。翻身将人压住，大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疼宠的说：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嗯？”
　　边说边亲，林素躲闪不及，被他直接堵住了娇唇……


第171章 家里不过了吗？
　　林素要跟凌慕川出门的消息，一直都没有瞒着大家伙。
　　所有人都知道，林素要开很多客栈，所以对于她这一次出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丁广玉跟戴喜二人，全都摩拳擦掌，就等着一起走。
　　因为老早就做的消息，所以二人都没在新站屯置办田产，就等着去到外地扎根再说。
　　凌慕川最近早出晚归，每天忙得犹如陀螺。
　　客栈原本只有一辆马车，因为他的缘故，那天又带回来一辆。这样家里保持有一辆在家，不至于用车的时候没有。
　　更何况两匹马，家里那些荒地啥的，种起来也方便。
　　这天林素在屋里收拾东西，看着眼前两个小伙子的样儿，好笑的摇摇头，说：
　　“这一次真的只能带一个。你说你们都去，家里不管了吗？”
　　丁广玉跟戴喜主动要求，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不过带一个还有可能，带俩……家里果断忙活不开。
　　凌慕阳那边按照脚程，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若是带着商队一起，家里人手不够，到时候现去村里找，很难容易上手。
　　丁广玉跟戴喜交换下眼神，耷拉着肩头，说：
　　“嫂子，我们俩是真的想去，想一起去。”
　　“噗嗤——”
　　林素轻笑，看着一脸坚持的丁广玉，好笑的摇摇头，道：
　　“我知道你们俩的想法，可总要顾忌点儿家里吧。你们俩都跟我走，这一次出去最起码得半个月，家里不管了？！”
　　正说着，房门推开，凌慕川从外面走进来。
　　丁广玉跟戴喜见状，赶紧起身打招呼，一脸恭敬。
　　他们俩面对林素的时候还能很正常，但是面对凌慕川的时候，就特别拘谨。
　　站在外面已经听了一会儿，所以凌慕川并没有在意，来到林素身边想了一下，道：
　　“要不就倆都带过去。上河村那边开春早，到时候动工就让他们俩留那边，省的回来。”
　　“啊？！”林素惊讶。
　　不敢相信的看着凌慕川，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不负责任。
　　全都带走，家里不过了吗？
　　再看丁广玉跟戴喜，二人高兴地犹如中了彩票一般，不停地道谢、感激。
　　随后，生怕林素会反悔，找个由头就走了，还不让帮着把房门关上。
　　林素无语，慢吞吞的坐在小炕上，不解的说：
　　“都带过去家里不行。这么一大摊子的事儿，怎么可能都过去？”
　　“你既然早就决定把他们俩都带走，这边招人是迟早的事情。趁着现在把人找了，让戴荃他们把人带出来正好。”凌慕川不在意的说着。
　　反正迟早都得招人，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区别。
　　相较于他的胸有成竹，林素还是不放心的蹙眉。
　　坐在炕上，手指轻敲着桌面，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真要是突然来俩人，带人也得带一段时间，更何况……”
　　“你若是不放心，这次咱们走就把连七留下，家里账面有人照顾，也不错。”凌慕川是铁了心把要人带走。
　　林素木讷的看着他，随后站起身来到跟前，警惕的道：
　　“你……是不是有事儿瞒我？”
　　“我瞒你的事儿多了，你难道不知道？”凌慕川不以为然的挑眉。
　　那样子，要多无赖有多无赖。
　　林素无语，伸手轻捶他肩头一记，道：
　　“说正经的，你别扯皮。”
　　“我也很正经！”凌慕川把人拽到怀里，认真的看着她。
　　这小模样天生勾魂，只要跟她独处，他就想没日没夜的要她。
　　眼神过于炽烈，林素察觉之后赶紧起身，显然已经晚了。
　　双手抵着他，心有余悸的转移话题，说：
　　“那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把他们都带着。我……现在……唔——”
　　话没等说完，直接被人堵住了唇，在想说什么全都化为娇吟，婉转动听。
　　凌慕川暂时吃饱，看着怀里跨坐在身上的小女人，轻哄得吻了下她的额头，道：
　　“现在说什么说吧，爷儿虚心听着。”
　　这次欢爱的时间，其实不过一盏茶。但由于地方太过暧昧，姿势太过暧昧，让林素除了像以前那般累极，并没有丝毫异样。
　　耷拉着脑袋靠着他，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
　　“我还能说什么？你也不让我说啊。”
　　十足十的小性子！
　　凌慕川心里满足，紧紧搂着她的纤腰，说：
　　“你那会儿不说要招人吗？打算找谁？”
　　林素都快睡着了，听到这话强打着精神睁眼，道：
　　“找谁？叶长林跟蒋涛吧，他们俩还行。”
　　说完，打了个哈欠，无声的提醒他，她很累！
　　凌慕川没再禽兽，把人抱着走到炕边，小心翼翼的塞进被窝里，说：
　　“睡吧，我一会儿去跟戴荃他们说。”
　　林素真的累了，虽然这次他没那么长的耐力，可却出奇的狠、重。
　　翻个身把脸儿埋在被子里，至于其他的，她都不管了。
　　凌慕川看着熟睡的妮子，体贴的帮着把被子拽了拽，这才出去了。
　　对于她刚刚提到的那俩人名，蒋涛他还算了解，中规中矩。至于叶长林……
　　是个聪明的人，很聪明，农村汉子里，算是懂事儿的。
　　他嫂子赵氏那事儿一出来，就看明白了，比他哥哥要强很多。
　　来到前面，戴荃一看到凌慕川，就赶紧出声说：
　　“川子，你真打算让他们俩都去？太惯着了吧。”
　　想想刚才丁广玉跟戴喜的样子，就觉得无奈。估计这会儿，肯定在家收拾行囊，片刻都不耽误。
　　凌慕川来到桌前坐下，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他们俩有心就去，反正出去转转、见见世面也好。”
　　戴亮听了蹙眉，毕竟客栈这边需要人手，真带走了不添人，万一像上次南宫家那般……
　　凌慕川接过连七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看着戴荃，说：
　　“我媳妇儿说要找蒋涛跟叶长林，二哥看看，有时间就把人喊来吧。”
　　戴荃听了一顿，随后忙不迭点头，道：
　　“蒋涛行，蒋涛那孩子不错。叶长林也中，是个稳重、得体的孩子。”
　　凌慕川放下茶杯，看着戴荃一脸受用的样子，又说：
　　“这次出去，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我媳妇儿能回来，那俩……就不打算让他们回来了。连七我不带走，二哥跟着好好学学盘账。”
　　言外之意，下一次再走，连七就该带着了。
　　戴荃扭头看了看兄弟，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算作应下……
　　……
　　自打说了要走，丁广玉跟戴喜就跟心里长草了一般。
　　每天都期待，每天都张罗，偶尔还找图看看，原昌县、上河村具体在哪儿。
　　不得不说，这俩人找了个好媳妇儿。一般情况下听出要出远门，一个一个肯定不愿意。
　　张菁跟蒋莲不仅没有不愿意，还特意帮着准备行装，赶制了几件新衣服。
　　终于，出发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五乐他们特意给包了饺子，因为早点铺子要开业，所以林素几人就在后院吃的。
　　白菜猪肉馅儿，好吃，香！
　　丁广玉跟戴喜就是毛头小子，好不容易能出去转转，他们比谁都兴奋。
　　林素也很开心，毕竟这是此一次真正意义跟凌慕川出去。
　　连七陪在一旁，嘟着嘴，一脸不悦。
　　连九面色不错，偶尔还跟兄弟开个玩笑。
　　终于，吃过早饭，几人在后院套车、装东西。
　　宋金花、蒋菊跟江淑莲闻训过来，一个一个眼睛通红，真有送别的样子。
　　林素好笑的摇摇头，走到他们三个跟前，说：
　　“用不上一个月我就回来了，别这样，笑一个。”
　　故意用手指勾勒下蒋菊的下巴，挑逗味十足。
　　小妮子忙扭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江淑莲虽然没说话，但是心里也不好受。
　　宋金花重重叹口气，看着林素，说道：
　　“也没跟你分开过啊！一个月能回来不？”
　　“差不多，看那边的进度。”林素保守的说着，眼瞧着戴亮他们都过来送了，请笑着又道，“有事儿就去镇上找谢家平跟赵英豪，我跟他们都打过招呼了。”
　　戴亮闻言点头，拍拍胸脯，道：
　　“放心吧妹子，一定把家里都照顾好了。”
　　“有二哥、三哥在，我放心。”
　　戴荃走到四喜跟前，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说：
　　“路上有点儿眼力见，别老给你嫂子还有你川子哥惹麻烦。出去好好学，家里不用惦记，你媳妇儿不错，懂得不让自己吃亏。”
　　“嗯，放心吧二哥。”戴喜忙不迭应着。
　　凌慕川见差不多了，拽着林素上车，道：
　　“这边你们费心，连七把账做明白了。”
　　“知道了，东家。”
　　“一路顺风啊。”
　　“慢点儿赶车。”
　　“别惦记家里……”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目送着马车从后门离开。
　　宋金花跟江淑莲并排，站在后门门口那里，直到马车都看不到了，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从大家伙儿聚到一起至今，从来都没说过分别，如今突然分开，真的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一整天的客栈，气压都不是很高。蒋涛跟叶长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谁都没有说话……


第172章 肯定是个风云人物
　　原昌县隶属于辽东府，但是距离蛟河县有着一定距离。
　　可以说过了原昌县，就等于出了辽东府，最把边儿的位置。
　　年后气温转暖，即便在外面坐马车，也不会觉得冷。
　　林素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让他们都进来马车里坐，可马车就这么大，根本坐不下。
　　更何况凌慕川也不松口，她除了一天比一天害羞之外，没别的反应。
　　一连几日的赶路，林素已经呈现了疲态。
　　最开始的新鲜劲儿过了，每天晚上还要应付凌慕川的需求。
　　着实熬人。
　　对于凌慕川的体力，不服不行。每次都是他折腾，人家没事儿，她累的跟孙子似的，哪哪都不愿意动。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若是点儿高，正好在县里，就有客栈住。若是点儿低，那就惨了，只能消停在农家或者荒山野岭。
　　好在大家要求不高，怎么都能住。
　　这天中午到达高昌县，凌慕川破天荒的不在赶路，就留在这边歇息。
　　到了客栈，照例要了两间房，吃饭不在这边吃。
　　客栈的吃食贵，而且还不实惠，倒不如歇息一下出去转转，在外面吃东西。
　　林素被凌慕川搂着进了屋，“天”字房，都不如她那边的标准间。
　　屋子采光不好，卫生也差，一看就堵心。
　　等伙计走了，林素坐在床上，看着屋里的一切，道：
　　“就这样的客栈，咱们家的暮宿能吊打。”
　　凌慕川闻言轻笑，把手里的布包随手扔在床上，说：
　　“高昌县靠海，一会儿我带你去吃些好的。”
　　“有麻小？”
　　“什么？”
　　“麻辣小龙虾，海鲜。”林素跃跃欲试。
　　自从她穿越过来，麻辣小龙虾就没吃过。
　　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
　　凌慕川好笑的走到她身边，说：
　　“螃蟹这些肯定有，你说的那个……不知道。如果可以，真想去你那边瞅瞅，看看到底都有什么。”
　　林素闻言愣了，随后看着他，道：
　　“若你去了我们那边，肯定是个风云人物。”
　　“什么意思？”
　　“帅哥啊，这么帅，还会功夫，拍电视都不用吊威亚，牛啊！”林素一本正经的说着。
　　凌慕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靠着枕头感慨的道：
　　“也就你说爷儿好看，这脸上的疤，哪就好看了？！”
　　林素歪头看他，笑眯了眼睛凑过去，说：
　　“真的很好看啊。即便这道疤是有些大，不过……很有型，真的。”
　　“啵——”
　　凌慕川响亮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
　　“你啊，就知道哄爷儿开心。”
　　林素侧脸趴在他的怀里，眨巴了两下眼睛，“猛”然抬头。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凌慕川有些惊讶，看着她纳闷的问：
　　“咋了？想到什么事儿了？”
　　林素有些紧张，坐直身子咬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大川，咱俩没避孕，万一我有了……咋办啊。”
　　“有了就要啊。”凌慕川不以为然的说着。看着她如临大敌的德行，摇摇头，说，“如果有了孩子就要着，难道你不想要吗？”
　　“……倒也不是不想。”林素撇嘴，盘腿坐在床上，琢磨一下道，“就是觉得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什么意思？”
　　“你看啊，家里的客栈刚开起来，刚刚走向正轨。如今咱们要拓展业务，我若是怀孕了……只怕……唉！我怕耽误进度。”
　　凌慕川听到这话，理解的点点头。把人重新扯回怀里，说：
　　“还是那句话，有了就要着，没有就算。”
　　林素听了撇嘴，说了跟没说一样。
　　有了肯定得要啊，难不成还能打了？
　　……
　　稍作休息，凌慕川张罗出去吃饭。这也是连日赶路，第一次中午就休息。
　　来了县里有名的酒楼，据说县里的达官显贵，都在这边用饭。
　　要了个包间，屋子里的水盘上，各种菜名。
　　凌慕川任由伙计推荐，等人走之后，丁广玉看着林素，说：
　　“嫂子，这个水盘不如咱们家的。”
　　他们的是菜谱，翻看详细，一目了然。
　　连九起身给大家倒茶，林素喝了一口茶水，道：
　　“住的地方也不如咱们那。高昌县倒是可以来个客栈，绝对能把咱们今儿住的那个生意，全都抢了。”
　　“这是必须的，那客栈太堵心，看着都不敞亮。”戴喜附和着。
　　很快，包间门推开，伙计上菜了。
　　炒香螺，油焖大虾，葱烧海参，玲珑玉心，布袋豆腐……
　　满满一桌的菜，要多丰盛有多丰盛。
　　丁广玉跟戴喜这次跟着出来，不仅见了世面，就是口福上也得到了满足。
　　林素先夹了块玲珑玉心，其实就是扇贝肉做的，鲜、甜、香、糯。
　　看了眼凌慕川，眉骨轻挑人的说：
　　“味道不错，这家酒楼的确有些实力。”
　　对于林素的舌头，凌慕川绝对佩服。这家伙不仅会做，而且懂得吃，这一路走来他们下馆子无数，但是被称赞却屈指可数。
　　凌慕川拿起筷子，看着丁广玉他们，说：
　　“都别客气了，吃完回去歇一歇，明儿要抓紧赶路。”
　　三个人听了点头，不再客气，夹菜、吃饭。
　　林素每道菜都吃过之后，看着凌慕川，说：
　　“这厨子不错，要是还能撬过来就好了。”
　　凌慕川听着他开玩笑的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你啊，暂时先别想这些了。等原昌县那边支起来以后，在考虑也不迟。”
　　“哎呀，你可真没劲，我这不是闲聊天嘛。”林素小小的抗议。
　　对于他们夫妻俩的互动，丁广玉三人已经习惯。
　　闷头吃东西，不参与其中的争论。
　　吃过饭，结账的时候林素傻眼。刚才他们五个人，足足吃了十二两银子。
　　老天，真是贵啊！
　　出了酒楼，凌慕川让连九带着丁广玉他们回去，他自己则是带着林素在街上转转。
　　打发了三个灯泡，凌慕川看着一脸纠结的小女人，说：
　　“咋，心疼了？”
　　“嗯呢。”林素没有隐瞒。
　　十二两银子啊，能买多少东西呢！
　　凌慕川好笑的跟她并排走，指着两旁卖的东西，说：
　　“这边买的话很便宜，但是在那酒楼自然就贵了。咱们的客栈走的是亲民路线，所以定价不会很高。刚才的酒楼不一样，那是一个身份的象征，本质就不同。”
　　林素闻言耸肩，在他宽大的袖子里捏着他的手指，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心疼了。”
　　“你以前也心疼？”
　　“那倒不是。”林素摇头，主动拉近二人的距离，挽着他的胳膊又道，“你赚钱不易，咱们一顿饭就吃了十二两，我若是不在意，是不是太败家了。”
　　“傻不傻啊！”凌慕川捏了捏她的鼻子，在下一个胡同拐了进去。
　　林素这才发现，他们不是单纯的逛街，这货应该带她去什么地方。
　　来到一处僻静的宅子，凌慕川站在门口，杂乱有序的敲了一番——
　　很快，院门拉开，两个人站在门口，抱拳行礼，说：
　　“主子。”
　　“这是夫人。”
　　“夫人好。”
　　林素缩了下脖子，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跟着进了院子才发现，这就是一个据点，里面人不少，有的是刚出完任务，有的则是要出去执行任务。
　　凌慕川就那么大刺刺的搂着林素进了屋子，如果不是知道这货是道道地地的古人，她都以为他跟她一起穿越的。
　　本该保守、自重的凌慕川，偏偏每次展露出来的占有欲十足。
　　霸道的让她招架不住，只想被他哄着、呵护着。
　　林素坐在一旁，无聊吃着蚬子干。这玩意当个零嘴还不错，也能打发时间。
　　凌慕川办事儿不避讳她，但她自己听得云里雾里，本能的排斥。
　　呆了一会儿，趁着凌慕川跟人说事的功夫，起身出了屋子。
　　与其在屋里傻坐着，倒不如出去转转，溜达溜达。
　　站在院子里，林素左右瞅了瞅，趁人不注意就溜出了院门。可还没等走远呢，身后就跟上了两个人。
　　她认识，刚才在那院子里的。
　　林素停下脚步，深吸口气等他们走进之后，说：
　　“我就溜达溜达，不走远。”
　　“夫人，我等奉命陪着，夫人可以不予理会。”那人尽责的说着。
　　林素心知反抗没用，点点头便任由他们跟着，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溜达。
　　午饭吃的很饱，但是看到街边卖的小食，仍旧觉得有兴趣。
　　尤其是路两旁卖的东西，都是正经的海物。有些小贩很有头脑，主动加工好，然后兜售。
　　林素买了些螺蛳，一边嘬着一边走，别有一番味道。
　　反正这样的她要是在新站屯，她肯定不能这么做，影响形象。
　　往前走了好一会儿，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儿就传来了。
　　林素蹙眉，站在原地停留一下，不想正好看到一个男人拽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明显在挣扎——
　　“哥，你放开我，哥——”
　　“晚霞啊，你别怪哥心狠，实在是你嫂子容不下你。你这被退婚，哥也是没有办法……”
　　“哥，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亲妹子，你怎么……”
　　“……”


第173章 你好大的脸啊！
　　林素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这对兄妹的拉扯。
　　情况很显然，男人容不下亲妹妹，打算把妹妹卖到勾栏院。
　　勾栏院跟妓院不同，妓院里的女子尚有选择接客的权利。可勾栏院里的女子，就悲剧了。
　　来勾栏院发泄的男人，几乎都是有粗鲁、粗俗的，可以说不把女人折腾死、都不算完。
　　哥俩拉拉扯扯，一个要把人送进去，一个拼死挣扎。
　　这是林素第一次见到卖人的事情。
　　当然，在月国，在这个架空的地界，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新鲜。
　　除了同情这个女子，她暂时没有任何想法，更没有想要救的意思。
　　天底下这样可怜的人太多了，她救不过来。
　　就算救了能怎么样，还能把人带走吗？
　　“啊——你个小娼簸，赶紧给我松开，松开——”
　　林素发呆的功夫，那个叫晚霞的姑娘突然发力，狠狠咬住了她哥哥的手腕儿。
　　那抹眼神，林素只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绝望、狠戾、丝毫不犹豫。
　　看得出来，这女人是不想活了，临死之前就想给亲哥哥一个教训，让他永生难忘的教训。
　　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但没有一个想要上前去阻止、拉架的。
　　直到——
　　“哎呀——”
　　“嘶——”
　　“老天——”
　　众人惊呼，等再定睛看的时候，不想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生生咬掉一块肉，那是什么概念？！
　　林素手里的螺蛳已经不想吃了，反胃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叫晚霞的姑娘满嘴是血，把嘴里那块肉吐在地上，笑的凄凉。
　　再看她哥哥，疼的捂住胳膊，动都不敢动。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是根本不会有任何作为的。
　　什么怒极动手，大多都是演出来的。
　　看看此刻的男人，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眼里全是恐慌、惊讶、不敢相信。
　　“孙铁锤，今儿我咬你一口肉，来日做鬼，我榨干你的血——”
　　就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叫晚霞的姑娘说完话，奋力起跑——
　　“快，救她——”
　　林素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反正本能的就想救下这条命，毕竟是一条人命！
　　一直跟着她的随从，在得到主子命令之后足下一点，很快将人从墙边带回，毫发无伤。
　　如此大的动静，终于让所有人都缓过神来，尤其是晚霞的哥哥。
　　忍着胳膊上的剧痛，二话不说，弯腰操起一块石头就朝晚霞这边走过来。
　　边走边咒骂着——
　　“你个小兔崽子，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特娘的居然敢给老子动嘴。我打死你——”
　　话落，扬手——
　　“啪——”
　　手腕儿被稳稳地扣住，那块砖头应声落地，发出闷响。
　　林素就挡在晚霞的面前，跟来的人不可能让她受伤，所以及时制止了孙铁锤。
　　如果夫人受伤，主子非灭了他们不可。
　　林素看着龇牙咧嘴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这是你妹子吧，你怎么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仇人呢？”
　　“你起开，我们家的事儿，不用你管。哎呀——疼——”
　　叫嚣的话没等说完，对方用力，他直接吃痛不敢吱声。
　　晚霞重重叹口气，缓缓站直身子，越过林素、面对自家哥哥，道：
　　“孙铁锤，你就如此对我吗？你媳妇儿是我一针一线缝回来的，没有我绣活儿，你怎么可能娶媳妇儿，难道你都忘了？”
　　“别给老子提这个！”孙铁锤挣扎，奈何对方握着他的手实在太大力，他根本挣脱不开，“你是帮着老子娶媳妇儿，可你也说这事儿好些年，扯平了。”
　　“扯平？！”孙晚霞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怎么扯平？你媳妇儿用我的血汗钱贴补娘家，你让我怎么扯平？你们……你们……你们太不是人了！”
　　声音凄惨，透着绝望。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亲哥哥不顾亲妹妹的死活，想要把亲妹妹卖到勾栏院。
　　在家里，还惦记着人家的血汗钱。
　　这样的家庭，着实只有电视剧上才会演，太狗血了！
　　孙铁锤被质问的有些没脸，但是媳妇儿的话不能不听，看着亲妹子咬着后槽牙，说：
　　“你赖谁呢？你自己性子烈，我有什么办法？她亲弟弟怎么了，能干活儿，能吃苦，不就脾气不好爱动手吗？你忍忍不就好了。”
　　“你非折腾，非把她逼得跳脚，容不下你，你跟老子撒泼有毛用。我告诉你孙晚霞，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脚上泡自己走的，怨不得旁人。”
　　哎哟哟……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快气炸了。
　　尤其是林素，都快气抽了！
　　就没见过这样大言不惭的男人！
　　咋想的，这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咋想的？！
　　林素看着手里的螺蛳，又看了看眼前不是男人的男人，无奈的摇摇头。
　　“孙铁锤，我是你妹妹不是你闺女，你没权利卖我。我告诉你，今儿我要经官，我必须要让县老爷办了你，必须要——”
　　“啧啧啧啧啧……”
　　孙铁锤撇嘴，看着手上的伤口，冷“哼”着道：
　　“你是不是觉得你能绣点儿东西，你就厉害了？你别忘了，爹娘不在，长兄如父。还特娘告老子，让县老爷办老子？你谁啊，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好大的脸啊！”
　　“你——你简直不要脸！”孙晚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这么一句话冲口而出。
　　林素也是听不下去了。
　　直接把手里的螺蛳塞进孙铁锤的嘴里，拍拍手，道：
　　“你还真是垃圾的可以。卖亲妹妹，压榨亲妹妹的血汗钱，你怎么做到如此心安理得？”
　　“噗——噗噗——咳咳……咳咳咳……”
　　看着孙铁锤困难的咳嗽，还有手上的伤口，林素轻叹口气摇摇头，转头看着孙晚霞，说：
　　“你打算怎么做？”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福身，笨拙的行礼，说：
　　“多谢夫人出手相助，小女子……要跟他刚到底，我要报官。”
　　林素闻言颔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理方式。
　　这孙晚霞在她面前不过是个过客，看到了就帮一把，看不到的时候这样的可怜人不少，她也不可能每个都帮。
　　从袖口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她的手里，说：
　　“我借你的，日后你再还我。先把这事儿处理明白，别再让人家有机会卖你。”
　　孙晚霞看着手里小五两的银子，没有拒绝，而是双膝跪地，恭敬地磕头，说：
　　“多谢夫人，小女子一定不辜负夫人的仗义出手。”
　　“你自己过好就行。”林素不在意的摆摆手。
　　孙铁锤显然已经看清了形势，心知有这个女人在，他讨不到好处。
　　但是妹子手里有银子，他倒是可以一会儿……
　　原本闹闹哄哄的局面已经快要平息，不想勾栏院的门拉开，里面的老鸨走出来，不爽的道——
　　“谁让你们在我们门前聚众的？干啥啊，干啥啊，闹腾什么啊？滚滚滚，都给老娘滚，老娘还得做生意，让你们在这儿混扯——”
　　老鸨不客气的话语，还有撵人的手势，着实让林素不爽了。
　　刚才闹腾的时候不出来，如今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她颠颠出来，算什么呢？
　　林素气的不行，看着眼前耀武扬威的老鸨，直接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儿，清冷的道：
　　“你早干嘛了？刚才在这儿又叫、又闹，你不滚出来，现在出来，谁给你权利撵人的？这是你家吗？你家搬你家炕头去。”
　　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人。
　　明明都完事儿了，还故意出来刷一波存在感，谁给她的勇气？谁允许了！
　　老鸨在高昌县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突然被一个小媳妇儿骂，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但这么多年经营勾栏院，她也不是没有脑子。
　　看了眼她身旁跟着的两个男人，冷“哼”一声，说：
　　“小娘子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你们在我门前嚷嚷，我出来说一下没什么不对。再说了，这地上又是血、又是泪的，勾栏院什么地方不知道吗？”
　　林素蹙眉，甩开老鸨的手腕儿，轻叹口气，道：
　　“是啊，勾栏院这种地方，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血、泪融合，这钱赚的就心安理得？”
　　“哈哈……小娘子你也太逗了。”老鸨仰头大笑，看着林素摇摇头又说，“有钱花才心安理得，没钱花就只能挨冷受冻。”
　　“你过得好不代表所有人都过得好，你看不上这钱，不代表所有人都看不上。这孙晚霞是镇上出了名的小辣椒，你能护一辈子？”
　　老鸨轻蔑的样子，让林素心里“咯噔——”一下。
　　看了看孙铁锤，又看了看其他看热闹的人，大家虽然满脸无奈，但却没有人主动上前阻止。
　　如此，想来这孙铁锤是早就有意为之的，只不过恰好被她碰到罢了。
　　说白了，今日如果她没碰到，这会儿八成孙晚霞已经被带进去了。
　　真的不管吗？
　　林素突然有些迷茫了。
　　她没想把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位置，可偏偏——
　　“小娘子，听我一句劝，该转身时转身，你管不了，也帮不了，嗯？”


第174章 老天，终于来救星了！
　　老鸨略有些挑衅的话语，让林素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她听出来了，这老鸨很想要这个孙晚霞。
　　单单一个“镇上小辣椒”的称号，就绝对有噱头。
　　可是……
　　一个大活人就被这么糟蹋，是不是过分了些？
　　此刻的孙晚霞也不安了。她听出了老鸨刚才的话语，也明白她哥哥坚持卖她的决心。
　　这夫人的确能帮她，可却不能永久帮她。
　　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局促、不安、彷徨……
　　“我媳妇儿要想管，就没有不能管得。”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原本还纠结的林素，顿时喜出望外。
　　转过身，看着一身藏青色衣衫的男子，想都不想，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老天，终于来救星了！
　　二人如此放浪的举动，在现代或许没啥，可在古代，那就太伤风败俗了。
　　老鸨看着蹙眉，如果不是这男人口口声声说“我媳妇儿”，她都以为这女人是妾了。
　　哪有一点正室的端庄，明明就是小妾行径。
　　凌慕川对于女人的依赖很受用，单手揽着她走到跟前。
　　来之前，早就已经弄清所有，对于眼前的老鸨根本没放在眼里。
　　看着地上那团血糊糊的肉，还有捂伤口的男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虽然没出声，但那气势绝对让人不容忽视。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事情好像又有反转，一个一个全都认真对待。
　　孙铁锤就是软的欺负硬的怕。凌慕川一到，他就怂的一团，不敢吱声。
　　老鸨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看着眼前来人，虽然穿着一般，但是他与生俱来的威严，还是不容忽视。
　　赔笑着笑了笑，一边后退一边说：
　　“看这位爷儿说的，夫人想做什么自然都能做，我们这……就是多嘴一劝，犯贱了。”
　　“嗯，的确犯贱。”凌慕川丝毫不给面子的回应。
　　老鸨面色尴尬，但也没有办法，谁让她刚才那么说的。
　　看热闹的人见到老鸨吃瘪，一个一个都很开心。
　　这老家伙平日在镇上作威作福，如今有个能怼他的，自然大家乐的观看。
　　孙铁锤瞅着妹妹，尤其是她手里的样子，恨不得用眼神就把银子夺过来。
　　凌慕川不喜欢浪费时间，深吸口气看着那孙晚霞，道：
　　“我媳妇儿缺个伺候的人，你做不做？”
　　被突然点了名的孙晚霞，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的点头。
　　就差把脖子点断了。
　　好人家的姑娘，根本不会容忍自己身处勾栏院。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她自然不能错过。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林素磕头，说：
　　“奴婢给夫人请安。”
　　懂得审时度势，到底是县里的姑娘，有些见识。
　　林素赞许，缓缓点头，随后挣脱出凌慕川的怀抱，走上前把人扶起来，道：
　　“起来吧。既然老爷发话了，你就跟着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多谢夫人。”
　　凌慕川瞅着还算聪明的孙晚霞，满意的颔首。
　　搂着林素离开，多余一句话都没有。
　　剩下善后的事情，不用他管，不然养那些人就是废物……
　　……
　　房内，凌慕川搂着林素坐好，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开门见山道：
　　“你需要做的事情不多，只要把夫人照顾好就行。饮食起居，样样让夫人顺心即可。至于你应得的，一会儿会有人给你讨回来。”
　　“照顾夫人需要尽心尽力，若是被我知道你心存不轨，小心你的命。”
　　“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谨记。”孙晚霞忙不迭点头应着。
　　林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凌慕川。
　　专断，霸道，蛮横，威严。
　　说不出来为什么，反正心里很喜欢，特别崇拜。
　　尤其是他口口声声维护着她，那个感觉，真的好舒服。
　　深吸口气，挽着凌慕川的胳膊，开偶说到：
　　“如此，从今往后你就叫红云吧。抛去以前的事情，重新开始，至于伺候的事情……我没那么多讲究，差不多就行。”
　　“是，多谢夫人赐名。”孙晚霞……不对，红云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算作谢恩。
　　凌慕川见林素可以应付，在她耳畔呢喃了几句，起身出去了。
　　林素坐在圆桌前，指着自己对面的凳子，道：
　　“你起来坐吧，不用总跪着。”
　　“谢夫人。”红云起身，规矩的坐在她的对面，双手局促的相互搅着，有些不安。
　　林素倒了杯水，缓缓啐着。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开口又说：
　　“我是做客栈生意的。既然你来我这边……等我给你安排个地方，你老老实实在客栈做便是了。工钱跟客栈的伙计一样，管吃管住，你若是遇到合适的，可以嫁人，没事儿的。”
　　红云闻言愣住了，随后怅然的笑了下，说：
　　“夫人太抬举红云了。红云如今……没什么想法，只是想要伺候夫人，尽心竭力。”
　　林素轻笑，倒也没再说什么。
　　这丫头还算懂事儿，知道进退。
　　安顿一个丫头倒不难，一切等客栈那边忙活完再定、也不迟。
　　连九回来了，不仅把红云曾经的玉碟拿回来，还特意带回来十两银子。
　　这算是她的家底儿了，日后除了月钱，就这些银子。
　　林素放下茶杯，看着连九吩咐着说：
　　“你去给她重新上玉碟，用‘红云’的名字，然后……”
　　“是，夫人。”连九应下，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
　　凌慕川重新开了间房给红云，既然已经决定带着，肯定要安顿好她的食宿。
　　红云退出屋子，林素坐在床上久久都没有动。
　　直到凌慕川回来，小妮子深吸口气，道：
　　“大川，带她真的可以吗？”
　　凌慕川回到床边坐下，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傻样儿，总得有个人伺候你，不然你这‘夫人’得多寒酸？”
　　“什么夫人啊，我就是……”
　　“你就是爷儿的宝儿！”凌慕川接过她的话，说完直接堵住她的唇。
　　今日在宅院处理事情，明明她什么都没帮忙，只是在一旁陪着，那也让他事半功倍。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打算日后做事，把她带在身边。
　　当然，也就是一瞬间。
　　看着怀里满脸通红的小女人，邪魅的上扬嘴角，道：
　　“都多少回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谁像你啊，那么脸皮厚！”林素抱怨着。
　　在床笫间，她永远都是被动的。被他牵着、引领着，什么难为情说什么，什么不该说什么。
　　明明是个老古董，偏偏他的所作所为，比小电影里的男主角还要放肆。
　　这些日子的林小素，被他从里到外狠狠疼过，而且丝毫不顾忌第二天是不是赶路。
　　反正……
　　在他的多番磨炼下，她已经完全能跟上他，甚至于……让他尽兴。
　　凌慕川稍微满足了一回，侧身把人搂在怀里，疼宠的亲了亲，说：
　　“素，你就是天生给爷儿准备的女人，真的！”
　　面对男人的满足，林素已经累的懒得说话。
　　小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腰上，深吸口气，往他怀里蹭了蹭，无声的撒娇。
　　还天生给他准备的？
　　若真是给他准备的，她就不活了。
　　每次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那个滋味，真是又爱又恨。
　　小睡一觉，等林素再次睁开眼睛，屋子里已经掌灯了。
　　身旁的男人还在，应该是陪着她一起午睡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心上人，这种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林素小巧的抻了下懒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撒娇的问：
　　“什么时辰了？”
　　“酉时正。”凌慕川满足的搂着她，在她脖颈处浅啄几下，说，“饿不饿？连九买了东西，让伙计热热？”
　　“不想吃。”林素摇头，往他怀里又靠了靠，道，“咱们明天继续赶路，还得多久能到啊。”
　　“快的话三天，慢的话五天，看这几日的路况。”凌慕川客观的说着。
　　软香在怀，正经没多久的男人，再次蠢蠢欲动。
　　“你……”察觉到他的变化，林素羞赧，“你别闹了，咱俩说会儿话。”
　　“这样也能说。”炽热的吻再次烙着她的脖子。
　　他对这方面的需求一向不会节制，跟她在一起之后因为承诺，着实苦了自己。
　　“不行，你别闹，我还没吃饭呢！”林素强制要求，奈何——
　　“凌慕川，你不能这样，食物也是有尊严的，我是个人！”
　　不管她如何说，他哪里肯顺她。
　　一手挑起她的下巴，邪笑着封住她的唇。另外一只手探进她的衣服，肆意的轻揉。
　　林素太了解他的德行了，真要是任由他继续折腾，好不容易恢复的体力，只怕又被榨干了。
　　“不行……”
　　“乖儿，行！”他继续诱哄。
　　卑鄙的吻住她，不让她有思绪去想旁的，更不让她的嘴里说出拒绝的话。
　　“……你可真讨厌！”
　　“嗯，我讨厌，我烦人。”凌慕川厚脸皮的附和，“乖儿，你多骂些，我愿意听……”
　　老天！
　　林素彻底放弃了。
　　对于他不要脸的行径，她已经完全妥协。爱咋咋地吧，反正人、心都已经是他的，折腾一次跟多次，没什么区别……


第175章 只是单纯的过去?
　　三月中，林素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原昌县。
　　来到原昌县的时候，这边已经开始春耕。
　　气候要比蛟河县高了很多，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颜色。
　　一片欣欣向荣，让人看着就心旷神怡。
　　在县里稍作调整，连九便赶车去了上河村。
　　来到上河村的第一感觉——穷。
　　讲道理农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跟新站屯比，就是觉得这边好穷。
　　房子破破的，路破破的，河套破破的。
　　到处都是破破的。
　　林素被红云扶着下车，四处看了一番之后，缓缓摇头。
　　在这个地方盖客栈，绝对不是最佳地址。
　　丁广玉凑过来，看着林素心有余悸的说：
　　“嫂子，这也太破了。这道儿不行啊，商队的车进来，晴天还好，阴天下雨就出不去了。”
　　林素闻言，没有异议的点头。
　　他说的不无道理，这样的道路，绝对不适合。
　　戴喜也凑过来，轻声的发表意见，说：
　　“嫂子，我也担心这个，商队的马车都是那种特制的轱辘，一旦陷进去可是难出来。”
　　林素重重叹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凌慕川跟连九，显然这俩人已经开始选地方了。
　　琢磨了一下，主动走过去，拽了拽凌慕川的衣袖，说：
　　“真的要在这边做吗？”
　　“怎么了？”凌慕川纳闷，看着女人心有余悸的样子，捏了下她的柔夷，道，“你担心？”
　　“嗯。”林素坦然的重重点头，“就算有人修河套，这样的环境，我真的很难想象。你看这路，阴天下雨商队肯定走不了，耽误事儿啊。”
　　凌慕川闻言摇头，不在意的揽着她的肩膀，边走边说：
　　“放心吧，既然能让你过来这边，就不会让银子打水漂。信我，嗯？”
　　“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
　　“这条路朝廷修的。最迟四月份，嗯？”凌慕川打断她的话，说着内部消息。
　　林素很想拒绝，可偏偏这家伙吃了秤砣铁了心，她也没法再说别的。
　　无奈之下，只得过去找丁广玉跟戴喜，看着二人摇摇头，说：
　　“就只能在这儿。”
　　丁广玉无力扶额，戴喜耷拉着脑袋，很显然二人不喜欢这边。
　　不说他们喜欢不喜欢，就是林素自己也不喜欢啊！
　　想想家里那边客栈的位置，正好在官道旁，天时地利，你再看这边……
　　虽然很无奈，最终还是应了凌慕川，找上河村的里正买荒地、房场。
　　如果说在上河村唯一让林素欣慰的事情，那便是房场、荒地都是她林素的名字，她的私有财产。
　　估计那片荒地已经荒废了很久，所以在林素张罗买的时候，里正满口就答应了。
　　还特意亲自帮她去办红、白二契，那个热情的程度，仿佛抓到了难得的冤大头一般。
　　银钱付了，剩下的就是等官府那边批了条子，这边做工、干活儿。
　　一行人就住在镇上，林素按照家里客栈的规模画了图。
　　至于找人的事情，完全是丁广玉跟戴喜二人来操办，她不予搭理。
　　一连几日，林素都忧心忡忡，担心河套修不好，担心到时候发水冲了她的客栈。
　　所有情绪都在脸上，凌慕川看在眼里，疼在心坎儿。
　　不过凌爷儿的疼，着实让素妞儿受不住。
　　抽泣的伸手捶打他的肩头，小妮子终于受不了的指控道：
　　“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我都累死了，累死了——”
　　声音不大，可以说就在嗓子眼儿里“嗡嗡……”。
　　没法子，隔音不好，她不敢太过放肆。
　　凌慕川听着娇柔的小动静，恨不得把人揉碎，嵌在怀里不放开。
　　“傻不傻，爷儿要是对你不这般热情，你哭去吧就。”
　　“那也得适可而止啊！”林素不依的抗议，“我很累行不行。”
　　“你这话就扯淡了啊！前些日子你小日子在身，爷儿可没碰你。”凌慕川大言不惭的说着。
　　林素只觉得头顶一阵乌鸦经过，恨不得把他灭了算了。
　　什么话，什么话？！
　　这货居然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他想咋滴！
　　大姨妈造访，他歇息就是仁慈了呗！
　　林素气呼呼的坐直身子，随手把衣服往身上一披，咬着后槽牙，道：
　　“你还是个人？我特殊情况还得伺候你，你咋想的，啊？”
　　“你看你急啥，我就那么一说。”凌慕川忙示弱。
　　伸手把人重新扯回怀里，紧紧箍着道：
　　“别犯轴了，爷儿对你迷恋，不正是说明你有魅力嘛。”
　　“还魅力呢，我都快被你折腾死了。”林素继续陈述事实。
　　面对需求无度的男人，你就根本没法讲理。
　　凌慕川看着不领情的妮子，重重叹口气，道：
　　“行，爷儿节制点儿，过两天离开就让你好好歇歇，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等会儿，你要走了？”林素突然严肃，比刚才生气的样子还有几分威慑力。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一脸讨好的凑过来打算玩亲亲，奈何对方根本不给他插科打诨的机会，扭头躲向一旁，说：
　　“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凌慕川见实在蒙混不过去，索性叹口气，据实以告：
　　“凌慕阳回来了，我得过去一趟。”
　　“只是单纯的过去吗？”林素追问。
　　凌慕川看着不好糊弄的女人，终于体会到了风老头曾经说过的话——
　　找女人，不能找聪明的，否则太累。
　　不过显然，他现在意识到这点已经晚了。深吸口气，看着她老实的说：
　　“我得去忙了。”
　　一句话，字不多，但是透露出了太多的情绪。
　　林素落寞的小脸儿，顿时眼泪簌簌的落下。
　　她……
　　到底还是舍不得了！
　　“哎哟，乖宝，你哭什么呢。乖，别哭了，我很快还回来，嗯？”凌慕川一边哄着一边亲着。
　　天不怕、地不怕的凌慕川，最怕就是他女人哭泣。
　　面对林素的眼泪，他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
　　素妞儿反手抱着他，强迫、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可终于还是忍不住，趴在他的怀里，小声呜咽。
　　凌慕川也不哄了，越哄哭的越凶，倒不如让她自己哭完拉倒。
　　一炷香后，林素终于有了收势。凌慕川这才把人稍微推离一些，用指腹给她揩泪，道：
　　“傻丫头，哭什么呢？爷儿出去办事儿，一段日子就回，又不找其他小女，你怕啥。”
　　“谁知道你找不找！”林素撇嘴，不依的说着。
　　就他的需求，她可不相信这货能忍住不偷吃。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现在……
　　她真的离不开他，一点都离不开。
　　“傻娘儿们，你别找抽啊！”凌慕川不悦，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老子为了等你，守身如玉那么久，你就这么不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林素咬唇，刚刚收的泪势，再次又要哭出来。
　　凌慕川见状，赶紧求饶的说：
　　“好好好，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行不？你放心，爷儿对你才有感觉，对其他女人绝对不举，真的，我保证——”
　　“噗嗤——”
　　原本还想矫情的林素，被凌慕川这话逗得，再也蹦不出笑出了声。
　　能咒骂自己“不举”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凌慕川一人了！
　　终究，林素还是舍不得了。
　　轻柔的靠在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说：
　　“凌慕川你要记得，我是有洁癖的人。我不喜欢别人染指我的东西，你既然已经惯有‘林素所有’，就不能胡来，知道吗？”
　　软软糯糯的话里，透着不容忽略的坚持。
　　凌慕川无语的把人紧紧搂在怀里，重重叹口气，说：
　　“放心吧丫头，不会的。对你，爷儿一直都忠诚。”
　　“在外面若是有应酬，也不能让那些女人做你腿上，知道吗？”林素继续要求。
　　凌慕川听着越说越离谱的话，直接翻身把人压住，沉稳的道：
　　“除了你，老子怀里不会让第二个女人呆着，咱们闺女都不成，行了吧。”
　　“哎呀，不正经。”林素伸手轻捶他的一记，俏脸羞的通红。
　　好在林素真的适可而止，并没有再继续不依不饶。
　　凌慕川抓紧时间，狠狠把人爱了个够本，看着她昏睡的小模样，满足的舒了口气。
　　轻柔的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这才敛起脸上的温柔，清冷的道：
　　“进来吧。”
　　门开，两个人单膝跪地，恭敬的道：
　　“见过六爷。”
　　“有事儿？”凌慕川侧身，把整个女人都包在怀里，让人什么都看不到。
　　“回六爷的话，我们主子说……太子殿下已经动手，希望六爷能鼎力相助。”
　　“还有吗？”
　　二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个深吸口气，说：
　　“回六爷的话，皇上要见你。关于夫人的事情……”
　　“你们说了？”
　　“没，没，没，我们一个字都没说。”两个人忙不迭摇头，就差赌咒发誓。
　　凌慕川冷“哼”，看着怀里的小女人，轻柔的又吻了吻，道：
　　“回去吧。记得告诉他，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让他安分一些就是了。”
　　“好的六爷。”二人起身，但是没有走。
　　其中一个看着凌慕川的背影，又道：
　　“六爷，其实我们主子对六爷，是真的……”
　　“滚——”
　　……


第176章 哟，还有家政服务？
　　因为知道凌慕川要走，所以这两日林素特别乖巧。
　　客栈那边的事情她全都没管，每天只是陪着凌慕川。
　　他办公，她陪着。
　　他应酬，她陪着。
　　他想要她，她自然还是陪着。
　　跟凌慕川出入了几次饭局，认识了原昌县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基本上都能用的到，有倒腾木材的，有做布行的，还有倒腾瓷器的……
　　凌慕川离开的前一夜，林素终于绷不住了，在他怀里哭了好久。
　　纵然百般不舍，人家还是走了。
　　翌日一早，素妞儿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带着红云去伢行。
　　祖宗爷送走，她也该干正事儿了。
　　上河村盖客栈，最起码工程需要俩月时间。
　　住两个月的客栈很不现实，倒不如找个短租的房子，暂时租上三个月，做些东西也方便。
　　讲道理雷云氏在原昌县是有房子的，但是林素不想去住。
　　至少现在，她不想跟雷云氏有任何瓜葛。
　　牙侩听闻林素说明来意，热络的把人往里面请。带到一个屋子，笑呵呵地说：
　　“小娘子请坐。”
　　“多谢。”林素没有客气，就近坐了张凳子。
　　牙侩端来两盏茶，又拿了一本账簿，放在桌上便翻边说：
　　“小娘子想要个短租的，丘本街跟江泽街都有。不过位置有些偏，五间房的四合院，不知道小娘子一共有几个人住啊。”
　　“四个人，五间房的足够。”
　　“哦，那倒是可以。”牙侩点点头，拿笔圈了两处又道，“这俩房子对比，丘本街的比较大，房费稍微便宜一些，位置也相对偏一些。”
　　林素听了微微颔首，明白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本子上，花了房子的位置、还有布局。虽然是平面图，不过立体空间感极强的林素，还是看懂了。
　　不得不说，这个月国，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因为很多东西，本身就不合理，可放在这边，就显得那么的……合理！
　　林素端茶喝了口，桌下交叠着腿，说：
　　“位置偏点没事儿，家里有马车。就是不知道费用方面……怎么收的。”
　　“押一付三，每个月租金三两银子。小娘子需要一次性交十二两。”牙侩快速的说着。
　　“三两银子啊！”林素缓缓点头，仔细在心里琢磨。
　　现在住的客栈，一晚上一间房是十个铜板，两间就是二十个。
　　还是租房子合适，毕竟还能自己起火，吃饭方面也能方便。
　　想到这儿，林素看着牙侩又说：
　　“能去看看吗？如果看的还行，我就直接租了。”
　　“可以可以，我现在就带小娘子过去。咱们就要丘本街的？”
　　“行，去瞅一眼，若是看中了就它，没看中就看另外一处。”
　　“好的，我去安排。”牙侩说着转身离开。
　　红云看着林素，想了一下，说：
　　“夫人，咱们能住上三个月吗？”
　　上河村已经开始挖地基了，人手足的话一个半月足够。
　　林素看着她，微微上扬嘴角，道：
　　“住不上就空着，总比住客栈合适。”
　　“可是那样的话……就瞎了三两银子啊。”红云觉得惋惜。
　　三两银子呢，能买多少粮食、多少菜呢。
　　林素看着她惋惜的样子轻咳两声，把杯子里的茶水饮尽之后起身，并没有多说什么。
　　住客栈跟租房子，她还是选择后者。
　　即便会损失一些银子。
　　牙侩回来，三个人坐车离开伢行。
　　丘本街在县城的最边上，过了丘本街就是下河村，然后便是上河村。
　　位置上来说，丘本街这边还是不错的。
　　五间房的四合院中规中矩，院子里一个水井，然后偏房、厢房、耳房一应俱全。
　　可以说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小娘子，这房子我们定期都会有人过来打扫，所以你尽管住，没问题的。”
　　屋里的床铺、柜子啥的都有，稍微置办点儿东西就行。
　　林素看了点点头，靠着柜子打量了下主屋，说：
　　“房子是不错，就这吧。回去办手续还是现在就能办？”
　　“现在就可以，我带了租赁文书跟印章。”牙侩说着，从袖口掏出东西放在桌上。
　　准备的东西很齐全，着实挑不出毛病。
　　林素仔细看过上面的条款，随后按下手印，掏了银子。
　　租期是三个月，到期提前一个月续租。若是不续，等到日子拿着文书去伢行，可以退押金。
　　不得不说，月国的租赁条款很完善，跟电视里演的明显不一样。
　　林素收好文书，想了一下看着牙侩，又道：
　　“这位兄弟，你能不能帮忙找几个人好好收拾收拾这边？多少钱我自己出就行，主要是……我们打算今天晚上就住进来。”
　　伢行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忙不迭点头，说：
　　“放心放心，一会儿我就让人过来。不用你们给钱，伢行那边就有这个。总得把客人打发乐呵的，我们好赚钱。有专人会过来收拾，小娘子别担心。”
　　哟，还有家政服务？！
　　林素笑呵呵的点头，十分满意。
　　……
　　从四合院出来，主仆二人哪儿都没去，租了辆马车先去了上河村。
　　凌慕川留下的马车，每天都让丁广玉跟戴喜用。往返县里跟上河村需要时间，有个车方便。
　　已经租下了房子，就没必要在住客栈，更何况那个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上河村盖客栈，全都是雇人来做的。
　　每个人每天五个铜板、不管饭，每天卯正开始上工，申时末下工，中午休息一个时辰。
　　基本上过来盖房子的人都是村民，离家近，每天晚上还能拿回去现钱，好活计。
　　离老远就看到忙活的人们，林素瞅着泥泞的土路，无奈的叹口气。
　　马车走不进去，林素跟红云下车，让车夫在这边等着。
　　说是要修路，到现在也没见个动静，着实不知道凌慕川那小子是咋想的。
　　来到跟前，戴喜眼尖看到了她，放下手里的铁锹走过来，打招呼的说：
　　“嫂子，你咋来了啊。这边不用你，在客栈等着就行。”
　　林素闻言轻笑，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还缺什么东西不？”
　　“不缺，不缺，都订固好了。南宫管事亲自带着去的，都没问题。”戴喜满口应着。
　　远处清点石块的丁广玉，闻声过来，道：
　　“嫂子，你来了。”
　　“嗯，我过来看看。”林素微微颔首，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伙子，心里十分踏实。
　　这几日，戴喜跟丁广玉在外张罗，明显看出了成长。
　　在新站屯，一直都有戴亮、戴荃在前面，还真是妨碍了他们俩。
　　想到这儿，林素微微上扬嘴角，又道：
　　“我在丘本街那边租了房子，五间房的四合院，足够咱们几个住的。”
　　戴喜听了点头，丁广玉也是喜出望外。
　　租房子可比住客栈要方便得多，他们都不怎么喜欢住客栈。
　　丁广玉竖起大拇指，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还是嫂子精打细算，在客栈住……哪儿都不舒服，就感觉不是家。”
　　“是啊是啊，那客栈还不如咱们家的，怎么住都觉得不舒服。”戴喜说着，晃悠了两下后背，好像浑身都不自在一般。
　　林素笑着摇头，看着不远处过来的人，说：
　　“行了，你们去忙吧，我就过来说一声。中午还在老地方吃，吃完咱们去客栈收拾东西。”
　　“知道了嫂子，你离这边远点儿，太脏。”戴喜说完，过去继续做事。
　　丁广玉亲自送林素，路过荒地的时候，轻声道：
　　“嫂子，这家人的风评不怎么好，估计到时候收租子只怕……”
　　林素闻言愣了下，她当时买荒地的时候，转天就有人过来要租种。
　　因为是里正亲戚的缘故，所以她并没有多想。
　　如今听丁广玉这话……
　　“很不好，是吗？”
　　“嗯。”丁广玉重重点头，“给咱们盖房子的这些人都说了，他们是出了名的无赖。上河村的里正也不咋地，听说每年都给上面送粮食。”
　　林素咂舌，突然明白为什么凌慕川非要在这边盖客栈了。
　　估计就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打算……借她的生意，敲打敲打一下。
　　她要的租子不多，跟家里一样，就只是二成。
　　“行吧，看看今年他们痛快不。如果不痛快，来年就不租了。放心，不可能让他们讹上！”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嫂子。”
　　“好，知道了。”林素笑眯了眼睛应着。
　　正说着，荒地那边种地的人过来了。看着林素抱拳拱手，说：
　　“哎哟东家来了，啥时候过来的？”
　　东家？
　　林素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悦地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是租了我的地，这‘东家’怎么说的？”
　　“哎哟，我佃你们家的地，你自然是我东家啊。”男人大言不惭的套近乎。
　　林素深吸口气，双手背后睨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首先，你只是租了地。秋收给租子，咱们租赁的事情两清。其次，我不是你东家，你也叫不到。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儿，咱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说完，扭头看着丁广玉，又说：
　　“我回去了。中午别忘了过去吃饭。”
　　“知道了嫂子，你慢点儿。”
　　林素跟红云离开，那男人就瞅着林素的背影，眼神里迸出寒光……


第177章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坐车回到县里，林素先去了杂货铺。
　　锅碗瓢盆这些日常用品得置办，反正客栈盖起来这些东西也要用，直接一步到位买好的，到时候也能拿去客栈。
　　买东西的时候，林素是真心想念谢家平了。
　　那会儿买东西根本不需要她开口，人家主动给她最低价。
　　但是现在……
　　浪费了好多唇舌，也就在价格上抹了个零头，无奈啊！
　　杂货店的老板名叫程海新，凌慕川走的时候特意跟林素说过，需要卖什么就过来这边。
　　很明显，效果不大。
　　说起来倒也能理解，没人开门做生意会那么大公无私。
　　现在想想，林素突然迷茫了。
　　谢家平为什么那么照顾她，说起来他们非亲非故，就是买东西认识的而已。
　　素妞儿狐疑的掏出荷包，把银子给了之后，道：
　　“程大哥帮我送过去，就在丘本街南六号的宅子。”
　　“哟，买房子了？那行啊，啥时候你回去我就让伙计给你送过去。改天让你嫂子过去，给你们撂锅底儿。”程海新笑呵呵地说着。
　　林素闻言忙不迭摇头，解释着道：
　　“不是买的，租的。我在上河村那边盖了，不过盖好之前不想住客栈，所以就在那边租的。”
　　“哟，咋租那了，位置太偏。”程海新说着自己的见谛。
　　林素倒是不在意，把玩了一个蜡烛，说：
　　“家里有马车，去哪儿都方便。位置还好，价格便宜。”
　　“哎哟哟，凌兄那么有钱，你们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儿。”
　　林素最不喜欢听得就是这话。
　　就算凌慕川有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就能肆意挥霍？
　　懒得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放下手里的蜡烛，道：
　　“我还有事儿，程大哥下午送就行，先走了。”
　　“好的，妹子你慢走啊。”程海新边说边把人送出来。
　　等他们主仆二人拐弯之后，轻蔑的上扬嘴角，回了店铺……
　　……
　　林素要买的东西不老少，米面粮油，棉被、日用品……
　　要在那边住俩月，东西都要准备齐全才行。
　　吃过午饭，四个人去客栈那边收拾东西，算账退房。
　　丁广玉赶车，大家回到丘本街的宅子，戴喜看着上下已经收拾干净的宅院，满意的点点头，说：
　　“嫂子，这房子租的好，够咱们住，还方便。”
　　林素指了指左边的两间屋子，看着丁广玉他们俩，说：
　　“你们住这边，我隔壁让红云住。以后每天中午回这边吃饭，你们俩不用天天过去，每天保持一个人在那边就行。”
　　丁广玉跟戴喜都闲不住，虽然这事儿林素说了好多次，但他们还是觉得天天过去保准一些。
　　各自回屋收拾，下午丁广玉赶车走了，戴喜并没有跟着过去。
　　林素买了不少东西，家里总得留个男人帮着忙活。
　　未时正，杂货铺过来送东西。
　　林素看着送来的碗盘，心里顿时不爽了。
　　她挑的明显不是这些，可送来的就……
　　小妮子倒也绷得住，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她能绷住，红云就绷不住了。
　　拿着有一点裂缝的碗过来，说：
　　“夫人，这不是咱们挑的。”
　　伙计听到这话蹙眉，看着红云大咧咧的道：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这碗就是你们挑的，你们前脚走，后脚我们装的车。路上运送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这都避免不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我们挑的东西长什么样儿，难道我们会不知道吗？”红云恼火的问着。
　　“红云——”林素出声呵斥，随后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吱声。
　　小丫头气的不行，冷“哼”一声，剜了伙计一眼，转身走了。
　　伙计看着林素，满脸赔笑的说：
　　“夫人，这事儿你看……送过来的时候有段路不平，所以就……”
　　“既然知道路不平，就该小心点儿赶车，这碗都裂了，你让我怎么用？”林素反问。
　　她倒也没太难为他，毕竟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他老板授意，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是我们运送不利。”伙计态度良好，任你挑不出毛病。“夫人，讲道理我们是不送的。就是因为夫人跟老板关系好，所以才……”
　　“所以送了就不管好赖？”林素接过他的话，说完手微微一松——
　　“砰——”
　　碗应声落地，发出脆响。
　　伙计面色不好，但也不好吱声，只能点头哈腰的赔笑。
　　林素等戴喜从厨房内出来，心知数量没少，眯了下眼睛，道：
　　“你们回去吧。告诉程老板，我谢谢他的照顾。”
　　“哎，好。”伙计忙不迭点头，转身出去了。
　　戴喜把门关上，气呼呼的回到林素面前，说：
　　“嫂子，好几个碗都不能用，那些人明显是故意的。”
　　林素重重叹口气，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冷笑一下，说：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那些人是道道地地的地头蛇，咱们这亏只能吃了。”
　　戴喜闻言蹲下身子，有些懊恼的道：
　　“川子哥当时走时不说了嘛，这些人可以用，怎么到最后……”
　　林素捏起一个石子，微眯了下眼睛，说：
　　“有些事儿，不能单看表面。从我们盖客栈开始到现在，讲句黑话，我们可没有拜山头。”
　　“啊？！”戴喜惊呼。
　　出来这么久，他知道“拜山头”的意思，只不过……
　　林素把手里的石子扔出去，继续又道：
　　“等客栈盖好，你跟丁广玉去一趟吧。这边……日后你们来打理，所以有些事情你们出面最为合适。”
　　“是，嫂子放心，我们一定打理明明白白。”
　　正说着，送被子的也到了。戴喜起身出去接货，林素看着四合院的周围，突然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把连七带着好了。
　　这样一来，她也不用担心受欺负。
　　刚才她看的真切，如果不是她开口，换做是戴喜，那几个伙计都得动手。
　　凌慕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就这么把她推在前面，万一他护的不及时，她可就成炮灰了啊。
　　把被褥拿进屋，林素将床铺铺好，炕洞点上，去给丁广玉那边帮忙收拾。
　　人家在外面忙活，后勤工作得帮着做好。
　　戴喜忙活完自己的屋子，也抱着柴禾过来，看到林素一边烧火一边说：
　　“嫂子，咱们这边的客栈盖完，我估计那路还不带修的。”
　　林素听到这话，无语的摇摇头，道：
　　“是啊 我现在也有些着急这个事情，这路看情况，貌似今年够呛啊。”
　　“嫂子，你说会不会到最后……咱们自己修啊！”
　　“我可不希望这样。”林素轻声地说着。深吸口气把被子叠好，坐在炕上又说，“我的银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绝对不给他修路。对了，你记账学的咋样？能不能自己独立拿起来？”
　　“差一些，不过倒也可以。”
　　“行吧，到时候再看。一会儿你出去买条鱼回来，怎么说咱们也算搬新家的第一顿饭，不能马虎。”
　　“好的嫂子，我这就过去。”戴喜把手里的柈子填进去，从林素手里接过银钱，走了。
　　林素一个人坐在炕上，想着今日买东西的事情，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
　　她是一个不吃亏的人，可是今天这碗，她实打实的吃亏了……
　　……
　　戴喜买了一条五斤重的大鲤鱼，林素亲自收拾、下厨。
　　红云再旁打下手，炖了鱼，炒了青菜，一荤一素，四个人吃足够。
　　申时二刻，丁广玉赶车回来了。
　　林素特意在院子里倒了温水，等他洗的差不多，递上帕子，说：
　　“今儿咋样？一切都还好？”
　　“挺好的嫂子，你放心吧。村儿里人干活都不错，没有磨洋工的。”丁广玉客观的说着。
　　林素闻言点点头，指着偏房，说：
　　“以后咱们就去那儿吃饭。早中晚都在这边。自己做，吃着放心。”
　　“知道了嫂子。”丁广玉说完，把帕子洗干净，晾在一旁。
　　偏房内，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饭菜已经摆好，丁广玉看着桌上的东西，夸张的吸了吸鼻子，道：
　　“就想嫂子这口吃的，这些日子吃外面，真是吃的够够得。”
　　林素闻言笑了，拉开椅子坐下，道：
　　“以后咱们就自己做着吃，省的出去买，麻烦。”
　　“关键吃的还不实惠。”戴喜补充着。
　　“好了好了，大家都落座吧。今儿是咱们在原昌县第一顿自己开火，都别拘束了。”林素招呼着大家坐下。
　　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主食是高粱白米饭，大家伙儿谁也没客气，端碗开始吃。
　　鱼炖的时间久，味儿都已经进去了。
　　丁广玉连吃了好几口，满足的砸吧着嘴，道：
　　“还是嫂子做饭好吃。这鱼炖的，地道。”
　　“喜欢就多吃，不拘束。”林素笑眯了眼睛，不忘给戴喜夹菜。
　　正吃的热络，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声音不大，但却听得清清楚楚。
　　四个人互看一眼，谁也没说话。要知道，他们在原昌县是不可能有认识人。
　　更重要的是，这么晚了，谁能来家……


第178章 找官府说理，跟我说不着
　　戴喜放下饭碗，起身出去开门。丁广玉跟在后面。
　　林素也放下了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
　　很快，屋门拉开，当林素看清来人之后起身，有些兴奋的说：
　　“你咋来了？”
　　连七憨憨笑着抱拳行礼，看着桌上的饭菜，说：
　　“还好我赶上了，不然可亏了。”
　　林素忙让红云去添碗筷，指着一旁的凳子，说：
　　“赶紧坐，赶紧坐。你啥时候过来的？大川让你来的？”
　　“嗯。”连七点点头，接过红云递给他的碗筷，道，“我七天前出发的。凌大哥特意让人去送的信，说是东家这边忙不开，让我过来。”
　　戴喜高兴拍拍连七的肩头，道：
　　“你能过来就太好了。我跟你说，这边的人都是孙子，一个比一个能欺负人。”
　　连七听了挑眉，夹了块鱼肉送进嘴里、咽下，说：
　　“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再造次。”
　　丁广玉也听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冲着连七笑眯了眼睛，说：
　　“正好还空一间房。不过今天晚上你住不了，跟我挤挤吧。晚上烧一烧炕，明儿就能住了。”
　　“成啊，那就跟你一起睡。”连七不在意的说着。
　　林素指着身旁的红云，冲着连七，说：
　　“这个叫红云，是我们在高昌县找的人。红云，那是连七，家里的账房先生。”
　　红云闻言起身，微微福身，道：
　　“连七先生好。”
　　连七见状，忙抱拳还礼，说：
　　“不用叫什么先生，直接唤名字就行。你、我都是照顾东家的，以后有事儿说话。”
　　“都坐吧，不是外人，没那么多讲究。”林素说完，夹了块鱼肚子放在连七的碟子里。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到来，的确让她心里有底。
　　至少在动手方面，她不担心了。有连七在，基本上小喽啰都不是事儿。
　　吃过晚饭，红云收拾饭桌，林素等人就在偏房这边，喝茶聊天。
　　连七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丁广玉跟戴喜。
　　“这是你们媳妇儿让捎的，说是一些换洗的衣服。家里那边不用担心，他们俩都在客栈做事，有两个嫂子帮忙，一切都好……”
　　连七说着二人最关心的事情。刚成亲没多久就离开，这对小夫妻来说，着实是一种考验。
　　林素端着茶杯，喝茶掩饰笑意。
　　不说他们，她跟凌慕川分开都想，这俩人都是血气方刚年纪成亲，想媳妇儿还不是正常。
　　放下茶杯，不想连七在继续揶揄他们俩，替着解围说：
　　“家里那边怎么样，最近可还好？”
　　“放心吧东家，一切都好。春耕还跟以前一样，大家轮流值班、种地。”连七据实以告。
　　心知林素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所以详细的把家里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
　　夜深，大家各回各屋，转天丁广玉他们还有事儿要做，所以得早些休息。
　　林素心里有事儿没问完，直接把连七喊去她的屋子，两个人坐在圆桌前，林素开门见山的道：
　　“你主子没让你带什么话？”
　　“让带了。”连七微微点头，看着林素憨憨笑了下，道，“主子说让东家找人铺路，银子……直接从主子的账面走。”
　　“……妈的！”林素爆粗。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就如同她想的这般。
　　狠狠翻了个白眼，林素差点没骂街。
　　连七早就猜到她的反应，深吸口气，道：
　　“东家，其实这事儿……都在主子的安排之中。原昌县水深，所以不得已让东家过来把水搅浑。正好东家得开客栈，所以来这边正好。”
　　林素闻言摇头，单手托腮看着他，说：
　　“你们主子还有什么不敢动的？自己亲媳妇儿都敢扔出来迷惑人，我真是无语了。”
　　连七听了挠挠额头，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
　　“若是主子不把东家发那个在计划之内，估计东家……会不愿意吧。”
　　“嘿~你这家伙！你还真敢说。”林素翻了个白眼，随后好笑的咂舌。
　　连七的话不无道理，若是凌慕川用别人不用她，只怕她会闹得更凶。
　　想到这儿，深吸口气，说：
　　“行吧。那条路我修了，记得跟你主子说，让他给我辛苦钱。”
　　连七闻言撇嘴，认真的看着她，道：
　　“主子把全部身家都给东家了，在让主子拿，肯定拿不出来多少。”
　　“哟，你还挺替你主子考虑呢！”林素轻轻撇嘴，有些不爽的说，“你记得把话带到就行。”
　　连七无奈，只得点头，随后看着她，又说：
　　“对了东家，二爷让人传话过来，年前拉走的那匹罐头卖势不错。二爷的意思是……想让东家弄个作坊，他们好运送各地售卖。”
　　“哟，这可是好消息啊。”林素喃喃的说着。
　　在这么堵心的地方，还能有如此让她开心的消息，算是一个安慰吧。
　　作坊……
　　时辰不早了，连七起身抱拳，道：
　　“东家，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
　　“好，你去吧。”林素摆摆手，把人送出房间……
　　……
　　上河村的客栈仍旧继续，林素既然已经决定铺路，便打算一遭全部到位。
　　老早就让人放出风声，然后她大摇大摆的去趟衙门。
　　虽然已经决定要做，不过该让人知道的事情还得让人知道。
　　至少得知会一声。
　　不能说一定要让他们领情，但不能白做，总得讨些好处。
　　这段日子，整个原昌县都知道，上河村有个盖客栈的，还专门要给上河村修路。
　　一传十、十传百，顿时穿的沸沸扬扬。
　　原本，原昌县的县令是不予理会的。虽然朝廷说了要修路，但是款子没到，他们自然不会张罗。
　　可现在老百姓的舆论压力，就不得不让他有些作为。几番跟林素交涉之后，直接免了客栈的三年税银。
　　林素气的冒火，恨不得拿刀灭了他。
　　临来之前她打听过，这县里是两年前过来的。当初考中，满怀抱负，不过经过两年的洗礼，明显已经没有当初的热情。
　　官场上的老油条，不说给她解决些实际问题，只是减免三年税银，还废了多大的劲儿。
　　铺路跟三年税银，傻子也知道哪个合适。
　　林素出了衙门，坐在马车内，把县令骂了个底儿掉。
　　连七赶车，除了觉得同情，没有别的想法。
　　时局就这样，朝堂动荡，皇上年纪不小了，储君虽然立了，但是难以服众。
　　所以才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没有回家，而是赶车去了上河村那边。
　　修路的公文拿到了，得跟那边的里正通气，让他把地方腾出来，便于修路。
　　不得不说，上河村是个人才村。明明是官路，都能给你种上庄稼，就觉得山高皇帝远，没人会管。
　　二人来到上河村，林素找到里正，直接开门见山，把修路公文放在桌上，道：
　　“让老百姓腾地方，我客栈盖完就修路。”
　　里正拿着修路公文仔细阅读，随后犯难的看着林素，说：
　　“小娘子，你能把这东西搞到，你也算是个人物。可是……现在春耕就耕种了，你让大家伙儿把地腾出来，这只怕……”
　　边说，食指跟拇指来回摩挲，要钱的动作明确。
　　林素冷笑，把修路公文收回来，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道：
　　“腾不出来就让官府来管。我已经自掏腰包修路了，若是有人从中作梗，别怪我去找县太爷说事儿。”
　　“小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里正不悦的蹙眉，面露愠色。
　　林素嗤笑、挑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
　　“字面上的意思，难道里正你……不清楚吗？”
　　“你——”
　　“我告诉你，我林素虽然有钱，但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我都给。那路是官道，你们村民占了就得还。不还，找官府说理，跟我说不着。”
　　“上河村年年雨季发水，河套你们都不管，我过来盖客栈、修路，你不说支持一下居然还想从中捞取好处，你这里正做的不错啊。”
　　林素丝毫不给面子，已经在县衙受过委屈，若是连一个老农都摆平不了，她还混什么？
　　里正气急，起身抬手撵人。连七怕他伤到林素，把人护在身后，道：
　　“这就急了？半个月后修路，那个时候如果不把地方腾出来，有里正急的。”
　　连七寓意很明，里正咬着后槽牙，挥手赶人。
　　就算他再不想配合，这小娘儿们闹到衙门，最后妥协的只能是他。
　　人家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自掏腰包修路，官府不可能不管。
　　从里正家出来，林素坐在马车上，瞅着不远处已经盖一半的房子，说：
　　“从来没想过会这么难，这地方怎么这么黑暗。”
　　连七扭头，看着林素想了一下，说：
　　“东家，其实咱们家……也一样。只不过有主子、谢家平他们帮着，所以东家并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林素听到这话，重重叹口气。靠着车厢，喃喃的道：
　　“看起来……我被保护的很好啊！”
　　连七没有说话，挥动手里的鞭子，赶车往回走。
　　回到县里已经临近中午。林素跟连七在外面简单吃了点儿回家。
　　没想到，家里竟然有客等着……


第179章 生意嘛，讲究合作、共赢
　　杂货铺的老板程海新，竟然来了。
　　这可是稀客，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种。
　　林素下了马车，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猜着他的来意。
　　程海新一脸热络，笑眯眯的打招呼道：
　　“哎哟弟妹回来了，这是刚从县衙那边回来？”
　　林素看着他身后的男人，微微颔首，道：
　　“是出去忙了一会儿，程大哥怎么过来了，有事儿吗？”
　　“哎哟，我听说妹子要修路，如此魄力，为兄佩服啊。”程海新故意套着关系，一边说一边抱拳拱手。
　　林素闻言忙摆手，不敢居功的道：
　　“程大哥太客气了。我这……无非就是为了自己，客栈建在那边，路不修好、商队没法进。”
　　程海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还是夸赞着说：
　　“那也是有魄力，很有魄力啊！妹子，这是你孟轶男孟大哥，为兄带他过来认认门。”
　　林素听到“孟轶男”三个字，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原昌县孟家，料石生意的巨头。主要经营青石板、青方砖等货物。
　　每一笔都是大买卖，想当初他们家盖客栈，从孟家买货那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
　　没法子，人家不做小生意，而且口碑好，所以架子大。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转的还挺快，竟然让孟轶男亲自过来。
　　林素微微福身，看着孟轶男还算客气的道：
　　“能让孟大哥亲自过来，是我这小院的福气。红云，烧水、泡茶。两位哥哥，这边请。”
　　“妹子请。”
　　“凌夫人请。”孟轶男规矩的说着。
　　林素偷摸打量了一下孟轶男，人长得不错，一脸正气，跟程海新明显是两个级别。
　　若是他自己来，只怕今日这事儿就成了。不过这样也好，她能有机会，好好跟程海新算个账。
　　没有去正房，而是带他们来到偏房。
　　主要是因为上次碗盘的事情，林素还记仇呢。
　　这一次，既然是他们主动，自然不能放过立威的机会。
　　推门进屋，指着圆桌外的几把椅子，说：
　　“二位随便坐，我一个乡下小村姑，就不跟你们讲究那么多了。”
　　言外之意，你们也别挑了，就这儿呆着吧。
　　程海新嘴角狠抽，跟孟轶男互看一眼，还有孟轶男率先撩袍坐下。
　　能屈能伸，是个人才。
　　林素心里暗暗对孟轶男做出评价。
　　红云端来茶具，故意把有裂痕的茶杯，放在程海新面前。
　　这样的举动，无疑就是打脸程海新。
　　报仇嘛，不急在一时，这不就有机会了。
　　林素摩挲着杯沿儿，看着程海新轻轻挑着眉头，道：
　　“程大哥，请用茶。这茶还是大川特意买的，专门用来招待客人，快尝尝吧。”
　　程海新闻言颔首，满脸赔笑。
　　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今日。
　　若早知如此，当日肯定不能那般欺负她。
　　瞅着茶具，故作诧异的“哎”了一声，说：
　　“妹子，这茶具不是在哥哥那买的？怎么这就裂了？”
　　林素闻言心里冷“哼”，这货还真是会演戏，放在现代只怕朝伟、德华都不是他的对手。
　　重重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说：
　　“程大哥是没看到啊！我在你店铺里买的东西，几乎每一个都裂了。”
　　“啊？为什么？”程海新继续演戏。到了这一刻，即便他明白各中猫腻，也不能承认。
　　林素岂能不知道他的打算，咂舌一下，惋惜的说：
　　“伙计送货的时候，说是有一段路不好走，颠簸了。唉，可怜我挑的那些碗盘啊，都要用在客栈的。”
　　“这帮臭小子，回去居然一个字儿都没提。”程海新故意恼火的说，“妹子你放心，回去哥哥就收拾他们，顺道把东西都给你换了。”
　　“这帮臭小子，惹了祸不知道说，真是欠拾掇。哥说到做到，回去就给你换，不能让妹子吃这闷亏，你放心吧。”
　　“好啊，那我就谢谢程大哥了。”林素桌下交叠着腿，喝口茶，坦然接受。
　　孟轶男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娘子明显就是故意为之。
　　只能说程海新欺生、欺到了铁板上，如今被人家逮到机会，想要翻身都难。
　　如此看来，他是不该去找程海新。若是自己过来的话，问题兴许还能解决。
　　想到这儿，放下茶杯，看着林素沉稳的道：
　　“今日前来，在下想跟凌夫人认识一下，顺道认认门。”
　　“呵呵，孟公子客气了。若我没猜错，你是为了修路而来，对吧？”林素开门见山。
　　孟轶男微微一愣，都已经打算不提这茬，没想到……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说：
　　“凌夫人果然聪明。这是在下能给的料石最低价格。因为夫人做的是修调铺路的善事，所以孟家有规矩，价格上必须公道，还请夫人看看。”
　　林素听了挑眉，把玩着茶杯，并没有碰那个信封。
　　“孟公子，小妇人暂时还没打算呢。不过孟公子如此有诚意，小妇人倒是很感激。”
　　“凌夫人客气了，做生意嘛，讲究合作、共赢。”
　　林素单手托腮，眉骨轻挑的看着孟轶男，不在意的说：
　　“合作、共赢自然是最好，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打算，这事儿……”
　　程海新听到这话有些急，忙不迭的开口说：
　　“哎哟妹子，你这还打算啥呢？孟家可是咱们原昌县最大的料石生意，你铺路不找他们还能找谁。哥哥就知道你不了解这些，所以才主动把人给你带过来。”
　　林素听了耸肩，一脸牲畜无害的表情看着他，道：
　　“程大哥，我总要货比三家啊。这铺路跟我盖客栈不一样。客栈用的东西少，价格啥的无所谓。铺路可是大工程，一块青砖少收一文钱，我都省钱！”
　　这话说的实在，孟轶男明白的点点头。长舒口气看着她，轻轻上扬嘴角，说：
　　“凌夫人的确跟寻常女子不同，在下佩服。”
　　“孟公子谬赞了。”林素自谦的摆手。
　　程海新见孟轶男的话头里有要放弃的意思，忙继续开口又道：
　　“妹子，孟家能给的价格绝对是最低的。而且东西都是上乘，你不该这么拒绝啊！”
　　话落，林素跟孟轶男同时蹙起眉头。
　　“妹子啊，我知道你不愿意听，可这事儿……”
　　“程兄莫急，容凌夫人考虑考虑。这的确不是小事儿，凌夫人说得对，少一文钱，她能都省一大笔。”孟轶男打断程海新的话，示意他莫要再说。
　　这一刻，孟轶男清楚的知道，他若是独自前来，或许这事儿今日就成了。
　　但是现在有程海新，即便能成也不会成。
　　认清这个事实，便不能再让他搅局。
　　林素见孟轶男是个聪明人，倒也松了口气。放下茶杯，继续说道：
　　“程大哥是好心，但有时候太过热情反而误事。程大哥，我那些碗盘、茶具，可等着哥哥给我换了啊。”
　　程海新重重点头，咬着后槽牙，说：
　　“妹子放心，回去我就给你换了。”
　　孟轶男见状，心知再坐下去也是枉然，起身抱拳，道：
　　“如此，就不打扰凌夫人了。忙了一上午肯定也累了，凌夫人看过价格，三天后在下再来，希望到时夫人能给准信。”
　　“好，三日后恭候孟公子。自己前来就好，不用劳动我程大哥。他铺子忙，要忙的事情多。”
　　“这是自然。”孟轶男忙不迭应着。
　　二人几句话间，就把程海新踢出去了。
　　程海新见状蹙眉，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连七把人送走，林素就在偏房，把那个信封打开。
　　里面是所有料石的报价，对外卖多少，能给她的价格是多少，一目了然。
　　林素看过之后，正好连七回来。把手里的纸推给他，说：
　　“你看看，可划算？”
　　她对这些东西不了解，所以类似的决定，还是要听下连七的意见。
　　很快，连七把东西看完，放下纸张，说：
　　“价格还算合理，但还有讲价空间。这孟轶男……八成是故意为之，就看三日后东家怎么跟他说了。”
　　林素听了微微颔首，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你觉得能再往下砍多少？”
　　“最多五个铜板。”
　　五个铜板？
　　林素微眯了下眼睛，好一会儿才轻笑着道：
　　“那我就砍七个。”
　　“七个……够呛吧。”连七保守的说着。
　　林素单手托腮，看着他认真的道：
　　“我那是修一整条路。前后算下来不是小工程，虽然砍下七个他有些亏，可相对勾一下，他就稳赚不赔。”
　　“话是这么说，不过东家，孟家是你最佳的选择，没有第二个。”连七说着实情。
　　“所以我今日对他才礼遇有加，不然……早就把人撵出去了。”
　　连七知道那些碗盘的事情，所以林素此刻这般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对了，这孟轶男跟程海新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今日，程海新会过来？”
　　“回东家，这程海新属于县里的老油条，谁那里都能搭上话。所以自诩是个中间人，每带人谈成一笔，就会相应收取一些好处。”
　　“你调查过他？”林素追问……


第180章 明显要做散财童子！
　　“属下没有查过他，不过有人查过，告知了一些。”
　　林素听到这话，微微颔首，把手里的纸张收好，又说：
　　“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妨跟我直说，我也心里有个底。”
　　连七听了挠挠头，十分坦然的看着她道：
　　“东家突然这么问，属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了，这个东家留着吧。如果那县令再找茬，可以吓唬吓唬他。”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片。林素认识这玩意儿，当初给赵英豪的，便是这个。
　　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塞进袖口，道：
　　“你是不知道，今儿我真是……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太不是东西、太恨人了。”
　　连七明白的点点头，能够理解今日林素受的委屈。
　　女人小巧的打了个哈欠，眨巴了两下眼睛，道：
　　“行了，我回去睡会儿，你也歇着吧。跟我跑一天了。”
　　“是，东家。”
　　林素起身离开，回到房间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桌前，计算修路的具体费用。
　　不算人工，单单就只是料钱。
　　不会用算盘，完完全全的竖式计算。
　　算到最后，瞅着上面的数字，脸儿黑了！
　　凌慕川明显是要做散财童子啊！
　　这个败家爷们，等下次见到他的，非好好骂他一顿不可。
　　这还没算人工费呢！
　　人工、马车、拉料、拉货……
　　衙门只给免除三年税银，跟修路的费用相比，完全就是九牛一毛。
　　长叹口气，把纸混乱的揉成一团，塞进了炕洞。
　　想想都生气，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正郁闷着，外面传来了程海新跟连七的声音。
　　补得碗盘送到了，程海新想要她，被连七挡下了。
　　这样也好，她省的过去周旋，能不跟那个拉皮条说话就不说话，她不喜欢这个人。
　　一炷香时间后，房门外面传来了连七的声音——
　　“夫人，东西都换好了，全都是上等货。”
　　“知道了，我睡了。”林素翻个身，抱着被子闭上眼睛……
　　……
　　迷迷糊糊间，感觉屋里进了人，小妮子翻身睁眼，见是红云便有闭上眼睛，说：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的话，申时二刻了。”
　　哟，这觉睡得还挺长。打了个哈欠，继续闭眼睛又道：
　　“饭菜做好了？”
　　“是。”
　　林素闻言明白的“哦”了一声，心知这是喊她开饭呢。
　　每天丁广玉跟戴喜都是这个时候回来。小妮子抻了个懒腰，有些放懒的说：
　　“你们先吃，我赖会儿床就去。”
　　红云闻言顿了一下，往炕洞里添完柈子，看着林素说：
　　“夫人，广玉大哥他们还没回来呢。”
　　“什么？”林素瞬间睁开眼睛，“猛”地坐直身子，有些吃惊。
　　红云起身，规矩的站在炕边，说：
　　“连七先生已经出去找了。走了有一会儿功夫了。”
　　林素蹙紧眉头，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应该不会的，夫人别乱想。”红云赶紧劝着。
　　林素心知这话是安慰，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深吸口气咬着唇，突然有些担忧了。
　　她上午去找过里正，也明确表示了不会给他好处。
　　客栈就在上河村，若是那边真捅咕点儿什么猫腻，吃亏的就是他们。
　　想到这儿，穿鞋下地，快步出了屋子，就站在院子里。
　　她心里明白，这会儿站在这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跟在屋里相比，她宁愿在这儿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她这心一直提溜着，恨不得马上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天色渐暗，马车又不在家，即便再着急，也不能冒险。
　　直到——
　　“开门，开门——县衙办案。”
　　衙门？
　　没有迟疑，快步来到院门前，把门拉开。
　　两个身穿官服的衙役，站在门口，满脸威严。
　　林素见状蹙眉，微微福身，说：
　　“小妇人凌门林氏，见过二位衙差大哥。”
　　两个人见林素这么懂规矩，缓缓点头。
　　其中一个还算客气，瞅着她道：
　　“你就是林素，上河村客栈的老板娘？”
　　“正是小妇人。”林素点头。
　　“好，你跟我们走一趟，你家伙计跟上河村的人打起来了，现在都收押呢。”官差平静的说着实情。
　　林素闻言诧异，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俩，说：
　　“衙差大哥，你说……我们家伙计吗？”
　　“对，丁广玉，戴喜，是你们家的吧。”官差平和的告知。
　　林素见状长叹口气，随后回头看着红云，说：
　　“你看家，我一会儿回来。”
　　“夫人，奴婢跟你去吧。”
　　“不用了。”林素说着，捏了捏袖口的东西，看着官差说，“有劳二位衙差大哥带路。”
　　“小娘子客气了。”两个人说着，率先离开。
　　林素跟在后面，挑了好几次话题想问问怎么回事儿，但是对方却丝毫没有告知。
　　给了银子被拒收，当下她就心里没底了。
　　好在这俩官差对她态度还不错，若是骂骂咧咧，只怕她都不敢跟着走。
　　轻咬下唇，心里把凌慕川骂了个底儿掉。
　　这货现在不露面，完全把他媳妇儿扔出来，怎么可以这样。
　　真是……气死人了！
　　来到县衙，林素谁都没有看见。
　　没有升堂，没有问案，只是被衙役请到后院一个房间内，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已经有经验的林素，并没有冒然的再给银子。
　　万一被人家抓住“贿赂”的把柄，对她们是没有利的。
　　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很暗的屋子，手指轻敲着桌面，满脸平静。
　　既来之，则安之。
　　她在着急、上火也是徒劳，倒不如先沉下心，静观其变。
　　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的声音。
　　是县令郑亮跟一个人的对话，没等听什么呢，屋门推开，林素赶紧起身。
　　等郑亮进屋，林素侧身行礼，恭顺的说：
　　“小妇人凌门林氏，见过郑大人。”
　　郑亮正说话呢，听到这声顿住，随后看着林素摆摆手，说：
　　“凌家娘子客气了。哟，这屋也太暗了，怎么伺候的啊！”
　　话落，外面的人赶紧进屋，把蜡烛点上。
　　林素丝毫不介意这些细节，起身、没有动。等郑亮跟那人坐下之后，这才落座。
　　郑亮指着身旁的人，说：
　　“凌娘子，这位是聂雄，上河村里正聂斌的堂兄。”
　　林素听了蹙眉，没有起身，只是冲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郑亮见林素没有行礼，不禁开口又道：
　　“凌娘子，这聂雄是举人出身。”
　　林素明白了，起身行礼之后，说：
　　“小妇人见过聂举人。”
　　聂雄挑眉，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凌家娘子客气了，免礼。”
　　林素重新坐下，郑亮看着她，略有些为难的说：
　　“凌娘子啊，你在上河村盖客栈，这本来是个好事儿。可是今日你的伙计把上河村的人揍了，你看这事儿……挺难办的。”
　　林素听到这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丁广玉跟戴喜是什么性格，她太了解了。那俩孩子虽然生气，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如今人在他手里，她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按捺着焦虑，缓缓开口说：
　　“郑大人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有些事情她不懂，更不了解事情经过。
　　这俩人明显也不打算告诉她，所以她只能暂时任人宰割。
　　郑亮见林素说了这话，缓缓点头，道：
　　“凌家娘子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一切就都好办了。你们私下解决吧，开堂审理，到底劳师动众，你说呢？”
　　林素轻笑，看了眼聂雄深吸口气，说：
　　“聂举人是什么意思呢？”
　　“在下自然听县令大人的。能不给县令添麻烦，自然也就不添了。”聂雄大言不惭的说着。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微微蹙眉道：
　　“好。既然要私了我想先见人。总要让我看到我的人安全，我才能放心。”
　　郑亮听到这话，不高兴的蹙起眉头，说：
　　“凌娘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人进了县衙，还能出事儿不成？”
　　“郑大人别多心，小妇人不是这意思。小妇人就只是想先见见他们。”林素还算客气，十分礼遇的说着。
　　不过这就让郑亮不爽了。冷“哼”一声看着她，不悦的说：
　　“凌娘子别忘了，本官是原昌县的父母官！”
　　呃……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
　　林素没有异议，缓缓点头，一脸诚恳的表情看着他，道：
　　“没错，小妇人知道郑大人是父母官。小妇人只是想知道事情经过，这是最基本的权力吧。”
　　“权利？”郑亮蹙眉。
　　聂雄一脸嘲讽的看着林素，轻叹口气，道：
　　“凌娘子，有些事情还希望你能认清现实。事情经过怎么样，具体怎么回事儿，一个村儿的人都在呢，不是你的人片面说了就是。”
　　“那多的证人，难道还能有假吗？凌娘子，你是个聪明人，能支起这么大的摊子，肯定也有些门路。不过再怎么样，到了新地方拜山头是正常现象，不对吗？”
　　林素听到聂雄如此嚣张的话，轻咬嘴唇，好一会儿才道：
　　“没错，聂举人说的在理。不过，我不能听你们片面之词，具体怎么回事儿，我总要知道。”


第181章 就别怪我林素不客气了
　　“凌娘子这话……是不相信本官了？”
　　郑亮突然开口，让林素长叹口气。
　　很明显，这家伙是站在对方那边，不跟她一起。
　　既然如此……
　　林素轻笑，放纵的靠着椅背，单手敲着膝盖，说：
　　“郑大人要是这么理解，小妇人也无话可说。”
　　“你——”郑亮惊讶，没想到她能这么说。
　　林素不甘示弱，一脸倔强的看着他，道：
　　“郑大人，有些事情小妇人觉得应该好好想想。例如要铺的路、客栈！”
　　打了人，自然有原因！
　　至于是什么原因，那便是他们极力想掩饰的。
　　既然不说，那她就继续揪着不放，必须把事情弄明白才行。
　　不然，如何让人家替她卖命？
　　聂雄瞅着此刻状态的林素，冷笑一下，摇摇头，说：
　　“凌娘子很有意思嘛，有些事情难道非要在下说明白不成？”
　　林素看出了他眼里的杀意。
　　这家伙在原昌县，只怕不只是一个举人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缓缓的从袖口掏出东西，“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满意的看到郑亮慌乱的表情，邪魅的上扬嘴角，胸有成竹的道：
　　“北堂、南宫、西野、东郭连同凌云山庄。五大商队我都吃下了，能支起这个摊子，自然有我的本事！”
　　“和气生财，自然最好，但若是有人故意为难……就别怪我林素不客气了。”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聂雄惊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敢贸然开口。
　　郑亮坐在一旁，困难的咽下了口水，不安的看着林素，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郑大人怎么给我处理。”林素霸气的问着。
　　这一刻，她是真心庆幸，如果白天连七没给她这玩意儿，只怕现在她得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虽然有些莽撞，不过到了这时候，她若是软弱，日后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赚的钱不够给这几只蛀虫，何苦呢！
　　聂雄看出了郑亮的不安，虽然他不认识拿东西，不过这女人突然强势，肯定背后有他们不知道的势力。
　　想到这儿，“呵呵……”轻笑，一脸和善的样子，说：
　　“凌娘子这话说的，咱们既然私了，自然是咱们商量着来。郑大人事情太多，肯定不能面面俱到。咱们作为老百姓，可不能给县令大人添堵，你说是不？”
　　林素闻言扭头，看着棚顶，喃喃地说：
　　“本来也没什么事儿，我不过就是想见见我的人。”
　　“来人——”
　　郑亮话落，门推开，两个衙役站在门口抱拳拱手——
　　“大人。”
　　“带凌娘子去县衙大牢，快。”
　　“是。”
　　林素听着这样的对话，缓缓站起身，把桌上的东西收好，整理下衣服，道：
　　“多谢郑大人体恤。私了的事情，一会儿小妇人再跟聂举人谈。”
　　话落，直接迈步离开，没有回头。
　　三个人出去，房门关上，聂雄微眯着眼睛，清冷的说：
　　“郑大人到底怎么了，刚才她拿的东西是什么？”
　　“雷云氏的摄魂令。”郑亮心有余悸的回答。
　　聂雄闻言“猛”地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郑亮心有余悸，深吸口气，道：
　　“聂雄啊，只怕这原昌县，已经被人家盯上了。这女人突然冒出来，又是修路又是盖客栈，拿笔银子……你还是跟上面说说，赶紧发下来吧。”
　　聂雄双眼微眯，久久不能平静。双手紧握成拳，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太子殿下跟雷云氏，想来前者更厉害吧。”
　　郑亮听到这话蹙眉，随后看着他的表情，半天都没有吱声……
　　……
　　县衙大牢在原昌县的北面，跟县衙有着一定距离。
　　需要坐马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天已经黑了，林素坐在马车内，心里七上八下。
　　她担心丁广玉跟戴喜，怕他们吃亏、受伤，更担心连七。
　　毕竟那小子，现在下落不明。
　　他们一直都说丁广玉、戴喜，对于连七的名字，并没有提及。
　　捏着手里的摄魂令，林素满脸凝重。
　　终于，马车停下，车帘掀开，衙役站在门口，说：
　　“到了。”
　　林素闻言下车，站在县衙大牢的门口，仰头看着眼前的建筑物，说不出来的压抑。
　　上了台阶，跟着衙役往里面走，没有被人阻拦，直接进了大牢。
　　牢内，阴暗、潮湿，还有些阴森森的冷风。
　　林素缩了缩脖子，这是她第一次过来，深吸口气咬着嘴唇，平复心里的慌乱。
　　这个时候她不能乱，牢里还有俩需要她捞呢。
　　跟着衙役七拐八拐，牢房很多，但大多都空着。
　　拐到最里面，当看到穿着“囚”字衣服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林素快步走过去，心疼的道：
　　“广玉，四喜，你们可还好？”
　　二人闻声抬头，看到林素都赶紧起身，纷纷来到跟前，抓着牢门激动地有些要哭。
　　林素的心，揪的生疼。
　　握紧他们俩的手，咬着嘴唇，说：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白挨揍。”
　　丁广玉闻言，满足的笑了。红着眼睛看她，说：
　　“嫂子，你能信我们，我们就知足了。”
　　“是啊嫂子，真不是我们的错，真的。”戴喜笃定的说着。
　　林素眼泪簌簌的落下，明白二人的委屈。握紧他们的手，发现连七不在，她心里倒是踏实了很多。
　　连七没被抓，雷云氏那边就一定会知道她的处境。
　　这样一来，他们四个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她也能放心跟那些人周旋。
　　想到这儿，林素紧紧握着他们的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
　　看着两个人满脸轻重的样子，心疼的问：
　　“可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找郎中？”
　　丁广玉摇摇头，用另外一只手擦了擦眼睛，说：
　　“嫂子，都是皮肉伤，不碍事儿。”
　　林素听到这话，放心的点点头，看着一旁的衙役，不顾他们在场，说：
　　“我不信谁都信你们。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们俩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现在，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们是打你们了吗？”
　　丁广玉听到这话，重重点头。
　　戴喜在一旁，愤恨的咬牙切齿，说：
　　“那个聂斌，就是个畜牲。今儿嫂子走了没多久，他就过来了。拿着青砖使劲儿往地上摔，还说什么要替咱们看看硬度……”
　　戴喜说着事情经过，其实就是里正不甘心林素的态度，所以去房子那边找茬。
　　特意找了几个村里的无赖一起，砸了好几块青砖。
　　青砖啊，搬都费劲，别说砸碎了。
　　摔肯定不行，所以这帮犊子居然用斧头。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儿，自然不能容忍。
　　几番之后，就被上河村的人打了，然后被反咬一口，关进了大牢。
　　直到这个时候，林素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黑暗”。
　　山高皇帝远。
　　这小小原昌县，一个上河村里正，仗着自己堂兄是举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林素嗤笑，靠着牢门微眯着眼睛，说：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白挨揍。这事儿……老娘不私了！”
　　“……”
　　“……”
　　林素态度的坚决，让丁广玉跟戴喜喜出望外。几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这事儿，他们管不了，只能听声。
　　林素转身，看着衙役想了一下，从袖口摸出一块五两的银子递给他们，说：
　　“劳烦几位大哥帮我照看着点儿。这俩孩子身上有伤，能不能帮忙找些红花油擦擦。”
　　牢头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说：
　　“行啊，铁打损伤油这边有的是，我给你拿一些。”
　　林素听到这话，放松的点点头，从怀里又摸出一块银子塞给他，说：
　　“如果可以，帮忙给他们俩弄些好吃的，多谢了。”
　　这一次，是十两银子。
　　牢头满口答应，把银子全都塞回袖子里，笑呵呵地说：
　　“小娘子放心吧。你这俩兄弟我们一定照顾明白，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多谢官差大哥。”林素打心眼儿里说着。
　　只要有他们的保证就行，电视里演了太多被关之后出事儿的，能用钱解决她就不担心。
　　扭头看着丁广玉二人，想了一下，说：
　　“我先回去了，这事儿明天白天在解决。你们只管吃好、喝好，其他什么都不用管，明白吗？”
　　“知道了嫂子，你快回吧。回去记得用艾叶水洗洗，去去霉运。”戴喜嘱咐着。
　　林素点点头，被衙役送出了牢房。
　　站在大门口的时候，侧身行礼，感激地说：
　　“多谢官差大哥出手相处，小女子感激不尽。”
　　“小娘子客气了。”牢头不在意的摇头，想了一下看着她又说，“有个事儿……我得提醒你。”
　　“官差大哥旦说无妨。”
　　“是这样，聂雄聂举人好像背后的势力不小。你能和解不要硬刚，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林素听了蹙眉，倒也领情的点头。正说着，又一辆马车停下，从里面下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郑亮跟聂雄。
　　小妮子一看来人就不爽，微眯着眼睛看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郑亮走上前，眼冒寒光，看着一旁的衙役，恶狠狠地说：
　　“这妇人犯下作乱，把她拿下。”


第182章 本官剁了你
　　什么？！
　　林素听到这话惊住了。
　　怎么都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反转。
　　这……
　　不合规矩啊！
　　穿越小说不是这样写的，她不是女主吗？不是应该有主角光环吗？
　　几个刚刚还对林素客气的官差，在听到这话之后，立刻走上前，将人架起。
　　林素双手被俘，不敢相信。
　　郑亮跟聂雄走到跟前，看着她吃惊的面色，冷“哼”一声，道：
　　“对不起，你挡道儿了！”
　　林素理解挡道儿的意思，蔑笑一下，说：
　　“确定要动我吗，郑大人！”
　　被点名的郑亮，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双手紧握，强迫自己镇定。
　　一旁的聂雄见状，嗤笑这说：
　　“你这女人果然不一样，是个人才。”
　　林素闻言撇嘴，一脸不在意的看着他，道：
　　“我谢谢你的夸奖？”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是真活腻歪了啊！”聂雄咬牙，眼底里的杀意很明显。
　　林素轻叹口气，挣扎两下站直身子，任由衙役扣着她的胳膊，说：
　　“行啊，最好你能把我灭口。不然……等我翻身，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聂雄仰头大笑，轻蔑的睨着林素，好像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一般——
　　“小娘子，今晚上你就要去跟阎王爷喝茶了，怎么还敢在老子面前叫嚣？”
　　郑亮担心夜长梦多，赶紧从衙役挥挥手，呵斥着：
　　“愣着做啥，还不赶紧把人带进去。”
　　两个衙役领命，拖着林素往牢内走。
　　这一刻，她是怕的。
　　就算有雷云氏在后面撑腰，眼前这会儿可没人能救她。
　　什么凌慕川，什么连七，什么连九……
　　统统都排不上号啊！
　　微眯着眼睛，等到进了牢房之后，挣扎了两下。
　　衙役倒也没太难为她，一来在大牢内，她想逃肯定逃不开。
　　二来嘛，刚才她很慷慨，给了十五两银子。
　　双手得到自由，林素上下晃悠了两下肩膀，冷“哼”着道：
　　“郑亮，你确定今日要动我，是吧。”
　　“这是你自找的。”郑亮清冷的回答。
　　聂雄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瞅着到了此刻还临危不乱的女人，心里还是很佩服的。
　　换做另外一个，不说吓尿裤子，但也至少得慌乱、语无伦次。
　　深吸口气，颇有几分欣赏的挑眉，说：
　　“你这女人果然不一样。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跟了我，如何？”
　　“呸——”
　　林素朝地上吐了下口水，瞅着大言不惭的男人，缓缓摇头，道：
　　“你还真敢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啧啧啧……”
　　聂雄咂舌，大摇大摆的往前走，眼睛就那么赤裸裸的睨着林素。
　　眼瞧着就要到跟前，林素退无可退。
　　下巴被他用食指轻佻着勾起，接着就听到——
　　“女人，审时度势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但是逞强好胜，只会让你处境危险，懂吗？”
　　林素坦然，深吸口气看着他，也不挣扎的道：
　　“今日栽你手里，我认！但是有一点你得清楚，今日或许我会没命，但他日你的下场，定不如我。”
　　“哦？这么笃定？”
　　“必须啊！”林素自信，长叹口气瞅着燃烧的蜡烛，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我能捏着雷云氏的摄魂令，自然就不是普通女子。”
　　趁着聂雄迟疑的功夫，林素拨开他的手，继续说：
　　“你们今日要么放了我，一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要么就灭了我，以绝后患。只有这两条路，再多一条，都不可能。”
　　郑亮站在一旁，哆哆嗦嗦半天不敢说话。
　　尤其是当她提到“摄魂令”三个字。
　　聂雄眼冒寒光，仔细打量着林素，片刻之后道：
　　“若你说出你与雷云氏的关系，或许我会放你一马。”
　　“咱们俩谁放谁可不一定，话别说的太满了。”林素依旧淡定自若的说着。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露怯。最好能凭借她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俩草包说退缩。
　　搅着手指，犹如小孩儿一般的清澈眼神，临危不乱。
　　聂雄心里明白，这女人肯定不会告诉他，想到这儿看着衙役，指了指刑台，说：
　　“把她绑上，今晚上有的是时间。”
　　话落，林素还没等反抗，就被绑在了木桩上。双手架起，跟电视里演的那种差不多。
　　这一刻，真是任人宰割，她着实有些恼火。
　　眼瞧着聂雄拿起长鞭，旁边放了个水盆。衙役把一袋子粗盐倒进去，林素嘴角狠抽两下，心里凄凉。
　　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这一次不说她有没有命活，能保住清白，都算她命好。
　　略有些绝望，尤其是看到那条蘸了盐水的鞭子。
　　“怎么样，还不说吗？”聂雄一边甩鞭子上的盐水，一边问着。
　　林素冷笑，视死如归的看着他，道：
　　“别浪费时间了，要动手就痛快点儿，我也试试自己有多皮硬，看看能撑到什么时候。”
　　“你——”聂雄突然迷茫了。
　　这还是女人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说这样的话，简直不可理喻啊。
　　扬手抬鞭，郑亮走到跟前，拽住了他的手腕儿。
　　“你干嘛？”
　　“给她一个痛快的，她这样肯定不会说。”郑亮心有余悸，看了看牢房的大门，不安的继续又道，“别浪费时间，我有些不安。”
　　“出息！”聂雄愤恨的甩开手，看着他没骨气的样子，道，“就你这样还想太子殿下收你？做梦吧！”
　　郑亮被他瞧不起的态度刺激了，愤恨的瞪着他，说：
　　“本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压根也没想过要跟太子殿下。你想要她的命就痛快点，本官不想污了这个地方。”
　　“哟，郑亮，你跟老子耍横呢？”
　　“不然呢？”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让林素无语了。
　　这是……搞毛线呢？
　　她不是主角吗？怎么这俩人把她晾到一旁不管了呢！
　　不过听着他们的对话，倒是听出了这聂雄的靠山。
　　没想到……
　　竟然是当朝太子。
　　还真是太让她刮目相看了！
　　一个举人能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
　　可能吗？
　　“郑亮，老子敬你，你是原昌县的父母官。老子不敬你，你特娘的是个臭虫。别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懂？”
　　显然，聂雄已经火了，被郑亮胆小、不服气的样子惹恼了。
　　林素瞅着他们俩狗咬狗，一副看戏的心态。
　　她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绑在这里看戏。
　　唯一期待的，就是连七那边能尽快发觉不对劲，进而过来救她。
　　但是这个可能性……貌似有点儿小，她自己都不期待。
　　“聂雄，你现在要么把她处理了，要么把她放了。本官不想受牵连，你可懂？”
　　“我说郑亮，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全身而退？”
　　聂雄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面对天真的郑亮，一脸嘲讽的摇摇头，又道：
　　“别搞不清楚形势了。今日就算你放了她，雷云氏也会动你。难道老子说的还不明白？六皇子回来了，曾经被当做影子的六皇子，回来了！”
　　“本官不管什么六皇子、什么太子殿下。本官就想高枕无忧，你赶紧把她处理了，痛快点儿。”
　　郑亮怂包的样子，让林素重重叹口气。
　　牢内本就安静，除了他们俩的对话，没有别的。如今林素突然叹气，倒是同时把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郑亮不解，瞅着死到临头的女人，冷“哼”着说：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叹气？你叹什么气？”
　　林素撇嘴，瞅着疯狗模式的郑亮，无语的摇摇头，说：
　　“我还不能叹气了？真是可笑！我愿意干嘛就干嘛，你管不着。郑亮，有一件事儿聂雄说对了，就是即便你放了我，你也逃不掉。”
　　“你闭嘴——”郑亮怒吼。
　　林素瞅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嘴角狠抽两下，说：
　　“我闭嘴这也是事实。”
　　“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本官……本官剁了你。”郑亮边说边四处乱找，也不知道到底在找什么。
　　聂雄看着他的样子，心知这家伙难成大事。伸手把人甩到一旁，走到林素面前，说：
　　“你乖乖配合，我给你个痛快。不然……想让女人生不如死，招儿可太多了。”
　　林素心里“咯噔”一下，这一次她倒是真的慌了。
　　凌辱女人最残忍的事情，不用明说她都知道。看着眼前的聂雄，仔细盘算着，指甲抠着木桩，一言不发。
　　聂雄显然这会儿已经不着急了，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指甲在她脸上轻划两下，道：
　　“你说……还是不说？”
　　林素长叹口气，瞅着眼前的男人，咬着后槽牙，道：
　　“我说了你也未必放我，我不说你也不放过我。你觉得该说还是不该说呢？”
　　“少特娘的打哑谜，你们两个，赶紧把她给本官宰了，宰了——”郑亮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怒吼着，仇视着，焦虑着。
　　林素冷笑，瞅着聂雄一副“我不会说”的样子。
　　牢头自然是听他上司的，拿着长刀，一步一步朝着林素逼近……


第183章 你跟六皇子,是什么关系?
　　聂雄蹙眉，直接用身体挡在林素的面前，使其衙役无法靠近。
　　郑亮见他这般，双眼通红，好像看到十恶不赦的仇人一般。愤恨的开口呵斥——
　　“你给本官滚开——这女人留不得——”
　　聂雄就挡在那里，不退、不让。冷“哼”一声，摇摇头，道：
　　“今儿在我没问出我想要的东西，就不可能让。”
　　“聂雄，你别乱来，这女人绝对不能留。不让……本官跟你都得没命。”
　　“所以才更要问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别特娘的在这冠冕堂皇。你就是看上了她，想要她，别以为本官不知道。”郑亮直接出口成脏。
　　这会儿，什么官威，什么修养，统统不复存在，
　　他就想赶紧把这个女人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只可惜——
　　聂雄冷笑，看着郑亮的样子眉骨轻挑，道：
　　“既然你都知道，就应该明白我不可能让。她，我必须带走！”
　　“你——”郑亮气的吹胡子瞪眼，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你留着她，会后悔的！”
　　“那也是我的事儿……”
　　“……”
　　二人再次陷入僵局。
　　林素瞅着面前的聂雄，突然有些想笑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一个要杀她，一个拦着不让动。
　　电视剧貌似都没有这么精彩、狗血、反转！
　　衙役拿着刀站在那，进退不得。
　　终于——
　　“吵什么吵？！”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聂雄跟郑亮的争执。
　　林素看着来人，不认识。
　　但是——
　　“下官见过府尹大人。”
　　“学生见过府尹大人。”
　　哦，来人竟然是辽东府的府尹！
　　林素吃惊，不知道这人为何而来。
　　讲道理原昌县是辽东府的边界，离府城可是太远了。
　　这从天而降的府尹大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呢？
　　辽东府尹祝海昀一身常服，双手背后，缓缓走到跟前，看着被绑了的林素蹙眉道：
　　“这小娘子犯了何罪啊？！”
　　郑亮浑身发抖，上下牙打架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发电报呢！
　　聂雄心知这会儿郑亮指望不上，起身上前，故意压低声音的说：
　　“祝大人，此事是太子殿下授意，还望大人……给行个方便。”
　　祝海昀蹙眉，不悦的看着眼前的人，道：
　　“你这是……拿太子压本官？”
　　“学生不敢。”聂雄赶紧否认。
　　心里清楚，这府尹是过来搅局的。感觉到了身旁一抹哀怨的眼神，他这会儿也有些后悔，不如刚才解决了那个女人。
　　祝海昀冷笑，看着地上跪着的郑亮，恨铁不成钢。
　　深吸口气，冲着外面沉稳的道：
　　“你们进来吧。”
　　话落，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好多鼻青脸肿的百姓跪在地上，为首的林素认识，正是连七。
　　当看到他之后，林素的心里，踏实了。
　　这个府尹大人，明显是他找过来帮她的。
　　如此看来，她得谢谢这俩草包，不然她都够呛能活到这会儿。
　　“求府尹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求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那聂斌仗着堂兄是举人，鱼肉乡里乡亲，恨不得榨干我们的血啊……”
　　“求大人主持公道啊……”
　　“求大人救救我们啊……”
　　老百姓的呼声，不绝入耳。祝海昀没有看聂雄，而是瞅着地上跪着的郑亮，说：
　　“郑大人，这事儿……你怎么看啊？”
　　“下官……下官……下官不知情啊！”郑亮忙开口否认。
　　林素站在一旁，心知到了她该出手的时候，故作愤怒的朝地上吐了下口水，说：
　　“郑大人，你怎么能说不知情呢？若是不知情，你抓我作甚？做我伙计作甚？刚才你不还说，要杀我灭口吗？如今，为何不承认了呢？”
　　林素的话，犹如火上浇油，人家就那么被绑着，你想狡辩都不可能！
　　祝海昀看着面如死灰的郑亮，失望的摇摇头，说：
　　“你啊你，老早就提醒过你了，你可真出息啊！”
　　郑亮明白大势已去，但还是想要挣扎一番。跪爬着来到跟前，扯着他的衣摆，求饶说：
　　“祝大人，祝大人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也不想的，可是聂雄背后的人太硬，下官不管动啊！祝大人你救救我，救救我啊祝大人……”
　　祝海昀任由他拉扯。
　　看着被绑的林素，又看了看那衙役手里的刀，呵斥着说：
　　“你还拿刀做什么，嗯？”
　　“咣啷——”
　　衙役忙松开手里的刀，发出脆响。双膝跪地，不敢说话。
　　求饶声，喊冤声，此起彼伏。
　　原本冷清的县衙大牢，如今可是热闹无比。
　　一时间，场面被祝海昀控场。
　　聂雄心知这人不会帮他，眼冒寒光，从袖子里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猛”地起身——
　　“砰——”
　　还没等碰到祝海昀，便被连七抬腿一脚，直接把人踹飞出去。
　　“噗——”
　　一口鲜血吐出来，染红牢房的墙壁。
　　月国的牢房，都是用特殊的砖石所砌，不沾灰、不沾血。
　　眼瞧着那血一道一道的往下流，还挺惊悚。
　　祝海昀这下恼了，原本他就是过来走个过场，把人救下，其他事情不参与。
　　但是如今……
　　祝海昀甩袖，一边走一边清冷的道：
　　“升堂——”
　　郑亮堆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聂雄被踹的半天没缓过来。
　　连七走上前，帮着林素松绑，小声问着：
　　“夫人可受欺负了？”
　　“他们没来得及。”林素压低声音回答，指着最里面，又道，“广玉他们在那里面呢。”
　　“等着府尹大人提审，现在不能放。”
　　林素明白的点头，揉了揉手腕儿，跟着出了大牢……
　　……
　　月国有深夜开堂办案的例子，而且很频繁。
　　所以深更半夜祝海昀开堂办案、处理事情，并不稀奇。
　　由于有这么多的村民作证，再加上聂雄当着众人面，对祝海昀动手。
　　一切事实摆在面前，想要狡辩，根本不可能。
　　案子很快审理，该关的关、该放的放。
　　连夜执行，转天卯正，就把处决的告示贴出来，雷厉风行。
　　上面，一一祥写了聂斌鱼肉乡里，聂雄助纣为虐，郑亮作为地方父母官，不替百姓做主，勾结劣绅……
　　一桩桩，一件件，有理有据。
　　当然，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一个字都没有提。
　　这可不好管，一个小小府尹能收拾这几个喽啰，但是太子绝对不可能！
　　最后判处的结果，郑亮、聂雄押解入京，聂斌秋后问斩。
　　在月国，有功名在身的人，是不可以草率判处，需要京城刑部再次审问之后才能顶多。
　　聂斌就是一个老农，身上背了几条人命，都是证据确凿。
　　所以收拾他，绰绰有余。
　　判决下来，聂斌坐在囚车里游街。
　　臭鸡蛋、烂菜叶、砖头瓦块……
　　无一不往他身上招呼。
　　林素站在人群里，看着聂斌被打的惨状，真是应了那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家伙……活该啊！
　　查处了他的家，据说赃银就有一千五百两。这笔银子在农家，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聂斌手里就这么多，还不算他给上面贡献的。
　　如此看来，他得压榨了多少老百姓，吸了多少血。
　　“东家，府尹大人在天顺楼等你，应该为了铺路的事儿。”
　　林素听到连七这话，缓缓点头。又看了眼游街的聂斌的背影，冷笑着把手里的石块扔在地上。
　　刚才，真的很想砸他，不过她这人扔东西一向扔不准，万一砸到人就不好了。
　　拍拍手上的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顺楼，原昌县最大的酒楼，饭菜做的凑合，不过就是吃个身份的象征。
　　被伙计领到二楼雅间，屋内祝海昀跟孟轶男早就等在了那里。
　　林素走进，侧身行礼，大方地说：
　　“小妇人林氏，见过祝大人，孟公子。”
　　“凌娘子客气了，快坐。”祝海昀摆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态度谦和。
　　不谦和不行啊！
　　当日六皇子亲自下令，他哪敢怠慢。
　　林素坐下后，连七拿着茶壶给她倒茶，孟轶男瞅着林素，关心的道：
　　“凌娘子此次受惊了。”
　　“孟公子言重了。好在祝大人去的及时，小妇人有惊无险。”
　　“凌娘子大难不死，是个有福之人。”孟轶男说着，端茶喝了一口。
　　林素闻言浅笑，深吸口气不在意的说：
　　“借孟公子吉言了。”
　　调侃的说完，端起茶杯、看着祝海昀郑重的又道：
　　“多谢祝大人出手相助，小妇人以茶代酒，多谢大人。”
　　祝海昀听了忙摇头，不敢居功的说：
　　“凌娘子客气了，本官……不过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
　　林素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喝了口茶，深吸口气没有吱声。
　　祝海昀放下茶杯，看着林素终究还是没忍住，说：
　　“凌娘子，本官冒昧的问一下，你跟六皇子……是什么关系啊？”
　　“啊？！”林素迷茫，有些木讷的看着他，不知道这话还是什么意思。
　　祝海昀见状，心知她不是装的，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没什么，当时本官能去，完全是因为六皇子的令牌。”


第184章 里面的猫腻！
　　六皇子？
　　林素沉思。
　　关于“六皇子”这个名字，她还是从凌慕阳嘴里听到的。
　　原主最初跟六皇子有婚约，不过因为种种原因，那婚约早就不作数了。
　　从她穿越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两年时间，别说六皇子，京城的人都没见过，突然之间冒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摩挲着杯沿，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素妞儿此刻是真的方。
　　不明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雅间内登时安静下来，直到伙计推门上菜，祝海昀这才又开口说道：
　　“凌娘子，今日找你前来，是关于你铺路的事情。”
　　“啊？什么？”林素想的入神，在听到这话之后，忙不迭抬头看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祝海昀“呵呵……”轻笑，等伙计把菜都摆上，冲他摆摆手。
　　人出去了，这才看着林素又道：
　　“是这样的，从聂斌家查抄出来的赃银，本官跟上面说了，全部给凌娘子用来修路。本官知道，这笔钱肯定不够，但总比凌娘子完全自掏腰包要好得多。”
　　“孟家会全力以赴供货，给凌娘子最低的价格。至于人工……本官已经跟辽东大将军说好了，军营出人。这是本官在职责范围内，能给凌娘子最大的照顾。”
　　林素闻言点头，感激的看着祝海昀，说：
　　“祝大人能这么做，小妇人真心感激。多谢祝大人，小妇人一定把这条官道修好。”
　　“呵呵……凌娘子女中豪杰，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拟。吃饭吧，各种细节，凌娘子可以问问孟家公子。”
　　“好。”林素再次点头。
　　一千多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有、总比没有强。
　　林素拿起筷子，心情大好的吃着东西。
　　祝海昀跟孟轶男喝酒，林素只是喝茶。
　　推杯换盏几轮，气氛打开，三个人还算相处融洽。
　　这祝海昀倒是个好官，几句话都不离百姓，还说要在自己任期之内，把各个乡镇的官道，能修都修了。
　　当然，他就那么说，至于实施……一时半会儿都够呛能做到。
　　孟轶男很会附和，打包票的说他们孟家会给最低的价格，反正口头约定，不作数……
　　……
　　祝海昀是个行动派的，这事儿说下的第二天，就让衙役来家请林素过去办手续。
　　从官家领钱，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繁琐的程序，一道一道的审核、签字……
　　等林素把一千五百七十三两银子拿到手，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不管多麻烦吧，至少钱能到手，浪费一个时辰也就不算啥了。
　　把布包交给连七，冲着祝海昀侧身行礼，说：
　　“多谢祝大人相帮，小妇人感激不尽。客栈盖好那日，小妇人亲自下厨，还望祝大人能够赏脸。”
　　祝海昀闻言轻笑，看着她微微颔首，说：
　　“本官若是不走，便一定会去捧场。”
　　原昌县的县令押解回京，上面派的人还没有到。所以这几日，祝海昀仍旧留在这边，暂时不走。
　　把写好的信交给林素，又说：
　　“这个，是本官亲笔写的。你拿着去辽东军营找陆子成陆将军，他看了就会拨人给你。”
　　林素双手接过，侧身再次行礼，道：
　　“多谢祝大人了。”
　　“去吧，知道你忙，有空再聊。”
　　林素从县衙出来，第一时间就让连七带她去找孟轶男。
　　这么多银子放在手里不把握，倒不如赶紧跟那边定下料石，免得夜长梦多。
　　前段日子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客栈那边的工程。
　　眼瞧着就要上梁，路也得赶紧铺了。不然赶上雨季，那可就遭了。
　　至于祝海昀口中提及的“六皇子”，林素问过连七。不过他也不知道，也很迷茫。
　　“东家，孟家到了。”
　　从县衙到孟家，距离是真的短。林素没等想什么东西呢就到了。
　　下了马车，连七上前叫门。
　　很快，管家出来，恭顺的把林素往里面请。
　　客厅内，孟轶男泡好了上等的茶叶，见林素进来赶紧起身，抱拳拱手，说：
　　“凌娘子来了，坐。”
　　林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坐下，连七把手里的布包放在桌上。
　　银子跟桌子接触发出的响声很闷，孟轶男倒茶，开门见山地说：
　　“凌娘子今日是要订货了？”
　　“对。”林素没有隐瞒，指着布包说，“刚领回来，还热乎呢，就直接给你送来了。”
　　“呵呵……”
　　素妞儿的幽默，让孟轶男轻笑出声。坐在她的对面，主动开口道：
　　“上次给凌娘子的价格……在下会再让五个铜板。这也是在下能给的，最低的价格。”
　　林素闻言点头，端着茶杯喝了口，说：
　　“行啊，我也不跟孟公子客气，既然孟公子如此慷慨，那就这么说定了。”
　　连七再旁听着都傻了，毕竟上次东家可是笃定的说过，要砍掉七个铜板，这怎么就……
　　“没想到量凌娘子如此痛快，在下佩服。”
　　“孟公子言重了，我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话有些糙，但是说的很实在。
　　上次的事情，孟轶男对林素就已经刮目相看，如今听到这话，放下茶杯，轻叹口气，说：
　　“一连签下五大商队，凌娘子的魄力，是在下无法比拟的。”
　　“孟公子客气了。”林素摇头，绕回整体上说，“小妇人是真心跟公子合作。今日直接把银子也带来，就是定货的。我不跟公子客气，每一千块青石板，你再送我十块，如何？让我也能多铺一段。”
　　“一千块送十块？”孟轶男微微蹙眉，仔细琢磨了之后缓缓点头，又说，“可以啊。十块而已，在下还能送的起。”
　　“成交！”林素直接拍板。
　　连七也没闹懂林素为何会要这十块，等林素把她在家里写的协议拿出来，递给孟轶男时——
　　这才发现了里面的猫腻！
　　仔细读了三遍，孟轶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抻了好几抻，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凌娘子，按照你这上面的价格，你可是每块生生砍去了七个铜板啊！”
　　一千块送十块，一万块就是一百块，她要的是十万块大号青石板，那可就是白送一万块。
　　这算下来，他就没赚多少了。
　　林素一脸无辜，把带来的印泥盒子打开，笑眯眯的说：
　　“孟公子都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快按了吧，咱们合作愉快。放心放心，我客栈开业，请孟公子过去吃饭。”
　　孟轶男拧紧眉头，看着趁火打劫的女人，突然有种想要反悔的冲动。
　　那是钱啊，白花花的钱啊！
　　一块青石板让五个铜板已经是最大让利，如今七个……
　　林素看着孟轶男复杂的面色，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重重叹口气，按了手印。
　　协议一式两份，林素收好自己的那份，冲着孟轶男竖起大拇指，说：
　　“孟公子果然正人君子，小妇人佩服。”
　　“呵呵……”孟轶男摇摇头，看着手里的协议，咂舌一下，道，“凌娘子果然是做生意的料，在下拜服。”
　　佩服跟拜服，明显是两个含义。
　　林素听出了孟轶男的意思，不过她并不在意。
　　不管你说什么，我的目的达到就好。
　　做善事可不能她一个人来，怎么都得多拉些赞助，不然多亏啊！
　　一块成本价再降低七个铜板，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的原则就是：能省则省。
　　把杯子里的茶汤饮尽，找个由头离开。走时不忘跟孟轶男约定，让他去客栈吃饭。
　　帮了这么大的忙，饭还是要管的，不然对方就真亏了。
　　坐上马车回到宅子，红云已经把饭菜做好。丁广玉跟戴喜也都回来了，两个人的面上仍旧能看出点儿伤，但已经无伤大雅。
　　上河村自从查抄了聂斌，那几个原本跟聂斌混的混不吝也消停了，没再去找茬。
　　丁广玉最近跟那边的村民相处不错，回来吃饭的时候，总会说些村里的事儿。
　　“嫂子，五天初八，那天日子不错，师傅们说可以上梁。”
　　林素听了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道：
　　“行，到时候需要什么你就去张罗，上梁是大事儿，得操办好了。”
　　“知道了。”丁广玉点头。
　　戴喜吃了一碗饭，起身给自己添东西。重新坐回来之后，看着林素说：
　　“嫂子，我想明天回去。我媳妇儿人跟广玉嫂子那边应该准备好了，咱们这头开业需要人，她们俩过来正好。”
　　这是老早就说下的事情。
　　林素没有异议，扒拉完一碗饭，看着他，道：
　　“你自己回去当心点儿，把该带的都带了，你们以后就在这边住。客栈后院有的是房子，正房给我留着，其他你们随意。”
　　“好的嫂子。”戴喜跟丁广玉纷纷点头。
　　吃过饭，林素把祝海昀写的信交给连七。既然初八上梁，初九开始铺路，越早越好。
　　“你亲自去一趟，把日子跟他说了，至于派多少人，怎么派人，那就是他们来定。”
　　“放心吧东家，我明天就过去，当天去当天回。后天该送被子了，家里不能没人。”
　　连七心细，把所有家里的事情，都牢记于心……


第185章 打算交给谁？
　　转天一早，大家吃过早饭，连七跟戴喜便出发了。
　　一个去辽东军营，一个回新站屯接人。
　　林素特意给了连七银钱，让他给戴喜雇一辆马车。
　　依着戴喜，肯定就跟大车队走，慢不说、还遭罪，挺麻烦个事儿。
　　至于她自己，换上一身衣服，跟着丁广玉一起去了上河村。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林素就再也不会让自己落单了。
　　虽然隐患已经拔出，但她还是要小心谨慎。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下了马车，路着实是不好走。
　　虽然最近没有下雨，路不泥泞，但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没着急去客栈，而是跟红云在官道走了一遭。
　　靠近村把头的那边，被种了庄稼，瞅着苗应该是黄豆。
　　红云看着苗，咂舌一下，道：
　　“都跟他们说过了，这咋还能继续种呢。”
　　林素听了苦笑，一边走一边说：
　　“都种下了，肯定不会拔。懒得离他们，等铺路时再说吧。咱们走远点儿，我看看具体得铺多远。”
　　“好的夫人。”红云挽着她的胳膊，跟着一直往南边走。
　　走出差不多三里地，林素看着路，重重打了个“唉”声。
　　还没看到头呢，这样一条路修下来，十万块青石板肯定不够，估计……得五万两银子了！
　　五万两！
　　凌慕川账面上一共才多少？
　　还说什么都给她支配，修完这条路，就去了差不多一半，她短期内都不敢嘚瑟啊！
　　满怀心事的回了客栈，这边需要上梁的房子留出来，剩下就是收尾的工作。
　　盘炕、打柜子、打桌椅板凳、打厨房操作台……
　　后院主屋最先打好，林素进屋看了看，跟她在新站屯住的屋子一样。
　　炕，梳妆台，柜子，桌子……
　　炕洞已经点火，眼瞧着潮气往上返。照这样的趋势，估计再有七天就能住了。
　　红云看着柜子新鲜，打开瞅着柜门处的大铜镜，左右照了照，说：
　　“夫人，这铜镜可真大。”
　　林素走上前，前后照了一下点点头，说：
　　“特意定做的。出门之前照一下，方便。”
　　红云听了嘴角狠抽，没有说话。
　　这么大的铜镜，价格肯定不便宜。
　　林素把柜门都打开，窗户也都开着。
　　出了屋，院子里都是用青石板铺的，四周做了排水。即便夏季雨水多，也不会让院子里积水。
　　一共打了三口井。客栈左右两侧一个，后院住宅这边一个。
　　溜达一圈下来，丁广玉走过来，轻声地说：
　　“嫂子，上河村的新里正，想见你。”
　　“新里正？”林素重复，眉头微蹙。
　　丁广玉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站着的中年男人，又说：
　　“大力叔人不错，以前就没少过来帮忙，人很热情，在村儿里人缘不错。如果不是聂斌有那个堂兄，里正早就是大力叔的。”
　　“哦，这样啊。”林素明白了。“他姓啥？”
　　“姓杨，叫杨大力。”
　　“好，我知道了。”林素说完迈步过去，走到跟前笑着打招呼说，“大力叔好。”
　　“小娘子好。”杨大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听我家兄弟说，大力叔找我有事儿？”
　　“啊，是这样的，我听广玉那孩子说，你们客栈盖好了需要招人，有这事儿没？”
　　“有的。”林素轻轻点头，当下明白了他的来意。
　　指了指一旁不碍事儿的地方，又道：
　　“咱们去那边说吧。”
　　“好的，好的。”杨大力没有异议，跟着去了房山头那边。
　　客栈四周都铺了青石板，平坦，舒适。
　　“小娘子很厉害啊，这么大的客栈盖起来，花费可是不老少。”
　　“就是混口饭吃。”林素谦虚地道。
　　杨大力有些不好意思，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看着林素，道：
　　“小娘子是这样的，我们村儿有几个孩子不错，干活儿踏实、肯干、卖力，有几个这些日子就在这边盖房子呢。不过……家里穷，一直都没娶上媳妇儿。”
　　“我琢磨着……你这客栈总是要招人的，不如让他们过来，赚点儿活钱，也好娶房媳妇儿、过日子。你放心，他们干活一定没说的，不然你来找我。”
　　林素看着他再三保证的样子，靠着墙壁想了下，说：
　　“大力叔还管别人家娶媳妇儿的事情？”
　　“唉，咋说呢……都是看着长大的，跟牤子似的能干活，做跑腿子可惜啊。”
　　牤子，林素知道是什么意思。把他口中的孩子比喻成公牛，形容他们能干活、肯干活。
　　看着杨大力苦口婆心的样子，林素很感动，能把比人家的孩子这么看重、照顾，这里正还是不错的。
　　至少比那个聂斌要强很多。
　　“成啊大力叔。反正我都是要雇人，既然大力叔极力推荐，我不可能不卖这个面子。雇谁都是雇，雇村里人更方便一些。”
　　杨大力听到这话，高兴地不住点头。摩拳擦掌的样子，仿佛他的孩子能上工一般。
　　“你放心吧姑娘，他们一定能好好干。老肖家的大小子肖忠，还有冯进，仇德凯……这些都不错，都肯干活儿。”
　　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名字，林素笑着摆摆手，道：
　　“大力叔，我暂时就只能要三个，等以后若是生意好了，我再招。”
　　“行啊行啊，知道你也不容易，不能都让你把人收了。”杨大力憨憨的说着。
　　林素想到修路的事儿，看着他继续又道：
　　“大力叔，话既然说道这儿，有个事儿我得先给你打招呼。这条官路我要修，所以原来占得地方……得尽快腾出来。”
　　“这个你放心，占地方的都是聂斌家的亲戚。聂斌被抓之后那些人家肯定老实，我去说，你别担心。”杨大力大包大揽。
　　林素见状，便不再操心。
　　有人张罗最好，省得她再去费口舌……
　　……
　　五天后上梁，村里不少人都过来随礼。杨大力也来了，还特意给了二十个鸡蛋。
　　其余的人，大多都是来这边盖房子认识的。丁广玉跟他们相处不错，所以过来捧个人场。
　　仍旧是林素做饭，仍旧是二八席面。
　　村里人随的礼一般，但是席面绝对讲究。
　　看得出来，上河村跟新站屯相比，还是新站屯那边的生活质量高一些。
　　至少从随礼上就能看出来。
　　上河村基本上都是毛青布，偶尔有随鸡蛋的，就是十个鸡蛋。
　　林素不挑这些，人家能来捧场就已经很好。
　　一顿饭吃完，桌上盘光、碗光。根本不用折菜，直接放盆里刷碗即可。
　　从过完年到现在，肚子里早就没了油水。再加上林素做饭又好吃，吃的这么干净也情有可原。
　　丁广玉喊了村里几个小伙过来，都平日里跟他关系不错的，一起帮忙。
　　收拾桌子，擦桌子，归置桌椅。
　　连七跟红云一起刷碗，林素最近小日子，不能碰凉水。就坐在一旁，拿着干布巾擦碗盘。
　　今天这顿饭，完完全全就是招待上河村的村民。
　　至于祝海昀、孟轶男、陆子成等人，她打算路修上的那天在张罗。
　　说实话，她是真的没想自己有朝一日，能认识官府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日后真的有什么需要，因为现在的交情，他们也不会不管。
　　正琢磨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林素抬头。
　　丁广玉领着三个人过来，看着林素笑眯眯的说：
　　“嫂子，这三个分别肖忠，冯进，仇德凯。人挺好的，还实诚。咱们客栈也得招人，所以我想……”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这三个名字她早就听到了，那日杨大力就跟她说过。
　　把手里的碗摞好，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
　　肖忠长得憨厚，冯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至于仇德凯，他是三个人里长相不错的，挺帅。
　　微微颔首，轻声的道：
　　“大力叔跟我提了你们，说你们干活好，有力气。来这边做事踏实就好，其他要求不高。每天三个铜板，十天一结算工钱，可愿意？”
　　“愿意，愿意，我们愿意。”三个小伙儿忙不迭点头，就差把脖子给点折了。
　　林素见状笑了，人都挺实在的，日后干活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儿，看着丁广玉又道：
　　“既然如此，从今日就算他们上工吧。你赶车带他们去县里，把家里被子、茶壶啥的，都运过来。晚上你就在这边住吧，看房子。”
　　“好的嫂子，我现在就走。”丁广玉说着，冲他们三个努了下嘴，转身走了。
　　林素重新坐回凳子上，连七等人走远之后又说：
　　“东家，后厨这一块……你打算交给谁？红云吗？”
　　“不得。”林素摇头，接过红云递过来的碗又说，“交给四喜家的。她是个茬子，干活麻利，绝对是一把好手。”
　　“红云就不动了，既然你主子让她伺候我，就在我身边呆着吧。过两年若是有相当的，就把她嫁出去，我也算圆满完成任务。”
　　素妞儿打趣的话，让红云慌乱的开口，说：
　　“夫人，我没想过嫁人，我要伺候夫人一辈子的。”
　　“哎哟哟，那不成老姑娘了？我可舍不得。”林素半开玩笑的说着……


第186章 这可不是小工程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红云她是真的喜欢。
　　肯干活、不多嘴、还特别心细。
　　红云被林素调侃的有些脸热，不好意思的娇嗔着说：
　　“夫人，快别打趣红云了，红云可受不了。”
　　“噗嗤——”
　　林素轻笑出声。伸手帮她掖了下鬓角上的碎发，换个话题，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说点正事儿。”
　　“什么？”红云纳闷。
　　“是这样，你绣活儿好，一会儿回县里咱们买些丝线，你绣几个屏风出来。套房那里我要十二开的，然后家庭那边……套房最好是双面绣，其他的你随意，可以吗？”
　　“可以！”
　　红云重重点头，把水倒掉，重新换上一盆，继续说：
　　“夫人放心，旁的红云或许不会，但是绣活儿一定没问题。我娘就是绣娘出身，打小我就跟我娘学，双面绣、绗绣、條绣这些我都会。”
　　“好，那我可省不少钱啊。”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她知道红云会绣东西，但没想到她居然会的这么多。
　　现在想想倒也是，毕竟她能用绣活儿给哥哥娶上媳妇儿，手艺一定不差。
　　这么好的姑娘，偏偏摊上了那样的人家。
　　如果当日她没遇到，估计这会儿……她够呛能有命活吧。
　　碗盘都收拾利索，连七负责拿去厨房。
　　林素则是带着红云，把各个屋子都重新点上火。
　　等修路之后这边就要开始做饭了。
　　人工费省了，但是饭得做。
　　每天往返县里不现实，所以她得赶紧把屋子烘干，省的来回折腾。
　　陆子成军人出身，十分正直。
　　当看完信，得知林素是自己修路，二话不说就答应给人。
　　还特意说了，会把这些人的口粮送过来，不用林素再额外买。
　　这不，昨天就给送过来了，一共是五百斤粳米、三百斤白面。
　　还说暂时给这些，后续还会拉，怕她库房放不下。
　　如此贴心，林素是真的高兴，毕竟那么多人的口粮，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呢。况且丁广玉特意看了，全都是去年的新粮。
　　来多少人不知道，但林素说了，想在雨季来临之前把路修好。
　　军营的人就住在客栈，反正这边房子多，不怕人住。
　　这样一来，节省了往返时间，大家干活儿也能快一些。
　　所有屋子点上火，林素来到前厅瞅了瞅。
　　看着自己的第二间客栈，虽然各种有些曲折，但总体还是好的。
　　匾额祝海昀说了，他给准备。
　　让辽东府尹亲自提匾额，这面子可是太足了。
　　幌子已经做好，还没有挂呢。客栈开业讲究多，得找人专门给掐算日子。
　　客栈的名字仍旧叫暮宿，她打算把月国各个地方，都开上暮宿客栈，形成连锁品牌。
　　离老远就看到丁广玉赶车回来了，走过坑坑洼洼的地方，马车停在前院。
　　林素就站在暗处，观察着四个人干活。
　　不得不说，那三个小伙儿是真的能干活。
　　一趟一趟往里面运被子，能多拿绝对不少拿，杨大力说的不错，这三个人的确就是牤子。
　　满意的点点头，绕去后院库房。
　　库房内连七在码被子，一套一套都整齐码好，然后扣上大苫布，防止落灰……
　　……
　　着手修路的前一天，戴喜回来了。
　　张菁跟蒋莲全都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如同搬家一般。
　　也的确是搬家，他们两户日后就在这边，开了第三家，肯定会有人走，到时候再看是谁。
　　依旧是林素睡主屋，挨着主屋左右两侧分别给戴喜跟丁广玉。
　　连七在戴喜家那边，红云挨着丁广玉另一侧。
　　这些日子屋子早就烘干了，林素他们都把县里的房子退掉、搬过来住了。
　　“广玉、四喜，你们帮着媳妇儿收拾收拾，外面不用你们管了。一会儿军营的人过来，有肖忠他们呢。”林素轻声说着。
　　小别胜新婚。
　　戴喜还差一些，丁广玉是真的想媳妇儿了。
　　从张菁进来之后，那眼神就没离开过媳妇儿。更何况刚刚过来，要安顿的东西不少，还是不让他们过去忙活了。
　　带着红云出来，外面乱糟糟的。
　　出来一看方才发现，修路的士兵已经到了。也不知道是多少人，反正黑压压的。
　　连七见林素出来，赶紧带着那领头的人过来，说：
　　“东家，这位是刘铁树刘把总，一共带来百人修路。刘把总，这是我们东家，夫家姓凌。”
　　刘铁树听到这话，冲着林素抱拳拱手，说：
　　“凌娘子好。”
　　林素忙不迭侧身还礼，轻柔的道：
　　“刘把总辛苦了。后面的房间已经准备好。把总的房间在楼上，晚饭兄弟们可吃了？”
　　“吃完过来的。明天早上开始方麻烦凌娘子。”刘铁树说话十分客气。
　　林素看了眼他们这些人，居然自己背着被褥。跟前世军营里的人差不多，去哪儿都背着行李卷。
　　这些人带来了被褥，倒是省的她用自己的被子了。
　　让连七、肖忠他们把人带去后院，她自己则是亲自带刘铁树去二楼。
　　红云去后厨烧水、泡茶，二人来到早就准备好的家庭房，推门进屋。
　　屋门不管，门窗也都开着。
　　正值初夏，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屋里光线不错，所以并没有点蜡。刘铁树仔细看着屋子，不住地点头。
　　“这里是会客厅，招待客人在这便是，里面是卧室，那边是……”
　　林素简单的做着介绍，刘铁树听了她的讲解，在结合现在看到的，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巧妙。
　　上扬嘴角，冲着她竖起大拇指，说：
　　“凌娘子果然厉害，这屋子建的比自家都好，真不错。”
　　说着，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床上。
　　红云上楼，把茶水放下，走到林素身边。小妮子见她过来，冲着刘铁树说：
　　“刘把总先收拾着，茶水就放在桌上，若是需要热水沐浴，跟伙计说一声就行。”
　　“好的，凌娘子慢走。”
　　“刘把总留步。”林素说完，带着红云下楼出去了。
　　后院，一共开了三间南北炕，楼上五人间又开了好几个。
　　算上刘铁树，一共是一百零一个人，再加上店铺的伙计，这么多人的早中晚三顿饭，单单靠四个女人肯定不行。
　　林素抓着仇德凯去到一旁，轻声的说：
　　“村里媳妇儿你认识的，有没有干活儿快、手脚麻利的？”
　　“有。大力婶子，肖忠他娘，还有……”仇德凯一口气说了七八个。
　　林素想了一下，让红云去找丁广玉。他在这边还算熟，跟村里人打交道多。
　　等人来了，指着仇德凯说：
　　“你跟他进村，把他刚才说的那几个媳妇儿都找来。就说……做三顿饭，一天给五个铜板。”
　　“五个？”仇德凯惊讶的瞪眼。
　　丁广玉知道这个价格，家里的后厨都是这么多工钱。
　　“嫂子放心，我这就去把人都喊来。”
　　林素瞅着后院闹哄的人们，心里开始琢磨做饭的事儿了。
　　明天早上开始就要忙了。
　　虽然来的人不少，但是保守估计，铺路最快也得一个月。
　　一个月啊。一百多口子人的饭菜，想想都觉得累。
　　这可不是小工程。
　　连七过来跟林素说话，直到这时林素才知道，那个刘把总居然是个正七品的官。
　　相当于现代的一个所长，职位不低。
　　林素缓缓点头，心里对陆子成很是高看。至少人家派了个官过来，也算在有些事情上能拿主意。
　　类似占官道的那些庄稼，若是薅了，老百姓过来闹，一个官在这儿，自然没人敢造次。
　　一炷香后，丁广玉跟仇德凯带了十个人回来。
　　十个人，一天工钱就是五十个铜板，一个月下来……
　　林素不敢想了。
　　越想心越疼，打从明天开始，这钱串子就得倒提溜了。
　　林素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来到前厅，看着眼前的这些妇人，直接开门见山说：
　　“今儿找大家过来，是因为仇德凯说各位干活麻利、做饭不错。我叫林素，是这客栈的老板娘。”
　　“知道知道，我们知道。你这姑娘好，人好，替我们铲除了村里的恶霸。”杨大力媳妇儿王氏笑呵呵地说着。
　　其他几个妇人纷纷点头，也各自说着感激的话。
　　可想而知，这聂斌当初在村里，有多不是东西！
　　“各位婶子、嫂子，我有话直说。你们也看到了，修路的人过来了，我这边做饭需要人手，一共给一百多口子人做饭，不是简单的活计。”
　　“每天寅时上工，晚饭吃完、收拾妥当就下工。一天给五个铜板，十天结算一次工钱。早上蒸馒头、包子、熬粥。中午跟晚上都是粳米饭、炒菜，两个菜一个汤，这是标准。”
　　“你们先考虑考虑，能做的话，现在就去后厨发面，明天早上蒸馒头。不能就算了，不强求。我后厨还有两个媳妇儿，我也偶尔会过去帮忙。”
　　林素这话说完，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她也不着急，就坐在对面，桌下交叠着腿。
　　很快，王氏起身，看着林素点点头，说：
　　“姑娘，我做。”
　　有一个表态的，其他九个也都纷纷表态。每天五个铜板，做三顿饭，一个月下来就是……


第187章 准备修路
　　更重要的是每十天结算一次工钱。
　　在农家，能见到活钱儿，可是不容易！
　　林素见大家都答应了，带着他们去了后厨。
　　进到后厨，王氏等人全都惊住了。
　　这么大的后厨，这么长的案子，这么干净的地方。
　　说实话，他们都是第一次见。
　　左侧靠窗，一共是六个灶，对面还有两个灶，一个用来烧水，一个上面放着炒勺。
　　中间长条刷漆的桌子，上面放了四个菜墩。
　　连七早就搬进来四袋子米，两袋子面。
　　林素指着一旁的白面，开口道：
　　“这两袋面都发了，那边有盆，老面在这里……”
　　正说着，张菁跟蒋莲过来了。走到跟前，张菁说：
　　“嫂子，我来吧，我知道怎么做。”
　　林素听了点头，看着王氏等人，道：
　　“她是戴喜的媳妇儿，你们以后管她叫戴喜家的就行，那个是丁广玉的媳妇儿。这边以后由戴喜家的负责，怎么做、怎么弄，都听她的。”
　　“好的好的，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王氏仍旧第一个表态。
　　可能因为她丈夫是里正的缘故，所以一般这样表态的事情，都是她来做。
　　林素把后厨交给张菁，快步去了后院。
　　上次陆子成就给了八百斤粮食，她原本以为够吃一阵，可没想到居然来了一百多口子人。
　　而且一个比一个年轻，都是正能吃的年纪。
　　五十斤的面粉，二两重一个馒头，大约能出三百到三百五是左右。
　　这个账是固定的，她老早就知道，没什么投机倒把。
　　这么多天，一天早饭就得吃一百斤的面。
　　老天爷，军队那边不帮着负担，她可真供不起啊。
　　来到后院，发现连七带人搬粮食。
　　呃……
　　连七走过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东家，过去打个招呼吧。陆将军的副将过来了。”
　　林素听了点点头，跟着连七过去。
　　陆将军的副将叫蔡翔，道道地地的庄稼户出身。十四岁就在军营混，混了十年终于混到陆子成身边，做了副将。
　　也算混出了名堂。
　　林素走到跟前，微微福身，轻声地说：
　　“小妇人林氏，见过蔡副将。”
　　蔡翔赶紧抱拳还礼，客气的道：
　　“凌夫人客气了。在下不过是来送粮食，这么多人过来，可是能吃的。”
　　林素听到这话，没有任何异议。
　　看着他，轻声地说：
　　“陆将军思路周到，小妇人很是感激。”
　　“凌夫人放心，我们将军说了，这条路最慢一个月修完。粮食每五天送一次，菜、肉每隔……我们军营有伙食，将军说了，夫人自掏腰包修路已经不易，不能再让你往里面打钱。”
　　看得出来，蔡翔是个健谈的人。而且人家把所有都安排明白了，她也乐的轻松。
　　等他说完，这才侧身让路，说道：
　　“蔡副将，咱们去二楼刘把总那坐会儿，边坐边说，如何？”
　　“啊，那也行。”蔡翔点点头，伸手虚比一下，“凌夫人请。”
　　“蔡副将请。”林素把人带去二楼，顺道让他看了下这边的客栈。
　　蔡翔的反应跟刘铁树差不多，都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新鲜、赞叹。
　　房间内，刘把总刚刚收拾完，见自己的头儿来了，赶紧来到跟前行礼，说：
　　“副将。”
　　十分恭敬，一看就知道纪律严明。
　　蔡翔摆摆手，看着林素，道：
　　“凌夫人请坐。”
　　“蔡副将请。”
　　三个人坐下之后，红云从楼下又端上来一套茶具。
　　客栈不缺的就是这个，按照每个屋子一套准备的。给他们三个倒了茶，站在一旁伺候。
　　刘铁树把地图拿出来，蔡翔指着上面，说：
　　“咱们就从这儿开始修，一直到这边县里官道。县里那边还有这头已经有富商着手，估计再有半个月也能开工。这一次修路……”
　　林素听着蔡翔的话，半天都没有吱声。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出钱修路，还有好几个做生意的都参与了。
　　从蔡翔口中，林素听到了个内部消息。
　　就是出钱修路的富商，会得到一张嘉奖圣旨，作为奖励。
　　林素端茶掩面，不让人发现她暗自窃喜的样子。
　　虽然一张圣旨并不能当钱花，不过这算是无上的荣耀。
　　至少有这圣旨在，那些想找麻烦的人，也得掂量掂量。
　　看不出来，凌慕川还挺会替她安排。
　　不错，上次的事情，可以给他打个折扣了。
　　一盏茶喝完，蔡翔起身。临走之前不忘嘱咐刘铁树，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刘铁树拍着胸脯领命，林素把人送了下楼。
　　等送走了蔡翔，林素去了后厨。五大盆面已经发上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明天早上蒸馒头、熬粥。
　　张菁走过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嫂子，来的十个人里，有俩太精了，能少干绝对不多干。”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好笑的摇摇头，依靠着案桌，难以置信的道：
　　“还真有偷懒的？”
　　在新镇屯，这样的情况可没发生过。
　　张菁轻叹口气，瞅着林素又道：
　　“我看了好几次，里正家的婶子还捅咕她俩呢，不过根本没有效果。”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稍微琢磨了一下，道：
　　“躲懒谁都会，再观察两日，不行的话就直接把人辞了。记着，咱们不养闲人。”
　　“嗯。”张菁点头应下。
　　后院已经安静了，大家纷纷回到各自的屋子，准备睡觉。
　　林素简单的梳洗一番，躺在炕上……
　　……
　　一夜无话，转天丑时二刻，林素起床。
　　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张菁已经在压水了。
　　戴喜没有起来，为了省车夫的钱，他自己往返赶车，着实挺累。
　　“嫂子醒了。”张菁略有些哑着嗓子。
　　林素缓缓点头，用盆接水，轻声地说：
　　“让你男人多睡会儿，这几天赶路，他挺累的。”
　　张菁听了点点头，也有点儿心疼的说：
　　“有的时候贪黑走，他怕耽误这边的事儿。”
　　“这孩子，急什么呢？真是的！”
　　林素洗过脸，蒋莲那边也起来了。
　　眼底都是乌青，走路也有些不对劲儿，一看就是她男人折腾了。
　　不得不说，隔音真的好，反正她是没听到。
　　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成亲没多久，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仔细的擦了脸，这才去了前面，打算开门。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看样子，已经来有一会儿了。
　　赶紧把门打开，没想到竟然还是王氏他们。
　　林素赶紧把人让进来，热络的挽着王氏的胳膊，说：
　　“婶子来的好早啊。”
　　“不早，不早，那面还得二次醒发，得赶紧过来。”王氏笑眯眯的回答。
　　林素颔首，小心的数着人数，一共八个，缺俩。
　　如果猜的没错，那俩就是……
　　“丫头啊，柱子家的跟大林家的估计一会儿就来，不会晚的。”王氏出声解释。
　　林素没吱声，只是带着她去了后厨。
　　围裙、套袖早就已经准备好。这些都是红云这段日子做的。原本，是打算每人两套换着用，如今一下找了这么多人，每人衣服将巴够用，红云那边又得忙了。
　　张菁叫大家怎么带，并告知了注意的事情。所有人全都穿戴好，围着长长的案桌上，各自找事儿做。
　　揉面的揉面，淘米的淘米，削土豆的削土豆……
　　寅时正，那俩没来的到了。
　　见大家都已经上工，就缺她们俩，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羞赧的凑过来，支支吾吾。
　　没有迟到，所以林素并没有责备。只是指着一旁削好的土豆，说：
　　“那边有插板，你们俩把土豆插成丝，一会儿我拌菜。”
　　“好的，东家。”他们都随连七叫，直接喊林素为“东家”。
　　素妞儿干活儿的时候特意瞅了眼这俩人，还可以，至少给他们安排的活儿，他们不会偷懒。
　　就是分给他们做的，磨洋工肯定会被发现，看看中午那顿饭再说。
　　大锅烧水，锅开把插好的土豆丝，分批放进去焯水。
　　那边的馒头已经下锅，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着。
　　肖忠他们已经过来了，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帮着压井的压井。
　　卯正，开饭了。
　　白面馒头，大米、小米两掺的粥，炝拌土豆丝，虾皮炒冬瓜。
　　清淡、爽口、实惠。
　　馒头跟粥就装进桶里，放在大厅内，谁吃多少自己拿。
　　菜的话每桌一大盘，不够还給添，管够。
　　刘铁树洗漱完下楼，看着桌上摆的菜，还有旁冒着热气的馒头、粥，走到跟前。
　　粥很稠，跟军营的粥相比，这可太稠了。舀了一碗粥，拿了五个馒头，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林素从后厨出来，每桌又上了一盘蒜泥黄瓜。
　　看到刘铁树笑呵呵的打招呼，道：
　　“刘把总起来了。”
　　“是啊，凌娘子这粥熬得不错，挺稠，一碗就够了。”刘铁树说着实话。
　　林素看着其他人拿的东西，轻声地说：
　　“我们主要就是让大家伙儿吃好、喝好，你们要做的事情累，得吃的实惠一些。中午一荤一素，白米饭。”
　　“成，你做啥我们吃啥，不挑。”刘铁树满口说着，“在军营也是一样，火头军做啥我们吃啥。”


第188章 做少了，是真不够吃!
　　哟，还挺好打发。
　　不挑就行，他们不挑，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到这儿林素微微颔首，不再打扰刘铁树吃饭。
　　看了眼其他桌上，菜啥的都不缺，这才放心的去到后厨。
　　刚进去，王氏便走过来，看着林素有些担忧地说：
　　“丫头，外面库房里的猪肉……好像有些多啊。这天太热，只怕要搁不住。”
　　哟，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昨天蔡副将送了大半扇猪肉，昨天因为时间匆忙，她把这事儿忘得死死地。
　　忙喊了肖忠，让他把去把猪肉拿回来。
　　一半扇的猪肉拿进后厨，上河村雇佣的媳妇儿们瞅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谁家能买这么多，即便过年都不可能。
　　林素用菜刀大力一剁，割出一大块，剩下的看着王氏，说：
　　“婶子，你跟他们俩一起，把这猪肉收拾下。骨头不用剃的太干净，中午留着炖豆角。剩下的肉切片，一会儿我来做。”
　　“好的东家，你放心吧。”王氏说完，喊来大林家的还有柱子家的。
　　林素把活儿分派好，出了后厨。
　　红云急匆匆的往这边走，见到林素顿了一下，又赶紧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夫人对不起，奴婢起来迟了。奴婢……”
　　“哎哟哟，不至于，不至于。”林素边说边把人扶起来，看着她双眼通红的样子又道，“昨天又熬夜了？”
　　“奴婢没……”
　　“不许骗我！”
　　面对林素的严肃，红云无奈之下只得点头。
　　要的绣活儿太多了，她真的有些忙不过来，所以贪了黑。
　　林素深吸口气，瞅着她不悦地道：
　　“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就去我那屋、跟我睡。我都说过了，你慢慢做、不着急，白天绣活儿就好，晚上不许贪黑。你不要眼睛了？”
　　林素斥责的话，让红云心里暖和。鼻子发酸，红着眼睛看她，道：
　　“夫人对红云真好。红云……红云一定听夫人的话，不再贪黑了。”
　　林素瞅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忍心在责备。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
　　“知道你恨活儿，想要赶紧把东西赶出来。可身子得要、眼睛也得要。你说你，糊弄我做什么呢？我回屋睡觉了，你再点蜡烛，坑的是你自己啊！”
　　红云抿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来到她住的房间，林素推门进去，看着小炕上放的绣活儿，重重叹口气，说：
　　“快擦擦眼泪别哭了，我又没怎么着你。”
　　话落，红云哭的更凶了。蹲下身子，趴在林素的腿上，肩膀哭的一抽搭、一抽搭的。
　　林素心疼，伸手轻摸她的发顶，好一会儿红云才止住哭声，抬头看着她，说：
　　“夫人，你对红云真好。自打奴婢的娘过世，就再也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红云了。”
　　“傻丫头。”林素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
　　伸手把人拽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说：
　　“这些日子，白天你不需要跟我身边，就在你房里干活。吃饭的时候去前面，其余的时候做你的。我有手有脚，自理能力有，你不用担心。”
　　“夫人，奴婢不……”
　　“听我的，不许拒绝。”林素直接打断她的话，指着小炕上绣了三分之一的锦绣山河，又说，“不许再贪黑。不然以后瞎了，你哭都找不到门。”
　　“知道了夫人，奴婢一定谨记。”
　　得到红云再三的保证，林素这才放心。
　　把绣活儿展开，仔细看着。
　　她对这个东西不研究，但看过杜寡妇做的，两者对比的话，还真是不分伯仲。
　　“夫人，这个……还可以吗？若是不好夫人就说，还能改的。”
　　“不用不用，这就很好。”林素忙不迭点头。
　　放下绣活儿，见时辰差不多了，起身拉着她，又道：
　　“走吧，咱们去前面吃早饭。吃完你去我房里睡一觉，我亲自看着你睡。睡醒再继续做事。”
　　“……啊？”红云有些惊讶，咽了下口水，不安的又说，“夫人，不用的，奴婢……”
　　“就这么定了。”
　　林素霸气的打断她的话，拽着她出了屋子。
　　到了前面，大厅里吃饭的人已经走了。
　　张菁按照在新站屯的做饭，把剩下的粥、馒头、小菜全部摆上。
　　又新炒了个茄子，虾皮炒冬瓜都吃光了。
　　看到林素过来，走上前，说：
　　“嫂子，刘把总说饭菜做的可口，他们吃的很好。”
　　林素闻言轻笑，坐下之后冲着大家伙儿说：
　　“都坐吧。先吃饭，吃完再忙。”
　　话落，大家纷纷找地方，林素跟连七、戴喜夫妇、丁广玉夫妇、还有红云一张桌子。
　　剩下的人坐了两桌，东西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殊。
　　在农家，能吃上一顿细粮，都得过年才可以。
　　如今早饭他们吃的是白面馒头，粥也是大米跟小米两掺，不仅浓稠还特别的香。
　　伙食是真的不错啊。
　　吃过早饭，林素把红云撵去她屋休息，自己则是带人在厨房忙活。
　　丁广玉等人也不闲着，摘豆角，洗茄子，帮着打水。
　　饭菜不用他们做，但是这些活计他们能帮忙。
　　林素把王氏他们切好的猪肉下锅，小火煸炒，靠出一些荤油，拿来大碗，稍微撇了一些之后，说：
　　“四喜家的，把盐给我拿来。”
　　张菁将盐罐子拿来，林素直接抓了一大把，均匀的撒在上面。
　　农家保存猪肉，基本上都用这个方法。
　　故意把肉炒咸，装进坛子里，然后放在阴凉处。
　　炒菜的时候，连油带肉舀一勺子，这样吃菜不仅有肉，还能细水长流。
　　一共放了三大把的粗盐，林素瞅着都觉得齁。
　　不过没办法，天热了，搁不住，只能这么做。
　　炒好之后装进坛子，连七抱着拿去外面的库房。
　　故意盖了个背阳的库房，方便夏天储存一些东西。
　　做好后，大锅焖饭，五口大锅，全部焖白米饭。
　　今儿一早算是见识到了这些兵哥哥的实力。
　　做少了，是真不够吃啊！
　　就今天早上的饭菜，最后剩下的，也刚好够他们几个人吃。
　　但凡有一个饭量大点儿，都得有人吃不饱。
　　为此，林素特意把张菁叫到一旁，轻声的嘱咐道：
　　“今天晚上在多发十斤面，我怕真的不够吃。”
　　张菁听了点头，瞅着五口焖饭的大锅又说：
　　“嫂子，咱们顿顿吃细粮吗？是不是……太抛费了啊！”
　　林素摇摇头，靠着门框子瞅她，道：
　　“那些当兵的修路都是力气活儿，不吃好的肯定不行。况且这粮食都是军营给的，所以不用担心。”
　　“哦，这样啊。”张菁喃喃的应下，倒也没多说什么。
　　林素看了眼天儿，不放心的又说：
　　“对了，你巳时左右让丁广玉他们几个，给那边送些温水。下午吃完饭熬些绿豆汤，稍微放些糖，然后晾凉。未时末再让他们送过去。”
　　“行，我知道了嫂子，你就放心吧。”
　　林素轻拍两下她的肩头，喊了连七，跟他一起出了客栈。
　　第一天修路，她总要过去看看怎么样，毕竟这条路，关系到日后商队的过往。
　　张菁送走了林素，带着大家伙儿继续做事。
　　得把所有准备工作多做好，这样林素炒菜才能不费力气。
　　后院主屋，红云虽然很不想睡，但碍于林素的威严，她也不得不听话。
　　一觉睡了半个时辰，神清气爽。
　　醒来发现林素坐在小炕上不知道写什么，缓缓坐直身子，吸了吸鼻子，说：
　　“夫人。”
　　林素闻声扭头，看着睡醒了的红云，道：
　　“睡醒了？”
　　“嗯，睡好了，这次真的睡好了。”红云不放心的又强调一下。
　　林素浅笑，冲她摆摆手，说：
　　“回你房间忙去吧，中午吃饭的时候记得出来吃。”
　　“是，夫人。”红云应下，穿鞋出去了。
　　林素把最后一笔算完，看着上面的数字，重重叹口气。
　　又得支取银子了。
　　今日她过去那边看了下，官道也就一米宽，两边稍微扩一下能达到一米五，这样的话同时走两辆马车都不够。
　　跟刘铁树商量之后，决定把官道再次扩一下，最起码得两米打底。
　　这样一来，成本上又增加了不少，但却没有办法，不得不这么做。
　　反正都已经答应修路，若是扣扣搜搜，反倒没必要做了。
　　虽然数字看着有些心疼，不过一步到位，也算积德行善了。
　　正琢磨着，门外，张菁轻声地说：
　　“嫂子，该炒菜了。”
　　林素放下毛笔，把纸揉成一团，塞进炕洞里，穿鞋出去。
　　来到后厨想洗手，连七把订做的两把小铁锹拿过来，大家看见之后纷纷惊讶。
　　谁家炒菜，也没用过这样的家伙事儿，太新鲜了。
　　林素喊来蒋莲，他们俩一人一把小铁锹。蒋莲做饭不错，所以林素打算带她。
　　若是第三家客栈、第四家客栈开启，也好把人都抽出去独当一面。
　　蒋莲明白林素的用意，所以按照她的做法，一步都不敢乱。
　　先把肉片放入锅，小火慢炒煸炒出荤油，然后放进豆角翻炒。
　　“广玉家的你要记得，一定要把豆角炒倒，这样添水炖它才容易熟……”


第189章 丑话先说在前面
　　林素一边做，一边告诉蒋莲需要注意的事情。
　　豆角炒到一定程度放酱油，继续翻炒。全部上色添水，把焯过水的骨头放进去，盖上锅盖。
　　两大锅豆角炖肉，足够大家吃了。
　　林素指着锅，继续给蒋莲说着她炖菜的习惯。
　　蒋莲用心记老，一旁“当当当……”的切茄子声，打断了林素的话语。
　　看着忙活的张菁，想了一下，嘱咐说：
　　“四喜家的，一会儿上菜的时候你先盛出一盆来，我怕咱们不够吃。”
　　张菁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继续切菜。
　　前面，连七带着他们几个男人正在裁纸。
　　这边的菜谱也要做出来，趁着现在没事儿，正好赶制。
　　林素跟蒋莲说完做菜的事情，无聊往前厅溜达。看着几个能干的小伙子，轻笑着点点头。
　　真不错，都知道自己找活儿干。
　　走到跟前坐下，随手拿了两张纸对比，大小一样。满意的点点头，说：
　　“不错，活儿做的很细。”
　　连七没说话，肖忠等人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冯进把手里裁好的纸放在桌上，说：
　　“东家太夸奖了，我们这些人做菜不行，这个要是再裁不好，那多不好意思啊。”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好笑的摇摇头，道：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多心了。”
　　冯进挠挠后脑勺，继续裁纸。
　　午时一刻，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连七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一看，忙开口说：
　　“快收，快收，他们回来了。”
　　丁广玉跟戴喜等人迅速的收拾桌子，林素起身去后厨，告诉他们上菜。
　　肖忠等人两两一伙，去后厨把米饭桶抬过来，放在台子上。接着后厨的几个妇人，每人端上两盘菜出来，挨桌放着。
　　早上就跟刘铁树说好了，让他们回来从后院进。后院有水井，洗过手直接来前面吃饭。
　　红云早早的出来，用大盆压水。
　　忙忙碌碌，等大家全体坐下吃饭，已经是一炷香以后的事情。
　　都饿了，谁也没说话，排队拿着碗，各自盛饭。
　　热乎乎的白米饭，香喷喷的豆角炖肉，茄子炒肉丝，还有一道炝拌土豆丝。
　　汤很简单，就是海菜蛋花汤。有人盛汤，有人不盛，反正都放在那，自己随意。
　　看得出来上午工程不简单，一个一个累的光顾着吃饭，谁也没说话。
　　就连刘铁树也一样，闷头就是吃。
　　吃过午饭，大家伙儿纷纷回房歇晌。
　　未时正准时上工，他们得抓紧时间休息。
　　这些人一走，林素等人开始忙活。
　　撤桌、收碗、捡盘子……
　　堆在后院没有刷，大家伙先把午饭吃了。
　　幸好提前盛了一盆出来，不然估计也没剩多少。茄子炒肉丝还有一些，豆角是都吃了。
　　吃过午饭，刷碗的活儿，王氏喊着大林家的还有柱子家的一起做。
　　就坐在后院，三个人一人一个小凳子，王氏压低声音说：
　　“你们俩别太精了，万一东家不用你们，到时后悔的可是你们俩。”
　　大林媳妇儿听到这话不悦，但也压低声音，说：
　　“三婶儿，我这也没做什么啊。不也跟着一起干活儿了嘛。”
　　“你歇着的时候难道别人看不到？咱们是一个村的，不能说啥，可那张管事都瞅你们俩好几回了。”王氏心有余悸的提醒。
　　这俩人干活不错，就是太精打细算了。能少干绝对不多干，就是不会让自己累到。
　　有些东西不能斤斤计较，尤其是这边给的工钱不少，吃的也好。
　　柱子家的把刷碗第一遍的碗放在王氏的盆里，说：
　　“三婶儿你就放心吧。他们缺人，不可能不用我们俩。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不干活儿，你说是不？”
　　王氏见劝说没有效果，无奈的摇摇头，道：
　　“我跟你说啊，咱丑话先说在前面。若是因为你们偷懒，丢了这活儿，别到时候来我家哭哭啼啼。你们来也看到了，他们对咱们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你三叔是里正，就照顾我。”
　　“我都这样小心翼翼，你们俩要是嘚瑟大劲儿，别说我真的不管你们。你们自己想想，一天五个铜板，吃的还这么好。一日三餐，把嘴带出来，家里省多少钱？”
　　王氏苦口婆心的劝着，至于效果……她自己心里也没数。
　　这俩媳妇儿太精了，在村里都是出了名的。
　　能干活，会干活，但就是……
　　算了算了，各人过个人日子，他们怎么想，她可管不了。
　　反正她好好做就行，工钱不少，吃的还好，这样好的活儿，哪儿找啊！
　　……
　　到点儿，刘铁树带人走了。张菁打好浆子，林素带着十个媳妇儿开始沾纸。
　　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摸匀，不能有疙瘩。
　　大家都知道纸贵，尤其是这种上等的白纸。
　　所以做起来，都小心翼翼。每粘好一张，几个小伙子就拿去通风的地方晾晒。
　　未时末，绿豆汤熬好，丁广玉喊上肖忠跟仇德凯，三个人推车去给修路那边的人送汤。
　　连七等人没有动，还在这边打下手。
　　第一批晾晒的纸张干了，连七将纸收起，拿着纸笔挨着林素开始写。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所以第二次，连七几乎是不怎么问林素。
　　偶尔有些忘得，问上一嘴，其余的都能默写下来。
　　人多干活儿快。
　　申时要做饭的时候，已经没剩多少了。
　　林素留下两个人继续做，其余的去后厨做饭。
　　他们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做饭，做饭，做饭。
　　酉时正，刘铁树带人回来了。
　　据他所说，真正铺路得七天之后，还说要从最远处往这边铺，问能不能中午给那边送饭，他们就不回来折腾了。
　　有给山上送饭的经验，林素自然没有异议。不过就是板车不够，得去村里借一下。
　　刘铁树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放心，一会儿我去找里正，这个事儿让他帮你办了。”
　　林素本想说不用，可一琢磨他出面总比她去要好，便点点头应下了。
　　“也不着急，得七天之后呢，反正到时候……”
　　“着急。”刘铁树打断她的话，随后又道，“得先把青石板运过去，然后再说。”
　　林素闻言忙摇头，吸了吸鼻子，说：
　　“刘把总，不用这么麻烦。反正都要添料石，不如让孟公子再送一批，直接送到咱们要修的那边，你觉得呢？”
　　刘铁树想了下，赞同的点点头，答应了。
　　扒拉好饭，又把汤喝尽，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说：
　　“凌夫人做饭不错，真的很好吃。若是日后有时间，一定好好点一桌席面，尝尝凌夫人的手艺。”
　　林素听了点头，一边收碗一边说：
　　“等这条路全部修好，我一定做上等的席面招待大家伙。到时候烫上一壶好酒，你们都不醉不归。”
　　“多谢老板娘——”
　　“多谢凌夫人——”
　　“谢谢凌夫人——”
　　将士们纷纷响应，人多就是好，热闹。
　　刘铁树瞅着手下不客气的大头兵们，缓缓摇头，道：
　　“凌夫人别在意，这帮兔崽子就爱起哄。”
　　“刘把总太客气了，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理应好好谢谢。不早了，炕都给大家烧好了，赶紧洗洗睡吧，累一天了。”
　　林素这话说完，真的就有几个起身，去后院准备洗漱、睡觉的。
　　刘把总看着林素，再次抱拳拱手，道：
　　“凌娘子人好，下午的绿豆汤我们都喝了，很甜，很爽口。有劳了。”
　　“都说了，刘把总不用客气，能做的我一定会做，做不到的也没有办法。区区绿豆汤没啥，而且……力所能及。”
　　林素坦然的话，让刘铁树很满意。知道她是真心实意，便也不再客气。瞅着她笑眯眯的说：
　　“绿豆汤里不用加糖，就那么熬便可以了。喝的太甜嘴酸，不舒服。”
　　林素听了点头，目送刘铁树上楼。
　　等将士们都吃完，后厨这些忙活的人才开始吃饭。
　　面已经发好了，明天早上蒸包子。
　　土豆猪肉馅儿的。
　　林素最开始说的时候，大家都懵了，毕竟谁也没吃过这种馅儿。
　　猪肉馅儿已经多好，土豆明天早上现弄，小妮子也没多做解释，反正到时候做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肖忠留下在前面值夜。
　　主要是因为早上开门晚，让王氏他们在外面等的时间有些长，不好意思了。
　　林素先走了，丁广玉嘱咐一番肖忠，跟着四喜把房前屋后都看过之后，这才放心的各自回房。
　　忙忙碌碌一整天，终于休息了。
　　林素先去了红云的房间，再次叮嘱不许贪黑。
　　没法子，这丫头前科不良，不得不叮嘱。
　　红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赶紧把绣活儿放下，拉着林素坐下之后，说：
　　“夫人放心，我一定不贪黑。一会儿就梳洗，然后早早地睡觉。”
　　“嗯，你最好乖点儿，不然我真就不用你做了。”
　　“放心吧夫人，我一定不扯淡。”红云再三保证。
　　林素打了个哈欠，今天忙活一整天，她是真累了。
　　起身往外走，临走之前不忘叮嘱她：
　　“不可贪黑。”
　　“好！”红云重重点头。
　　林素都觉得自己磨叽了，可偏偏这丫头……唉！


第190章 我骗你干啥，有钱花啊！
　　转天一早，肖忠早早地把门打开。
　　照例还是王氏他们八个先来，那俩没有到。
　　林素深有些不爽了，但仍旧没有吱声。指着角落的土豆，让人想皮削干净。
　　她整个人沉着脸，后厨的气氛特别压抑。
　　张菁跟蒋莲都知道为了什么，所以二人谁也没吱声。
　　反正弄得大家伙儿都心有余悸，谁也不敢说话，闷头干活。
　　寅时正，那俩媳妇儿终于是到了，掐点儿掐的正正好好。
　　估计这点小聪明，都甬道这上面了。
　　林素把一个土豆切成小丁，随后指着一旁的墩子，说：
　　“按照这样的标准切，快点儿。”
　　两个人见气氛不对，谁也没敢耽搁，拿起菜刀快速的切着。
　　王氏见状，喊了两个人一起过来帮忙。
　　五个人切得快，林素把一盆土豆丁跟肉馅儿混匀，放下佐料调味。
　　那边张菁已经把面揉好，面剂子都揪出来，开始擀皮。
　　林素随手拿起一张面皮，舀了一勺馅儿，当众包了。
　　包包子嘛，大家都会。
　　当发现土豆猪肉馅儿是这么做的，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还是期待。
　　毕竟没吃过，总想尝尝鲜。
　　林素包完手里的包子，随手拿过一根擀面杖，开始了她的绝活。
　　大家看到林素一次性擀出来五张面皮，纷纷傻眼了。
　　就这手艺，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一次性出五张面皮，两个人擀皮供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土豆都切好了，林素把擀面杖交给柱子家的。
　　将所有的馅儿料和好，喝水的功夫看到了院子里红云。
　　这丫头竟然拿着绣活儿，就坐在院子里绣。
　　夏天亮天很早，这会儿虽然才蒙蒙亮，但是坐在外面绣东西，光线还是够用的。
　　林素欣慰，放下手里的杯子回去继续做事。
　　包子包的差不多时，王氏开始点火。
　　锅开，把包好的包子放进笼屉内，一摞好几层。
　　寅时末，楼上，外面开始有动静了。
　　张菁去熬粥，林素把切好的土豆丝焯水，继续炝拌。
　　因为吃包子，所以咸菜她就打算做个炝拌土豆丝。酸甜辣的口，下饭、下菜。
　　大林家的偷摸看了眼林素，不安的瞅着王氏，奈何人家正在干活儿，并没有理她。
　　林素拌菜的时候看到，大林家的偷摸去找王氏说话，手里的活儿算是耽误了。
　　深吸口气，把拌好的土豆丝放下，出去洗手。
　　王氏见林素出去，瞅着大林家的有些生气的道：
　　“昨儿临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们了，让你们早点儿。你们怎么回事儿啊！”
　　声音很低，毕竟张菁跟蒋莲都在，她不好太大声。
　　大林家的不开心，一边往灶膛内添柴，一边小声嘀咕：
　　“三婶儿，你们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早来那一会儿有啥用。”
　　“有没有用你不知道？东家一早起就沉着脸，你自己寻思寻思吧。”王氏说完起身，出去抱柴禾。
　　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听不听得她也没法子。
　　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她能做的有限。
　　林素走到红云跟前，看着她手上的绣活儿，笑呵呵地说：
　　“起的挺早啊？”
　　红云闻言笑眯了眼睛，看着她，轻声的道：
　　“夫人不是让我早睡嘛。早睡了自然就早起，晨起在外面做活儿不热，很舒服。”
　　“嗯，注意适当活动活动，不然这脖子太累了。”林素说完想了一下，又道，“要不……我给你买个绣架吧。”
　　“不用，那个不经常用，买了浪费。”红云忙摇头。
　　她以前为了那个家，绣了那么多活儿时，都没有说买个绣架，这会儿就更不用了。
　　林素闻言没吱声，不过心里倒是有了想法。
　　早饭好了，连七来后院喊士兵们过去吃东西。
　　林素等了一会儿才去前厅，一切都已经摆放好，不用她操心。
　　土豆猪肉的包子，馅儿的味道好，土豆面，特别好吃。
　　小伙子们一口气吃五个，根本不是问题。
　　粥仍旧浓稠，炝拌土豆丝味浓。
　　刘铁树吃过早饭，满足的喝了口米汤，走到林素跟前，说：
　　“凌夫人，这早饭真的恩不错，很好吃。尤其还是那个包子，第一次吃土豆馅儿的。”
　　林素听到这话，笑眯了眼睛，道：
　　“喜欢吃就行，日后还有别的，我都给你们做。”
　　“不用太麻烦的。包包子这么多人，你们肯定老早就起来了。”刘铁树有些不落忍。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给这么多人做饭，绝对不是件轻省的活儿。
　　人家客气，林素自然不能当真，笑而不语，把人送走了。
　　送走了这些祖宗爷，大家伙儿开始吃饭。
　　包子剩了足足两大笼屉，够他们这些人吃的。
　　吃饭时，林素桌下踢了连七一下，说：
　　“一会儿赶马车带我去孟家，我跟孟轶男订些东西。”
　　“好的，东家。”
　　得到回应，又转头看着张菁，说：
　　“今儿中午做猪肉炖粉条，再来一个素炒干豆腐，汤的话你看着弄。中午我够呛能回来，你张罗着。”
　　说到这儿，往前凑了凑，轻声地又道：
　　“观察点儿那俩人，明儿我打算处理他们了。”
　　“知道了嫂子，你放心。”张菁点点头。
　　吃过早饭，林素跟连七就走了。她这一走，顿时大林家的还有柱子家的都松了口气。
　　夸张的举动让王氏有些反感，去到张菁跟前，说：
　　“四喜家的，中午咱们做什么？婶子好去库房拿菜。”
　　张菁闻言点头，看着她态度温和的道：
　　“嫂子说要做猪肉炖粉条，把粉条拿过来泡水，再拿几个白菜吧。干豆腐家里没有，村里有豆腐坊吗？”
　　“有的有的。”王氏忙不迭点头，喊来仇德凯说，“大凯，带你四喜嫂子去老罗家买干豆腐。”
　　“哦，知道了婶子。”仇德凯说完，冲张菁点点头。
　　二人离开，王氏喊了几个平日跟她一起的人，去库房拿东西。
　　今儿刷碗是别人，所以大林家的跟柱子家的就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小憩。
　　丁广玉从外面回来，看着她们俩坐下愣住了。
　　可能因为眼神太过严厉，二人也不好意思，赶紧起身去了后厨。
　　肖忠正在拖地，丁广玉走过去，说：
　　“他们呆多久了？”
　　“啊？”肖忠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他说的话后咬唇，闷闷的道，“四喜嫂子出去他们就坐下了。”
　　话落，张菁跟仇德凯回来，手里抱着干豆腐。
　　丁广玉知道村里有豆腐坊，如今这二人都回来了，那两个人肯定不是坐了一会儿！
　　想到这儿，不悦的冷“哼”一下，从张菁手里接过干豆腐，说：
　　“有俩人刚才就坐在那，你走之后就做了。我才回来没一会儿，她们俩刚去忙活。”
　　不用说是谁张菁都能猜到，深吸口气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一句。
　　林素只是让她观察，并没有让她擅自做主。更何况临走之前就说了，明儿才会发落他们，先忍一忍再说……
　　……
　　县里方向，林素中午是跟孟轶男一起吃的。
　　跟他订了料石，银子给的痛快，按规矩孟轶男都得请他吃饭。
　　饭后，林素喝茶。孟轶男捏着茶杯，看着她，道：
　　“新来的县令到了。祝大人那天说等他回去之前，要去你那边看看修路的情况，你看到时候准备一下？”
　　经过几次相处，二人已经成了朋友。林素明白他的意思，忙不迭点头说：
　　“你们这边定下日子就告诉我，我那边好准备。最好把辽东大将军也请过去，我就不费二遍事儿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孟轶男喝茶呢，听到林素这么坦然的话语，顿时呛到了。
　　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解，随后看着林素，说：
　　“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厉害了？陆子成是谁都能请动的？”
　　“不然呢？”林素撇嘴，她见过一次陆子成，觉得那人还不错，“我就是找他吃个饭，我又不贿赂他，没事儿吧。”
　　孟轶男放下茶杯，轻叹口气，道：
　　“陆将军对你客气，是因为你慷慨，主动修路。他是出了名的脾气拧，谁的面子都不给。”
　　“有那么夸张吗？”林素不相信。
　　孟轶男瞅着她怀疑的样子，咂舌一下，道：
　　“我骗你干啥，有钱花啊！陆将军是寒门出身，靠着自己的努力、拼命，才有了今日。所以，他看不惯的事情太多，对你客气真的是因为修路、造福百姓。”
　　林素听到这儿，不怀疑了。
　　的确就如他所说，这点小事儿没必要逗她。端起茶杯喝了口，仔细琢磨之后，说：
　　“那……我亲自去请？”
　　“这个可以有，反正我是不去碰钉子。”孟轶男心有余悸。
　　林素看着他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跟连七互换个眼神之后，道：
　　“行吧，那就这样，你们定好日子我去请。对了，我客栈还没摘日子呢，你有没有好的地方，介绍一下？”
　　“那现在走？我带你去。”孟轶男挑眉问着。
　　“成啊，走吧！”林素说完，把杯子里的茶饮尽，起身往外走。
　　孟轶男到楼下结账，领着他们俩出门左拐……


第191章 绣架
　　在孟轶男的帮助下，日子订了。
　　八月初二。
　　故意订的稍微靠后一些，若是有幸赶在路修完，请这些将士们在铺子里吃饭。
　　那可是太热闹了！
　　给了银子，三个人从屋里出来，边走边说——
　　“日子帮你订了，还有什么别的事儿没？”孟轶男挑眉问着。
　　林素想了一下摇摇头，跟他并不需要客气的说：
　　“没事儿了，再有就是我那块匾额了。祝大人说帮我弄，到现在还没给我，我一会儿过去瞅瞅……”
　　话没等说往，孟轶男直接“啊——”了一声，弄得林素有些懵。
　　啥情况，这货要干啥？
　　孟轶男拍了拍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给忘了，我给忘了。匾额已经做好了，在我那边放着呢。”
　　“在你那？为啥啊？”林素闻言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这有什么为啥的。”孟轶男耸肩，不在意的说，“祝大人写完让人给我送去了，我找人做的呗。”
　　呃……
　　林素语塞，撇嘴一下没说话。
　　“这样，明儿我让人送料石，顺道给你拿过去吧。”孟轶男拍板说着。
　　林素自然没有意见，耸耸肩点头应下，道：
　　“行，明儿送的时候，记得用红缎子包裹一下，别让人看到。”
　　“放心，放心，这个我懂。”孟轶男洒脱的摆摆手，随后瞅着她又道，“你现在干嘛去？”
　　“不干嘛啊，溜达溜达就回去了。”林素回答。
　　“哦，那行，那我回去了。”孟轶男道，“你有事儿就让人过来找我，需要料石啥的就让人送个信儿，你不用亲自来了，怪折腾的。”
　　“成。那到时候我让人过来跟你说一声。”
　　二人挥手告别，林素带着连七在县里转悠。
　　家里什么东西都不缺，不过连七发现她好像在找什么。
　　快步走上前，轻声的问道：
　　“东家，你是在找东西吗？”
　　“嗯。”林素颔首，轻声回答，“我想给红云买个绣架。那丫头天天绣东西，低头、累脖子。有个绣架应该能方便一些，省事一点儿。”
　　连七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布庄，建议着说：
　　“东家，绣架那边就有卖的，咱们过去瞅瞅？”
　　“成，就去他家了。”林素应下，快步朝布庄的方向走去。
　　月国绣活儿用的辅助工具除了绣架，就是绣绷。
　　绣架看着高大上一些，是统一的高度，统一的尺寸，唯一不同的就是选用的木材。
　　好一些的那种，自然都是叫得上名的木料；
　　略次一点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木材。
　　林素对这东西并不了解，看了下做工，还有打磨的光泽，选了一个中等价位的。
　　至于那个绣绷，根本就不考虑。一个圆形的东西，又不大，根本不适用。
　　这玩意，电视里演的太多了。
　　付了钱，布庄老板很大方，还给了一些绣活儿的花样。
　　瞅着纸上的花样很漂亮，林素道谢之后收好。
　　二人出了布庄上马车，很快就回了上河村。
　　出去小半天，还真有些想这边了。
　　从后院进去，林素拿着绣架先去了红云的房间。
　　小丫头正在屋里绣活儿，听到敲门声愣了一下，随后放下手里的东西，穿鞋下地开门。
　　当看到抱着绣架的林素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素妞儿瞅着她木讷的样子笑了，揶揄着道：
　　“傻了？想什么呢？赶紧接过去啊。”
　　红云缓过神来，忙伸手把绣架拿过去，吸了吸鼻子，说：
　　“夫人，都说不用买绣架了，多金贵的东西啊！”
　　林素听了笑着摇头，走进屋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道：
　　“这有啥，你用这个事半功倍，绣东西还方便一些，划算。对了，这是老板给的花样，你看看咋样。”
　　边说边从怀里把花样拿出来，放在炕桌上。
　　红云把绣架放下，瞅着桌上的图，缓缓点头，说：
　　“挺好看的。不过都是以前的旧样子。新花样人家是不会给的，都得用钱买。”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素恍然大悟。
　　她对这个是真的不了解，但是锦绣山河，花开富贵，鱼水情深这些东西，到啥时候都不会过时。
　　帮着红云把绣布装进绣架的绣绷里，绣架的高度红云坐在凳子上正好。
　　瞅着她得心应手的绣活儿，感觉是比以前快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红云绣好了一块石头。
　　扭头看着林素，略有些激动的道：
　　“夫人，这东西真的很好用，谢谢夫人。”
　　一个绣架就让她这么高兴，林素起身走到跟前，伸手轻摸了摸她的发顶，说：
　　“喜欢就好，你忙着，我出去看看前面。”
　　“好的，夫人，我送你。”红云把针扎在绣布上，体贴的把林素送出了屋。
　　后厨这边，大家已经开始忙活晚上饭的东西了。
　　把张菁喊道一旁，听着她说上午发生的事儿，林素重重叹口气。
　　偷懒，明目张胆的坐在大堂，的确很牛皮！
　　“好的，这事儿我知道了，明儿早上再收拾。”
　　张菁听到林素这话，走上前，又道：
　　“嫂子不必担心缺人的问题，就做三顿饭，大家都已经上手，少两个不是问题。”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没有说话。
　　张菁看着她的背影，又重新回后厨忙活。
　　林素来到前面，把丁广玉跟戴喜喊道身边，小声地说道：
　　“日子摘了，订在八月初二。若是那会儿路修完，正好留这些将士在铺子里吃顿饭，也算增添一些人气。你俩觉得呢？”
　　二人互看一眼，没有异议的点头。
　　离八月初二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想来这条路应该可以修完。
　　丁广玉见正事儿说完了，便轻声跟林素又道：
　　“东家，后厨有俩人真的不能留。”
　　林素知道是他亲眼看到的，微微颔首，说：
　　“放心，明儿早上我收拾她。连七，你一会儿把这两天的工钱给我，我明儿有用。”
　　“知道了，东家。”连七应下，起身去了柜台后面。
　　戴喜喝了口茶，出声又道：
　　“嫂子，现在养鸡虽然有些晚，不过我还是觉得咱们应该养点儿。鸡圈的位置都留出来了，不养太可惜了。”
　　林素听了蹙眉，心知他这个建议没毛病，但是现在买鸡可不划算了。
　　丁广玉也没有吱声，这种事情的确不好拿主意。
　　戴喜见他们来都不吱声，鼓足勇气又道：
　　“嫂子，村里有个姓白的寡妇，她家养了不少鸡鸭，就靠这个养活几个孩子，所以我那会儿过去问过。”
　　“你去了？”丁广玉惊讶出声。
　　他的激动，着实让林素吓了一个激灵。好笑的拍了拍他，道：
　　“干嘛啊你，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丁广玉也觉得自己失态了，尴尬的笑了笑，说：
　　“嫂子，对不起啊，我这……我这有点儿激动了。不过四喜，那到底是个寡妇，别走得太近。”
　　林素听到这话就不愿意了。微微蹙眉，拍了丁广玉肩头一记，道：
　　“瞎说啥呢？寡妇怎么了？寡妇就不能说话了？你这态度不对，得改。”
　　“嫂子，我……”
　　林素没理他，冲着戴喜，说：
　　“她给什么价格？”
　　“比县里要便宜一些，但是比鸡崽子肯定要贵。”戴喜据实以告。
　　林素听了不在意，比鸡崽子是肯定的，但是要比县里便宜，就看便宜多少了。
　　想了想起身，冲着他打了记响指，说：
　　“这样，你现在带我过去，若是价格合理，买一些回来，上秋下蛋正好。”
　　“嗯。”戴喜忙不迭的点头。
　　林素喊上连七，带着戴喜出去了。
　　家里得保持留一个人，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三个人出了客栈，朝村儿里走的时候看到了刘把总他们。
　　没有打招呼，三个人默契的快步进村，并没有打扰人家干活儿。
　　还没等到白寡妇家，就已经闻到了鸡屎、鸭屎的味道。
　　光闻这些气味就知道，真是没少养啊！
　　戴喜走上前叫门，院门破破的，一看就没有人帮着修。
　　拍了一会儿，终于屋门拉开，是一个九岁的小男孩。
　　看着戴喜犹如见到亲人一般，略有些惊喜的说：
　　“喜子叔，你咋来了？”
　　“我过来瞅瞅，顺道带我家嫂子过来，跟你娘说些事情。”
　　“哦，那喜子叔快进来，进来。”
　　二人谈话的样子很熟络，很显然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素惊讶，迷茫的看着连七，后者就更不知道了。
　　奇怪，戴喜回家一段日子，怎么还能跟这户人家这么熟呢？
　　都没听丁广玉提及，而且刚才他的表现……
　　老天，可别出什么狗血剧情啊！
　　张菁可是好姑娘，万一这戴喜扯淡，她绝对不能饶了他。
　　这些事情只能在心里想想，林素并没有说出来。
　　走进院子，瞅着满院的鸡屎、鸭屎，不禁微蹙眉头。
　　这住的人家……怕不是什么利索的人啊！
　　“喜子叔，我娘都病了三天了，呜呜呜……”
　　屋子里，传来了刚才那小男孩的哭声。林素跟原本没打算进屋，但是这会儿……跟连七互换下眼神，二人默契的往屋子里走……


第192章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屋内，九岁的小孩儿哭的很凶，炕上还有两个孩子，脸上脏脏的，也默默抹着泪。
　　炕上躺着的妇人，面色蜡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
　　为什么呢？
　　林素瞅着昏迷不醒的妇人，想了下扭头看着连七，说：
　　“村里有个赤脚郎中，赶紧把他找来，给这嫂子看看。”
　　连七闻言点头，快步出去。可还没等走几步呢，那九岁的小男孩儿一把将他抓住——
　　咦，这是做什么？
　　林素纳闷，连七回头看着他，微微蹙眉，问：
　　“怎么了？”
　　“我家没钱，我娘说不能劳烦旁人，不能请郎中，那样就没骨气了。”小男孩儿认真的说着。
　　呃……
　　这歪理，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戴喜听到这话走上前，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蹲下身子，道：
　　“大年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你娘，骨气这些都不重要，你明白吗？你娘要是再不看郎中，会没命的。”
　　戴喜这话说完，叫大年子的小孩儿慌了。
　　不安的扭头看着炕上，一句话都不说。
　　再看炕上另外两个孩子，都是小声呜咽，可怜巴巴。
　　林素冲连七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先去找人。
　　等连七离开，走到炕边坐下，伸手把最小的闺女拽过来，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三妞儿……呜呜……呜呜……”回答完，继续哭着。
　　林素自打穿越过来，就没怎么见过穷的。
　　见过最穷的就是凌慕川，小趴趴房，穿的衣服也破破的。
　　当然，那都是过去式，现在根本不一样了。
　　可是眼前这家……
　　房子虽然比她原来的小趴趴房好很多，可是屋里……明显乱糟糟的。
　　孩子们身上的衣服，是补丁摞补丁，再看躺着的妇人穿着……更是不堪入目。
　　深吸口气，把孩子的小手握在手里，看着戴喜又说：
　　“四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认识的这家人？”
　　讲道理戴喜最开始过来上河村的时候，那会儿正在盖房子，他不可能跟村里人有太多接触。
　　更何况这白寡妇家，一个壮年劳力都没有，他更不应该认识。
　　如今这样……她不得不多问一嘴。
　　戴喜起身，牵着大年子过来，轻叹口气，道：
　　“嫂子，这事儿是这样的。咱们客栈当初盖房子需要人，然后……”
　　其实，就是盖房子招人，这九岁的小孩儿过去应招，说什么都不放弃，才引起了戴喜的注意。
　　他曾经在戴家过得也一般，所以看到九岁的大年子，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前一般。
　　“……说白了，如果不是嫂子盖了客栈，让我跟五乐过去上工，估计我现在都没娶上媳妇儿呢。所以看到他，我就觉得挺心疼、就想帮一把。所以才……”
　　“我明白，我都明白了。”林素点头，打断了他的话。
　　拍拍他的胳膊，赞同的又道：
　　“干得不错，是个好样儿的。这样的人家，就该帮一把。”
　　正说着，连七把村里的李郎中带来了。大家伙儿赶紧把地方让出来，好让李郎中诊断。
　　都是一个村儿住的，彼此都熟悉。李郎中见白寡妇这般，也不敢耽误工夫，坐在炕边诊脉。
　　好一会儿，看着大年子，又看了看找他来的连七，摇摇头，说：
　　“我这……无能为力啊！”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忙抓着李郎中，道：
　　“你得救救她啊。她还有三个孩子呢？她若是没了，这三个孩子怎么办？”
　　李郎中看着激动的林素蹙眉，倒也忍住不悦的心情，说：
　　“这位娘子是……客栈的老板娘吧。”
　　他认识戴喜，不太认识连七。但是这妇人跟戴喜在一起，还有刚才说话的态度，八成就是外地过来的人。
　　林素没有否认，点点头，说：
　　“对，我就是暮宿客栈的老板娘。你尽管给她看病，药钱、诊费我来出。”
　　“你？！”李郎中有些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说，“你们非亲非故，真的要替她出？”
　　“当然了，你给她看病就是了。”林素再次点头。
　　李郎中重重叹口气，收回胳膊从素妞儿摇了摇头，道：
　　“孩子，你是个好人，大叔挺佩服的。不过……大叔真的看不了。”
　　“为什么啊？我都说了你尽管看，钱不是问题。”林素强调。
　　李郎中摇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道：
　　“孩子，这不是钱的问题。白三家的脉象微弱，意识昏迷，恐怕……救不活了。你要是不信，就带她去县里，那边的郎中医术高明，或许……还有救的。”
　　话落，九岁的大年子直接扑在白寡妇的身上，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娘亲”，一边放声痛哭。
　　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看到这一幕都会难受。
　　林素抱紧了怀里的三妞儿，红着眼睛看着连七，说：
　　“回去套马车，带她去看病。”
　　“是，东家。”连七抱拳，转身出去了。
　　李郎中惊讶的看着林素，着实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
　　其实，不仅李郎中想不明白，林素自己也想不明白。
　　原本就没什么关系，非亲非故，能帮着喊来郎中就算不错了。
　　可看到孩子哭得那个样子，还有两个小的，若是真没了娘，这三个孩子日后……怎么活呢？！
　　戴喜听到林素这话，激动的冲过来，一把抓着林素的胳膊，说：
　　“谢谢嫂子，谢谢嫂子了。”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戴喜跟大年子有缘，连带着她也就出手帮忙了。
　　林素给自己这么个理由，深吸口气冲他摇摇头，说：
　　“一会儿你跟连七带着大年子去县里，我把俩孩子领去客栈，给他们收拾收拾，洗一洗。李郎中，麻烦你给做个鉴证吧，别到时候……在出什么纠葛。”
　　她是真怕了。
　　穿越过来这么久，农家若是谁不讲理，那绝对堪称极品。
　　能避免就避免一些，她可不想做了好事儿，到头来弄得一身腥。
　　李郎中懂她的意思，重重叹口气，问道：
　　“孩子，你为啥要帮他们呢？”
　　林素听了苦笑，轻叹口气瞅着炕上的人儿，说：
　　“都是苦过、难过的。赶上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
　　话说的很实在，李郎中听了竖起大拇指，说：
　　“孩子，你是个好人，大好人啊！一会儿我就去里正那，把这事儿说了。你放心，肯定不给你添啰烂。”
　　“既如此，那就谢谢大叔了。”林素感谢。
　　很快，连七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林素道：
　　“东家，车赶来了。”
　　“你把人抱上车，然后让跟四喜还有这孩子一起去县里。你多带些银两，花多少钱无所谓，只要能把人救活就行。还有，不管郎中说什么，一定要当着大年子的面，知道吗？”
　　九岁了，什么都懂了。
　　即便母亲真不成了，也得他亲耳听到，亲眼看到。
　　连七明白的颔首，走上前，把破被掀开，直接把人抱起出去了。
　　这个时候，就不计较什么男女有别了。
　　人都快不行了，什么名节，都是狗屁！
　　炕上的老二见到母亲被抱走的那一刻，放声痛哭起来。
　　一直以来，他不说话、不吱声，大家都快忘了他的存在。
　　如今……
　　林素叹口气，把孩子搂过来，两个一起搂在怀里，轻轻地安慰着。
　　母子连心，白寡妇如今生死不明，她的孩子自然会担心。
　　送走了连七他们，林素一手牵着一个，出了村子。
　　本来是要买鸡的，如今倒好，不用买了。
　　李郎中把他们送出村子，直接拐去了里正杨大力家。
　　林素从后门回的客栈，喊了红云出来，说：
　　“让后厨先烧水，给这俩孩子洗洗。”
　　红云瞅着两个小家伙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问着：
　　“夫人，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你别管了，让广玉媳妇儿赶紧烧水。”
　　“哦，好的，好的。”
　　红云去了后厨，林素把俩孩子带去了自己的房里。很快，丁广玉跟张菁都闻训赶来了。
　　刚才连七回来取马车，笼统的说了一下，没说具体。
　　这会儿人回来，自然要好好问一下。
　　林素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张菁作为戴喜的媳妇儿，对于丈夫的所作所为还是很支持的。
　　做善事积德，更何况这孩子的确可怜。
　　想到这儿，张菁冲着三妞儿招了招手，说：
　　“来，到姨这边来，姨一会儿带你去洗个澡。”
　　小家伙有些黏林素，仰头看着她，像是征求意见一般。后者冲她点点头，小家伙下地，走到张菁身边。
　　丁广玉看着一旁的小伙子，捏了捏他瘦削的小脸儿，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贵。”
　　很明显，小家伙有些抗拒，也有些戒备。
　　丁广玉自己就有亲侄子，对于跟孩子相处，他算是得心应手。
　　摸了摸他的发顶，轻柔的又道：
　　“几岁了？”
　　“六……六岁。”二贵老实的回答。
　　大年，二贵，三妞儿。
　　这名字取的绝对农家味儿。
　　红云从外面走进来，说：
　　“夫人，热水都备上了，小姑娘去我房吧，我给她洗。小男孩儿在耳房，浴桶都填好水了。”


第193章 跟特么人间蒸发了一般！
　　林素闻言颔首，瞅着丁广玉，说：
　　“你带二贵去耳房，我们去红云那边。”
　　“知道了，嫂子。”丁广玉说着，把二贵单手抱起。
　　抱起来的一瞬间，丁广玉心疼的叹口气。
　　太轻了，六岁的孩子居然没多少重量。估计，都不如戴家二哥家的大壮沉。
　　那小子，可跟这孩子同岁啊！
　　俩孩子洗漱完，问题又来了。
　　没有换洗的衣服，原来穿的太破了，而且还脏。
　　刚洗干净，铁定不能穿那些。可是现做，又来不及。
　　没法子，林素只能去前面后厨那边，问下这些厨娘们。看看谁家的孩子跟这俩差不多大，买两套。
　　大家听完林素的话，都很热情，尤其是杨大力的媳妇儿王氏。
　　他们家的大孙子，跟三妞儿年纪差不多大。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家取衣服。
　　另外一个是程果家的。她儿子跟二贵年纪差不多，也回家去给找衣服。
　　林素自然不会白要他们的衣服，等把衣服拿来，各自给了六个铜板，算作买的。
　　这算是市场价，毕竟也不是什么好料子。
　　两个人推推搡搡，最后碍于林素的坚持，还是收下了。
　　林素抱着衣服离开，王氏瞅着其他人，轻叹口气，说：
　　“看不出来，这东家还真是热心肠的人啊！”
　　“谁不说呢，又是自掏腰包修路，又是帮着白寡妇家。”
　　“哎，你们说白三家的到底什么病啊？”
　　“什么病？累的呗！养了那么多鸡鸭，天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都没有人帮忙……”
　　“……”
　　村里的几个媳妇儿边做边聊，蒋莲就在一旁听着。
　　虽然没见到孩子，没见到那个白寡妇，不过心里倒是很同情。
　　都是女人，没了夫家，又领着三个孩子，想也知道得多难！
　　这天晚上，连七他们没有回来。
　　张菁有些担心，忙完后厨的事儿，就坐在炉子旁发呆。
　　林素把俩孩子交给红云，来到前面找张菁。
　　见她坐在那里发呆，走过去，轻声地说：
　　“担心了？”
　　“嗯。”张菁点头。“嫂子，我不是担心四喜，我是担心她。你说这要是她没了，这三个孩子……咋办啊！”
　　“是啊，我也担心着呢。”林素无奈的说着。
　　张菁吸了下鼻子，长叹口气，道：
　　“今儿听广玉媳妇儿跟我说，杨婶子他们聊天，好像说这白寡妇过的挺难。有两个大伯哥，但是人家都不理她，各过各日子。”
　　“听说也过得不咋好，家里孩子也不少。真要是她没了，这三个孩子去了亲大伯那边，估计……够呛有在亲娘身边享福啊。”
　　林素听到这话，看着灶膛内的火星，喃喃着道：
　　“实在不行……我就把他们养在身边吧。”
　　张菁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说：
　　“嫂子，你要养？”
　　林素耸肩，无奈的叹口气，道：
　　“不然呢？一就管了，送佛送到西吧。好在客栈需要人，这三个孩子从小养着，也能跟我一条心。好好培养，日后做个客栈管事，绰绰有余。”
　　“万一考上了功名啥的，我也算有福之人。反正，不能让他们掉地上，总得管一管。”
　　张菁听到林素这样的打算，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嫂子，我觉得你……还是别这么草率。这事儿应该跟川子哥商量商量，到底是件大事儿啊。”
　　“我也想商量，你看他人呢？”
　　说到这个，林素就生气、恼火。
　　上一次还知道托人送封信、送点东西。
　　这一回倒好，啥都没有不说，音信全无，跟特么人间蒸发了一般。
　　想想都窝火！
　　张菁看出了林素的不悦，想了一下，安慰着道：
　　“嫂子，或许川子哥有事儿耽搁了。你也别太……”
　　话没等说完，林素摇摇头，苦笑着说：
　　“算了算了，不说他了。咱们回吧，不早了，明儿还得干活儿呢。”
　　“好的。”张菁不再郁闷，起身跟着她简单的收拾了下后厨，回去睡觉了……
　　……
　　一夜无话，转天一早，林素丑时就起来了。
　　心里有事儿，再加上今儿还得处理两个人，她也就没多睡会儿。
　　穿衣服、洗漱，收拾妥当之后，特意来到红云门口听了下。
　　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估计那俩孩子应该睡得很好。
　　迈步去到前面，把大门打开。
　　这一次，她起的是真早，连楼上值夜的仇德凯都没起来呢。
　　把门打开，林素就坐在大堂内等着。
　　捏着手里的荷包，只要那俩再晚来，她就不要了。
　　一刻钟后，二楼传来脚步声，仇德凯下楼一看林素愣住了。
　　挠挠后脑勺，走上前，略有些哑着嗓子，说：
　　“东家，你怎么这么早啊。”
　　“我睡不着，就过来了。你去忙吧，我在这边就行。”
　　仇德凯不疑有他，点点头去后院洗漱，顺道抱柴禾去后厨。
　　张菁跟蒋莲也都起来了，结伴来到前面，看到林素都很诧异。
　　“嫂子，你啥时候起的？”
　　“有一会儿了。”林素点头，随后看着他们俩又说，“今儿早上吃什么？”
　　“做花卷。”张菁回答。
　　林素听了点头，表示赞同。
　　吃了馒头，吃了包子，吃些花卷很好。
　　不单一，省的大家都吃的腻歪。
　　挥了挥手，让她们俩先走。
　　二人心知林素今日要做什么，默契的点点头，先去后厨忙活。
　　照例还是丑时末的时候，王氏等人都过来了。
　　这一次，多了一个人，柱子家的。
　　她跟着一起过来，但是，唯独没见到大林家的。
　　王氏等人进屋之后看到林素愣住了，随后走上前，关心的问着：
　　“东家，白三家的咋样了？”
　　林素摇摇头，深吸口气，说：
　　“昨天夜里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呢。不过俩孩子在这边还行，吃完饭就睡了。没听到他们哭闹，应该睡得很好。”
　　王氏昨天回去就听当家的说了，李郎中都断言救不活。
　　看着林素满脸愁容，心疼之余更多的担忧。
　　她也怕白三家的熬不过去，到时候这三个孩子……可就惨了。
　　林素看着大家伙儿，摆摆手，说：
　　“去忙吧，张管事跟蒋管事已经过去了。”
　　王氏听到这话，跟身旁的程果媳妇儿交换下眼神，九个人谁也没再多嘴，乖乖的去到后厨干活儿。
　　柱子家的走了几步扭头看着林素，心里更慌乱了。
　　看起来，日后她得乖点儿，不能瞎折腾了。
　　林素等了一会儿，起身回了后院。
　　寅时正，大林家的到了。
　　见后厨没有林素松了口气，走到柱子家的身边，不悦的说：
　　“你咋提前来了？也不跟我说声，你怎么能这样呢？”
　　张菁正往面皮里放油盐，听到这话清冷的说：
　　“你已经来迟了，不赶紧干活儿，跟她说什么话？”
　　“我哪儿迟了？这不正好寅时吗？咱们寅时上工，东家说过的。”大林家的不乐意的反驳。
　　虽然张菁是后厨管事，但她一点都不惧她。她害怕的只有一个——林素。
　　张菁有些恼火，看着振振有词的女人，指着其他人道：
　　“大家都知道提前过来一会儿，怎么偏偏你就这么特殊？寅时正上工，你就正好这个点儿？都是咱们的活儿，早来、早干完、早结束，你为什么就不能早来一会儿？”
　　“我来那么早干嘛？我没来迟就行呗，我……”
　　“吵什么？！”
　　林素突然从后门进来，平静的一句话，打断了大林媳妇儿要说的话。
　　大林媳妇儿是个聪明人，见到这一幕，决定先下手为强。
　　毕竟他们缺人，她先拿一把，肯定就没事儿了。想到这儿，把套袖跟围裙都摘了，委屈巴巴地说：
　　“我按时来上工，张管事嫌我来的晚了。我寅时正过来，没有来迟，凭啥这么说我？东家，我干不下去了，你还是把工钱给我结了吧。”
　　干不下去了。
　　这话可就是相当有歧义了。
　　林素瞅着耍小聪明的女人，冷“哼”一声走上前，道：
　　“就因为你寅时正过来，四喜家的就说你了？”
　　“啊，不然呢！”大林家的理直气壮，断章取义。
　　张菁冷笑，长叹口气，说：
　　“睁眼说瞎话的人真是见多了。我说的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
　　“我没来迟就行呗，来早干嘛？”大林家的理直气壮反驳。
　　林素没有说话，就看张菁如何处理。
　　“你还真是会说啊。”张菁冷笑，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既然你已经到了，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干活儿，反而拉着柱子家的说话。”
　　“大家都忙着，你不干活再旁闲聊，你好意思吗？我作为后厨管事说一嘴，怎么了？有错吗？什么叫你干不下去了，谁挤兑你了吗？”
　　“你……”大林媳妇儿脸热，没想到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不舍得这份工，毕竟每天五个铜板呢。一个月下来就一串半的铜板，真真切切的钱啊！
　　林素冲张菁微微颔首，无声的告诉她，她处理的很好。
　　随后瞅着酱菜面色的女人，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扔在桌上，说：
　　“里面是十五个铜板，你这三天的工钱。数一数，完事走吧。”
　　“东家，我……”


第194章 敲打
　　“东家，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等说完，林素已经不理她了。
　　大林家的本来想拿把，可如今没想到弄巧成拙，人家真的不用她。
　　林素面无表情的越过她，走到案桌旁，看着剩下的人，严肃、清冷的道：
　　“就像你们所看到的一样，我现在缺人。但是缺人不代表我会迁就、会纵容。偷奸耍滑，投机取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样的人对不起，在我这儿不会惯着。还有谁干不下去了，或者说不想干了，现在就提，我马上给你们结算工钱。丑话说在前头，只有这一次机会。”
　　“下一次，若是有谁被我发现不好好干活儿、偷奸耍滑，直接开除，没有工钱。”这是林素在后厨开伙的第三天早上，第一次对大家说这些。
　　以前也没什么机会，大家干活儿都不错，你说那些话，明显就伤人。
　　今儿正好大林媳妇儿作，拿她开刀。趁机敲打一下这些人，给一个警惕，省的日后再出乱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嘴里不停地说着“干得下去”、“好好干活”等话语。
　　谁都不舍得这份工，吃的好、工钱多，还每隔十天就发工钱。
　　这样好的忽而，谁能没事儿辞工。
　　大林媳妇儿见自己真的没戏了，冷“哼”一声，抓着荷包走了。
　　至于后悔不后悔，没人去管。
　　反正脚上的泡是自己磨得，没人会心疼。
　　王氏见大林家的走了，忙招呼大家伙继续干活儿。
　　因为有了大林媳妇儿的插曲，打这以后大家都很卖力的干活儿，没人再敢立棍、炸毛……
　　……
　　吃早饭的时候，刘铁树还特意问过林素，连七他们几个回来没。
　　相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刘铁树跟连七很对脾气，晚上偶尔会下盘棋、聊聊。
　　昨天发现没人就问了林素，她也告知了村里白家发生的事情。
　　刘铁树听到林素担忧的回答，想了下，说：
　　“要不……我让人去县里看看啥情况？”
　　林素听了忙不迭摇头，看着他吸了吸鼻子，道：
　　“不用不用。刘把总你可千万别派人，那么大的人肯定没事儿。更何况……今儿孟家送货，我让他们直接送到那边，你看是不是得安排人去看着。”
　　“哦，这样啊，那行，那我知道了。”刘铁树说完吃完，低头继续吃饭。
　　早饭后，林素带着二贵、三妞儿站在官道上等。
　　就等连七他们几个人。
　　走了整整一夜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不担心是骗人的，就怕俩孩子看不到母亲，那才是最惨的结果。
　　“姨，娘什么时候回来？”二贵满脸担忧的问着。
　　经过一夜的相处，他已经有些依赖林素了。
　　小孩单纯，谁对他好，他能感受的到。
　　林素蹲下身子，看着二贵的表情，故作轻松的笑着说：
　　“快了，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二贵听了看着妹妹，又说：
　　“妞儿，咱回家把鸡、鸭喂了，这样娘跟哥回来，能轻省一些。”
　　“哦，好。”三妞儿乖顺的点头，特别萌呆。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林素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六岁的二贵，竟然知道替家里分担忧愁，换做旁人根本就做不到。
　　人没回来，站在这里也是徒劳。想了下，一手牵一个，领着孩子进了村。
　　刚进村就看到杨大力了，他把林素叫住，问了关于大林媳妇儿的事情。
　　林素耸肩，看着他一脸无奈地说：
　　“大力叔，不是我不给面子，是她真的太不老实了。婶子没跟你说吗？她这种人我用不了。”
　　杨大力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最后无奈，叹口气又说：
　　“也罢，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你这是带他们俩……”
　　“哦，二贵说家里的鸡鸭得喂，我带他们回去喂鸡、喂鸭。”林素轻声地说着。
　　杨大力瞅着俩孩子身上的衣服，一套他熟悉，是自己孙子的。
　　重重叹口气看着林素，有些惋惜的道：
　　“你是个好人啊！白三家的能干，就是命苦了点儿，早早守寡。两个大伯哥也靠不住，真要是有个什么……三个孩子就掉地上了。”
　　林素闻言摇头，看着杨大力开口道：
　　“大力叔，若是真有这个情况发生，这三个孩子我就带在身边养着。我客栈就在村头，不会让他们真的掉地上。”
　　“你养？为什么啊？你难道说……”
　　话没等说完，林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在这个杨大力是个有分寸的，没胡言乱语。
　　她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跟不孕不育扯上边。
　　苦笑着摆摆手，摸摸三妞儿的发顶，说：
　　“我是个开客栈的，手里还有点儿闲钱。三个孩子我从小养着，总会跟我一条心。到时候长大，客栈账房这一块，交给他们总比交给陌生人强。”
　　“这……”杨大力不解了。
　　按照她的说法，那就得送他们去读书、识字。
　　供个读书人可不少银子呢，这也太……抛费了。
　　“好了大力叔，我不跟你说了，我们先去喂鸡鸭。”林素说完，牵着孩子继续往村里走。
　　杨大力瞅着林素的背影，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
　　这小娘子真的是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巳时一刻，连七等人回来了。正好林素要带两个孩子离开，双方走了个顶头碰。
　　二贵跟三妞儿一看到自家大哥，纷纷挣脱手，往那边跑。
　　林素看到大年子的面容，心里“咯噔”一下。
　　恐怕……
　　连七赶着马车过来，看着林素摇摇头，给了她准确答案。
　　戴喜弯腰，把三妞儿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跟着回去。
　　连七把白寡妇抱进屋，安置在炕上后，冲戴喜使了个眼色。
　　戴喜忙把三个孩子都带出去。
　　林素见状，没敢出声。连七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东家，白家嫂子……救不回来。”
　　“啥病救不回来啊？”林素惊呼出声，有些不能理解。
　　连七也很无奈，瞅着昏迷不醒的白寡妇，摇摇头，道：
　　“积劳成疾，病入膏肓。昨天晚上郎中给她用了一夜的银针，可是……没有任何效果。”
　　“到底怎么回事儿，跟我仔细的说。”林素要求着。
　　她不认为县里的郎中治不了。县城的医馆，放在现代应该属于三甲医院吧。
　　连七见她这般，把人扶着坐在椅子上，轻声的道：
　　“是这样的东家，昨天我们去了县里有名的医馆。进去之后人家就撵我们，说这人没法治。后来属下没办法，只得塞给郎中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林素诧异。
　　连七点点头，苦笑着咂舌说：
　　“对，就是二十两。郎中收了钱，把我们带去了后面。当时就告诉我们了，治活的可能不大，若是我们执意要试，就只能用银针刺激。”
　　“后来呢？”
　　“后来……三个郎中连夜换着做。扎针、按压、揉捏、灌药……能试的都试了，没有任何效果。但是，大年子就在一旁，他全都看到了。”
　　林素听到这里，长叹口气。
　　瞅着炕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喃喃的道：
　　“她不会……到死都醒不过来吧。”
　　连七虽然不想承认，可最后还是点点头，无声的确认了林素的想法。
　　林素想了一下，看着连七说：
　　“你去把里正找来吧，跟他实说她的情况。我跟大力叔说完了，若是这妇人真的没命，三个孩子就留在客栈，我养着。”
　　连七听到这话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道：
　　“东家决定了？”
　　“不然呢？”林素无奈，交叠着腿，手指轻敲着膝盖又道，“大力婶子说了，这三个孩子的两个伯伯，根本顾不上他们。”
　　“就算强行让他们养，你能保证几年之后他们不被卖了？客栈需要人，我跟那小丫头也有缘，养一个也是养，三个也是养。”
　　“无非就是多几双筷子、几个碗的问题。三条命，也算给我自己积德行善了。”林素说完，又看了眼白寡妇。
　　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听到这席话，走的安心一些。
　　连七见林素真的已经决定，便不再迟疑，重重点头，转身出去了。
　　戴喜见连七走了，便把三个孩子带进屋。
　　大年子红着眼睛推弟、妹，吸了吸鼻子，说：
　　“去吧，去跟娘说说话，看看能不能把娘叫醒。”
　　刚才在外面，大年子已经跟两个小的说了母亲的情况。
　　他虽然难以接受，可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接受。
　　三妞儿懵懵懂懂，二贵能够理解。拉着妹妹走到炕边跪下，拉着白寡妇的手，小声的说：
　　“娘，我是二贵啊，你醒醒看看呗。昨天我跟三妞儿在姨那边住的。姨给我们洗了澡，还给我们吃了肉……”
　　二贵很乖，说了这昨天他跟三妞儿发生的事情。
　　大年子听到弟弟的话语，感激的来到林素跟前，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双手抱拳，深深鞠躬。
　　幅度很大，就差趴在地上了。
　　林素赶紧伸手把孩子扶起来，看着懂事的大年子，深吸口气，说：
　　“若你娘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跟他们俩去客栈，姨照顾你们，可好？”
　　大年子闻言没吱声，咬着唇，迟疑了……


第195章 应该会享福
　　林素没逼他，就那么坐着。
　　很快，连七把杨大力找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老者。
　　林素见到老人家赶紧起身，把自己坐的屋里唯一的凳子让出来，说：
　　“老爷子，你坐。”
　　杨大力看着懂事儿的林素颔首，把老爷子扶着坐下，说：
　　“耿叔，这位就是客栈的老板娘，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事儿，就是这孩子主动提的。丫头啊，这是我们村的族长姓耿，你叫他耿爷爷就好。”
　　林素听到这话看着老人家微微福身，道：
　　“耿爷爷。”
　　“哎，好孩子，好孩子。”耿族长忙不迭点头。
　　冲着一旁呆愣站着的大年子摆摆手，说：
　　“娃娃，来太爷爷跟前，太爷爷有话跟你说。”
　　大年子抬头，看着耿族长带着哭腔，道：
　　“太爷爷，我娘她……县里的郎中说救不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平日里照顾白家最多的，就是耿老爷子。
　　以前聂斌做里正，虽然没有压榨白家，但也对他们家不闻不问。
　　所以孩子们对耿老爷子很亲。
　　这会儿见了，仿佛见到亲人一般，绷着的弦儿松开，直接扑进了老人家的怀里。
　　耿老爷子心疼的搂着孩子，一边叹气、一边拍着他的后背。
　　白三家有多苦，他太了解了。
　　白三打小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过得清贫、困苦，可以说是从小苦到大。
　　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儿，两口子都能干，房子重新盖了，日子眼瞧着一天比一天好。
　　可是……
　　可是白三上山砍柴，被毒蛇咬了一口，没钱看病就这么没了。
　　白三媳妇儿是个好样儿的，带着孩子艰难的生活。
　　可这才几年啊，也要不行了。
　　搂着大年子，看着一旁站着的林素，重重叹口气，说：
　　“丫头，你那会儿跟大力提要养他们，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林素点头，看着戴喜略有些激动的面色又道，“我过得还凑合，多养三个孩子不是事儿。就是这其中的麻烦……还得请大力叔跟耿爷爷帮忙。”
　　“这个你不用担心，老头子我一定帮你办的圆满。”
　　耿老爷子大包大揽，深吸口气想了下又道：
　　“说实话，若是把这三个孩子交给那俩家啊，我还真是担心。一天两天没事儿，时间长了，孩子大了……只怕就该给他们换钱了。”
　　“是啊耿叔，我也担心这个呢。”杨大力出声附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就在几个人说话的时候，炕上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咳嗽起来。
　　大年子赶紧冲到炕边，不停地喊着——
　　“娘，娘你醒醒啊娘，娘亲你醒醒，你看看我们，我是大年子，二贵跟三妞儿都在呢。”
　　“娘，我是二贵，娘……”
　　“呜呜呜……娘亲……呜呜呜……”
　　三个孩子的声音，加上白寡妇的咳嗽，最后的最后——
　　“噗——”
　　白寡妇一口鲜血喷出，双眼瞪大的盯着棚顶。
　　屋子里静了。
　　三个孩子满脸都是血，不再说话了。
　　林素跟戴喜等人没见过这样的画面，几个人全都木讷的站在那里。
　　连七第一个缓过神来，走上前，摸着白寡妇的颈动脉。
　　长长叹口气，看着林素摇摇头，伸手把没有闭上的眼睛，帮着闭上。
　　“娘——”
　　“娘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三个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林素心里不好受，强忍着自己不哭。
　　可这眼泪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是不想哭，越是往外流。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可白寡妇过世，身边除了三个孩子，就是一些外人，自家亲戚一个都没有，好悲凉啊！
　　耿老爷子颤抖的站起身，在杨大力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走到炕边。
　　看着面无表情的妇人，拉长音的说：
　　“白三家的啊……你可真是坑苦了孩子们啊……”
　　林素听到这话，真心想要反驳。
　　怎么就能叫白寡妇坑了孩子？
　　如果可以选择，她敢相信这白寡妇绝对不想死。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虽然恼火，但也没这个时候争执。
　　眼下，料理后事最重要。
　　戴喜流泪了，扭头冲向一旁，用袖子擦眼角。
　　林素冲连七摆摆手，等人过来之后，说：
　　“赶紧去县里买口棺材，还有装老衣服啥的，该备的都备齐了。三个孩子太小，白夫人的身后事肯定操持的不全面，帮一把吧。”
　　“知道了东家，我这就去。”连七说着，转身出去了。
　　杨大力跟耿老爷子都听到了林素的话，二人对视一眼，除了不敢相信，更多的还是感激。
　　素昧平生，竟然能帮着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了。
　　一口棺材最便宜的也要十两银子，一套装老衣服最次也得三钱银子。
　　真金白银啊！
　　人家就这么出了，若是孩子真给她，应该会享福吧。
　　耿老爷子想到这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
　　“大力，你陪我去白老大、老二那边，咱们帮着老板娘，把这事儿处理了。”
　　“唉，好。”杨大力忙不迭点头。
　　林素等他们俩走后，看着戴喜想了一下，说：
　　“你回去吧，回去跟你媳妇儿让他们说一下，然后……让杨婶子过来吧。穿衣服这些有讲究，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有个老人过来方便一些。”
　　“好的嫂子，我这就回去。”戴亮鼻音浓重的应下。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三个孩子、一个林素，外加一具尸体。
　　林素走上前，看着双眼紧闭的白寡妇，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
　　半个时辰后，连七回来了。
　　林素打了盆水，帮着王氏一起，给白寡妇擦身子、穿衣服。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白寡妇的身体已经僵硬，穿装老衣服有些困难。
　　每到穿不过去的时候，王氏就会揉揉那个地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配合一下”、“乖一点儿”等话语。
　　说实话，林素是害怕的。
　　后背一层一层的冷汗，她啥时候经历过这些啊。
　　当初父母过世，她那会儿还小，大人们根本没有让她靠前。
　　终于，衣服穿好，外面的灵棚也搭起来了。
　　王氏出去，让人进来抬灵。
　　当看到白老大、白老二的时候，冷笑着道：
　　“哟，你们俩怎么还过来了？稀客啊！”
　　面对王氏的讽刺，两个大男人都面红耳赤。
　　不管怎么样，这是三弟妹，三弟没了，三弟妹没有改嫁还守着白家的孩子，他们理应过来管。
　　可是……
　　林素挽着王氏的胳膊，轻声的劝说道：
　　“婶子，你别生气，不理就是了。”
　　“哼，以后都不理啊！”王氏说完，拉着林素就走了。
　　至于白老大媳妇儿跟白老二媳妇儿，他们也来了，不过没靠前。
　　白寡妇被抬出来，安置在棺材里。
　　村里有个会看外路病的人，被杨大力找来充当阴阳先生，帮着处理白寡妇的身后事。
　　入殓，盖棺，上供，烧纸……
　　一系列繁琐的事情完成，天都要黑了。
　　大年子跟两个孩子把家里的白布扯了，每人戴在头上、腰上，这个在月国叫披麻戴孝。
　　作为长子，大年子要烧第一张纸。
　　跪在灵前拿着烧纸，一张一张往丧盆子里放，边放边说：
　　“娘，你到了那边跟我爹好好的，别怕花钱，儿子给你们烧多多的钱。呜呜……呜呜呜……”
　　“呜呜……娘……呜呜呜……”二贵已经哭出了声。
　　三妞儿早就哭的脱力，一下一下抽搭着肩膀，没有说话。
　　全都安置妥当，白老大跟白老二来到林素跟前。
　　二人有些尴尬，可碍于耿族长就在那看着，他们俩也不得不开口说：
　　“这位夫人，听说你要……照顾他们兄妹三人？”
　　林素听了点头，轻叹口气，说：
　　“若你们哥俩能照顾，我就不多事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老大有些不悦。
　　林素可没给他面子，看着哭泣的三个孩子，淡淡的道：
　　“字面上的意思。若是你们做大伯的但凡能过来帮一把，白三夫人只怕也不会英年早逝。你们知道吗？她死的时候，双目圆睁，满脸愤恨。”
　　林素这话说完，院子里过来吊唁的村民，都清楚的看到他们哥俩打哆嗦的样子。
　　耿族长走到他们身后，一人拍了一巴掌，道：
　　“还嘞嘞啥，还不谢谢人家姑娘？人家替你们养孩子，那孩子到底是姓白，还想咋地？”
　　两个人碍于耿族长的“淫威”，心不甘、情不愿的抱拳行礼、道谢。
　　杨大力走过来，把手里的三张名帖拿出来，看着林素，说：
　　“这是三个孩子的名帖，他们的户籍都在本村，你若是想带走，也可以。”
　　“不用。三个孩子就在这边，省的到时候被人说什么我私自把孩子卖了。这段时间都会在这儿，我若是去别地方会把他们带走。”
　　“放心吧，每年清明、中元，我会让人送他们过来，给双亲上坟，顺道去里正家报道。我林素光明磊落，不想背后被人戳脊梁骨，所以这样的安排，我觉得最好。”
　　“好，老头子也我也觉得好！”


第196章 换个角度想想，总不差！
　　林素太了解流言的威力。
　　她是做善事，不是拐卖人口，真要是被人传出去些不好听的，她本身就是个做生意的。
　　名誉受损，影响客栈生意，得不偿失。
　　所以，她在等连七买棺材的时候，就把这一切都想到了。
　　正好当着村里的人面，把这话出来，也省的谁在后背说三道四。
　　耿族长觉得林素做的没毛病，看着杨大力，道：
　　“把白家的田契、房契都给丫头，孩子还小，不能打理这些。既然丫头能说出这话，老头子我第一个就信他。”
　　“耿叔，不说你信她，我也信她啊。这棺材跟装老衣服，还有这纸牛、纸人啥的，都是她自己出钱买的。”杨大力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随后，杨大力又看着白氏两兄弟，冷“哼”一声，说：
　　“看到没，你们就别打那些地的主意了。孩子也得带口粮，那地交给老板娘来种，正好。”
　　白老大跟白老二谁都没说话，他们的媳妇儿人见状，愤恨的跺脚，转身走了。
　　林素朝地上吐了下口水，声音平稳的说了句“人渣”！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大家都听到了。
　　这词什么意思，从字面就能知道。
　　白氏兄弟恨不得这会儿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走不了，只能在这边陪着，忍着。
　　戴喜吃过晚饭回来了，看着林素跟连七，说：
　　“嫂子，连七，你们回去吧。晚上我陪他们仨守夜，咱也别停那么久了，三天就出吧。”
　　林素想了一下没做主，看了眼耿族长跟杨大力，二人都没有意见，纷纷点头。
　　天热了，真停七天味道不好。
　　尽早的入土为安，总比放在这招苍蝇来得好。
　　林素见他们俩都点头，自己也没有意见，想了下又道：
　　“也别在这边摆桌了，就在客栈那边吧。下葬完帮忙的都过去吃一口意思意思，大力叔，你说成不？”
　　“成，成，丫头你说啥都行。叔儿那还有余粮，给你送过去。”
　　“老头子家也有，也给你拿过去。”
　　白氏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重重叹口气，说：
　　“家里菜都下来了，到时候我们拿青菜过去。”
　　对于他们俩，林素是不客气了。点点头，应下说：
　　“青菜我那边缺，粮食不缺。大力叔、耿爷爷，你们的粮食留着自己吃，白家还有些粮，我让人搬过去就行。”
　　杨大力跟耿老爷子互看一眼，二人纷纷摇头。
　　看样子，白氏兄弟是真的不要亲情了。
　　就这一次，都不说感慨、大方一些，只是给那些青菜，唉！
　　林素跟连七走了。
　　白家的事情有里正跟族长张罗，不需要他们在做什么。等下葬之后把孩子们带回去，也就是了。
　　回到客栈，大门上原本空着的地方，终于挂上匾额。
　　红缎子包裹着“暮宿”二字，只等开业那边掀开就好。
　　回到客栈，大堂就剩下几个人在吃饭。刘铁树吃完了，正坐在那里喝茶。
　　见林素满脸疲惫的样子，不放心的走过来，问：
　　“咋地了？”
　　林素抬头看着刘铁树，苦笑的摇摇头，说：
　　“没啥，就是……替那三个孩子可怜罢了。”
　　刘铁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知道她要抚养三个孩子的想法。
　　咂舌一下看着她，说：
　　“别想太多了，孩子们跟你也算享福，总比跟那俩不着调的大伯要好很多。换个角度想想，总不差的。”
　　林素闻言颔首，深吸口气就近坐下，说：
　　“刘把总这几天累坏了吧。”
　　“还好，习惯了。比在军营练兵要轻松多了。”刘铁树轻笑着。
　　连七去后面端了两碗面条过来，林素这才发现，晚上大家吃的是炸酱面。
　　白面条，肉末酱，黄瓜丝，豌豆粒……
　　把碗里的东西喝匀，咬了一口，顿时眉骨轻挑的问：
　　“今儿谁做的饭？”
　　丁广玉走过来，看着林素，说：
　　“嫂子，是我媳妇儿，她说她做手擀面是一绝，想要做一下。然后就做了。味道咋样啊？”
　　林素看着憨笑的小伙子，重重点头，道：
　　“味道不错，不然我也不能问。”
　　刘铁树就坐在他们桌喝茶，听到这话笑眯眯的说：
　　“我也觉得好吃，那帮兔崽子平均一人吃了三大碗，有的还要吃，我可没敢。不怕他们吃，就怕吃顶着，半夜闹病。”
　　这话说的实在，林素明白的点点头。看着丁广玉，又道：
　　“给那三个孩子送去点儿，他们还没吃呢。”
　　“好，我这就过去。”丁广玉说着，转身走了。
　　刘把总喝了一盏茶，跟连七约好一会儿楼上见，也走了。
　　林素破天荒的吃了满满一碗面条，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之后才发觉，她中午都没吃饭。
　　吃的有些撑，小妮子起身，在前后院溜达、消食。
　　看到蒋莲跟张菁从后厨出来，想了下喊住他们，说：
　　“有时间做几身衣服，料子我那边有。给他们三个小的，每人做里外三新各三套吧。”
　　“行，嫂子放心，没事儿我们就做。”张菁跟蒋莲满口应下。
　　林素回房，把毛青布、白绫布都拿出来，交给他们。
　　孩子多高、多重，他们都见过，比量着稍微做大一些，能多穿几年……
　　……
　　三天后，白寡妇下葬，林素在客栈做了五桌席面。
　　就请了帮着下葬的几个村里人，再有就是杨大力跟耿族长，还有那个阴阳先生。
　　一桌八个人，十个菜两个汤。双数。
　　因为白三两口子都不在了，所以阴阳先生特意嘱咐，让他们做双数的饭菜。
　　门口放俩凳子，凳子上的水盆里放了菜刀跟剪子。
　　上山回来的人们在盆里洗手，然后进到里面找地方做。
　　林素老早就等在那里，安排大家坐下、吃饭。
　　三个孩子一身孝服过来，大年子最为年长，带着俩孩子恭敬地给林素行礼。
　　以后，他们三个就跟着这个姨生活。
　　姨跟大伯、二伯相比，他们还是喜欢前者。
　　林素伸手把三个孩子拽起来，当着杨大力跟耿族长，还有他们的两个伯伯的面，说：
　　“既跟了我，以后就要听我的话。若是你们犟嘴、不懂事儿、犯了错误，我会真的打你们，绝对不惯着。”
　　耿族长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附和的说：
　　“丫头啊，孩子交给你，你就好好管教。老话说的好：严师出高徒。书院里的夫子还打手心呢，你这教养孩子，没谁敢说个‘不’字。”
　　耿老爷子发话了，白氏兄弟俩忙不迭的点头，嘴里不停地说着“那是，那对”这样的话。
　　大家落座，大年子再次带着弟弟、妹妹给众人行礼，感激地说：
　　“娘亲的身后事多亏了各位叔叔、伯伯、太爷爷们的帮忙……”
　　这些话，是戴喜昨天晚上教的。
　　人家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说声“谢谢”还是很有必要。
　　大家伙儿看着懂事儿的大年子，忙不迭的点头。
　　吃过饭，林素把两个孩子交给红云，剩下的大年子，让他跟在连七身边。
　　暂时有些忙，等忙过这段日子，在考虑这仨孩子的安排。
　　日子还是要一天天的过。
　　三天圆坟、头七、三七……
　　一晃五七的时候，那条路已经彻底修完。
　　两米五的青石板路，修好那天祝海昀跟陆子成都过来了。
　　林素摆桌，请了他们在客栈吃饭。
　　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翻了个严重的错误。
　　她把日子订的太靠后，根本赶不上这一百多口子人，帮她庆祝开业。
　　即便现在还有些善后的工作，那也拖不到八月份。
　　想想都觉得憋屈。
　　掐了个好日子，可是却……
　　奇怪了，她年纪不大，怎么记性还不好了？
　　面对孟轶男的调侃，林素实在懒得搭理，摆摆手，示意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终于，孟轶男收起嬉皮笑脸，端着茶杯喝茶，沉稳的道：
　　“别闹心了，这些人都走不了，你还得继续忙。”
　　“你这话……啥意思？”林素狐疑，不过心里有些悸动。
　　孟轶男说的话，八成是准的，她会选择相信。
　　“你忘了，河套还没修呢。昨儿新来的县令去找我了，订了料石，过些日子修河套。雨季马上就来了，这一次军营调不少人过来。”
　　这话说完，林素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看着他兴奋的道：
　　“你说真的？！”
　　“你看你，我都说了，骗你没糖吃。”孟轶男无语。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信誉会这么低。
　　每一次跟她说点啥，这丫头永远都不信他。
　　林素激动的起身，在套房的客厅里来回溜达。好一会儿才扭头看着他，说：
　　“哎，他们修河套是不是也得住我这？我是不是……可以收钱了啊？”
　　“你必须收钱啊！”孟轶男理所当然的说着，“你开门做生意，拿钱修路已经很不错了，哪有还刮你的道理。放心吧，这一次是陆将军主控，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林素高兴地跳脚。
　　若是这样的话，那她的第二家客栈，可就有钱赚了。
　　孟轶男瞅着不做作的林素，嘴角狠抽两下。
　　“我说你矜持点儿行不？别太激动。”


第197章 果然，公家的钱最好赚！
　　嘴上虽然嫌弃，不过孟轶男瞅着她的眼神，明显不是。
　　林素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尴尬的吐了下舌头
　　这样俏皮的动作，更是让孟轶男看痴。
　　林素察觉到不对劲儿，定睛一瞧，心里“咯噔”一下。
　　老天，这货该不是……
　　故作无事的走到跟前，在他眼前打了记响指，说：
　　“看啥呢？”
　　“啊？”孟轶男缓神，察觉自己失态之后忙摇头说，“没啥，就是瞅你刚才的样子，好像看到我外甥女了。”
　　“滚，少占我便宜。”林素笑骂着。
　　就没见这么理直气壮的人，还他外甥女，咋想的？！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暗骂自己刚才自作多情。
　　她一个顶着妇人装扮的已婚妇女，怎么可能受到这位大少爷的青睐。
　　果然是她想多了。
　　端茶喝了口，瞅着他，道：
　　“修河套具体能修多久？你晓得不？”
　　孟轶男闻言，调整心态回答：
　　“怎么都得中秋之后。”
　　“修俩月？”林素惊讶。
　　孟轶男颔首，转悠着茶杯，道：
　　“据说是等六皇子亲自过来查看结果。在此之前，六皇子要先去别的地方看娘娘庙。”
　　“娘娘庙？”
　　“对。”孟轶男颔首，喝了口水润润喉又道，“太后过世，朝廷在蛟河县的一个村子建了庙。哎，对了，不就是你家嘛。你还在那盖了客栈。”
　　林素眨巴了下眼睛，没有否认的点点头。
　　六皇子，又是六皇子。
　　这些日子，她总能听到六皇子的名号，这货到底是干嘛吃的啊。
　　孟轶男放下茶杯，继续刚才的话题，说：
　　“传闻娘娘庙中秋竣工，头香原本应该皇上亲自上，不过咱们都知道，皇上不可能离开京城，所以就让六皇子代替。那边完事儿，才能就过来看河套。”
　　“哦，这样啊。”林素缓缓点头，琢磨了一下又道，“六皇子过来，算是做什么的？查看工程？”
　　“差不多吧。”孟轶男附和，“今年修缮河套跟以前不一样，七皇子极力主张，钱款是七皇子亲自让人送过来的，所以这一次，他们跟我家订的料石，都跟以前数额不一样。”
　　呃……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管是什么朝代，这贪官污吏的做法都差不多。
　　偷工减料，削减工料，粗制滥造……
　　林素嗤笑一下摇摇头，轻叹口气，说：
　　“看不出来，七皇子还挺替百姓着想呢。”
　　比那个太子殿下要好很多。
　　孟轶男看着她的样子，咽了下口水，道：
　　“其实，朝廷有些官员还是主张七皇子做太子，不过……先皇后过世，他虽然是嫡子，但不是长子。太子的母妃做了皇后，自然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子。”
　　林素闻言纳闷，看着他不解的说：
　　“这太子之位素来不是立贤不立长吗？唔——”
　　话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耳畔出来——
　　“不要命了你，什么话都敢说。这种话以后烂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能说。”
　　面对孟轶男的严肃，林素乖顺的点点头，不敢胡说了。
　　等到嘴巴重获自由，素妞儿喝了口茶，看着他，道：
　　“好了好了，这事儿翻篇，以后我不问了。”
　　孟轶男警告的瞪了她一下，不再说话了……
　　……
　　三天后，陆子成跟祝海昀、还有新上任的县令马威，三个人一起来到了暮宿客栈。
　　这对客栈来说，绝对是蓬荜生辉！
　　林素把人领到二楼套房，如今的客栈，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各个屋子的屏风都安置上了。
　　不得不说，有了绣架之后红云干活很快。
　　不仅把屏风全都做好，还给她跟那三个孩子，又做了好几身衣服。
　　当三个人看到十二开的锦绣山河之后，纷纷点头，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
　　陆子成是武将，对于这种秀丽山河的情怀，异于常人。
　　屋里全部逛了一圈，看着林素，说：
　　“凌夫人果然不一般，这套房若是本将遇到，也会想住的。”
　　“是啊，本官若是碰上，也想住。”祝海昀附和的说着，“不知……价格是多少？”
　　林素比划了两个手指，说：
　　“二十两银子，一天。”
　　“嘶——”
　　马威倒抽了口凉气，没敢说话。以他的俸禄，可住不起这么奢华的房子。
　　陆子成跟祝海昀互看一眼，二人也都不再说什么。
　　二十两银子，他们倒是住得起，这房子明显就是给有身份的人订做的，果然有脑子。
　　林素指着客厅的圆桌，客套的道：
　　“三位大人请，咱们有什么事儿，坐下慢慢说。”
　　对于他们的来意，林素早就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要装一装，不能把孟轶男卖了。
　　四个人坐下，丁广玉端茶上来，给他们四个分别倒茶后，转身欲走——
　　林素直接开口道：
　　“你也坐，你是客栈的管事，以后少不了要跟马大人打交道。这位就是县令马威马大人，那位是……”
　　林素毫不吝啬，给丁广玉详细的介绍这些人。
　　日后，上河村这边的客栈完全交给他，认识这些人很有必要。
　　丁广玉起身，分别给众位行礼，三个人缓缓点头，也都明白这位凌夫人的意思。
　　马威官职最小，自然得由他来说话，冲丁广玉摆摆手，道：
　　“坐吧坐吧，别拘谨。今日我们过来，也是有个事儿要跟你们说。”
　　用的是“你们”而不是单独跟林素一个人说，从态度上就接纳了丁广玉。
　　马威的这个表现，让林素很高兴。
　　丁广玉就在林素边上，撩袍坐下。
　　马威开门见山，直接说了他们的来意。
　　“……你放心凌夫人，住宿就按照你们客栈的价格，至于吃饭……粮食、蔬菜还是军营那边运送，会每天给你们二两银子的辛苦费，你看成吗？”
　　二两银子的辛苦钱？
　　林素骤然蹙眉，以此掩饰心里的高兴。
　　果然，公家的钱最好赚。
　　后厨算上蒋莲跟张菁，一共才十一个人。九个人的工钱，是每天五个铜板，加一起是四十五个。
　　两个管事她给的多，十个铜板，毕竟有的时候她不在，全完靠那俩人。
　　是一个人的工钱，一共是六十五个铜板。
　　前面的伙计有三个，每天每人三个铜板就是九个铜板。
　　丁广玉跟戴喜，每天是五个。
　　所有人加在一起，一共才八十四个铜板。
　　再有连七跟红云……
　　工钱方面，一钱银子都不到！
　　油盐酱醋又能用多少呢？
　　算来算去，她保守估计，每天最起码有一两半银子的剩余。
　　一个月下来……整个河套修完……
　　老天，什么情况，怎么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祝海昀见林素没有说话，误以为她是嫌钱少，跟陆子成互看一眼之后，道：
　　“凌夫人，这事儿本官跟陆将军知道你很为难，但是……朝廷就给拨了这么点儿银子。刨除买料石的，剩下除了必要剩余，其它的可都给你了。你看这事儿……”
　　林素深吸口气，微微颔首。故作严肃的看着祝海昀，说：
　　“祝大人，小妇人明白你们三个的难处。修路那件事，小妇人就看出来祝大人跟陆将军的为人。这一次，虽然小妇人赚的不多，但也绝对没有亏。”
　　“客栈的房间都是明码标价，不过小妇人念在三位的坦诚，还有一心为百姓的热忱，小妇人会在价格上再让一些。这样，买料石等物的银钱，也能宽超一些……”
　　林素的善解人意，让三个人都很高兴。
　　陆子成是军人，有些做法比较粗鲁。
　　“啪——”的一声拍桌子，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凌夫人果然讲究，本将佩服。日后丁兄弟有什么困难只管开口，我们能做一定帮忙。”
　　丁广玉没想到陆子成能记得他的姓氏，赶紧抱拳还礼，道：
　　“多谢陆将军，小人记住了。”
　　祝海昀从怀里掏出两锭五十两的元宝，放在桌上之后，道：
　　“这是未来一个月的费用，凌夫人算算可够。”
　　丁广玉起身，快速下楼把连七喊上来。顺道拿了算盘跟账本。
　　修河套的人跟修路的人不一样，修路只有一个把总带一百来号人就够了。河套是个大工程，所以军营那边要来三百多个人。
　　陆子成放下茶杯，看着林素有些不安的道：
　　“凌夫人，三百多人，你这客栈……能住下吗？”
　　“能。”林素重重点头，看着他们三个没有谦虚的说，“小妇人当初盖客栈，就按照能同时容纳五百人来做的。后院左右两侧的房间，全部都是南北炕、大通铺。”
　　“一个屋子最多能容纳二十五人。二楼的房间，也能容纳一百七八十左右，绝对够大家住的。唯一一点就是……我没那么多铺盖，县里那边还没做好。”
　　“铺盖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他们去哪儿都自己带行李卷，绝对不用你这边的。”陆子成打着包票。
　　林素见状松了口气，把客栈的房价全都跟他们说了。
　　南北炕的屋子，一夜是一百个铜板，给他们打个八折，就是八十个。
　　这样的房间，后院一共有十二个，左右各六间。
　　三百个人足够住，至于带头的就在二楼这边，房价稍微还能便宜一点……


第198章 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最后林素拍板，每天所有人的住宿费用，是一两银子。
　　也就是一千个铜板。加上祝海昀许诺的二两银子辛苦费，一个月下来是九十两银子。
　　陆子成对于这个价格很满意，缓缓点头，道：
　　“余下十两，凌夫人不用找了，每天下午给大家伙儿熬些降暑气的绿豆汤。”
　　修河套的时间正好是最热的时候。
　　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一点。
　　林素闻言点头，欣然的把两锭元宝拿过来，交给连七，说：
　　“既然三位大人这么信得过小妇人，小妇人自然义不容辞。三位放心，小妇人一定照顾好兄弟们。”
　　通过这次修路，祝海昀跟陆子成就了解林素。偶尔他们也会过来，看到了将士们的吃食。
　　一荤一素一个汤，菜的味道也不错。
　　绝对是良心客栈。
　　三个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林素自然不会让他们走，命丁广玉下去让后厨多炒两个菜，就在套房这边吃。
　　小伙子领命跟连七出去，林素拿着茶壶给他们三个续上茶水，又道：
　　“不知修河套具体什么时候开始？”
　　祝海昀放下茶杯，深吸口气看着林素，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眼瞧着雨季就要来，上河村跟下河村这一带的河套都不牢固，年年冲垮庄稼。所以本官打算，明儿下午就让人全部到位，然后……”
　　林素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修路的这些人不动，明天一早就去拾掇那边。其余的人下午到位，转天就开始正式开工。
　　其实，只要人手足，料石够，修缮河套分分钟的事情。
　　林素端着茶杯，看着他们仨，道：
　　“刘把总他们都很靠谱，修路的时候小妇人就看到了。这一次修河套，一定也不会有问题，三位大人尽管放心。”
　　陆子成重重叹口气，苦笑一下摇摇头，说：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六皇子刚刚回京，我们谁也没见过，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
　　“脾气？”林素不解。
　　这东西跟脾气有什么关系。
　　不对，等等。
　　六皇子刚刚回京，他们谁也没见过？
　　不应该吧，祝海昀、马威看不到情有可原，一直外派、官职不够。
　　可是陆子成……辽东大将军，据说还是正一品武官，不能看不到吧。
　　陆子成见林素不理解，耸耸肩，无奈的说：
　　“六皇子跟七皇子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这次的工程是七皇子极力主张，说到底也是七皇子跟太子殿下正面刚的一次。所以很多事情，不是我们……”
　　林素听到这儿明白了。
　　如果工程上真出了什么岔子，被六皇子抓到，眼前的这三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看着他们三个安慰的说：
　　“三位大人也不必惊慌，这样的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更何况料石只要备足，修缮河套不松懈，也就没事儿了。”
　　陆子成闻言摇头，祝海昀重重叹口气，道：
　　“凌夫人，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啊！既然是党争，有修的就有破坏的，咱们在明、他们在暗，防不胜防。”
　　呃……
　　林素嘴角狠抽两下，明白了他们几个的意思。
　　好吧，果然是她太单纯，想事情不完善。
　　正面刚的第一次，自然对方不会袖手旁观，看着河套平平安安修缮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客栈这边……也不安全吧。
　　正琢磨着，丁广玉端饭菜上来了。当着陆子成他们的面儿说：
　　“嫂子，这茄子还有凉菜是添的，剩余三个跟楼下兄弟们吃的一眼。今儿骨头不错，四喜媳妇儿给焖了，都是肉。”
　　“好，你也坐下吧，一起吃。”林素笑着应下。
　　酱骨头，炒茄子，豆角炖五花肉，拌凉菜，蒜蓉小青菜。
　　菜码很大，五个人吃绰绰有余。
　　尤其是酱骨头，都是肉厚、筋多的小棒骨，卤了一早上，味道特别香。
　　陆子成跟祝海昀不是第一次过来吃饭，都知道客栈的手艺不错，所以拿起筷子，没有客气的夹菜。
　　马威见两位顶头上司都夹菜，他也就拘束了，啃个了骨头，忙不迭的说：
　　“好香啊，味道也好，咸淡适中。”
　　林素闻言轻笑，看着马威客气的说：
　　“马大人若是喜欢，一会儿给你带回去一些，应该还有。”
　　“不用不用，多吃几块就是了。”马威还算有身沉，没有做那种吃了拿的丢人举动。
　　吃过午饭，林素跟丁广玉就走了。
　　人家要跟刘把总说正经事儿，他们留下不方便。
　　下到一楼，大年子正在收拾桌椅，至于二贵跟三妞儿，都被红云留在后院，没来前面。
　　林素老早就提及让大年子去学堂念书，不过小伙子没同意，还说等来年开春后再说。
　　原本，林素也不想让大年子干活儿，不过小家伙坚持，她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索性就答应了。
　　冲大年子招招手，小家伙把凳子放在桌子上，快步跑过来，说：
　　“林姨，啥事儿？”
　　“没啥事儿，让你跟我出去转转，咱们走一走修好的官道。”
　　“哦，好。”大年子笑眯眯的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出了客栈，走在已经打扫干净的官道上，瞅着前面宽阔的路，还有两旁刚刚栽下没多久的杨树苗，幻想着过几年，这些树苗长成参天大树。
　　到时候这条路，就算完善了。
　　杨树苗是林素后来加的。目的就是防止村民刨片荒，再刨到官道这边。
　　好不容易修的路，可不能让他们再占了。
　　栽树也有好处，等夏天天热，两旁都是树，树荫也能凉快一些。
　　二人走了差不多三百米的距离，大年子仰头看着林素，说：
　　“林姨，我想拜连七先生为师傅，可以吗？”
　　“拜师？学什么啊？”
　　“学功夫。”大年子坚定的说着。
　　林素见状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
　　“你不念书吗？”
　　“我……”大年子挠挠后烧脑，瞅着林素坦然的道，“林姨，我……我认字慢，我对功夫有兴趣。”
　　林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拒绝去书院。
　　手搭在他的肩膀，道：
　　“也好，想做就做。不过练功夫也不能荒废认字，至少得认识自己的名字，学会写信。”
　　“我知道了，林姨。”
　　白家一共就二亩地，不过足够他们一家几口人吃。白家的房子被丁广玉买走了，既然他已经在这边做管事，总要有个自己的窝。
　　对于这点，林素没有异议。
　　要饭都得有个挫棍的地方，他跟妻子成亲之后一直都没有置办房产。
　　如今有个划算的地方，买下也无可厚非。
　　张菁用自己的嫁妆，又买了三亩地。至于白家的那些鸡鸭，留给张菁十只，其他的林素全都养在了客栈后院。
　　那些银钱，暂时收在林素的手里。
　　哦，对了。
　　“孩子，你们兄妹三人可有大名吗？”
　　面对林素的问题，大年子愣了一下，随后木讷的摇摇头，说：
　　“我叫白大年，弟弟叫白二贵，妹妹……”
　　“好了，你不用说了，你妹妹叫白三妞，是吧。”
　　“嗯。”
　　林素看到他点头，无语的叹口气。
　　名字取得是真随意。
　　“想不想换个名字？”
　　“换名字？”大年子茫然。
　　林素仔细想了一下，说：
　　“我不知道你们家的家谱是什么样，不过水养人，你们兄妹三人分别叫白淏、白泺、白沁，怎么样？我觉得要比白大年、二贵啥的好。”
　　“白淏？白泺？白沁？”大年子轻声的嘀咕。
　　“你还有将近二十两的银子在我那，我想给你存在钱庄。可这白大年的名字有些土，所以……”
　　小家伙明白林素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头，说：
　　“林姨，我喜欢白淏这个名字，我们改名，改！”
　　林素见他这般，笑眯了眼睛。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又道：
　　“行，正好县令在咱们客栈，一会儿我跟他说一声，回去在玉碟、名贴上改一下就好了。”
　　“嗯，谢谢林姨。”大年……哦，不，是白淏。白淏郑重的抱拳行礼，特别恭敬。
　　林素把人扶起，一边走一边继续又说：
　　“再有一个来月，你娘就该烧百天了。到时候我带你去镇上，把银子存了，顺道给他们两口子选一些要烧的东西。”
　　“好，多谢林姨。”白淏再次道谢，停下脚步，看着林素又道，“如果不是林姨，我跟弟弟、妹妹不会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林姨，我们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帮娘亲找郎中；
　　谢谢你帮着料理后事；
　　谢谢你收留兄妹三人；
　　谢谢你……
　　林素看着孩子的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傻瓜，跟姨说什么谢谢。日后姨就是你们的亲人，要什么尽管提。”
　　白淏红了眼睛，猛扑到林素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这么多天，他一直都绷着自己，丁广玉夫妻俩搬走之后，他们哥仨就住在了丁广玉的房间。
　　每天晚上他都睡不好，照顾着时常睡梦中哭泣的幼弟、幼妹。
　　说到底，他自己才九岁，还是个孩子啊！
　　林素心疼，轻拍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满脸慈爱。
　　瞅着满地绿油油的庄稼，感受着怀里的小家伙，肩膀一抽搭一抽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


第199章 空欢喜一场
　　官道刚刚修好，紧接着就是修河套。
　　修河套是大事儿，上河村跟下河村的村民，一听要修河套了，纷纷主动要求过去帮忙。
　　这关乎着他们自己的利益，大家伙儿趁着这会儿不忙，都赶着过去争取时间。
　　最好能在雨季来临之前，把河套修缮好，这样雨水再大，也不会冲垮庄稼。
　　后厨十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了。
　　林素特意找了王氏，让她帮忙在村里找几个能干活、老实、本分的人。
　　一天五个铜板，每十天结算一次工钱。暮宿客栈的口碑传出去，招人根本不是问题。
　　很快，后厨的人招到十五个，林素彻底放手，不去忙活了。
　　白天就带着三个孩子在屋里认字，偶尔会去后厨瞅一眼。
　　晚上忙完，她会叫丁广玉的媳妇儿蒋莲做菜。按照五乐的标准来，为的就是日后她来做这边的后厨掌勺。
　　蒋莲明白林素的意思，所以练得特别刻苦，只想赶紧做掌勺，像五乐一样，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
　　自打林素走后，五乐的工钱就涨了。
　　新站屯的暮宿客栈白天吃饭的人不少，很多都是慕名而去。
　　据说生意特别好。
　　如今，第一家客栈已经完全可以放手，等第二家客栈再放手，她就可以去下一个地方了。
　　林素现在斗志激昂，刻意的不去想“凌慕川”这三个字。
　　没法子，一想到这三个字，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一点音信都没有，她都觉得自己被休弃了。
　　这天中午，西野商队来了人，说晚上大部队会到。
　　丁广玉一听，嘴角狠抽两下，看着那人，问：
　　“来多少人啊？”
　　报信儿的愣了一下，随后看着他，说：
　　“跟平时一样，算上我们二少爷一共八十五个。”
　　八十五个？还好还好。
　　西野家接待是第一次，丁广玉详细的问了他们商队的管事还有人员分派。
　　然后把报信的人带去二楼房间，这才匆匆去了后院。
　　林素正教孩子们练字呢，听到丁广玉说西野家商队过来，不禁喜上眉梢。
　　按照以前的习惯，基本上谁过来，都会帮忙稍信，估计这次西野家来人，应该会有凌慕川的消息。
　　惊喜之余不忘正事儿，看着他轻声地问道：
　　“来多少人？可能安排？”
　　“足够，二楼全都开给他们，他们来八十五个人。算上西野家的二爷。”
　　“哦，西野赫也来啊。”林素上扬嘴角，更加断定会有凌慕川的消息。“行，你让他们赶紧把被褥都收拾出来，还有套房那边。”
　　“家里的菜应该不够，去村里买点儿，买一板豆腐吧，晚上做酸甜豆腐泡。还有还有，明天早上……”
　　林素完全把西野赫当成了座上宾招待，就为了那一封信。
　　丁广玉看出了林素的异样，但也没有追问，点点头出去安排了。
　　林素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把白沁搂在怀里，说：
　　“晚上有商队过来，你们三个要乖乖在房里呆着，别出来。他们拉货、搬箱子，身后没有眼睛，万一给你们碰到就不好了，明白吗？”
　　三个孩子都纷纷点头，特别乖顺。
　　林素那日带着白淏去县里存钱，顺道买了些启蒙的书籍教他们。
　　三个孩子都很聪明，也很认学。白淏每天丑时就起床，在院子里扎马步，跟连七学功夫。
　　她希望孩子们能文武双全，虽然不是她生的，可养大成人为她所用，也算是前期投资的一个回抱。
　　如今，她期待晚上，期待西野商队的到来……
　　……
　　下午忙过修河套的将士们吃饭，西野家的商队没有来。
　　由于知道晚上会有人过来，所以大家谁都没有走，老老实实留在客栈内等着接人。
　　林素看着眼里，都记在心里，等发工钱的时候，每人多给两个铜板，算作是加班费用。
　　终于，到了酉时正，西野家的商队来了。
　　林素把三个孩子带去后院，嘱咐了又嘱咐，这才在院里迎接。
　　西野赫她不认识，但是通过几次书信，他们的协议，就是通过信件签下的。
　　看着一身藏青色衣服，头发竖起戴白玉簪子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看不出来，月国是个产帅哥的地方。南宫坤，北堂弘维，孟轶男都是帅哥，这个西野赫也很帅。
　　可以说是这些人的佼佼者。
　　都说一白遮三丑，他走商队居然皮肤还这么白，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林素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小妇人凌门林氏，见过西野二公子。”
　　西野赫看着林素，抱拳还礼，说：
　　“嫂子莫要客气，在下跟凌大哥是兄弟。”
　　林素起身，带着他去了二楼套房。正好刘铁树从房里出来要看看怎么回事儿，林素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西野赫，说：
　　“西野兄弟，这位是辽东军营的刘把总，这些日子在这边修河套。刘大哥，这位是西野家的二公子，他们商队过来打尖儿。”
　　二人介绍过后，纷纷抱拳、行礼、打招呼。
　　林素等他们俩寒暄完，带着西野赫去了套房。
　　房间都是妥当，西野赫是第一次过来，四处走了走，缓缓点头，说：
　　“嫂子的客栈果然不一样，这套房……真的不很错。”
　　林素指着屏风敲了敲，道：
　　“后面是浴桶，你可以让伙计给你拎热水上来。若是不想下楼吃饭，就拽柜子旁边的绳，伙计会把饭菜给你端上来。这边是卧室……”
　　房门推开，林素进屋把蜡烛点上，给他说着柜子衣架的用处。
　　说实话，这是林素第二次这么详细的讲解。第一次是给北堂弘维说，那会儿没事，她打发时间，多聊了一些。
　　西野赫一边看、一边点头，最后看着林素笑呵呵的道：
　　“多谢嫂子，在下心知嫂子忙，所以就不打扰嫂子了。”
　　下了逐客令。但是并没有提及信件的事情。
　　林素心里失落，但是面上掩饰的很好，缓缓点头，出去了。
　　关上套房门的那一刻，林素快速冲进了旁边的屋子。将门关上，
　　背抵着门，身子缓缓滑落。
　　三个月了。
　　整整三个月没有凌慕川的消息。
　　难道他真的得到自己之后，就不珍惜了吗？
　　林素有了这个想法，迅速的摇晃脑袋，企图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晃出脑子里。
　　不，不，不。
　　不可能！
　　凌慕川不是这样的人。
　　一个那么重视她的男人，不可能会是渣男。
　　更何况他们在一起二年多，虽然才圆房没多久，但她还是无条件相信他。
　　对，相信他！
　　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果然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唉！
　　还以为会有信呢，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空欢喜一场。
　　调整好自己，林素起身开门出去了。
　　好在这会儿二楼楼道内没人，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下到一楼，商队的兄弟们已经开始吃饭了。林素嘱咐了下丁广玉，便回后院休息去了。
　　她今儿有些伤了，得赶紧回房自我疗伤……
　　……
　　送走了西野家的商队，林素看着没什么异样，但明显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虽然还是每天教三个孩子认字，可沉默了很多，跟以前不一样。
　　丁广玉跟戴喜两家全都看出来了，但是谁也没敢主动去问。
　　说白了，他们虽然跟林素老早就认识，但关系并不近。
　　只是老板、雇工的关系。
　　红云也察觉了，不过她有分寸，没有多嘴。
　　就这样，过了中元节后，河套修缮的差不多了。剩些收尾的工作，用不了这么多人，所以把原来修路的一百人留下，其余的都回军队了。
　　住宿的人减少，自然后厨的人也用不了这么多，所以林素在七月二十一发完工钱，把后招的那几个就都给辞退了。
　　大家都没有意见，当初招人就是因为人多，如今住的人减少，后厨的人自然也就减少。
　　后来的几个发现工钱里多出了三天，一个一个都很诧异的瞅着林素。后者只是给他们一个“不要张扬的”眼神，继续说着后面的安排。
　　秋收在即，可后厨这边也不能耽误，所以林素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能请假。
　　大家伙儿也都明白，所以都纷纷表示不会离开。
　　送走了所有人，张菁在自己丈夫的眼神示意下留了下来。
　　林素坐在那里没有动，张菁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身子，说：
　　“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昨天晚上，丁广玉、戴喜两家碰头，最后选出了张菁来问。
　　因为她兄长跟林素关系不错，所以张菁是不二人选。
　　素妞儿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用脚勾过来一把椅子，说：
　　“坐吧。”
　　张菁起身坐下，看着林素想了下，又道：
　　“这些日子我们发现……嫂子情绪不是很好。”
　　林素点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张菁见她配合，便趁热打铁，开口继续问着：
　　“嫂子，可是有什么事儿吗？能……跟我说说吗？”
　　林素看着眼前的小媳妇儿，舌尖抵着牙，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
　　“也没什么，就是……你川子哥好久没消息了。”


第200章 只不过暂时没松口罢了.
　　张菁听到这话，心中了然。
　　这是……想夫君了！
　　她也跟丈夫分开过，明白那个滋味，十分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轻叹口气，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摩挲几下手背，说：
　　“嫂子，川子哥肯定有事儿耽搁了，你别胡思乱想，啊。”
　　“……”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张菁抿唇，想了下又道：
　　“嫂子，川子哥对你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了。他若是知道你这么难受，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林素红了眼睛，随后洒脱的甩甩头，自嘲的道：
　　“都什么时候了，我居然还在这儿儿女情长。算了算了，没事儿，明儿我就好了。”
　　瞅着这样硬撑的林素，张菁心里不落忍。
　　握紧林素的手，轻声说道：
　　“嫂子，你别这样。难受就说，我会好好听，真的。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就是四喜都不说。”
　　“呵呵……”
　　林素轻笑，吸了吸鼻子，反手握着她，道：
　　“真没事儿了，我就是……一时想不开罢了。过那个劲儿就好，放心吧，啊！”
　　很明显，是硬撑着自己。
　　张菁见状，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起身，快速回了后院主屋。
　　将门关上后，把人带到炕上，二人面对面坐好，说：
　　“嫂子，你这样我们大家都很担心。要是心里不痛快、难受了，你就哭！哭出来，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话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的微扯嘴角，又道：
　　“我……我想四喜的时候，也这样。一个人去大后山里，嚎啕大哭，哭完我就舒服了。”
　　林素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菁，瞅着她不好意思的样，突然——
　　“噗嗤——”笑出了声。
　　没有哭，反而是笑了。
　　张菁纳闷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咬着嘴唇，道：
　　“嫂子，你……你没事吧。”
　　“……呵呵……放心，我没事。”林素止住笑意，摆摆手深吸口气，说，“我就是一时胡思乱想，等过了那个劲儿就没事儿了。”
　　张菁闻言缓缓点头，把桌上的温水递给她，道：
　　“嫂子，你要是想说就跟我说，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嫌弃啥，别乱说话了。”林素摆摆手，转移话题的道，“还有啊，我下一次再开客栈，你跟四喜就得跟我走了。”
　　“没事儿告诉下四喜，跟连七多学学管账，虽然到时候咱们会请账房，但是他作为客栈管事，也得学会拢账。”
　　“知道了嫂子，回去我就跟他说。”张菁恬静的说着，丝毫没有不耐烦。
　　林素又跟她说了些别的，极力把自己打造成“没事”的样子。
　　张菁终于放心，起身离开了。
　　把门栓挂上的那一刻，林素靠着门板，缓缓蹲坐在了地上。
　　说没事儿是骗人的，怎么可能会没事儿呢！
　　她第一次谈恋爱，在把自己所有都交出去之后，对方音信全无。
　　这个地方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只是单纯的信件罢了。
　　可是到现在，一封信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
　　算了算了，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不是侮辱凌慕川，而是侮辱自己了。
　　貌似恋爱就是这样，患得患失，一会儿一个想法。
　　明明已经想开了，可一个人的时候胡思乱想，还是会想的乱七八糟……
　　……
　　七月末的时候，林素开始忙了。
　　忙的顾不上想凌慕川，忙的什么都不去想了。
　　店铺开业在即，要准备的东西不少，连七天天跟林素出去跑。
　　一会儿买这个，一会儿买那个。
　　至于红云，在家看孩子、缝衣服、绣屏风。
　　大家都知道，林素不会只开这一家客栈。所以红云趁着现在不忙，抽空就多绣一些。
　　省的到时候赶活儿，怪累的。
　　她绣屏风，孩子们就在一旁练字，甚是乖巧。
　　林素已经跟刘把总那边说好了，开业当天的午饭，就订在巳时末，那会儿正好他们午休回来吃饭。
　　到时候就在大厅里，帮着捧个人场。
　　刘铁树自然没意见，这几天跟兄弟们商议，客栈开业送什么礼。
　　对于这些，林素是不知道的。
　　每天忙着出去买东西、订东西，做开业前的准备。
　　在新站屯的时候，她没有做那么复杂，但是已经第二家了，而且这几个月都有收入，更何况当天人也多，她想把开业典礼弄得热闹一些。
　　最好能惊动一下县里，给暮宿客栈提高一下名气。
　　月国没有花篮，所以林素特意找了一个手艺人，让他用竹子给编十个半身高的篮子。
　　特意给画了图纸，这样开业用完后，还能放在后院，装些垃圾等物。
　　买花的时候林素犯难了。
　　这地方没有花店，花市里的花，全都是用盆养的那种。
　　枝繁叶茂，开的特别艳丽，真剪掉可是相当可惜。
　　连七听过林素说想要做什么样儿的。不过眼前的这些花，真要是剪下、插在篮子里，绝对是暴殄天物。
　　想到这儿，走上前轻声地说：
　　“东家，要不……咱们用野花代替？”
　　林素撇了下嘴角，轻叹口气，说：
　　“野花？那多寒颤啊。”
　　秋天，山上的野花也没多少，而且样数也就那么几种。
　　真要是用野花，莫不如就不摆花篮了。
　　连七想了下，挑眉又说：
　　“那……要是野花配上假花呢？”
　　“假花？”
　　“对，就是那种用彩纸折成的花。我看村里的妇人一般都会，回去问问四喜家的还有广玉家的他们会不会。要是会的话，就让她们来做，怎么样？”
　　林素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不过眼前这几盆花开的很好，放在客栈大厅里，也能增添几分生气。
　　想到这儿走上前，挑了好几盆花。
　　有打骨朵的，也有含苞绽放的……
　　买好需要的东西，二人回了客栈。
　　仍旧是从后门进去的，林素先回了房间，换身衣服。
　　收拾妥当后，在去了前院的客栈。不想刚走进去，就看到了熟人。
　　瞅着不知啥时候冒出来的男子，愣了一下，随后不敢相信的道：
　　“你怎么过来了？”
　　赵英豪笑眯了眼睛，讨好的走上前，说：
　　“嫂子，我想你了呗。想你做的菜了。”
　　如果他不后面添补这一句，林素真的想赶紧撇清关系。
　　毕竟被一个男人说“想你”，是个很尴尬的事情。
　　林素冲他好笑的摇摇头，边走边说：
　　“想吃菜不早过来，怎么今儿这么闲？”
　　从蛟河县到原昌县可不近，这家伙过来肯定不是单纯吃饭那么简单。
　　赵英豪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没有隐瞒的说：
　　“这边修河套用的木材，都是从我们家拉过来的。我今儿来……跟县里结账，顺道瞅瞅嫂子。”
　　啊？！
　　林素蹙眉，瞅着眼前真实存在的赵英豪，好一会儿才开口又道：
　　“用的你们家的？”
　　“对。”
　　“为什么？从蛟河县运过来，可是不近乎。”
　　赵英豪坦然的点头，喝了口茶，挨着林素坐，小声的道：
　　“因为凌大哥的缘故，所以我们家才有这机会。”
　　“你总过来？”林素蹙眉问着。
　　“怎么可能！”赵英豪忙摇头，“我要是总过来，还能不来看嫂子吗？”
　　呃……
　　这话说的也对！
　　林素尴尬的笑了下，端着茶杯喝茶，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
　　“啥时候到的？”
　　“中午刚到，上午在县里结账，结完账过来的。”
　　“吃中午饭了吗？”
　　“吃了吃了，戴喜让人给做了炸酱面。”说到这儿，好像回味有一般砸了下舌，道，“真的好吃啊。”
　　林素笑了，看着丁广玉他们把花搬进来，指着几处窗台说：
　　“就放在那边，等冬天的时候再撤下来，花匠说这东西好养活。”
　　“知道了，嫂子。”丁广玉应下，每个窗台摆三盆。
　　还有几个吊兰，把家里的梯子拿过来，就挂在房梁上。
　　赵英豪瞅了一会儿，放下茶杯，说：
　　“嫂子，你在这边怎么样啊？家里那边的生意可不错，天天中午都能有个六、七、十桌。县里有人都慕名过去，我都遇到好几次。”
　　“呵呵……谢谢你们总过去捧场啊。”林素客套的道。
　　“嫂子，你这话就外道了。咱们可不是外人，你这样兄弟我就不愿意了。”赵英豪故意虎着脸。
　　林素忙摆手，一副投降的样子，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对了，你跟我说说，是凌慕川让你们过来送的木材吗？”
　　赵英豪想了一下，咂舌道：
　　“也不算。就是……帮着说了几句话，牵个线，然后我爹过来走了走，所以就……成了。”
　　说的很笼统，林素听得云里雾里，看着眼前的小伙子微微摇头，说：
　　“那怎么这次是你过来了？你……赢了？”
　　“没有。”赵英豪苦笑，转悠着茶杯好一会儿才又道，“因为这个消息是我给我爹的。所以我爹想着结算银钱，让我过来露露脸。”
　　林素听到这话，食指凭空虚点着他，说：
　　“小样儿，还谦虚上了呢。这不是赢了是什么？只不过暂时没松口罢了。”
　　“嘿嘿……”赵英豪不好意思，憨笑着挠挠后脑勺，不再狡辩……


第201章 准备工作
　　“这次过来能呆多久？有地方住吗？”
　　赵英豪闻言，丝毫不客气的道：
　　“来我嫂子这边，自然得住嫂子这里啊。我……暂时不走，等嫂子开业完事儿再回去。”
　　林素见他这么不见外，笑眯了眼睛，冲着一旁过去的戴喜，说：
　　“四喜，让人去楼上把大床房收拾出来。赵公子晚上在二楼住。”
　　“知道了，嫂子。”戴喜点头，喊上肖忠去后院库房拿被褥。
　　赵英豪看着林素，想了下，道：
　　“嫂子，你跟我回去不？”
　　“我？”林素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我回不去，怎么了？”
　　“家里的娘娘庙盖完了，中秋节那天开光，据说到时候可热闹了，还有庙会。你真不回去？”赵英豪有些惋惜的问着。
　　林素还是摇摇头，咂舌一下，道：
　　“算了，以后再说吧。这边开业完，河套那里据说有个皇子还要验收，顺道要颁发圣旨。我自掏腰包修了路，为的就是这张圣旨，可不能走啊。”
　　赵英豪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
　　的确，付出了那么多，还真是不能走。
　　正说着，蒋莲从后面过来，手里捏着刚刚扎好的纸花，说：
　　“嫂子你看，这个行不？”
　　红色彩纸扎出来的花，虽然跟真的还是有差别，不过放在野花里应该也能看。
　　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她笑说：
　　“我买了那么多彩纸，你看着弄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共十个这么高的篮子呢，多装一些显得好看。”
　　“行。”蒋莲点头，捏着花又去了后面。
　　林素见花挂的差不多了，冲着赵英豪微微挑眉，说：
　　“走啊，我带你在这边好好转转？”
　　“好啊好啊，刚才丁广玉要带我溜达，他那么忙，我没好意思。”赵英豪边说边把杯子里的茶饮尽，起身跟着出去。
　　连七跟丁广玉把花都放好，冯进拿着水瓢过来，给花浇水。
　　瞅着放花之后的大厅，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申时末，修河套的将士回来，看到窗台上的花，一个一个也都觉得新鲜……
　　……
　　八月初一下午，客栈的开始忙活起来。
　　特意在县里找了屠户，从他手里买了一头毛猪，约定好时间，让他来上河村宰杀。
　　开业中午的这顿饭，人多不说，还得要讲究一点。
　　孟轶男、陆子成、祝海昀还有马威，他们都会过来。
　　陆子成的副将特意过来传话，说到时候他们将军会带一些人过来捧场。
　　至于带什么人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普通人就是了。
　　村里里正、族长这些也会过来。
　　所以，这一次林素打算创新一下，不做什么传统的二八席面。
　　就每桌十六个菜，至于菜品，完全她来订。
　　扣肉，红烧狮子头，肘子，蒜泥五福，麻圆……
　　八荤六素，一个甜点，一个汤。
　　丸子、扣肉这些，得提前炸出来，血肠啥的也得提前灌出来。
　　所以吃过午饭，林素亲自系上围裙，带着后厨妇人们开始忙活。
　　赵英豪正好被县里人叫去了，她也省的顾虑他。
　　让红云把三个孩子带进屋、别出来，这边屠户一刀下去，猪血顿时喷出来。
　　张菁、蒋莲都是做过这活儿的，所以很快就上手。
　　王氏等人有些懵，看着他们熟练的样子，一个一个无从下手。
　　林素也没出声责怪他们，端起一盆猪血，冲着他们努了下嘴，大家全都去了后厨。
　　丁广玉把清洗好的猪下水拿回来，林素教大家灌血肠。
　　整整一个下午的忙活，该备的东西都备出来了。
　　晚饭特别简单，两锅白米饭，三锅实惠的杀猪菜。
　　猪心、猪肝、猪尾巴等物全都扔进锅中，还有大棒骨，刺骨，五花肉……
　　每桌放上一盆满满的杀猪菜，还有两碟酸辣豆芽。
　　这一次，林素没等大家吃完在让客栈的人吃。东西很多，一起吃完、收拾完，好把明天开业的事情说一下。
　　刘把总见林素他们今日一起吃，主动拿着碗过来，乐呵呵地说：
　　“凌夫人、广玉兄弟，不嫌弃我吧。”
　　“不嫌弃不嫌弃，刘把总快坐。”丁广玉忙不迭开口。
　　蒋莲见状，懂事儿的拿起筷子跟碗，去了王氏那桌吃饭。
　　刘铁树挨着丁广玉坐下，笑看着林素又道：
　　“凌夫人，明儿啥时候开业？我们提前回来会儿，帮你放放鞭炮啥的。”
　　林素闻言也没客气，看着他回答道：
　　“巳时二刻正式放鞭炮，你们若是能提前回来，后厨那边就那会儿开始做饭，等放完鞭炮大家等不了多久就能吃饭了。”
　　“行啊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刘铁树边说边扒拉饭。
　　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对于明天的到来很期待。
　　尤其是丁广玉，摩拳擦掌，有些激动的快要稳不住自己了。
　　林素说了，开业当天让他全权张罗，彰显他管事的威信。
　　这么大的场面，又是将军、又是府尹大人，他不紧张就怪了。
　　刘铁树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儿，笑呵呵的随口问着：
　　“咋了，咋感觉你有事儿呢？”
　　“没事儿，就是……紧张。”丁广玉没有隐瞒的说着。
　　他们回来时，林素跟他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刘铁树自然知道他紧张什么。
　　伸手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头，道：
　　“别瞎想，这可是好机会。在军营，谁要是有这么个露脸的机会，那可就算冒头了。现在凌夫人给你机会，你得好好把握，知道不？”
　　“嗯，放心吧刘把总，我都知道。”
　　“你看你，我都没给你拿官威，你还叫我‘刘把总’，叫刘大哥。”
　　“哎，刘大哥。”
　　林素再旁，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
　　大家正聊着，赵英豪回来了。已经在外面吃完饭了，瞅着红扑扑的脸儿就知道，喝了些酒。
　　林素瞅着他有些木讷的眼神，赶紧让连七把人扶上楼。
　　看架势就知道，没少喝。
　　快速扒拉一碗饭，看着丁广玉，说：
　　“好好陪着你刘大哥，我去给他熬碗醒酒汤。”
　　说着，起身去了后厨。
　　刘把总看着林素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用胳膊碰了下丁广玉，说：
　　“怎么看不到你们老板人呢？”
　　丁广玉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平静的回答：
　　“川子哥出去拉商队、跑生意，男主外女主内嘛。”
　　刘把总闻言缓缓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林素把熬好的醒酒汤放在托盘内，端着上了二楼。
　　来到大床房门口，轻敲了两下。
　　好一会儿门开，连七看着林素耸耸肩，说：
　　“吐了。”
　　林素听了蹙眉，迈步进屋，就看到赵英豪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哼唧着，喘着粗气。
　　把托盘放下，一边走一边说：
　　“连七，把醒酒汤给他喂下去。”
　　“知道了，东家。”
　　林素来到窗边，把几个窗户都打开，初秋的傍晚并不冷。
　　通通风，散散味，省的熏人。
　　赵英豪在连七的帮助下，喝了醒酒汤，没一会儿就又抱着桶，“哇哇……”吐。
　　林素站在一旁，伸手轻拍他的后背，无奈的叹口气，说：
　　“不能喝就不喝啊。瞅瞅你现在，多遭罪啊。”
　　“呕……呕……”赵英豪吐得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具体有多遭罪，可以想象。
　　连七端了碗温水给他，两个合力照顾一个醉鬼。
　　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这人才算消停，躺在床上睡过去。
　　林素把被子盖好，卧室的窗户关上，厅里的都打开。冲着连七，吩咐着说：
　　“你辛苦点儿，今晚上就陪他在这边睡吧。后半夜要是饿了，后厨有的是东西，你随便给他热点儿就行。”
　　“放心吧，东家。我能照顾好赵公子，你也下楼休息吧。”
　　连七跟林素一起下楼。一楼大厅内已经没人了，就只有客栈这些伙计跟厨娘。
　　林素看着等了半天的大家伙儿，不好意思的走上前，说：
　　“对不起啊，耽误大家这么长时间。赵英豪醉了，哇哇吐，我帮连七一起忙活忙活。”
　　众人对于她的道歉，自然没谁敢应下。
　　都纷纷说着“没事儿”、“没关系”等话语。
　　“我长话短说，咱们明天开业的事情，具体安排是这样子的……”
　　林素简练、快捷的说着安排，大家都认真的听着，谁也不敢走神。
　　“……好了，大致就这样，大家回吧。”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林素看着仇德凯又道：
　　“凯子，明儿早上丑时就过来，早点去把野花采回来，十个花篮插也得插一会儿。”
　　“知道了，东家。”小伙子点头，满口应下。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林素看着红云又嘱咐着说：
　　“明天把白泺跟白沁都照顾好，白淏大了，他懂得躲鞭炮。”
　　“放心吧夫人，我会的。”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柜台上摆放的财神爷，长舒口气。
　　这是刘把总跟他手下的兵，一起送的。五十厘米高，还有香炉。
　　这地方原本是留着供奉圣旨，如今有这财神爷倒也好，圣旨放在神像后面，也不那么高调。
　　天黑了，丁广玉把门口的两个灯笼点上，几个人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202章 开业大吉
　　翌日，客栈所有的人都早早起床。
　　采野花的人已经回来了，林素跟蒋莲一起，把野花插在篮子里，上面点缀些纸花。
　　从上面数三分之一处，用薄木板隔上。
　　这样一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花了。
　　两个人迅速的把十个花篮插好，离远瞅还像那么回事儿。
　　蒋莲舀了一瓢水过来，用手沾水，一点一点打湿在野花上面。
　　四面查的都是野花，居中那里才是纸花。
　　小心翼翼的避开，带着水珠的野花，瞅着还很好看。
　　十个花篮全都撒好水，肖忠他们走过来，一人抱着一个，摆在客栈门口两旁。
　　一边五个，中间铺了红苫布。丁广玉已经把开业的对联都贴上了，林素站在门口，满意的直门点头。
　　早饭并没有耽误，刘把总他们吃过饭后，特意过来一趟，跟林素重新对了下时辰。
　　辰时末，二楼的赵英豪终于下楼了。
　　仗着年轻，醉后睡一觉醒来，仿佛没事儿人一般。
　　特意来到后厨，看着忙活做饭的林素，笑眯眯的走上前，道：
　　“嫂子，昨天谢谢你啊。我听连七说了，嫂子照顾了我好久。”
　　林素看着他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你既叫我声‘嫂子’，照顾你喝醉也是理所应当。以后别这么喝了，仔细自己的身子。那边砂锅里，是特意给你熬的肉丝粥，自己动手吃饭吧。”
　　“谢谢嫂子。”赵英豪咧嘴笑着说。
　　从一个妇人手里接过碗勺，来到砂锅前看着里面“咕嘟……咕嘟……”冒泡的粥，食欲大振……
　　……
　　巳时初，孟轶男跟马威一起过来了。接着就是村里的几个人，然后祝海昀、陆子成……
　　刘铁树带人回来时在巳时一刻后，大家把鞭炮、二踢脚都准备好，放在客栈前面的空地处。
　　当初盖客栈，特意把前面留出好大块地方，铺上青石板。
　　这是为了给坐马车过来的人，留的停车位。
　　今日用来放鞭炮，正好。
　　林素特意准备了瓜子、糖块，有些村里的小孩儿过来看热闹，分给他们吃。
　　开业嘛，图的就是高兴。
　　巳时二刻，吉时到。
　　刘铁树跟丁广玉他们几个，每人点了根香，在十挂鞭炮前，喊着口号。
　　“一，二，三——”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十挂定制的上万响鞭炮一起点燃，那场面绝对空前。
　　陆子成瞅着面前站着的小妇人，不住地点头。
　　此女子不是一般人，从这一次开业就能看出来。
　　相信未来……
　　五大皇商里，肯定有她一席之地。
　　鞭炮响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是二踢脚。
　　“叮……咣……”的此起彼伏。
　　最后，以陆子成为首，把特意准备的红封交给林素，笑呵呵地说：
　　“恭喜了老板娘。”
　　“谢谢陆将军。”
　　“恭喜恭喜啊老板娘，生意兴隆。”祝海昀也把红封递上。
　　大家纷纷把红封交给林素，小妮子掐了一手的红封，看着连七，说：
　　“先把陆将军他们请到二楼套房，我随后就到。”
　　“是，东家。”连七领命，看着陆子成他们侧身让路，把人带了进去。
　　刘铁树没有上去，他级别还是不够的。
　　林素嘱咐戴喜，让他好好照顾刘把总。
　　她很欣赏刘铁树，她也坚信不久的将来，这刘铁树一定能独当一面。
　　从他的为人处世就能看出来，还有他的以诚相待。
　　并没有因为她是商贾，就看轻了她。反而还费尽心思给她弄来铜制的财神像。
　　赵英豪今儿看了财神像后告诉她，在月国，想要搞到这样高度的财神像，并不容易。
　　她心里感激，也别感激。
　　等刘铁树、杨大力他们进了屋，那些孩子并没有走，跑到鞭炮那里找“漏网之鱼”。
　　林素瞅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轻声对肖忠说：
　　“把糖块拿去给他们分了，若是不够，库房里还有。”
　　肖忠闻言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要知道糖块是个很金贵的东西，居然能拿出来给孩子们分了，除了说明东家“大方”，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
　　林素去到后院，把红封放好，钻进了后厨。
　　今儿的饭菜，她要亲自做，蒋莲在旁打下手。
　　很好的一次创口碑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
　　楼上、楼下吃的都一样。
　　煎炒烹炸，焖溜熬炖。
　　可以说林素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招待外面这些人。
　　十六个菜，最后一道鸡汤出锅后，林素解下围裙，赶紧去了耳房。
　　红云已经把水备上，在她的帮助下，林素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战斗澡，然后回房自己梳头、上妆。
　　换好衣服，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前后照了照，这才满意的出了屋子。
　　去库房，把从凌家酒庄买回来的三十年陈酿抱着，直接上了二楼。
　　屋里，饭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就等她过来了。
　　林素把手里的酒交给丁广玉，来到赵英豪的身边，说：
　　“陆将军、二位大人，这是我在新站屯的兄弟，叫赵英豪。”
　　“知道，知道，赵家这次表现不错，修河套的木材都给了最低价，还特意送了不少。”陆子成忙不迭接过话语。
　　不得不说，寒门出身的陆子成，对谁都一视同仁。但你要做了造福百姓的事情，那他绝对对你热络很多。
　　赵英豪体贴的帮着林素拉开凳子，小妮子坐下之后，等丁广玉给大家都倒满了酒，这才端着酒杯起身。
　　说了些场面的话，大家自然也都捧场。
　　林素酒量一般，所以就喝了一杯便不再喝了。
　　大家吃菜，孟轶男对鸡汤情有独钟。看着林素笑了一下，道：
　　“凌夫人，你们家今日的饭菜，可是后厨的厨娘做的？”
　　“嗯。”林素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道，“是我跟厨娘一起做的。没做那种二八席，总觉得吃太多就腻歪了。”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什么席面没吃过啊。所以，我就挑了几道自己拿手的菜。这个是锅包肉，赵英豪平日去我那，经常点。”
　　“还有这个，红烧狮子头，软糯咸香。这道蒜泥五福大家尝尝，是用血肠、护心肉……”林素把桌上的菜，一一做着介绍。
　　她每说一道菜，大家就用筷子夹菜，尝一尝。
　　等林素说完，大家对一桌的菜全都有个了解。
　　陆子成看着林素，竖起大拇指，道：
　　“凌夫人果然不一般。这手艺真的不错，如果参加五年一次的御厨比拼，估计也能入选啊。”
　　“哎哟哟，陆将军快别夸我了。我这就是三脚猫，没事儿自己捅咕玩的。”林素赶紧摇头。
　　她才不去做什么御厨呢。
　　有毛用啊！
　　伺候宫里的人，倒不如做饭菜给普通老百姓吃。这样，大家还能感恩，总比宫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儿要好。
　　赵英豪见林素提了一杯之后没动静，到底叫人家一声嫂子，所以端着酒杯起身，看着众人又道：
　　“这第二杯我提一个。一来谢谢大家过来给我嫂子捧场；二来也希望大家日后能多多照顾，我嫂子不容易，川子哥经常出去跑生意……”
　　丁广玉看着能说会道的赵英豪，心知一会儿他也得提酒。仔细的听着他怎么说，悄悄地学艺。
　　林素见众人都很给面子，把酒饮尽，赶紧给赵英豪盛了碗鸡汤。
　　压低声音嘱咐着说：
　　“你少喝点儿，昨天都醉了。”
　　如此体贴的举动，让赵英豪愣了一下，随后憨憨的笑着点头。
　　端碗喝汤，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鸡汤分外的甜。
　　丁广玉也紧张兮兮的起身，提了第三杯酒。
　　说实话，林素比当事人还要紧张。心提溜着，听着丁广玉的场面话，虽然不是很圆滑，但也还算可以。
　　等大家都喝了酒，她夸张的舒了口气。
　　挨着她的赵英豪还有坐在对面的孟轶男都感觉到了。
　　赵英豪放下酒杯，冲着丁广玉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嘛广玉兄弟，谁说农家汉子不会说话啊，说的真好。”
　　“嗯，本将也觉得不错。”陆子成附和。
　　他这一附和，大家自然都夸赞林素识人慧眼，丁广玉有才巴拉巴拉……
　　孟轶男端着碗喝汤，余光撇着林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丁广玉被夸的不好意思，赶紧端着酒杯，又敬了一次大家。
　　林素笑着夹菜，给自己糊弄了个饱。
　　喝酒的人吃饭慢，尤其陆子成还是军营出身，喝到一定程度就给大家讲战场上的事儿。
　　林素觉得新鲜，听得津津有味儿。
　　感觉到有人瞅她，扭头一看竟然是孟轶男，后者对她使了个眼色，先出去了。
　　林素等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出了套房，还没等走几步呢，隔壁就出了个手，把她抓了进去。
　　吓得她差点没叫出声，瞅着鬼鬼祟祟的孟轶男，蹙眉道：
　　“你干嘛啊？啥事儿神神秘秘的？”
　　孟轶男瞅着她，故意把门打开，站在门口处，说：
　　“有个生意，你做不做？”
　　“啥生意啊？”林素蹙眉问着。
　　孟轶男深吸口气，双手背后瞅着她，说：
　　“八月二十我姐订亲……”


第203章 哎哟哟，赚钱了！
　　“八月二十我姐订亲，你……能不能带厨娘去我家？”
　　林素闻言愣了，茫然的看着他，问：
　　“去你家干啥？”
　　“做饭。”孟轶男回答，随后补充着又道，“做订亲的席面。你知道的，我们孟家在县里有头有脸，所以订亲宴就很隆重。”
　　林素嘴角狠抽，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
　　“大哥，你闹呢？你觉得我能去你家做厨子吗？好歹我是暮宿客栈的老板娘吧。再说了，订亲宴不都男方准备吗？怎么就成了女方？”
　　孟轶男听到这话笑了。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开口想问一问，万一能成呢。
　　不过她后面这话就……
　　“订亲宴向来都是女方准备，男方来女方家订亲，你听谁家说女方去男方家的？怎么，还送上门不成！”
　　呃……
　　林素语塞，仔细想想是这么个理儿。
　　可她看过一本穿越小说，貌似就是女方上男方家订亲的啊。
　　难道……内容有误？
　　好吧好吧，本来就是架空的地界，追究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不过……
　　这笔银子她还是想要的。
　　仔细琢磨了一下，看着孟轶男，说：
　　“哎，你们就没想过出来溜达溜达？”
　　“溜达？来你这儿？”孟轶男有些嫌弃的说着。
　　林素翻了个白眼，满脸不悦的道：
　　“我这儿咋了？官道修了，河套修了，客栈盖得有品位。订亲出来转悠转悠，感受一下风土人情，不好吗？”
　　“再说了，刘把总他们在上河村村头河套那，盖了观瞻台。据说站在上面能看到整个河套的走向，这不算一景？”
　　“玩累了的话，二楼套房、大床房随便住，我这客栈本身就是一个景观吧。我跟你说，你把他们带过来，绝对显得你有品位。”
　　孟轶男听到这席话不吱声了。
　　显然，是听进去了。
　　林素趁热打铁，继续又道：
　　“哎，别总这么局限，适当的出来转转，换换心情很不错。至少，出来瞅一瞅，开开眼？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
　　孟轶男动心了。
　　林素说的那个观瞻台，他还没去过。母亲、姐姐甚少出门，即便出门也就是去庙里上香。
　　若是在订亲之前来这边看看，倒也真的不错。
　　想到这儿，孟轶男认真的看着她，道：
　　“行，到时候我试试。若是他们愿意过来，我让人提前通知你。席面就按照今天的标准，嗯？”
　　“放心放心，绝对包君满意。”林素说完，不忘打记响指。
　　卖给他们一桌席面，最起码得十五两银子，再加上中午休息的房间……
　　林林总总算下来二十两绝对有。
　　艾玛，想想都激动，又可以赚钱了。
　　有这么个观瞻台倒是不错，至少县里会有人过来转转，到时候看到客栈，来这边吃个饭啥的……
　　哎哟哟，赚钱了！
　　林素喜怒形于色，尤其是现在见钱眼开的样子。
　　换做旁人，孟轶男会觉得很肤浅、很反感。可偏偏现在这人是林素，他非但没有厌烦，反而觉得……很可爱。
　　林素见说的差不多了，冲他眨了下眼，道：
　　“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你先，我出去一趟。”孟轶男缓过神来，说完越过她离开。
　　林素耸肩，从屋子出来，正好碰到蒋莲端着拍黄瓜上来。
　　这可是下酒的好东西，伸手接过来，问：
　　“楼下怎么样？你们吃的好吗？三个孩子可还行？”
　　“嫂子放心，你给大家留了两桌席面，足够我们吃的。戴喜陪着刘把总，不过已经被张菁扶回去了。”
　　林素听到高这话笑了，看着她，道：
　　“咋，喝多了？”
　　“嗯呢，三碗酒就倒了。”蒋莲笑着说，随后不忘问问自己的男人，“嫂子，广玉他……怎么样了？”
　　“还凑合，这般没喝多少。”林素轻声地说着。
　　毕竟楼上文人比较多，陆子成想喝也得顾忌一下。但是楼下就不一样了，楼下可都是当兵的，而且陆子成发话了，下午可以不用过去，大家自然不用顾虑。
　　端着拍黄瓜回了套房，陆子成直接起身，说：
　　“凌夫人，你们吃着，本将下楼跟那帮兄弟们喝会儿，难得有这么个机会。”
　　“好，陆将军自便。”林素没有异议。
　　等他离开之后，祝海昀夸得大喘气一下，道：
　　“可算走了，再不走，我都得趴下。”
　　丁广玉听了也点头，他其实有些醉了，脑袋发晕，但是头脑还能情形。
　　赵英豪举杯，大家又小小抿了一口，继续吃饭。
　　未时末，这顿饭才算彻底吃完。陆子成去到楼下才算喝好，黝黑的面色透着一丝红，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林素带着伙计，把他们几个都送走，赵英豪也嚷嚷着要回去。
　　“你闹呢？这都啥前儿了你要走？想走可以，明儿吃完饭的。”林素坚持。
　　赵英豪见状，也不敢忤逆，点点头回二楼房间睡觉去了……
　　……
　　忙完了开业典礼，送走了赵英豪，客栈招待的将士又少了一半。
　　原来，河套那边已经完全竣工，只需要留下一部分人留守，等六皇子验收合格之后便可以回军营。
　　送走了差不多六十个人，这些天厨娘们开始忙活了。
　　被套、褥单、枕套，这些都要洗。
　　没有甩干桶，所以林素特意让丁广玉在前面的空地处，扯几根麻绳。
　　洗完后，趁着中午没风就挂在那里，不出一个时辰就晒干了。
　　不能小瞧秋老虎，中午的太阳，还是很烈的！
　　眼瞧着中秋节就要到了，林素先写了封信回新站屯，告知戴荃张罗给大家发节礼。
　　每年就这么三次，端午、中秋、过年。
　　端午的时候她在忙，没顾上，是连七帮着写信告知的。
　　放下毛笔，吹干墨迹，把纸塞进信封里。
　　封好后抬头，没想到白沁竟然在对面，不知道站了多久。林素笑眯了眼睛，冲她摆摆手，说：
　　“过来。”
　　小家伙走过来，主动的靠着她，说：
　　“姨，你在写信吗？”
　　“是啊，姨在给家里那边的客栈写信。”边说边把她抱在腿上。
　　小丫头穿的是毛青布做的衣衫，虽然没有补丁，但是手感还是差了一些。
　　想着该给她换什么料子的时候——
　　“姨，我想上山采酸果，去年跟娘亲上山了。”
　　林素愣了一下，猛然想起凌慕阳说的作坊的事情，赶紧把孩子放在一旁，又把信拿出来添了几笔。
　　凌慕阳当初说的作坊，她就已经决定要做。不过因为野果只有秋天才有，所以一直都搁置了。
　　去年做山里红罐头，宋金花、江淑莲他们都跟着一起弄，所以具体程序都知道。
　　今年，她打算这边的客栈也做。
　　没人会嫌弃钱多，赚的越多越好。
　　仔细读了一下后面添的内容，然后吹干墨迹，重新放回信封里，再次封好。
　　瞅着一旁乖巧坐着的白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你想上山？”
　　“嗯。”小家伙点头。她对读书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哥仨里，唯一对念书有兴趣的，就是老二白泺。
　　林素想了下，起身拉着她，另外一只手拿着信，出了办公室。
　　这屋子是专门腾出来，给大家发工钱，说事情的地方。
　　在大厅内发工钱，总觉得有些太张扬。所以特意让丁广玉把柜台后面的空间收拾出来，作为办公室。
　　把信交给连七，然后看着张菁，说：
　　“今年这边也做野果罐头，咱们去后山瞅瞅，然后跟去年一样，在村里放消息、收野果。”
　　去年张菁并没有在，不过林素的话她一向都听，把身上的围裙摘下。
　　白沁第一个溜了，不过没走前门，而是去了后院。张菁狐疑的看着林素，后者耸耸肩，表示不知。
　　二人放弃从前门走的想法，等看到白沁的时候，小家伙手里拎了个小篮子。
　　这个篮子他们都认识，当初白淏做主把家里的房子卖给丁广玉时，除了那他们的衣服，也就只有白沁拿了这个篮子。
　　据说，这是白寡妇花了两个铜板，给她买的。
　　对于孩子来说，这个小篮子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两大一小从后门出来，在白沁的带领下，去了上河村的后山。
　　一进山，就看到了不少好东西。
　　蘑菇，榛子，山菜……
　　有几个村民三三两两的结伴，趁着刚刚秋收，进山来采些东西。
　　“黑天天……”白沁惊呼出声，然后颠颠的跑过去，蹲下身子采了一串。
　　小小的，黑黑的，颗粒状。
　　林素小时候也吃过，这东西黑了之后很甜。
　　“姨，给你吃。”
　　白沁很懂事儿，采回来第一时间给了林素。弯腰咬了一口，爆浆甜感，跟幼时一样。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个了。
　　黑天天，学名龙葵。球形浆果，成熟后为黑紫色。
　　白沁把剩下的黑天天，抬头喂给张菁，然后才又摘了一串，自己吃。
　　一边吃，一边采了往篮子里放。
　　林素看着山林，突然想起那年被凌慕川在山里树咚的情形。
　　该死的，怎么又想起他了！
　　懊恼的蹙了下眉，扭头看着远处，突然发现了山葡萄……


第204章 再做罐头
　　张菁光顾着看白沁了，等她转头的功夫，林素都走了好远。
　　见状，赶紧把孩子喊来，两人跟上。
　　林素来到东边山坡处蹲下身子，伸手捏了个山葡萄粒丢进嘴里。
　　酸多甜少，口感不如巨峰、美人指。
　　白沁瞅着林素的样子，本能的口腔分泌出了酸水，酸的五官都紧急集合。
　　张菁走上前，瞅着山葡萄嘴角狠抽两下，说：
　　“嫂子，这东西……不好吃。除了上火、嘴苦的人吃一些，基本上没人愿意吃。”
　　林素也知道这个理儿。
　　不过……
　　“咱们镇上的杜寡妇你可知道？”
　　“知道啊，秀坊的杜家嫂子，人不错，很能干。”张菁忙不迭点头。
　　林素瞅着一山坡的野葡萄，喃喃的又道：
　　“她去过客栈，给我带了些野果酿的酒，味道很不错。我觉得这东西都是相同的，山葡萄应该……也能酿酒才是。”
　　“嫂子的意思是……葡萄酒？”
　　“你喝过？”
　　“没有。”张菁摇头，耸耸肩又道，“这玩意儿都是富家夫人喝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不都说葡萄美酒夜光杯嘛，老早就有人酿过了。”
　　林素听到这话，好一会儿都没有吱声。
　　看着一山坡的野葡萄，不酿酒就真的可惜了。
　　就算不酿酒，做罐头貌似也可以。
　　对于酿酒她不在行，尤其是那种干红葡萄酒。不过小说里看过这样的桥段，隐约能记得一些，但是……也不敢冒险。
　　既然，这个地方有葡萄酒，那她就不折腾了。
　　倒不如做些葡萄罐头，来的有意义。
　　想到这儿，上扬嘴角，席地而坐，道：
　　“我们可以多做几种种类的罐头。山葡萄，黑天天，山里红，灯笼果等。我发现这后山不少野果子呢。”
　　边说，边指着不远处的灯笼果。
　　那玩意儿林素吃不了，太酸。偶尔有红的还可以，那种甜。
　　张菁见林素这么说，想了一下，道：
　　“嫂子是想在客栈做这些？”
　　“对。”林素点点头，从白沁的篮子里，捏起一串黑天天，送进嘴里，又道，“等刘把总跟剩下的人都走了，客栈就不需要这么多厨娘了。”
　　“但是大家跟咱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实在不好意思说‘不用’二字。既如此，现在有这么个活儿，把他们留下来，不也挺好的嘛！”
　　张菁听了点头，轻叹口气，道：
　　“若是大家伙儿知道嫂子的良苦用心，就好了。”
　　“为什么要他们知道？”林素反问。
　　张菁木讷了一下，随后抿唇，盘腿坐在地上，说：
　　“总要让她们知道啊。不然嫂子这番考量，他们不领情该怎么办。”
　　林素笑了，伸手在她额头处轻弹一下，道：
　　“傻姑娘哟。即便我们不说，他们心里也该清楚，当初三百多个人冷不防走了一大半，咱们做过什么？”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张菁愣住了。转念一向，顿时明白了林素的用意。
　　佩服的竖起大拇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嫂子，我是真佩服你，真的。”
　　林素笑着摆手，看了眼山上所有的东西，说：
　　“回去跟四喜、广玉说下，山上的野果子，按照去年的价格的收。顺道让他们去定小坛子，他们俩都知道的。”
　　“好的。”张菁应下，看着林素又道，“嫂子，你这是要……出门？”
　　林素摇摇头，不顾忌的抻了个懒腰，说：
　　“我去哪儿啊出门，不过是想着跟连七商量节礼的事情。”
　　“节礼？”
　　“中秋节。”林素出声提醒。
　　张菁恍然大悟，随后点点头，说：
　　“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林素没有在意，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我打算每人给二尺毛青布，一斤月饼。你们四个管事，就三尺毛青布，二十个铜板。”
　　跟端午节给的一样，因为他们四个都不在家吃，所以粽子、月饼，也没什么用。
　　张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打定主意，林素瞅着白沁轻声的道：
　　“去吧，再采些东西，让你喜子婶儿先回去。”
　　“嗯。”小家伙点头，起身拎着篮子，颠颠的去采黑天天。
　　这玩意儿是孩子的最爱，其他的野果味道，都差一些。
　　张菁回到客栈，找了丁广玉跟戴喜，把林素的想法说了一下。
　　二人都知道去年的价格。野果子，一个铜板二斤。蘑菇、木耳，一个铜板一斤。山菜也是这个价。
　　张菁见他们俩没说话，走上前，压低声音，又道：
　　“嫂子说过些日子刘把总他们走了，后厨用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就打算弄这么个营生，让大家再干一段时间。”
　　丁广玉跟戴喜互看一眼，二人明白这是林素的风格。
　　想了下，丁广玉拍了下戴喜的肩头，说：
　　“你去下河村那边订坛子，就定能装二斤那么大的，我去村里找里正说这事儿。坛子的话……定多点儿，听嫂子的意思，应该做的比去年还多。”
　　“行，那我这就去。”戴喜说着，不着痕迹的捏了下媳妇儿的手，迈步出去了。
　　丁广玉让张菁照看着这边，也进了村。
　　不出三天，村里上下都知道暮宿客栈收野果、野物的事情。
　　因为给现钱，所以家家户户除了下地秋收的人，剩下的全都上山采东西。
　　这些日子，丁广玉他们是真的忙。
　　又要接待送货的人，还要称重，完事儿还得把钱算出来。
　　连七这次没管他，全权都是丁广玉独自操作。好在算账的脑子不错，并没有算丢，算差一说。
　　林素把收回来的蘑菇放在前面的空地上晒，还有蕨菜、猴腿啥的，留着冬天吃。
　　至于那些野果子，则是亲自带着他们清洗、装坛、放糖、上锅蒸……
　　这一系列的工作她们不熟悉，带一遍以后每年这个时候做，也就不用操心了。
　　做饭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大家心里都明白，送走了刘把总他们，估计这九个人里也得辞退一些。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这份活计，她们暂时都不用走了。
　　眨眼，八月十四就到了。
　　按照跟县里店铺的约定，那边给送月饼、毛青布。
　　没有刻意避讳王氏他们几个，东西拿过来，直接被肖忠他们搬去了办公室，晚上就给大家发了。
　　至于中秋节，刘把总他们要回军营，只留十个人在这边巡视。然后八月二十五再回来。
　　据说九月初一，六皇子才会到。
　　所以中秋节这天，林素打算给大家放假，毕竟忙了那么久，也该歇一歇。
　　喊了蒋莲跟张菁进来，指着桌上的东西，说：
　　“帮忙分一下，明儿一早忙完，我打算给那些人放个假。”
　　“放假？”蒋莲诧异。
　　“为什么啊，嫂子？”张菁不解。
　　林素放好手里的东西，看着紧张兮兮的张菁，“噗嗤——”一声笑了。
　　她这突然笑了，更是两个人莫名其妙。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明儿刘把总带人回去，就留下十个人在这边。所以用不了这么多人做饭，大家一直都忙着，让他们回去好好过个节，不是很好嘛。”
　　张菁跟蒋莲听到这话，纷纷点头，松了口气。
　　还以为……以为……
　　林素瞅着她们俩夸张的样子，无语的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连七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托盘，里面是大家伙儿的工钱，分白、橙、蓝、红是个颜色。
　　白色是伙计的工钱；
　　橙色是厨娘的工钱；
　　蓝色是男管事的；
　　红色是女管事的。
　　至于他跟红云的工钱，老早林素就给了。
　　分的差不多，林素冲蒋莲砸了下舌。后者得到授意，起身出去把大家都喊进来。
　　在这边经历了一个端午节，所以大家都知道林素的大方、不吝啬。
　　仍旧是王氏作为代表，看着林素，感激的说：
　　“东家，谢谢你这么照顾我们。我们心里都明白，这河套修完不需要这么多人了。可是东家还找了这么个活儿让我们做，真的太谢谢了。”
　　“是啊东家，谢谢你。”其余人附和。随后九个人，同时鞠躬，让林素有些惊讶的不行。
　　忙不迭起身绕过桌子，把王氏扶起来，看了眼张菁之后，说：
　　“婶子别这样，我这……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婶子、嫂子们快起来，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秋收在即，你们没有耽误客栈的做饭，我真的……”
　　“东家，你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你给我们发工钱，我们做事，天经地义。如今不用这么多人，你还用我们，我们才是该说谢谢。”
　　“东家，谢谢啊！”
　　“哎哟哟，好了好了，都别谢来谢去的。嫂子没把你们当外人，来来来，每人领一份，然后开开心心过节。”丁广玉从外面走进来，打着圆场说。
　　他现在是越来越有管事的样子了。
　　林素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大家伙儿又道：
　　“明天早上忙完，下午大家就都休息。然后八月十六一切照常，就剩下十个人的早饭，不用那么早过来。寅时二刻上工就好。”
　　“是，东家。”
　　“知道了，东家。一定不坏规矩。”
　　大家伙儿应下，自发的排队，拿东西……


第205章 东家是真的火了
　　中秋节一早，刘铁树他们吃完饭，便纷纷跟林素道别。
　　从四月份修路开始，大家就在这客栈住着。
　　白天上工，早晚在这边，抬头不见低头见。
　　彼此之间的关系没说，肯定是融洽。
　　这一走，大家心里都明白，再见面的机会很渺茫。
　　林素指着老早准备好的东西，略有不舍的说：
　　“刘大哥，兄弟们，那边是给你们备的小小礼物。我知道，你们在军营什么都不缺，朝廷给发衣服啥的，不过这鞋袜好像不发。”
　　“所以，我就在成衣铺子那边，定了一些。广玉提供的尺寸，若是不合适，你们就找他算账。大家都别客气，我开业你们也没少帮忙，咱们认识一场是缘分，每人一双。”
　　大家听到林素这翻朴实的话，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虽然鞋袜的成品不算贵，但也不便宜，尤其还是这么多双。
　　刘铁树看着她，重重点头，竖起大拇指，道：
　　“老板娘一番心意，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有事儿就说话，兄弟们闲着的时候，一定会来帮忙。”
　　“好的，谢谢刘大哥了。”林素恬静的道谢，指着后门那边，又说，“去吧，不耽误你们赶路。咱们二十五那天再见。”
　　刘铁树冲林素稍微拱手，然后带人从后门离开。每个人离开的时候，手里都拿着相大小的鞋袜。
　　剩下的十个人，也都有礼物。
　　林素看着他们几个人，笑眯眯的道：
　　“今儿咱们一起过节。中午饭晚点儿吃，这样晚上能在前面空地那边坐会儿，吃果子、月饼。”
　　“行，都听老板娘的安排。”十个人默契的说完，把鞋袜送回房。
　　林素带着蒋莲跟张菁在后厨忙活，丁广玉跟戴喜打下手。
　　红云依旧看孩子，不过也就看个白沁。
　　白淏自诩九岁、是大孩子，所以也在后厨帮忙。
　　白泺在练字，唯一不安分的也就是老三白沁了。
　　留守的十个人，五个人出去巡视河套那边，五个人来后厨帮忙。
　　河套从开始修缮开始，大家就一直提溜着那个心。
　　毕竟暗箭难防。
　　好在修完了，过程很顺利，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六皇子马上就要到了。
　　林素见五个人过来帮忙，倒也没客气，安排他们剥蒜、扒葱……
　　……
　　中秋节过，一切回到正轨。
　　第一批罐头做好，照旧放进大大的地窖内保存。
　　山货仍旧在收，已经扩展到附近的几个村子。
　　如今，秋收告一段落，大家都有时间，所以上山的人也多了起来。
　　林素抽空，把丁广玉喊来，跟他定一下明天孟轶男姐姐订亲的席面。
　　丁广玉看着菜单，不住的点头，他想来对这些没有什么意见。
　　“嫂子，我看着挺好，下午就让我媳妇儿让他们准备呗。”
　　“嗯，也行。你跟肖忠，把二楼的大床房收拾出来几个。还有那个套房，也要收拾好。孟轶男的母亲也过来，老人家讲究。”
　　“放心吧嫂子，我这就安排。”丁广玉说完，转身走了。
　　连七抱着算盘过来，坐在林素对面，道：
　　“东家，咱们是不是该收租子了？”
　　呃……
　　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林素点点头，看着连七深吸口气，说：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村里王二成、王三春他们没动静吗？”
　　“没有。就秋收那会儿过去一趟，瞅了眼他们家的地。那哥俩说……收成不好，咋咋地的，我没搭理。”连七说道这儿，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林素嗤笑，舌尖抵着牙床，好一会儿才说：
　　“睁俩眼睛说瞎话。今年风调雨顺，雨季虽然也很多，但是河套修缮好了，根本没有发水一说，怎么就收成不好。”
　　“明显赖租子呗。”连七耸肩说。
　　林素长叹口气，无奈的骂着道：
　　“这个该死的聂斌，临了临了还摆了我一道。奶奶的！”
　　“东家莫气，聂斌都已经被斩了，这俩小喽啰也不算啥东西，不给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连七柔声的说着。
　　林素闻言摆摆手，看着他手里的算盘还有账簿，压低声音，说：
　　“你们主子……最近没有消息吗？”
　　“没有。”连七摇头，“东家你也知道，我天天都在这边，我也没出去。要不……我去趟雷云氏问问？”
　　“算了吧，他就是没想告诉我。等他回来的。”林素愤恨的说完，起身走了。
　　连账簿都没有看。
　　连七瞅着手里的东西，后背一层冷汗。
　　他也纳闷主子去哪儿了，到现在都音信皆无。
　　很明显，东家是真的火了，这要是……
　　唉！
　　……
　　转天辰时末，官道上来了两辆马车。
　　丁广玉一早就开始往那边瞅，如今发现了，赶紧冲里面说——
　　“来了来了，八成是来了。”
　　连七听到这话过去凑热闹，林素坐在大堂内单手托腮。
　　不用给那么多人做饭，后厨蒋莲跟张菁都能管，她现在是甩手掌柜，乐的轻松。
　　很快，马车过来，丁广玉走上前，指着前面的空地，把马车引了过去。
　　林素整理下衣服起身，来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微微蹙眉，纳闷的道：
　　“几位客官是要吃饭吗？”
　　小厮走上前，看着林素，道：
　　“我们是跟孟家一起过来的。孟少爷说已经跟这边打招呼了，那是我们少爷、老夫人，还有小姐。”
　　林素知道跟孟家订亲的姓江，具体做什么不清楚，肯定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走上前，微微福身，大大方方的说：
　　“小妇人是这客栈的老板娘，几位贵客驾临，欢迎欢迎。先去二楼暂且休息，孟家的人还没到。”
　　老夫人瞅着眼前的小媳妇儿，破天荒的开口道：
　　“丫头，轶男说你这边盖得好，能带老身看看吗？”
　　“哟，瞧老夫人这话说的，自然是能的。老夫人请，咱们先去二楼看看。”
　　“祖母慢点儿。”江小姐轻声地提醒。
　　祖母？！
　　林素纳闷的看着老夫人，她一直以为这是母亲呢。
　　老夫人瞅着林素惊讶的样子，倒也没有在意的笑说：
　　“怎么了丫头？”
　　“没有。”林素忙不迭摇头，大着胆子走过去，挽着她的另外一只胳膊，说，“没想到夫人竟然是小姐的祖母，小妇人还以为……哎哟哟，冒犯了，只怪老夫人长得太年轻了。”
　　“呵呵……”老人家轻笑出声，抽出孙女挽的胳膊，拍拍林素的手，道，“小丫头嘴真甜，不错。听说那条官路是你修得，修得好啊，我看着挺宽，比以前要好。”
　　“老夫人知道以前这边是什么样子？”
　　“当然知道了，我就是下河村嫁出去的……”
　　“……”
　　二人边说边上楼，江思泽跟江思宁互看一眼，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要知道，他们的祖母很少会跟旁人这般亲近，今日这是怎么了？
　　疑惑的跟在后面。蒋莲端茶出来，丁广玉顺手接了，跟着上楼。
　　林素带着他们去了家庭房。
　　一张二米的大床，一张一米五的小床。
　　客厅、柜子什么都有，就是不如套房大罢了。
　　老人家瞅着屋子，还有那八开的花开富贵屏风，稀罕的摸了摸，说：
　　“老身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屏风。小丫头不错啊，这房子都挺好。这样的客栈，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林素听了再次福身，谦逊的道：
　　“老夫人客气了，我这就是混口饭吃。这边的柜子可以放东西，有什么需要就拽了那个铃铛。房子是孟轶男订的，一会儿他们过来，我带大家去观瞻台看看。”
　　“好，没事儿出来转转，心情也好。”老夫人笑眯眯的说着。
　　丁广玉把泡好的雪顶寒翠放在圆桌上，林素跟他交换下眼神，二人出去了。
　　房门关上，江思宁不解的来到老夫人身边，问：
　　“祖母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对那个小妇人那般客气？”
　　“眼缘呗。”老人家笑呵呵的说着，捏了捏孙女的脸颊，看着孙子又道，“泽儿啊，这孟家还挺会找地方的。”
　　江思泽颔首、没说话，拿着茶壶倒茶。
　　倒茶的一瞬间就愣住了，老夫人笑眯眯的说：
　　“不错，是我爱喝的雪顶寒翠。”
　　江思宁跟哥哥互看一眼，谁也没说话。
　　这门亲，说白了就是联姻，哥哥不喜欢那个孟寒月。
　　但是孟家很主动，竟然把订亲宴安排在这，甚至体贴的送上了祖母爱喝的茶叶……
　　“孟老夫人、孟夫人这边请，孟公子特意订的套房，在这边……”林素的声音不大，但是家庭房里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老夫人没说话，江思泽深吸口气，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也就是这么寸，孟家的人正好路过门口，大家互相看到了。
　　孟老夫人跟孟夫人分别转了方向，来到家庭房这边，跟江老夫人打招呼——
　　“没想到老姐姐先来了啊。”
　　“侄媳拜见世伯母。”
　　林素站在门口，瞅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傻眼。
　　订亲不是女方家，抬高身份吗？


第206章 生意好就行
　　察觉有人碰她，林素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故意往一旁走了走，离房间稍微远一些的距离，压低声音问：
　　“那个套房……可还用？”
　　“套房我是想给他们的，庆云没说吗？”
　　呃……
　　林素蹙眉，仔细想了想貌似说了，但是……
　　“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
　　林素也拿不准到底伙计说没说，但是这个情况下，她还是把过错揽过来吧。
　　毕竟孟轶男不能对她做什么，但是对那个叫庆云的小厮，貌似还能做出点儿啥。
　　如今，她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订亲，女方家会这么被动。
　　难道说……珠胎暗结？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素咬唇一下，找补着说：
　　“要不……你们都住这种家庭房，吃饭的时候去套房，怎么样？”
　　“行吧，只能这么做了。”
　　到了这个时候，孟轶男能说什么，只能这么安排了。
　　得到孟轶男的答应，林素赶紧冲丁广玉摆手，吩咐带他们去家庭房。
　　昨天就怕有什么突发情况，所以二楼特意多收拾出来了几个房间。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等孟老夫人跟孟夫人从房间出来，林素领着她们去了隔壁的家庭房。
　　几个屋子都老早的点上安神香，这玩意儿也是孟轶男差人送的，林素打算问他哪儿买的，自己也弄一些。
　　婆媳二人进到屋内，孟老夫人瞅着妇人装扮的林素，道：
　　“丫头，你就是这儿的老板娘吧。”
　　林素闻言微微福身，回答：
　　“是，老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没什么需要，房间不错，老身瞅着挺好。”
　　正说着，丁广云又端了茶过来。
　　孟轶男跟孟寒月姐弟俩上前，林素跟丁广玉赶紧退出了房间。
　　至于他们两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没什么兴趣。
　　只要自己的生意好就行。
　　伺候的丫头、小厮，都被肖忠安排去了五人间。
　　林素下楼，后厨那边张菁把香瓜、西瓜、桃子等水果都摆在案上，准备切。
　　“我来，我来。”林素忙开口说着。顺势接过张菁手里的刀，又道，“拿我特意订的那种大圆盘子，我教你们。”
　　蒋莲知道那种盘子在哪儿，弯腰去找。
　　等拿回来的时候，林素已经把西瓜去头、去尾，边切便告诉他们如何摆盘。
　　西瓜切好码在盘边，然后把香瓜去皮，切块，摆在一旁，接着是桃子、苹果……
　　原昌县的水果种类不是太多，但这会儿秋下，瓜果梨桃还是有的。
　　不过梨子不能切，古人讲究多，夫妻不是一个梨，父女、母女等不吃一个梨。
　　说白了，就是不想分离（梨）。
　　两大果盘都摆好，后厨的人纷纷惊叹着说：
　　“哎呀呀，这果子还能这么摆啊。”
　　“平时我是真不爱吃，不过瞅着东家这么摆，我还有些想吃了呢。”
　　“是啊，就算吃饱了也能再吃点儿……”
　　“……”
　　大家毫不吝啬的话，让林素很高兴。带着蒋莲，一人端了一个上楼。
　　既然孟轶男对江家如此重视，她自然也不能怠慢，嘱咐了蒋莲几句，然后亲自来到江家所住的房间门口敲门——
　　“咚咚咚……”
　　三声后，很快门开了。
　　江思泽看到林素手里端的果盘，眼前一亮，从来没见过这样精致的摆法。
　　侧身让路，破天荒的说了个“请”字，让林素有些受宠若惊。
　　端盘进屋发现，江老夫人没有进屋躺着，而是坐在圆桌前跟孙子、孙女聊天。
　　把果盘放下，微微福身，轻声的道：
　　“老夫人，这边是乡下地方，果子也就这么几种。老夫人莫要嫌弃，吃一些凉快凉快。”
　　江老夫人缓缓点头。江思宁瞅着果盘，眼睛顿时瞪的老大。
　　小女生嘛，都喜欢精致的东西。看了一番，捏起一根插有竹签子的香瓜，递给江老夫人，说：
　　“祖母，你吃。”
　　“好，好。”老夫人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咀嚼一番之后看着林素，说，“你这瓜……是下河村买的吧。”
　　林素没有迟疑的颔首，下河村是沙地，适合种香瓜、西瓜这样的水果。
　　“今早特意让伙计去那边买的，摘回来没多久，所以还能让老夫人尝尝。”
　　“哎，老板娘太谦虚了。”江老夫人说着，冲江思泽招了招手，等人坐下之后又说，“下河村的瓜，在县里也是有名的。老身不说了嘛，老身就是下河村出来的。”
　　林素闻言笑着颔首，见他们都喜欢，放心的开口道：
　　“老夫人，你们慢用，我去楼下忙一会儿。”
　　“老板娘啊，听说你们这边河套的观瞻台好了。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江老夫人邀约。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挺喜欢这个老板娘的。
　　进退有度，不像一般商贾，看到他们就跟看到大财主一样，一味地在前面刷存在感，得赏钱。
　　江家虽然是大户，但每个铜板都是凭本事赚的，还真是不想给那些不劳而获的人。
　　林素听到这样的邀约，歉意的福身，拒绝说：
　　“多谢老夫人抬爱，不过小妇人要去准备中午的饭食，所以……只能辜负老夫人的邀请，望老夫人见谅。”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江老夫人不在意的摆摆手。
　　林素再次行礼，退出了房间。
　　关门的那一刻，长舒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过来都特别紧张。
　　估计是受了孟家的影响！
　　快步下楼去后厨，蒋莲已经到了。
　　林素把她喊来，拿了一根胡萝卜在手，一边雕花一边告诉她注意技巧。
　　今儿因为招待的是女客，所以她打算把摆盘啥的都弄好。
　　特意把柱子媳妇儿也喊来，这女人心灵手巧，若是教会了，专门负责摆盘，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教、两个学，其他的继续忙活午饭。
　　丁广玉从前面过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嫂子，孟家跟江家要去观瞻台看看。我跟肖忠一起陪着过去，行吗？”
　　林素雕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道：
　　“你是管事，怎么安排都可以。”
　　“知道了，嫂子。”丁广玉闻言转身、走了。
　　后厨依旧忙活，林素快速雕出了几个需要摆盘的花样，剩下的胡萝卜就让他们俩练习。
　　这东西，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好在后厨现在不忙，让他们俩先练习，没有问题。
　　中午一共三桌，下人们一桌，女眷们一桌，男客们一桌。
　　林素发现，这双方订亲男主人都没来，这是个什么情况呢？
　　鸡汤已经炖上了，入秋可以滋补，所以她特意炖了菇菌鸡汤，里面还放了几块排骨。
　　用砂锅小火慢炖，反正他们出去溜达，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那么早。
　　切的、炸的、炖的……
　　全都弄好，林素等人稍微休息了一下。
　　做菜得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做早了口感欠佳，都是女人，事儿多。
　　午时初，给留守的十个兵做的饭，已经好了，就摆在一楼大厅。
　　十个人知道他们客栈今天忙，所以吃过饭并没有在大厅逗留，帮着把碗盘捡到后厨，便去后院歇晌了。
　　临近午时二刻，肖忠快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
　　“东家，他们……回……回来了。”
　　林素闻言没敢耽误工夫，赶紧让张菁把第二遍该炸的东西，炸出来。
　　蒋莲拌凉菜，炒青菜。林素自己调汁，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一共做二十个菜，取双份十全十美的意思。
　　每个菜码不算大，这样吃的样数多，也不会浪费。
　　每做好一道菜，林素亲自摆盘、装饰，用干净的布巾，把盘边擦干净，十分讲究。
　　蒋莲就在一旁认真的学，突然发现，其实做菜也是个学问，而且很有意思。
　　肖忠三人还有戴喜都过来了，每人端了一个托盘上去。
　　套房摆了两桌，特意对面屋子的鱼水情深屏风搬过去，拉上。
　　毕竟是订亲男女，在一个桌上吃饭，不好。
　　林素做到一半的时候，肖忠端菜时说：
　　“东家，他们都回来了。看到桌上的菜，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小妮子闻言轻笑，把拔丝地瓜装盘，旁边用小碗装了半碗清水，然后看着他，说：
　　“上去之后告诉他们，这道是拔丝地瓜，夹了以后会拉丝，蘸过清水再吃。”
　　“好的，我知道了，东家。”肖忠说完，乐颠颠的走了。
　　最后一道锅包肉出锅，林素回去换了身衣服，简单的清洗一下，这才亲自端菜上楼。
　　蒋莲端着鸡汤跟着，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套房，把菜、汤放下。
　　江老夫人看着林素进来，笑呵呵地说：
　　“老板娘手艺不错啊，这摆盘、这口味，不输给大酒楼的厨子呢。”
　　林素听了福身，谦逊的道：
　　“老夫人客气了。这些菜都是家常菜，只不过稍微在摆盘上精致了一些而已。这是我们后厨的厨娘，摆盘这些都是她来做的。”
　　蒋莲听到被点名，赶紧学着林素的动作，微微福身。
　　江思泽从里面走出来，把准备好的三个荷包拿出来，说：
　　“多谢老板娘细心照顾，小小意思，还请笑纳。”


第207章 不虚此行
　　林素看着荷包，明白这是大户人家的习惯。
　　小说里常有这样的桥段，就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还有一点必须要说下，江思泽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还请笑纳”的话，是没把她当成下人那般打赏。
　　心里熨帖，自然也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侧身行礼，双手接过，说：
　　“多谢江公子。几位贵客喜欢吃，就是对我们客栈最好的评价。”
　　江思泽看着大大方方的林素，微微颔首，道：
　　“孟兄提及的时候，的确没报什么太大的期望。不过去了观瞻台，看着不一样的客栈，还吃了老板娘的饭菜，的确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
　　哎哟哟，好大的评价啊！
　　林素还想说什么，孟轶男从屏风后面走过来，笑眯眯的接过话茬，道：
　　“孟兄说的不错，的确是不虚此行。凌夫人有心了，多谢啊。”
　　林素对于他的举动，心里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跟准新郎交流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儿，她虽然已经成亲，但还是要避讳一些。
　　抿唇轻笑，冲着孟轶男笑道：
　　“你与我夫君算是朋友，这点儿事若我不能办好，多说不过去。”
　　巧妙的提出丈夫，让有些人能放心一些。从袖口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卡，一共两张。
　　看着他们俩，眉骨轻挑的说：
　　“以后来吃饭拿卡，可以给你们打个八折。意思就是：如果花十两银子，有这个卡就只花八两，很划算。”
　　孟轶男闻言，没有客气的接过卡。江思泽见他拿了，也双手接过“道谢”。
　　林素见差不多了，冲两位老夫人侧身行礼，带着蒋莲走了。
　　她们俩一走，孟老夫人缓缓颔首，老神在在的说：
　　“这个小娘子不一般，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江老夫人听了，也点头附和：
　　“是啊，进退有度，而且为人诚恳。亲家小哥儿是找了个好地方啊！”
　　孟夫人一听老太太这话，赶紧给她盛了碗鸡汤，说：
　　“老夫人喜欢下次咱们再来……”
　　林素跟蒋莲下楼，把手里的三个荷包，直接塞给蒋莲一个。
　　小媳妇儿见状愣住了，刚要开口，不料被林素瞪了一眼。
　　“别声张，你应该得的。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尽管接受，明白吗？”
　　“嗯。”蒋莲不敢有异议，忙不迭的点头。
　　二人去到后厨，顺道把丁广玉他们都喊上。
　　这边，张菁已经开始准备饭菜了。
　　大家看到林素他们回来，还把伙计都带回来，有些纳闷。
　　没活儿的就老实站在那里，等林素说话。
　　素妞儿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两个荷包当众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每个荷包里是五两银子，加一起是十两。
　　蒋莲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刚才得的怕是也……五两吧！
　　“这是江家赏的，大家都辛苦了。咱们算上连七，一共是十六个人。每人五钱银子，其余是我的。连七，去换成铜板，给大家伙分了。”
　　“是，东家。”连七接过十两银子，转身走了。
　　大家听到这话愣住了，等缓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平白多了五百个铜板。
　　五百个铜板啊！
　　那可是三个月的工钱呢！
　　说不高兴是骗人的。不过转念一想，大家对林素都很佩服。
　　这笔钱，人家不给他们也不知道，更挑不出理儿来。
　　没想到东家如此慷慨，众人纷纷说着“多谢”、“不敢当”等话语。
　　气氛有些尴尬，丁广玉轻咳两声，看着厨娘们，说：
　　“趁着楼上吃饭，咱们也赶紧吃，他们下午歇晌，估计得吃完晚饭再回去，晚上还有的忙。”
　　众人听了赶紧收拾碗筷，林素走到丁广玉身边，轻声的问：
　　“晚上真在这边吃？”
　　“嗯。”丁广玉点头，“江老夫人在观瞻台没看够，说是午睡完还要去。孟公子见状就说吃完晚饭再回去，反正路都修好了，贪黑回去也没事儿。”
　　林素听了点头，想了想，道：
　　“那这样，一会儿你去跟后面的几个兵哥哥说下，让他们去山里打几只野兔、松鸡，晚上咱们一起吃顿好的。”
　　“行，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丁广玉是个行动派的，领命就走了。
　　楼上吃饭很慢，楼下后吃的都吃完了，楼上还没有张罗撤桌。
　　未时正，孟轶男才下来，冲林素摆了摆手。张菁跟蒋莲等人忙上去收拾。
　　林素冲他比划了一下，孟轶男下楼。等人走在跟前，林素才说：
　　“你们晚上也在这边吃吗？”
　　“嗯。吃完晚饭再回去，怎么了？”
　　“那我给你们做点不一样的。”
　　“什么东西啊？”孟轶男来了兴致。
　　林素耸肩，瞅着他小声的说：
　　“烤肉，吃过吗？”
　　孟轶男嘴角狠抽两下，心有余悸的看着她，道：
　　“你就这么糊弄楼上的几位？我跟你说，我娘倒还好，我祖母跟江家祖母年事已高，你弄得太油腻，只怕不行。”
　　“安啦，有素的。烤茄子、烤韭菜、烤榛蘑……绝对让老人家吃好。再说了，从这儿回到县里最起码半个时辰，早消化了。”
　　孟轶男瞅着林素跃跃欲试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该不会……是你喜欢吃吧。”
　　“嘿……你这个家伙！”林素想了下，为了安全起见，咂舌一下又道，“行了行了，你放心啊，我一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嗯？”
　　“那好，反正不能让两个老人家吃的不舒服。”
　　“好，你们是爷儿，我伺候着。”林素说完，不让夸张的侧身行礼，调侃的又道，“对了，晚上这顿不用你付账，我请了。”
　　“哎哟，你还挺大方。”
　　“那是啊。”林素傲娇的起身，看到楼梯处的人影儿蹙眉，随后冲他摆摆手又说，“行了行了，你去忙吧，我也得忙活晚上这顿了。”
　　“好，辛苦了。”孟轶男说完，转身上楼。
　　楼梯口处，孟寒月就站在那里。
　　“姐？你不睡觉吗？”
　　面对弟弟的问题，孟寒月摇摇头，满脸愁容的看着他，说：
　　“这门亲……你真的觉得可以结吗？我……心里没底。他根本就……”
　　话没等说完，孟轶男伸手，揽着自家姐姐的肩头，边走边说：
　　“放心吧，姐。江思泽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是那种谁都能迁就的人。你啊，尽管放心吧。”
　　姐弟俩边说边往房间走，江思泽就站在房门里面的门口，久久都没有动弹……
　　……
　　林素没有去后厨，让戴喜把所有人都找去会议室。
　　如此隆重，大家以为这会儿就要发钱呢。
　　林素等人都到齐了，让大家坐下之后，说：
　　“原本中秋节，咱们应该一起吃个饭，我在新站屯时，都这么做。不过那会儿太忙，也就没顾得上。今儿我让人去多弄些东西，晚上大家一起在外面吃一顿。”
　　“初秋傍晚不算凉，咱们趁此机会一起吃饭、联络联络感情，收拾完再把各自的赏钱领了。现在给你们，也都没地方放，若是丢了就不好了。”
　　众人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吱声。
　　连七跟戴喜知道林素有这个规矩，笑呵呵的点头，道：
　　“东家，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啊？”
　　“你们做的东西多了，四喜带着肖忠，先把前面的马车赶到后院。然后连七带人和泥，在前面……”
　　林素详细的安排着晚上吃饭的事情。
　　因为孟轶男的提醒，所以她打算做个灶台鱼，里面放些白菜、土豆、粉条、蘑菇、豆角啥的。
　　锅边贴上白面、豆面两掺的饼子，吃些粗粮对身体好。
　　有菜、有饭，也算是个特色。
　　他们这些年轻人吃些烤肉不算啥，真要给老人家吃烤肉、顶着，那她可是砸了招牌。
　　“……差不多就是这样，让广玉赶车去县里，买一条大点儿的鱼回来。五斤打底的那种。”
　　“五斤？！”
　　“五斤吗？”
　　“啥？五斤……”
　　大家都不敢相信的重复。
　　林素笑着点头，瞅着他们又道：
　　“放心，人多着呢，绝对能吃了。还有十个兵哥哥，你们别忘了。”
　　大家听到林素这么轻松的话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点头，不吱声了。
　　离开会议室，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为了晚上这顿饭……
　　……
　　未时末，楼上的两家都醒了。
　　江老夫人是真的有兴致，特意让孙子下楼找丁广玉，带他们再去一趟观瞻台。
　　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不过丁广玉因为去县里买鱼没在家，林素客气的给江思泽推荐肖忠，白天他也陪他们去过观瞻台。
　　送走了两家人，林素继续忙活。野味都打回来了，十只松鸡，五只野兔。
　　还真没少打。
　　林素把鸡爪子、鸡翅膀、鸡脖子等都卸下来，鸡头不要，这个东西没几个人能吃。
　　鸡胸、野兔都片好肉，然后用葱、姜、蒜、黄酒、盐、花椒等物腌制。
　　炭炉子不少，但是篦子不多，所以这会儿几个手巧的兵哥哥，正在后院帮着编呢。
　　大家为了晚上这顿聚餐，都是兴致勃勃，满心期待……


第208章 灶台鱼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林素把丁广玉收拾干净的大鲤鱼拿过来，改上花刀，放进盆里。
　　六斤众啊！
　　正儿八经的大江鱼。
　　这个地方可不存在什么人工养殖，所以这鱼炖出来，绝对美味。
　　把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放在托盘里，喊着蒋莲一起，出了后厨。
　　灶搭好了，已经烧了一边火、加固。
　　大锅是库房里本来就有的，做饭的地方，锅碗瓢盆只需多备，不能不够用！
　　冯进点火，锅热下油。油热，把葱姜蒜等物放进去爆香。
　　做的过程中，仔细的跟蒋莲说着注意事项，还有步骤。
　　其实炖鱼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不糊锅、别把鱼翻腾碎了就行。
　　大江鲤鱼放入锅中，又把特意调好的酱料放进去。
　　盖上锅盖，看着蒋莲继续说：
　　“锅开的时候放豆腐、土豆、地瓜、蘑菇，这些抗煮的东西。快要出锅的时候放白菜，最后是粉条跟……”
　　蒋莲对于林素说的，一边往心里记、一边点头。
　　说话间锅就开了，丁广玉把锅盖掀开，林素把改刀好的豆腐放进去，道：
　　“千滚豆腐万滚鱼，只要不干锅，炖的时间越久越好。”
　　“好的嫂子，我都记下了。”蒋莲重重点头。
　　林素瞅着丁广玉，指了指灶台，说：
　　“抽空找个木匠，按照这样的高度做个桌面，中间这里记得留出来，好让大家夹菜。”
　　丁广玉夫妇听到这话，对视一眼，有些难以接受。
　　桌面中间掏个窟窿，想想都觉得……浪费吧。
　　林素没理他们俩的诧异，回去继续准备东西……
　　……
　　孟、江两家回来时，灶下已经不再添柴，林素让人把桌椅都搬出来，特意弄些了小凳子、小桌子，在这片空地上摆了一流。
　　江老夫人被孙女、孟轶男扶着走过来，看着这边的隆重，诧异的道：
　　“老板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林素闻言笑了，微微福身，说：
　　“回老夫人的话，我今儿打算跟铺子里的伙计、厨娘聚个餐。本来中秋节那天该吃的，不过那会儿忙，大家也都想回家过节，就没弄。”
　　“今儿正好赶上你们两家大喜事儿，晚上我做东，一起吃个灶台鱼，小烧烤，热闹热闹。老夫人不会介意吧，就在这外面吃。”
　　“不会不会，人多热闹，热闹。”江老夫人忙不迭点头。
　　孟家见老人家兴致勃勃，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意见。
　　林素把大家请到桌前坐下，因为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所以特意把她房里的屏风拿出来，打算给她们隔一下。
　　江老夫人见状，忙摆摆手，不答应的说：
　　“入乡随俗，弄个屏风在这儿，不伦不类，还是不要了。”
　　林素闻言没敢做主，而是瞅着孟轶男。后者对她点点头，林素忙让人把屏风抬回去。
　　几个炭炉子都拿出来了，整整五大盆肉，还特意备了猪五花。
　　林素带着张菁、蒋莲他们一起烤肉，六个人一张小桌子。
　　桌上，洗干净的生菜，切好的咸菜，拌好的凉菜，还有调好的椒盐芝麻料、酸甜辣的酱料。
　　篦子烧热，林素把腌制好的猪五花放上去——
　　顿时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
　　孟轶男跟江思泽都坐在丁广玉的桌前，看着篦子上的猪肉，多少有些期待。
　　没这么吃过，以前在家吃的，几乎都是那种炒的。
　　而且，这蘸料也很新鲜。
　　江思宁坐在祖母身边，看着那边的烤肉，馋的直吧嗒嘴。
　　小姑娘嘛，都很喜欢尝试些新的东西。
　　孟寒月见状，想了下，体贴的说：
　　“思宁，你想吃吗？我挺想吃的，要不咱们去那边，那边还有个空桌子。”
　　她的提议可算是合了江思宁的心思，小丫头扭头看着祖母，江老夫人缓缓点头，说：
　　“去吧去吧。”
　　得到了祖母的答应，江思宁起身，跟着孟寒月去了一旁。
　　王氏把饼子铲出来，用盘子装好，然后看着她们三个女眷，说：
　　“三位夫人，我们东家说了，就围着这个灶台吃。现在桌面没有打出来，所以三位夫人迁就一下。”
　　江老夫人闻言摇头，看着王氏笑呵呵地说：
　　“你看着年纪比他们都大，如果不嫌弃，跟我们一起吃吧。正好你给我们说说这边的风土人情。刚才去观瞻台瞅了瞅，真是觉得不错。”
　　孟夫人听了，主动把闺女刚才做的椅子递出来，说：
　　“你别客气了。这顿饭是你们东家请客，一起吃吧。”
　　王氏不敢做主，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林素。小妮子冲她比划了个“ok”的手势，王氏懂什么意思，赶紧去把自己的碗筷拿过来，坐下。
　　她不是很喜欢烟熏火燎的东西，那些还不如吃鱼来的痛快。
　　坐下之后，说了些上河村的事情，两位老夫人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问上一嘴……
　　……
　　另外一边，林素把烤好的肉用剪子剪成小块，丁广玉用干净的筷子把肉夹到碗里，拿到餐桌上。
　　林素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到这边，拿起一叶生菜，把烤好的肉放进去，又放了些咸菜、蒜瓣，包好之后送进嘴里。
　　孟轶男见状，嘴角抽了两下。毕竟吃蒜……味道有些大。不过看她吃了，也效仿着包了一个送进嘴里。
　　咀嚼之后说不出来话，只得冲林素竖起大拇指。
　　不腻，很好吃。
　　江思泽、江思宁还有孟寒月见状，也都学着林素包肉。大家伙儿全都跟着抓葫芦画瓢，吃过之后纷纷竖起大拇指。
　　林素笑呵呵的继续烤肉，边烤边说：
　　“最开始我在新站屯的时候，我夫君冬天山上打猎，半夜饿了，我就给他这么烤肉吃，都烤出经验了。”
　　孟轶男跟江思泽碰了个杯，饮尽酒后，说：
　　“你夫君不错啊，还能上山打猎。”
　　“会些拳脚功夫呗，不然咋过活。”林素笑呵呵的说着。
　　丁广玉听到林素这话，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我们家可没少吃川子哥打回来的东西。”
　　“我们家也是，嫂子总送。”戴喜附和着。
　　孟老夫人吃鱼呢，听到两个人这话，不禁深深看了眼林素。
　　虽然她没在农家呆过，不过想也知道，农家吃回肉不容易。
　　这小媳妇儿居然能给外人送，真是出人意料。
　　林素把烤好的兔子肉放在盘里给他们，随后又烤了鸡翅、鸡爪子、鸡脖子。
　　鸡翅给了隔壁的两位小姐，鸡爪子跟鸡脖子就放在桌上，谁爱吃谁吃，没人吃她自己吃。
　　烤的差不多了，林素上桌跟大家一起吃。
　　孟轶男跟江思泽都没有顾虑，更何况还有丁广玉跟戴喜。
　　林素不顾形象的啃着鸡爪子，看着他们二人，问：
　　“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孟轶男点头，拿起一块生菜，沾了些酱料，说，“我以前就不爱吃的就是蘸酱菜，不过这个酱挺好，酸酸甜甜的，挺好吃。”
　　“特别简单，用糖跟醋勾兑一下就行。”林素倒是不藏私，笑呵呵的告知。
　　吃了个半饱，小妮子又给烤了一些，这才起身把老早就煮好的山里红茶拿过来，给江老夫人那桌倒上。
　　红红的，带着一些酸酸的味道，惹人味蕾大动。
　　“两位老夫人，孟夫人，你们吃着怎么样？可还好？”
　　“不错，老身愿意吃这豆腐，嫩嫩的。”孟老夫人第一个回应。
　　江老夫人也点点头，咽下嘴里的粉条，道：
　　“这个白菜、粉条都很好吃，鱼也好吃。老板娘，手艺不错啊。”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吃鱼，真的挺不错。”孟夫人也开口说着。
　　林素听到这话放心了，大家觉得好吃就行，就怕他们觉得不好吃。
　　又给王氏添了些山里红茶，道：
　　“这个开胃、促消化，多喝一些没事儿。”
　　说完，扭头去那十个士兵那边，他们喝的是酒，林素特意倒了一小盅跟他们喝。
　　孟夫人见状蹙眉，有些接受不了的道：
　　“这个老板娘……居然跟男人喝酒？”
　　王氏见状，心知她的意思，忙替林素找补着说：
　　“孟夫人有所不知，我们东家自打四月份修路开始，那十个当兵的就在这边。没事儿帮着客栈劈柴、收拾院子，没把自己当外人……”
　　孟老夫人听到这儿，恍然大悟的道：
　　“啊，你们东家就是修这官道的，对吧。就是那会儿把原来的县令扳倒的那个？”
　　“这……”王氏茫然，摇摇头，老实的回答着，“这事儿小妇人可不知道。但是前里正倒是被处决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乡下人哪儿知道啊。”
　　江老夫人闻言颔首，给孟老夫人夹了块豆腐，示意她不要再说。
　　孟夫人深深的看了眼林素，推翻了刚才对她的评价。
　　说实话，江家跟孟家没少被原来的郑亮县令压榨，每年给他的银子不老少，真正帮忙办事儿却没有多些。
　　后来，辽东府尹过来，大刀阔斧办了一批人，他们这才算过上了消停日子。
　　再加上修路、修河套，虽然价格给的很便宜，但是他们还是有得赚，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第209章 收租
　　晚饭吃完，孟轶男过来结账。
　　林素让连七算账，自己则是跟他再旁闲聊。
　　聊了一会儿，江思泽下来，连七看着孟轶男说：
　　“孟公子，你们一共花销二十两银子。按照东家的指示，只需给十六两银子即可。中午的三桌席面，按照最低价给四两银子一桌，三个房间就收八两。”
　　江思泽听了微微一怔，随后笑着颔首。
　　收费的确不高，中午那顿饭若是放在县里，没有八两银子下不来。
　　二十个菜，有荤有素，关键味道还好。
　　他们住的房间不错，他还以为得五两银子一天呢。
　　孟轶男爽快的付了银子，看着一旁的林素抱拳拱手，说：
　　“谢啦，没想到这么便宜，是我小人之心了。”
　　林素知道他是开玩笑，不在意的耸耸肩，道：
　　“若是觉得愧疚，下次谈事儿也可以过来。楼上好多房间，都能边吃、边说。放心，隔音效果绝对有，说什么隔壁都听不到。”
　　孟轶男笑着竖起大拇指，连七把写好的明细递过来。
　　看着上面的内容如，孟轶男跟江思泽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会这么详细，在县里吃饭，吃了什么、多少钱，人家说了你给就是。
　　这边竟然……
　　江思泽看着林素，由衷的说道：
　　“老板娘如此透明的做生意，在下佩服。”
　　林晓闻言笑了，靠着柜台深吸口气，说：
　　“银子没有人不喜欢，不过……我喜欢凭本事赚钱，不然良心不安。”
　　一句简单的话语，让两个人全都一震。
　　他们两家都是做生意的。没谁敢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更没谁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些年，原昌县有多乌烟瘴气，他们比谁都清楚。
　　没想到……
　　江思泽抱拳拱手，继续又道：
　　“老板娘所作所为在下真的佩服。若是日后在下有要谈的生意，一定来这边。”
　　“多谢江公子捧场。”
　　林素笑眯眯的送他们俩去后院，丁广玉把后厨装好的蘑菇拿过来，一共两包。
　　分别交给二人，客套的说：
　　“二位公子莫嫌弃，这是今年新采的蘑菇，都已经晒干了，回去泡发一下就能炖汤。乡下地方，实在没什么东西能拿出手，这个……还算不错。”
　　江思泽接过来，瞅着眼前的管事，笑着点点头，说：
　　“虽是平常物件，但祖母爱吃，多谢。”
　　孟轶男冲着林素熟络的说句“谢了”，便蹦上马车。
　　车夫从后院把马车赶出去，林素跟丁广玉一直把马车送上官道，直到他们走远，这才回去。
　　下了官道回到客栈前的空地处，厨娘跟伙计们正在收拾东西。
　　眼瞧着白沁就要去砰炭炉，林素赶紧快步跑去，一把将人拉住，心有余悸的说：
　　“你可什么都敢照量，不要手了？”
　　白沁见到林素，热情的扑进她的怀里，说：
　　“林姨。”
　　这样软萌的小闺女，顿时就让她的脾气烟消云散。
　　肖忠过来收炭炉，林素领着白沁先回了大堂。
　　忙完这一顿，着实舒服不少，尤其是今儿又收入了一些。
　　仇德凯从后厨出来，林素想了一下，道：
　　“大凯，回村的时候若是看见王二成他们，帮我告诉一下，让他们把今年的租子交了。”
　　仇德凯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
　　“知道了，东家。”
　　林素看的真切，仇德凯那脸上，有些僵硬。
　　全部收拾好，连七拿着荷包去了会议室。红云过来把白沁接走，林素起身也跟着过去。
　　按照先前说的，每个人五百个铜板。
　　大家领完，开开心心的下工了。今天轮到冯进守夜，所以丁广玉领完工钱，就带着媳妇儿离开了客栈。
　　二人并肩往家走，进了院门，蒋莲这才把袖子里藏着的荷包，交给丁广玉。
　　他们家，丁广玉当家。
　　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丁广玉愣住了。
　　蒋莲拉着他回屋，一边烧火、一边说：
　　“我跟嫂子送菜的时候，江公子一共给了三个荷包。嫂子把这个给了我，让我不要声张。所以……”
　　后面的话没说，但是丁广玉却懂是什么意思。
　　看着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另外一只手里的二两银子，深吸口气，道：
　　“嫂子这是想帮咱们。”
　　“嗯，我也知道，所以我就没说。”蒋莲附和着。
　　丁广玉蹲在炕边处，伸手在一个旮旯里摸了摸，摸出匣子，然后把银子都放进去。
　　蒋莲瞅着里面攒的银钱，满足的上炕放被。
　　两铺两盖，是从客栈拿过来的。
　　白家原本的东西，都已经在白三坟前烧掉了。
　　那被遭烂，没法盖。
　　铺好被子后坐在炕上，看着数银子的丁广玉，说：
　　“广玉哥，明年咱们也能买上四亩田，自己种了吧。”
　　都是农户出身，最最看重的：一个是房子；另一个就是土地。
　　丁广玉把匣子放好，挨着媳妇儿坐下，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是啊，明年咱们也可以买地、种地了。背井离乡，你可会想家？”
　　成亲不到一年，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蒋莲挽着他的胳膊，柔柔的靠在他的肩头，道：
　　“有广玉哥在，我就不想家。”
　　丁广玉听到这话，小腹骤然一紧，翻身把人压在炕上，连蜡都不用点……
　　……
　　八月二十二开始，杨大力开始挨家挨户走，说收税粮的事情。
　　林素这边没来，直接让妻子过来捎信儿。
　　收租子的事情一直到八月二十四，王二成兄弟俩也没露个面。
　　林素本打算让他们主动交租，没想到……
　　说实话，很不爽。
　　佃户租地、给租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偏偏到了这哥俩手里，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素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毕竟是两个跑腿子，让人好说不好听。
　　王氏见她这样，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忙完、趁着短暂休息的功夫，来到林素这边，轻声的说：
　　“东家，为收租子的事情，闹心呢？”
　　林素闻言抬头，看着王氏无奈的叹口气，道：
　　“是啊，想让他们主动过来交，可是现在……唉！”
　　看着林素烦恼的样子，王氏也感同身受。想了下看着她，说：
　　“东家，王二成跟王三春那是村里有名的滚刀肉。你不露面去要租子，他们是不会给的。”
　　“唉，遇人不淑啊！”林素再次叹气，感慨的说着。
　　当初租给他们，无非是卖前里正聂斌一个面子。更何况她初来乍到，也不了解这哥俩什么人。
　　如今看来，倒不如当时就不给他们种，收回土地便好了。
　　王氏拿着茶壶给她续上水，想了想，说：
　　“东家，要不这样，我让你大叔跟你一起去要租子，你看咋样？”
　　林素摇头，不赞同的道：
　　“别麻烦大力叔了，这些日子收税粮，他也挺忙，我自己能搞定。”
　　“哎哟哟东家，你是真不知道，那俩小子……太厌恶了。”
　　连七正打着算盘，听到这话从柜台里出来，说：
　　“东家，我去要租子，你放心，我肯定能要回来。”
　　“你？行吗？”林素有些怀疑的说着，“他们可是寻常百姓，不会功夫。你这万一……”
　　“放心吧东家，只要他们痛快把租子给了，我啥都不说，啥都不做，真的。要是不给……嘎巴……嘎巴……”
　　连七捏了捏自己的手，关节处发出了脆响。
　　王氏瞅着他这个样子，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忙不迭摇头，说：
　　“账房先生，你可别冲动啊！那王大达是他们的亲大哥，在县里当差，人家县里有人啊。”
　　“噗嗤——”
　　连七笑了，看着一脸惊慌的王氏，说：
　　“放心吧婶子，谁有人这交租还不是天经地义？更何况咱们东家也没多要，就要二成粮食作为租子。”
　　王氏听到这话点头，的确要的不错。
　　二人目送着连七出去，王氏看着林素，又道：
　　“估计连七能要回来，到底是读过书的，你也别担心了，啊！”
　　“好。”林素点头，故意扯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王氏见状起身，继续去后院忙活。
　　素妞儿坐在大厅内，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门外。
　　这些日子，她总在想，会不会某天的某一刻时刻，凌慕川就回来了。
　　想想是真的恼火，一走那么久，两个信儿都不舍得给，到底谁是谁媳妇儿，谁是谁老公？
　　……
　　“丫头啊，你快去村里看看，你家的伙计打人了。”
　　林素正喝茶想事情呢，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刚才连七出去，她是知道的。
　　没想到……
　　“猛”地站起身，看着杨大力，道：
　　“现在咋样，我家连七吃亏了吗？”
　　“哎哟哟，你家连七没吃亏，吃亏的是王二成。”杨大力焦急的说着，“你快去看看吧，那王家两兄弟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再讹上你们，多犯不上啊。”
　　林素听了蹙紧眉头，喊上丁广玉，二人赶紧跟着杨大力出去了。
　　此时，王二成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
　　族长耿老爷子也被请出来了，就坐在人群的最前面。
　　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王二成，恨铁不成钢的说：
　　“人家要租子你就给，不给还耍混，活该挨揍啊你。”


第210章 放赖，能把他们怎么着！
　　老爷子耿直，恩怨分明。
　　王三春听到这话就不愿意了，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老头，气呼呼的说：
　　“族长爷爷，你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了。什么叫挨揍也活该？我们欠产，交不出租子就得挨揍吗？这不就是无赖嘛？”
　　“哎哟……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哎哟……”王二成哼唧。
　　连七瞅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冷笑着走上前，照着王二成的身上又踹了一脚，道：
　　“今年新修的河套，你租的荒地就在我们客栈那边，你跟我说雨水大，庄稼冲垮，收成不好？你特娘骗鬼呢？”
　　“在场的都是上河村种地的，大家伙儿说说，你们家的庄稼可有收成不好？风调雨顺的天儿，你们哥俩睁眼说瞎话，我打你还留着你不成？”
　　“你——”
　　王三春气急，涨的满脸通红，硬撑着说：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理？我哥被你打成这样，告诉你，没有二十两银子，别想走！”
　　连七闻言气笑了，邪魅的看着地上的人，道：
　　“二十两？我打你个二十两。”
　　说完，再次挥拳，被村里的柱子扯住，冲他摇头。
　　几个在客栈做活儿的汉子，纷纷走过来，拉住冲动的连七，说：
　　“他们俩是村里有名的无赖，可不能惹啊。”
　　“是啊兄弟，因他们俩去坐牢不能够啊。”
　　“可不是咋地，咱们都知道，你放心吧兄弟，这租子他们不可能不给。族长爷爷可在这边呢。”
　　连七闻言木讷，不明白的瞅着几个劝说的人，问：
　　“坐牢？”
　　“是啊，他们家大达在县里牢房做事。抓人还不是他们哥俩一句话的事儿啊。以前聂斌在的时候，他们俩就满村晃悠。如今聂斌都问斩了，他们俩没事儿，你想想……惹不起啊。”
　　面对柱子的苦口婆心，连七只觉得满头的黑线。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懂法也就是了，居然连最起码的判断，都没有。
　　这些人……
　　唉！
　　林素等人到了。
　　王三春一看到林素，就哭哭咧咧的走过来，卖惨的道：
　　“东家，救命啊！我们哥俩活不下去了啊……呜呜……你这个伙计他……”
　　哭声不小，但是该说的话，一句都不少。
　　句句离不开连七动手打人的事情，丝毫不提他们不交租子的事儿。
　　林素也不急，就等他往下说，直到所有事儿都说完了，这才开口道：
　　“他打你的事情暂且不提，要交税粮了，你先把税粮交了，还有我的二成租子，你得给我。”
　　王三春没想到林素不理这茬，反而说别的事情。
　　拧紧眉头看着她，心里恼的不行。
　　“哎哟……哎哟……打死我了……打死我了哟……”王二成哼哼唧唧的声音，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王三春见状，忙又开口道：
　　“东家，你看他把我二哥打的，这还有人样儿了嘛。东家，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必须！”
　　林素依旧不理他，转头看了眼杨大力，说：
　　“大力叔，我那十多亩荒地，可有交税粮？”
　　杨大力愣了一下，随后赶紧附和着道：
　　“没交，你不说我还想去你那要呢，该交了。”
　　林素扭头看着王三春没吱声，但是眼神很明显：
　　你先交税粮。
　　王三春真的火了，指着地上“哼哼唧唧”的亲哥哥，不悦的说：
　　“东家，你得有个轻重缓急吧。我哥都这样了，你不说让人带他去看病，现在居然逼我交税粮，叫租子？！”
　　林素看着怒目圆睁的人，不急不缓的说：
　　“你也知道轻重缓急，现在大力叔要交税粮，你赶紧先把官家的东西交了再说。”
　　“你——”王三春语塞，咬着后槽牙看她，道，“白寡妇没了你还知道出钱帮忙，怎么到我们这，就这么刻薄了？我哥伤成这样，难道就这么算了？”
　　“我没说算了，我让你先交税粮。”
　　“我不交——”王三春怒吼出声，愤恨的看着林素，咬牙切齿的说，“你一个外村来的，又是盖客栈、又是买地皮，你……”
　　林素蔑笑，再一次没有打断他，就听他在那里胡说八道。
　　什么叫没理缴三分，今儿算是领教了。
　　说她外地来的，又说她刻薄。
　　啧啧啧……这是不打算好好唠嗑儿了。
　　“……我告诉你，今儿不给我们兄弟二十两银子，这事儿就没完。”王三春愤恨的说着。
　　到了这个时候，他是真不介意撕破脸。反正荒地的名字不是他们，真要交税粮，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放赖，能把他们怎么着！
　　“三春啊，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哟。”耿族长气的不行，更多的是羞愧。
　　到底是村里的人，可是如今……
　　“老家伙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胳膊肘往外拐的老不死，你……”
　　“啪——”
　　话没等说完，林素趁其不备，直接甩了巴掌过去。
　　这一巴掌打完，王三春“嗷——”一嗓子，就冲着林素过来。连七一脚揣在肚子上，直接把人踹倒在地。
　　这一脚，可抵王二成挨得所有的揍。
　　林素瞅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三春，轻叹口气，说：
　　“你是真不知好歹啊。耿族长那么说为了谁？你不领情，还骂人，你可真给你爹娘丢人。”
　　“你……咳咳……咳咳咳……”王三春就是个庄稼汉，有些蛮力，打仗不怕死，可遇到练家子就完了。
　　林素瞅着他狼狈的样子，继续又道：
　　“说我刻薄？我刻薄就收二成粮食做租子吗？王三春、王二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若今日执意不给，你们家不是有个大哥在县里嘛！”
　　“那正好，我让人去报官，这事儿咱们交给县太爷来处理，如何？事儿，我不想做的太绝，但你们真的油盐不进，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清冷的话，严肃的脸。
　　很明显，林素是真的生气了。
　　杨大力跟耿老爷子互看一眼，随后杨大力上前，看着王三春，说：
　　“赶紧把税粮交了。这事儿你没理，再折腾下去谁也不好看，赶紧的。”
　　“我……”王三春气的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王二成一见到弟弟昏了，也不再装重伤，赶紧起来，把王三春抱在怀里，恶狠狠地瞅着林素，说：
　　“你们把我弟弟打死了，我让你们偿命！”
　　连七闻言冷笑，从腰间掏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走上前——
　　“你……你要干什么呢？”
　　王二成被打怕了，本能的往后躲，但也不忘护着自己的弟弟。
　　连七没理他，捏住王三春的嘴，把那粒丸药塞进他的嘴里，随后起身。
　　这么久的相处，林素还算了解连七。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更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看着抱着弟弟的王二成，清冷的开口继续说：
　　“你赶紧，把税粮、租子给了。这么多村民在场，你想赖账肯定不可能，别逼我报官。”
　　王二成没有主意，他一向是听弟弟的。王三春有心眼儿，不过这会儿躺下了，不能告诉他该怎么做。
　　更何况，前些日子客栈开业，他真真切切的看到县令去了客栈吃饭，据说还有府尹跟辽东大将军。
　　这些人都是惹不起的，真要是报官……
　　王二成咬唇，虽然不甘心，可还是喊了两个人帮着搭把手，把王三春扶进了屋子。
　　杨大力紧随其后，不禁把税粮都要出来，还顺道把林素的租子也要了出来。
　　什么粮食欠产，明明就是个大丰收年。
　　荒地种不了娇贵的粮食，但是粗粮可能种。
　　第一年种粮食的荒地很出息，比平常的土地都打的多。
　　村民们瞅着王二成，除了摇头，没有别的想说。
　　这种跑腿子，他们都是能避则避，避不开也赶紧敷衍、绕道而行。
　　林素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村里的李郎中，说：
　　“李大叔，帮忙给他们哥俩看病。需要什么你就出，到时候去客栈跟我算账。”
　　“哎，好的，好的。”李郎中把银子接过来，满口答应。
　　林素瞅着村民，大大方方地说着：
　　“他们哥俩看病、抓药，银钱我出。如今税粮、租子都要到了，当着大家的面儿我说个事儿。日后，我的那片荒地，不再租给这对兄弟。”
　　王二成站在院子里，听到这话，急急忙忙出来要说什么，却被连七一个身体挡住，本能的抱头、蹲下，被打怕了。
　　耿老爷子起身，瞅着怂包一样的王二成，拿起棍子敲了下他的后背，说：
　　“好好过日子，别整天想着歪门邪道。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回，你看老头子打不打你。”
　　说完，不再理会王二成，瞅着林素，说：
　　“丫头，咱们走吧。”
　　“好。”林素主动挽着耿老爷子，把人送回了他们家。
　　因为这点儿小事惊动了老爷子，她心里着实不好受。
　　回家的路上，耿老爷子说了王家兄弟三人的事情。
　　林素听了摇摇头，看着他，轻叹口气，说：
　　“耿爷爷，这事儿不值得同情。有手有脚，好好生活比什么都强。自己去赌，把地卖了，谁能心疼？”


第211章 丈二和尚
　　跟耿老爷子分开，林素快步回了客栈。
　　尽管他说了一些关于王家的事情，不过林素觉得，那都是借口。
　　自己想学坏，跟家道中落，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租子全都要回来了，一斤粮食都不差，以后不理也就是了。
　　回到客栈，林素犹如没事儿人一般，吩咐着他们，把黄豆留着去村里换豆腐。
　　其余的粮食留着，日后慢慢吃。
　　当天晚上，刘铁树带了三十个人到了。
　　由于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所以王氏等人都没有走，特意给擀了面条。
　　蒋莲做的茄子肉丁卤。
　　林素特意烫了一小壶酒，给刘铁树端过来，放在桌上，说：
　　“刘大哥，喝点儿，解解乏。”
　　刘铁树瞅着酒壶，长叹口气点点头，接过来倒进了杯子。
　　一饮而尽，继续吃面条。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刘大哥，你这是……有心事？”
　　“嗯。”刘铁树没隐瞒，点点头继续吃面条。
　　咽下嘴里的东西抬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喃喃地说：
　　“六皇子到了。不过瞅着就是不好相处，也不知道明天验收，能不能过了他这一关。”
　　“怎么了？咱们这个河套修的不是很好吗？”林素不解。
　　刘铁树再次叹口气，把酒喝尽后，说：
　　“那个观瞻台原本是没要求的。孟家给的料石不少，所以陆将军说建个观瞻台，这样方便。昨天提了一嘴，谁知道……唉！”
　　“怎么，六皇子不愿意吗？”林素追问。
　　刘铁树摇摇头，放下酒杯，道：
　　“也不是说完全不愿意，就是……问了一嘴为什么图纸上没有。”
　　林素听到这儿明白了。
　　有些高高在上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如今刘铁树都这么闹心，估计陆子成都得上火吧。
　　同情的看了眼刘铁树，主动又给他倒了一杯，道：
　　“刘大哥也别太杞人忧天。观瞻台我也去看了，那边修的很好，想必六皇子看完之后也不会有什么说的。”
　　“唉，算了算了，不想这个了。”刘铁树说完仰头喝酒，随后看着林素又道，“差点把正事儿忘了。明儿他们到了就该下圣旨了。你知道接圣旨的规矩吗？”
　　“跪下接呗。”林素坦然的说着。
　　电视里，都这么演，难道还能有啥不一样的吗？
　　刘铁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不清楚。
　　放下酒杯，好笑的看着她，说：
　　“就知道你不会。我跟你说，明儿接圣旨，你需要摆贡品，烧香，还要……”
　　林素听着刘铁树说的话，嘴角狠抽两下。
　　这……
　　这哪儿是接圣旨，这简直就是接了个祖宗。
　　不仅要上香、摆供，她自己还要焚香沐浴，收拾妥当。
　　单手托腮，瞅着外面挂起来的红灯笼，无奈的点点头，说：
　　“好吧，我这就去安排。他们大约明天什么时候能到啊。”
　　“据说是辰时正出发，鸣锣开道来这般，估计得巳时。”
　　巳时？
　　林素琢磨了一下，喊来丁广玉，吩咐他明天一早就赶车去县里买东西。
　　水果、高香，家里都没有，好在县里有早市，早点过去买东西赶趟。
　　林素嘱咐完起身，起身又把伙计、厨娘都喊来。
　　明日接旨是大事儿，这些人都得到场。直接去了会议室，看着大家伙儿，林素严肃的道：
　　“根据刘把总刚才说的，明儿就要颁发圣旨，所以大家伙儿明天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尤其是宣读圣旨的时候，什么打嗝、哈欠这些，一定不能有。”
　　大家听到这里，不住的点头。
　　开玩笑，又不是活腻歪了，怎么可能会在宣读圣旨的时候，做这些事情。
　　“……还有就是大家的衣服，刘把总特意说了，不能穿素色的，要穿稍微喜庆一点的。毕竟我们是接圣旨，是喜事。如果可以，今天晚上回家都洗个澡。”
　　“上次孟家送的熏香还有，一会儿大家去库房拿点儿。刘把总说了，接圣旨要焚香沐浴，所以大家一定要准备齐全，不能掉以轻心……”
　　林素尽可能的复述刚才刘铁树的话。
　　众人听了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有异议。
　　烧水洗澡虽然麻烦，可若是被宣读圣旨的人挑出毛病，那就不好了。
　　事情说下，林素看着蒋莲，又说：
　　“后厨那边忙完了吗？”
　　“忙完了。一会儿他们吃完收拾好就行了。”蒋莲回答。
　　林素听了点点头，琢磨了一下，道：
　　“这样，值夜的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烧水洗澡费时间，明儿都得早起呢。四喜，你去后厨，所有大锅都烧水，两个耳房一起用。”
　　“是，嫂子。”戴喜说着，转身走了。丁广玉也跟着过去，帮忙干活。
　　他们家没有浴桶，还是得在这边洗完再回去。
　　蒋莲拿着钥匙，回去取要换洗的衣服。
　　其他人见真的没事儿了，纷纷退出会议室，领了熏香便往村里走。
　　说实话，这些人谁都没有接过圣旨，更加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能接圣旨……
　　……
　　林素、连七、蒋莲等人，把碗盘都刷干净后，水也烧好了。
　　两个耳房，两个浴桶，香炉分别点上，大家排队的进去沐浴、熏香。
　　林素是最后洗的，洗完回房，红云给她绞干头发。
　　看着铜镜里有些疲惫的林素，不放心的开口道：
　　“夫人，你这是……不舒服吗？”
　　林素揉了揉有些法发疼的太阳穴，缓缓摇头，说：
　　“没事儿，就是……有些累。想着明天的折腾，就觉得难受。”
　　红云了解她，知道眼前这位主子讨厌麻烦。
　　头发绞干，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梳顺，道：
　　“夫人累了，早些歇着吧。”
　　“好。”林素点头，摆摆手示意她先走。
　　等人出门后，久久都没有站起身。
　　她现在好迷茫，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凌慕阳曾说，原主跟六皇子有婚约，明日六皇子亲自过来，若是发现了她该怎么说呢？
　　她是承认，还是否认？
　　电视里总演什么欺君之罪，欺骗皇子，会不会也砍头呢？
　　无奈的站起身，把屋门拴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夜半，外面有些动静，林素浅眠、听到了。
　　穿衣服下地，打开房门，刚好连七也出来了。
　　隔壁的戴喜夫妇、红云他们都没有起来，连七看着林素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去了后门。
　　声音是从后门那里发出来了，感觉像是堆放什么东西一般。
　　林素不顾自己的披头散发，就那么跟在连七身后，尽量轻声走路。
　　连七“猛”地拉开门，林素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王二成跟王三春兄弟俩，被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按在地上。
　　后门角落那里，堆放了不少柴禾。仔细问过之后发现，柴禾上被淋了油。
　　这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林素心里“咯噔”一下，跟连七交换眼神后，清冷的说：
　　“不能再纵容，报官！”
　　王二成跟王三春显然不能说话，按住他们的其中一个走过来，拉开蒙面的黑纱。
　　借着月光，林素看到来人，惊喜的说：
　　“连九，怎么是你？你主子呢？”
　　面对林素的问题，连九摇摇头，随后冲着连七使了个眼色，后者明白的跟另外一个雷云氏的人，一手提溜一个走了。
　　林素想着没心情问他们如何处理那俩人，拽着连九进到院子，压低声音，道：
　　“我问你，你们主子呢？他一走大半年音信皆无，到底要干嘛？”
　　连九从袖口摸出一个荷包，交给林素，说：
　　“夫人，这是主子让属下给你的。另外，主子有句话，让属下带给夫人。”
　　“什么话？”林素清冷的说着。
　　连九闻声顿了一下，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人，踌躇一下，道：
　　“是这样的，主子说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让夫人嘱咐好戴喜、丁广玉他们，莫要露出马脚，有人在暗处看着。”
　　“啥玩意儿？”林素蹙眉，捏着手里的东西追问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九挠头，看了眼后门，又说：
　　“夫人，不管主子做什么，主子对夫人的感情没变。明天夫人要尽量保持陌生，恭顺的接旨，切记不可让人把注意力，引到夫人身上。”
　　“啊？”
　　“属下还有事儿，先告辞了。”连九说着，转身就溜。
　　林素木讷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
　　这什么意思啊！
　　驴唇不对马嘴，说的话也颠三倒四，倒是什么注意力，什么保持陌生，什么跟什么啊！
　　“吱……呀……”
　　后门拉开，连七从外面走进来，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女人愣了一下，把后门关好之后走过来，说：
　　“东家，你咋了？”
　　林素闻声缓神，看着连七激动地拉着他的衣袖，道：
　　“刚才那人可说了什么？还有，你见到连九了吗？”
　　“没有。”连七摇头，指了指上河村的方向，说，“那哥俩今天必须除掉，所以一会儿会有走水的消息，咱们别管就是。东家，你没事儿吧。”
　　林素深吸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屋子。
　　连七站在原地，看着紧关的房门，一时之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212章 想你！(留言达标，加更)
　　一炷香后，上河村内开锅了。
　　熊熊的火苗，吞噬着王家的宅子。
　　暮宿客栈在村外这边，对于村里发生的事情，完全听不到。
　　此刻，林素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理会，坐在小炕上，借着月光看着手里的东西，半天都没有动弹。
　　是一枚玉佩。通体白色的玉，触手生温，手感不错。
　　这东西若是放在现代，肯定价格不菲。
　　荷包里面有个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想你！
　　想她？
　　想她不来信？
　　想她不回来？
　　想她不露面？
　　林素冷笑，将字条揉捏，可随后又舍不得，赶紧铺平。
　　最后无奈，只得化作一声叹息，把玉佩收好，字条烧掉。
　　至于村里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强迫自己上炕睡觉，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闭着眼睛一直到丑时末，实在躺不下了，只得起来坐在炕上发呆。
　　与此同时，村里那边已经把火势控制住了。没有波及左右两旁的邻居，实属万幸。
　　火势那么大，王二成跟王三春肯定是活不了。
　　等火全都灭掉，日出东方，天快亮了。
　　折腾了半宿，大家都累惨了，杨大力带人查看火源，没想到是炕洞里烧多了，把被子引着，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对于王二成跟王三春的下场，村民们谁都没有发表意见。
　　人死如灯灭。
　　不管以前做过什么，死了就一了百了，全都拉倒。
　　杨大力看着烧毁的房子，重重叹口气，说：
　　“大家都回去吧。今儿听说皇宫里的六皇子要来，给客栈那边颁圣旨。咱们若是有幸，也能过去，都拾掇拾掇吧。”
　　村民听到这话，有人不放心的指了指屋里，道：
　　“大力叔，那屋里这俩咋办啊。”
　　“咋办？”杨大力重重叹口气，想了下，说，“这样，一会儿我去族长家拿钥匙，他们俩先送祠堂下屋。我去送税粮的时候，去找下王大达。”
　　村民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各自回家收拾，只等今天看看这皇宫来的人，到底长得啥样……
　　……
　　林素一早就把戴喜、丁广玉他们两家还有红云、连七都喊进屋。
　　不管昨天连九的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他让告知，她便告知一下，别到时候真出事儿，后悔就晚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大家都很木讷。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丁广玉开口道：
　　“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我不是很懂。”
　　“我也不懂，反正有人特别告诉一声，你们就注意点儿吧。”林素轻叹口气，转移话题又说，“后半夜王家着火，你们两口子住村儿里，可有麻烦吗？”
　　“没有。”蒋莲摇头，“我们离他们远，而且都已经被控制住了，根本不会波及道我们这边。”
　　“那就好，去忙吧。”林素说完摆手，把大家都打发了。
　　连七走在最后面，想了一下扭头看着林素道：
　　“东家，我有事儿说。”
　　“那你留下，其他人忙去。”林素揉着生疼的额头，半宿没睡，现在感觉这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连七重新关上屋门，走到林素跟前，压低声音，问道：
　　“东家，昨天到底怎么了？”
　　林素撩眼，随后苦笑一下，说：
　　“我特么的现在也迷茫。连九把东西给我，没头没脑的说了那么句话，就说是你们主子安排的。我没听懂，再问的时候，人滚犊子了，什么玩意啊！”
　　连七见她这样，心知她并没有撒谎。
　　既然问不出所以然，那就不能在一个房间呆着，孤男寡女，让人好说不好听。
　　抱拳行礼，转身出去了。
　　赶巧看到丁广玉赶车要走，连七想了下，说：
　　“走，我跟你一起去。”
　　“好啊，有伴儿了，我带了馒头，路上有吃的，走吧。”丁广玉说着，冲他摆摆手，先出了后门。
　　客栈内，忙完四十多个人吃早饭，张菁又特意蒸了一锅馒头。
　　这锅馒头是留着接圣旨、上供，用的。
　　大家收拾妥当，每个人又打来清水，把客栈上下、里外，全都擦拭一遍。
　　比过年大扫除都隆重！
　　村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无暇顾及，就连刘铁树都带人出去，把客栈周边、官道，打扫的干干净净……
　　……
　　巳时一刻，人终于到了。
　　不过先去了河套，并没有过来，所以林素在做最后的检查。
　　供桌就放在客栈前面的空地处。
　　馒头、水果、都已经摆好。香炉跟高香也放在一旁。
　　林素身穿浅红色衣衫，把凌慕川去年送的那套红玉首饰拿出来，戴了手串跟簪子。
　　至于耳朵上，仍旧戴着他们俩一起买的那对金丁香。
　　杨大力带着村里几个壮汉都过来了，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新换的，也想听听圣旨，瞻仰一下。
　　林素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嘱咐他们一切小心行事，毕竟对方是京城来的，想挑错处，易如反掌。
　　一切都准备完毕，蔡翔离老远跑过来了。
　　林素紧张的心“咚咚咚……”敲鼓，待人跑到跟前，看着林素，慎重的说：
　　“老板娘，把伙计、厨娘都喊出来，村民们都站好啊，马上就要接旨了。”
　　杨大力等人全都点头，一个一个如临大敌。
　　林素点头，扭头看着丁广玉说了声“去吧”，然后看着蔡翔又道：
　　“还有多久过来？”
　　“马上了，已经巡视完毕了。”
　　“刘把总呢？六皇子没挑毛病吗？”
　　蔡翔摇摇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说：
　　“六皇子人还不错，看了观瞻台，知道没有占用多余的拨款，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林素忙不迭的点头，松了口气。
　　等客栈里的人都出来，白沁来到林素跟前，仰头问：
　　“姨，要跪了吗？”
　　“还没有，一会儿圣旨来了就跪。”
　　“哦。”小家伙点头。
　　林素看着红云领口有些不平整，走过去一边帮着整理一边说：
　　“大家互相看看自己的仪容，别到时候被人挑出毛病。”
　　众人听到这话，赶紧两两一伙，互相替对方整理。
　　终于——
　　“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
　　锣声很响，让林素不禁扭过头，看向远处。
　　等那些人走进之后，不仅林素傻了，就是丁广玉夫妇、戴喜夫妇、连七跟红云都傻了。
　　陆子成恭敬的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
　　穿着金丝绣线考究的衣服，左脸有一道疤痕，面无表情，清冷自持。
　　接着——
　　“圣——旨——到——”
　　林素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身穿官府的马威走过来，高声一句——
　　“跪——”
　　林素这才缓过神，赶紧低下头，双膝跪地。
　　跟着大家一起，说着电视剧里的台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嘴上虽然说着，可是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为什么会成为六皇子？
　　不说那道疤、那张脸，就是那个眼神，她都能认出这人是谁。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林氏修路……造福百姓……有功于社稷……赐黄金百两，免除丁、税十年……”
　　马威抑扬顿挫的念着圣旨，林素迷迷糊糊的听了个大概。
　　听不听懂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她明白了昨天连九话里的意思。
　　不管主子发生了什么，对她的感情都是真的。
　　这就好比她以前刷个段子，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即便我跟她结婚，我爱的仍旧是你。
　　多渣啊！
　　她林素最不耻的就是这个。
　　他是皇室六皇子，注定他们俩就不能在一起。
　　她是个现代、独立女性，也是个能认准现实的女性。
　　小说固然是小说，满足大众需求，所以才会让那些皇亲国戚从一而终。
　　不过这种幻想，她不抱期望。
　　更何况，她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东家，接圣旨了。”
　　就在林素想事情的时候，连七的声音窜入耳朵，林素赶紧慌忙的伸出双手，把明晃晃的圣旨接过来。
　　其实，材质就是绢布，黄色的绢布。
　　托着“祖宗”放在桌上，然后点燃三根高香，插进香炉里。
　　再次跪在地上，给这位刚到的“祖宗”磕头。
　　听到“礼成——”二字，林素特别想吐槽。
　　就拜个圣旨，什么礼成不礼成，又不是成亲。
　　撇嘴一下，还没等吱声呢，刘把总抱着一个匣子过来，放在供桌上，说：
　　“老板娘，这是黄金百两，皇上赏的。”
　　林素瞅着十锭金元宝，点点头，再次跪下行礼。
　　祝海昀等她起来，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凌夫人，那位就是当朝六皇子——司徒昰。你过去行个礼吧。”
　　“好。”林素点头，跟着祝海昀来到司徒昰面前，侧身行礼，大大方方的说，“小妇人林氏，给六皇子请安。”
　　说完，双膝跪地。
　　态度恭敬，语气疏离，一脸冷淡。
　　凌慕川明白，她恼了，火了，生气了。
　　碍于暗处有人监视，不得不压着内心冲动，淡定的说：
　　“凌夫人请起。”
　　“谢六皇子。”林素起身，一直低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凌慕川虽然失落，可当看到她头上、手上戴的东西，嘴角上扬，又喜上眉梢……


第213章 这女人，太不识好歹!
　　林素见过礼，祝海昀笑呵呵的开口道：
　　“老板娘，今日本官可是特意跟六皇子推荐了你们客栈。一会儿这顿饭，可得拿出看家本领啊！”
　　林素听了点头，丝毫不怯场的说：
　　“放心吧祝大人，绝对让几位贵客满意。”
　　说完喊来肖忠，吩咐着又说：
　　“带几位贵客去二楼套房，让人泡上次孟公子拿来的茶叶。”
　　“是，东家。”肖忠说完走上前，礼貌的把几个人领着进了客栈。
　　以往，这样的活儿都是丁广玉来做。
　　可是今日……
　　林素瞅着他们几个人的背影，重重叹口气。
　　估计除了丁广玉几个，没人知道她跟凌慕川……哦，不，是六皇子，没人知道她跟六皇子，曾经滚过床单。
　　而且，还不是一次！
　　真特么讽刺啊！
　　林素调整自己的状态，然后看着其他人吩咐着说：
　　“今日蒋莲掌勺，溜的菜一会儿等我来做。戴喜跟广玉陪我在这边，还有连七。香着差不多了，我们得把圣旨请回去……”
　　大家听完老板娘接下来的安排，纷纷绕去后门，从后院回各自的工作岗位。
　　林素看着最后走的红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广玉，你……能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突然被点了名的丁广玉抿唇，见没有外人走上前，轻声的问道：
　　“嫂子，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怎么川子哥他……”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去二楼陪客。”林素依旧故我的说着。
　　丁广玉琢磨再三，好像下了多大决心一般，郑重点头，说：
　　“放心吧嫂子，我可以。我会装作不认识川子哥，真的。”
　　“你记着，楼上那位不是凌慕川，是司徒昰，明白吗？”林素再次嘱咐。
　　丁广玉咬着后槽牙，狠狠点头。
　　虽然他很想冲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儿，但是现在……只能忍着！
　　林素见状放心，平静的道：
　　“行，那你赶紧过去招呼吧。你是客栈的管事，这种情况你得出面。”
　　丁广玉不敢耽搁，跟戴喜、连七互相点头示意之后，快步回了客栈。
　　林素深吸口气，瞅着燃烧一般的香烛，苦闷的喃喃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她这一句话说出口，让戴喜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他以为她知道，她只是不说罢了。
　　可是现在，明显嫂子也蒙在鼓里，是川子哥对她有了隐瞒。
　　那这算什么呢？
　　想到大户人家的那些猫腻，戴喜拧紧眉头，看着林素，说：
　　“嫂子，若是川子哥对不起你，那你也不用理他。这客栈上下，完全都是你的心血，嫂子不用……”
　　“四喜——”
　　连七出声打断，轻轻地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到底是他的主子，怎么可能任由旁人诋毁。
　　林素看着他们二人的样子，长叹口气，摆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香着的差不多了，林素双手把“祖宗”捧在手里，随后瞅着连七，说：
　　“把糕点、糖块这些，拿着去村里，给外面玩耍的孩子分了。馒头给大力叔还有耿爷爷那边送去，咱们不留了。再有……”
　　把供品都安排明白，林素带着戴喜回了客栈。
　　楼下，刘把总他们已经坐下了，桌上摆了些瓜子、糖块，还有一份果盘。
　　她知道，那果盘是柱子媳妇儿做的。
　　那丫头，已经学会了。
　　戴喜小心翼翼的把财神爷铜像移动了一些，林素连把圣旨放在里面的架托上，然后又象征性的拜了拜。
　　财神爷归位，林素上了香，然后看着戴喜有些疲惫的说：
　　“我回房歇歇，做溜菜的时候，过去喊我。”
　　“好的。”戴喜点头，眼睛里都是心疼。
　　林素装作没看见，转身走了。
　　戴喜重重叹口气，迈步去了后厨。
　　后厨内，忙活的热火朝天。几道凉菜已经拌好，就放在一旁让它们慢慢入味。
　　鱼、鸡、肘子，都已经做上，很快就能出锅。
　　张菁见丈夫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咋回事儿啊？”
　　戴喜摇摇头，伏在她的耳畔，说：
　　“你就装作不认识，抽空也告诉一声蒋莲。这事儿……嫂子也不知道，估计是川子哥故意瞒了。”
　　“啊？怎么会这样？！”张菁很意外，更多的还会心疼林素。
　　自己的丈夫对自己隐瞒这么大的事儿，换做是谁，都不能接受。
　　该不会是……
　　川子哥，哦，不，是六皇子。该不会是六皇子故意玩玩，压根就没想……
　　也不对啊！
　　嫁过去的时候夫君说过，他们俩都是外乡的，川子哥先来新站屯好几年如何如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媳妇儿，媳妇儿……”
　　“啊？”
　　“赶紧去干活儿，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事儿，等忙完咱们在想法子。”戴喜出声说着。
　　张菁听了点头，赶紧又回去做事。
　　戴喜在后厨帮忙，见毛炒、二次过油都弄好了，便去后院喊林素。
　　林素此刻已经换了身衣服，仍旧是平日里的素色，平静的站在灶台前做菜。
　　如果不是蒋莲跟张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任谁都看不出林素这会儿，正在备受煎熬。
　　蒋莲心疼她，张菁也心疼她。
　　林素做菜的时候，仍旧尽职尽责的跟她们俩讲，要注意的细节。
　　拔丝地瓜，锅包肉，溜鱼段等出锅后，林素重重叹口气，说：
　　“蒋莲，跟我一起上楼送菜。”
　　“是，嫂子。”
　　二人一人端了一个托盘上楼，张菁担忧的瞅着他们俩的背影。
　　几个媳妇儿，悄咪咪的讨论，讨论这一次会不会有赏钱。
　　戴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议论的样子，心里明白，这是习惯了。
　　琢磨了一下出去，正好连七回来，二人被刘把总叫过去，陪着一起吃饭。
　　二楼套房内，中规中矩。
　　林素上菜说了一些客套话，连九作为六皇子身边的侍卫，自然要给赏钱。
　　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送过来，林素大方的接了，而且还特意来到六皇子身边，侧身行礼，说：
　　“多谢六皇子赏赐，小妇人谢恩。”
　　这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听在凌慕川的耳朵里，就是……疏离！
　　再明显不过的疏离。
　　他心知这一关，迟早要过。如今他也后悔了，倒不如当初就告诉她。
　　故作平淡的说了句“起来吧”，便不再吱声。
　　林素起身，转身欲走，凌慕川再次开口道：
　　“老板娘可否赏脸，留下一起吃顿便饭？”
　　林素闻言笑了，把手里的铜盘交给蒋莲，大大方方的道：
　　“既然六皇子如此邀约，小妇人恭敬不如从命。”
　　此话说完，凌慕川的心里，慌了！
　　若是她拒绝，说明生气，心里还有他。
　　可如今坦然接受……
　　他们一起朝夕相处二年时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这个女人黏人，可要说让她放下，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难道说……
　　祝海昀笑呵呵的往旁边窜了窜，在他与丁广玉中间加了个凳子，说：
　　“老板娘，坐这儿吧。”
　　“好。”林素笑着坐下，看着陆子成打招呼的说，“陆将军今日可好？前些日子我让人送去的东西，将军可收到了？”
　　“收到了，收到了。”陆子成点头，感激的道，“让你费心了，大老远还给送干木耳、干蘑菇。”
　　“不是啥好东西，农家常见的。”林素说完，指着拔丝地瓜道，“这菜可尝了？江家老夫人最爱吃了。”
　　“哦？你这客栈江老夫人也来了？”马威感兴趣的问着。
　　林素坦然的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又道：
　　“前些日子孟家的小姐跟江家的公子订亲，就在这屋吃的。他们还去了观瞻台，江老夫人跟孟老夫人都很喜欢去那边，还说春暖花开的时候，还要过来呢。”
　　“哦，刚才喝的雪顶寒翠，是孟家送来的？”祝海昀挑眉问着。
　　林素点头，笑咪咪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偶尔跟凌慕川对视，也是礼貌又疏离的点点头，瞅向别处。
　　这样的小女人，让凌慕川是又爱又恨。
　　不得不说，林素是漂亮的，懂得与人交往的。
　　跟这三个人没多少交集，可却能熟络的聊天，仿佛认识很久一样。
　　“六皇子，六皇子……”
　　察觉有人碰他，凌慕川缓过神来，等看清眼前的时候愣住了。
　　林素端着酒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轻咳两声，调整状态，随后看着林素，道：
　　“有事儿吗？”
　　“小妇人斗胆，敬六皇子一杯酒。今日得幸，见到皇家公子，他日肯定没有什么机会。所以，小妇人敬皇子一杯，聊表心意。”
　　“愿六皇子平安顺遂，心想事成。小妇人一介村姑，不会说什么场面上的话，还望六皇子不要介意。回程路上一路顺风。”
　　凌慕川听到这话，恨不得马上把她带去后院，好好教训一番。
　　什么叫“没有机会”？
　　什么叫“不要介意”？
　　什么叫“一路顺风”？
　　这哪儿是敬酒，这分明就是……分道扬镳。
　　一双眸子睨着她，恨不得穿过她的身体，看看她的心。
　　这女人，太不识好歹了！


第214章 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
　　林素没有理会他的眼神，把酒杯送到嘴边，刚要喝——
　　凌慕川一把将酒杯夺过来，不顾女人的眼神，平静说道：
　　“老板娘，作为女人，该柔的时候别逞强。这酒烈，还是不要喝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陆子成等人都愣了。
　　这六皇子从昨日到了之后开始，就很少说话，更别说跟哪个女人开口。
　　没想到今日……
　　祝海昀第一个缓过神，笑呵呵的不住点头，说：
　　“是啊老板娘，你也不容易，男人一直都在外面跑生意。六皇子体恤，你也就别逞强了。来，坐。”
　　林素平静的看着凌慕川，又瞅了瞅他跟前的两杯酒，轻笑一下点点头，说：
　　“既然六皇子不赏脸，小妇人便也不强求了。”
　　回到座位重新坐下，凌慕川不在意的道：
　　“老板娘为人处世不错。”
　　“多谢夸奖。”林素平静的说完，深吸口气起身，又说，“早上起得有些早，小妇人先告退了。广玉，好好招待着。”
　　“是，嫂子。”丁广玉起身应下，体贴的来到她身边，把人送出了雅间。
　　凌慕川瞅着二人在正常不过的举动，心里翻江倒海。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拽走，爱谁谁！
　　端着林素没有喝的杯子，气呼呼的一饮而尽。
　　许是杯子在她身边时间久，能闻到久违的馨香。
　　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啊！
　　对于林素的离开，陆子成等人都不在意。毕竟一介女流，在这么多男人中间，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丁广玉重新落座，凌慕川放下酒杯，故作轻松地说：
　　“丁管事，你们这套房可有人住？”
　　“回六皇子的话，没有。”丁广玉本本分分的回答。
　　“嗯，本皇子住了。”
　　“是，六皇子。”丁广玉应下，随后想了想又说，“六皇子，这套房的价格不便宜，一夜……五十两。”
　　“知道了。”凌慕川心里把丁广玉骂了个底儿掉。
　　他的钱就是林素的钱，这小子居然敢宰他！
　　祝海昀跟陆子成互看一眼，最后还是陆子成大着胆子，说：
　　“六爷，这边到底是乡下地方，你真打算……”
　　“嗯。”凌慕川颔首，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倒入林素的杯子，不再吱声。
　　陆子成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对于这位爷儿，他们自然得小心伺候，哪敢多嘴一句……
　　……
　　林素回到房间，看着桌上放的那个匣子，重重叹口气。
　　一百两黄金！
　　分手费呗！
　　既然给了分手费，干嘛不喝分手酒呢？
　　林素坐在桌前，随手拿起一块金元宝，把玩在手。
　　说来说去，什么都靠不住，只有这真金白银，才让人心里踏实。
　　她从生下来就没见过金元宝，真正的那种金元宝。
　　即便前世她很有钱了，投资也只是买金条。
　　这玩意儿……不得不说，挺漂亮。而且，元宝下面还有官印，拿出去有面儿。
　　一百两的金子兑换成白银可是不老少。
　　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白银，眼前这些就是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
　　她又可以盖一个客栈了。
　　如今上秋，若是早点儿动工，应该可以……
　　想到这儿，把上次凌慕川留下的地图拿出来，铺在桌子上，仔细研究。
　　一炷香的时间后，门外传来了张菁的声音——
　　“嫂子，广玉家的特意做了面条，你吃点儿呗。”
　　林素已经大致选好地方了，听到张菁的声音，扭头冲着门口，说：
　　“好，你拿进来吧。”
　　话落、门开——
　　张菁端碗来到桌前，放下面条，说：
　　“嫂子，吃点儿吧。我估摸着你在楼上也没吃多少，所以……”
　　“放心吧，我没事儿的。”林素不在意的摇摇头，一手拌着面条，一手拍了两下匣子，道，“有这个，我不虚。”
　　“……”
　　张菁没说话，但是却满脸怀疑的看着林素。
　　她，真的很担心眼前这个人。
　　面条拌好，林素低头开吃。茄子肉末酱，她最喜欢的。
　　爽口的黄瓜，软糯的豌豆，怎么吃怎么觉得好。
　　一碗面条吃完，张菁懂事儿的给她倒水，林素喝完之后，把桌上的地图拿过来，指着上面的地方，说：
　　“下一个客栈，我打算盖在这儿。你跟四喜过去管，我也会去，不过你们得先去。”
　　张菁闻言低头看着她手指的地方。
　　宝昌县？！
　　宝昌县，紧挨着原昌县，隶属于辽阳府城。
　　也是几大商队，必走的路线。
　　两县的距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晨起出发，贪黑正好能到。
　　林素放下水杯，看着张菁继续说：
　　“离得不算远，就一天的路程。这几日让他们跟连七一起学骑马，这样的话能更快，你觉得呢？”
　　张菁听了自然没有意见，若是真的去了宝昌县，那她跟戴喜也算独当一面。
　　到时候置办田产、房产，在让哥哥、嫂子一家过来，他们也算完满。
　　想到这儿抬头，一脸诚恳的看着林素，说：
　　“嫂子，我听你的。”
　　“那好，那就先这样，等忙完前面那几个祖宗，咱们就好好说一下。”
　　“行。”张菁再次点头，伸手握着林素的手背，道，“嫂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们都支持你。”
　　林素听到这话，欣慰的点点头，笑说：
　　“安啦。你嫂子没那么脆弱，更何况……这事儿我也想弄清楚。即便要分开，我也想分的明明白白。”
　　“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张菁支持着说，“对了嫂子，川子哥说要住套房。广玉说了，一夜五十两银子。”
　　“噗嗤——”林素没忍住，笑出了声。
　　张菁见她笑了，顿时松了口气。
　　从进门开始，嫂子就绷着脸，跟平常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林素收好地图，把匣子跟地图都放进箱子里锁上，然后小巧的打了个哈欠。
　　张菁见状没有走，仍旧聊着说：
　　“嫂子，昨天半夜王二成家起火了。那兄弟俩……烧死了。”
　　“嗯，听说了。”林素平静的应着。
　　她心知这事儿是雷云氏干的，不过却没有同情他们哥俩。
　　不管怎么样，是他们不仁再先。
　　在后门堆了泡过油的柴禾，想要干嘛？
　　她不是什么圣母，更不是小家碧玉的那种玛丽苏。
　　对她好，她就回报。
　　可若是害她，她绝对不会手软。
　　前世，就因为太心软，才落得今世穿越，被人白睡的下场。
　　见张菁不走，重新又坐回圆桌前，道：
　　“那哥俩怎么处理的？”
　　“听杨婶子说，送去祠堂的下屋停灵。杨大叔下午去县里送税粮，到时候找他们的大哥回来。”张菁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林素。
　　素妞儿拿着茶壶倒了两杯水，深吸口气，说：
　　“这样也好，死了一了百了。省的他们活着，天天琢磨占村民的便宜，不思进取。”
　　“是啊，昨儿跟四喜还说，这哥俩别找机会过来，打击报复。”
　　“嗯，能做出来。”林素说完，端着杯子喝水。
　　张菁喝水，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把杯子放下，又说：
　　“对了嫂子，这一次六皇子若是给了赏钱，就别给大家伙儿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林素纳闷的问着。
　　张菁把后厨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林素听了之后点头，心知这是给惯了，所有都惦记上了。
　　这样的毛病的确不好，想了想，把连九给她的荷包拿出来，倒出里面的东西。
　　没想到，竟然是金锞子。差不多二十多个，随手给张菁两个。
　　张菁刚要拒绝，外面传来了戴喜的声音——
　　“嫂子，祝大人他们要回去了。”
　　林素闻言起身，示意张菁收好，然后出了屋子。
　　不陪吃饭可以，但是人走了，她必须得露面。
　　来到前面，看到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尤其是刘把总带着那四十来个人。
　　心知，这是彻底完事儿、要回走了。
　　不舍的看着刘铁树，轻笑着道：
　　“刘大哥，日后休沐的时候别忘回来瞅瞅。”
　　“好，一定过来。”刘铁树满口应着。
　　陆子成瞅着二人熟络的样子，笑呵呵的点点头，道：
　　“老板娘为人谦和，待人诚恳，日后本将若是有什么请客吃饭的地方，首选就是老板娘这里。”
　　林素听了忙侧身行礼，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说：
　　“那我可先谢谢陆将军了。”
　　“呵呵……好，好！”陆子成点头。
　　祝海昀轻叹口气，瞅着林素，道：
　　“老板娘，本官明日就要回府城了。日后你去府城，记得来本官府上，本官一定好好招待。”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猛”地想起，祝海昀是辽东府尹，自然得赶紧回去。
　　想到这儿，再次行礼，说：
　　“那小妇人就先预祝大人一路平安。”
　　“好。”祝海昀颔首，当着众人的面，对马威说，“客栈这边照顾着点儿，老板娘修路有功，该给的方便，记得优先给老板娘。”
　　“知道了，大人。下官一定记着。”马威忙不迭应下。
　　不管怎么道别，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
　　林素看着他们大家离开，一直送到官道，久久都没有回去……


第215章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蒋莲带了两个人上楼收拾，张菁跟戴喜、丁广玉去楼上铺床。
　　等他们都弄好以后下楼，厨娘们已经把碗盘全都洗干净了。
　　直到此刻，大家才终于有时间松口气，歇一歇。
　　下午没什么事儿，除了要伺候楼上的两个人。
　　说起来也真是寒酸，堂堂六皇子，就带了一个随从在身边。
　　林素很想吐槽，不过下一秒就犯愁了。
　　她了解楼上那位，心知他肯定会找自己。
　　如果可以，她很想现在逃离，逃得越远越好，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集。
　　想着那对分手费，她气的就肝儿疼。
　　待大家都忙完回来，林素示意大家坐下后，道：
　　“今儿就先这样，明儿开始，辰时上工，继续做罐头。该收的山货照收，广玉回村的时候别忘了，跟大家说收山货的事儿。”
　　“是，嫂子。”丁广玉应下。
　　林素见大家没有走，好笑的摆摆手，又道：
　　“都回去吧，这边没什么要忙的了，蒋莲跟张菁能安排好。你们劳累这么久，下午回去休息了。”
　　“……啊，是。”几个小媳妇儿尴尬的应下，随后跟着王氏他们离开。
　　很明显，他们脸上都有些失落。
　　林素心里太明白了，这是真的给惯了，惦记了。
　　如此，那以后就拉倒，不能给惯出毛病来。
　　原本她以为赏钱大家一起分了，是图个乐呵。
　　不过现在看来，是她错了。当初，就不该给分。
　　送走了众人，就连肖忠他们都走了，蒋莲这才冷“哼”一下，说：
　　“真不识好歹，居然还惦记上了。”
　　“算了，都是乡下人，目光短浅的主儿，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林素轻声说着。看着连七，继续又说：
　　“下午没什么事儿，你跟广玉去趟县里衙门。那边有登记在册的账房先生，找一个回来。”
　　“好。”连七出声应下。
　　丁广玉闻言愣住了，跟媳妇儿对视一眼，随后蹙眉，道：
　　“嫂子，你这是要……”
　　话没等说完，林素坦然的点头，说：
　　“没错，我要开下一家。”
　　“在哪儿啊？”蒋莲开口问着。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道：
　　“宝昌县。离这边不算远，坐马车一天的路程，正好是让商队歇脚的距离。”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都觉得地点选的不错。
　　从客栈开业到现在，几个商队都过来住宿、吃饭了，虽然频率不高，但是基本上每个月都来一次，来一次赚的银子，可就不少。
　　如今宝昌县又盖起来，两个地方不远，倒是挺好的消息。
　　林素看着连七，指了指丁广玉跟戴喜，又说：
　　“给你个任务，把这俩人教会骑马。如果骑马的话，用不上一天就到了。如果你们彼此有需要对方帮助，骑马过来，说一嘴即可。”
　　骑马？！
　　丁广玉跟戴喜都懵了，他们俩谁也没想到会有能骑马的一天。
　　不过，真的让他们骑马，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
　　男人嘛，都喜欢这些东西，别管是庄稼汉还是富家子。
　　连七听到这话想了下，看着林素，提议：
　　“东家，要不……你也学吧。”
　　“嗯，也可以。我们三个一起学。”林素没有迟疑。
　　在这个地方，骑马就相当于前世的开车。
　　谁也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有机会跑路，但是骑马这事儿，学一学总没错。
　　连七见她答应了，想了下，说：
　　“那一会儿我们就走，看看能不能从县里那边多买几匹马回来。”
　　“成，那你们收拾收拾就去。账面上的银子，你多拿有一些。”
　　林素说完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们几个人，又道：
　　“我回去睡会儿，这边你们三个看着点儿吧。记着，楼上那位，谁也别去打扰，他是六皇子司徒昰，不是凌慕川。明白吗？”
　　面对林素的叮嘱，几个人都忙不迭点头，谁也不敢有异议。
　　林素回到后院，红云正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
　　白淏见到林素，蹦蹦哒哒的走过来，打招呼道：
　　“姨，忙完了啊！”
　　林素颔首，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说：
　　“忙差不多了，我回屋睡会儿。对了，你连七师傅一会儿跟广玉叔去县里，你要是想去，跟着一起去，啊！”
　　“我可以去吗？”白淏满眼憧憬的问着。
　　林素再次点头，摸了摸他的发顶，道：
　　“可以，白泺跟白沁要是想去，也跟着一起去吧，散散心。”
　　“谢谢姨。”白淏说完，乐颠颠进屋换衣服。
　　白泺跟白沁倒是没动，带一个孩子还行，带三个肯定忙不开。
　　林素嘱咐了下红云，回房睡觉。
　　她真的是累了，昨天夜半之后就没睡觉，这会儿可是熬不住了。
　　回到房间，把外衣脱掉，钻进被窝，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这一觉，林素睡得及其不踏实。
　　都说白日做梦，她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从她睡着之后开始，就一直梦不断。
　　过去的总总，再有就是今日发生的一切，让她睡着睡着，不禁呓语出声——
　　“不……不要……不行……不……不可以……”
　　声音很小，但是一旁躺着的凌慕川，却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睡不安稳的女人，还有她眼角落得泪，顿时心疼的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小声的哄着：
　　“乖，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在这，我一直都在这儿。”
　　熟悉又踏实的声音传来，让林素舒服不少。
　　本能的往他怀里靠了靠，就跟从前一样。
　　凌慕川心里明白，这丫头醒了，肯定不会这么乖顺，只怕一场暴风雨还在等着他。
　　正因为如此，刚才他才没敢真的动手搂人，虽然他很想她。
　　想来还真是挺可笑的。
　　一向我行我素的凌慕川，居然也有担心、害怕的时候。
　　看着怀里恬静睡着的小女人，疼宠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不说她紧不紧张，反正他昨天晚上一夜没睡。
　　尤其是来到原昌县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担忧的吃不下、睡不着。
　　他怕这个女人知道真相的反应，毕竟她说过，她最讨厌欺骗！
　　终于，林素睡好了。
　　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堵人墙愣住了。
　　随后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猛”地坐直身子。
　　这么大的动作，纵然凌慕川还想睡，也不得不睁眼。
　　林素看着熟悉的脸儿，清冷的说：
　　“六皇子？怎么是你啊！”
　　凌慕川坐直身子，看着一脸疏远表情的林素，伸手想要抱她——
　　可惜，被人家后退，躲开了。
　　林素随手把枕头抱在怀里，瞅着一旁的枕头，心知是他拿过来的。
　　生活那么久，他熟知她放东西的习惯。
　　轻叹口气，蔑笑着摇摇头，又说：
　　“六皇子还请顾忌身份，小妇人到底是嫁过人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知道不好。”
　　凌慕川长舒口气，心略有些难过的道：
　　“素，你就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六皇子请自重，小妇人的闺名，还望六皇子不要念。”
　　凌慕川受不了她这般，有什么不痛快的吵一架，吵完舒服了即可。
　　可是现在……
　　没法子，自己的女人，即便再不爽也得宠，谁让他栽了呢。
　　没敢再往前凑合，就那么小心翼翼的盘腿坐下炕上，犹如当初他们在小趴趴房一般。
　　“素，不管你多生气，我承认，我隐瞒身份是我不对。但是，我也是风老头过世，我才知道的。”
　　林素闻言冷“哼”，翻了个白眼瞅向一旁，懒得理他。
　　风长老过世是什么时候？
　　那么久的事情，他居然瞒到现在？！
　　林素恨得咬牙，但也没真的发作，只是继续不吱声。
　　“我心知你会生气……”
　　“你心知？”林素清冷的开口，强忍着鼻酸，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如今好了，分手费都给我了，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什么费？”
　　“分手费啊！”林素蔑笑的说着，撇了下嘴，继续道，“一两黄金啊，六皇子好大的手笔，小妇人收了。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咱们俩，桥归桥，路归路。凌慕川……哦不，是六皇子。小妇人心知出身不高，配不上你这位金枝玉叶。咱们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你确定吗？”凌慕川气的都快疯了。
　　林素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来临，冷“哼”一声，笑道：
　　“怎么，六皇子年纪轻轻，耳朵还不好使了吗？我林素……唔——”
　　话没等说完，凌慕川犹如豹子一般，直接把人扯过来，二话不说，瞬间堵住了她的嘴。
　　这张喋喋不休、不让人的嘴，早该收拾了。
　　林素左躲右闪，奈何他根本不给机会，好不容易扭过头，躲开了，想都不想，直接甩手——
　　“啪——”
　　一巴掌扇到凌慕川的脸上，两行清泪落下，委屈的说：
　　“我都已经不缠着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我说了，我们好聚好散，你听不懂人话吗，啊！？”
　　“老子没想跟你散，这辈子都不会跟你散！”


第216章 我有软肋了。
　　凌慕川说完，冷冷的睨着她。
　　一双猩红的眼睛，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拆解果腹。
　　要不是他尚有一丝理智，真是差点就捏死她。
　　林素委屈了。
　　伸手把人推开，抱着枕头在胸前，企图保护自己。
　　想要跟他对刚，可发现自己实力不够，只好期期艾艾的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知道我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我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你怎么就不能放我自由。你……”
　　“放你自由？！”凌慕川怪叫，差点就要暴走。
　　林素咬唇，吸了吸鼻子，不甘示弱的说：
　　“对，就是放我自由。如今你身为六皇子，你怎么对我从一而终？”
　　“老子不是六皇子，也对你从一而终了。”
　　“你又爆粗口。”
　　林素抗议，狠狠翻了个白眼，继续又说：
　　“你隐瞒我这么大的事情，风长老去世都多久了？这么长时间，你只字不提。你既然没把我当成你的女人，你何苦对我这样苦苦相逼？”
　　“凌慕川，做人不可以这么渣，这么欺负人！”
　　越说越委屈，最后林素终于绷不住，泪簌簌的落下，委屈至极。
　　这样一幕，重重打在了凌慕川的心头。
　　谁的女人谁心疼，凌慕川属于那种爱上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就是永远宠到底的人。
　　看到她这样，岂能不管不顾。
　　即便明知道抱她，会让她继续哭闹，还是把人纳入怀里，紧紧的箍着。
　　无视掉她所有的挣扎，认命的重重叹口气，说：
　　“素，你安静会儿，先听我把话说完，成吗？就算你想判我刑，也得让我辩解一下，对不？”
　　话落，很明显感觉到林素不动弹了。
　　这是个好现象，凌慕川大喜，抱着怀里的小妞妞，继续又说：
　　“那个时候不告诉你，我是怕你会绷不住。说实话，我自己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谁能想到堂堂皇子，会去一个杀手组织做头目？换你，你会信吗？”
　　说到这儿，凌慕川苦笑，轻叹口气搂紧她，道：
　　“当我回到雷云氏，看到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老七，我才真的明白，风长老临死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后来我回宫，很多双眼睛盯着我、看着我。若是以前，我压根不在乎。但是现在……不一样！”
　　“哪不一样？”林素抬头问着。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再次苦笑的摇摇头，说：
　　“我有软肋了，我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尤其是太子司徒晑（xiang三声）。他现在跟老七僵持，我又是老七的亲哥哥，若是被他发现你，后果我不敢想啊媳妇儿。”
　　一声“媳妇儿”，让林素心都揪揪着。
　　再多的抱怨、怒火，全都烟消云散。
　　直到这一刻，林素才知道，她爱这个男人，胜过所有。
　　不管这个解释，是不是真的，她都无条件相信。
　　只因，是从凌慕川的嘴里，说出来的。
　　算了算了，计较那些又有什么用。想到这儿，林素抬头，看着凌慕川深吸口气，道：
　　“那……日后若是有人给你塞女人呢？”
　　说来说去，她就忌讳这一点。
　　她不喜欢他们之间有第三者插进来，甭管她是不是穿越女，甭管什么入乡随俗。
　　该随的随，不该随的，强迫她也没有用！
　　凌慕川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把人再次搂回怀里，在她头顶亲了一下，道：
　　“傻妞儿，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你担心什么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林素抗议，“万一你爹给你塞女人呢？再说了，我一个村姑，开客栈的，怎么可能有机会嫁给你。”
　　“不嫁也嫁了，谁让我娶了你。”凌慕川大手一提，把人整个抱在怀里。
　　抵着她的额头，鼻尖来回蹭了蹭，说：
　　“放心，只是暂时不让你见光，等两年以后，大局稳定就好了。”
　　两年？
　　大局稳定？
　　林素没有说话，心里想问，但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要是问了，只怕他会觉得自己着急了。
　　凌慕川不懂她的小心思，只是把人搂在怀里，瞅着娇柔的模样，气息凌乱。
　　林素太了解他了，这货一旦这样，就代表……
　　起身要逃，奈何动作晚了。
　　被他顺势压在炕上，感受着他的真实，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说：
　　“你别闹，外面的人……”
　　“都是自己人，你以为我会怕？”凌慕川不在意的挑眉。
　　难道到了今日，小妞儿还不了解他？
　　他对她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一颦一笑一撒娇，就让他想从头到脚，把人吃干抹净。
　　炙热的唇舌，不停地吸吮着；
　　厚重的气息，全都喷洒在她的脸上；
　　带火的大手，更是毫无保留的游弋。
　　林素想要出声停止，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难以招架。
　　对于她的反应，凌慕川是满意的。
　　邪魅的上扬嘴角，蓦地抱住她一个翻身，让她趴在了他的身上。
　　“啊——”反应不及时，林素忙惊呼出声。
　　男人一边寻着她的红唇，一边拥着她坐了起来，不停地索吻，道：
　　“媳妇儿，这次让你在上面。”
　　啥？！
　　林素懵了，作为一个资深小说爱好者来说，这方面的知识，她也挺丰富。
　　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身子扭得如同麻花一般，拒绝道：
　　“不要……”
　　那样的姿势，好丢人啊……-
　　如此妖娆，凌慕川哪里受得住？！
　　大力吮吸一下她的颈子，暗哑的嗓子说：
　　“不要你还扭？”
　　“我没有……-”理智渐渐在远去，她已经不知道是拒绝、还是靠近。
　　“小骗子，口不对心。”
　　凌慕川吐槽完，熟练地动手摸到衣带，满足的跟她共享久违的……
　　……
　　事毕，林素累的翻身都不愿意。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小说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什么不会累，她现在已经累的怀疑人生了！
　　一阵晕眩，平稳的躺在炕上，凌慕川吻着她红透了的小脸儿，说：
　　“还好吗？”
　　好？
　　好个鬼啊！
　　林素翻了个白眼，在他怀里长舒口气，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这一次回来，能呆多久？”
　　“能呆一段时间。不过我要去宝昌县那边处理事情。”凌慕川搂着她，大手在光滑的后背上摩挲，“对了，你可以用这笔赏金，去宝昌县开客栈啊。”
　　呃……
　　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她今日才决定去那边，没想到这会儿他就提了。
　　想了下，轻咳两声，问道：
　　“你去宝昌县做什么啊？”
　　“自然是处理雷云氏的事情。”
　　啊？！
　　林素诧异，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微微蹙眉说：
　　“雷云氏？你都是六皇子了，还去做杀手头目？”
　　“呵呵……”
　　凌慕川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轻咬一下，说：
　　“傻妞妞，真是老子的傻妞妞啊！”
　　什么意思啊！
　　林素有些不解，抿唇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又道：
　　“要说什么就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行不行？”
　　凌慕川也不敢卖关子，在她唇上吮吸一下，道：
　　“好好好，都跟你说。雷云氏其实是……”
　　这一次，凌慕川没在隐瞒，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林素。
　　这样的桥段怎么说呢，有点儿狗血，也有点八点档电视剧的感觉。
　　简单来说，雷云氏就是前皇后娘娘自己的组织。
　　组织的头目是她的亲弟弟，也就是风长老。风长老的真实身份，是国舅爷，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
　　皇后娘娘在临盆的时候，把亲弟弟喊来，告知她被淑贵妃暗害，早产的事情。
　　哥哥刚出生，国舅爷就把孩子带走了。谁也没想到，后来皇后娘娘竟然又生了弟弟。
　　生完弟弟，皇后娘娘撒手人寰，国舅爷自然得两个都护着。
　　一个送去了雷云氏历练，一个就养在了皇宫。
　　淑贵妃凭着自己的本事儿，成了现在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太子殿下的生母。
　　“……事情就是这样，老七独自一人生活在皇宫里，每天被人迫害，担惊受怕。说到底，我比他要好很多，至少……我在雷云氏，没人敢惹。”
　　林素听到这话，心疼的摸了摸他左脸上的疤痕，道：
　　“这道疤，是不是舅舅给你划得？”
　　“嗯。”凌慕川点头，主动贴了贴的手心，不在意的说，“当时雷云氏不少孩子，更有一些襁褓里的婴孩。为了区分，更为了掩饰我的身份，所以才这么做的。”
　　林素起身，在他脸上的那道疤上，亲了一口，道：
　　“幸好舅舅这么做了。不然，你这张脸，得多招风啊！”
　　凌慕川闻言笑了，看着她一脸稀罕的样子，把人紧搂在怀里，说：
　　“只要能招惹你喜欢就好，其他人，我不在意。”
　　林素吸了吸鼻子，侧脸在他怀里，说：
　　“以后不许爆粗口。动不动就‘老子’、‘老子’的，你可是六皇子啊！”
　　凌慕川笑着摇头，随后挑眉道：
　　“对了，还记得当初凌慕阳说你的那事儿吗？”
　　“什么？”


第217章 我什么原则都没有了
　　凌慕川邪魅一笑，在她唇上吮吸一下，道：
　　“你跟六皇子有婚约这事儿，可还记得？”
　　呃……
　　林素深吸口气，好笑的往他怀里靠了靠，说：
　　“记得，怎么不记得。他那会儿不还说我骗你嘛！咱俩到底谁骗谁啊？”
　　素妞儿不乐意的反驳着。
　　凌慕川见状，忙把人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道：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以后绝对不瞒着你，什么事儿都不瞒着，嗯？”
　　林素斜眼看他，一本正经的说：
　　“呐，是你主动的，我可没逼你。”
　　“对对对，是我主动的，不是媳妇儿逼得，行了吧。”凌慕川依旧好脾气。
　　素妞儿见好就收，见他这么配合，也不再折腾，柔夷攀上他的胳膊，不再说话。
　　凌慕川喜欢现在这样的氛围，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满足的道：
　　“当时跟你有婚约的六皇子就是老七。不过现在我是六皇子，所以你跟这‘六皇子’，注定是有缘分的。”
　　林素听到这话翻身，背抵着他的胸膛，期期艾艾的道：
　　“有缘又怎样，注定不能光明正大。我算发现了，跟你在一起之后，我什么原则都没有了。”
　　凌慕川闻言蹙眉，警惕的看着她的后脑勺，问：
　　“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你说说，我自打跟你在一起之后：未婚同居的事儿，做了；主动跟你圆房的事儿，也做了。”
　　“当初说好盖房子、拜天地、圆房。可是现在呢？天地没拜，我被你睡了好多次。更重要的是：你还瞒着我，你……唔——”
　　后面的话，林素再想说已经说不出来。
　　小手抗议的捶打凌慕川的后背，换来的只能是他更深一步的需索。
　　好一会儿，才获得自由的林小素，哀怨的等了男人一眼，说：
　　“你总是这样，我一说点儿啥你就亲，烦人！”
　　如此小女人的娇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凌慕川在她微肿的唇上吮吸几下，道：
　　“真的烦人？”
　　“……不讨厌啦！”林素审时度势的改口。
　　凌慕川满足，食指微屈，轻刮她鼻梁一下，道：
　　“你也别苦闷，等过几年你客栈稳定，成了皇商后，我就让你恢复身份。”
　　“恢复啥身份啊？”林素追问。
　　说实话，她有些懵然。
　　她自己就是个村姑，还恢复啥呢？
　　“你忘了，太傅家千金？”
　　“哎哟，你还真当回事儿啊！”
　　林素翻了个白眼，无语的摇摇头，说：
　　“你快拉倒吧。我被那么陷害，我那个便宜爹都没发觉，你认为他智商能在线？”
　　凌慕川笑躺在她的身边，不在意的道：
　　“如果不是你姐姐林倩陷害，你也不能这般。放心，我会……”
　　“你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会帮你……”
　　“不是，前面那句。”
　　凌慕川瞅着她紧张的样子，仔细想想，道：
　　“你姐姐林倩……”
　　话没等说完，林素“猛”地坐直身子，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你说林倩？！”
　　凌慕川看着激动的女人，不禁也跟着坐直了身子。
　　他了解这个丫头，即便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她仍旧不会这样大刺刺的在他面前坦胸露乳。
　　伸手搭在她的肩膀，瞅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点点头，说：
　　“你有个庶姐，叫林倩。你们林家我查过，他……”
　　“这么巧？为什么会这么巧？”
　　林素没有再理会凌慕川后面的话，喃喃的自己嘀咕，好似魔怔了一般。
　　凌慕川察觉不对劲，摇晃了两下她的肩头，道：
　　“素，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摇晃加呼唤，终于让林素缓过了神。
　　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咽了下口水，说：
　　“大川，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跟你说，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嗯，我记得。”凌慕川颔首。
　　这么大的事情，他岂敢忘了！
　　林素重重叹口气，双手攥拳，好一会儿才道：
　　“我……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是因为我在我们那个地方，被一个人捅了一刀。现在想想，我在那个世界，应该已经死了。”
　　借尸还魂？
　　凌慕川蹙眉，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说：
　　“那……然后呢？”
　　“捅我刀子的人，就是我的合伙人——林倩。”
　　“……”
　　凌慕川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林素有些不想面对过去，可到了这会儿，又不得不说。
　　万一这个林倩就是前世的，那她所有的招数，可全都在人家的意料之中啊！
　　她不是长旁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真要是比手段，她真的不是林倩的对手。
　　紧张的扑进凌慕川的怀里，被他炙热的温度烤着，继续道：
　　“你知道的，我父母过世的早，我……算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打拼过来。她是我第一个助理，也是最帮助我的人。我后来所有的事情……”
　　林素说着她的曾经，被害的经历。
　　凌慕川听着这些，既心疼又欣慰。
　　心疼的是她所有的遭遇。
　　欣慰的是她遇害后过来了，让他有机会爱她，疼她，照顾她。
　　察觉到她身子颤抖，凌慕川再次把人搂紧，轻声地说：
　　“乖，别去想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儿，我保证。”
　　林素摇头，用手背蹭了蹭眼睛，道：
　　“不是这个，我是怕……”
　　没等她说完话，川爷直接接续着说：
　　“我知道。你怕这个林倩，是你原来的那个林倩，对吗？”
　　“嗯。”林素点头，仰头瞅着他，可怜巴巴的道，“我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凌慕川俯首，看着怀里的女人摇摇头，疼惜的在她眼睑亲了一下，说：
　　“傻瓜，忘了我跟你说的？她现在是太子侧妃，一个后宅的女人，能翻起什么风浪？”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记得，你夫君的人不是吃素的。不过……你夫君是吃素的，我能让人动我的素？”
　　本来是一番情话，可停在林素的耳朵里，就那么的……
　　“流氓——”
　　真是无语了。
　　本该好好地煽情，怎么到了他这，就这么……唉！
　　低头懒得理他，直到这会儿林素才察觉自己的身上……是皇帝的新衣。
　　惊呼出声，赶紧要拿被子，被凌慕川直接扣在怀里，伏在她的耳畔，暗哑的道：
　　“拽啥，反正都得扔，这一次我们试试别的。”
　　“你起开——”
　　凌慕川根本不理她。
　　眼瞧着又要来一次，林素忙不迭的说：
　　“不要……我饿了。”
　　“嗯，我也饿了。”
　　“哎呀，你……你能不能别老动不动就亲，你以为你是霸道总裁吗？”
　　林素左躲右闪，可偏偏怎么躲，都躲不过凌慕川那张嘴。
　　“唔——不要……你……唔——”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素妞儿再次惨遭毒手。
　　唉，唉，遇人不淑啊！
　　……
　　连七跟丁广玉已经回来了，每人手里牵了两匹马，一个小孩儿坐在马背上。
　　连九在二楼看到之后，直接飞身下来。
　　丁广玉都看傻了，瞪大了眼睛瞅着，直到连九平稳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连七装作不认识连九，碰了下丁广玉，然后抱拳拱手。
　　后者回过神来，也赶紧照做。
　　坐在马背上的白淏，羡慕的看着连九，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抱拳。
　　连九看着孩子蹙了下眉，不过没忘还礼，走到马匹旁摸了摸，说：
　　“不错嘛，居然是淘汰的战马。”
　　月国军营有这样的规矩，战马每三年一换。
　　军营里的马，必须是年轻、强壮、彪悍的品种。
　　一般军营淘汰下来的马，普通的大户人家是很难买到的，基本都被朝廷命官拿去做了马车或者自己骑。
　　连七把手里的马交给丁广玉，随后瞅着连九，说：
　　“没想到阁下眼力这么好，这都看出来了。”
　　二人寒暄，丁广玉觉得没劲，便牵着马，先带白淏回了后院。
　　等他们俩一走，连七蹙眉瞅着连九，说：
　　“主子这事儿，你连我都瞒着？”
　　“我没瞒你，是你没察觉。”连九赶紧坦白。
　　“你少来，你当我是夫人呢？”
　　“我真没瞒你。当时丁广玉跟戴喜被抓，你去了雷云氏，那个令牌你可还知道？”连九再次提及。
　　连七蹙眉，微眯了下眼睛，没有吱声。
　　风长老过世的时候他并没有在跟前，他那会儿伤的也重，需要休息。
　　连九见他不说话，继续又道：
　　“那令牌就是六皇子身份的令牌。主子一共有两块，一块留在了雷云氏，一块随身携带。”
　　连七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半天都没有说话。
　　因为太过震撼，他有些……不敢相信。
　　连九瞅他不说话，指了指客栈方向，道：
　　“哎，那小孩儿咋回事儿啊？你们客栈怎么突然多出了三个孩子？”
　　连七听到这话，倒也没隐瞒，把白家三兄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连九听了不敢相信，瞅着他咬唇，喃喃的道：
　　“你怎么没拉住夫人呢？”
　　“我拉夫人干嘛啊！三个孩子那么可怜，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儿呗。”连七不以为然。
　　连九瞅着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


第218章 要有骨气的活着！
　　“大哥，你长点儿脑子，现在主子可是六皇子。这夫人平白无故多了三个孩子，你觉得……”
　　“哎哟哟，你快拉倒吧。”
　　连七无语的摇摇头，好笑的看着他，道：
　　“他们管夫人叫‘姨’，又不是‘娘’，哪那么多说道啊。好了，咱们去看看那马，顺道你陪我教一教丁广玉他们。”
　　连九在楼上的时候，听到了林素在楼下说的话。
　　知道连七要教三个人骑马，想了想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跟他一起走。
　　二人并肩回去，连七用肩头撞了下兄弟，道：
　　“哎，主子呢？”
　　“去哄夫人了。”说完又补充道，“一直都没出来，应该是哄好了。”
　　哟，主子还真厉害。
　　连七佩服的看着主屋，跟连九互换下眼神，二人全都很暧昧的笑了。
　　一整个下午，林素是在炕上度过的。这会儿，素妞儿已经疲惫的睡了过去。
　　连着折腾两次，她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凌慕川听到外面有马声，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女人，不舍得在她唇上亲了下，这才穿衣服起来。
　　走到门口，侧耳听着外面，小心翼翼的把门拉开一点缝，仔细观察。
　　耳力极好的连七跟连九听到，纷纷冲门后的人比划着只有雷云氏才能看懂的手势。
　　安全，行走。
　　凌慕川接到暗号，直接开门出来。
　　丁广玉见他从屋里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惊讶的眨巴两下眼睛，等人走进之后，不敢相信的说：
　　“川……川子哥？”
　　“嗯。”凌慕川颔首，不在隐瞒身份。
　　连九拽了下丁广玉，压低声音，道：
　　“记得，在外面要喊‘六爷’，刚才的称呼还有‘六皇子’都不能叫，明白吗？”
　　丁广玉心知这事儿不简单，忙不迭的点头，咽了下口水，恭敬地道：
　　“六爷！”
　　“免礼。”
　　凌慕川说完，走到马匹旁。看了下形态，又拍了拍，颔首。
　　不错，居然搞到了战马，还算有些能耐。
　　连七抱拳拱手，故作疏离的道：
　　“六爷，这马匹是陆将军帮着张罗的。”
　　“哦？陆子成没走吗？”凌慕川挑眉，颇有些惊讶。
　　“是！”连七恭顺的回答，“小人跟丁管事去县里找马大人，赶巧祝大人跟陆将军都在。”
　　“听到小人说想买马的事儿，陆将军那边正好有一批要淘汰的战马，所以就跟县衙这边换了一下。”
　　凌慕川闻言点头，双手背后，直接去了前面。
　　连九赶紧跟上，连七让丁广玉去把戴喜喊来，告诉他们俩如何为马。
　　这四匹马，肯定丁广玉这边会留一匹，然后再让戴喜留一匹，剩下的两匹是他跟夫人的。
　　丁广玉是这么安排，具体什么样，自然还是得听夫人的。
　　戴喜出来，连七看着他们俩，轻声的说：
　　“这战马多少有些娇气，不能像对待黄牛，或者咱们家马车那样的马一般。战马跑久身上汗未干时，不要急于喂食。会导致马气血不旺……”
　　连七详细的讲着如何养马的事情。
　　两个人认真的听着，用心记着。
　　“……喂养是要注意的就是这些。再来就是你们不会总骑马出去办事，所以要记得每天都得带它们出去转一圈，别让马懈怠了……”
　　丁广玉跟戴喜听到之后互看一眼，二人异口同声的说着“明白了”。
　　“好，既然你们都懂，那现在就各自选一匹吧。要跟马建立感情，要让它们不排斥你们。”连七轻声地说着。
　　二人挑马，张菁跟蒋莲从屋里出来，该做晚饭了。
　　由于有个贵客在这边，所以晚饭特意做的丰盛一些。
　　林素一直都没露面，晚饭都被她睡过去了。
　　凌慕川在楼上吃饭时，听到楼下三个孩子的声音，微微蹙眉，道：
　　“怎么会有孩子？”
　　连九陪在一旁，闻言开口道：
　　“主子，据连七说，这三个孩子是村里一户姓白的寡妇家的孩子。夫人当时……”
　　连九把连七下午跟他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凌慕川听了点头，想了下，道：
　　“我会跟夫人提及，到时候若是她同意，就把九岁的那个带去雷云氏。功夫、念书都让他学，别荒废了。”
　　“是，属下明白。”连九赶紧应下。
　　对于林素收养孩子的事情，凌慕川并不在意。
　　三个孩子的确太可怜。无父无母。
　　就如同她小时候一般，他能理解……
　　……
　　吃过晚饭，凌慕川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又偷摸溜去了主屋。
　　开玩笑，谁有媳妇儿不搂着，自己独守空房？！
　　关好门，蹑手蹑脚的来到屏风后面，炕上的人儿已经有了要睡醒的意思。
　　凌慕川屈起食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素妞儿觉得痒，挥手——
　　柔夷被握，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随后睁开了眼睛。
　　清醒之后看到爱人，那是一种最甜蜜的事情。
　　林素娇笑，伸手冲着他。凌慕川不解，但也配合的俯身过来。
　　小妮子环住他的脖子，把人往下拉，抵着他的额头，慵懒的说：
　　“什么时辰了？”
　　“已经吃过晚饭了。广玉他们已经回来，带了四匹马。”
　　林素闻言打了个哈欠，眨巴两下眼睛，说：
　　“账房先生呢？可找到了？”
　　“你起来穿衣服，一会儿出去吃饭时，问他们不是更好？”
　　直到这会儿，林素才发觉，自己还什么都没穿呢。
　　害羞的松开他，小手推拒着道：
　　“你……去小炕呆着。”
　　凌慕川勾起邪笑，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媳妇儿，有必要吗？你的身子还有哪里我没看过？”
　　在一起这么久，他可是老早就欣赏、研究过了。
　　任由她怎么抗议都没用，照样看了够本，亲了够本。
　　如此露骨的话，让林素羞赧不依，佯怒道：
　　“烦人！赶紧去啦。”
　　“是是是。”凌慕川好脾气的应着，不过根本没有动。
　　甚至体贴的帮着林素那衣服，小妮子已经放弃，就在棉被里穿衣服。
　　好不容易把亵衣、中衣都穿好，这才掀开被子下地。
　　被凌慕川一把抱在腿上，在她脖颈处浅啄几口。
　　素妞儿赶紧提醒着道：
　　“你别玩火。还有，不可以留下印子，明儿还有那么多厨娘呢。”
　　“知道了。”凌慕川说完，又浅啄几下。
　　不过倒也没敢放肆、吮吸。
　　林素穿戴整齐，先从主屋出去。至于屋里那个，她心知今晚是不会走了。
　　来到前面，大家刚刚吃完。张菁见林素此刻才醒，赶紧去后厨给她盛饭。
　　连七等林素坐下之后，恭敬地说：
　　“东家，账房已经找好了，叫田运。三十来岁，有家室，我跟广玉都看了，人很本分。”
　　林素闻言点头，接过张菁递过来的碗，道：
　　“本分就行。账房主要就是手干净，你们看过就没事儿了。什么时候过来？”
　　“哦，我让他明天早上过来上工。嫂子，你看明天……让连七带一会儿，然后咱们骑马，可以吗？”
　　丁广玉现在是跃跃欲试，他巴不得赶紧学会。
　　林素听了咽下嘴里的饭，看着连七，说：
　　“你们这会儿不是没事儿嘛，现在天长，还没黑呢赶紧去呗。戴喜，你只有三天时间，十月上冻、落雪，所以你得抓紧时间。”
　　他们必须赶在上冻之前把房子盖好。
　　一个月虽然紧了点儿，不过料备足了，人请够了，应该不是问题。
　　戴喜明白林素的意思，忙不迭点头，跟连七交换下眼神，三个人走了。
　　张菁跟蒋莲挨着坐，两个人陪着林素吃饭。
　　红云也坐在一旁，给白沁剥瓜子，白泺跟白淏再旁玩“憋死牛”。
　　憋死牛又名“老虎吃食”，就是每人拿两块石子，在地上画个方块，对角线相连，左侧三角处画井。
　　这地方是禁区，掉进去就输了。
　　这玩意儿林素小时候也玩过。
　　张菁看着吃饭的林素，想了下，说：
　　“嫂子，四喜三天后走，那我……什么时候过去啊。”
　　“看你自己，你觉得怎么方便怎么来。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让他先走。”
　　张菁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想了想，说：
　　“嫂子，我……我想跟四喜一起走。”
　　“行，那就三天后你们俩出发，东西带不走的给我留下，我坐马车过去，帮你带。”
　　“谢谢嫂子。”张菁开心的说着。
　　年轻夫妻嘛，正是黏糊的时候，林素懂得。
　　吃过饭，张菁跟蒋莲收拾，凌慕川从后面走进来，指着蹲那玩憋死牛的白淏，说：
　　“这孩子……我喜欢，想带走，可以吗？”
　　林素闻言扭头，瞅着凌慕川故作疏离的样子，心中暗笑。
　　看不出来，还挺像回事儿的呢！
　　“白淏，你过来。”
　　九岁的白淏听到叫他，赶紧放下手里的石子走过来，乖顺的来到林素身边，说：
　　“姨。”
　　林素手搭在他的肩头，指了指凌慕川，道：
　　“这位六爷觉得你很好，想要把你要走，你愿意吗？”
　　“……是去做下人吗？”白淏认真的问着。
　　他知道凌慕川的身份，他不想伺候人。娘亲活着的时候就说过，要有骨气的活着！


第219章 这就是有骨气了？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扭头不安的看了眼凌慕川。
　　他能主动提及把白淏带走，对孩子来说是个好事儿。
　　虽然雷云氏是个杀手组织，不过她相信凌慕川，不会让孩子去做那些事情的。
　　只不过……
　　凌慕川瞅了眼林素，又看了看那个孩子，冷“哼”一声，转身上楼。
　　典型凌慕川的做法。
　　林素明白，这是因为他的不领情，生气了。
　　深吸口气看着白淏，想了想，小声说：
　　“六爷知道你们兄妹三人的遭遇，所以想要帮助你。你不是喜欢练功吗？可以跟六爷走。他那里，会有人专门教你功夫。日后报效朝廷，照顾弟、妹，不是很好？”
　　“我……”白淏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连九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看着不识好歹的小子，不悦的道：
　　“六爷手下都是能人，你这样的小豆丁能得六爷赏识，是你三生有幸。伺候人分很多种，不是什么卑贱的事情。”
　　“再说了，下人怎么了？下人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并不低贱。你到了那个地方，能练功夫，能读书，不好吗？”
　　白淏被训得更不吱声了。
　　林素见他这样，也没有逼迫他，只是替他整理下衣领，说：
　　“决定权在你。你若是不想去，大可安心的留在我身边。我说过，会照顾你们兄妹三人，就绝对不会食言。”
　　“安心的享受不相干的人给你的照顾，这就是有骨气了？”连九说完，冷“哼”一声，转身上楼。
　　林素察觉到了白淏身子的僵硬。
　　她有些不舍，但终究……还是没有吱声。
　　她自己心里都清楚，带着白淏，顶多也就读书识字，跟连七学功夫，十年后独当一面做个账房先生。
　　平平安安，粗茶淡饭。
　　可若是跟了凌慕川就不一样了。
　　虽然会苦、会累，但结果绝对不是平淡。
　　若是混好了，飞黄腾达、光宗耀祖都是他。
　　白淏此刻很安静，白泺收拾完门口进来，看着自家大哥伸手拽了拽。
　　兄弟两个互看一眼，纷纷冲着林素抱拳行礼，转身走了。
　　蒋莲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深吸口气，说：
　　“若是白淏真的跟川……六爷走，也是个好结果呢。”
　　林素听了点头，端起张菁刚给她倒得温水喝了口，说：
　　“至少比跟我有出息。跟着我，顶多就是个客栈管事罢了。”
　　说完，伸手摸了摸白沁，小丫头笑眯眯的任由林素逗弄。
　　她很喜欢这个林姨，虽然每天姨都很忙，不是经常有时间陪她。
　　吃饱喝足，林素觉得自己活了。
　　满足的抻了个懒腰，看着蒋莲，说：
　　“等广玉回来你们一起回去，我去楼上找下六爷，看他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是，嫂子。”蒋莲点头，跟张菁、红云起身，目送着林素上楼。
　　大家都是成年人，刚才凌慕川的表现，还有现在林素的表现，不用问都知道，这两口子和好了。
　　红云看了眼楼梯口，起身带着红云去了后院。
　　张菁很高兴，用手肘碰了下蒋莲，暧昧的笑了笑，说：
　　“还是咱们嫂子命好，这摇身一变从老板娘变成了皇妃呢。”
　　蒋莲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道：
　　“是啊，嫂子待人诚恳，理应有此结果。对了，你们大后天出发，后天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我邀请你们去我家。”
　　“好啊好啊，去你家，去你家。也不找谁，就咱们两家外加嫂子他们，如何？”
　　“得喊上连七，红云……就算了。她得照顾三个孩子，我不想让三个孩子过去。”
　　“我明白。”张菁点头，看着她给了记“我都懂”的眼神。
　　那房子是三个孩子从小生活的地方，后来父母过世，他们来到客栈，便把房子卖给了丁广玉他们。
　　回去……
　　终究会触景生情，不是什么好事儿。
　　张菁想了下，看着蒋莲有些不解的道：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买房子呢？你明明知道，客栈这边是不可能离开人的。我跟四喜也会走，你说等嫂子他们一走，你们两口子……”
　　蒋莲收拾碗筷，张菁也不闲着，二人收好碗筷去了后厨。
　　盆里兑上温水，一边刷碗一边说：
　　“我夫君说三个孩子不容易，那房子也不错，再加上……我三弟弟也大了。所以我夫君的意思是把那房子买下来，让我三弟弟过来做伙计，帮衬一把。”
　　“你三弟弟成亲了？”
　　“那倒没有。”蒋莲摇头，把刷干净的碗递给张菁，又道，“他来这边做工，村里有几个姑娘都不错，若是能在这边定下，也是好的。”
　　“嗯，那倒是。”张菁点头附和。“你们姐弟在一起，你娘家也算有个人，挺好的。”
　　“所以啊，客栈走向正轨，夫君就想着帮衬一下我娘家那边。再说了，那房子三个孩子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给他们一些银钱，日后有用。”
　　二人在后厨聊天没有顾忌，声音就是正常音量。
　　这让在外面胡同内说话的哥俩，听得特别清楚。
　　白泺看着不吱声的哥哥，没有说话。这些日子他认了不少的字，也念了一点书。
　　他本能的觉得，哥哥跟那个六皇子走，不会吃亏。
　　刚才就在劝，如今两位婶子聊天，他觉得这事儿有戏……
　　……
　　林素跟凌慕川在二楼并没有呆太久。
　　毕竟还要顾及下影响。
　　一起下楼，凌慕川见一楼没人，抓着林素快速的亲了一下，这才满足的出了客栈。
　　林素瞅着他二五八万的样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摸了摸自己被吻过的唇，傻傻的笑了。
　　为了哄好这位爷，她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好不容易才换了一句“他愿意，就让他去”的话。
　　为了这话，她算是割地赔款！
　　快步追上凌慕川，二人一起走上了官道。
　　离老远，就瞅着学骑马的三个人，林素轻笑着说：
　　“也不知道他们学的怎么样了。”
　　“我听说你也要学？”凌慕川挑眉问着。
　　林素见状耸肩，点点头，回答：
　　“肯定得学啊！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不会骑马，多尴尬。”
　　二人在外面，说话上很亲热，但是举动特别守规矩。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暗处监视，还是要小心为妙。
　　夜晚，有些凉，尤其是来到河套这边，没有建筑物挡着，风特别大。
　　凌慕川想都不想就要解开斗篷，林素忙不迭开口道：
　　“六皇子是不可能给老板娘披斗篷的，你还是注意点儿吧。”
　　凌慕川闻言放下手，不安的看着她，道：
　　“你会冷，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用。”林素摇头，笑看着他，说，“我穿的厚，里面加了中衣，你忘了？”
　　如此俏皮可爱，真的很想把人搂在怀里，狠狠的亲吻。
　　强忍着心里的无奈，指着不远处的观瞻台先走一步。
　　林素跟在身后，二人一起上了观瞻台。
　　站在上面的瞬间，就感觉到冷了。林素忙不迭下来，不敢逞强。
　　什么叫高处不胜寒，今儿算是领教了。
　　那风呼呼的，虽然不如冬天的风，可也绝对不是她这种体制能受了的。
　　凌慕川见她怂下来的样子，微微上扬嘴角，继续看着周围。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河套，修的像回事儿了。
　　他跟亲弟弟聊过，据说整个辽东府的河套，每年都修，可依然还会出现冲垮、决堤的事情发生。
　　官场上的猫腻，自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皇上不是不想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样小的事情跟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不能比，所以也就只能在容许的范围内，让他们故意为之。
　　所以这一次，老七极力主张，主动要求全权负责。皇上自然就顺水推舟，交给他处理。
　　从观瞻台下来，凌慕川双手背后，喃喃地说：
　　“其实……老七才是最适合的太子人选。”
　　林素闻言，明白的点点头，道：
　　“是啊。从修河套开始，陆子成跟祝海昀他们就不停地夸赞七皇子。据说这一次的钱款，是六皇子的人亲自押送，是你吗？”
　　“嗯。”凌慕川点头，边走边说，“如果我不这么做，钱款到达辽东府的数目，就不可能这么多。老七连夜去找的我，我不能不管。”
　　层层扒皮，她懂！
　　二人回去上了官道，正好他们几个学马回来，林素快步走到跟前，拍了下丁广玉的肩头，道：
　　“学的咋样？”
　　丁广玉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说：
　　“有……有点儿难。”
　　连七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第一次都会觉得难，以后就好了。”
　　“是啊，万事开头难。明儿咱们一起学。”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丁广玉点头，看着林素仍旧难以启齿。
　　欲言又止，肯定有事儿。
　　林素好笑的看着他，不在意的道：
　　“咋了，有事儿就说。”
　　“那个……是这样的嫂子，我媳妇儿她亲弟弟今年十四了。我媳妇儿想让他……”
　　“过来这边？”林素实在等不及，替他把话说完。
　　见到丁广玉不好意思的样子，重重叹口气，说……


第220章 真会演戏啊！
　　“哎哟，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不是的嫂子，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儿……唉！”
　　丁广玉说了半天，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噗嗤——”
　　林素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别这么大的负担，左右客栈还得招伙计，你让你小舅子过来没毛病。”
　　丁广玉闻言，感激的看着林素颔首，激动地说不出来话。
　　林素还想说着，不过身旁的冷“哼”声，特别刺耳。
　　小妮子见好就收，赶紧冲他摆摆手，往回走。
　　差点忘了，那个家伙是个醋桶，而且以前这丁广玉还有不良“前科”。
　　绕去后门进院子，正好看到白淏站在门口。
　　林素愣了一下，纳闷的看着他，说：
　　“怎么了？”
　　白淏紧张的搅着衣角，小声嘟囔着道：
　　“姨，我想o……”
　　“啥玩意儿？你想干啥？”林素后面真的是没听到，他声音太小，几乎就是蚊子哼哼。
　　白淏咬唇，好一会儿才“猛”地抬头，看着林素，说：
　　“姨，我想跟六爷走。想让姨带我，去跟六爷道歉。”
　　这一次，林素听明白了。
　　瞅着眼前的小家伙，双手搭在他的肩头，道：
　　“你怎么突然想开了？”
　　白淏有些不好意思，别看才九岁，该懂的事情、道理，都已经懂了。
　　深吸口气，瞅着林素羞愧的说：
　　“是……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跟着六爷，自然不会亏了自己，而且……今天那个人说得对，姨与我们非亲非故，安心的享受姨的照顾，也不算有骨气。”
　　林素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摇摇头，柔夷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
　　戴喜跟媳妇儿从前院过来，看到林素他们俩愣了一下，随后张菁走过来，问：
　　“咋了，嫂子？”
　　“没事儿，孩子想开了，想让我陪他去给六爷道歉。”
　　张菁闻言笑了，看着害羞低头的白淏，不在意的揉弄两下他的头发，说：
　　“放心吧，六爷大人大量，不会跟你这个孩子一般计较的。”
　　白淏更加不好意思了，头垂的更低，如果她不是戴喜的媳妇儿，估计这会儿孩子都得躲开、跑远。
　　林素笑呵呵的冲张菁眨了下眼睛，随后摸摸白淏的发顶，道：
　　“就这样吧。你们回去休息，我带他去找六爷，看看这事儿……能不能挽救一下。”
　　“好，嫂子慢走。”戴喜轻声地说着。
　　张菁瞅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跟丈夫笑了一下，推门回房。
　　回到房内，戴喜铺被，张菁开始收拾东西。
　　一边打包行李，一边看着东西，道：
　　“都说穷不搬家，富不挪坟。咱们俩这一次折腾完，估计就不用在搬家了吧。”
　　戴喜听到这话，笑呵呵的把被子铺好，说：
　　“肯定不用再搬家了。咱们以后就定居在宝昌县，跟广玉哥一样，留守在那边的客栈。等稳定了咱们就要孩子，到时候把孩子送书院念书。”
　　张菁闻言顿了一下，扭头看着丈夫，道：
　　“念书？”
　　“嗯。”戴喜重重点头，穿鞋下地来到媳妇儿跟前又说，“最开始嫂子说让二哥家的大壮去念书，我们也是挺惊讶的。”
　　“可后来听嫂子说完，我真觉得念书有用。就算不能念出个名堂，认识字、会算账，做个账房先生，一个月也能赚点儿银子、养家糊口。反正比种地、出力强。”
　　张菁把包袱皮系上，琢磨了一下他的话，觉得有道理。
　　可转念一想，又害羞的撇过头，娇嗔的说：
　　“哪有什么孩子啊，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戴喜闻言笑了，主动往媳妇儿这边靠了靠，伸手将人搂在怀里，说：
　　“这二年咱们先别要，等客栈稳定，咱们工钱稳定以后再说。”
　　张菁听到这儿，脸更红了。伸手轻捶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许再往下说。
　　这人虽然是农家出身，可懂得却不少。每一次折腾完，他都知道赶紧退出来，不会把那个东西，留在身体里。
　　想想每次的经历，她都觉得难为情。
　　等羞耻感褪去，这才扭头瞅着他，说：
　　“哎，我问你啊，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谁告诉你的？”
　　戴喜看着害羞的媳妇儿，捏了捏她潮红的脸颊，道：
　　“这应该不用人家告诉吧。”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咱俩第一次圆房的时候，你明显就是新手，可后来就不一样了。说，跟谁学的？”
　　张菁到底是镇上长大的孩子，心思、想法，都不好糊弄。
　　戴喜瞅着媳妇儿认真的样子，顺势搂紧一下，回答：
　　“我问了连七。”
　　连七？！
　　张菁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心有余悸。
　　戴喜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轻咳两声，说：
　　“其实……他也不是表面看的那么正经。”
　　“你们关系那么好？这个事儿都说？”张菁仍旧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闺房密事，貌似不该拿到明面上讨论吧。
　　“我没成亲之前，没事儿的时候，他总会跟我、广玉、五乐我们聊天，说一些他以前的事情。他会功夫，而且功夫特别好。”
　　看着丈夫认真的样子，张菁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儿啥。
　　这种事情……貌似跟武功好不好，没啥关系吧。
　　就在张菁迷茫的时候，戴喜实在是不想继续往下讨论了。
　　这样的事情，越说越窜火。除了让他自己浴火焚身之外，没有别的益处。
　　蓦地起身，把人打横着抱起，直奔火炕的方向……
　　……
　　二楼套房内，此刻特别安静。
　　白淏低头搅着衣服，不安坐等在那里。
　　他刚刚，才给六爷道过谦，至于人家接受不接受，会不会带他走，他一点底都没有。
　　凌慕川没吱声，林素单手托腮，虽然没有什么小动作，不过眼神很明显，让他别逗孩子。
　　不过很显然，她的警告没有任何意义。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的时间，凌慕川终于开口道：
　　“你想跟本皇子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记得，这一次走，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你不是有骨气吗？能撇的下？”
　　白淏抬头，看着凌慕川郑重的颔首，说：
　　“六爷，我……不对，小人是真心想跟着六爷。小人想……想让弟、妹吃饱、穿暖。”
　　九岁的孩子，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吃饱、能穿暖就行。
　　凌慕川心知他刚才道歉的话，是林素告知。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自己本人得有目标。
　　进了雷云氏，苦、累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摧残心智那关。
　　如果意志不坚定，很容易被摧垮。
　　他之所以会主动要这个孩子，首先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父母过世。
　　年幼经历了父母过世，内心要坚强于一般人。再加上他还有弟弟、妹妹的羁绊，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他不会放过。
　　想到这儿，看了眼林素，道：
　　“既然他主动跟我，那我就收走了。”
　　林素耸肩，看着他好笑的没有说话。
　　真会演戏啊！
　　装的跟真的一样。
　　不过有些事儿，她还得说下。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凌慕川道：
　　“六爷，我曾经因为领养他们跟村里的里正、族长说过，每年清明、中元，会让他们回来给父母上坟。”
　　“现在六爷要带他走，短期内肯定回不来，所以……能不能麻烦六爷，派人去跟上河村的里正、族长说一下。”
　　“麻烦！”凌慕川故作嫌弃的说着，随后摆摆手，不耐烦的道，“你们回去吧。这事儿明天再说。”
　　“是，六爷。”林素起身，拉着孩子行礼，转身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不忘给凌慕川一记警告的眼神。
　　能耐了，居然敢对她颐指气使！
　　带着白淏回到后院，直接把孩子送去了他们三个的房间。
　　屋内，白泺跟白沁都没有睡，坐在炕上等。
　　见林素他们回来，赶紧下地穿鞋，跟下饺子似的扑过来，白泺抱着自家大哥，问：
　　“咋样啊哥，六爷答应了吗？”
　　“嗯。”白淏点头，大力的拍了下亲弟弟，说，“六爷答应让我去了，你放心，哥一定多赚银子，供你读书，给三妞儿攒嫁妆。”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满头黑线。
　　她懂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没想到九岁的白淏，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读书估计是这几天想到的，攒嫁妆呢？
　　难道白寡妇或者，这么说过吗？
　　重重叹口气，心疼的摸了摸白淏的发顶，说：
　　“好好跟弟弟、妹妹在一起，估计这几天六爷回走，到时候你就跟他们一起走了。你放心，你的弟弟、妹妹，姨会替你照顾好。”
　　白淏听到这话，“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感激的道：
　　“多谢姨的帮助，白淏感激不尽。”
　　林素见状，赶紧把人扶起来，说：
　　“不用跪，我说过，咱们在一起是缘分。”
　　“姨，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姨能答应。”
　　“你说吧。”
　　白淏伸手，把二弟弟拽到跟前，深吸口气，说：
　　“姨，白泺是个念书的料，我存的那银子虽然不多，当年应该够他念几年书，我想……”


第221章 真是造孽啊！
　　没等他把话说完，林素直接打断他，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来年开春我就把他送去念书。你知道，我是开客栈的，东奔西走，带着他不方便。我会把你弟弟留给你喜子叔，你觉得好吗？”
　　白淏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跟亲弟弟交换下眼神，见后者对自己点头，他索性笑着道：
　　“姨怎么安排都好，我没有意见。”
　　林素听到这话，轻叹口气。拉着他们哥仨来到小炕处坐下，随后把白沁抱在怀里，继续道：
　　“念书最忌讳的就是换夫子、换环境。你们也看到了，我来原昌县不过半年而已。如果没有这河套，路修好我就该走了。”
　　白淏颔首，犹如小大人一般懂事儿的说：
　　“姨，你不用跟我们解释这些，我们都懂的。姨与我们非亲非故，能帮我们这么多，已经很知足了。”
　　“乖孩子。”林素欣慰的笑了，“沁儿我会留在身边，女孩子嘛，学些琴棋书画，略懂皮毛就好。你跟了六爷，每年中元、清明，就让你喜子叔带泺儿回来。”
　　“口粮的事儿你们也别有负担。家里的地佃给你们广玉叔，租子就够俩孩子的口粮。白淏，你要记着，跟了六爷就不想在家，你要事事都想得全面，明白吗？”
　　“嗯，我都明白。”白淏说完，主动上前，抱了一下林素，说，“姨，能认识你，真好！”
　　白沁一知半解，白泺站在一旁，重重点头。
　　他现在无比庆幸，庆幸大哥认识喜子叔，也赶巧林姨那天去家里抓鸡。
　　林素瞅着他们哥仨的样子，轻叹口气，说：
　　“好好陪陪他们俩，你这一走短期内回不来。要好好跟弟、妹话别，知道吗？”
　　“是。”白淏应下。
　　林素把白沁放在炕上，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人家是一奶同胞，肯定有很多知心话要说，她留着碍事。
　　推门进屋，屋里黑漆漆的，但是明显能感觉到有个人在。
　　不用问都知道是谁，林素走到桌前，把蜡烛点上。
　　扭头一看，凌慕川已经穿着道袍，坐在炕上了。
　　道袍，有两种解释。
　　一种就是林素理解的那种，宗教服制；
　　另一种，便是凌慕川现在穿的，肥大宽松，居家时的衣服。
　　林素没理他，出去打水，简单的洗漱。
　　凌慕川看着她自己打水，不禁蹙眉的道：
　　“买下来的那个红云，不伺候你？”
　　林素洗脸没回话，等擦干脸之后坐在梳妆台前，这才开口回答：
　　“前段时间我让她绣屏风，所以晚上就不用他伺候。”
　　拿出水倒在手心里，然后一点一点擦在脸上，轻拍几下又道：
　　“我又不是什么贵妇人，真的没必要弄个伺候的人。大川，你说要不弄个秀坊，让她专门去负责，然后给我们开的客栈绣屏风，咋样？”
　　凌慕川下地穿鞋，来到她的身边，看着铜镜里的小女人，说：
　　“你要是觉得她不顺手，我就给你换一个。你日后要做六皇子妃，哪有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的道理？”
　　林素看着铜镜里认真的男人，微微上扬嘴角，想了下，道：
　　“要不这样，你给我一个会功夫的吧。连七会功夫，可到底是个男人，不能时刻在我身边。再来一个女的，跟红云一起伺候，如何？”
　　“哟，还想要俩人伺候了？”凌慕川揶揄的说着。
　　林素耸肩，一脸坦然的看着他，道：
　　“你不说了嘛，我日后要做六皇子妃，不能亲力亲为。”
　　看着小妮子傲娇的样子，凌慕川笑了。
　　等她擦完脸，蓦地倾身把人抱起，大踏步走到炕边，说：
　　“行，你要什么爷儿都答应你。不过在此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儿，咱们得兑现了。”
　　兵临城下，蓄势待发。
　　林素忙推拒着他，一脸惊慌的道：
　　“你悠着点儿行不？下午你折腾我两次还不够？！不行不行，我真累了。”
　　凌慕川岂能让她退缩，一边亲着一边讨要福利的说：
　　“就一次，这一次我快点，啊！”
　　“你少来了，你什么德行我还能不了解？”林素不敢答应。
　　这货明显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她要是信了，她就是傻子，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抓住他的魔爪，林素有些微喘的说：
　　“你跟我聊会儿，聊会儿。你别一见到我就跟公鸡见到太阳似的，行不？”
　　凌慕川听到这个比喻愣了一下，随后纳闷的看着她问：
　　“啥意思？”
　　“撒欢呗！”林素说完，翻了个白眼。“公鸡见到太阳就打鸣，啊啊啊的乱叫，唔——”
　　话没等说完，直接被凌慕川吞进了他的口里。
　　真是……造孽啊！
　　……
　　……
　　日上三竿，林素悠悠转醒。
　　看着炕边花开富贵的屏风，一时之间有些懵然。
　　发生啥了，她在哪儿？
　　翻身打算起身，可动一下立马倒抽了口凉气。
　　那感觉，如果硬要她来表达——
　　一个字，疼；
　　二个字，很疼；
　　三个字，特别疼。
　　要是非要形容的具体点儿，那边是：腰痛，腿痛，哪儿都痛。
　　下面那个地方更痛。
　　咬紧牙，叹口气，无奈地苦笑摇头。
　　她可真是……遭了大罪啊！
　　该死的凌慕川，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她晕过去后，那禽兽到底又折腾了她多久啊？
　　“唉——”
　　无奈的呻吟出声，素手轻轻揉着自己的纤腰。
　　估计没有那个女人像她这般苦逼，被人睡了之后，还得自己按摩。
　　那货到底要干嘛，难道要跟她证明，这些日子没有她，他就一直都素着？
　　所以好不容易逮到她，就要上缴公粮，把前些日子没睡的，全都补回来？
　　老天，要不要人活，要不要人活啊！
　　她跟他能一样吗？
　　他那身板子壮实得像头能耕地的蛮牛，变态得完全不同于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那货还会功夫，她真的想爆粗口啊！
　　不行，今儿必须跟他把这事儿说明白了。不然，早晚得被他做死在这张炕上。
　　到了那个时候，祭文咋写？
　　你侬我侬？灵肉合一？通体顺畅？
　　我靠，想想都难为情，她……
　　“吱……呀……”
　　门开了。
　　林素愣了一下，随后拉高被子，透着屏风看向外面，道：
　　“谁？”
　　很快，一股陌生的味道传过来，接着透过屏风看到一个女子跪在地上，说：
　　“奴婢拜见夫人。”
　　呃……
　　不是红云啊！
　　林素蹙眉，转念一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昨天跟他提了，要一个会功夫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位了。
　　想到这儿，嘴角上扬，冲着外面，说：
　　“进来，让我看看。”
　　很快，那女子起身，越过屏风来到炕边，屈膝行礼，道：
　　“奴婢拜见夫人。”
　　林素小心翼翼的做起来，女子很有眼力见儿，见她吃力赶紧过来，一边帮她揉捏，一边小心的替她穿衣服。
　　当看到胸前、肩头的青紫，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内心还是挺震撼的。
　　主子说这是夫人，她还真没想到主子会这么的……狂野！
　　在她的帮助下，林素穿好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不适的感觉再次袭来。
　　女子扶着她洗漱，心里十分同情。
　　她在雷云氏八年时间，后三年出任务无数。
　　对于这种事情，虽没有经历，但也知道一些。
　　夫人此刻的状态，还真是……太惨了！
　　林素回到梳妆台前坐下，女子蹲下身子给她揉捏大腿处。
　　擦过脸，看着低头忙活的人，素妞儿抿唇一下，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闻言抬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说：
　　“回夫人的话，主子让夫人给奴婢重新赐名。”
　　哦，这是要跟以前，一刀两断的意思。
　　林素明白的颔首，想了下红云，随后看着她，说：
　　“我身边有个丫头，叫红云。那你就叫黄雨吧，也算搭配一下。”
　　“是，黄雨多谢夫人赐名。”
　　林素看着她的样子，又追问道：
　　“你是怎么过来的？他们……给了你什么样的借口？”
　　“是连七带奴婢过来的。说是在路上救得，没人在意这些。”黄雨说完起身，看着林素道，“夫人走一走，应该会舒服一些了。”
　　林素闻言脸红，不过在她面前害羞，说实话还是有些矫情。
　　刚才那么狼狈的情况都被她看到了。
　　好一番心里建树，这才扶着梳妆台起身。走了两步，看着她笑说：
　　“你手法真好，舒服很多了。”
　　“夫人是要出去用饭，还是奴婢把饭端回来？”
　　“你主子呢？”
　　“回夫人的话，主子一早就出去。据说是找陆将军谈事情。”
　　林素到这儿，迈步出去，道：
　　“我去外面吃。”
　　说完，推开门，院子里几个厨娘正在做罐头。
　　张菁见林素起床，赶紧走过来大声地说：
　　“嫂子，你伤风好点儿没？喜子跟广玉出去学骑马了。”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故意吸了吸鼻子，道：
　　“没事儿了，昨儿陪六爷去了趟观瞻台，那边风大吹着了。我饿了，有饭吗？”
　　“有，有。”蒋莲边说边洗手，然后起身去到后厨。
　　林素跟王氏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前院……


第222章 弱女子还真做不了什么
　　林素刚坐下没多久，蒋莲就端着饭菜过来了。
　　炒的蘑菇，高粱米饭。
　　林素尝了口蘑菇，缓缓点头，说：
　　“你们吃了吗？”
　　“嫂子吃吧，我们都吃完了。”蒋莲笑着回答，不忘给她又倒了杯温水。
　　林素脸热，吸了吸鼻子继续吃饭，不再看任何人。
　　没法子，她真的……不好意思。
　　人家午饭都吃完了，她这才起来，算啥呢？
　　一碗饭解决，满足的喝口温水漱口。
　　黄雨走过来捡碗筷，连九带着白淏从外面回来了。
　　林素纳闷，不解的看着他们俩，问：
　　“去哪儿了啊？”
　　白淏来到桌前站下，看着林素腼腆的说：
　　“姨，九叔带我去里正家跟族长家了。”
　　林素闻言蹙眉，抬眼看着连九，问：
　　“要走？”
　　“是。”连九抱拳，恭顺的回答，“晚上就让人带他走。既然已经决定，宜早不宜迟。”
　　林素明白这个道理，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伸手把人拉到跟前，不放心的嘱咐着：
　　“去了以后要稳扎稳打，切记浮躁，明白吗？家里你不用担心，姨会照顾他们的。”
　　“我知道的姨，我不会辜负六爷一片栽培心意。”
　　哟，跟连九出去一趟，居然说话都不一样了。
　　林素笑看着他，缓缓点头，说：
　　“去收拾收拾东西，好好陪陪泺儿跟沁儿。记着，出去之后你就不是孩子，嗯？”
　　“是。”白淏重重点头，学着连九的样子，抱拳、鞠躬，然后去了后院。
　　林素一直回头看着，直到孩子进屋后，这才转头看着连九，说：
　　“没事儿你就去看看他，别让他太累了。”
　　连九听到这话，为难的撇嘴。沉思片刻抬头，道：
　　“夫人，若是属下真这么做了，他就永远都长不大。进了雷云氏，苦、累是正常的，要想成功不吃苦，怎么可能？”
　　呃……
　　林素语塞。
　　有些尴尬的放下杯子，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妇人之仁。
　　是啊，去那个地方就是为了成功，若是……
　　轻叹口气，自嘲的摇摇头，起身出去了。
　　黄雨见状赶紧跟上，二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黄雨开口：
　　“夫人，你别怪连九说话直，他就是不会拐弯，所以……你别往心里去。”
　　林素听到这话笑了，看着不远处已经能自己骑马慢走的戴喜，道：
　　“我没生连九的气，我就是……有些自己闹心。明明我不是那种妇人之仁，可在孩子面前又……唉！”
　　“夫人是觉得控制不住？”
　　“可能这就是女人的本能吧。女人天生心软，尤其是那三个孩子，身世可怜。”
　　黄雨听到这样的解释，缓缓点头。别说夫人，就是她看到这种情况，也会同情一番。
　　想到这儿，黄雨转移话题的说：
　　“夫人，咱们学骑马吧，奴婢教你。”
　　“好啊好啊，正好我也得学。”林素忙不迭点头。
　　黄雨教她就最好了，都是女人，即便有身体碰触也不会尴尬。
　　二人回后院牵马，连九就坐在前面大厅发呆。
　　主子办事儿没带他，他这会儿还真是无聊。
　　听到马声，起身打算去找连七他们，不想离老远就看到了一个往这边走的人。
　　连九认识他，是县衙牢房的人，也是那天晚上处理那两个人的大哥。
　　他怎么……来这边了？
　　连九倚着门框没动，肖忠会每隔一会儿来趟前面，给这位爷儿添茶倒水。
　　看到他站在门口，纳闷的走到身边，没等开口问呢，看着来人瞪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的出了门，瞅着那人，说：
　　“达哥，你咋过来了？那事儿……办完了？”
　　“嗯，办完了。”王大达点头，又说，“你们老板在不？我想问点事儿。”
　　肖忠听了没等说话呢，连九开口说道：
　　“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你，去后院忙着。”
　　肖忠见状，没敢迟疑，简单的应了一句就走了。
　　王大达瞅着眼前的人蹙眉，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说：
　　“你是这的老板？”
　　“你有什么事儿说吧。”连九不回答，依然故我的问着。
　　王大达蹙眉，冷笑一下，从腰间把牌子拿出来，道：
　　“我是县衙大牢二班的头儿，我叫王大达，是上河村人士，家住……”
　　“你是谁，干什么的，住哪儿，都跟我没关系。你就说，你找老板什么事儿吧。”连九不耐烦的打断他。
　　来找茬还自报家门，规矩倒是不错，但是他没心情听！
　　王大达不认识连九，更不认识林素。
　　当初，林素被郑亮抓去县衙大牢的时候，不是他的班。
　　虽然牢房头目在县里不算啥，可在村里那也算是个官儿。
　　这家伙居然不放在眼里，还这么的拽，着实有些恼火。
　　微眯着眼睛睨着，清冷的道：
　　“我两个兄弟死前的那个白天，据说跟这边的老板有过争执，所以我过来问问，他们死那会儿，老板在做什么。”
　　“做什么？你觉得老板应该做什么？”连九好笑的反问。
　　王大达听到这话不悦，随后看着眼前的人，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说：
　　“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不是老板，你拦我作甚？”
　　“今儿我还就拦着你了！你说话无凭无据，我自然不能让你进去。”连九抬起一条胳膊，阻拦了他的去路。
　　客栈这边发生的事情，林素一无所知。
　　她认真的跟黄雨学骑马，努力的记着她说的所有动作要领。
　　直到——
　　“黄雨，那人是从客栈方向飞出去的？”林素纳闷的问着。
　　黄雨给她说动作要领，还没到上马实践。所以，她就在客栈后面的空地处，并没有走远。
　　当看到突然有人飞出去，自然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黄雨是面对着林素，所以背后发生了什么并没有注意。
　　等听到林素这话之后，赶紧转身，看到趴在地上的人，二人一前一后过去了。
　　还没等到跟前，就看到连九一只脚踩在他的身上，恶狠狠地说：
　　“你两个弟弟死于夜半三更，这家店现在的老板是个女人，你那么说话什么意思？你故意坏她名声，这就是牢房头目所为？”
　　连九的声音不小，林素跟黄雨都听到了。
　　林素看着被踩的男人，心里顿时清楚了他的身份。
　　想了一下走上前，拍拍连九的胳膊，问：
　　“怎么回事儿？”
　　连九松开脚，抱拳一下，道：
　　“夫人，这人是村里王二成的兄长，过来找夫人无理取闹。”
　　“我没有无理取闹。大林家的说了，他们俩死的那日白天，跟这儿的老板发生了争执，全村人都知道。”
　　林素看着怒气冲冲的王大达，冷笑一下，道：
　　“对，没错，全村人是都知道，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大达慢吞吞的站起身，看着林素上下打量，不答反问：
　　“你是老板？”
　　“我不是。”林素摇头，随后又补充着，“我是老板娘。”
　　老板跟老板娘，意义一样。
　　王大达看着林素，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既然你是老板娘，我问你也一样。他们俩出事儿那天，你在做什么。”
　　林素耸肩，看着他坦然的回答：
　　“我在睡觉。他们俩出事是半夜，那会儿我不睡觉，能去哪儿？还有，我们白天确实起了争执，但那是因为他们不交租，你懂吗？”
　　“交租？”
　　“没错！”林素点头，随后又道，“佃户佃地交租，天经地义。他们耍无赖，说雨水不好，粮食欠产，他们给不出组织。整个村都知道，你随便找人问。”
　　王大达盯着林素，眼神明显有些轻浮。黄雨见到闪身到跟前，忽然抬头——
　　“啪——”
　　“好大的狗胆，谁让你这么看我们夫人的？”
　　黄雨突然的出手，把王大达给打懵了。
　　木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能把聂斌、聂雄还有郑亮，扳倒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他好像……
　　想到这儿，只能隐忍的吃下闷亏，收起平日的架势，蹙眉道：
　　“这位姑娘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刚忙完弟弟的后事，有些东西想要弄明白。他们俩虽然浑，可农家烧火又是在初秋的时候，怎么可能会烧那么多？”
　　林素听王大达这么说，坦然的看着他，点点头，说：
　　“对，你这话不假，可我一个弱女子还真做不了什么。”
　　“你弱，但是你手底下的人……”
　　“这你就误会了，那位是六皇子身边的人，跟我没关系。”林素平淡的说着。
　　只不过她说的平淡，王大达听得就平淡不了。
　　但是林素没管他的面色，依然故我的继续说着：
　　“至于黄雨，今儿才过来，村里人都能作证。我理解你的丧弟之痛，不过你若是再无凭无据的冤枉人，就别怪我去找马大人说道说道了。”
　　王大达闻言蹙眉，随后赶紧抱拳拱手，道：
　　“是，多谢夫人帮忙解释。大林媳妇儿说的笼统，在下并不知道他们俩欠租一说。”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他的意思，扭头喊上黄雨，继续去学马。
　　连九重新回到客栈，也没有理会王大达。
　　所有人都走了，王大达的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刚刚，他差点就惹祸了……


第223章 证明体力最好的方式
　　林素学了一番理论知识，轮到上马的时候拒绝了。
　　这些天因为凌慕川的事情，她的确没有想王二成、王三春的事情。
　　但是刚刚，王大达过来说的那些话，就不得不让她胡思乱想。
　　那件事儿虽然不是她所为，但是多少也有一些关系。
　　如果不是那哥俩作死的想要烧她这边，也不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她不是同情，只是……有点虚。
　　黄雨察觉她的状态不对，想了下，说：
　　“夫人，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先回去歇一歇，我把马牵过去。”
　　“好。”林素说完，先回了后院。
　　进到院子的时候，红云正好从三个孩子的屋子出来，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后走上前，道：
　　“夫人，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有点儿累。”林素淡淡的说着。
　　红云把门推开，跟着林素一起进屋，先给她倒水。
　　看着心不在焉的人，出声又道：
　　“夫人，既然骑马难学就不要学了吧。夫人的脸色，一点都不好。”
　　林素喝了口水，看着满脸担忧的红云，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没事儿，做什么都不容易。若是有点儿困难就放弃，那多没出息。”
　　红云撇嘴，看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
　　心知她再劝也没用，夫人不会听，索性就在一旁陪着。
　　如今，红云有危机感了，尤其是在黄雨来的时候。
　　她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偷懒，每天都在绣活儿，可突然夫人又找了个婢女，她就担心了。
　　林素并不知道她这点心，想着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
　　说实话，如果不是连七警觉，连九他们正好过来，估计那天晚上死的，就不只是两个人了。
　　想着想想都后怕，王大达过来找她，无非是大林家的蹿腾。
　　至于那个女人……
　　估计是当初把她赶走，恨上这边了。
　　正琢磨着，黄雨推门进来，看着屋里的红云愣了一下，走到林素跟前压低声音，说：
　　“夫人，主子回来了。”
　　林素闻言愣了，刚要说话，余光瞥到身旁有人，这才注意到红云还在屋内。
　　“你怎么还在这儿？一直都这么站着？”
　　红云听到前半句，整个心都凉了。可听到后面这话，又觉得温暖，忙不迭点头，说：
　　“奴婢看夫人想事情，怕夫人有什么需要身旁没有人，所以奴婢就……”
　　“呵呵……你啊。”林素轻笑着摇头，把人拉到跟前，说，“你忙着绣屏风已经很累了，有黄雨在，你不用这么累，嗯？”
　　“可是夫人，奴婢是你的婢女，自然也就要……”
　　林素打断她的话，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道：
　　“傻瓜，你是我的婢女不假，虽然你没有近身伺候，但你也没有偷懒，那么多屏风都是你绣的，我看得见。”
　　红云听到这儿，长舒口气。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闷闷的说：
　　“奴婢知道了，多谢夫人开释。”
　　知道自己不会被替换，红云高兴的福身、离开。
　　黄雨看着她的规矩，嘴角抽了两下，道：
　　“夫人，奴婢一会儿去找她，好好教一下规矩吧。”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想了下点点头，说：
　　“行，等你教完她再来教我。我的规矩也不好，只是听了一些罢了。”
　　黄雨闻言忙不迭摇头，不敢答应的说：
　　“夫人莫要动此念头。奴婢的规矩都是伺候人的，对于主子的那种……真的不知道。”
　　如此惶恐，明显不是说谎。
　　林素见状也不强求，起身去前面找凌慕川。
　　王大达今日过来找她这事儿，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得跟他唠唠。
　　厨娘跟伙计们都下工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她还没等做什么呢，就已经到申时了。
　　蒋莲跟张菁在后厨准备晚饭。
　　因为没有外人，所以林素倒也没避讳，直接上到二楼套房。
　　刚要推门进屋时，便听到连九跟凌慕川汇报，今日王大达过来找她的事情。
　　呵呵，也对！
　　有他在，肯定不需要她再开口。
　　嘴角上扬，丝毫不客气的推开门。
　　连九闻声扭头，见是林素，继续刚才的话，说：
　　“属下以为这个王大达不能留，至少不能留在原昌县。这会儿有主子在，他还不敢过来找茬，可日后谁能说清楚？”
　　“单单只靠丁广玉夫妇，肯定不成。而且，属下打探到王家三兄弟，原本就是无赖、地痞，之所以王大达去了县衙，是因为给了聂斌一吊钱……”
　　凌慕川一边听着连九汇报，一边把林素扯过来，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连九赶紧转移视线，不看他们俩，林素自己也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反观凌慕川，跟没事儿人一般，就那么满足的搂着。
　　一天没见，他可是很想这个甜美的人儿。
　　等连九全部说完，凌慕川缓缓点头，说：
　　“这样，吃完晚饭你带白淏走，顺道去马威那边告诉一声，把这小子弄远点儿。就送到新昌县去。”
　　新昌县，辽东府最北边的县城，常年气温低，而且穷。
　　林素并不知道这个，看着凌慕川想了下，道：
　　“新昌县离原昌县远吗？”
　　“远！老远了。”凌慕川说完，冲连九摆摆手。
　　后者出去之后，林素赶紧虎着脸看他，说：
　　“哎，今儿我正式通知你，你不许那么折腾了。我都快被你折腾死了，我今儿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吃完中午饭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尴尬。”
　　看着林素煞有其事的样子，凌慕川好笑的在她唇上吮吸一下，说：
　　“这不正好吗？”
　　“啥玩意儿正好啊！”林素有些炸毛了。
　　她都被他折腾成那个熊样了，这货居然说好？
　　不解释出所以然，非好好跟他算账不可！
　　凌慕川瞅着她恼怒的样子，邪魅的靠上前，暗哑着嗓子，道：
　　“你睡得越久，对爷儿来说就是证明体力最好的方式。”
　　“你——流氓！”林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又不好意思的笑了。
　　真是对他太无语了。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居然能把这种事儿说的理所当然，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
　　斜眼看他，不愿意的道：
　　“哎，说正经的，你是不是以前没少去青楼啊？”
　　凌慕川闻言，忙插科打诨的道：
　　“哟，我们家小妞妞居然知道青楼？你们那边也有吗？”
　　“你少转移话题。”林素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交叠着腿，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赶紧说，以前是不是总去？”
　　凌慕川面不改色，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慌。
　　看着她一副逼供的样子，起身来到跟前，双手拄着她身后的椅背，真诚无比的道：
　　“媳妇儿，以前的事儿咱们都不提，咱们以后。你不说了嘛，过日子得往前看，不能往后看，对不？”
　　林素看着他的样子，舌尖抵着牙床，好一会儿才道：
　　“我啊，真亏了！”
　　“怎么说？”凌慕川心知她不会再计较，赶紧顺杆爬。
　　把人拽起，恢复刚才抱她的姿势，特别狗腿。
　　林素晃悠着小腿，看着套房内的摆设，喃喃的说：
　　“你有过那么多的女人，而我只能有你一个男人，你不觉得我很亏？”
　　凌慕川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紧紧的把人搂在怀里，故意虎着脸，道：
　　“媳妇儿，咱不能这么想。男人可以犯浑，但是女人不行啊。”
　　“怎么，凭什么女人不行？”
　　“那你会那么做吗？”凌慕川直接问着。
　　与其迂回、讲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倒不如直接问，来的真实。
　　林素见状蹙眉，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
　　“我要是那样的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会是……”
　　“是什么？”
　　“是你姑奶奶！”林素吼完，害羞的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明知道他脸皮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偏偏还想照量，还想皮衣皮。
　　凌慕川心情大好，把人紧紧搂在怀里，长舒口气，满足的说：
　　“这一次我能跟你呆到冬月，腊月得回去，在京城过年。”
　　林素明白他的无奈，虽然不舍得，可一想到能在一起呆俩月，她还是很开心的。
　　跟他十指相扣，柔声的说：
　　“这一次你出去没有任何消息，是不是怕被劫？”
　　“是。”凌慕川没有隐瞒，搂着她的纤腰，有些不舍的道，“每一次听连七送信，说你无精打采，我都会很难过。”
　　“但难过归难过，我还是不能跟你联系。司徒晑跟江湖那些人不一样。我实在不敢冒险。”
　　“我懂！”林素乖顺的说着。
　　二人正腻歪呢，连七端饭菜上来，看着二人亲昵的样子仿佛没看到一般，说：
　　“东家，戴喜会骑一点了。只不过速度快不了，还得再练一练。”
　　林素想要起身，奈何腰上的铁臂抬太紧，索性任由他抱着，道：
　　“后天他出发，你跟着一起去吧，我们要走还得等几日，你过去帮着一起张罗张罗，顺道租个院子。等我跟红云他们过去时，也有地方住。”
　　“知道了，东家。”


第224章 他的就是她的
　　连七转身走了，顺道把屋门关上。
　　凌慕川搂着林素，有些不解的浅啄她的脖子，边啄边说：
　　“雷云氏在各州县都有房子，你干嘛费劲的去租？直接在……”
　　“不行。”
　　没等他把话说完，林素爽快的拒绝。
　　“为什么不行？”凌慕川不解。
　　他的就是她的，难道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要划清界限？
　　林素没有立刻解释，把碗筷放在他的面前，这才道：
　　“你觉得可以？你自己都小心谨慎，跟我出去都要保持距离。若是我的人去你那住，不是告诉那个太子殿下，咱俩有关系？”
　　哟，这茬给忘了！
　　凌慕川蹙眉，明白的“嗯”了一下，道：
　　“那还是再等等吧。你放心，这一次住店，我会给钱。”
　　“咋，你还想住霸王店？”林素反问。
　　凌慕川刚夹得菜没来及吃，好笑的看着她，说：
　　“媳妇儿，要说霸王，你说店里的广玉才是好不好。这套房他要我五十两一宿，整整翻了两倍还拐弯啊！我的钱不是你的？”
　　“那你也没给我啊！”林素坦然的说着。
　　夹起一块鱼段送嘴里，咀嚼，满意的颔首。
　　味道不错，酸甜口的汁调的很好，蒋莲也算快出徒了。
　　川爷瞅着她的样子，好笑的起身，把带来的布包放在桌上，说：
　　“就这些，你看你要多少？”
　　林素瞅着布包，傲娇的撇嘴一下，道：
　　“还得我自己打开？”
　　得，伺候！
　　凌慕川立马把布包打开，里面除了几套衣服就是两个匣子。
　　匣子不大，也就纸抽盒那样的大小。
　　凌慕川把两个匣子都拿过来，将其打开——
　　林素看到后傻了。
　　两个匣子，一个装的金锞子，一个装的银票。
　　金锞子是用来打赏的，她那会儿也得了一些。
　　至于这银票……每张面值一百，匣子多高银票就多高。
　　这得多少钱？
　　林素蹙眉，看着这些东西，喃喃地说：
　　“你出来一趟，居然带了这么多？”
　　凌慕川伸手，拿了几张银票放在金锞子的匣子里，剩下的推给林素，道：
　　“这个你拿着吧。”
　　林素瞅着那匣子银票，保守估计得千两，若是猜得没错，还不得上万？
　　想了想摇头，把匣子扣好放回去，道：
　　“穷家富路，你出门在外，银子多了是正常。”
　　凌慕川没想到她会如此体贴，笑眯眯的看着她，说：
　　“怎么，不要？”
　　“不要。”林素坦然的摇头。
　　银子的确不少，可他是当朝六皇子，出门在外银子少了，难免被人笑话。
　　更何况，上次他跟祝海昀、陆子成等人吃饭，都是他花的钱。
　　如果她猜的没错，凌慕川应该是不想让旁人花钱，落得皇子“搜刮”官员的名声。
　　既如此，她就更不可能打这银子的主意。
　　她有一百两黄金，盖下一个客栈绰绰有余。
　　况且，凌慕川名下的银钱还有很多，足够她用的。
　　再加上现在的两个客栈已经开始盈利，收回成本只是时间的问题。
　　想到这儿，素妞儿闷头吃饭，不再考虑银子的问题。
　　说白了，她刚才就是逗闷子。
　　凌慕川见她这样，笑着把东西收好，放在一旁。
　　满足的将人搂个满怀，欣慰地说：
　　“爷儿的小妞妞就是懂事儿。等这一次巡视完准备回去，剩多少我都给你。”
　　林素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乖巧的道：
　　“不用，你留着就好。你名下的钱够我用了，这些就先攒着，作为聘礼。”
　　生活要有仪式感。
　　这货是六皇子，她要做唯一，自然得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出嫁。
　　凌慕川心知她在想什么，紧紧的扣着她的肩头，好一会儿才笃定地说：
　　“你且安心，我一定会把你该得的，全都给你。”
　　林素觉得有些腻歪了，赶紧坐直身子，调整心态的道：
　　“吃饭，吃饭，别这么磨磨唧唧的。两年呢，你这两年好好做事，我努力开客栈。”
　　凌慕川看着跃跃欲试的小妮子，上扬嘴角，笑了。
　　她总是这样，永远会把自己调整的很好，也能带动身边的人。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既然是他选中的女人，自然不会差。
　　就看她自己折腾吧。
　　估计很快，她就能被朝廷注意，进而有人过来找她了……
　　……
　　白淏在吃完一盘饺子后，拿着布包打算要走。
　　白泺跟白沁自然是舍不得，纷纷抱着哥哥，哭的撕心裂肺。
　　林素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哥仨话别，心里特别的不好受。
　　杨大力也来了。
　　作为里正，还有一个村住的情谊，他过来送送孩子。
　　连九见时间差不多了，来到白淏身边，将人带走了。
　　杨大力带着两个孩子跟着出去，边走边说：
　　“孩子，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本事。跟了六爷是你的福气，你要……”
　　嘱咐的话一箩筐，人都走远了，杨大力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林素瞅着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俩孩子哭得抽搭的肩头。
　　走上前，两个小家伙仿佛商量好一般，全都扑进了林素的怀里。
　　“呜呜……呜呜呜……”
　　“姨，大哥走了，呜呜呜……”
　　白淏就相当于他们俩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一走，俩孩子犹如无头苍蝇，只能把着林素这棵救命稻草。
　　素妞儿心疼，一边哄着，一边抱着。
　　幸亏是黑漆漆的天，农户都在家歇着。不然被他们看到，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儿呢。
　　终于，红云跟黄雨过来了。
　　俩人一个人抱走一个，林素这才站起身。
　　走到杨大力身边，他还在喃喃自语，听着那些“照顾好自己”、“要有个好前程”等话，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了解杨大力，他这么说、完全就是希望白淏有个好前途，并不是抱着那种借光的想法。
　　深吸口气，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道：
　　“大力叔啊，时辰不早了，回去吧。白淏……会好的。跟着六爷，总比土里刨食要好得多，你说是不？”
　　“那肯定，那肯定。”杨大力忙不迭的点头，长叹口气，说，“丫头啊，你是个好人，非亲非故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啊。”
　　当初她为什么收养孩子，说的很清楚。
　　突然六皇子的随从带孩子过去，说是要把人带去京城，当时他都懵了。
　　本以为是被卖了，没想到不是，只是单纯的六皇子喜欢这个孩子，想要带去京城栽培。
　　林素有些不好意思，轻柔的摇摇头，说：
　　“大力叔你就别夸我了。我这……也就是想积点德，毕竟做生意嘛。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哎，好。”
　　林素转身，看着客栈门口的两个红色灯笼，快步回去。
　　戴喜再等她，把大门关好，连七走过来，有些无奈的说：
　　“东家，找的那个账房先生……今儿没来。”
　　哟，不提这个她都忘了。
　　对啊，说好的那个田运没来。
　　林素蹙眉，看着连七纳闷的道：
　　“咋回事儿？不做了？”
　　“应该是。”连七无奈的叹口气，咂舌一下，说，“咱们这离县里远，他要是下工回家，估计到家得天黑。但是要住在这边，他自己也有家。”
　　“嗯，我知道了。”林素点头，坐在桌前手指轻敲桌面。
　　后天他们几个就要出发走，可这账房若是不到位，她能顶几天，可也就几天而已。
　　新站屯那边离镇上近，所以找个账房不是问题，戴荃他们早就搞定了。
　　可是这原昌县……
　　戴喜瞅着林素为难的样子，跟连七互换下眼神，说：
　　“嫂子，你别着急，明儿我们再去县里看看，肯定能找到一个。”
　　对于他的乐观，林素并不会赞同。轻轻地摇摇头，道：
　　“这种事儿……还是别抱期望。一般在县衙登记的，估计都想在县里找活儿，上河村虽然离县里不远，但也不近。”
　　“怎么还不睡？”凌慕川不悦的从后门走进来。
　　没有外人，所以他也就不用顾忌。来到林素身边的位置坐下，倒也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
　　戴喜见到来人，喜出望外，赶紧开口道：
　　“六爷，我们昨儿找的账房先生没来、撂挑子了。”
　　凌慕川闻言扭头，玩味的看着林素。
　　她知道他手里不少人，随便开口便能给她送一些，怎么这丫头……突然这么见外了？
　　算起来，她都不如戴喜懂事，这小子孩子的跟他开口呢。
　　林素被看的不好意思，瞪了一眼戴喜，随后拍了下身旁的男人走了。
　　凌慕川食指虚点了几下连七，转身也跟着离开。
　　等他们来都走了以后，连七这才连戳好几下戴喜，道：
　　“你啊你，嘴可真是够快！你没看出来东家不喜欢六爷插手？你咋想的，你可真是……”
　　“哎哟，连哥，连哥，别戳，疼。”
　　“不疼我戳你干啥。”连七气呼呼的说着，想着一会儿要跟主子解释，他就觉得好无奈。
　　他招谁惹谁了啊！
　　气的又伸手，稍微大力的捏了下戴喜的脖子，生闷气。
　　戴喜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多嘴了，伸手碰了碰连七，小心翼翼的说：
　　“连哥，你别气，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还以后？你啊你……”


第225章 认准，就是一辈子的事。
　　后院主屋内，林素被人亲的有些招架不住。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素妞儿赶紧求饶着说：
　　“还请六爷高抬贵手，饶了小女子。小女子不是故意不说，只是怕六爷人手不够用，所以才……”
　　“你以为爷儿会信？”
　　凌慕川清冷的说完，大力捏了下她的腰肢，又道：
　　“你就是再想若是跟我分开，客栈没有我的人，都是你的人，你也好……”
　　“我哪有！”林素顿时觉得冤枉。
　　她真没那么想，真的就是怕他人手不够。
　　这怎么还狗咬吕洞宾了呢？！
　　凌慕川看着气呼呼的小妮子，突然察觉自己可能太草木皆兵了。
　　翻身躺在炕上，伸手将人搂在怀里，说：
　　“是我小人之心，素别介意啊。”
　　林素撇嘴，不过倒也没真的就跟他一般见识，翻身趴在他的怀里，道：
　　“认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我没想过跟你分开。除非……你有别的女人，或者你跟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除此之外，我都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话落，明显感觉他的铁臂收紧。
　　凌慕川怜惜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
　　“傻瓜，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儿。放心吧，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
　　“我明白，但是……我就是担心，真的。”
　　看着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凌慕川有些无语。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一共走了两次，两次回来，怎么折腾的你，难道忘了？”
　　林素闻言脸红，害羞的把脸儿，猫在他的腋下，半天都没出来。
　　凌慕川也不急着拽她，单手垫在脑后，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道：
　　“账房的事情你别着急了。以后你这边的账房，我给你出。雷云氏专门养了一批人，他们功夫虽然不是太好，但是算账、做生意一流。”
　　“这样的人过去给你做管事，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我的人，忠心不用怀疑，跟官员、富绅之间的相处，更不用你担心。”
　　林素琢磨了一下，闷闷的“嗯”了一声，不再拒绝。
　　他嘴里的“功夫不是太好”，但是对付一般的小喽啰肯定绰绰有余。
　　客栈里有这么个人在，她着实能放心一些。
　　事情谈妥，凌慕川自然要享受他的“美味”……
　　……
　　账房先生的事情，暂时就告一段落。
　　转天一早，蒋莲就跟林素说，让她晚上去家里吃饭的消息。
　　明儿戴喜夫妇要走，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请吃顿饭很平常的事情。
　　林素自然不会拒绝。
　　恰好当时红云在，蒋莲看了眼红云，抱歉的说：
　　“妹子，我就不喊你过去了。俩孩子还得你帮着照顾，他们若是回去，看到房子会难过的。”
　　红云闻言点头，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继续陪在林素身边。
　　自打黄雨过来之后，她就尽可能多的陪着林素，生怕自己的位置被挤。
　　下午申时，厨娘、伙计下工，林素跟连七他们就结伴，去了丁广玉家。
　　凌慕川是后走的，到底不能太明显。
　　整个客栈，如今就剩下黄雨、红云还有两个孩子。
　　蒋莲很体贴，走的时候把晚饭做了，所以他们四个吃现成的就好，不用再做。
　　黄雨给大家盛饭，红云把白沁抱在椅子上。
　　白米饭，炒鸡蛋，炖豆角。
　　黄雨闷头自己吃饭，红云则是要照顾两个孩子，一边给他们夹菜，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划拉。
　　等黄雨吃饱，红云一碗饭还没吃呢。
　　见状，开口说道：
　　“你吃吧，我来照顾他们俩。”
　　“……啊？哦，不用，我自己可以的。”红云忙摇头拒绝。
　　黄雨瞅着她的样子，笑了。
　　虽然相识不久，不过经历太多事情的她，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红云的紧张。
　　“我不会抢你的事情，夫人身边有两个人伺候，很正常。只要你、我不犯错，是不可能被赶走，你懂吗？”
　　“……”红云闻言抬头看她，好一会儿才闷闷的点头。
　　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在给俩孩子夹菜，自己吃饭了。
　　这就是默许让黄雨来照顾。
　　后者浅笑，往旁边窜了窜，方便给他们俩夹菜。
　　吃过饭，红云收拾碗筷，黄雨带着俩孩子在后厨帮忙。
　　心思细腻的黄雨，很快就发现红云不对劲了。
　　把碗筷放好，瞅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道：
　　“你……有心事吗？”
　　“……没有。”
　　红云的迟疑黄雨听出来了，不过她不说，她也就不算追问，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关上碗架子的门，领着孩子欲走——
　　“哎——”
　　黄雨停下，扭头看着她，问：
　　“怎么了？”
　　“……没，没什么。”
　　黄雨见她不说，领着俩孩子出去了。把他们送回房，帮着铺上被子，这才又回到后厨。
　　果然，红云没有走，就那么蹲在地上。
　　黄雨走上前，慢慢的蹲下身子，瞅着她不解的道：
　　“你……到底怎么了？”
　　红云看着折返回来的黄雨，长叹口气，说：
　　“真没啥，就是……有点儿失落。”
　　“失落什么呢？”黄雨破天荒的追问。
　　以她在雷云氏的性格，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多问。
　　但自打来到客栈，看到客栈里的人打成一片，她心里还是很期待。
　　想要融入这个氛围，就先从“多管闲事”开始吧。
　　红云抿唇，抬眼看了下黄雨，鼓足好大的勇气，才开口道：
　　“我……我一直以为我跟广玉嫂子、四喜嫂子关系很好。可是……可是今日我才知道，做了下人，就一辈子都是下人。”
　　黄雨不解，看着她茫然的问着：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红云吸了吸鼻子，有些怨怼的回答：
　　“广玉嫂子请客吃饭，特意当着大家的面儿，跟我说让我在家照顾孩子别过去。说的好听，是怕孩子们过去看见房子伤心。”
　　“实则，还不是因为我是下人，是伺候夫人的下人，不配跟他们吃饭。我真的太难受了，我真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可是……”
　　黄雨明白的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你别这么胡思乱想。那房子到底是三个孩子成长的地方，你说一旦一起过去，看到原来的屋子变了样，肯定会很难受啊。”
　　“不是的，她就是看不起我，就是觉得我是下人，低他们一等。”红云坚持。
　　面对这样的情况，黄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陪在一旁。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后厨都暗了，红云这才起身，看着黄雨抱歉的说：
　　“真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你在这儿陪了这么久。”
　　“没事儿，你心情好点儿了吗？”
　　“嗯，好多了。”红云违心的回答。
　　黄雨不想跟她追究到底好没好，揉揉有些发酸的腿，道：
　　“回去歇着吧。明儿一走，戴喜他们就要走了，还得送送呢。”
　　“好，多谢你了，黄雨。”
　　“没事儿。”二人边说边离开后厨。
　　还没等进屋呢，林素他们就从后门回来了。
　　两个人见大家回来，赶紧来到林素跟前，屈膝行礼。
　　林素瞅着红云，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
　　“红云，你收拾一下行礼，明天跟戴喜他们先走。还跟这边一眼，先租房子，你帮他们做个饭……”
　　林素平静的说着，红云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却翻江倒海。
　　黄雨都是没觉得怎么样，毕竟这种事情常有，不是她就是她。
　　终于，红云等林素说完，再次行礼，道：
　　“夫人，奴婢先回房收拾去了。”
　　“好，你去吧。”林素不在意的说着，随后看着张菁又道，“那就这么说下了。客栈还是建在农家，地皮便宜。不过要离学堂近一些。”
　　“放心吧嫂子，我都知道。”
　　张菁的这声“嫂子”，正好在红云推门进屋的时候说。
　　等她关上屋门，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她唤的是“夫人”，人家唤的是“嫂子”。
　　院子里，林素又嘱咐了些戴喜跟连七，这才被凌慕川拽着回房。
　　张菁跟戴喜没有闲着，把老早就打包好的东西，一一搬上了马车。
　　连七上车，帮他们摆放包袱，然后瞅着戴喜，道：
　　“再来几个就别放了。还有红云的东西呢。”
　　“好，我知道了。”戴喜点头，又回屋拿了几个。
　　院子里说话，屋里完全听得见。
　　红云看着手里的几个布包，自嘲的摇摇头，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做什么都不能做下人，因为一辈子会抬不起头！
　　“当家的，等明天晚上咱们到了，先在客栈对付一宿吧。”
　　“不用。”戴喜摇头，随后跟连七互换下眼神道，“明儿我赶车，连七先骑马过去找房子。等咱们晚上到了，房子也就能住了。”
　　张菁不知道这边租房子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丈夫这么说了，她自然是没有意见。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看到门口站着的红云，笑眯了眼睛，说：
　　“过来啊，站在那干啥。把东西放车上，然后早点儿睡，明儿咱们得赶一天的路呢。”
　　红云蹙眉，走到跟前吧包袱放下之后，不悦的道：
　　“我都知道，不用提醒。”
　　说完，转身走了。
　　戴喜夫妇跟连七三人，全都不解的看着她的背影……


第226章 一路顺风
　　第二天寅时，客栈这边就纷纷起来了。
　　黄雨也起来帮忙包饺子，都说赶路的饺子回家面，路上顺利保平安。
　　丁广玉夫妇也到了，把昨天家里做菜剩的猪肉拿过来，剁馅儿。
　　大头菜猪肉馅儿。
　　水灵，好吃。
　　饺子煮好，凌慕川跟林素也没有露面。
　　大家对于这个都已经习惯了。
　　毕竟人家是老板，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蒋莲给张菁、红云分别夹了个饺子，不舍的说：
　　“到了那边要忙的事情很多，吃饭啥的可别凑合。红云也跟着过去了，到时候多做些好的，都是出力的活儿。”
　　张菁闻言点头，咬了一口饺子，道：
　　“放心吧，我跟红云一定照顾好连七跟戴喜的。等两边都不忙了，咱们就一天的路程，想见面还是很容易的。”
　　“是啊，的确很容易。”蒋莲说着，看着连七又道，“兄弟，你别忘了帮我把信给大车队啊。”
　　“放心吧，我中午左右就能到，到时候先让人把信给你捎回去。”连七满口应着。
　　蒋莲放心的点头，起身去盛饺子汤。盛了两碗放在桌上，看着红云，说：
　　“妮儿，你喝不？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我不喝，吃饱了。”红云说完，把碗里剩的半个饺子送嘴里，好像证明一般。
　　蒋莲见状就坐下了，反正都不是外人，想喝就说了。
　　她跟张菁算是“患难之交”。
　　成亲没多久，丈夫就都走了，然后两个人一起来的原昌县。
　　所以这一分开，真的有太多不舍，不停地跟张菁说话。
　　红云见没她什么位置，恰好黄雨也吃完了，起身跟着一起去了后面。
　　黄雨瞅着她，靠着马车，轻声地说：
　　“你别太沉心，大家都不是外人，切莫生了隔膜，知道吗？”
　　红云深吸口气，看着眼前的人，苦笑着说：
　　“真的不能做下人，你看看我现在，人家都不跟我说话。”
　　“那不一样。人家两个在原来的地方就认识，这要分开自然有很多话。”黄雨觉得红云有些无理取闹。
　　明明没有那么多的事儿，可经过她的琢磨、发酵，就不像样了。
　　红云见她不理解自己，索性就不说了。
　　吃过早饭，张菁等人都要走了，林素也没起来，只有凌慕川出来露个脸，随后又回了房。
　　张菁跟丈夫对视一眼，心知今日肯定是见不到了，索性不在意的冲丁广玉夫妇摆手，道：
　　“我们这就走了，这边看你们了。”
　　“好，一路顺风啊。”
　　张菁转身喊红云上车，可她都坐下了也没见人。
　　蒋莲瞅着仍旧盯着主屋看的红云，好笑的走过来，道：
　　“别这样，过两天嫂子就去了，你们还能见到，啊！赶紧上车吧，连七都出发了。”
　　红云收回视线，睨着蒋莲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就上车了。
　　气氛有些尴尬，弄得蒋莲有些莫名其妙。
　　丁广玉蹙眉看着上车的红云，想着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索性也就没搭理她。
　　冲着戴喜摆摆手，嘱咐着说：
　　“路上赶车慢点儿，你别着急，啊！”
　　“好，我们先走了，等过年咱们聚。”戴喜说着牵马离开。
　　张菁掀开车帘，冲着他们夫妻俩招手。
　　白沁跟白泺目送着马车，他们俩跟林素一起走。
　　戴喜他们去那边是忙活房子，带着孩子不方便，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
　　林素醒来的时候，人家都有了一个多时辰。
　　小妮子索性也不出去了，省的面对蒋莲他们，不好意思。
　　九月初开始，若是人手足、干得快，五天时间差不多就能把地基挖出来。
　　砖石这些不用担心，她老早就让孟轶男那边准备了。
　　等到一切都……
　　“想什么呢？醒来多久了？”
　　林素还在琢磨，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不禁害羞的往他怀里靠了靠，抱怨：
　　“都跟你说少折腾，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我都没来得及送他们。”
　　“有什么可送的，过几天我们也走。”凌慕川不在意的说着。
　　翻身，把人整个搂在怀里，满足的深呼吸，道：
　　“睡得真舒服，还是得搂着媳妇儿。”
　　林素闻言仰头，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撇嘴一下，吐槽：
　　“说的跟真事儿似的。以前那么多女人，你就没搂过？”
　　“你看，这你就误会了吧。爷儿不是谁都搂，有些需求找女人，发泄完就走，从来不过夜。”凌慕川诚恳的说着。
　　林素撇嘴，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清冷的说：
　　“看吧，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还有些需求，说的跟浪荡公子哥儿似的。”
　　“哎哟我的姑奶奶，咱不说了嘛，不计较以前，不说这个，换个说的，啊！”凌慕川赶紧求饶。
　　一时松懈，差点酿成大祸，可得赶紧灭火。
　　把人扳过来，轻柔的吻了吻朱唇，察觉她的身子不在绷着，这才又开口道：
　　“等咱们去宝昌县，我带你去趟东郭家吧。”
　　“啊？谁家？”
　　“东郭旭光。他正好走完一趟在那边小住，你们见一见。”
　　“好。”林素颔首，趴在炕上懒懒的说，“我饿了，想吃东西。”
　　凌慕川闻言起身，打算出去给她拿。可还没等下地呢，就被林素一把拽住，心有余悸的说：
　　“疯了，你这么大刺刺的从我屋里出去，外面都是做罐头的，你咋解释？”
　　“就说你是我媳妇儿？”
　　“滚——”
　　林素爆粗，这货笑眯眯的样子，明显就是再逗她。
　　那么烦人呢！
　　纵然再不想起床，可五脏庙还是得祭拜。
　　穿戴整齐出去，让黄雨准备饭菜，都不敢看那些厨娘，又钻进了屋。
　　王氏把洗好的果子放在盆里，瞅着蒋莲咂舌道：
　　“广玉家的，你发现没，最近东家好像……起的很晚啊。”
　　蒋莲闻言顿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笑着摇头，说：
　　“是，昨天晚上都在我家吃的。嫂子喝的有些多，所以起来迟了。”
　　“这样啊，那还好。我以为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呢。”王氏关心的说着。
　　柱子家的把盆里的红果放在苫布上晾晒，得一点水都没有，才能放糖腌制、上锅蒸。
　　蒋莲看着这些剩余的坛子，瞅着王氏等人又道：
　　“昨天嫂子跟我说了，这一批做完就不做了。”
　　“……啊，不做了啊！”
　　“哦，做够了呗。”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多少都有些失落。
　　如果不做罐头了，他们这些人就没地方呆了。
　　蒋莲看着大家伙儿的额样子，轻笑着道：
　　“年前还是用你们的。等年后看看，可能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了。不做罐头，咱们抽空把那些被罩、床单绣一点点花色，这样好看一些。”
　　这是昨天林素给他们想的活儿。
　　不管怎么样，得把这些人留到年底。让大家有工钱回去欢欢喜喜过大年。
　　等年后开工的话，伙计还是三个、算上蒋莲的兄弟就是四个，厨娘减成五个。
　　这样算下来，这边客栈家账房，一共就十二个人，招呼商队啥的足够用了。
　　众人听到蒋莲这话，纷纷松了口气。
　　能干完今年，就算不错。
　　来年开春，家里种地，她们继续回家做饭，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儿，王氏轻叹口气，瞅着蒋莲，说：
　　“东家是好样的，你也是好样的。”
　　“哪有，我就是听嫂子的安排罢了。”蒋莲不敢居功。
　　黄雨把热好的饭菜从后厨端出来，蒋莲起身看了下，这才放心的又蹲回去继续干活儿。
　　倒不是不放心黄雨，就是怕才热过之后菜的色泽会差。
　　屋内，林素已经没有形象，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东西。
　　她真的饿坏了。
　　晚上要伺候这位祖宗爷，那体力消耗绝对不是盖的。
　　凌慕川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看她这般，无语的摇摇头，说：
　　“黄雨。”
　　“奴婢在。”
　　“等去了宝昌县，不忙的时候教夫人一些柔术吧。”
　　黄雨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
　　“是，奴婢遵命。”
　　林素闻言抬头，看着他不解的问：
　　“什么叫柔术？”
　　“就是一种适合女人的功夫。”
　　凌慕川说完觉得不够准确，又重新说道：
　　“也不算功夫，就是……能增加体质、体力的一种……一种活动吧。就像农户种地，活动筋骨一般。每个去雷云氏的女子，都会练那个。”
　　“哦，行，没事儿练练，省的伤风咳嗽。”林素说完，继续低头吃饭。
　　黄雨嘴角狠抽了两下，赶紧低头。
　　主子真的是瞪俩眼、说胡话啊！
　　雷云的柔术，是女子专门要练的一种功夫。的确能增强体质、体力，更重要的是练身体的柔软度。
　　有些细作给大户人家做小妾，能成功笼络男人的心，全靠这门功夫。
　　主子让夫人学，明显就是……
　　林素并不知情，吃了一碗饭后觉得自己活了，又盛了碗汤，小口啐着。
　　终于，凌慕川吃饱喝足，黄雨走过来，把碗筷收好出去了。
　　林素听着院子里的动静，长叹口气，说：
　　“唉，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等连九回来就把人带回来了……”


第227章 照顾伤员
　　戴喜等人到宝昌县，已经是酉时正。
　　天短了，所以这会儿已经黑天。
　　连七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房子租好。
　　锅碗瓢盆、炒米油盐、被褥，等都买下。
　　可以说，把一切需要准备的事情都做好了。
　　张菁下了车，不收拾东西，喊着红云，说：
　　“走，咱们先做饭，中午对付的，饿了吧。”
　　红云闻言蹙眉，看着张菁不悦的道：
　　“再忙也不差这一会儿，我是过来帮忙做饭的，可也得把东西放下吧。”
　　这……这是怎么说的呢？
　　张菁纳闷，戴喜瞅着她，十分不爽的说：
　　“红云，我媳妇儿没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大家都饿了，赶紧做饭才是。”
　　“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就说把东西放下，然后在做饭，怎么了？”红云反口怼着。
　　连七再旁看着，眼瞧着三个人要吵起来，赶紧走上前和稀泥，说：
　　“大家都累一天了，火气十足。都各退一步，少说两句，先把东西放下在做饭也不迟，我去厨房烧火。”
　　“主屋给东家留出来，其余的你们先分，最后是我的。喜子，几个屋的炕我都烧了，你再看一下，别有什么火种。”
　　“成，那我们先把东西放下。”戴喜说着，搂着媳妇儿就去了主屋左边的房子。
　　推门进屋，炕洞里的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张菁掏出火折子，把蜡烛点上之后，气呼呼的说：
　　“四喜，你也看到了，她那是什么态度啊。我没说啊，怎么突然就……”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理她干嘛啊！”戴喜劝着媳妇儿。
　　十分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明明没说什么，直接被怼了，这算啥？
　　换他，他也生气。
　　往炕洞里又添了几块柈子，走到媳妇儿跟前，说：
　　“别生气了，先去做饭。我收拾屋子。”
　　“好，那我去了。”
　　张菁来到厨房时，只有连七在烧火，红云并没有过来。
　　连七听到脚步，没有抬头的说：
　　“别跟红云一般见识，估计因为黄雨到的缘故，她心里不痛快了。”
　　张菁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解的问：
　　“为什么啊？黄雨来她有个帮手，不是很好吗？”
　　连七把手里的柈子填进灶膛，起身把买的肉拿过来给她，道：
　　“她跟咱们不一样，她是要被哥哥卖、没买成，被东家救下来。所以她患得患失，有个人突然出现，她心里难免害怕。”
　　张菁听到这个解释，有些理解不了。但还是给面子的点点头，说：
　　“成吧，那我让一让她，等过了这个劲儿就没事儿了。”
　　“哎，对，就咱们四个人，总要好好地，和睦相处。”连七边说边道，“今儿五花肉不做，做个红烧肉吧，大家吃完好睡觉。”
　　“行啊，那我就做红烧肉。”张菁笑眯眯的应着。
　　把五花肉改刀，又切了葱姜蒜。
　　厨房一共两个灶，其中一个已经焖上了饭。
　　张菁倒油的时候红云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张菁继续做事，没有打招呼。
　　她虽是个爽利的性子，但也做不到刚刚吵架就说话的地步，真的做不到。
　　红云抿唇，有些尴尬的走上前，说：
　　“我来做吧。”
　　“不用，我都沾手了。”张菁还算平和的回应，想了下又道，“要不……你拌个凉菜吧，晚上咱们吃红烧肉，解解腻……”
　　话没等说完，红云就变了脸色，恼怒的瞅着她，说：
　　“你为什么老愿意给我安排活儿？就因为我是下人吗？夫人让我过来做饭的，那我就做饭，你怎么就……”
　　“我说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
　　张菁也不再忍耐，直接反口怼着。
　　“我啥时候给你安排活儿了？我有什么资格给你安排活儿？厨房就这么点儿活，我做菜，你拌凉菜，有问题吗？你怎么现在这么……”
　　“四喜家的，油热了。”连七赶紧出声提醒。
　　张菁气的不行，可菜还得做，赶紧往锅里放糖，炒糖色。
　　连七明白这事儿不怪张菁，所以拉着红云出去了。
　　直接去到一旁放柴禾的甬道，连七这才说话：
　　“你今儿是怎么了？从下车你就不对劲儿，刚才又那么说话，你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走的早，所以并不知道她在家里，就已经发了顿脾气。
　　红云扭过头，冷“哼”一声，说：
　　“你也一样，你也看不起我，何苦在这假惺惺。”
　　连七闻言好笑，靠着墙壁，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说：
　　“你就是这么想大家的？觉得大家看不起你，把你当成下人？”
　　“难道不是吗？”红云梗着脖子，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刚才过去你也看到了，我说我来做菜，她让我拌凉菜。她不就是……”
　　“你还真是不可理喻啊！”连七摇摇头，打断她的话。“每个月发工钱，你没法吗？你的工钱跟四喜一样多，你是下人吗？”
　　“如果你骨子里就认定你是下人，那我说那么多也没有用。你要是觉得人家给你安排活儿了，那你就自己找活儿干。记着，你是来帮忙做饭的，不是来做主子的！”
　　连七说完，转身走了。
　　红云呆愣的站在原地，气的眼泪直流。
　　自从跟了夫人，连七对她一直都客客气气，可是今日……
　　她发现自从昨天蒋莲把大家请去吃饭，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该不会是，蒋莲说了什么吧……
　　……
　　宝昌县发生的事情，林素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些日子她有些忙，忙着照顾伤员。
　　其实，也不算是伤员，无非就是凌慕川大意，挨了暗算的人一掌。
　　不过那人也没得好处，直接被连九给杀了。
　　事情要从戴喜走后的第三天开始说。
　　凌慕川这边河套稳固的折子刚递出去，很快就有人连夜破坏了。
　　也赶巧这天夜半，连九跟凌慕川出去归来，路过河套的时候发现这伙儿人。
　　反正过程不重要，结果就是伤了凌慕川的人被宰了，其他人全都押去县衙大牢。
　　凌慕川这一病，府尹、将军、县令、富豪……
　　倒是给客栈带来了客流量，每个过来探病的人，都会在这边吃上一顿饭。
　　当然，不是免费的。
　　几天下来，客栈盈利不少，林素看着仍旧躺在套房装病的凌慕川，打趣的道：
　　“你可以在多躺几日，让我客栈在多赚点儿钱。”
　　凌慕川瞅着口不对心的女人，好笑的叹口气，说：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我受伤着急的不行，还趴在我怀里……”
　　“好了好了，你牛，我不说了。”林素尴尬。
　　想想那日的经过，她都恨不得时光倒流，让她重新来一次。
　　睡得迷迷糊糊，连九过来告诉她，凌慕川受伤，她当然着急了。
　　胡乱的穿了衣服来到套房，看到凌慕川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她以为受了很重的内伤，当时就麻爪了。
　　谁曾想这货更缺德，就那么闭着眼睛不吱声，她害怕、哭倒在他的怀里。
　　这事儿，动不动就被他拿出来说，弄得她好没面子。
　　凌慕川瞅着女人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道：
　　“后天咱们出发，明儿我去趟县里。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明天先让连九送去一波。”
　　“连九？”林素不放心，深吸口气看着他，说，“还是让他跟着你吧，你功夫虽然好，可是这……”
　　“放心吧。这一次，不会有问题。他们想要破坏河套，被我抓个现行，再加上陆子成、祝海昀一起上折子，司徒晑现在顾不上我，他得平事儿。”
　　凌慕川老神在在的样子，让林素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看着她深吸口气，说：
　　“那你明儿注意安全，我回去了。”
　　“回去干啥，就在这儿睡。”凌慕川不高兴的说着。
　　这几天因为挨了一掌的缘故，这妮子说什么都不跟他一起睡。
　　还言明那种事情不能做，让他养伤要紧。
　　素了那么多天，难得有机会开荤，他怎么可能会放手。
　　“猛”地起身，扣住她的腰，把人重新带到床上，说：
　　“乖媳妇儿，你都让我做好几天和尚了，真扛不住了。”
　　边说，还不忘卑鄙的吻着她的敏感的地方。
　　林素无奈，左躲右闪，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叹口气，道：
　　“大川，你别这样。虽然你说只是挨了一掌，但我问过连九，那一掌的伤害不算小。你功夫底子好，身体强，可也不能这么无节制。”
　　凌慕川见林素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重重叹口气，说：
　　“不做也行，那你得陪我睡。我有媳妇儿干嘛分炕啊！”
　　面对他的抱怨，林素于心不忍。最后无奈，只得点头，道：
　　“那好，我陪你在这边睡，明儿卯正我就走。”
　　“去哪儿？”
　　“辰时厨娘过来上工，我总不能让他们看见吧。”林素理所应当的说着。
　　凌慕川快憋屈死了。
　　自己找个媳妇儿，还天天得防着这个、防着那个，什么毛病啊！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算作答应了她的条件。
　　往边上挪了挪，林素脱鞋，躺在铺了好几床褥子的床上，满足的道：
　　“我也睡一夜套房。”
　　讲道理她盖了两个客栈，一次都没睡过这房间……


第228章 消息传播
　　转天，有人破坏辽东府河套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得不佩服，这消息传播的速度，仅次于现代网络。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天中午饭点儿的时候，客栈异常忙。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下了五桌的订单。
　　林素怕蒋莲忙不过来，赶紧帮着一起掌勺。
　　厨娘们忙的是热火朝天，丁广玉带人在前面招呼，不亦乐乎。
　　肖忠又拿来了一张单子，柱子媳妇儿把擦好盘边的菜交给他，说：
　　“这是东边五桌的。今儿咋回事儿，前面人很多？”
　　“多，我过来那会儿，还有两桌没下单子的。”肖忠说完，赶紧端菜走了。
　　林素跟蒋莲纷纷看了一眼，赶紧继续干活儿。
　　点锅包肉的不少，王氏把肉挂糊，开始第一遍炸。
　　幸亏灶眼多，不然够呛能忙得过来。
　　平均每桌点菜都是五个菜。十桌下来就是五十个。
　　像锅包肉还行，有六桌都点了，一起出锅没啥。
　　怕就怕每桌点的菜不一样，这才烦人呢！
　　从巳时二刻开始忙活，一直到午时三刻，还有人下单子。
　　林素有些觉得不对劲儿了，解开围裙去到前面，看着前厅吃饭的人蹙眉。
　　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
　　难道说这些人……是凌慕川费尽心机找来的？
　　想到这儿，林素迈步来到前厅，随意找了个面容好说话的人，道：
　　“大哥，我是这的厨娘，我想问下，菜咋样啊？”
　　那人听了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挺好，挺好，好吃啊！孟公子说的时候我还真没当回事儿。不过吃了以后才发现，孟公子没夸张，的确好吃。”
　　跟他一桌的男子闻言，也竖起大拇指，附和着道：
　　“是啊是啊，这锅包肉不错，还有这个松鼠鱼，也挺好吃的。”
　　林素听到这话，有些看不明白了。
　　把椅子拉开坐下，看着他们俩不解的又道：
　　“二位大哥，你们是……怎么想着过来的啊。”
　　就算是孟轶男推荐，没什么事儿，也不可能从县里往这边走啊。
　　面善的人笑着放下筷子，指了指外面，道：
　　“这不是都传有人破坏河套的观瞻台嘛。本来吧，我们想着来年夏天过来看，这九月份了，那边风大、多冷啊。”
　　“可是想了想还是过来吧，万一没等到夏天就被毁了，多亏啊！”
　　那人说完，跟伙伴儿碰了下杯，把酒喝尽。
　　林素听到这里，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这些人过来看观瞻台，顺道来吃饭。
　　不错不错，正好带动了她的生意。
　　林素想到这儿，笑眯眯的起身回了后厨。
　　不走不行，又来了两桌客人，她得赶紧过去准备……
　　……
　　一直忙到未时末，客栈才终于算是消停。
　　丁广玉带人收拾卫生，叶丁“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盘。
　　王氏带人把做饭的午饭端上来，林素跟蒋莲去后院洗手。
　　回到前面，王氏他们已经把碗筷摆好、米饭盛满。
　　林素跟蒋莲洗完手回来、坐下，看着忙活的其他人，说：
　　“赶紧过来吃饭，吃完再收拾。今儿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忙，赶紧先把肚子填饱。”
　　大家闻言，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吃饭。
　　几乎每个人都先喝了一碗汤。
　　中午客人多，大家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林素看着心疼，想了下冲着丁广玉，说：
　　“这样，在柜台旁边弄个小炭炉，让叶丁照顾着，这样大家时刻都有水喝。”
　　丁广玉胡乱的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道：
　　“嫂子，我看这样挺好。咱们虽然是客栈，但也是能吃饭的地儿。他们来这边看观瞻台，顺道过来吃饭，咱们有得赚，很不错呢。”
　　“是啊，可你们好像忙了一些。”林素有些不落忍的说。
　　丁广玉憨憨的笑了下，不在意的道：
　　“没啥的嫂子，春耕不比这忙啊！”
　　“哎哟，那还真不一样。”
　　林素说完，瞅着邹振生媳妇儿还有卓新媳妇儿想了下，道：
　　“我有这么个想法，说出来大家伙儿听听。明儿振生家的跟卓新家的别来，让她们的当家人过来。后厨留九个有些多，前面伙计有些少。”
　　“等忙过这段时间，咱们给被褥绣花的时候，她们俩再回来，当家人回去歇着，大家看这样，成不？”
　　王氏等人听到这话谁也没吱声，不过却统一的把目光，移到了当事人身上。
　　两个小媳妇儿听到这话，互相看了看，没有异议的点头。
　　今儿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虽然后厨很忙，但是忙活的就那么几个，她们俩也就帮着洗洗涮涮，没什么活儿。
　　如今秋收忘了，她们俩回家，丈夫过来干活，也是一样。
　　等忙过这段日子，老板娘都许诺了，还让他们回来，一直到来年开春，想想也是可以的。
　　卓新家的放下碗筷，看着林素说：
　　“东家，要不下午就让他们过来吧。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忙啊。”
　　“那也行，那吃完饭你们就回去问问，若是不成……你们俩再回来。”林素继续说着。
　　二人应下一声，抓紧时间吃饭。
　　丁广玉再旁听着，看着他们俩，说：
　　“这样，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我问问两个兄弟。”
　　“嗯，也好。”邹振生家的应下，继续吃饭。
　　吃过不算午饭的午饭，林素坐在之前，看叶丁打算盘。
　　今儿中午这出戏，真的多亏了家里的存货。
　　恰好，丁广玉回来了。看到林素，笑眯眯的说：
　　“嫂子，那事儿成了。一会儿他们俩就过来，今儿这工钱算谁的啊？”
　　“谁的不一样啊？”林素纳闷的问着。
　　丁广玉闻言赶紧摇头，看着她轻声的说：
　　“嫂子，不一样。他们俩的媳妇儿在后厨，每天是五个铜板。在前面的伙计，是三个铜板。”
　　林素恍然大悟。
　　不过心里，倒是对这两家很佩服。
　　她那会儿话说的很活泛，防划出去，说是如果两个当家人不愿意，她们俩可以再回来。
　　如今……
　　想了下，林素冲丁广玉勾勾手指，等人来到跟前之后，道：
　　“肖忠他们干的怎么样？”
　　“挺好的。”丁广玉想都不想，直接点头，“勤快、眼里有活儿。”
　　林素闻言颔首，手指轻敲着桌面，好一会儿又道：
　　“这样，伙计们涨工钱，五个铜板，跟新站屯那边一样。后厨的厨娘掌勺的涨，打下手的帮工不涨。”
　　“还有啊，你一会儿去问下后面的人，有没有想专门刷碗、刷盘子的，每天给八个铜板。”
　　“八个？”丁广玉觉得有些多。
　　林素“嗯”了一声，揉揉鼻子，又道：
　　“你别觉得八个铜板多，夏天刷碗、刷盘子没啥，冬天就遭罪了。”
　　丁广玉听到儿，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忙不迭点头，转身欲走——
　　“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啥事儿啊嫂子。”
　　看着丁广玉的样子，林素继续又道：
　　“你问完，让那个同意刷盘子、碗的过来找我。来人，一共要俩。然后你就赶紧骑马去县里，让鱼贩、肉贩送货。家里浴桶好几个，让他多送几条鱼没事儿。”
　　“行，我这就去。”丁广玉雀跃说着，赶紧去了后厨。
　　叶丁来了之后，把丁广玉的马术教会了。
　　小伙子现在骑马正有瘾，如今有个正大光明的借口，自然不能放过。
　　叶丁写完最后一个字，看着林素压低声音的道：
　　“东家，刨除今日大家的工钱、还有菜的成本，客栈赚了十二两三钱银子。”
　　林素闻言挑眉，把账本拿过来仔细看了之后，缓缓点头。
　　太好了！
　　要是天天都这样，到年底她客栈的投入就全都收回来了。
　　当然，也就只是想想，心里明镜儿的，这种情况不多。
　　满足的站起身，看着外面的空地，喃喃的道：
　　“辛苦了。”
　　叶丁有些不好意思，拿着东西回了柜台后面。
　　很快，后厨那边过来两个媳妇儿，走到桌前，腼腆的说：
　　“东家。”
　　林素看着他们俩，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等二人都坐下之后，道：
　　“刷碗、刷盘子可不是轻巧的活儿，你们想明白了吗？”
　　“看东家说的，都是庄稼院人，不是什么富家夫人、小姐的，有啥轻巧不轻巧，能赚点儿活钱，挺好。”
　　话，说的很实在，是个本本分分的人。
　　林素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冲着他们点点头，道：
　　“那从明天早上开始，你们就刷盘子、刷碗。不仅要刷客人的，还有咱们大家伙儿吃饭的。”
　　“是，东家。”
　　“记着，一定要刷干净了。如果管事的发现有脏的，会扣钱。我不逗你们，给八个铜板除了管事、掌勺以外，你们是最多的。”
　　两个人互看一眼，重重点头。
　　林素见他们配合，笑着摆摆手，说：
　　“行了，去忙吧。”
　　说完，她先起身出去了。
　　沿着官道往观瞻台那边走，越走看到的马车越多，小妮子想了想，赶紧往回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今天凉，就算炸出来也没啥。
　　不行，得赶紧回去。


第229章 这一次，万无一失。
　　有句话咋说来着？
　　有准备的人，注定是成功的！
　　林素回到后厨之后，就吩咐大家开始炸地瓜、炸肉段、炸锅包肉。
　　申时二刻开始，客栈又上人了。
　　很多在观瞻台看完的人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这边吃过晚饭再回去。
　　也幸好她让丁广玉去县里进货，不然家里都没有卖的。
　　肉、鱼送来的时间刚刚好，再加上前面添了两个伙计。
　　晚上这顿饭，明显要比中午好很多。
　　凌慕川回来的时候，看到大厅吃饭的人愣住了，随后赶紧回了二楼套房没有下来。
　　叶丁去到后厨跟林素汇报，小妮子也顾不上凌慕川了。
　　这会儿，银子最主要。
　　等把手里的单子做完，这才冲蒋莲比划了一个楼上的手势，转身走了。
　　剩下三桌，蒋莲跟几个厨娘，完全可以忙的开。
　　眼下，她有重要的事情做，得跟楼上的祖宗爷好好商量一下。
　　来到套房，凌慕川正在床上躺着、放懒。
　　见到媳妇儿过来赶紧起身，闻着她身上的葱花、油烟味，故意又贪婪的闻了一下，说：
　　“真香！”
　　这个“香”跟平日里的“香”不一样。
　　林素瞅着狗鼻子一般的凌慕川，走到跟前，道：
　　“对付闻吧，没时间回去洗澡了。”
　　凌慕川也不嫌弃，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咋地了？咋突然楼下来这么多吃饭的人？”
　　“还不是托司徒晑的福？”
　　“什么意思？”
　　“中午就老热闹了。”林素往他怀里靠了靠，又道，“我问了那些吃饭的人，他们说本来没想过来看，天冷、风大……”
　　林素把问出来的消息，原原本本跟凌慕川说了一遍。
　　后者好笑的点头，随后搂着她躺在床上，道：
　　“看不出来，这还给你带来了生意。”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不过这样也好，多赚一点，把我投入的本钱尽快赚回来。”
　　凌慕川闻言愣了一下，翻身单手拄着脖子，问：
　　“你缺钱吗？”
　　“不缺啊。”林素回答，随后明白他的意思，好笑的又说，“虽然不缺钱，可谁做生意不想赶紧盈利啊，你可真逗。对了，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
　　林素想了下，盘腿坐在炕上，抻了好几抻，才说：
　　“那个……就是……那什么，我……我打算过两天再走。你看这边……”
　　“你说啥？”凌慕川平静的问着。
　　他是平静了，林素就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半天都不敢回应。
　　快速的搅着手指，深吸口气，又道：
　　“这边太忙了，我想帮一帮广玉他们。而且……蒋莲的菜还差一些火候，我得赶紧教。”
　　“呵呵……”凌慕川气笑了。
　　满脸无语的表情看着她，强忍着不悦说：
　　“媳妇儿，咱别改主意了，啊！连九都把俩孩子送过去、东西也送过去了。黄雨也走了，如果你留在这儿，你咋过去啊？”
　　“我怎么都能去，可是现在不就想着……”
　　林素瞅着他难堪的脸色，不敢往下说了。但她的确得留在这边，想了想，下了好大决心起身跨坐在他的腿上，说：
　　“大川，你让我今儿干啥都行，你答应我，让我留在这边。就五天，五天我就走，行不？”
　　凌慕川蹙眉，很不想答应但也了解她的脾气。
　　这么好说好商量，他若依了自己有福利。若是不依，她也得留下，他什么都捞不到。
　　不过五天他是陪不了的。
　　那边事情已经火上房，必须过去处理。
　　想到这儿，无奈的把人搂在怀里，咬着后槽牙，道：
　　“这样，明儿我骑马回去，然后让黄雨过来。若明天不忙，你后天就走，要是忙了，你就等不忙回去。但是切记，我给你五天。”
　　“嗯，谢谢老公。”林素高兴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凌慕川听着新词汇愣了，看着她问：
　　“‘老公’是什么意思？”
　　呃……
　　“就是你们这边的‘夫君’。”林素解释完，害羞的窝在他的怀里。
　　重活两世，第一次喊出“老公”这个词。
　　说实话，她还挺享受的。
　　凌慕川心里甜蜜，搂紧怀里的女人，暗哑着嗓子又道：
　　“那在你们那边，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老婆’、‘媳妇儿’都行。”林素说完，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说，“我喜欢听你叫我‘媳妇儿’，好听。”
　　凌慕川笑了，满足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
　　“好，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唤我‘老公’，别忘了。”
　　“知道了，老公。”
　　林素运用灵活，丝毫不用凌慕川操心。
　　当天晚上，暮宿客栈打烊，林素听着叶丁的报账，高兴地差点没跳脚。
　　晚上吃饭的人不多，但是喝酒的不少。酒在饭店内，是最有盈利的。
　　一天下来，她净赚二十两三钱，不小的数目啊！
　　丁广玉把厨娘跟伙计都打发走后，林素把他们两口子还有叶丁喊过来。
　　没有外人，小妮子直截了当的开口说：
　　“今儿这样的情况，我觉得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借着观瞻台的热度，把我们客栈的菜品推出去。”
　　“每天来一道特价菜，这样的话能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吃饭，你们觉得呢？”
　　大家对于林素的想法，一个两个全都懵然。
　　不说旁的，就是“热度”、“特价菜”、“宣传机会”这几个词，都够他们听得。
　　林素见大家这般，也不想多说什么，拿着纸笔开始写东西。
　　说出来的东西很抽象，倒不如给大家看看真实情况。
　　一张简易的宣传单写出来，拍在桌上。
　　叶丁识字，自然由他拿起来给大家阅读。
　　“特大喜讯，原昌县上河村暮宿客栈，位于河套观瞻台……”
　　宣传单上，明确的告知了客栈的位置、还有周边环境。
　　新品菜的名字也写在上面，还说每天一道最低价格的特价菜等等。
　　“……机不可失，望奔走相告，过来品尝。”
　　叶丁念完，丁广玉没有说话。蒋莲坐在一旁，也没有吱声。
　　说实话，刚才听到的东西，他们想都没想过，更别说听了。
　　凌慕川从楼上走下来，看着四个人的样子，好笑的道：
　　“这算……吆喝？”
　　“对，就是吆喝！”林素坦然的说着。
　　一本正经的看着众人，继续又说：
　　“我以前在昌明镇卖猪下水的时候，就是张开嗓子吆喝。如今咱们在客栈，离县里远，所以只能靠这张纸来吆喝。”
　　丁广玉明白的点头，看着那张纸，犯了难的道：
　　“嫂子，这纸贴哪儿啊？”
　　“贴哪儿？这个要找人写出来，然后去街上发的。”
　　“写？为什么不去衙门印刷？”凌慕川边走边说。
　　“印刷？咱们这有印刷？”林素惊讶的道。
　　这个月国到底什么来头，居然又印刷术？
　　凌慕川走到跟前，看着她纸上的东西摇摇头，道：
　　“你这个，还真印不出来。”
　　“咋地呢？”
　　“这字儿，大的大、小的小。印刷的东西，全都统一大小，你买过书，难道不明白？”凌慕川反问。
　　林素这才恍然大悟。
　　对了，月国有卖书的，自然会有印刷术。不然那么整齐的字体，靠人工写，可是够费劲的。
　　但是传单就这样啊！
　　你得把自己要做的活动，在醒目的位置标出来，不然可就白折腾了。
　　凌慕川见她为难的样子，好笑的来到其身边坐下，道：
　　“傻！”
　　“啊？！”
　　“你用大张纸写出来，然后贴在县里的告示牌那里，不就好了？”凌慕川说完，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脸宠溺。
　　呃……
　　这倒是真的没发现。
　　想到这儿，林素重重点头，瞅着叶丁眨巴着眼睛，道：
　　“你来，用最大的那个纸写。然后明儿起来就骑马去县里，把这个贴在告示牌上。”
　　“是，东家。”
　　“叶丁啊，你贴的时候先跟县衙那边打声招呼。”凌慕川忙补充着。
　　林素想了想，咂舌一下，道：
　　“这样，你给县衙那边五两银子，就说买告示牌的一块地方，挂七天就行。”
　　“是，东家。”叶丁明白的点头，应下。
　　凌慕川见事情说定，桌下捏一把林素的大腿，起身先走。
　　素妞儿见状，等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上楼。
　　虽然没有外人，可她还是不好意思。
　　丁广玉跟媳妇儿已经搬回来了，每天只是抽空回村里烧火。
　　信送出去有一段时间，掐算日子也该差不多到了。
　　叶丁把前门关好，不远处的杨树上，两个人瞅着挂着红灯笼的客栈，其中一个道：
　　“那老板娘今儿也没回后院。”
　　“没回就没回，你老盯她干什么？可能前面有事儿呗。”
　　“不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丈夫不在家，她总在前面呆着，干嘛？”
　　“你管呢！她还亲自去做饭，你又不是没看到。我们只管看着那小子，殿下说了，只管关注他就行。”
　　“埋伏都做好没？算算时间，明儿他该离开了。”
　　“放心放心，这一次，万无一失。”
　　“嗯，那咱们只管守着，别出问题就好。”
　　两个一口京片子的人，在黑夜中小声嘀咕。
　　虽然天黑，不过习武之人，黑夜中，眼神都如鹰隼一般……


第230章 同行是冤家
　　转天一早，凌慕川出发走了。
　　他走的时候林素还没起来，昨天晚上被折腾的太狠了，有些累。
　　那家伙打着“分开五天”的旗号，说什么都不让她睡觉。
　　好似要把未来五天的量，走做了一般。
　　就在昨天晚上，林素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求饶不得。
　　她知道他需求大。
　　可自打在一起时之后，他从来没像昨天晚上那么折腾过她，恨人啊！
　　等她起来，猪下水已经洗干净了。至于血肠，蒋莲都带人把灌好了。
　　林素有些脸热，不敢看任何人，只得赶紧把猪下水卤出来。
　　今儿的特价菜是蒜泥五福。
　　广告贴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进行活动。
　　所以，该准备的必须准备出来，不能出现人家来了，没有东西吃的尴尬。
　　猪肝、猪心等物，用半个时辰烀出来，放在一旁备用。
　　两个刷碗的媳妇儿剥蒜，做蒜泥。
　　只要有人点，直接切了摆盘，兑好蘸料，上桌即可。
　　巳时二刻，肖忠过来送单子。
　　大家明白上人了，所以格外紧张。
　　蒜泥五福作为客栈的招牌菜之一，还被当做今日的特价菜，所以被点的次数有些多。
　　不过从撤下来的盘子看就知道，这东西很受欢迎。
　　忙碌完几悠，林素歇着喝水，正巧蒋莲也过来，用手肘碰了下她，道：
　　“跟猪贩子那边说下，以后每天早上都送猪血。血肠如果灌多了就留一些给客栈，剩下的拿去县里卖，也是一笔钱。”
　　“好，我知道的嫂子。”
　　正说着，丁广玉从前面过来，看着林素，轻声说：
　　“嫂子，孟公子来了。”
　　“孟轶男？”
　　“是。”
　　林素闻言点头，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杯，转身出去了。
　　那家伙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手。
　　突然造访，肯定有事儿。
　　来到前面，正好看到孟轶男坐在东边的窗户下面。跟着的随从，就坐在后面。
　　他见到林素，冲她招招手。
　　小妮子走过去坐下，纳闷的问：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自然是大风呗。”孟轶男附和着聊天。
　　与其虽然轻松，不过表情很是凝重。
　　肖忠送来一盘五香毛豆，林素随手拿了一个把毛豆挤进嘴里，豆荚扔在桌上。
　　刚才忙活了那么久，被油烟熏的根本吃不下。
　　这会儿消停了才发觉，她是真饿了。
　　孟轶男学她，吃一个毛豆点点头，说：
　　“味道不错啊，怎么做的？”
　　“你想学？”
　　“那还是算了，随口问问。”孟轶男说完又吃了一个毛豆，这才认真的看着她，道，“你今儿的动静，闹得有些大，有人不高兴了。”
　　林素闻言愣了下，明白的点点头，道：
　　“不高兴能怎么样？会冲我动手不？”
　　直到这一刻，孟轶男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
　　聪明的女人啊！
　　一句话，就能猜到所有，更能问出症结。瞅
　　想了下摇摇头，给她一记“安心”的眼神，说：
　　“你到底是有皇家照着。一张圣旨在手，他们即便不爽，也不能明着来。我过来也就是提醒你，小心暗处。”
　　“你这是做吃食的，人家想要坏你一下，不是不可能，你明白吗？”
　　“嗯，我懂。”
　　林素颔首，深吸口气，略有些无语的说着：
　　“真有意思啊！我不过就是个宣传，打个广告而已。来不来的，还不得看食客们的意思？这就要冲我来，是不是早了点儿？”
　　孟轶男听着她这样的话，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摇头，道：
　　“姑娘，一点儿都不早啊！县里就这么多人，你开客栈也就罢了，但是客栈还能吃饭，就抢了人家的生意。你在地头蛇的地盘上抢食，你觉得胜算大不？”
　　“不大！”林素老实的说着。
　　孟轶男见状松了口气，只要她还有自知之明就行。
　　林素冲仇德凯招了招手，等人来到跟前，道：
　　“让广玉家的炒俩菜，我饿了。告诉她，孟公子也没吃。”
　　“是，东家。”
　　孟轶男等伙计走了，看着她，轻声道：
　　“你这边的生意不错啊，我刚才进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呢。”
　　“咋，被这场面惊到了？”
　　“还真是。”孟轶男点头，手指摩挲着杯沿，又道，“你上次做的那个鱼，我祖母很喜欢。等她寿辰的时候，我会再带她过来。”
　　“哎哟那不巧了，我四天之后就走了。”林素坦然的说着。
　　孟轶男蹙眉，随后有些惋惜的笑着道：
　　“去哪儿？回去吗？”
　　“不是，去宝昌县，你不是知道嘛，我跟你定了东西。”林素继续说着。
　　很快，仇德凯把饭菜端上来，一一摆好。
　　林素指着蒜泥五福，笑眯眯的说：
　　“吃吧，你上次挺爱吃这个，赶巧今儿做了。”
　　孟轶男心里有些异样，可看到她一脸自然的样子，心里明白他多心了。
　　长叹口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不住的点头。
　　林素拿碗，给彼此盛了碗汤，说：
　　“这边我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老夫人什么时候过寿辰？”
　　“十月十九。”孟轶男说完，低头继续吃饭。
　　他最近真的很忙，一面是帮着双亲给大姐准备嫁妆。一面商会那边又要忙年底聚首，他是核心人物，必须得张罗。
　　也正因为这样，今日恰好听到几个酒楼履量客栈的事情。
　　所以，他处理完上午的事，便坐车赶紧过来。
　　林素瞅着吃饭的男子，一边喝汤，脑子里一边琢磨，等他抬头的时候，说：
　　“哎，要不这样，那天你就带老夫人过来，我让厨娘给做？”
　　“到时候再看，你都不在家，估计祖母就不来了。”孟轶男说完，端着碗喝汤。
　　林素闻言也没要求，低头扒拉饭。
　　吃过饭，孟轶男简单的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看架势是真的忙，而且身旁的下人过来催促好几次了。
　　林素看着远走的马车，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
　　这家伙……
　　该不会就只是告诉她这个消息吧！
　　……
　　从申时开始，林素便不停地往后院走。
　　来来回回好几趟，最后林素直接站在后院不回去了。
　　反正前面也忙的差不多，蒋莲他们几个足够应付。
　　按照二人的骑术，这会儿黄雨应该回来了。
　　可是如今……
　　双手背后，双眼紧盯着后门，一刻都不敢走神，生怕错过什么。
　　蒋莲忙完来后院透气，看着林素的样子走到跟前，说：
　　“嫂子，着急黄雨了？”
　　“嗯。”林素没有隐瞒的点头，随手搬了两把小凳子过来，一人一把，道，“骑马有风险，我挺淡担心。”
　　“应该没事儿，黄雨很稳重的。”蒋莲坐下，看着她又说，“嫂子别担心了，估计是路上耽搁了。”
　　林素点头，附和着道：
　　“但愿是这样。”
　　蒋莲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转移话题的说：
　　“对了嫂子，刚才叶丁在前面算账，我听了一嘴。好像又赚了不少，今儿喝酒的人挺多，广玉说该进酒了。”
　　林素摆摆手，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这个以后你们自己看着办。客栈既然交给你们，我就不操心了。反正只要盈利别掉就可以了。”
　　“放心吧嫂子，自家的店铺，肯定不能让它亏了。”蒋莲打包票的说着。
　　想到今日孟轶男过来，不禁又嘱咐着说：
　　“咱们客栈最近这段日子，有些树大招风。你抽空跟厨娘还有伙计们说下，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让有些人钻空子。”
　　“钻空子？”蒋莲不解。
　　“同行是冤家。”
　　“啊，我明白了，明白了。”
　　正聊着，外面传来“吁——”的声音。
　　林素赶紧快步来到后门，将门拉开之后，松了口气。
　　黄雨翻身下马来到跟前，屈膝行礼，说：
　　“夫人，黄雨来迟了。”
　　“还行还行，路上可顺利？”林素忙不迭问着。
　　蒋莲也走过来，看着黄雨道：
　　“嫂子可担心坏了，从申时开始就不停的过来，刚才一直都在后院等着。”
　　黄雨闻言心里很暖和，牵马来到后院，把马拴上后，说：
　　“夫人放心，黄雨一切都好。”
　　丁广玉过来喊蒋莲，估计前面又有人来吃饭了。
　　黄雨见她走了，这才压低声音，说：
　　“夫人，有个事儿我跟你说，但你别着急。”
　　“什么啊？”林素紧张的看着她，不敢吱声。
　　黄雨轻叹口气，挽着她的胳膊回到主屋，关上门后，道：
　　“主子路上遇埋伏了。”
　　“啊？”
　　“夫人别担心，主子没事儿，功夫好，躲过去了。”黄雨忙不迭继续说着。
　　丝毫不敢耽误工夫。
　　真要是把夫人给急坏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林素长舒口气，慢慢的坐在小炕上，说：
　　“到底咋回事儿，你跟我好好说说。”
　　“是。”黄雨应下，也侧身坐在小炕上，道，“听主子说，老早就有人监视咱们客栈了。所以这一次主子回去，就多留了个心眼儿。”
　　“在通往宝昌县必经的一条山路时，对方出手了。主子有准备，所以并没有受伤，夫人请放心。但是有一件事儿……奴婢觉得得跟夫人说。”


第231章 连夜出发
　　“又是什么啊？”
　　林素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
　　在听到凌慕川回程遇埋伏，她心提溜着；
　　在听到凌慕川有惊无险，她放下心来。
　　可是现在……
　　又说有个必须得说的事儿，她快招架不住了。
　　黄雨拿着茶壶倒水，双手端给林素，仔细琢磨了一番，说：
　　“夫人，奴婢跟你说这事儿……不是背后嚼舌根，也不是嫉妒谁，更不是想要除掉谁。”
　　林素看着黄雨如此郑重的样子，不解的蹙眉道：
　　“有什么你就说，不用这么小心谨慎。你是凌慕川给我的人，他都信你、我自然也信。”
　　黄雨听到这话笑了，搅着手指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是红云！”
　　林素一听是红云，顿时松了口气。自然的端起茶杯喝了口，道：
　　“她怎么了？又贪黑绣屏风了？”
　　“不是。”黄雨摇头，看着林素抿唇一下，说，“是红云……有些变了。”
　　“变了？什么意思？”
　　黄雨想了下，看着林素慎重的道：
　　“夫人可否记得，当日戴喜夫妇要走，丁广玉夫妇请客吃饭的事儿？”
　　“嗯，记得，怎么了？”林素应下，随后有些着急的道，“你想说什么赶紧说，你这样吊胃口，我有点儿着急。”
　　这也就是黄雨，她不怎么好意思发脾气。
　　若是换做凌慕川，早火了！
　　看起来，她还是挺能欺负凌慕川的。
　　黄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即将要说的话，再三确认之后，看着林素道：
　　“夫人，奴婢马上要说的这事儿，有一部分是奴婢自己的推断。还有就是戴喜媳妇儿跟奴婢说的。奴婢回来之前问过连七，确认了。”
　　林素见她如此郑重，心知红云应该不是贪黑绣活儿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深吸口气点点头，道：
　　“你尽管说就是了，我明白你要表达的意思。”
　　“好，多谢夫人信任。”黄雨应下。
　　把昨日她过去见到的一切，再加上张菁跟她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林素犹如听天书，如果不是了解黄雨的出处，还有性格，她真的会以为这人在信口胡诌，诋毁红云。
　　她跟红云相处时间不断，那丫头什么样，她心里最是清楚。
　　任劳任怨，本本分分，心细如发。
　　跟她口中说的红云，根本不是一个人啊！
　　“……夫人，差不多就是这样。奴婢那天就觉得她不对劲，如今年她的做法，就更加让人难以理解。她总觉得旁人把她当成下人，现在跟戴喜媳妇儿的关系，不好。”
　　林素长长叹了口气，实在是难以相信。轻咬着下唇，好久才喃喃的道：
　　“怎么会这样呢？红云不是那样的人啊！”
　　“夫人，就是那天广玉媳妇儿找吃饭，没有喊她，然后她就不对劲了。还有就可能是……奴婢来的缘故。”
　　林素听了蹙眉，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手捧着杯子，道：
　　“你说后者我信，可能你来了她有危机感。但是广玉家找吃饭，不让她去也是有原因啊。当时广玉家的没说？”
　　“说了。”黄雨点头，“当时奴婢在场，奴婢听得真真切切。广玉媳妇儿说不找她过去，怕俩孩子看到房子伤心。”
　　“是啊，这没毛病啊！”林素疑惑，真的是想不明白。
　　“她当时跟奴婢说，因为是下人，所以才不找她吃饭的。”
　　“艾玛，什么下人不下人，你们不照样有工钱吗？”林素真的好无奈。
　　放下茶杯，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好一会儿才又说：
　　“那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
　　“每天早饭是红云做，晚饭是戴喜家的做。至于中午……”
　　“中午咋了？”
　　“他们各做的各的，因为戴喜跟连七不回来吃，所以……”
　　“胡闹——”
　　林素真气着了。
　　一个团队最忌讳的就是分崩离析。
　　如今倒好，三顿饭两个人居然分开做。
　　黄雨没有吱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终于，林素坐不住了，起身出去。
　　黄雨赶紧穿鞋跟上，来到前面，就听到——
　　“广玉，这边你自己张罗，我那边有事儿，实在呆不了了。后厨人不够，就把他们俩媳妇儿喊来，啊！”
　　丁广玉见林素如此急忙的样子，不禁走过来，担忧的问：
　　“嫂子，发生啥事儿了？”
　　蒋莲听到这话，也赶紧从后厨过来，看着林素，道：
　　“嫂子，你现在就走？天都黑了，啥事儿这么急？”
　　“是啊嫂子，天黑赶路不行，你要是真着急，明儿丑时出发都可以。”丁广玉也不赞同。
　　叶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后面跟进来的黄雨，眉头紧蹙。
　　林素深吸口气，瞅着他么夫妻俩，道：
　　“我现在真顾不了这么多，我今晚上必须得走。你们听好了，这边广玉做主，叶丁只管账，广玉媳妇儿负责后厨。”
　　“这些日子店里肯定忙，你们就克服一下。还有，或许会有人错主意，做点儿什么，叶丁你会功夫，这一块我交给你了。”
　　叶丁明白林素今日是必须要走。抱拳行礼，郑重的说：
　　“东家放心，我一定好好守着客栈。”
　　林素拉着蒋菊的手，又把丁广玉的放在上面，接着是叶丁的。
　　瞅着他们三个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
　　“你们记得，你们是一个团体，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不满，一定要说，明白吗？”
　　“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如果你们自己不团结，这生意没法做，懂了吗？”
　　“是，东家。”叶丁点头。
　　丁广玉跟蒋莲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也都默契的点头。
　　林素瞅着他们三个，重重拍了拍丁广玉的肩头，转身冲着黄雨吩咐：
　　“去套马车，我们马上走。”
　　“嫂子，吃口饭啊。你这晚饭还没吃呢。”
　　“是啊嫂子，你等会儿，我这就给你盛饭。”蒋莲赶紧去后厨忙活。
　　厨娘跟伙计这会儿都吃完饭了，大家没有走，都坐在那里，谁也没动。
　　林素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叶丁跟丁广玉交换下眼神，去后院帮着黄雨套车。
　　很快，蒋莲端着饭菜过来，顺道还把黄雨喊了回来。
　　她赶路肯定也没吃晚饭，不能饿肚子走。
　　蒋莲没吃，也不知道去忙活什么。林素跟黄雨吃差不多的时候叶丁回来，告知马车已经备好。
　　林素闻言颔首，继续扒拉饭菜。
　　吃饱喝足后起身，什么都没有拿，直接去后院。
　　她在新站屯还有这边都留了衣服，虽然这边不算家，可还是要留下一些东西。
　　万一有事儿过来小住，不至于再带行礼。
　　黄雨已经把马车铺好了，特意跟丁广玉要了床被褥。
　　九月，夜晚最凉，不能马虎。
　　蒋莲从后厨急匆匆的过来，看着林素，说：
　　“嫂子，我烙了些葱油饼，带咸淡儿的，你路上吃。”
　　林素接过食盒点头，什么都没说就上了马车。
　　黄雨冲三个人微微拱手，赶车离开。
　　蒋莲三人就站在后门口，直到看不见马车才回去吃饭。
　　丁广玉回来，见到伙计还有厨娘都满脸担忧，心里明白他们的想法。
　　忙摆摆手，故作轻松的说：
　　“都回去吧，在这儿干啥呢？”
　　王氏作为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这个时候作为代表，自然要走上前，关心的问着：
　　“广玉啊，东家到底咋地了？”
　　面对王氏，丁广玉还是很恭敬地。
　　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所以便冲众人摇摇头，说：
　　“放心吧，只是宝昌县那边有点儿事，东家过去处理了。值夜的留下就行，其他人回去吧。”
　　“最近这边会很忙，大家要打起精神来。后厨那边要看紧，不能让陌生人进去，知道吗？”
　　“这个自然，自然。”王氏应下，瞅着大家伙儿，道，“咱走吧。让他们三个先吃饭，人家到现在都没吃呢。”
　　蒋莲看着那俩刷碗的媳妇儿，道：
　　“碗筷都收拾好了吗？”
　　“还没，你们吃完刷好就行。”
　　“那不用了，你们走吧，剩下这几个碗我来就是了。”
　　“那多不好啊，这个……”
　　没等她把话说完，蒋莲走到跟前，一边揽着人往外走一边说：
　　“有什么好不好的。就几个碗而已，不计较这么多。快回去吧，天都黑了，明儿还有的忙。”
　　“好，那我们走了。”大家伙儿再次打招呼，纷纷离开客栈。
　　今天轮到肖忠值夜，小伙子拿着梯子，把灯笼点上之后，关好前门。
　　蒋莲吃饭呢，见肖忠回来，忙开口说：
　　“锅里我烧了水，你泡脚解解乏，跑了一天呢。”
　　“多谢嫂子。”肖忠说着，去了后厨。
　　这一天的确很累，尤其是腿跟脚。
　　蒋莲等人走后，看着叶丁，问：
　　“黄雨跟你说了吗？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那会儿他跟黄雨一起套马车，她不相信二人什么都没说。
　　叶丁快速把碗里的饭吃完，看着他们夫妻俩，压低声音，说：
　　“红云是谁啊？黄雨说是红云跟戴喜媳妇儿干仗。”
　　“啊？”蒋莲傻眼。
　　丁广玉虽然没吱声，不过脸上的表情也觉得难以置信。
　　红云跟张菁干仗？
　　这……这怎么可能呢！
　　“为啥啊？”


第232章 不可思议
　　“为啥啊？！”丁广玉诧异。
　　相较于媳妇儿的惊讶，他的反应稍好一些。
　　到底是男人，各方面都能尽量hold住。
　　叶丁没有回答，继续点头吃饭。
　　夫妻俩相互看一眼，虽然疑惑，但也没再有追问。
　　低头也开始吃饭，不过吃的速度，明显不如叶丁。
　　等他一碗饭全部吃完，抬头看他们两夫妻。
　　起身倒了三杯温水，缓缓啐着。等他们二人吃完饭，这才开口道：
　　“黄雨走前特意跟我说的很详细，就是怕你们问。这事儿吧，其实在我看来没啥，不过好像还挺大的。就是那个黄云……”
　　丁深平淡的把黄雨告诉他说的那些事儿，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她觉得戴喜家的给她安排活儿、看不起她，所以就不愿意了。”说完，补充又道，“这是我自己琢磨的，不是黄雨说的。”
　　“……”
　　“……”
　　夫妻俩听完叶丁的话，全都没音了。
　　这算什么？
　　因为这么点的事情吵架，还让嫂子连夜赶回去？
　　丁广玉有些恼火，咂舌一下，道：
　　“这个红云，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活儿大家商量着干，怎么还能这么想？”
　　“是啊，这明显就是多心了啊。”蒋莲附和着。
　　叶丁没说话，任由他们夫妻俩交流，起身把碗筷拿起，收去了后厨。
　　丁广玉跟媳妇儿说了一会儿，忽然察觉时辰不早了，忙开口道：
　　“别聊了，去收拾收拾，得睡觉了。明儿人肯定也得多，咱们得做点休息。”
　　虽然红云这件事儿，让他们都很难接受，不过日子还得过。
　　蒋莲点点头，起身去后厨刷碗、收拾。
　　丁广玉则是把客栈上下，再次检查一番，然后才放心的回屋，烧炕、铺被。
　　蒋莲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盆热水。
　　夫妻俩就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一起泡脚。
　　这是他们夫妻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
　　蒋莲的小脚，丁广玉的大脚。
　　两双脚在一个盆里，看着有些挤，但却说不出来的温馨。
　　“广玉，你说红云这事儿……是不是跟那天我找他们吃饭，没喊她有关啊？”
　　丁广玉闻言蹙眉，看着一脸忧伤的媳妇儿，好笑的道：
　　“你咋突然会这么想？”
　　蒋莲轻扯嘴角，看着他有些泄气的说：
　　“我不是突然这么想，就是觉得……你想想啊，以前红云是什么样？懂事儿，不吱声，眼里有活儿，对谁都和和气气。”
　　“说她跟四喜家的吵架，别说我不信，你自己都不信吧。可黄雨不会撒谎，叶丁也没必要骗咱们，显然那些话就是真的，可为什么红云就变了呢？”
　　丁广玉虽然赞同媳妇儿说的，但是后面还是觉得不应该跟他们请客吃饭有关。
　　“唔……难道不是因为黄雨的关系？”
　　在他看来，因为黄雨的到来，让红云觉得自己的位置可能被抢，所以才变得这样。
　　蒋莲本能的想要反驳，可仔细琢磨，又觉得好像有道理。
　　见她这样，丁广玉好笑的摇头，随手拿起布巾，先给她擦脚。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赶紧脱衣服睡觉。这几天肯定会很忙，后厨你掌勺，别累着了。”边说边擦脚。
　　擦干、起身出去倒水，等回来的时候，见人还在小凳子上坐着，不禁无语的叹口气。
　　他媳妇儿很好，会过日子，勤俭持家，可就是这心思……
　　走上前，弯腰把人抱起，满意的听到她的惊呼，这才开口道：
　　“什么都别想了，赶紧睡觉。明儿有的忙，都跟你说好几次了。”
　　蒋莲瞅着丈夫严肃的脸，仍旧坚持着道：
　　“广玉，虽然你刚才说的没错，可我还是觉得我那天吃饭没找她，才是导致现在她这样的原因。你看啊，这事儿……”
　　蒋莲喋喋不休，丁广玉把人放在炕上也不吱声。
　　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压在炕上，血气方刚的说：
　　“既然你不困，那就陪我折腾两回，然后你就能睡了。”
　　蒋莲都来不及反应，唇便被他堵住。
　　夜，还很长……
　　……
　　林素归心似箭，一方面因为凌慕川被俘；另一方面因为红云。
　　没有坐在马车内，而是跟黄雨坐在马车外面。
　　黄雨聚精会神的赶车，见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轻声的道：
　　“夫人，走夜路会害怕吗？”
　　“啊？还好！”林素摇头，靠着车门，瞅着周围漆黑的一片，说，“会有危险吗？”
　　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
　　什么时候赶路，都会有危险，更别说这大晚上赶路了。
　　黄雨听出了她的自责，忙摇头，说：
　　“放心吧夫人，不会的。”
　　林素闻言放松下来，长叹口气，道：
　　“也不知道明儿原昌县那边，他们能处理好不。”
　　现在的林素，可以用“牵肠挂肚”来形容。
　　哪哪都得担心，哪哪都得想着。
　　黄雨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拉着她，缓缓摇头，道：
　　“夫人，事情得慢慢来，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早了，夫人进去睡会儿，咱们再有一个时辰才能到。”
　　林素听了苦笑，双手在脸上抹一下，说：
　　“不困，我陪你坐会儿。”
　　到了这会儿，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即便很累，可她了解自己，就算躺下，满脑子也都是这些事儿，全都白扯。
　　黄雨见状没再坚持，抽了马匹一鞭子，继续赶路。
　　今晚月光不错，再加上今年新修的官道，赶路并不会很难。
　　“哒哒哒……哒哒哒……”
　　“吱哟……吱哟……吱哟……”
　　马蹄声，车轱辘声，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夜凉如水，尤其是半夜那会儿，即便穿的再多，也还是很冷。
　　黄雨不止一次让林素进马车内暖和，奈何她根本不听。
　　最后无奈，只得快点赶路，原本应该卯正到的，没想到寅时初就到了。
　　林素看着紧闭的城门，苦逼的打了个冷颤，道：
　　“来早貌似也没用，这门也不开啊。”
　　言语里透着疲惫。
　　黄雨很心疼，她是习武之人，早已习惯这些，但是夫人不一样。
　　把车赶去一旁，黄雨把车门拉开，不由分说的带着林素进去，用被子把她整个包裹，顺势抱住。
　　差不多一炷香后，林素暖和了过来，看着仍旧抱着她的黄雨，欣慰的道：
　　“我好多了，不用这么抱着了。你冷不冷，光顾着我，你自己都……”
　　“夫人，奴婢没事儿。”黄雨打断她的话，轻松地说，“若是因为奴婢让夫人受寒，奴婢就不好交代了。”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抽出胳膊、轻拍她肩头，道：
　　“别担心，我身体不错。”
　　“才不是呢，主子跟奴婢说过，夫人体寒，最怕冷。”黄雨忙把自己知道的说出口。
　　林素在听到高这话之后，说不出来的感动。
　　不管什么时候，凌慕川都记得她畏寒、怕冷。
　　把棉被重新给她盖上，瞅着一旁早就凉透了的葱油饼，道：
　　“等过去之后，一切照旧。我想看看红云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夫人，奴婢知道。”
　　寅时三刻，城门终于打开了。
　　黄雨出去赶车，马车在门口被拦住，经过守成兵的一番盘问，马车再次动起来。
　　来到戴喜他们租的房子，林素从马车下来。黄雨足下一点，翻身越过大门，将门栓拉开。
　　林素进院没多久，连七便从房里出来了。
　　原本一脸严肃，可当看到来人时傻了。
　　这……什么情况？
　　黄雨赶车进来，连七赶紧走过来，问道：
　　“夫人？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林素打了个哈欠，看着黄雨说：
　　“把那饼热热，再做个汤，咱俩先把饭吃了。”
　　“知道了，夫人。”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连七轻声道：
　　“我听她说你们主子受伤了，还有红云的一些事情，实在坐不住，连夜过来了。”
　　“夫人，太冒险了。万一路上有个……”连七不敢太深说林素，只得扭头看着黄雨，道，“你也是，胆儿太肥了。万一路上出个什么意外，你让主子怎么办？”
　　没等黄雨说话，林素先开口道：
　　“你也别怪黄雨，我坚持要过来，她除了答应，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说完，冲黄雨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热饭。等人走了，继续又道：
　　“带我去看你主子。”
　　这会儿，她最关心的还是凌慕川。至于红云的问题，她想慢慢观察。
　　毕竟她还算了解红云，明白那丫头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变，总会有些原因。
　　观察一下再找她谈话，也不迟。
　　“夫人，这边请。”连七说完，指了指主屋的方向。
　　林素没心思看四合院，不过瞅着眼前的七间房，还是觉得房子租的不错。
　　“你们主子，伤的严重不？”
　　“不严重，夫人放心。”连七轻声回答，“雷云氏内部的郎中过来看过，只是说主子休息不好，给开了些安神的药，让主子睡得沉一点。”
　　“哦，这样啊！”林素放心了，“这房子租多久？多少钱？”
　　“属下租了俩月，到十月末。那边的客栈已经开始动工了……红云？你在干什么？！”


第233章 你想做郎中吗？
　　“……客栈那边地基挖好了，这些日子正在垒砖。”
　　林素听到这话，深吸口气，不放心的说：
　　“具体进度怎么样？最近天凉，可得赶在上冻之前盖好才是啊。”
　　连七闻言点头，轻松的说：
　　“放心吧，夫人。宝昌县气候比辽东府那边要暖和一点，九月末、十月初能完工。那会儿应该还没有上冻。”
　　边说边上台阶，不忘提醒着林素——
　　“夫人，小心点儿。”
　　“好。”
　　连七将门推开，还没等把林素请进去呢，严肃的道——
　　“红云，你在干什么？！”
　　连七凛冽的声音，让林素吓得一哆嗦。快步进屋，看到红云的举动有些木讷。
　　这丫头单手拄着炕，另一只手不知道是要收还是怎样。
　　林素微微蹙眉，随后不在意的道：
　　“你是在给他试额头温度？”
　　红云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傻了，随后赶紧站起身，来到林素跟前，说：
　　“夫人，你回来了。”
　　“嗯，他怎么样？还好吗？”林素一脸平静的问着。
　　连七根本不相信林素刚才说的，这个红云，根本不是在给主子试体温。
　　红云低头，随后双膝跪地，磕头一下，道：
　　“让夫人连夜过来，是红云的错。红云没做好自己的事情，让夫人担心了。”
　　林素蹙眉，瞅着炕上仍旧熟睡的男人，不禁对雷云氏的医术很佩服。
　　这到底是什么安神药，居然屋里进了个人都不知道。
　　看着眼前跪着的人，主动走上前，把人扶起来之后，说：
　　“好端端的跪下说话干嘛？有什么就站着说，没那么多规矩的。”
　　红云摇头，有些委屈的落了泪。
　　连七瞅着她这样有些生气，走上前，把人拉开后，道：
　　“夫人赶了一夜的路、累坏了。你赶紧去厨房帮黄雨做饭，夫人没吃呢。”
　　“嗯。”红云点头，转身出去了。
　　如此配合，倒是让连七愣住了。
　　林素看着连七的样子，清咳两声，道：
　　“怎么了？”
　　“她……她……”连七不敢相信，瞅着关上的房门，喃喃地说，“居然这么配合？真的假的？”
　　后面的话，明显不是说给林素听得，是他自己难以置信，低吟出声的表现。
　　林素深深看了眼屋门，然后来到炕边侧身坐下。掏出帕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在凌慕川的额头上胡乱擦着。
　　连七收回视线，看着林素的样子不禁走上前，道：
　　“夫人，这是……”
　　“没什么。”林素摇摇头，把帕子揣好，瞅着仍旧没醒来的凌慕川，道，“什么安神药啊，居然睡得跟是猪一样？”
　　“这要是被拉出去卖了，估计都不带醒的。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主子到底有没有事儿。”
　　“真没事儿，真的！”连七郑重的开口。
　　林素掀开被子，看着穿着中衣的男人，正大光明的把衣带、扣子解开。
　　见到光洁的胸膛，一道新伤都没有，这才放心的把被子盖上，道：
　　“以后这个安神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给你主子吃。吃了之后跟死猪似的！”
　　连七闻言点头，心中明白，夫人这是真的生气了。
　　想也知道，这大早起那丫头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显就是有问题。
　　林素坐在炕上，虽然克制自己不去想，可这心里……
　　如果不是她连夜过来，会不会到了天亮，就出现了电视剧、小说里的情节？
　　红云赤裸着躺在凌慕川身旁，不收也得收？
　　不，不会，肯定不是这样的。
　　林素忙不迭摇头。
　　那丫头她了解，断不会做出这样没有羞耻的事情。
　　一切的反应，全被连七看到了。复杂的瞅着她的纠结，心里开始琢磨，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儿。
　　“吱……呀……”
　　黄雨把门推开，将托盘放在桌上，轻声地说：
　　“夫人，吃饭吧。”
　　林素缓神，起身来到桌前坐下，瞅着桌上的东西，深吸口气，道：
　　“红云呢？”
　　“她回去歇着了。”黄雨一边回答一边盛汤，“她说昨天没怎么睡，担心主子，在这边守了一夜。”
　　林素闻言蹙眉，手指轻敲着桌面，问：
　　“守了一夜？你们主子不是没事儿吗？”
　　“对啊，主子没事儿，她为什么守了一夜？”黄雨也觉得纳闷。
　　连七被两个人看的好无辜，摊着手，就差没立童子誓了。
　　林素见状，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喝汤、吃饭。
　　算了，算了，这些事情暂时不要废脑子，等睡醒以后再说也不迟……
　　……
　　卯正，张菁起床穿衣。
　　戴喜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媳妇儿，随后伸手把人又搂回来，说：
　　“起这么早干嘛啊？早饭不是不用你做嘛。”
　　媳妇儿跟红云的事情，他全都知道，当然也是没有办法。
　　张菁被他的蛮力控制着，无奈的摇摇头，道：
　　“川子哥昨天受伤，我起来给他熬点儿粥，软和。”
　　“就让红云做呗，她负责早饭。”戴喜不撒手，仍旧撒娇的说着。
　　“好了，你别闹了。你再睡会儿，我去厨房熬粥。”张菁说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道，“我可不敢使唤她，不然又该吵吵了。”
　　与其吵架，倒不如她自己来做，安静。
　　戴喜听到她这话，便不再胡闹了。
　　重新获得自由的张菁，把衣服穿好，拎起小炉子上的水洗漱。
　　收拾妥当出来，看到院子里的马车，道：
　　“呀，怎么有马车？”
　　戴喜都快迷糊着了，听到媳妇儿这话忙张开眼睛，不敢相信的问：
　　“你说啥？”
　　“四喜快起来，好像嫂子来了。”张菁说完就出去了。
　　戴喜赶紧穿上衣服，也跟着出来。连七从主屋出来，看着他们夫妻俩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走到跟前，压低声音，说：
　　“东家昨天晚上连夜过来的，刚吃完饭睡下了，别朝着她。”
　　“嗯，好。”戴喜点头。
　　张菁看着连七，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哎，不是说五天之后才来的吗？怎么这么快？”
　　连七没说话，不过却伸手，指了指红云的房间。
　　张菁见状不吱声了。
　　心里明白，这是黄雨回去说什么了。
　　黄雨说这事儿没毛病，就算黄雨不说，等林素过来她自己也得说。
　　想了一下，看着他们俩又道：
　　“回去再躺会儿，我去做饭。”
　　连七听到这话忙出声说：
　　“不是应该她……做饭吗？”
　　最后三个字，连七说的特别小声。
　　张菁闻言摇头，深吸口气，有些无奈的道：
　　“我去给六爷熬点粥，这事儿就不劳动她了，省的又说我给她安排活儿，看不起她。”
　　连七特别理解张菁这话里的无奈。
　　原本应该关系很好的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疏远。
　　张菁去了厨房，戴喜跟连七互看一眼，二人各自回了房间。
　　特意租七间房的四合院，主屋仍旧是林素来住，左边是黄雨跟红云，右边是白泺跟白沁。白泺那边是连七，红云这边戴喜夫妇。
　　多余两间出来，其中一间是给连九备用的，他偶尔会过来歇一晚。
　　张菁熬了粥，也不见红云出来，想了下便把早饭给做了。
　　再等会儿就不赶趟了，若是去喊她……估计又得说些什么，还是算了吧……
　　……
　　凌慕川幽幽醒来，闻着女人的馨香，忙扭头看个究竟。
　　瞅着安然熟睡的女人，说不开心是骗人的。
　　没有哪个男人醒来，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睡在身边，会不开心。
　　伸手把人重新搂进怀里，想着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一时之间有些懵。
　　啥时候来的？
　　抬眼看了下窗户，瞅着窗户上的光线不禁蹙了眉。
　　这个女人……真是胡闹！
　　林素感受着熟悉的怀抱，本能的往前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沉睡。
　　软香在怀，睡的超好的凌慕川，突然有些悸动。
　　看着怀里恬静睡觉的女人，即便再想，也不忍动她。
　　在她额头处亲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用他惊人的忍耐力起身、下床。
　　穿好衣服转身，小妮子已经抱着他的枕头，沉沉的又睡过去。
　　从房间出来，张菁正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见凌慕川出来，张菁赶紧走上前，说：
　　“六爷，粥还热着，要不要吃点儿？”
　　“好。”凌慕川应下，坐在凳子上。
　　白泺懂事儿的拉着妹妹，打算回了他们的房间。
　　凌慕川见状，出声说道：
　　“不用走，就在这边呆着吧。”
　　白沁完全听哥哥的，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哥哥不走，小丫头大着胆子过来，看着凌慕川，问：
　　“六爷，是姨回来了吗？”
　　凌慕川瞅着小丫头的样子，轻轻点头。看着端粥的张菁，想了一下，道：
　　“如果让这女娃去学医，你觉得怎么样？”
　　张菁没想到他会问自己，咬唇一下看着白沁，担忧的问道：
　　“六爷，这孩子……会不会小了点儿？”
　　凌慕川喝粥，闻言没有抬头，继续喝。
　　白泺听懂了凌慕川的意思，看着自家妹妹，小声的说：
　　“你想做郎中吗？”
　　白沁小大人般的蹙眉，没有吱声……


第234章 学医
　　凌慕川悠哉的喝粥，等着白沁的答案。
　　张菁满眼殷切，关心的瞅着白沁。
　　白泺没有说话，就那么盯着自己的妹妹。
　　小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就搅着手指，一脸茫然。
　　直到凌慕川一碗粥喝完，张菁出声问道：
　　“六爷，要不要再来一碗？”
　　“好。”凌慕川应下，把碗交给她，破天荒的说，“粥熬得不错，入味。”
　　张菁笑了一下，赶紧去盛粥。
　　白沁趁着这会儿功夫走到他面前，微微福身，说：
　　“六爷，我……我想做郎中。”
　　白泺听到这话，顿时长长舒了口气。
　　决定了就好，决定了就好！
　　凌慕川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问：
　　“为什么要做郎中？你要知道，医女不是那么好做的。”
　　白沁抿唇，搅着手指，不说话了。
　　她只有四岁，考虑事情不可能那么全面。
　　更何况，她并没听懂凌慕川话里的意思。
　　与其瞎蒙，不如不说话。
　　只不过她这样的举动，凌慕川没恼，亲二哥就急了。
　　六岁的白泺走过来，轻碰了下亲妹妹，小声嘀咕着说：
　　“六爷问你，为什么……”
　　小孩之间好沟通，白沁听到哥哥的话后明白了。
　　“猛”地抬头，坚定的看着凌慕川，说：
　　“我想做郎中，想给人看病，不想有人像我娘那样，睡个觉就没了。”
　　小孩子的想法很单纯，怎么想就怎么说。
　　凌慕川接过张菁给她递过来的粥，笑了一下，道：
　　“好。既然你喜欢，晚上就让人带你过去。你听好了，进了那个地方，你想出来可不容易，明白吗？”
　　白沁没吱声。
　　白泺想了一下走上前，看着凌慕川，抱拳拱手道：
　　“六爷，她可是去找大哥？”
　　凌慕川瞅着他的举动，咽下嘴里的粥，说：
　　“差不多，但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
　　白沁一听能去大哥去的地方，顿时眼睛瞪得大大的，满心欢喜。
　　白泺也替妹妹高兴，不仅学了本事，还能时常看一眼大哥，兄妹之间有个照应，很好。
　　想到这儿，带着妹妹跪在地上，恭敬地磕头，说：
　　“多谢六爷。”
　　“谢谢六爷。”
　　凌慕川瞅着两个孩子的样子，摆摆手，继续喝粥。
　　张菁见他不说话了，走上前把俩孩子扶起来，轻声嘱咐几句。
　　凌慕川喝完粥，把碗放在地上，进屋了。
　　张菁等屋门关上后，看着他们兄妹俩，说：
　　“走吧，我去给沁儿整理些要用的衣服、东西。”
　　一手牵一个，三个人去了兄妹二人的房间。
　　箱子里，好几个包袱，春夏秋冬的衣服应有尽有。
　　自打他们俩跟了林素之后，衣服就不再是以前那种补丁摞补丁。
　　两个孩子都很珍惜，穿衣服的时候也很爱惜。
　　别看白沁只有四岁，但衣服洗得特别干净，就是慢了点儿，小手搓的仔细。
　　张菁瞅着干净、透亮的衣服，欣慰的说：
　　“你这样出去学本事，婶子跟你喜子叔会很放心。这个要吗？”
　　她很民主，每装一套衣服都问下白沁要不要。
　　二人一问一答，春夏秋冬各装了四套，鞋子也拿了一些。
　　把白沁拉到面前，看着炕上包好的布包，轻叹口气，说：
　　“孩子，去了那边多留个心眼，要好好学医、回来点儿事。师傅想要什么，你得比他先查觉，知道吗？”
　　“你会长个儿，到时候衣服肯定不够穿。你放心，喜子婶儿会给你做好，让人给你带去。”
　　白沁懵懂的点头，看着眼前双眼通红的人，胡乱的伸手摸了摸，说：
　　“婶子不哭，等我学完就回来，很快。”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学完就能回来。但具体什么时候能学完，她根本不清楚。
　　张菁没说话，一手抱了一个，把俩孩子都搂紧了怀里……
　　……
　　申时初，炕上的林素幽幽转醒。
　　这一觉睡得舒服，而且还莫名的踏实。一点梦都没有做，醒来感觉哪哪都舒服。
　　唯独胸口那里，有些压得难受。
　　好笑把那条铁臂挪开——
　　下一秒，整个人跟毛毛虫一般，又黏糊过来。
　　林素就如同大抱枕，被他整个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好笑的推，谁知他不仅不松开，反而抱得更紧。
　　林素无奈，只得开口抗议着说：
　　“哎呀，勒死我了，快松开点儿。”
　　“哪儿就勒死了，别矫情。”凌慕川抻哆着说完，继续搂着。
　　他喜欢这么抱着她，娇小的仿佛只有他能保护一般。
　　不忘在她脖颈处，浅啄几下，偷几个香。
　　林素享受着他的的宠溺，等了一会儿才道：
　　“你到底伤哪儿了？我那会儿看你，身上可没有任何伤口啊。”
　　“哦，原来爷儿醒来，衣服前襟被扯开，是你所为啊。”
　　呃……
　　林素无语，羞怯的拍了他一下，说：
　　“你就不能不流氓，好好说话。”
　　“嘿~你这小妞妞！爷儿怎么没好好说话，嗯？”
　　又来了，又来了。
　　林素一边娇笑，一边躲他的狼吻。脸上湿乎乎的，全都是他的口水。
　　疯闹一会儿，凌慕川这才放开她，认真的道：
　　“那个丫头白沁，晚上我让人把她送走。”
　　“送哪儿去啊？”
　　凌慕川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解释着：
　　“去雷云氏学医术，你放心，是渡魂亲自教，他的医术非同了得。”
　　林素听到这儿仍旧不放心，想了一下，又说：
　　“那孩子那边……”
　　“孩子那边答应了。她自己也想学医，说是……不想让人像他娘一样，睡睡觉就没了。”
　　凌慕川淡淡的话语，听在林素的耳朵里，就有些……心疼。
　　四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些，说明白寡妇的死，对她心里造成了一定伤害。
　　同情的叹了口气，窝在他的怀里，说：
　　“也罢，她喜欢就去学吧。学医、悬壶济世，总比碌碌无为要强。”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对了，白泺的话就别等开春了，客栈那边盖完就让他去念书吧。那个村子不错，村里就有个学堂，先去那里学学，开蒙。”
　　虽然这三个孩子都是林素张罗养着，可对于三个孩子的安排，完完全全都是凌慕川帮着着想。
　　林素心暖，看着他眨巴着大眼睛，感动地说：
　　“大川，你真好！”
　　凌慕川听到这话，得寸进尺的凑上前，问：
　　“哪儿好？”
　　满眼情欲的样子，让林素无语的拍了他一记，道：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说正经的。”
　　瞅着他认真无比的样子，林素真想那根针，戳破正经的外表，看看里面到底是多么邪恶。
　　就在她快速组织语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戴喜跟连七的声音。
　　林素蹙眉，赶紧起身，想要出去——
　　“回来，话还没说清楚呢，我哪儿好？”
　　瞅着凌慕川“誓不罢休”的样子，素妞儿无语的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说：
　　“哪儿都好，我最喜欢，可以了吗？”
　　凌慕川满足的松开手，暗爽的嘀咕一句“这还差不多”，终于把人放了。
　　林素穿戴整齐，趿上鞋子出去，正好黄雨也从房间里出来。
　　红云没有露面。
　　黄雨走上前，看着林素微微福身，说：
　　“夫人，洗漱？”
　　“行。”林素点头。
　　戴喜跟连七互看一眼，二人走过来纷纷打招呼的说：
　　“东家。”
　　“嫂子，你醒了，路上怎么样，可还顺利？”
　　林素闻言，恬淡的点头，说：
　　“都挺好的，除了半夜有些冷以外。”
　　连七闻言愣了，看了眼打水的黄雨，道：
　　“不是坐马车来的吗？夫人怎么能冷到？”
　　“坐马车也冷啊，马车又不是屋子。”林素避重就轻的说着。
　　如果被他们知道她没坐里面，而是是坐在外面，肯定黄雨就会被骂。
　　她可舍不得！
　　连七看着端盆的黄雨，还要开口，林素直接抢先一步，拉着她回房。
　　戴喜瞅着半天没动的连七，用手肘碰了一下，说：
　　“咋地了？”
　　“没啥，就是觉得东家坐马车，不应该挨冻才是。”
　　戴喜耸肩，顺着林素的话，说：
　　“这啥时候了啊，天凉、晚上更冷。就算有马车，人不动弹、干坐也冷啊。”
　　连七听到这个解释，终于算是不纠结了。
　　张菁从外面回来，手里拎了一大块五花肉，还有白菜。这会儿种地都不赶趟，所以最近他们吃菜，都是出去买的。
　　戴喜看着五花肉笑了，冲着媳妇儿竖起大拇指，说：
　　“晚上吃红烧肉？”
　　“不是，包饺子。”张菁边说边走过来，又补充道，“沁儿要走。”
　　“走？去哪儿？”戴喜纳闷的问着。
　　连七也疑惑的看着张菁。
　　虽然对俩孩子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可到底每天见面，一起吃饭。
　　突然要走，总要知道去哪儿、做什么。
　　张菁轻叹口气，看着他们俩耸耸肩，道：
　　“六爷说让白沁去学医，去白淏那个地方。小丫头已经答应，东西都收拾好了。喜子，过来帮我剁肉馅儿。”
　　“好，好。”戴喜忙不迭点头，跟着去了厨房。
　　连七想了下，也跟着过去。
　　院子里顿时安静了。
　　主屋旁边的房间，突然开了门，红云从里面出来，满眼哀伤的看着院子，久久都没有动弹……


第235章 说事儿
　　林素梳洗的时候凌慕川出去了。
　　去哪儿没说，只留了一句“回来吃晚饭”。
　　洗漱完，林素坐在圆桌前，任由黄雨给她上妆、梳头。
　　看着铜镜里忙活的黄雨，轻声问着：
　　“你回房睡觉的时候，红云在做什么？”
　　黄雨闻言顿了一下，当时连七低吼的声音她听到了。
　　拿起一根簪子，回答说：
　　“她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并没有吱声。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她那会儿在绣活儿。”
　　林素手指轻巧着桌面，淡淡“嗯”了一声，长叹口气。
　　从高昌县救了那丫头后到原昌县，一路上红云任劳任怨，处处为她着想。
　　知道她着急要屏风，点灯熬油的绣活儿，就想赶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都在她脑海里，她真的不相信红云会变。
　　可是今早的一幕她忽略不得，她的的确确看出了那丫头的不对劲儿。
　　不只是她看出来，估计连七也能看出来。
　　这件事儿，她还没跟凌慕川说，估计连七也没说。
　　不管怎么样，暂时先不要开口惊动那位祖宗爷，毕竟他的脾气……
　　“夫人，这样可好？”
　　黄雨的声音传来，让她缓过了神。
　　瞅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仔细看了看，说：
　　“很不错，我喜欢这样简单的。”
　　黄雨闻言也笑了。把东西收起，又给她倒了杯水，道：
　　“夫人，上次说教规矩的事情……等晚上吃饭的时候，麻烦夫人跟她说一下，行吗？”
　　林素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叹口气，道：
　　“好，我来说。”
　　她明白黄雨的意思，人家是溜边、不靠前了。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
　　想到这儿，林素放下茶杯，看着黄雨认真的道：
　　“等我跟她谈完，你还像以前那样。一个屋子住着，总不能不知声，你说对不？”
　　“夫人，其实奴婢的性格……本就不爱说话，所以……”
　　“不爱说话也得说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黄雨察觉林素的态度，重重颔首。
　　“放心吧夫人，奴婢会调整好状态，跟她相处。”
　　“嗯，你是个有分寸的姑娘，你应下的事情我放心。”
　　正说着，连七站在门口，轻声地说：
　　“东家，饺子馅儿调好了，四喜家的请东家过去尝尝味儿。”
　　林素起身，看了眼黄雨，说：
　　“红云或许有错，但她的错是错在太敏感，想的太多。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提醒她。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放心吧夫人，奴婢明白。”
　　再次得到了黄雨的承诺，林素放心出去。
　　黄雨看着关上的房门，默默收拾东西。心里暗暗琢磨，琢磨东家这样，会不会太心软了。
　　林素跟连七一起朝厨房那边走，快到的时候停下脚步，说：
　　“今天早上的事情，你谁都不许说，尤其是你主子，明白吗？”
　　连七闻言蹙眉，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东家，你这是要……”
　　话没说完，就看到林素点头，不禁有些担忧的道：
　　“东家，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啊。”
　　“但也不能太武断。”林素坦然的说着，拉着他去到一旁，“你跟旁人不一样，你也算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她最开始什么样，你忘了吗？”
　　“就因为这样，属下才觉得寒心。同甘共苦，在一起那么久，居然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让自己有这么扭曲的想法，日后呢？”
　　林素理解连七的担忧，可她还是想再看看。
　　想到这儿，瞅着眼前的男子，双手攥拳的说：
　　“这样，我们装作若无其事，你私底下好好监视她。我呢，再找她谈谈，如果改了咱们皆大欢喜，没改……就弄个秀坊，让她离我们都远远地，如何？”
　　连七听到这样的安排，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林素见他应下，重新迈步进到厨房，尝饺馅儿的味道。
　　张菁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直到——
　　“不错，味道很好，等这边的客栈开起来，你也可以掌勺了。”
　　“多谢嫂子，多谢嫂子。”张菁高兴的不行。
　　林素曾经说过，客栈的管事跟掌勺每个月工钱是一两银子，随着年限的增加，他们的工钱也会涨。
　　这样一来，他们两口子的第一年收入，就是每个月二两银子。
　　吃住不花钱，这银子就是干攒，一年下来就是二十四两，第二年还能增加，几年下来可就不少钱。
　　到时候再要孩子，送孩子去念书……一切就能水到渠成了！
　　对于张菁的想法，林素根本不清楚。当然，也不关心。
　　人家的日子嘛，自然得人家两口子自己过才是。
　　她一边擀皮，一边说着原昌县特价菜的事情。
　　她比谁都知道，客栈吃饭这一块之所以会有人来，不是因为后厨的厨艺多好，而是因为那几道新鲜的菜品。
　　大家没吃过，所以备受欢迎。
　　夫妻俩听了纷纷点头，戴喜跃跃欲试的说：
　　“放心吧嫂子，等客栈开张，这边也这么做。”
　　林素把擀好的面皮放在一旁，笑看着他，问：
　　“客栈那边怎么样了？”
　　“还得一段日子。”戴喜老实的回答，把包好的饺子放在盖帘又道，“嫂子，那边现在一个人就行，我打算……让连七帮忙跑一跑县衙那边，还有就是……”
　　没等他说完话，林素直接打断他，道：
　　“这些你得亲自去跑。连七不可能跟着你，我以后身边就是他跟黄雨、红云。所以账房这一块，会有人过来，你不用担心。”
　　“等忙完客栈这边，善后的时候我跟你媳妇儿过去盯着，你让连七带着你各处走走、跑跑。这样一来，你能熟悉程序，还能认识一些人，挺好的。”
　　戴喜听到这儿，明白了林素的意思。忙不迭点头，道：
　　“好的嫂子，我晓得了。”
　　三个人正说着，红云从外面走进来，洗了洗手，说：
　　“夫人，你睡醒了。”
　　“嗯。”林素颔首，随手指着张菁对面的位置，道，“过来包饺子。”
　　红云重重点头，雀跃的来到林素指的地方，拿着面皮包饺子。
　　张菁跟戴喜谁都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连七抱了柴禾进来，看着戴喜，说：
　　“过来，帮我烧火。”
　　“好，马上。”戴喜说完，把手里的饺子放在盖帘上，转身过去帮忙。
　　林素依旧擀皮，偶尔会问几句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吃的好不好。
　　都是红云抢着回答，张菁一言不发。除非被林素问道头上，这才会补充两句。
　　红云心里忐忑，生怕她会说一些他们相处不好的话，不过显然她多心了，人家没有提。
　　即便这样，她也不能松懈，仍旧是一副“时刻准备着”的架势。
　　饺子全都包好，张菁将厨房收拾干净之后，看着林素，说：
　　“嫂子，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单独说下，可以吗？”
　　林素听了点头，看着紧张的红云，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说：
　　“水开下饺子，我跟她出去说点儿事。”
　　吩咐完，转身跟着张菁走了。
　　红云想叫没有胆子，只能一个人站在那里，紧张无比。
　　连七跟戴喜互看一眼，二人默契的摇头，继续往灶膛内添火、烧水……
　　……
　　屋内，张菁把来到宝昌县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比黄雨告诉她的还要全面、具体。
　　当然，还有吃惊！
　　“……嫂子，不是我背后说人闲话，她这样真的不好。尤其是昨天下午那会儿，六爷受伤已经有郎中看了，可她还忙前忙后，太过殷勤。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过。”
　　林素相信张菁说的，不过仍旧相信红云只是一时糊涂。
　　如果说她真的想填房，自从救了她之后，她有很多机会跟凌慕川相处，可她都没有。
　　人啊，就是不能崩了心态。
　　想到这儿，重重叹口气，说：
　　“妞儿，你是张大哥的妹妹，也是戴喜的媳妇儿。你说的，不管我看没看到，我都相信。而且，你也没有理由去污蔑谁。”
　　张菁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信她，就比什么都强。
　　林素看她这样紧张，轻拍她手背两下，道：
　　“只能说……那丫头是一时糊涂。我跟连七说了，让他私底下注意点儿那丫头，我自己在找她聊聊。”
　　“如果效果好，那咱们皆大欢喜，我继续用她。如果不行，就单独弄个秀坊出来，让她找几个绣娘一起绣活儿。”
　　张菁看着林素，试探性的说：
　　“嫂子这是要把她……”
　　话没说完看着林素点头，终于放下心来，道：
　　“好。既然嫂子早就有了安排，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全听嫂子的。”
　　“既然听我的，那就别理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她如果主动跟你说话了，你也别不理人，可好？”
　　张菁闻言笑着点头，不在意的说：
　　“嫂子放心，只要她跟我说话，我就一定回应，不会拿乔、不理人。”
　　“嗯，你办事儿我放心。”林素松了口气，起身又道，“我去看看沁儿，吃饭的时候喊我。”
　　“知道了，嫂子。”张菁说完，起身把人送了出去……


第236章 至于掐她？！
　　林素拐个方向进了隔壁，张菁则是去后厨，打算拌个凉菜。
　　刚进去，就看到红云白了她。
　　张菁憋气，不过碍于林素刚才说的，只能当做没看到。
　　爱咋咋地吧，反正她问心无愧。
　　她说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并没有胡编乱造。
　　走到锅前，打算掀开锅盖儿瞅瞅，不曾想——
　　“你别动，煮饺子呢，没开锅。”
　　红云的语气很生硬，让戴喜有些不爽了。
　　把手里的柈子扔进灶膛，“猛”地站起身，说：
　　“红云，你吃爆竹了？好好说话不会？”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啊！这锅里煮饺子你又不是没看到，刚放进去没多久，是吧！”红云不爽的回怼。
　　那样子，好像他们夫妻俩一起欺负她一般。
　　张菁瞅着眼前彻底陌生的姑娘，轻叹口气，说：
　　“成，你说的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能随便掀锅盖。对不起了，对不起行不？”
　　“行啊，那咋不行！”红云顺杆儿爬着说。
　　戴喜鼻子都快气歪了，可媳妇儿不停的拽着他走，他也不好在说什么。
　　不然，就跟农家妇人吵架似的，他一个大男人，的确做不来那样。
　　张菁把人拽去一旁，将剩的白菜切丝，说：
　　“用盐撒出水，然后我拌菜。”
　　戴喜深吸口气，不情不愿的按照媳妇儿说的做。
　　红云瞅着他们夫妻俩，轻蔑的上扬嘴角，然后掀开锅盖用勺子搅合锅。
　　她所有的表情，全部被烧火的连七，看在眼里。
　　很难想象，刚才的红云，是他认识的那个红云！
　　……
　　吃过晚饭，凌慕川也没有回来。
　　林素搂着白沁，争取最后一分钟的嘱咐。
　　叮嘱她要穿的暖，叮嘱她要吃的饱，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叮嘱她不要想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母女呢。只有孩子要走，家长才会这么担心。
　　差不多等到酉时二刻，凌慕川终于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个人，很陌生，第一次见。
　　当这人进屋时，连七忙抱拳拱手。虽没有吱声，但很明显这人在雷云氏的地位不低。
　　凌慕川来到林素身边，指着她怀里的孩子，说：
　　“就是她，你看看吧。”
　　“好。”那人应下，来到白沁跟前，蹲下身子问，“小姑娘，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学医？”
　　如此近距离，倒是给了林素一个机会，让她好好打量一下这个男人。
　　单眼皮，桃花眼，挺鼻梁，嘴角带着自负的笑容。
　　虽长得不如凌慕川刚毅，但摸着良心说，长得的确很帅。是小说里描述的花花公子面相。
　　“嘶——”
　　林素下意识倒抽了口凉气。
　　她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有点儿尴尬，林素轻咳两声，说：
　　“没事儿，没事儿，岔气了。”
　　说完赶紧起身，躲到了张菁的身边。
　　瞅着凌慕川冒火的眼神，林素无辜极了。
　　她招谁惹谁了，不就多看了一眼那人嘛，至于掐她？
　　不用看都知道，后背肯定青紫了。
　　呜呜呜……她委屈！
　　另一边，白沁已经开始回答那个男人的问题。四岁的孩子说话，逻辑性肯定不强，但贵在单纯、真诚。
　　林素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冲红云使了个眼色，先离开了屋子。
　　回到主屋，坐在圆桌前，很快红云就到了。
　　关上房门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夫人，你找我。”
　　林素颔首，手指轻敲着桌面，想了下，道：
　　“是这样的，从明天开始，你跟黄雨学下规矩。她以前在大户人家呆过，所以规矩这方面比较熟悉。”
　　红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木讷的点头，说：
　　“是，夫人。红云知道了。”
　　林素交叠着腿，换了个姿势看她，又道：
　　“今儿四喜家的跟我说了些事儿，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跟我说？”
　　红云抿唇，想了想摇头。
　　林素见状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道：
　　“你什么都不说，是代表四喜家的说的……都对，嗯？”
　　“不是，不是这样的。”红云下意识的摇头，看到林素一脸严肃的样子，双膝跪在地上，又道，“夫人，红云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林素听到这话，心就凉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可她竟然极力为自己这么解释，看起来……不用让连七监视了。
　　长叹口气，瞅着她苦笑着摇头，道：
　　“红云，你都不知道四喜家的说了什么，就这样替自己辩解。你怎么想的？”
　　“我……我……”红云语塞，咬着唇不说话，可怜巴巴的瞅着林素。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一丝绝望。
　　林素不想再跟她谈了，谈了也白谈，摆摆手，转移话题的说：
　　“好了，这事就算翻篇儿。以后你的事情就是绣活儿，把屏风绣好了，工钱照给。我近身伺候、还有这屋里上下，都交给黄雨。”
　　红云听到这话，瞬间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微微蹙眉，道：
　　“夫人，你这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建个秀坊。”林素故作平静的说着。
　　“秀坊？”
　　“对，那种专门绣屏风的秀坊。”林素解释，看着她继续又道，“绣好的东西自然是给客栈用，然后被罩、枕套这些东西，也就都交给秀坊来做。”
　　“这么一来，你也算是个管事，工钱肯定不会亏待你。还是那句话，自己攒些银子当嫁妆，日后嫁人腰杆子也硬。暂时我没选好地方，所以你想自己绣吧。”
　　红云听到这话心里苦闷。
　　其实，这就是画个大饼让她看，至于什么时候能开，就不知道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恭敬的磕了头后，说：
　　“多谢夫人帮助，红云感激不尽。”
　　“去歇着吧，我这边不用伺候了。”
　　“是，红云告退。”
　　林素眼瞧着她离开，等门关上之后，眼里的平静换做了复杂。
　　有愤恨，有生气，有失望，有……
　　都说人会变，这话不只适用于现代，这个古代也适用。
　　直到现在，她完全相信黄雨那天的推断。
　　真的就是因为蒋莲请客吃饭，独独没有喊她，然后让她心里产生了异样。
　　又或者说……
　　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没有重视。等到爆发的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怨谁呢？
　　反正不怨她林素。
　　“唉！”
　　不自觉的打了个唉声，恰好凌慕川推门进屋，看她这样愣了一下，接着——
　　“不是，你堵门干啥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素缓过了神。看着凌慕川还有他身后的男人，不禁蹙眉起身。
　　凌慕川扭头，凛冽的瞪了眼身后的人，随后迈步进屋。
　　来到林素跟前，指着关门的人，说：
　　“他就是渡魂。”
　　林素刚要打招呼，见他警告的眼神，小手捏了下他的手背，没有吱声。
　　小气巴拉的！
　　也正因为凌慕川的搅合，让她暂时把刚才的不快，抛之于脑后。
　　“早就听连九说夫人长得漂亮，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林素闻言不知道该怎么接，本能的抬头，看着凌慕川。
　　这样的举动，让大男子主义的川爷，心里舒服。
　　拉着她坐下，把人就那么大刺刺的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大言不惭的道：
　　“渡魂，你早就应该想到，爷儿能这么安心的守着一个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渡魂听到，嘴角狠抽两下，低头表示赞同。
　　他们在一起很多年，彼此什么德行，完全了解。
　　要说这人跟长相，还是不能以貌取人。
　　他长得还是漂亮，比眼前这位爷儿要好看。可心思、经历，绝对没有他丰富。
　　人家跟女人睡觉的时候，他还上山采药。
　　不然，也不能到现在，还是个雏儿。
　　林素被说得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凌慕川就那么大方扣着她的小蛮腰，优哉游哉的说：
　　“媳妇儿，这个渡魂跟凌慕阳一样，都是我兄弟。我们一起长大，不过他很早学了医，不总在一起。医术没问题，不夸张的说，只要这人还有一口气，他都能救。”
　　林素蹙眉，扭头看着他，不敢相信的说：
　　“这么厉害？”
　　凌慕川瞅着她严肃而又认真的样子，“噗嗤——”就笑了出来，道：
　　“救不活还救不死吗？我只是说能救，可没说一定能救活。”
　　“你——”林素无语。
　　这家伙要是在现代，可以去学中文系了。
　　这文字让他玩的，明明白白！
　　渡魂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妻俩的互动，只觉得自己很碍事。
　　再次抱拳、拱手，开口道：
　　“夫人，那小女娃儿还算不错。今日渡魂过来只是想问问，夫人是希望她只做医女，还是会的更多？”
　　呃……
　　林素仔细琢磨，看着眼前的男人，想了一下，道：
　　“这二者是什么样的区别，能仔细说下吗？”
　　“回夫人的话，如果只做医女，那属下就尽心教她医术便好。若是会的更多，琴棋书画、武功医术，属下都会教。”
　　“教完之后呢？”林素心里明白，这么全面培养一个人，不可能只是为了传授知识……


第237章 先斩后奏
　　渡魂闻言没吱声，而是瞅着凌慕川。
　　林素也扭头，看着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
　　一时之间，凌慕川成了焦点，小伙子压力很大！
　　林素见他没有回答，深吸口气，追问着：
　　“教完之后呢？教完之后会不会也让她出去，执行那种生死未卜的任务？”
　　凌慕川听到这话蹙眉，伸手轻弹她额头一记，重重叹口气，道：
　　“你这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老子是让她学医。”
　　很明显，林素对于这个解释不相信。朝渡魂的方向努了嘴，说：
　　“他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什么了？”凌慕川反问。
　　林素见他如此插科打诨，狠狠翻了个白眼，道：
　　“你别闹，我不傻，都听清楚了。如果学的更多，琴棋书画都会教，教完了呢？”
　　凌慕川深吸口气，故作无奈的摇摇头，说：
　　“你把她送过去不就是为了这个？人家说的没毛病啊！”
　　林素咬唇，认真的看着凌慕川，企图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但是……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鼻子微疼，察觉是他在捏，赶紧拍开狼爪。
　　凌慕川不理她的微愠，大手轻捏粉颊两下，说：
　　“你这小妞妞一天天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他跟你说这个，无非就是要提醒你，学功夫难免磕磕碰碰，舍得不？”
　　林素撇嘴，明显对他这个解释相信。可看渡魂点头的举动，又迷茫了。
　　或许，真的是她想得多了。
　　吸了吸鼻子，不再考虑那么多的道：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学功夫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这有什么舍不舍得，无妨的。”
　　“嗯，那就好。”凌慕川颔首，“你早点儿睡，我跟他把孩子送回去、安顿好就回来。”
　　林素听到这话没有异议，站起身看着渡魂，轻声地说：
　　“麻烦了，以后多多照顾。”
　　“夫人言重了，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渡魂边说边行礼，态度十分恭顺。
　　凌慕川跟渡魂一前一后离开，林素并没有出去送，就坐在屋子里。
　　她受不了离别，尤其是孩子的这种。
　　上一次白淏离开，她哭的稀里哗啦，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白沁跟白泺的哭声。
　　林素赶紧起身，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将头蒙住。
　　“沁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哥，哥会很好的，哥等你回来。”
　　“呜呜呜……二哥……呜呜呜呜……”
　　兄妹俩在院子里话别，张菁瞅着心酸，眼泪“吧嗒……吧嗒……”的流。
　　谁也没上前去打扰这对小家伙，毕竟这一次分别，再见面最起码得几年以后。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凌慕川终于等不及，开口道：
　　“行了行了，又不是不回来，赶紧别哭了。丫头，跟你师父走，到那边好好学。”
　　白沁重重点头，仿佛从这一刻开始，就已经长大。
　　用袖子擦掉眼泪，抽抽搭搭的说：
　　“二哥，我走了啊。你要好好念书，以后好给咱们白家光宗耀祖。”
　　“嗯，我会的。你也要照顾自己，学医不简单，要记得东西很多，不可以迷迷糊糊。”
　　兄妹二人的对话，让众人很惊讶，尤其是屋里的林素。
　　虽然她没出来，可院子里二人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白沁居然会说出“光宗耀祖”这个词，或许离别真的会让人成长吧。
　　翻个身继续抱着被子，强迫自己放空思绪。
　　院子里，二人还在相互嘱咐。
　　终于，渡魂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把白沁抱起，大踏步离开了院子。
　　白泺想追上去，被连七紧紧抱在怀里。
　　小娃儿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出了大门，消失在黑夜中。
　　戴喜把凌慕川送走，将院门挂上。
　　回来看着悲痛不已的孩子，蹲下身子用指腹给他揩泪，说：
　　“她是去学本事，学成就会回来。明儿你跟叔一起去村里，他们村有学堂，你去念书。如今你的哥哥、妹妹都有了将来，你也该为将来努力了。”
　　白泺重重点头，调整自己的呼吸，不再哭了……
　　……
　　城外树林
　　渡魂听到脚步声后，道：
　　“尊主，可有尾巴？”
　　以尊主的功夫，不可能这么久都没到。
　　凌慕川闻言“嗯”了一声，走到跟前，继续说：
　　“有几个，不过都收拾了。咱们赶紧走吧。”
　　两大一小，三个人往林子深处走。
　　白沁很努力的跟着，奈何人小、腿短、石头又多，动不动就摔了。
　　不过小丫头就这点好，摔倒了、爬起来，不哭、不闹、不喊累。
　　渡魂跟凌慕川都刻意放慢速度，等过了那段最难走的路后，渡魂冲凌慕川比划了一个只有雷云氏才能看懂的手势。
　　那个手势的意思是：这个女娃儿，不错！
　　到了地方，渡魂随手找了个人，把白沁带走。
　　小姑娘就那么抱着自己的布包，一步一步跟着，没有回头。
　　看得出来，她很惶恐，也很紧张。未来是什么未知，她只能靠自己，强迫自己不退缩。
　　渡魂等人走远之后，不解的道：
　　“尊主，你真的就让属下只是单纯教她？她从现在开始训练，等成熟后绝对是一把好手。不出任务，太可惜了！”
　　“那会儿再议，急什么。”凌慕川说完，转身进了一间石室。
　　渡魂见状，也跟了上去，不死心的继续说：
　　“尊主，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丫头不一般。而且……”
　　凌慕川瞅着磨叽的人，不耐烦的杂色一下，道：
　　“傻了？她长大以后出不出任务谁都管不了？”
　　这……
　　渡魂仔细琢磨这句话，终于明白了他的打算。
　　这是要先斩后奏啊！
　　“一脸蠢样！”凌慕川吐槽完，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渡魂被说的有些莫名，但还是好脾气的抱拳拱手，说：
　　“还望尊主明示。”
　　“明示啥？”凌慕川烦闷，瞅着一向精明的男人，突然认真的道，“老子第一次开荤，在哪儿？”
　　“……”渡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凌慕川，好一会儿才开口时候，“尊主，我不是假的。你第一次在……凤阳楼。”
　　最后三个字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
　　这是二人的暗号。
　　江湖上，冒充别人的易容术很多，精湛的也不少。所以为了防止日后有人趁虚而入，凌慕川想了这个招。
　　只有关系最亲近的人才能回答，旁人是不可能知道。
　　凌慕川见他答出，深吸口气，说：
　　“操，我还以为你是易容的呢！”
　　“尊主，我……”渡魂有些委屈。
　　凌慕川靠着椅背，懒得跟他计较道：
　　“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是不想出任务的？！你别忘了，血性，你要把她的血性逼出来。”
　　一言惊醒梦中人。
　　渡魂恍然大悟，忙不迭颔首，示意他自己动了。
　　凌慕川也不再浪费时间，继续吩咐着道：
　　“宝昌县有几个要处理。第一个是县衙的师爷，他是辽阳府府尹的远亲，狐假虎威……”
　　渡魂一一记下，他是刚到这边的，并没有完全接手。原来辽阳府分舵的头目，前些日子遇害，损失惨重。
　　“……三天后配合连九一起行动。这些人，一个都不留，还是老规矩，老弱妇孺留下。他们的爪牙，也都——”
　　比划“割喉”的手势，渡魂再次点头。
　　“尊主，你真的打算帮七爷对付太子吗？”
　　“不然呢？”凌慕川反问。
　　渡魂仔细想了想，“猛”地抬头看着他，说：
　　“尊主，司徒晑到底做太子多年，他的根基已经差不多快丰满。若是此刻尊主去助七爷，只怕……”
　　“我且问你，国跟江湖，哪个重要？”
　　面对凌慕川的问题，渡魂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根本无需回答。
　　“既然你心里清楚，就更明白他们俩，谁更适合坐那个位置。”
　　“可是尊主，事实是如此，可是……当今皇上未必会改主意啊。”
　　凌慕川闻言冷笑，眸子泛寒的瞅着石门，凛冽的道：
　　“他不改，老子就逼他改。自己已经做得稀里糊涂，难道还要再让一个嗜血成性的家伙，坐那个位置？”
　　渡魂听到这话，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算上这次，他应该是第三次见到这样的凌慕川。
　　第一次，是摄魂离开，他得知摄魂的身份。然后，把那个当初害了摄魂的人，给……
　　第二次就是去年，他带着风长老的令牌回来。那天的雷云氏，到处都是血。
　　这第三次……
　　那可是尊主的亲爹啊！
　　难道他真的要……
　　“渡魂，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宝昌县我命你两个月必须肃清。我媳妇儿的客栈，让人去照顾着点儿，别被地头蛇欺负了。”
　　“是，尊主请放心。”渡魂不敢怠慢，忙开口应下。
　　凌慕川见事情说完了，起身出了石室。
　　该吩咐的已经吩咐，时辰尚早，他要回去搂媳妇儿睡觉了。
　　身后的渡魂是个什么表情，他不在意，反正这会儿是他自己的时间。
　　回到四合院主屋，林素已经睡着了。凌慕川悄咪咪的爬上炕，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第238章 看病
　　白沁走后没两天，白泺学堂的事情也落定了。
　　每天戴喜去村里的时候带他，一个监工，一个念书。
　　中午吃饭连七给送过去，两个人就在没盖完的客栈里吃。
　　学堂申时末放学，客栈那边早已收工，所以戴喜还要在村里逗留，等他一起把人再接回来。
　　连七已经不去那边了，每天在家做菜谱，还有宣传海报。
　　这个词，自然是林素告诉的。
　　只等客栈开业，贴去县里告示牌即可。
　　凌慕川依旧早出晚归，忙什么不清楚，反正每天回来都得折腾她。
　　有好几次，林素都得咬着他，才能抑制自己不尖叫。
　　每每想到这儿，都面红耳赤。
　　不过，也有些许担心。
　　可以说在这件事儿上，凌慕川很勤奋了。
　　可偏偏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调理过身子，也喝过药。如今月事正常了，可若是身体健康，不可能是没有孩子的。
　　难道说，她身体又有问题了？
　　黄雨给她梳好头发，见人仍旧坐在那发呆，轻声地说：
　　“夫人，头发梳的不好看吗？”
　　林素缓过神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后轻笑着道：
　　“没有，挺好看的。”
　　黄雨闻言松了口气，把东西起，又道：
　　“上一次主子说要奴婢教夫人练柔术，夫人看……什么时候可以？”
　　林素单手托腮，看着她问：
　　“这个功夫好练吗？都怎么做啊？我先说好，我这个人笨，学东西吧有点儿费劲。”
　　黄雨轻笑，不在意的蹲下身子，说：
　　“夫人放心，奴婢耐心很好，不会生气。学这个要在炕上，有被子，不然会咯噔慌。”
　　“那你上炕给我做两个动作吧。我瞅瞅，行不？”
　　“好。”黄雨应下，脱鞋上炕把被子铺好。
　　简单比划了几个动作，每做一个都会解释动作要领。
　　林素仔细的瞅着，突然明白现代瑜伽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
　　这月国居然会有瑜伽。
　　很多动作她以前就看过，虽然懒，偶尔也会练练。
　　学这个倒是没啥，就当玩了。
　　想到这儿颔首，轻松地说：
　　“行，咱们先去街上溜达溜达，回来之后练。”
　　黄雨穿好鞋走到跟前，屈膝一下，道：
　　“夫人可是要买什么吗？”
　　“嗯，我有点儿事，你跟我一起去。”
　　“是。”黄雨应下，回去换衣服。
　　林素跟连七、张菁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黄雨上街了。
　　至于红云，每天都在房里绣活儿，不再出来做饭。
　　这也是林素的安排。
　　如今，一日三餐全是张菁来做。
　　大家对红云，也都是点头之交，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闲聊、打唠。
　　二人上街，林素对这边已经熟悉，拉着黄雨先拐去了药铺的方向。
　　黄雨察觉后懵了，拽着她停下脚步，焦虑的问：
　　“夫人，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林素见状摇头，左右看看，仍旧小心的回答：
　　“我自从跟你们主子在一起，一直都没有孩子。我以前身体不好，我怕有什么问题，所以过来瞅瞅。”
　　黄雨闻言松了口气，忙拉着她进到药铺，找郎中把脉。
　　这件药铺是县里最大的药铺。
　　大户人家看病，都是来这边请大夫，据说医术很不错。
　　一位老者给林素把脉后收手，看着眼前的妇人，轻声的道：
　　“小娘子可是要求子？”
　　艾玛，厉害！
　　一把脉就知道她要干什么，看起来真的是身体有问题啊。
　　林素搅着手指，紧张的看着他，问：
　　“老先生，我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也不是不妥，就是有些寒凉。房子太冷，孩子自然就住不了。”
　　郎中委婉的话，顿时让林素松了口气。
　　只要身体没事儿就行。
　　“是这样的老先生，我以前身体有些毛病，所以喝过几副汤药。我怕有什么事儿，所以过来找老先生给把把脉。”
　　郎中闻言，缓缓点头，捋了下胡子，道：
　　“小娘这般坦诚，倒也难得。实不相瞒，你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过想要孩子得喝几副汤药。”
　　“如果不喝呢？”林素说完又补充道，“如果顺其自然就这么要孩子，能要上吗？”
　　“短期内不可能！”郎中坦言。
　　他行医多年，眼睛早已毒辣。这丫头几句话就能听出来，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手指轻敲着脉包，咂舌一下，道：
　　“小娘子，你身体以前被下过寒凉药，虽然喝了汤药治病，可当初还是伤了根基。如果靠自身去养，怎么都得三五年。”
　　三五年？
　　这个时间倒是不错，至少她不用担心怀孕的问题。
　　等事情的都定下，若是想要孩子喝几副汤药也就可以了。
　　只要身体没事儿就行。
　　想到这儿，起身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说：
　　“多谢老先生了。”
　　“小娘子客气。”郎中收了银子，看着她又道，“身体没事儿，如果真打算要孩子，提前喝几副，调养一下。宫寒孩子遭罪，生出来会闹的。”
　　“好，我记住了。”林素微微福身，再次道谢后，领着黄雨出了药铺。
　　二人走了一会儿，黄雨才忍不住开口道：
　　“夫人，有个事儿……奴婢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有别人，你说就是。”
　　“夫人为什么不抓药吃呢？”黄雨纳闷，挽着她的胳膊，又说，“趁着年轻，身体底子好，应该恢复的会快一些才是。”
　　林素闻言摇头，轻拍两下她的手背，道：
　　“话虽如此，可现在时机不对，不适合我要孩子。”
　　“为什么？主子他……”
　　“黄雨，既然你跟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听我的命令，懂吗？”
　　“这是当然，奴婢自从跟了夫人，就不会有二心。”
　　林素听到这话，好笑的摇摇头。
　　她从来不怀疑她的忠心，只不过……
　　“黄雨，我的意思是……今天这件事儿，你不许跟任何人说。包括你的主子，明白吗？”
　　“啊？”黄雨傻了，怎么都没想到林素会这么要求。
　　难道说夫人她……不想给主子生孩子？
　　林素拉着她去到一处胡同，深吸口气，喃喃的道：
　　“黄雨，你应该知道，现在我没时间怀孕、生孩子。你主子要忙的事情更多，铁定也照顾不了我们母子。”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等一等。等到一切都稳定了我再要，三五年肯定稳定了，那个时候岂不是更好？”
　　对于林素这样超前的想法，黄雨理解不了。但又没什么理由去阻止，只能缓缓点头，算作答应了。
　　见她答应，林素松了口气。
　　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
　　“咱们去皮匠铺子买张皮子。地上练柔术宽敞，咱们买厚实点儿的那种。”
　　黄雨木讷的跟着走，没有任何意见。
　　脑子里不停琢磨刚才林素说的话，她总觉得有道理，可又不知道哪里有道理……
　　……
　　这天晚上，凌慕川回来时，就见到主仆二人在屋里的地上练柔术。
　　黄雨尽责的指点，林素努力的练习。
　　瞅着眼前不算柔软的娇躯，凌慕川一点都不介意。
　　反正过一段日子，肯定有成果，到时候他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练得差不多时，凌慕川出去了。
　　林素没有理会，继续刚才的动作。
　　差不多一炷香后，凌慕川回来，大手一挥，说：
　　“行了行了，明儿继续。耳房浴桶添了温水，赶紧去洗洗。”
　　林素闻言起身，练了这么会儿功夫，身上都湿透了。黄雨给她拿了衣服，二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凌慕川把地上的皮子收起，不禁上扬嘴角。
　　这丫头还挺知道好歹，居然买了这么厚的皮子。
　　林素回来，想当然的就被吃了。
　　本就累的不行，再被他折腾，素妞儿着实觉得日子过得好辛苦。
　　终于，吃尽兴了的凌慕川，气喘吁吁的抵着她的额头，暗哑着嗓子，道：
　　“妖精！”
　　有那么一刻，凌慕川产生了不能自控的感觉。
　　如果身下这个女人还是对方派来的刺客，只怕这会儿，他早已身首异处。
　　林素香汗淋漓，听到这样的评价，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伸手推了推，娇嗔着道：
　　“起开，沉死了。”
　　软糯的一句话，顿时让刚刚发泄的男人，再次有了悸动。
　　林素察觉，惊慌失措的看着他，想要逃离却老早就没了力气。
　　无奈，只得双手抵在他胸前，故作凶狠的道：
　　“再禽兽跟你没完！”
　　“乖宝儿，再来一次。”凌慕川邪魅的说完，“猛”地翻身，二人位置对调。
　　林素都来不及惊呼，就趴在了他的怀里。
　　被他握住的手，在其身上摩挲。而他的手也开始在娇躯游移，涎着笑争取福利。
　　林素咬牙，认真无比的看着他，道：
　　“绝对，绝对，绝对不行！”
　　一连三个“绝对”，告知对方她坚决的态度。
　　再来一次，她指定散架，明儿都不带起来的。
　　“那我怎么办？”话语有点像没糖吃的小孩。
　　“自己解决。”林素红透了脸说。
　　凌慕川蹙眉，丝毫不理她，在她耳畔呢喃了一句，便吻住了她的娇唇。
　　悲惨的素妞儿，就那么被他吃了，而且还是华丽丽的晕倒。
　　凌慕川靥足，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女人，宠溺的亲了下她的唇瓣，明锣收兵……


第239章 道歉
　　最近这段时间，县里人心惶惶。
　　先是县衙师爷被害。
　　然后几个大户人家的当家失踪。
　　最后不知道怎么了，衙门口频繁出现没了下体的男人。
　　经过查询以后才知道，这些人不是强占别人的媳妇儿，就是强娶良家女子。
　　一时之间，沸沸扬扬，想要掩盖事情都不可能。
　　很快，凌慕川以六皇子的身份出现在了县衙。这样一来，辽阳府尹也大老远的过来，请安、陪着。
　　他这一忙，林素乐的轻松。
　　每天不是跟黄雨练柔术，就是教张菁做菜。各种溜炸的菜品全都教，只要她能记住。
　　客栈那边已经开始收尾，再过几日就该上梁，正式开业了。
　　趁着这段时间教张菁，正好。
　　“这道菜你要记着，面糊不要只放面粉，不然炸出来的里脊会发硬。要粉面子跟面粉一起和……炸的时候分两次，第一次定型，然后复炸……”
　　张菁详细记着林素说的每一句话，郑重的开始自己上手，做菜。
　　做熟的东西自然大家吃，省的晚上再做了。
　　这些日子的伙食不错，白泺都眼瞅着长高许多。
　　林素捏起一块炸好的里脊咬一口，味道不错，炸的可以，还算满分。
　　“这个还可以做糖醋的。就类似锅包肉那种做法，勾汁、翻炒那样。”
　　张菁瞅着吃东西的素妞儿，轻叹口气，说：
　　“嫂子懂得可真多，这些日子我可学了不老少。等上梁那日我来做饭吧，喜子说就请吃师傅们，还有村里的里正跟族长。”
　　林素把剩下的里脊都吃掉，琢磨了一下点头，道：
　　“也可以，那样的话没多少桌，你来就行。伙计跟厨娘找好没？这个很关键。”
　　“放心吧嫂子，喜子那边都安排好了。六个厨娘，四个伙计，都是村里出了名会干活、能干活的。”
　　林素听到这话放心的点点头，想了一下，道：
　　“从这往后，厨娘跟伙计的工钱一样，前三个月是三个铜板，过了三个月厨娘涨到五个，伙计是四个。”
　　“好，我都记下了。”
　　“夫人……”
　　二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了期期艾艾的声音。
　　林素背对着门口，闻言转身看着红云双眼通红的样子蹙眉，莫名的道：
　　“怎么了？”
　　红云咽了下口水，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看了怜惜。
　　张菁虽然已经不待见她，不过瞅着这样的红云，还是挺不落忍。
　　林素想了下，把身上的围裙摘了，来到她面前，道：
　　“出去说。”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主屋，林素刚刚坐下，红云“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林素蹙眉，不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深吸口气，平淡的道：
　　“有什么你就说，别这么跪着。到底怎么了？”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错了。”红云边说边磕头，一脸悔恨的表情，恨不得剖开自己，给她看一般。
　　哭声中夹杂着磕头声。
　　林素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终于还是不忍心，起身把人拉起来，看着她额头的红肿，说：
　　“到底怎么了？”
　　“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红云五官纠结，眼泪簌簌落下。“奴婢不识好歹呜呜……错把大家的好意……当成了恶意，是奴婢有眼无珠，不对……呜呜……呜呜呜……”
　　林素听着她这样一番语无伦次的忏悔，无奈的叹口气。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她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这丫头又……想明白了。
　　想着她曾经的好，在想那些日子的糊涂……
　　罢了罢了。
　　屋子里，红云的哭声不断，足足哭了一炷香的时间。
　　到最后应该是哭累了，眼泪不流，但却抽搭。跟小孩儿受委屈哭泣一般，有些可怜。
　　林素拿着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她后，说：
　　“别哭了，喝点儿水。”
　　红云说了句“多谢夫人”，然后双手捧着水杯，一点一点啐着。
　　黄雨从外面进来，今儿她奉命出去给林素取东西。见到屋里喝水的红云愣住了。
　　很快，红云也看到了她，放下水杯站起身，诚恳的冲她鞠了一躬，说：
　　“黄雨，那日你跟我说的话，是我自己想多了。我错了，对不起，让你也跟着不开心……”
　　红云的样子让黄雨傻了，本能的瞅着林素，见其对自己点头，垮着肩膀走上前，把人扶起来，道：
　　“你我都是伺候夫人，不用这般鞠躬。想开了就好，以后别这样了。”
　　“嗯，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红云重重点头。
　　林素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着黄雨，说：
　　“把你取的东西留下，然后你带着她去跟四喜家的说说话吧。他们俩有矛盾，说开了以后好相处。”
　　“是，夫人。”黄雨屈膝，红云跟着一起行礼，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
　　林素看着桌上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沓银票，还有瓶瓶罐罐。
　　新站屯跟上河村两客栈做的罐头，已经被凌家商队拉走。
　　昨儿正好到宝昌县停留，所以她让黄雨把东西取回来。
　　数了下银票，林素笑弯了眼睛。
　　仍旧是去年的价格，但是两家客栈做，所以数量上不少。
　　把银票收好，随手拿起一个瓶子，打开、闻一闻，还是熟悉的味道。
　　不得不说，凌慕阳很靠谱。
　　自打那年说了会供她护肤品，就没让她断过货。
　　也不是没想过给钱，只不过凌慕阳说什么不要。
　　说起来，自打去年中元节见过之后到现在，他们还没见过呢。
　　听凌慕川提及，凌云山庄也暗中支持了七皇子。
　　具体结果如何她不敢想，反正只要大家平安就好。
　　房门推开，黄雨从外面走进来，说：
　　“夫人，红云跟戴喜家的道歉了。说的很诚恳，戴喜家的不生气了，二人现在一起做饭呢。”
　　林素放下手里的瓶子，上下打量黄雨一番，道：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劝的她？”
　　黄雨闻言愣住了，随后忙不迭摇头，说：
　　“夫人，这事儿跟奴婢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你？”
　　“真不是！”
　　黄雨没必要撒谎，林素相信她说的。
　　只不过……
　　没人点拨，怎么就突然转性了？
　　“猛”地抬头，想了一下，道：
　　“你说……会不会是连七？”
　　黄雨笑了，连忙摆手，回答：
　　“夫人这个想法，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他比奴婢还嫌麻烦，怎么可能去点拨红云？更何况，他是最早就放弃的那个。”
　　呃……
　　黄雨这话不假，林素也没了猜测，最后索性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她能想明白是好事儿，以后好好相处就是了。对了，那个秀坊还是要做，让连七注意一下县里的铺子。”
　　黄雨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
　　“夫人还要开秀坊吗？”
　　“当然。”林素没有迟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又说，“秀坊一定要开，正好做的野果罐头赚了钱，就用这笔银子。”
　　黄雨不明白林素的做法，但却没有再问，点点头出去了。
　　当天晚上吃饭，红云出来跟大家一起吃的。戴喜看到红云有些愣神，还是张菁喊他盛饭，才不至于太过尴尬。
　　林素把白泺叫到身边坐下，问了功课，也问了最近都做什么。
　　饭菜端上来，林素当着红云的面，冲着连七，说：
　　“秀坊的钱一会儿我给你。抓紧时间把地方定出来，然后找人开始做。客栈那边需要被褥，开业在即，不能耽搁了。”
　　“是，夫人，明儿我就去瞅。”连七应下，低头吃饭。
　　红云看着林素，欲言又止，她没想到自己下午都道歉了，可还是让她去管理秀坊。
　　五味杂陈，味同嚼蜡。
　　吃过饭，黄雨跟张菁一起收拾东西，林素陪着白泺回房，看他写字。
　　乡下书院教的东西不多，但是每天都会留两篇字让孩子回家写。
　　林素一边缝衣服一边陪着，等白泺写完两篇字，看着林素献宝似的说：
　　“姨，你看写的好不？”
　　林素抬头，瞅着工整的字颔首，说：
　　“不错，挺好的。”
　　小孩儿的字看不出什么，但贵在工整，大小一致。
　　咬断线头，把炕桌推到一旁，道：
　　“过来，试试这个棉袄，过些日子落雪就能穿了。”
　　“多谢姨。”白泺起身来到跟前，把棉袄穿上。
　　中长款，类似现代孩子穿的那种棉袄。里面穿着背带棉裤，这样冬天即便再冷，也不会冻着孩子。
　　做长点儿也有个好处，就是能多穿几年。
　　白泺摸着棉袄，稀罕的拍了拍，道：
　　“谢谢姨，真舒服，真暖和。”
　　“行，合适就好。”林素收起针线，下地穿鞋又道，“早点睡，我先回了。”
　　“我送送姨。”白泺说着把林素送出了屋门，棉袄都来不及脱。
　　回到房间的林素没等喝口水呢，屋门就被推开了。
　　红云快步走过来，双膝跪地，说：
　　“夫人，夫人可是不要红云了吗？”
　　林素见她这般，有些无奈。倒了杯水喝着，等一杯水都喝完后，才道：
　　“我说过，不用跪，你怎么又跪了？”
　　“夫人，求求夫人不要赶红云走，红云不想走……”


第240章 给我一个理由
　　哎哟，就这点破事儿，没完没了。
　　林素最烦磨叽，有事儿说事儿，说完拉倒。
　　可这丫头……
　　放下水杯，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子，重重叹口气，道：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啊？”
　　红云微微一怔，用衣袖擦泪，小心翼翼的开口回答：
　　“夫人今日在饭桌上跟连七先生说要开秀坊，奴婢斗胆，揣测了夫人的意思，夫人应该是让奴婢过去吧。”
　　哟，规矩学的还不错，知道揣测主子心思是不对的。
　　只不过……
　　林素用脚勾了把椅子过来，平静的道：
　　“你起来坐下，我跟你把这事儿说了。”
　　红云听到这话起身，谨慎的坐了半个椅子，双手放在膝盖上。
　　脑袋垂的很低，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我让你去秀坊，不是不要你，相反我是要重用你。你该知道，你去秀坊那边就是管事，多大权力暂且不提，工钱绝对能翻一倍。”
　　“可是……可是……”红云有些慌，抬头眼神躲闪的看着林素，说，“可是奴婢不想去。”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奴婢……奴婢只想伺候夫人。奴婢在被夫人救了那天起就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夫人，一定……”
　　话没说完，林素直接摆手，打断她。
　　很显然，这样的借口根本打动不了她。
　　林素好笑的摇摇头，微眯起眼睛，深吸口气道：
　　“红云，你不是白泺、白沁那么点儿的岁数，你要面对现实。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么个秀坊，如果你不做，我就当你辞工、要走，明白吗？”
　　“这事儿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吩咐。说白了，客栈需求量大，与其我把这笔银子给旁人赚，倒不如我自己雇些人来做。我的目的只有一个，省钱！你懂吗？”
　　红云搅着手指，欲言又止。
　　屋里很安静，林素就那么坐着，观察着红云复杂的面色。
　　她是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秀坊势在必行。
　　一开始或许是想把她支开，但是这些天深思熟虑之后，秀坊是一定要做。
　　当然，让红云过去，也是因为林素真的不想再看她。
　　不管她是不是真心后悔、改过，曾经有那个念头，都不能留。
　　不是她林素心狠，实在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要捍卫她的家庭，自身修养是一方面，还有其他外来因素，也得避免。
　　房门推开，凌慕川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屋子里两个人坐着的样子皱眉。
　　红云听到声响扭头，随后起身，屈膝行礼。然后转过身又冲林素心行礼，垂首出去了。
　　这样的举动，林素很满意，不过却不能改变她的主意。
　　房门关上，凌慕川大踏步来到林素跟前坐下，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素心里不快，舌尖抵着牙床看他，轻声的问：
　　“你是想问她为什么哭？”
　　“我问她干嘛！”凌慕川想都不想，冲口而出。
　　随手把人拉过来，箍着她的腰，故意大力闻了闻道：
　　“怎么闻着屋里这么酸呢？”
　　“你少来——”林素娇嗔，轻笑的伸手捶了他肩头一记。
　　凌慕川也不躲，握着她的柔夷，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说：
　　“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林素轻叹口气，靠着他的肩头，说：
　　“没啥，我就是想弄个秀坊，然后她不想去。”
　　“开秀坊？”
　　“也不算开秀坊，主要就是给客栈这边提供被褥、枕套这些，再有就是屏风。我想了一下，客栈的被褥不可能用一辈子，棉被盖几年就沉了、得换。”
　　“所以我打算专门开这么个地方，每隔几年换一次被褥。至少得让客人们睡得舒服，不然会影响客栈的口碑。”
　　凌慕川听着这番话，理解她的用意。
　　只不过……
　　“那你替换下来的棉被，怎么处理？”
　　“哦，那简单。留一些自己备用，其他的捐庙里去，捐善堂，有的是地方。”
　　凌慕川见她势在必行，拿起她的茶杯喝了口，道：
　　“所以，她不想去，在你这儿哭哭啼啼，想让你收回想法？”
　　“差不多吧。”
　　凌慕川放下茶杯，把人拦腰抱起回到炕边，说：
　　“那如果她坚持不去呢？”
　　林素听到这话笑了，往旁边挪了挪，道：
　　“坚持不去就是不服从主子命令，那我就不能留她了。”
　　素妞儿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凌慕川。
　　她也想看看，这男人对红云是什么态度。
　　如今一言不发，难道是舍不得了？
　　呃……
　　甩甩头，无语的上扬嘴角。
　　果然关心则乱，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要是真稀罕，早就弄到手了吧。
　　“那就这样，过两日我让人把秀坊的账房给你备下，顺道再给你来个丫头。”
　　“丫头？”
　　“跟黄雨一样，会功夫的。”凌慕川脱下鞋子，依靠着墙壁又道，“老早我就想把她换了，不会功夫还近身伺候，不好。”
　　“再来一个跟黄雨作伴，都是雷云氏出来的，聊天也能聊到一起去。”说到这儿，突然靠近，又说，“关键是老子不用担心。”
　　“担心什么？”林素不解。
　　“担心这俩人反水啊。那红云到底没受过训练，万一被谁利用了怎么办？”凌慕川理所当然的说着。
　　林素娇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一口，说：
　　“老公，你真好！”
　　凌慕川满足的把人搂个满怀，大手在她腰软处捏着，道：
　　“才知道我好？”
　　“早就知道了，你最好！”林素狗腿的说着，突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赶紧转移话题的道，“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凌慕川瞅着她警惕的样子心里好笑，都已经察觉了，还装的若无其事？
　　既然如此，那就陪你再玩会儿。
　　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眯眯的说：
　　“我回来早你不愿意，嗯？”
　　鼻音发出来的音儿，让林素身上泛起了小颗粒。
　　这样性感的声音，也就他凌慕川能发出来。
　　坐直身子，保持一定安全距离，狗腿的说道：
　　“哪能不愿意，高兴都来不及呢。”
　　“哪里高兴？”
　　“我……”
　　“说啊，哪里高兴？”凌慕川不依不饶的追问。
　　林素眼瞧着他靠近，刚要逃，可惜——
　　“小东西，就这点能耐还想跑？”
　　眼瞧着他的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呼吸越来越急——
　　危险！
　　林素努力抵着他，垂死挣扎的说：
　　“你别这样，我……”
　　话没等说完，凌慕川便低头在脖颈处细细吻着，不忘开口问：
　　“别哪样？”
　　很快，在她白皙光洁的肩膀，留下红色的吻痕。
　　一双大手不老实的解开她的衣带，轻车熟路的在她肌肤上打转。
　　他碰过，吻过的地方仿佛要烧起来了，特别是他那指尖所带来的酥麻感，简直要把她的理智全都烧光。
　　林素紧咬嘴唇，强迫自己恢复理智，奈何他太能了。
　　终于，当察觉到双手只有，抵着他苦练巴巴地说：
　　“老公，我们说话，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凌慕川闻言邪魅的上扬嘴角，厚颜无耻的“嗯”了一声，道：
　　“你说，我听着。”
　　话落，大掌在她平坦小腹打转。
　　老天，简直要了老命啊！
　　林素急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娇嗔着说：
　　“你……你够了。”
　　“不够，怎么也不够！”凌慕川说完，惩罚性的在她肩膀轻轻咬了口，另一只覆在她胸前的手，稍微用力一捏。
　　“唔……”齐莞身软心热，无力轻吟。
　　……
　　……
　　“你……你越来越坏了。”林素无力的在他怀里控诉。
　　好不容易回来的早点儿，可这家伙居然就想着这事儿，累死了。
　　凌慕川满足，把人紧紧搂在怀里，问：
　　“你跟黄雨练柔术了？”
　　“嗯。”林素点头，扯过被子盖住他们俩，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凌慕川满意的挑眉。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丫头就能彻底承受他的力道，好好伺候他了。
　　在她光洁的后背摩挲，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道：
　　“对了，你跟孟轶男关系很好吗？”
　　林素闻言愣了，随后缓缓点头，回答：
　　“还可以吧！他姐姐订亲的时候在客栈办的。我见过他们家的老太太还有夫人，那老太太人不错，挺慈爱的。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突然问孟轶男啊，我问你怎么了。”
　　“没啥。”凌慕川摇头，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说，“我看你客栈用的东西是他们家的，所以就问问。”
　　“哦，能便宜嘛。”林素鸡贼的笑了。
　　转过身，背贴着他的胸膛，素手把玩着他的大手，道：
　　“最近县里出的那些事儿，是不是你们雷云氏做的？”
　　凌慕川把人从后面圈紧，淡淡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林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没再问，不过——
　　“你觉得残忍？”
　　听到这话，林素赶紧摇头，素手附在腰上的大手，说：
　　“你们做的事儿，自然有你们的道理。我来宝昌县也有一段日子，听闻了那个师爷的所作所为。他……死有余辜。”
　　凌慕川闻言笑了，在她后脖颈处亲了一下，道：
　　“好媳妇儿。”


第241章 连锁客栈
　　很快，客栈建成，上梁跟开业选在同一天。
　　主要是不想费二遍事，更重要也是人气问题。
　　来到这边不认识谁，若是开业没人来捧场，怪冷清、很尴尬。
　　那张宣传单，林素并没有让连七去贴。
　　最近县里不太平，她还是别太张扬，低调行事方可。
　　由于凌慕川的缘故，所以跟县太爷也吃了两回饭。每一次都是跟戴喜一起，主要让他露露脸。
　　县太爷人不错，还说开业那天会送匾额，这倒是让林素省事儿不少。
　　开业前的头天下午，林素跟黄雨还有红霞一起过来了。
　　红霞是凌慕川那天许下的人，没想到三天后就到位。
　　名字还是林素取的，红云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就不再坚持了。
　　顶替她的人都来了，再坚持就只能自己打包走人。
　　林素下了马车，这是她自打来了宝昌县，第一次过来客栈这边。
　　从后门进屋，看着满院铺的青石板，四个角落全都打了水井，方便用水。
　　院子很大，感觉比原昌县的客栈还要大。
　　戴喜在前面听到声响，赶紧走过来，说：
　　“嫂子，你来了。伙计、厨娘正好都在，你过去跟他们说两声呗。”
　　林素闻言笑了，瞅着一身宝蓝色衣衫的戴喜，不得不说这身衣服很配他的肤色。
　　“不错嘛，现在越来越有管事的样子。连七呢？也在前面吗？”
　　连七一早就过来了，说是带账房先生熟悉一下这边。
　　戴喜忙不迭点头，回答：
　　“嫂子，都在前面呢，你看……”
　　“不急不急，你们先说，我一会儿过去。”林素说完指了指主屋，又道，“我去房里看看。”
　　戴喜闻言明白了，笑眯眯的说：
　　“那嫂子先忙，先忙。”
　　目送着林素进了主屋，戴喜这才回到前面，继续说事儿。
　　主屋里的一切，跟其他两个客栈一模一样。
　　黄雨把柜子打开，瞅着里面的样式，扭头看着林素，道：
　　“夫人，四喜还真是有心，完完全全跟原昌县那边的屋子一模一样。”
　　林素听了点头，坐下后打量屋子，瞅着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陷入沉思。
　　随着宝昌县这边竣工，今年也算到头了。
　　细想想这一年的时间，也就盖了两间客栈，按照她原来的目标，三年貌似有点儿不够。
　　看起来她得沿着那条线走走，选择一下地方，若是不冷、不上冻，冬天也可以开工。
　　红霞走过来，轻声的问道：
　　“夫人，咱们明日就搬过来，还是再等等？”
　　林素闻言顿了一下，随后起身来到炕边，看着早就烧好的炕，说：
　　“不等了，明天就搬。县里的房子差不多该到期了。”
　　黄雨想了下走过来，看着林素轻声的道：
　　“夫人，如果明日就搬，那红云是不是也要过来？”
　　“不用。”林素摇头，弯腰摸了摸炕，轻叹口气又道，“你们主子说了，明儿就把秀坊那边的账房送过来。”
　　“秀坊的选址一共三个，明儿就定，然后他们俩就住在县里，不用往这边折腾。”
　　如今，林素是打定主意不让红云跟着。
　　安心在秀坊做管事，几年之后心性定了，在找个靠谱的跟她婚配，也算救人救到底。
　　黄雨听了点头，红霞没有异议。
　　她是后来的，并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曾经发生过什么。
　　不过主子怎么说就怎么是，不会多嘴。
　　林素出了主屋，又去其他几个房间看了看，道：
　　“你们俩就不用住我旁边了，咱们住不了多久，也别折腾他们来回倒腾房子，如何？”
　　“是，奴婢听夫人的。”黄雨颔首。
　　林素看了一圈下来，没有丝毫不满意的地方。
　　尤其是后厨，许是张菁在原昌县有了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所以这边，完完全全改了，灶眼多了几个，案桌也分开那种。
　　不得不说，这两口子办事儿不错，很靠谱。
　　终于，林素来到前厅。戴喜仍旧在跟大家说话，张菁要开口，被林素的手势给制止了。
　　“……还是那句话，明天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出现上错菜、碰撞等问题。后厨那边也要抓紧时间，别被我看到谁偷懒。”
　　“前三个月是试用期，就是我先前跟你们解释的，如果不合格会辞退，不会给工钱。三个月后转正，做得好自然就涨工钱。咱们客栈是连锁型……”
　　戴喜认真的说着客栈的由来，还有注意事项跟管理条例。
　　这些都是素妞儿最近几天想到的，然后让连七写出来，让管事们备。
　　上河村跟新站屯那边，以书信的方式送去了。而且特意告诉了戴亮跟戴乐，让他们哥俩做好准备，来年要走。
　　既然已经初具规模，有些东西就要形成书面内容，这样有理有据，方便管理。
　　五乐掌勺没问题，所以趁着这段时间，让他教自己的二嫂跟三嫂。
　　蒋莲跟张菁都是这么拿起来的，想来那俩人也不会掉链子。
　　正琢磨着，戴喜走过来，笑眯眯的说：
　　“嫂子，讲两句吧。”
　　林素自知躲不过，点点头走过去，来到大家面前，大方的说：
　　“你们好，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我叫林素。以后大家唤我‘东家’就可以了。”
　　“东家好。”
　　“东家真漂亮啊。”
　　“东家嫁人了啊……”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林素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
　　戴喜再旁有些不悦，毕竟开会呢，不能胡乱说话。可碍于林素在这边，他不好开口，只能一个人蹙眉、不愿意。
　　林素等大家都说完后，继续又道：
　　“刚才戴管事说了，暮宿客栈是连锁型客栈，我在原昌县、蛟河县都有一模一样的客栈，主要就是接待各个商队。”
　　“你们要做的很简单，打扫干净房间、把被褥都整理好、被套这些洗干净即可。每十天结算一次工钱，相信管事都说了。”
　　“再有便是以后开会，不可以随便说话。管事说完问你们，你们才可以吱声。这是规矩，这么大的客栈若是没有规矩，会被人笑话。”
　　“客栈上下都听戴管事的，后厨听张管事的，你们的工钱有问题，记住了先找戴管事，由他去找账房先生。你们不可以私自过去问工钱问题……”
　　林素严肃又平静的说了一些，差不多也就五分钟左右，时间掐的还算准。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就让戴管事来说吧。”
　　十个人你看你、我看我，都老老实实的点头，不敢再胡乱说话。
　　戴喜象征性的说了一些，随后就把人放了，不过却也叮嘱他们，明天不要迟到。
　　大日子，要杀猪，还要灌血肠。
　　张菁等人都走了以后，来到林素面前，说：
　　“嫂子，孟公子那天派人来，说开业这天他会到。”
　　“孟轶男吗？”
　　“是。”
　　林素蹙眉，突然想起那日凌慕川问她跟孟轶男的关系，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说实话，这么大老远过来，真的有点儿不正常。可仔细想想，在原昌县的时候，赵英豪也来了啊！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林素指着身旁的椅子，说：
　　“大家都过来坐，咱们有话坐着聊。”
　　戴喜碰了下媳妇儿，然后挨着林素坐下。张菁从后面回来，手里端着茶具。
　　给大家倒茶后，轻声地说：
　　“嫂子，这是永乐青花，据说还是今年刚出的，样式新、大户人家都用。贵是贵了点，不过给套房那里用，应该没差的。”
　　林素看着青花瓷茶杯，感慨自己穿越的地方，越发让她看不懂了。
　　印刷术有，就连着青花瓷都有，可偏偏就不被历史记载。
　　端起茶杯喝了口，竟然是雪顶寒翠。
　　戴喜看出了她的惊讶，忙开口解释着说：
　　“那日孟家来人报信时带的茶叶，差不多有十斤，都放在库房里。”
　　林素闻言颔首，放下次茶杯，道：
　　“这茶叶不用特意留着，想喝就喝，陈茶就不好了。若是茶叶不够，就去县里再买，茉莉花比较香，买来平日大家喝就好。”
　　“像祁红、龙井这些，少买一些备用，给那些商队头目泡了便是。其他的没什么可说，反正这边我交给你们三个，每个月的余钱，记得存四通钱行就行。”
　　账房听了赶紧点头、应下，不敢怠慢。
　　“明儿的菜单可拟好了？虽然没什么外人过来，但是孟轶男、县太爷还有六爷都会过来，楼上套房记得摆桌。”
　　“放心吧嫂子，明天卯正屠户就好，跟他订了两头猪呢。”张菁忙开口回应。
　　如今天冷了，肉啥的都能搁住，多备一些可以了。
　　林素深吸口气，想了下看着连七又道：
　　“晚上咱们把东西都收拾了，明儿你别过来，东西我们给你带过来。你先去把秀坊的房子定了。红云就不让她往这边折腾，直接留在县里。”
　　“好的东家，我懂了。”连七应下。
　　张菁回来，手里拿着刚才让账房先生帮着些的菜单。
　　林素接过来瞅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基本上客栈的招牌都在上面，明儿县太爷那边吃完，估计也算有了个口碑。
　　想到这儿，笑着说：
　　“不错，准备的很充分，再接再厉。”


第242章 你信是不信？
　　“嫂子夸赞了，这也是跟在嫂子身边学的。”张菁谦虚的道。
　　林素看着她不张扬、稳重的样子，缓缓点头，说：
　　“明儿就都交给你们两口子了。我什么都不管，擎等着吃。”
　　“放心吧嫂子。”戴喜夫妇打着包票。
　　正聊着，念书的白泺回来了。小家伙已经跟戴喜两口子都搬过来了，就在这边住。
　　所以放学根本不用接，自己就能回来。
　　白泺一看到林素，赶紧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姨来了。”
　　几日不见，白泺个子又长了一些。把人拉到跟前瞅了瞅，看着张菁，道：
　　“照顾的很好啊。”
　　“嫂子客气了。”张菁忙摇头，一脸慈爱的看着白泺，说，“他很懂事儿。每次回来写完功课就帮着干活儿。”
　　“真乖。”林素夸赞着白泺。
　　问了些学堂方面的事情，小家伙全都照实回答，偶尔还主动说一些学堂的事情。
　　性格比白沁走的时候要开朗很多。
　　“四喜家的，以后这孩子你就帮着照顾吧。我这东奔西走，带着他不方便，而且也都念书了，老换先生对他也不好。”
　　“知道了嫂子，这事儿就是嫂子不说，我们自己也要提呢。”张菁忙开口。
　　戴喜放下茶杯，看着林素笑呵呵的道：
　　“嫂子，我跟我媳妇儿都稀罕白泺，他平日也能在客栈帮帮忙。留在这边挺好，离原昌县不远，等清明、中元的时候，我带他回去给他爹娘上坟就行。”
　　林素听到他们这么说，笑看着白泺，道：
　　“听见你喜子叔说了吗？以后安心读书，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下场考功名。到时候你哥哥、你妹妹就都能借光了。”
　　“嗯，我知道的，谢谢林姨。谢谢喜子叔、喜子婶儿。”白泺边说边行礼。
　　不得不说，上学以后不仅人稳重了，规矩也学的很全面。
　　时辰差不多了，林素起身离开。戴喜、张菁还有白泺三人一起，将他们送出了客栈。
　　三个人就站在官道上，等马车不见之后这才往回走。
　　白泺到底是个孩子，喜欢蹦蹦跳跳，没一会儿就把他们两口子甩开一大截。
　　张菁瞅着活跃的孩子，轻叹口气，道：
　　“喜子，你说红云都道歉了，为什么嫂子还让她去秀坊？”
　　戴喜闻言皱眉，随后牵着她的手，不在意的说：
　　“那丫头绣活儿不是好吗？与其找别人过去做管事，倒不如她去。熟悉，放心。”
　　张菁听了不认可的摇头，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夫妻俩并肩回到客栈，白泺把刚才大家用过的茶具收到了后厨。
　　张菁见状，赶紧把茶具洗好、收起来。这玩意儿老贵了，如果不是有人出钱，特意让他们买好的，她才舍不得呢。
　　一套要五十两银子，五十两啊！
　　戴喜照例房前屋后检查了一遍，这才把后门、前门都挂上。
　　回到房间，媳妇儿还没回来，他坐着小板凳烧炕。
　　屋子里烧暖，又去隔壁白泺的屋子给他烧火。
　　小家伙虽然只有六岁，但独立性很强，自己住会收拾屋子，不比大人差。
　　张菁跟白泺从后厨回来，正好戴喜从白泺屋子出来。
　　看到孩子，笑呵呵的指着屋里，说：
　　“炕洞给你烧了，一会儿写完功课洗洗睡觉。明儿晨起有杀猪的，会吵。”
　　“是，喜子叔。”白泺说完，看着张菁又说，“婶儿也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去吧。”
　　目送着孩子进屋，夫妻俩回到房间。张菁坐在炕上，看着自己的丈夫说：
　　“喜子，我觉得你那会儿说的不对。”
　　“啥不对？”戴喜有些懵。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到底啥意思啊！
　　张菁把鞋脱掉，盘腿坐在炕上，又说：
　　“你那会儿说红云是因为绣活儿好，嫂子让她去秀坊。可在我看来……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是嫂子对她有了隔阂，不想她再在面前晃悠。”
　　有隔阂？不想在面前晃悠？
　　戴亮微微蹙眉，随后好笑的摇摇头，道：
　　“这有啥，你别想得那么复杂。若是嫂子不喜欢，直接把人撵走不就好了？”
　　“你……”张菁无语，看着眼前抬杠的丈夫，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想说什么，不过戴喜已经不给她机会了。把人扯进怀里，揉弄了两下她的胳膊，说：
　　“好了好了，你别想了。你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让你哥他们过来。”
　　这……
　　张菁仰头，看着他有些为难的道：
　　“你说万一我哥不来咋办啊！”
　　“那你就劝呗。”戴喜理所当然的回答，“咱们这猪可不只是杀一天两天。更何况这血肠得灌，赵家卤煮开过来，你都答应供货了，不能掉链子。”
　　张菁听到这儿，不安的看着丈夫，说：
　　“喜子，你说赵家卤煮这事儿咱们真的不说吗？”
　　“不能说。”戴喜摇头，很有原则的看着她，道，“当时川子哥都说了，这事儿暂时不告诉嫂子。咱们答应了就不能说，反正嫂子肯定会知道。”
　　张菁轻叹口气，不明白凌慕川到底想做什么。
　　“哎呀，你先别管这个，你得想办法把你哥他们劝过来。你想啊，这杀猪可是天天都有。你嫂子过来，还能在后厨帮你照看着，咱们也给工钱。”
　　“村里有学堂，你那俩外甥过来就能念书。咱得承认，这宝昌县可比咱原来的地方要好。就是这村儿，都比昌明镇强。”
　　对于丈夫这话，张菁没有反驳。
　　虽然现在呆的地方是个村，可离县城很近，学堂的夫子据说都是举人出身，很有学识。
　　只不过……
　　“一下子把我哥跟嫂子都弄来，会不会太那个啊。嫂子这边……”
　　“你放心吧，这事儿嫂子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广玉的两个小舅子都去宝昌县了，就在客栈帮忙。”
　　“老二也去了？不是成亲了吗？”
　　“成亲咋了？成亲也能走啊。”戴喜不在意的说着。“听连九上次说，好像蒋家的二老年轻，所以让俩儿子都去客栈做事。”
　　“听那意思好像等有一定了，他们老两口在搬过去。趁着现在年轻能动弹，还想再过几年自己的日子。你啊，抓紧时间把你哥弄来，其他的都不急。”
　　张菁见他这么说，缓缓点头，琢磨怎么写信……
　　……
　　林素等人回到县里，天已经黑了。
　　从车里下来，除了主屋的灯亮着，其他几个屋子的灯都没点。
　　黄雨见状愣住了，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夫人，红云没在家？”
　　“不知道。”林素摇头，想了下又说，“你跟红霞先去做晚饭，估计你们主子回来半天了。”
　　“是。”
　　正说着，就听到屋里——
　　“老子今儿掐死你——”
　　凌慕川怒吼的声音，让林素等人都来不及反应，赶紧往主屋跑。
　　连七一把推开门，见到屋里的一切顿时傻眼。
　　想要阻止林素进屋，奈何人家已经到了门口。
　　只见屋内，红云蓬头垢面的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上身只剩下红色肚兜。
　　脸颊挂泪，哭哭啼啼，十分可怜。
　　再看凌慕川，一双眼睛通红，恨不得直接上去把人撕碎，以泄心头之恨。
　　红云见到林素，反复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跪爬着过来，哭诉着说：
　　“夫人，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素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眼前的一切，若是说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
　　林素眼神放空，并没有理会跪求自己的人。
　　黄雨恼火，“猛”地蹲下身子，薅住她的脖领，恶狠狠地道：
　　“你这该死的女人，你居然能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我一掌劈死你——”
　　“黄雨，你不能这么对我——”红云急忙开口。
　　她知道这女人会功夫，那一掌下去，她绝对没命。
　　一双眼睛乞求的看着她，期期艾艾的道：
　　“黄雨，我不是情愿的，老爷喝多了，我……我……我就送一碗醒酒汤。汤还在那呢，呜呜……呜呜呜……”
　　黄雨闻言扭头，果然地上有一只破碎的碗。
　　连七看着这一幕，把黄雨拉起来，小声说：
　　“此事，还是让主子跟夫人解决，我们先出去，把饭做了。”
　　家丑不可外扬。
　　如今发生这样让人作呕的事情，他们做下人的还是出去为好。
　　怎么处理，怎么做，那都是主子们的事情，他们在这儿站着看，不合规矩。
　　三个人出去，把门关上之后，红云再次拉住林素的衣角，说：
　　“夫人，夫人，红云是不是自愿的，真的不是自愿的。老爷喝多了，回来要一盏醒酒汤，呜呜……红云熬汤端过来……呜呜呜……”
　　“老爷错把红云当做了夫人，呜呜呜……红云错了，红云真的错了呜呜呜……夫人求你了，求你不要……呜呜呜……红云没有非分之想，就只伺候老爷跟夫人呜呜呜……”
　　哭泣里夹杂着委曲求全。
　　林素缓缓低头，看着面前跪着的女人，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凌慕川微眯着眼睛，指着地上跪着的红云，道：
　　“林素，老子就问你一句，我说我没上她，你信是不信？”


第243章 他的小妞妞居然不信他！
　　红云听到这话，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是眼泪流的更凶了。
　　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说没受委屈、没被欺负，谁能信？
　　林素见状，长叹口气。还没等说话呢，红云再次抓着她的衣角，说：
　　“夫人，求你救救红云，救救红云……呜呜……呜呜呜……请夫人念在红云绣了那么多屏风的份儿上，给红云做主。呜呜……呜呜呜……”
　　哭声扰乱人心神，林素强硬的扯出衣角，蹙紧眉头。
　　凌慕川见她没说话，追问着又道：
　　“林素，老子问你话呢，你信她还是信我？”
　　“我……”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求夫人开恩，求夫人成全，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素快眼前的这一幕，搞疯了。
　　看着哭哭啼啼女人，还有一旁等待答案的男人。
　　林素突然谁都不想理。
　　清冷的瞟一眼红云，随后将门推开冲着外面，说：
　　“黄雨，你进来。”
　　厨房内的黄雨正淘米，听到喊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解开围裙、出了厨房。
　　连七跟红霞互换下眼神，继续做事。
　　连七烧火，红霞淘米，厨房的氛围，紧张无比。
　　他们俩都清楚，这事儿若是发生在雷云氏，根本不用这么繁琐，直接把人掐死，天下太平。
　　但是现在……
　　唉！
　　黄雨进屋，没理会地上的红云，屈膝行礼一下，说：
　　“夫人，请吩咐。”
　　林素长叹口气，看着地上的红云，淡淡的道：
　　“我再问你一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如实相告。如果你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红云闻言下意识的颤抖，咽了下口水，坚持着道：
　　“夫人，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啊……呜呜呜……”
　　“你特么先别哭，把话说清楚！”林素低吼。
　　平日里的她，一直都是温婉贤淑，至少黄雨跟红云二人自打跟了她，就没见她发火。
　　凌慕川再旁瞅着，冷“哼”一声，坐在炕上。
　　红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咬着下唇，说：
　　“事情是这样的，老爷喝多回来，让人备醒酒汤。整个四合院，就奴婢在，所以奴婢去厨房熬了汤。”
　　“送回来时，老爷躺在炕上，奴婢刚刚靠近，老爷就喊‘林素’、‘林素’的，奴婢……奴婢挣脱不开……夫人，求你饶了奴婢吧，呜呜呜……”
　　林素听到这话，面无表情。凌慕川直接冷笑，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可是下一秒——
　　“黄雨，你们雷云氏应该有法子测女子是不是处子，对吧。”
　　“回夫人的话，是有法子。”
　　“那好，现在带她下去验明正身，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是。”黄雨点点头，不客气的薅起红云，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出去了。
　　凌慕川坐在炕上，看着林素失望的摇摇头，道：
　　“林素，你居然不信老子，对吗？”
　　“我没说不信你。”林素开口回答，连迟疑都没有。
　　凌慕川气呼呼的起身，冲到她面前，双手拄着圆桌，把人困在他与桌子中间，清冷的说：
　　“还嘴硬？你特娘让黄雨给她验明正身，就是对老子的不相信。”
　　林素瞅着眼前不讲道理的凌慕川，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侧脸躲过他滚烫的呼吸，强迫自己平静的道：
　　“凌慕川，我说过，你不许爆粗口。”
　　“滚他娘的‘不许’！”凌慕川已经在崩溃边缘，丝毫顾忌都没有。“你都不信老子，老子凭啥听你的？她说我喊你‘林素’，老子在家喊你什么不知道吗？”
　　素妞儿无语了，瞅着他怒火中烧的样子，耐着性子说：
　　“你别这样，你急什么呢？我让黄雨给她验明正身，若是处子，自然不用说什么了。”
　　“那要不是呢？嗯——”凌慕川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林素崩溃了。
　　这家伙就不能稍安勿躁，非要这么折腾？
　　蹙眉瞪着他，有些火大的说：
　　“你能不能先等等，别这么无理取闹！”
　　一瞬间，川爷只觉得血气不断翻腾上涌，胸口叫嚣着一种异样陌生的难受。
　　无理取闹？
　　她居然说他无理取闹？
　　他为了她守身如玉，再难受都没想过要找个人发泄。
　　如今倒好，不信他也就罢了，居然还……
　　顿时，“理智”这个东西，没了！
　　那冷冽地目光直直睨着林素，被愤怒烧得赤红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了。
　　不经大脑考虑的话，一出口就越说越糙：
　　“是不是一会儿她不是处子，你还逼老子把她收房，对吗？行啊，那也别验了，老子现在就收了她，你满意了吗？”
　　口不择言，一切都因为他很生气，那怒火从心尖儿上直往脑门窜。
　　让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天知道，他那么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收起自己所有的任性、为所欲为。
　　只想好好跟她过日子，宠着她、爱着她、疼着她。
　　可是如今呢？
　　如今，一切都特娘变了。
　　他宁愿被人活生生的砍上一刀，也不愿意承受这种像剜心一般的难受。
　　他的小妞妞居然不信他，不信他？！
　　怒了，躁了，火了。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不然，他感觉自己会疯，一定会疯。
　　他的表情太骇人了，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劲儿。
　　这样的凌慕川，让原本不屑于解释的林素，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老公，你先别急，一切等黄雨回来汇报，行吗？”
　　“汇报？！你是猪吗？老子的话你都不信，就非要信那张薄膜，对吗？”凌慕川怒不可遏。
　　他都那么问了，她居然还能做出让他难受的事儿。
　　上辈子他到底欠了她什么？这辈子要这么的偿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凌慕川失望的笑了。
　　慢慢的收回手，仿佛像看陌生人一般的瞅着林素，不再吻她，不再发飙。
　　慢吞吞的回到炕上坐下，静静地等着。
　　林素瞅着他这样很是心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等一会儿结果出来再定。
　　很快，黄雨回来了，看着林素跟凌慕川欲言又止。
　　这样的黄雨，让本就恼火的川爷更加生气了。
　　随手操起枕头，朝门口狠狠扔过去，吼着——
　　“什么结果赶紧说，老子特娘的等着呢——”
　　黄雨接下枕头，紧闭双眼，一股脑的说：
　　“主子，夫人，她……不是处子。”
　　“……”
　　“……”
　　静了，默了。
　　凌慕川都傻了，可骄傲促使他不去解释，就那么嘲讽的看着林素，看着这个女人如何处理。
　　“夫人，红云错了，红云真的错了。夫人，求夫人给红云一条生路。好歹红云跟了老爷一次，腹中说不定会有孩子也未尝可知。夫人……求求你了……”
　　红云边哭边跪着求林素。
　　整个屋里，除了她的哭诉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凌慕川恨不得上前踹死这个丫头。
　　他连碰都没碰，是她自己主动靠过来，他伸手把人推到，可是现在……
　　娘的，什么都乱了，乱了！
　　双眼恨不得迸出火，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烧死。
　　调整呼吸，就那么看着稳坐泰山的女人，心里不停地在预测结果。
　　结果无非就是两个：一个信他，把这女人处理了；一个信她，让他收房。
　　若是真的让他收房，呵呵，那他也没必要再对她情有独钟。
　　一个连信任都没有的女人，他视若珍宝有什么用？！
　　很快，素妞儿起身，看着黄雨淡淡的道：
　　“去把连七喊来。”
　　黄雨见状，转身出去了。
　　少顷，二人回来，连七抱拳行礼，说：
　　“夫人，主子。”
　　“跪下——”
　　林素突如其来的话，让连七都愣住了。
　　黄雨木讷的瞅着连七，不明白为什么林素会这样。
　　红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忙开口解释着道——
　　“夫人，要了奴婢的不是连七，是老爷。真的是老爷啊夫人……你要信红云，求求夫人，要信奴婢啊！”
　　啥？！
　　连七懵了；
　　黄雨愣了；
　　林素都傻了。
　　她都没往那方面想，这红云居然……
　　连七此刻，犹如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撩袍单膝跪地，恨不得捏死这个红云。
　　啥都敢说啊！
　　这种事情，居然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林素深吸口气，缓解自己的郁结，突然发现她真的眼瞎。
　　把这样的人养在身边而不自知。
　　“咚……咚……咚……咚……”
　　红云开始磕响头了。
　　每一下都磕的实诚，发生闷闷的响声，却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夫人，奴婢跟连七几乎不认得，就说了几句话，怎么可能是连七。夫人，真的是老爷，真的是老爷啊！”红云边说边磕头。
　　连七愤恨咬着后槽牙，“猛”地抬头看林素，倔强的道：
　　“夫人，属下的确什么都没做。更何况，属下真的想找个女人，也断不会找这么个货色。”
　　“连七，你——”红云还想说话，黄雨嫌她太吵，直接点住了她的哑穴。
　　顿时，屋子安静了。
　　连七抱拳拱手，认真的继续又道：
　　“夫人，主子对夫人一往情深，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这女人……肯定有问题，容属下待下去好好盘问。”
　　“黄雨，你也跪下。”


第244章 不是他瞎，是我瞎！
　　林素突然的话语，让黄雨愣住了。
　　下一秒挨着连七，跪在地上，道：
　　“请夫人责罚。”
　　“哦？我责罚你什么呢？”林素反问。
　　黄雨行礼，平静的回答着：
　　“奴婢没有提醒夫人，严防这样的小人，是奴婢的错。”
　　“对，你的确有错，连七也有错。”林素颔首，顺着话说。
　　她这样的说法，让屋里的三个人有些丈二和尚。
　　这种事情原本跟他们没关系，怎么又说是他们的错？
　　凌慕川睨着她，不明白为何会这么说话。
　　夫妻这么久，他自信了解她，她不是那种推卸责任，找替罪羔羊的人。
　　林素有点儿累，她喜欢看家长里短，但不喜欢自己去经历、去断官司。
　　懒得继续卖关子，端起茶杯喝了口，看着跪着的两个人，说：
　　“你们二人雷云氏出来的，他能把你们给我，自然功夫不在话下。可为什么家里都闯进人了，你们居然不察觉，难道你们没错吗？”
　　二人互看一眼，最后还是连七开口，恭敬的道：
　　“请夫人指点迷津。”
　　“指点？”林素冷笑，瞅着不停揪着自己裙摆的红云，淡淡的说，“她跟我的时候无疑是处子，可为什么处子之身就没了？”
　　“这……”连七语塞，随后蹙眉又道，“夫人，当初她跟你的时候，是不是处子，咱们并不知道。”
　　林素看着连七的样子，长叹口气，说：
　　“你认为如果她不是处子，她兄长还会那么大言不惭的要给她卖个好价？”
　　“……”
　　“……”
　　连七跟黄雨都不说话了。
　　红云说不了话，只能不停的摇头，表示自己的委屈跟意愿。
　　只不过……一切都太迟了！
　　林素都不看她，清冷的继续又道：
　　“红云，连七都知道你这样的货色不能要，你认为姑奶奶的男人，会看上你吗？如果他真看上了你，不是他瞎，是我瞎！”
　　简单的一句话，让红云直接对坐在了地上，犹如被人浇了凉水一般。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林素失望的长叹口气，交叠着腿换个姿势坐好，说：
　　“你突然之间给我道歉、给张菁道歉，我就觉得有问题。但是我仍愿相信，相信是你自己想通了，想要跟大家和平相处。”
　　“但是，你不该在我要开秀坊的时候执意不去。你当初跟我，为的就是寻一处安宁。在我身边是下人，去了作坊是管事，有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后者。”
　　“但你偏偏没有，反而还哭着、求着不要去。我林素是不聪明，但也绝对不傻。今日你若是处子，我便不说什么，只觉得你是错了主意。”
　　“可是现在……那个人是谁？你天天在家呆着，我不认为你有机会出去幽会。如此说来，那人肯定是来找你，到底是谁？”
　　话说到这里，黄雨直接扣住红云的脖子，解开她的哑穴，清冷的质问：
　　“说，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们怎么联系的？”
　　“唔——”
　　红云满脸通红，想要拍开黄雨的手，奈何一点法子都没有。
　　凌慕川现在心里都快开了花，冲着连七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把人带出去。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搂着他的小媳妇儿，好好哄哄。
　　刚才那么不是人，说了那么多混账话，小妮子铁定火着呢。
　　到底跟在凌慕川身边久了，连七明白主子的意思，冲黄雨使了个眼色，后者看着林素，道：
　　“夫人，奴婢一定问的水落石出。这人，也务必会找到，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就那么捏着红云出了屋子。
　　连七跟在后面，顺便把门带上。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林素没有动，凌慕川起身，谄媚的走过来，抱着她胡乱的亲着，说：
　　“媳妇儿，好媳妇儿，我错了，我真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一边亲一边告饶。
　　奈何，林素什么反应都没有，就那么木讷的坐在椅子上，不回应，不吱声。
　　凌慕川心里没底，弯腰把人抱起，回到炕边坐下后，又道：
　　“媳妇儿，我真错了，我不该那么说话，你别气了行不？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你打我，使劲儿打我。”
　　边说边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
　　林素就任由着他折腾，自己不配合也不拒绝。
　　终于——
　　“媳妇儿，咱别闹了成不？我真知道错了。”
　　闹？
　　林素有些火，可碍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她真的累了，摆摆手，平静的说：
　　“让我歇会儿，我有点儿累，不想说话。”
　　这样的林素，凌慕川是第一次见。
　　从他们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炸毛、任性、不好惹。尤其是生气的时候，甚至会薅他的脖领。
　　但是这一回……
　　凌慕川怕了。
　　把人紧紧搂着，抵着她的额头，讨好地道：
　　“媳妇儿，咱好好过日子，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出现，成不？”
　　原本，林素是真的想冷着他，可是这会儿窝在他怀里，熟悉、踏实，竟然也没出息的眷恋了。
　　喟然而叹，吸了吸鼻子，道：
　　“我不想再吵架，太累了。你让我……”
　　“那咱别吵，咱做点别的……”
　　脸上一热，能明显感觉到他绷紧的身体，还有臀下坚硬的东西。
　　林素真的想骂街，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这个男人扔到外太空里，眼不见、心不烦。
　　都什么时候？
　　他居然还想这样的事儿！
　　“凌慕川，我说我累，你能让我安静会儿吗？”
　　无计可施的男人，最后只得收起自己禽兽，紧紧搂着她，说：
　　“好，我不说话了，媳妇儿你想安静多久都成，我陪你，一直陪着。”
　　林素知道挣扎没有用，就那么任由他抱着，眼神放空。
　　他因为她让黄雨验明正身的事儿，大发雷霆，说她不信他。
　　可他又信过她吗？
　　她不是个愿意受委屈的人，但对方是凌慕川，她舍不得跟他吵。
　　眼瞧着他就要走了，一走就得来年，有那时间她只想跟他腻歪在一起，多留一些回忆。
　　可偏偏……
　　说不伤心是骗人的，她真的有点儿失望了。
　　“吧嗒……吧嗒……”
　　眼泪簌簌的落下，打在手背，溅湿了衣角。
　　凌慕川心疼的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脸颊处亲了一口。
　　想要说些哄人的话，奈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瞧着她哭的越来越凶，终于还是不忍心的道：
　　“媳妇儿，我……我确实有时候挺浑，没有顾忌，说一些伤人的话还不自知。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你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得了，成不？”
　　“媳妇儿，我真错了，我知道你难受，也明白你这会儿肯定老不想理我，但咱是夫妻，我是你老公，你不理我理谁呢？”
　　“你说你大老远过来不就为了跟我在一起嘛，咱别因这么小的事儿伤和气，行不？是我不好，我该死，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你别不理我，好不？”
　　真是见了鬼了！
　　他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有说出这样一番话。
　　若是被凌慕阳、渡魂他们看到他这会儿的讨好，只怕后半辈子的笑料，都靠这事儿了。
　　聪明的女人，都明白适可而止。
　　尤其是像凌慕川这样的男人，能让他说出哄人的话，实属不易。
　　那种自贬，委曲求全的状态……
　　即便她心里再不爽，这事儿也只能翻篇了。
　　柔弱的靠在他的怀里，期期艾艾的道：
　　“你不能总这么欺负我，你因为我不信你生气，事情是相互的，我难道就不生气吗？咱们俩多久的感情呢！”
　　“我能因为一个外来的红云，就不相信你吗？别傻了好不好，就算你亲口承认，我都不信。你对我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凌慕川见她终于说话了，而且还说的这么好听，又是亲又是吻，开心不已的道：
　　“好媳妇儿，真是爷儿的好媳妇儿。”
　　想想刚才的狂风暴雨，他们俩终于算是雨过天晴了。
　　等那边查出原尾，把红云处理掉后，一切又能恢复平静。
　　林素不喜欢大风大浪，她只想平安顺遂。
　　“媳妇儿，打这以后你就该警醒了。不管发生什么，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能多管闲事，明白吗？”
　　林素重重叹口气，应了一声：
　　“嗯。”
　　她现在也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救她。
　　或者说把人救了，然后带到下一个地方就给些银子，让她自己去谋生路。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心里清楚，以后不能再同情心泛滥。
　　想到秀坊，林素抬头看着凌慕川，又说：
　　“咋办，红云肯定留不了，我这秀坊的事儿……”
　　“傻妞儿！”凌慕川抻哆，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有你老公在，还能让你秀坊开不下去？雇绣娘，管事就让账房来管，足够。”
　　林素此刻调整好了自己，听到他这样撑腰的话，高兴地搂住他，说：
　　“有老公真好！”
　　凌慕川满足的把人搂在怀里，满心欢喜的腻歪，不夹杂任何情欲。
　　直到——
　　“主子，夫人，问出来了。”
　　是连七的声音！


第245章 招了
　　林素听到声音，忙要起身，没想到——
　　“干嘛去？”凌慕川虎着脸，大手占有欲十足的放在她的腰上。
　　素妞儿脸红，伸手推拒了几下，道：
　　“别闹，让连七进来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凌慕川不以为然，把怀里的女人扣紧，冲着外面道，“进来！”
　　连七推门进屋，见到二人此刻的造型愣了一下，随后上前行礼，说：
　　“主子、夫人，她都招了。”
　　“全部都招了吗？”林素惊讶追问。
　　连七再次颔首，说了声“是”。
　　凌慕川见状，揉搓了两下林素的额肩头，道：
　　“你先别着急，听他慢慢说。”
　　连七抱拳，直起腰身，开口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从红云来到四合院那天晚上，就有人夜半去了她的房里。据红云所说，那人是先……”
　　连七娓娓道来，林素听了之后除了觉得狗血，更多的是感慨红云的痴傻！
　　那样拙劣的手段，居然还能对对方死心塌地？
　　甚至不惜自己的名声！
　　察觉到搂着自己的铁臂收紧，林素心里“咯噔”一下。
　　看着连七，心有余悸的道：
　　“对方……可知是什么人吗？”
　　“回夫人的话，暂时还不清楚。”连七据实以告。“不过今天晚上就能知道，听红云说，如果一切正常，她会把蜡烛放在门口，告知对方。”
　　“可信度高吗？她……不会撒谎吗？”林素有点儿怀疑。
　　那么死心塌地的给对方办事儿，如今东窗事发，用他们的方式告诉对方，她暴露了，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都已经背叛了！
　　凌慕川听到她的担忧，好笑的摇摇头，说：
　　“放心，她不敢说假话。”
　　“为什么？”
　　“你就这么小瞧雷云氏的逼供能力？”凌慕川不答反问。
　　林素蹙眉，想了一下起身，迈步出去了。
　　连七想要喊住她，可终究晚了一步。木讷的凌慕川，指着门口，道：
　　“主……主子……”
　　“无妨。”凌慕川摇头，起身整理下衣服，淡淡的道，“她总要看到，与其日后看不如现在了。连七，你可知罪？”
　　“噗通——”
　　连七跪在地上，恭顺的道：
　　“属下知罪。属下让对方在眼皮子底下做事，属下罪该万死。”
　　凌慕川双手背后，看着连七的样子想了下，道：
　　“十月本座都在这边，你回雷云氏吧。一个月后回来，本座期待你的再一次脱胎换骨。”
　　“是，属下领命。”
　　脱胎换骨，雷云氏比较狠辣的方式。进到里面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活着，一个是死。
　　“连”字辈的人，全都是从里面历练完得名。
　　但再一次进入，不是没有风险，只能说有点儿经验而已。
　　连七明白主子的意思，如今有人已经把手伸向了夫人这边，就寓意着夫人跟主子的关系暴露了。
　　如此，以对方的手段不对付夫人是不可能的！
　　黄雨跟红霞功夫是不错，可到底还是……差了一成。
　　想到这儿，连七起身，抱拳一下，道：
　　“主子，今天晚上逮到那人，属下就走。”
　　“好。”
　　“呕——呕——呕——”
　　凌慕川刚刚应下，外面传来了干呕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往外走，就看到林素蹲在地上，奋力吐着。
　　中午吃的早就消化，晚上还没有吃，所以这会儿吐得全都是水，十分可怜。
　　连七倒了杯温水递给凌慕川，等林素吐得差不多了，这才把水杯递给她。
　　林素使劲儿的甩头，丝毫不愿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
　　那简直——太惊悚了！
　　如果可以，她想时间重来，亦或者抹去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手指一节一节的散落在地上，浑身是血，目光涣散……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别想了，别想了。”
　　凌慕川把人搂进怀里，轻声的哄着、劝着。
　　那一幕对她来说是有些残忍，不过他倒不后悔让她看见。
　　做生意难免会遇到些麻烦，如果对方是个狠角色，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让她看到，警惕一些，日后他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林素紧紧回搂着他，努力呼吸他身体的味道，平复自己。
　　红霞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本想告知饭菜做好，但是想想还是作罢，一会儿再说吧……
　　……
　　这天晚上，林素没有吃饭。
　　凌慕川倒是吃的尽兴，本来他在外面已经吃过饭了，而且还有些微醺。
　　但因为这件事儿的折腾，不仅酒醒了，就连肚子里的东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看着他连吃两碗饭的样子，林素撇嘴躺在炕上，仔细琢磨这一切的发生。
　　红云能变，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从把人救下那天开始，她所有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怎么也没想到……
　　或许，从黄雨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对劲了。
　　有了危机感，有了恐慌感。
　　是啊，救她的时候她就在被卖的瞬间，没有安全感也是正常。
　　林素长叹口气，对于萌生的自责感到可笑。
　　还真是胡思乱想啊！
　　凌慕川吃过饭，漱口后回到炕上坐下，看着她的表情，挑眉道：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凌慕川闻言脱鞋，盘腿坐在炕上，道：
　　“什么意思？”
　　“红云啊！变得太快，让我招架不住了。”
　　凌慕川听到这话，无语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这就招架不住吗？素，你要记得，你做的是生意。可能这一刻你们还是伙伴，下一刻你自认的伙伴就会把你吞掉。没有永远的伙伴，只有利益，你懂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红云会变是意料之中。当我把黄雨送过来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一点。”凌慕川沉稳的说着。
　　到底比她多闯荡几年，虽然她是穿越女，可见谛绝对不如他。
　　主动靠近他的怀里，柔柔的道：
　　“看起来往后遇到事情，我要多想想了。”
　　凌慕川轻拍她的后背，轻抚几下后，说：
　　“除了老子，你对谁都别太认真，有些时候有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就像赵英豪，他一口一个‘嫂子’叫着，获得了多大利益，你知道吗？”
　　“还有那个孟轶男，收起来你们一开始就不认识，怎么你在这边开业，他大老远的也要来给你捧场，这些你都想过吗？”
　　林素沉默，赵英豪的事情她不在意，但是孟轶男……
　　又是送信、又是送茶叶，还要亲自过来庆祝客栈开业。
　　一切的一切，难免不会让人多想，至少她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么无所图的人。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
　　“进来吧。”
　　话落，屋门推开，红霞把水盆放下后，开始收拾碗筷。
　　都收拾妥当走到跟前，屈膝行礼，说：
　　“主子，夫人，请照常睡觉，该抓耗子了。”
　　凌慕川明白的点头，摆摆手，将人打发了。
　　林素知道抓耗子的意思，整理心情，跟凌慕川一起洗漱。
　　感觉好久没一起洗漱过了。
　　林素深吸口气，一边对着铜镜擦脸，一边喃喃地说：
　　“大川，我突然挺怀念咱们在新站屯的时候。就在那个小趴趴房，你每天出去打猎，我在家收拾。感觉那个时候挺安逸。”
　　凌慕川闻言顿了一下，一边擦脸一边道：
　　“怎么，后悔了？”
　　“那倒没有。”林素摇头，收起瓶瓶罐罐回到炕边，把被褥重新铺好又道，“就是觉得臆测人心太累了。”
　　凌慕川走到跟前，在她嘴角亲了一下，说：
　　“这就累？等你回京城，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时，那会儿应该会更累。”
　　“你信吗，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要那些。”林素认真的说着。
　　凌慕川明白的点点头，拉着她上炕躺下，用掌风把蜡烛打灭，道：
　　“怎么可能会不信。不过素，该是你的，老子一定全都给你拿回来。”
　　“为什么？你很在意我的身份？”
　　“你——”凌慕川郁结，从来没见到这么不懂情趣的女人。
　　黑夜中，川爷翻了个白眼，无语的说：
　　“你还真是没有良心，说你出类拔萃都委屈这词！老子会在意你身份？如果在意，早就把你扔到一旁，还能理你？”
　　林素也觉得那话有些过，赶紧谄媚的靠近他的怀里，柔顺的说：
　　“好嘛好嘛，我错了，我错了成不？”
　　“不成！”凌慕川好不容易钻了空子，自然不能让她太轻易过关。
　　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抵着她的额头，道：
　　“媳妇儿，既然你错了，是不是该做点儿啥，讨好一下你男人，嗯？”
　　哎哟哟，要了命啊！
　　林素心颤，早把先前的闹心、难受抛之一旁。
　　主动环住他的劲腰，吐气如兰的道：
　　“你想怎么样明儿伺候你，今儿绝对不行。”
　　“为啥？”
　　“咱得抓耗子，明儿我还得早起过去呢。”说到这儿，林素突然“哎呀”一声。
　　一惊一乍，最容易惊到。原本还生龙活虎的川爷，被她这样的举动，顿时萎了。
　　暗骂一声“操”，无语的坐在炕上，道：
　　“你干啥啊？”


第246章 扔去狼窟，加餐！
　　那种无奈、不爽的语气，让林素有些懵然。
　　小妮子不解，咽了下了口水，老实的说：
　　“我……我没想干啥。就是本来今儿要收拾东西，明儿直接搬过去的。可到现在，啥都没收拾。”
　　“没收拾就在家收拾，那边离了你照样转。”凌慕川不悦的说着。
　　突然被打断好事儿，是个男人都会不爽，尤其是还是需求很大的凌慕川。
　　莫名其妙被吼，林素觉得好无辜。
　　慢吞吞的坐直身子，看着眼前的黑影儿，道：
　　“你干嘛啊，吃呛药了？”
　　“你说老子干嘛？”凌慕川愤恨的说完，拉着她的手，就往下放，然后恶狠狠地又道，“老子要是不能人道，你就等着守活寡吧。”
　　“呀——”
　　林素惊呼，忙不迭抽回手。等反应过来之后，俏脸通红，丝毫不敢埋怨他的举动。
　　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可是……
　　她没干啥啊！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
　　除了彼此的呼吸，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林素是不敢开口了，万一被他要求做些其他的，那她绝对会后悔死。
　　终于——
　　凌慕川平复好了自己，重新来到她身边，说：
　　“明儿开业你别过去了，就在家里收拾东西，晚上我让人过来接你。”
　　“大川，我不是故意的啊！你这是干啥，开业我不去，怎么可能嘛。”林素无奈。
　　作为老板，客栈开业这样的大事儿不露面，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凌慕川没理她，只是搂着人重新躺回炕上，规规矩矩依偎，道：
　　“听我的，别过去了。明儿有我在，戴喜那边能应付。再说了，赵英豪也过来，他比谁都能和稀泥。”
　　“赵英豪也来了？”林素惊讶。
　　原昌县开业的时候他就来了，没想到宝昌县开业还来。
　　凌慕川轻柔她的肩头，单手垫在脑后，嗤笑着道：
　　“他要把卤煮像你的客栈一样，开遍整个月国，你说能不过来？还有，他店铺开始卖血肠了，昌明镇那边就是戴荃他们供货……”
　　林素听着一些陌生的消息，好长时间都没缓过来。
　　讲道理，这些事情……应该通知她的吧。
　　怎么突然就……
　　“那些日子你忙，所以我就没让他们跟你说，这事儿还是我跟赵英豪谈的。”
　　凌慕川说完，趴在炕上，继续又道：
　　“素，你曾经说过，你们那边男女平等、法治社会。可是这边……跟你们那里不一样。各地都有商会，进了商会身不由己，所以我让他挡在你前面，由他进商会。”
　　“至于你……短期内先这样，小心、谨慎一些，等京城稳定，我会安排你……”
　　林素听到那两个字，顿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那么容易吗？”
　　“不容易，但事在人为。”凌慕川沉稳的回答。
　　林素好久都没有说话，靠在他的怀里，仔细琢磨刚才的一切，突然发现自己很幸福。
　　她只管做她的生意，其他的一切，都有人帮着张罗，她完全不用考虑、不用操心……
　　……
　　夜半子时，林素租的四合院内，一片安静。
　　主屋的炕上，月光打进屋里，正好照在侧身躺着的林素身上。
　　一身肌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而那侧窝在川爷肩窝上的面容，秀丽绝尘。
　　尤其是乌黑长发披散在凌慕川赤裸的胸膛前，显得既撩人又妩媚。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被恩爱缠绵的氛围所感染。
　　“唔——”
　　睡梦中，林素无意识的往前靠了靠，小手主动环住男人的劲腰，贴的很近。
　　原本闭着眼睛的川爷，在感受到她下意识的依赖，满足的上扬嘴角，继续享受。
　　直到——
　　“主子，抓到了。”
　　连七声音很轻，耳力寻常的人根本不会听到。
　　凌慕川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点中林素睡穴，然后下床穿衣。
　　收拾妥当来到门口，清冷的道：
　　“一个人？”
　　“对。”连七应下，侧身让路。
　　来到红云的房间，那人正备黄雨制住，动弹不得。
　　凌慕川走到跟前蹲下，扣住他的下巴，二人对视——
　　“果然是你！我猜的没错，你跟这女人不可能没关系。”
　　“嘎巴——”
　　话刚说完，下巴被凌慕川利落的端掉了。
　　眼瞧着那人口水往外流，想要咬舌自尽根本不可能。
　　凌慕川坐下，看着连七努了下嘴，道：
　　“你来吧，黄雨那点功力，不足以让他就范。”
　　“是，主子。”连七说完，从腰间掏出匕首，一步一步来到那人面前。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难以描绘。纵然是雷云氏出身的黄雨，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很难接受。
　　炕上奄奄一息的红云，更是雪上加霜。绝望的闭着眼睛，只希望能赶紧让她解脱。
　　终于——
　　“我说……我说……”
　　连七把他下巴端上去的那一刻，男人终于松了口。
　　凌慕川冷笑，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这就说了？是不是太早点！雷云氏的招数，这才走了四分之一，再等等吧。连七，动手。”
　　“是，主子。”
　　“不要——不要——我说——我叫桓溪，是太子手里绝命门的人。我……”
　　桓溪西里呼噜，一通招供，就连凌慕川从原昌县去宝昌县路上遇伏，都说的干干净净。
　　“……我就觉得六爷跟着老板娘有问题，打算渗入了解。本以为得到准确消息后回绝命门能受赏，如今却……啊——噗——”
　　话也没等说完，凌慕川直接一枚硬币打过去，从额头穿入，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连七跟黄雨都松了口气。
　　好在这人有野心，并没有把这一切回去说了，不然……不仅夫人暴露，就是主子以后做事，都要畏首畏尾。
　　凌慕川看着屋子里的狼藉，还有炕上的人，深吸口气扔下一句“处理掉”，帅气的起身走了。
　　黄雨跟连七互看一眼，二人同时苦笑。
　　连七端起房里的茶杯喝水，看了眼炕上的红云，道：
　　“一会儿你把那个解决，俩一起埋了，省事儿。”
　　黄雨看着喝水的连七，嘴角狠抽两下，说：
　　“咋解决，直接活埋吗？”
　　“嘶——”
　　连七倒抽了口凉气，故作惊悚的看她，道：
　　“你们那边训练这么狠？直接都玩活埋？”
　　如此插科打诨，倒是让紧张的黄雨笑出了声。
　　率性的拍了他肩头一记，说：
　　“大哥，能不这么搞笑吗？我的意思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连七看了眼炕上的女人，嫌弃的撇了下嘴，道：
　　“谁动手都脏了自己。算了，给她一个快活丹，咱俩谁也别沾手。”
　　黄雨闻言伸手，手心冲上看着他。
　　如此举动，让连七愣住了，不解的看着她，问：
　　“啥啊？”
　　“快活丹啊！”黄雨说着耸肩，“我没有，出来的时候都上缴了。”
　　连七缓缓点头，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放在她的手心处，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的手心。
　　两人似乎没有在意这点微小的碰触。
　　黄雨打开瓶塞，倒出一粒把瓶子塞好、给他——
　　“你留着吧，我一会儿回去还能拿到。”
　　“你要回去？干什么啊？”黄雨随口问着，捏着丸药来到炕边，直接给红云喂下。
　　此刻的红云犹如待宰的羔羊，不反抗，不挣扎。
　　丸药入口即化，下一秒莫名的亢奋从身体里窜出，接着——
　　“啊……舒服……唔……”
　　喃喃呓语，所要承受的东西溢于言表。
　　黄雨平静的看着，虽然同为女人，但却一点都不同情。
　　她，咎由自取！
　　见连七把地上的尸体背起，黄雨点住她的哑穴，也把人背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四合院，朝县城北面的荒山野岭处疾行。
　　进到树林，二人默契的把尸体扔在了地上。
　　连七手指含在嘴里——
　　“吁——”
　　一声尖锐的声音后，连七这才又道：
　　“主子让我回去脱胎换骨，一个月后回来。”
　　黄雨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真……真的？”
　　“这事儿我逗你干啥。”连七不在意的晃悠两下脖子，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踹了地上男尸一脚，冷“哼”着道：
　　“都特娘因为他，奶奶的，老子算是领教了。”
　　“主子因为这事儿……罚了你？”
　　“也不算罚，主要还是我太安逸了，有点儿懈怠。”连七说着，冲着过来的两个人吩咐，“扔去狼窟，加餐。”
　　“是。”二人应下，把尸体背走。
　　连七等人走远后看着黄雨又道：
　　“你是个好苗子，别松懈了自己。照顾夫人的同时记得练功，可别像我似的。”
　　“这事儿……夫人知道吗？”黄雨试探性的问。
　　连七苦笑，看着天真的黄雨摇摇头，说：
　　“你认为主子会让她知道吗？回去不需多嘴，把隔壁好好收拾了，我房里有药，随便用，走了。”
　　说完，拍了她手臂一记，率性的转身离开。
　　黄雨看着他的背影，瞅着天上挂着的明月，足下一点，快步回了四合院。
　　从连七房里把祛味散、消腥面拿出来，正好看到凌慕川。忙屈膝行礼，道：
　　“主子。”
　　“连七走了？”
　　“是。”
　　“那你处理吧，明儿在家陪着夫人，晚上再去客栈。”
　　“是。”


第247章 唉，一切都是命！
　　“媳妇儿，素……”
　　隐约听到什么声音，不过林素睡得正酣，不想搭理。
　　想要翻身，迷糊中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
　　慢慢地，渐渐地，意识恢复了过来。
　　“凌慕川，你……”
　　“乖宝，你醒了？”凌慕川漆黑的眸子睨着她问。
　　天还没大亮，不过透进来的光线，已经能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瞅着他黑漆漆眸子，林素挥手嫌弃的道：
　　“你……你，怎么这么讨厌？！”
　　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她睡得香甜，他却不管不顾，什么人嘛。
　　川爷对于她的质控，根本不在意。
　　俯身亲了又亲，态度良好的说：
　　“嗯，我讨厌，我不乖。你最好了。”
　　再次醒来，天大亮。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林素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缓缓坐直身子。
　　黄雨听到屋里的些许动静，推门进来，看着炕上的女人，屈膝行礼，道：
　　“夫人，你醒了。”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的话，已经巳时末了。”黄雨边说边把盆放下。
　　倒了杯温水端来，林素伸手接过。
　　还好，还好那个家伙有良心，知道事后打扫战场。
　　一杯温水下肚，林素深吸口气，道：
　　“都走了吗？”
　　黄雨微微颔首，据实以告：
　　“连七昨天晚上就走了，主子是一早走的。”
　　“红霞呢？”
　　“红霞在厨房做饭，吃完午饭奴婢给夫人收拾东西，未时左右出发。”
　　林素闻言“嗯”了一声，算作同意。
　　掀开被子下床，来到水盆前洗漱。洗好擦脸，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天没亮就被拉着滚床单，倒把正事儿给忘了。
　　轻拍几下脸后，冲着铜镜里的黄雨，道：
　　“那人抓到了没有？具体怎么回事儿，你可知晓？”
　　“回夫人的话，抓到了。都已经处理好了，夫人尽可放心。”
　　“那红云呢？”
　　黄雨闻言沉默，把头发挽好后，别住一根簪子，道：
　　“夫人，红云留不得。”
　　林素听到这话，轻叹口气。
　　倒不是她觉得这个做法残忍，只是……好歹主仆一场，心里难免有些难过。
　　看着铜镜里熟悉的脸儿，无奈的要丫头，说：
　　“记得提醒我，以后在遇到这种情，不要管！”
　　“是，夫人。奴婢一定谨记。”
　　黄雨说完，把花钿插进发髻里，仔细端详。
　　“夫人，奴婢觉得今日夫人的气色很好，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很迷人。”
　　林素闻言定睛瞅着铜镜里的人儿，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
　　“净瞎说，哪有的事儿。”
　　“真的，夫人。奴婢真觉得夫人今天好看，有种……”
　　“好了好了，就知道哄我开心。”林素好笑的摇头，仰头看着她又道，“昨天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跟我仔细说说吧。”
　　“是。”黄雨颔首，将昨天从桓溪口中得知的东西，原原本本告诉了林素。
　　这事儿不能瞒，主子虽然没有吩咐，但想也知道，可定要告诉夫人。
　　林素听着她说的一切，好一会儿才重重叹口气，道：
　　“居然是这样。真没想到，对方早就盯上了。”
　　“夫人，依奴婢拙见，这事儿就是那个桓溪自己琢磨的。不然，夫人这边早就暴露了。”
　　林素赞同黄雨的这个说法。端起水杯喝了口，微眯着眼睛说：
　　“看起来日后得让你们主子注意点儿了。总这么在我客栈住着，难免不让人起疑。”
　　黄雨一边收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一边安慰着道：
　　“夫人放心，主子再有一个月就离开，应该不会有事儿。如今奴婢就想知道，夫人下一步想去哪儿？”
　　下一步？
　　林素有些迷茫，手指轻敲着桌面，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本身的想法，是想沿着几家商队的线路走一遭。不过这个耗时有些大，再加上我开那么多客栈，人手应该都不够。所以暂时我还……”
　　黄雨明白了她的意思，把铜镜收好，布包封上，轻声的道：
　　“夫人，要不咱们去京城怎么样？”
　　“不可能！”林素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你们主子让你当说客了吧。”
　　黄雨不好意思的低头，算作默认。
　　林素不想迁怒她，毕竟她就是个听命行事的。凌慕川吩咐，她能抗令不成？！
　　把玩着手里的水杯，想了下，道：
　　“你去看看红霞的饭做得怎么样，我先简单的收拾，吃完午饭咱们过去。”
　　“是。”黄雨应下，行礼出去了。
　　等房门关上后，林素起身回到炕边坐下。
　　如今，跟凌慕川保持距离是首要；其次就是这京城，短期内绝对不能去。
　　这个地方不是现代，身份等级根深蒂固。
　　她现在没有任何资本跟太子侧妃抗衡，绝对不能冒险。
　　更何况……
　　昨天的事情已经是个警钟，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贪功，只怕不久的将来，她就得成为要挟凌慕川的致命，迎头痛击。
　　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软肋，这会儿林素还真是有些无奈了。
　　如果原主会功夫就好了，这样她也心里有底。
　　唉，一切都是命啊！
　　无语的叹口气，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掀开被子，瞅着褥子上的印记，林素脸红的不行。
　　把衣服这些收好，至于这床被褥……拿回去她自己处理，换个人来做，她都会受不了。
　　“夫人，午饭好了。”
　　林素闻言冲门口说道：
　　“就摆在我房里吧，咱们三个人吃完装车好走。”
　　“是。”黄雨应下，离开。
　　很快，房门推开，红霞跟黄雨把饭菜端过来，放在桌上。
　　两菜一汤，白米饭。
　　林素昨天晚上就没吃，晨起又被抓着运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快步来到桌前，先给自己盛了碗汤，“咕咚……咕咚……”喝下之后看着红霞，纳闷地说：
　　“这道红枣枸杞炖鸽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味道不错，火候刚好，一看就不是刚才做的那种。
　　红霞又给她盛了一碗，道：
　　“回夫人的话，一早主子走时吩咐的，奴婢炖了一上午。”
　　“……啊，哦。”林素有些尴尬。
　　接过汤碗，赶紧低头继续喝。
　　那家伙的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
　　什么都敢说，什么都能吩咐，要不要脸啊！
　　红霞跟黄雨虽未经人事，但这样的事情也见得多，如今夫人这般……
　　二人暧昧的相视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午饭后，三个人快速收拾东西。连七走时匆忙，他的东西全都没收。
　　黄雨跟林素打了声招呼，便去连七的房间收拾东西。
　　红霞进屋把他们刚刚收好的布包拿去车上，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林素看着她，道：
　　“你可知连七去哪儿了？”
　　红霞闻言顿住，扭头看着林素摇摇头，说：
　　“夫人，奴婢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因为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就黄雨跟连七一起做，奴婢在房休息。”
　　“他们俩一起吗？”林素有些惊讶。
　　红霞听了点头，笑眯了眼睛，道：
　　“是的。可能他们先认识，有默契吧。”
　　“嗯，那应该是了。”林素不在追问，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做事。
　　坐在炕席上，打量着屋里上下，素妞儿不禁想到了村里的客栈。
　　也不知道那边开业怎么样了。
　　开业大吉。
　　可这老板娘不出现，算什么事儿啊！
　　所有东西全都收到马车，黄雨去伢行把牙侩找来。
　　月国退押金得伢行过来验收，房子没问题才给你退银子。
　　几个牙侩到处瞅了瞅，然后为首的那个人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小娘子这就不住了吗？”
　　“是。”
　　那人从袖口把银子掏出来，交给一旁的黄雨，道：
　　“点点吧。”
　　当面点钱不小人。
　　黄雨把荷包里的银子倒出来，仔细点过之后颔首，说：
　　“正好。”
　　牙侩冲林素抱拳拱手，笑眯眯的又道：
　　“小娘子，日后有需要就来找在下，在下一定帮忙。”
　　“有劳。”林素随后应着，然后走向马车。
　　她这会儿是真着急，算算时间，客栈那边应该已经忙的差不多了，具体怎么样也不清楚，她归心似箭啊。
　　红霞把人扶上马车，将车门关上。
　　虽然这边没落雪，但温度已经很低。
　　他们都知道林素身子畏寒，所以每次出发，都会在车里先点上炭炉。
　　黄雨跟红霞赶车离开，等出城之后，黄雨才从腰间掏出一个带血的布，压低声音道：
　　“在炕缝隙里找的，幸好我先看到了。”
　　红霞拿着布，手微微用力，瞬间布成了布屑。
　　缓缓把手摊开，布屑随风散去，一丝不留……


第248章 以后还是少接触
　　暮宿客栈这边，一楼大厅吃饭的人都已经走了。
　　戴喜没有露面，是账房卫峮送的人。
　　二楼套房内，凌慕川作为六皇子，坐在主位。左右两侧分别是戴喜跟县令于帜。接下来就是东郭旭光、孟轶男、赵英豪，还有县里几个叫得上名的老板。
　　丁广玉也来了，一早骑马过来的，作为原昌县的管事，离这边也近，不能不过来露面。
　　戴喜也在凌慕川的介绍下，认识了不少人，为了日后办事儿，打下了良好的关系。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林素都来了，他们还没有散。
　　张菁忙从后厨过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嫂子，过来了。喜子他们还没吃完，过去吗？”
　　“不得了。”林素摇头。
　　张菁发现林素青紫的嘴唇，贴心的挽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
　　“早上就开始烧火了，屋子里很暖和，嫂子赶紧暖和暖和，冻坏了吧。”
　　林素推门，顿时一股热气袭来，让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真的挺冷。
　　虽然马车里有炭炉，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真的很遭罪。
　　林素被张菁扶着来到小炕上坐下，接着她又贴心的把小被子拿过来。
　　黄雨从外面端来了刚泡好的茶，红霞不知道打哪儿搞到的热汤面。
　　林素看着这一切，深吸口气，满足的说：
　　“有你们可真好啊！”
　　终于，这些人暖心的举动，驱赶了她内心因为昨天的事儿的抑郁。
　　端着大碗喝了口汤，舒服的叹口气，道：
　　“这一路可冻死我了。有炭炉也没用，自己不活动，真的难受。”
　　黄雨给她捏腿，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随后又说：
　　“夫人不是沿路线走一遭吗？这一会儿马车都受不了，沿途过去更遭罪。”
　　“啊？嫂子你要出远门吗？”张菁有些惊讶。
　　林素闻言尴尬，伸手戳了下黄雨的额头，道：
　　“就知道拆我台，去南方就不会冷了，只能说这边气候不好。”
　　红霞闻言，把面条端给她，说：
　　“夫人有所不知，南面更冷，是那种湿冷的感觉。奴婢去过那边，手都冻伤了。”
　　“哟，这么严重啊。”张菁不敢相信的问着。
　　她没出过远门，但是在镇上却也知道一些。
　　“红霞啊，不是说南方暖和吗？怎么会手冻伤了啊！”
　　在辽东，经常碰水的人才会冻伤手，其他好像没什么机会才对。
　　林素吃着面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红霞，示意她来给解释解释。
　　小丫头轻叹口气，耸耸肩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
　　“四喜家的有所不知，这南方夏天热，冬天不冷但却很潮。跟咱们辽东肯定没法比，但湿冷的感觉也很难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会冻，我在那边的时候，基本上不碰水，但是手的确是冻了，每年都犯，最近这二年好多了。”
　　张菁仍旧不解，林素咽下嘴里的面条，看着她道：
　　“或许是不习惯的原因吧。咱们辽东这边一向干燥，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自然就习惯了。换个地方不舒服，在所难免。”
　　张菁听到这话，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终于，前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张菁赶紧出去瞅瞅怎么回事儿。
　　林素这会儿功夫，一碗热汤面已经吃完了。
　　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看着忙活的黄雨，说：
　　“好了，你跟红霞一起收拾东西吧。我这会儿暖和过来，没那么难受了。”
　　吃了东西后就不那么冷了，估计也是体内没有热量，所以冻得慌。
　　黄雨见她面色缓和不少，这才起身过去帮红霞一起收拾。
　　张菁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嫂子，广玉想见你。”
　　“广玉来了？”林素惊讶，随后赶紧点头，道，“让他进来，快进来。”
　　张菁摇头，看着她又道：
　　“嫂子，六爷让你去前面，县太爷他们都走了。哦，孟公子也走了，临走前还说……祝咱们生意兴隆。”
　　话落，张菁扭头看着黄雨跟红霞，说：
　　“后厨的饭菜都热好了，你们俩是回房吃还是在前面吃？屋子给你们烧火了，一会儿就暖和了。”
　　黄雨跟红霞商量了一下，看着张菁笑眯眯的道：
　　“在前面吃吧，咱们聊会儿。对了，广玉家的来了吗？”
　　三个人热络的聊天，林素看出了张菁的躲闪。
　　结合孟轶男那些日子的举动，还有凌慕川的心思，林素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怪不得不让她过来看开业仪式呢，只怕那家伙……
　　可能吗？
　　她一个已经嫁人的妇女，那个可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心？
　　哎哟，别管有没有了，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喝了口水，起身出去。
　　在她出去的那一刻，张菁仿佛放松了一样，长长舒了口气。
　　黄雨见她这般，略微思索一下，道：
　　“孟公子走时可说了什么？”
　　“问了一嘴嫂子。”张菁心有余悸的回答。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孟轶男大老远过来，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这就很让人怀疑。
　　黄雨深吸口气，靠着柜门，喃喃地说：
　　“这个孟公子……以后还是少接触。六爷没少见到他，也幸亏夫人不过来，不然……”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张菁忙不迭点头，随后又道，“对了，红云那边怎么样了？连七没过来，可是找到开秀坊的地方了？”
　　红霞闷头收拾东西，黄雨想了下，挽着张菁的胳膊出去了。
　　二人来到他们两口子的屋子，坐在小炕上，黄雨开口道：
　　“以后在夫人面前，别再提红云了。”
　　“怎么了？”张菁纳闷的道。随后又好笑的说，“放心放心，我跟她也就大面过得去，以后也没什么联系。嫂子不是说了嘛，让她在县里，不过来。”
　　“她呆不了县里了。”黄雨幽幽地道。
　　张菁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黄雨不解的问着：
　　“到底咋地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黄雨故意叹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又说：
　　“昨天我们回去，她衣衫不整的哭诉，说是六爷对她如何如何了。”
　　“啊？！”张菁惊呼，嘴张的很大，都忘记闭上。
　　黄雨再次点头，捏着茶杯，眸子泛寒的道：
　　“不要脸啊，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肚子里可能怀了六爷的骨肉。后来我给她看了下，明明还是处子，上哪儿有孩子去？”
　　“哎呀妈，咋能这么不要脸呢。”张菁感慨的呢喃。
　　她老早就发现了红云的不老实，可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做。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处理的她？这种人难道还留着？”
　　“怎么可能留。要不是夫人拦着，六爷都能宰了她。”
　　“是得宰了，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啊！”张菁附和。
　　黄雨瞅着她配合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又道：
　　“唉，夫人就是心软。念在她伺候一场的份儿上，不仅留了她的命，还给了五十两银子，让她自谋生路。”
　　“哎呀，嫂子做的可太……”张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唉，估计上辈子嫂子欠了她，这辈子还的。”
　　“这样也好，走了省心，以后也不用再担心她了。不然，我这心老提溜着，生怕她惹出什么事儿来。”
　　黄雨又喝了口水，看着她赞同的说：
　　“可不是，人走了干净，以后我们提醒下夫人，不让她谁都救，也就是了。”
　　张菁给她又添了水，略有些惋惜的道：
　　“这红云说起来挺能干的。就她绣的那些东西，不比秀坊的绣娘差。你说要是好好地，是不是混个管事，日后让官媒帮着拉个线，也能成家、有娃儿、站住脚。”
　　“说这些有啥用，人心不足蛇吞象，没招！”黄雨说完，想到了什么看着她又说，“对了，这事儿别在夫人面前提。她……心情不好。”
　　“放心吧，这事儿我不能提。嫂子对红云什么样咱都知道，我就说嘛，即便再冷也不能冷的嘴唇都发紫啊。”张菁贴心的替林素找着理由。
　　黄雨闻言，嘴抽了两下没吱声。
　　今日夫人嘴唇发紫，的确是冷的，跟红云还真没关系。
　　不过，她并没有解释。
　　这么以为也没事儿，反正别再夫人面前提就行。至少她能揣测夫人的心思，夫人不会对谁提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
　　冷不防一个大活人没了，总要跟大家说一下。
　　这个理由，是她跟红霞商量得出来的。
　　红云对主子有想法，张菁老早就看出来了，再加上昨天晚上的那一幕，这么说不会有人怀疑。
　　至于日后若是有人追了红云的下落，反正人拿钱走了，去哪儿谁有能知道。
　　想到这儿，黄雨把杯子里的水喝光，看着她又道：
　　“你们在这边习惯吗？村里人咋样啊，有没有那种像上河村聂斌那样的。”
　　“那倒没有。”张菁忙不迭摇头，盘腿坐在炕上说，“这边挺好的，人也不错。我跟四喜都挺喜欢这儿，那几个厨娘也都老实，肯干。”
　　“那就好，他们做的不好你就说，你现在是管事，若是一开始就管不住，以后不好办。”
　　张菁听到这话，重重点头……


第249章 死路一条
　　林素来到前院直接上楼去套房，没想到卫峮也跟上来了。
　　手里还端着纸笔，看样子是要写什么。
　　林素上到二楼平台停下脚步，等他走近后，道：
　　“你这是……去套房？”
　　卫峮微微颔首，轻声的回答：
　　“主子要跟赵公子说些生意上的事情，让小人拿些纸笔过来，一会儿写契约用。”
　　生意上的事情？
　　哦，应该就是他说的血肠的事儿。
　　缓缓点头，二人一起去了套房。
　　推门进屋，屋里不仅有赵英豪，丁广玉、戴喜都在，还有一个青年，她不认识。
　　张菁告诉她，是丁广玉找她，如今看来明显不是。
　　估计是怕谁听到，所以才那么说。
　　毕竟她跟凌慕川的关系，还不是曝光的时机。
　　卫峮把门关上，凌慕川起身冲她招招手。
　　他站起来，其他人就都别想坐着了。
　　等林素来到他身边，他自然的把人搂在怀里，指着那个青年，说：
　　“素，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东郭旭光。”
　　没来宝昌县的时候就提及过，会带她去东郭家瞅瞅。
　　后来一直都忙，她也没问，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儿碰到了。
　　能在他面前这么秀恩爱，显然是自己人。
　　想到这儿，林素也没再客气，冲他笑着微微颔首，说：
　　“东郭公子，久仰大名。”
　　“夫人客气了。”东郭旭光拱手还礼，“在下跟夫人虽未见过面，但是彼此书信倒是通了两次，算作熟人吧。”
　　“算笔友。”林素笑眯眯的说。
　　“笔友？”东郭旭光惊讶，对于这个词，多少有些不好接受。
　　凌慕川冲大家摆了摆手，道：
　　“坐下聊，事情不少，慢慢谈。”
　　“多谢六爷。”东郭旭光彬彬有礼的回应。
　　落座的时候瞟了一眼林素，长得的确不错，眉眼带娇，落落大方，举止适度。
　　难怪六爷会这么宝贝，给她铺了那么多路。
　　赵英豪挨着他坐，看着林素雀跃的道：
　　“嫂子，你没看见我啊。”
　　“看见了。”林素轻声的回答，“这么大活人，我能看不到？”
　　“嘿嘿……”赵英豪犹如讨到糖吃了一般，特别开心。
　　戴喜起身倒茶，林素低调的打量了一下东郭旭光。
　　不敢太招摇，不然身边的醋桶会不开心。
　　人长得周正，肤色白皙，若是放在现代，妥妥的小鲜肉。
　　她还真怀疑他的年纪。
　　端起茶杯喝了口，继续解释着他刚才的疑惑。
　　“‘笔友’的意思是，通过书信认识的朋友。咱们俩通了两次信，也算是笔友了呗。”
　　对于林素的这个解释，在座的除了凌慕川没什么反应，其他人都觉得很惊讶。
　　毕竟没谁会给通信的人，这么个定义。而且，不认识的两个人，也不可能通信。
　　凌慕川放下茶杯，在女人鼻梁处轻点一下，道：
　　“又浑说。”
　　林素耸肩，娇羞的低头喝茶，没说什么。
　　东郭旭光大方的看着他们俩，幸好他跟她的书信，无非就是给银票，签协议罢了。
　　不然，只怕六爷也断不能容他到现在。
　　孟轶男就是妥妥的理智。
　　想到这儿，聪明的附和道：
　　“既如此，在下就以茶代酒，敬笔友一杯。”
　　呃……
　　林素本能的扭头看了眼凌慕川，见他对自己颔首，这才端着茶杯，说：
　　“客气了。”
　　二人喝了一小口意思意思，放下茶杯，问：
　　“东郭公子今日在客栈吃饭感觉如何？”
　　“挺好吃的。”东郭旭光不假思索的回答着，“尤其是那个拔丝……地瓜，在下很喜欢。”
　　东郭家的商队自从那次之后，就没在走货。而且上次商队的带头，也不是他。
　　算起来，他是第一次吃客栈这边的东西。
　　“原来东郭公子喜欢吃甜食。”林素笑着道。
　　面对这话，东郭旭光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两声，说：
　　“那个锅包肉也好吃，酸甜的，很不错。”
　　这样的解释，除了证明他喜欢吃甜的，没有别的效果。
　　林素转头看了眼赵英豪，道：
　　“行啊小子，做生意都不通过我，直接找你大哥了？”
　　“嘿嘿……”
　　赵英豪憨憨的笑着，赶紧起身，狗腿的给她续上茶水，说：
　　“嫂子那会儿身子不适，所以小弟只能去烦川子哥了。对了嫂子，你身子怎么样了？总听川子哥说你难受、不方便见客，我想去看也不好意思。”
　　难受？
　　林素还算聪明，在自己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自然不会拆老公的台。
　　轻叹口气，故作无奈的说：
　　“能怎么样，还不是老毛病嘛。”
　　赵英豪知道她身子畏寒，也知道为了这个毛病，她喝了不少汤药。
　　如今听到她这么说，不禁担忧的问：
　　“嫂子，你这畏寒的毛病还没好吗？要不……再找郎中看看吧。”
　　“没事儿，等回昌明镇以后再说。那边郎中以前就给我看过，熟悉我身体的情况。”林素随口说着。
　　她现在绝对不能让郎中看，不然那件事就穿帮了。
　　凌慕川放下水杯，打断他们俩的寒暄，道：
　　“差不多了，说正事儿。关于血肠生意的事情，今儿趁着你嫂子也在，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赵英豪闻言颔首，吸了吸鼻子，说：
　　“是，川子哥。这件事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我的赵记卤煮，已经正式从赵家分出来，哥当初说的条件，我也算做到了。”
　　“赶紧说，别铺垫。”凌慕川抻哆。
　　接处久了，这小子磨叽的毛病，还真不是盖得。
　　林素抿唇轻笑，冲委屈了的小伙子眨了下眼，示意他赶紧说。
　　这一次，赵英豪收起唠家常的状态，严肃又正经的说着他的想法。
　　瞅着跟平常不一样的赵英豪，林素还挺心疼的。
　　虽然他嘴里说的很轻松，只是跟家里分开如何如何，可背后怎么样，有多心酸，可想而知。
　　认识他也是因为那次被暗算，具体什么情况，她心里也清楚一些。
　　“……现在咱们昌明镇都已经认了血肠，我卖的不贵，所以就打算长期卖这个东西。嫂子也帮我筹谋一下，别人小弟信不着，只信嫂子。”
　　林素瞅着一脸诚恳的赵英豪，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臭小子，还有什么没交代，赶紧说。”
　　“啊？”赵英豪惊讶，不明白林素为何会这么说话。
　　凌慕川见他这般，无语的摇摇头，替他说道：
　　“我给他出了一笔钱，至于人手……他自己就有。账房我出，卤煮铺子得钱三七分，他自己拿七成，剩下三成存你名下。”
　　“相当于铺子是你们俩的，所以该怎么做，要怎么做，你来说便是。他会听。”
　　林素就知道不可能那么随意就要开连锁。
　　而且卤煮这个东西，想要防止不是不可能。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专利保护，他们得想个办法。
　　当然了，凌慕川的用意她也明白。跟赵英豪合作，他进商会周旋，自然是会比她要强。
　　本就是那样家庭出来的人，骨子里本能就会左右逢源。更重要的是，有他替自己挡着，得七成辛苦钱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儿，林素放下茶杯，看着他挑眉，说：
　　“既如此，血肠的盈利我们五五分。其他的还是按照你先前跟他说的那样。血肠这边灌完你拿走，该卖多少钱你卖多少钱，然后赚的分出一半给我就行。”
　　说白了，这么做赵英豪是占便宜的。
　　不用出人工灌血肠，也不用管其他的事情，只管把东西拉倒铺子里卖。卖多卖少他都有得赚，不亏本的买卖。
　　赵英豪是个懂事儿的人，见林素这么帮他，起身郑重的抱拳行礼，说：
　　“多谢嫂子，嫂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跟川子哥的期望。”
　　“辜负不辜负另当别论，你把自己照顾好。我上次给你的东西，可还在？”
　　“放心吧嫂子，一直都都在呢。”赵英豪说着，拍拍胸口。
　　示意林素，他一直把雷云氏的摄魂令，带在身上。
　　林素见这般，放心的点点头，又说：
　　“羽翼未丰之前，切记不可冲动。开店铺的事情晚点咱们再商议，我在好好琢磨琢磨。”
　　“是，嫂子。”
　　东郭旭光瞅着他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抿唇笑了下，没有吱声。
　　卫峮快速把契约写好，戴喜、丁广玉还有赵英豪都按了手印，这事儿就算完了。
　　凌慕川瞅着赵英豪，摆摆手说：
　　“去歇着吧。明儿一早还得赶路，晚上再说。”
　　“知道了。”赵英豪起身，冲林素又拱手一下，转身出去了。
　　林素见他这般，心知还有事儿要交代，看着戴喜道：
　　“跟广玉去后院，今儿肯定回不去，明儿一早走。”
　　“是，嫂子。”二人应下，也都出去了。
　　卫峮没有动，凌慕川也没让他走，林素自然也就不吱声了。
　　东郭旭光突然起身，撩袍跪在地上，道：
　　“六爷，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语气平静，但是林素却看出了他眉眼之间的哀伤。
　　凌慕川没有动，深吸口气看着他，缓缓摇头，说：
　　“你该知道，你爹那件事儿被七皇子抓到，无疑就是死路一条。”


第250章 股东
　　“但那件事儿，明明就……”
　　没等东郭旭光把话说完，凌慕川摆手，清冷的道：
　　“不管是谁，他提前站了队，又暗中替司徒晑做了那么多坏事，就该受罚。你该庆幸，七皇子只是处罚了他一个，并没有连累你们整个东郭家族。”
　　东郭旭光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跪坐在地上，耷拉脑袋。
　　林素坐在一旁没说话，不过心里却对这件事儿有些迷茫。
　　去年冬天她问过凌慕川，那会儿他明确告知，朝廷不会剔除东郭家，如今……
　　“你先起来，这件事儿到此为止，以后莫要提。”
　　“是，六爷。”
　　东郭旭光明白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徒劳，只能起身，重新坐回椅子上。
　　凌慕川喝了口水，转动着杯子，又道：
　　“把那天我交代你的事儿，跟夫人说一下吧。”
　　“是。”东郭旭光颔首，看着林素抿唇，轻舒口气，道，“夫人，家父因为一些事情，可能日后东郭商队会有在下的弟弟来接手。”
　　“在下有幸，被六爷挑中，跟夫人一起开客栈。暮宿客栈还是夫人的，在下只是帮着在外面跑一跑，南面那里也能抓紧加盖。”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扭头看着凌慕川，清冷的说：
　　“不要，我想自己做。”
　　干脆利落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凌慕川知道她的倔强，冲东郭旭光摆摆手，后者起身出去了。
　　套房内，顿时就剩下他们夫妻俩。
　　林素也不客气，起身坐在他的对面，郑重的说：
　　“暮宿客栈是咱们俩的，我不想让人染指。我要自己做，就要自己做。”
　　“那你告诉我，你有那么多人吗？”凌慕川也不急，缓缓开口问着。
　　不急是不急，可这话说的一针见血，直接命中。
　　林素撇嘴，翻了个白眼，嘟囔着：
　　“没有人我可以培养，铺子里的伙计那么多，做一两年，总会有能出去当管事的。”
　　“那再请你告诉，这样需要多久、几年？”
　　“你——”林素泄了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保守估计，五年以上。”
　　“五年？以上？！”
　　凌慕川说完，“腾”地一下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林素看着他隐忍的样子，舌尖抵着牙床，轻声地说：
　　“大川，我知道我这么做、这么说有点儿任性，但是……”
　　后面的话，被他凌厉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凌慕川走到她面前，双手拄着圆桌，略有些生气的道：
　　“素，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三年我已经觉得很慢了，你居然还给我五年？”
　　“我凌慕川说过，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三年是我能等的极限，你居然告诉我得五年！”
　　“你说，你是不是想反悔？”
　　“我没有！”林素忙不迭摇头。
　　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委屈的继续说：
　　“我哪有反悔，我人都是你的了，我干嘛反悔啊。我就是……就是……啊——”
　　话没等说完，被他“猛”地拽起，下一秒稳稳地落进他的怀里。
　　素妞儿有些微喘，看着罪魁祸首，柔柔的靠在他的怀里，说：
　　“大川，我总觉得多个人就好像是第三者插足一般，我不想咱们的客栈那个……嗯……被人家惦记。”
　　“傻妞儿。”凌慕川无奈的叹气，把人搂紧。
　　他发现，只要这丫头撒娇、服软，他就真的什么脾气都没有。
　　不生气归不生气，但是原则必须要有。
　　稍微把人推开一点，看着她坚持着说：
　　“素，别的我都依你，唯独这事儿不行。我只给东郭旭光两年时间，南方那一带的客栈，必须全部建起，京城是你最后一个地方。”
　　“你客栈开到京城那日，便是我们关系曝光之时。”说道这儿，凌慕川凑近她的脖子又道，“你难道不想跟我光明正大的吗？”
　　艾玛，这么委屈的声，还真是……不好拒绝。
　　林素左躲右闪，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看着凌慕川轻声地说：
　　“那这样好不好，画出线路，南面归他自己折腾，北面我来。他的客栈不能叫这个名字，自己在想，然后……”
　　“不行！”凌慕川强硬的再次拒绝。“必须要‘暮宿’，不然很难替你争取到皇商。”
　　说到底，他这么费劲，又是找人，又是安排，就为了给她一个身份。
　　一个能嫁到六皇子府的身份。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下轻叹口气，说：
　　“那好吧，那就按你说的来做。堂堂东郭家的少爷，也不好给我打工，要不……就做个股东吧，每年年底分红，分他一些。”
　　“行，内部的事情你来打理，你比我有经验。”凌慕川没有异议，扣着她的下巴，再次亲了下。
　　事情谈妥，男人怕她反悔，直接拽着小媳妇儿去了隔壁谈事。
　　就按原来定的办，东郭旭光手里有一些人，来做管事最好。账房仍旧是雷云氏这边出。
　　“……大致就是这样。客栈的老板原来是我跟六爷，如今算上你就是三个人。按红利分，六爷占五成，我占三成，你占二成。”
　　“那些要做管事的人，最近你就让他们过来吧。看看这边是怎么做的，每次商队来了、走了，都做什么，需要准备什么……”
　　东郭旭光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居然会给二成红利。要知道，能保住东郭家，就是他用这个事情跟六爷换来的。
　　如今看来……
　　六爷并没有跟她提及自己的事情。
　　想到这儿起身，郑重的冲他们夫妻俩抱拳，道：
　　“多谢六爷、夫人提携，在下日后定当竭尽所能，做好分内事情。”
　　凌慕川没说话，林素见差不多了，起身说：
　　“那就先这样吧，你好好歇着。具体一些的事情，等你动身以后我再说。”
　　“好。”东郭旭光应下，一直把他们夫妻俩送出了屋子，这才关门……
　　……
　　回到后院，丁广玉已经等在那多时了。
　　素妞儿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上河村那边咋样？生意可还好？坐吧，坐下说。”
　　丁广玉冲凌慕川拱手，等他们俩坐下后才坐。
　　不忙的时候他会跟叶丁学些规矩，已经学的有模有样了。
　　“上河村的生意还不错，中午饭口会有人过来吃饭，跟咱新站屯差不多。”
　　“哦，那还挺好。”林素缓缓点头。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不仅能住宿，还能吃饭。
　　“嫂子，我这次过来……就想跟嫂子商量个事儿。”
　　“什么啊？”
　　“那个血肠……我媳妇儿想要弄个作坊干。要货有些多，而且县里那些酒楼也跟咱们谈了，想要买去做菜，所以……”
　　“地方不够了吧。”林素轻声地说着。
　　丁广玉忙不迭点头，轻叹口气，道：
　　“是啊，后厨就那么大，天冷了也不好在外面做事，所以……”
　　“有房子吗？”林素挑眉问着。
　　“就……白家的那个房子。”
　　白家？
　　林素蹙眉，看着他不解的说：
　　“你两个小舅子不是住在那吗？”
　　说完明白了，看着他轻笑着又道：
　　“你是打算把那个房子彻底腾出来做作坊，你两个小舅子来客栈住，是吗？”
　　“嗯。”丁广玉颔首，看了眼凌慕川又说，“不仅县里的酒楼要血肠，其他临镇的酒楼也过来了。咱们的蒜泥五福现在很出名，所以大家都想弄一些，在自己家的店铺。”
　　林素明白的颔首，随后想了下，又道：
　　“行，那就支作坊吧。后厨这一块的人分出去一些，专门去那边。晚点儿我写一些用血肠做菜的食谱，你带回去给你媳妇儿，让她练。”
　　酒楼的菜品要及时更新，不能让人有吃够、不想吃的感觉。
　　丁广玉又说了一些客栈的事儿，林素瞅着他，轻叹口气，说：
　　“今年过年，你们怕是不能回去了。提前给家里送些东西吧，实在不行……就把他们都接来，客栈有的地方住。”
　　“哎，我知道了嫂子。”丁广玉忙不迭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夫妻俩在这边混的还算不错，让家里人出来转转、看看，也能放心。
　　闲聊一会儿，丁广玉起身走了。
　　林素本来要去后厨做饭，被凌慕川强行拉到炕上休息。
　　“你做什么饭，四喜家的能做，用不着你显欠儿。”
　　“嘿~！咋就显欠儿了。”林素不愿意，撇嘴一下又道，“你不想吃我做的？”
　　“想吃，但不想你也给别人做。”
　　“哟哟哟，你还上来霸道劲儿了呢。”林素笑着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又道，“哎，你故意早上累我，不想我过来，是不是因为孟轶男？”
　　“你察觉了？”
　　“我又不傻。”林素撇嘴。
　　凌慕川看她这般，悬着的心放下，把人搂紧再坏一个翻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
　　“妖精，到处勾人。”
　　“你少来，我勾谁了？你才招风呢。”林素说完，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老实交代，在京城有没有人看上你？”
　　凌慕川俯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
　　“想什么呢。老子脸上这道疤除了你不嫌弃，还能有谁接受，没影儿的事儿，别想了。”


第251章 想法超前
　　“你少来，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凌慕川瞪着眼睛，有些不愿意的呵斥。
　　就没看到这样的姑娘，动不动就把他捧上天，把他说成一朵花。
　　那么长一道疤横在脸上，哪个女人会不介意？
　　林素见他语气不好，顿时蹙眉，有些委屈的道：
　　“你干嘛这么凶？本来就不一样嘛。你是脸上有疤了，可是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啊。高、富、有身份，想要往上贴的女人比比皆是，你……”
　　哎哟哟，这个胡思乱想的小女人啊。
　　凌慕川无语，俯首在她喋喋不休的嘴上，吻了个透彻。
　　看着眼里挂泪的女人，苦笑的单手拄着头，看她喃喃的道：
　　“你啊，是真特娘有本事。原本说你跟孟轶男的事儿，你三两句话就拐到老子身上。我对你什么样，你不知道？”
　　林素话到嘴边，想了想有咽回去，换个方式说：
　　“大川，我跟孟轶男可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不能冤枉我。”
　　“是，我知道。”凌慕川应着，用指腹给她揩泪，“可我也没有什么女人啊！你那么说，难道不是冤枉我？”
　　“这……”林素语塞。
　　细想想，貌似还真是这样。
　　将心比心，她那么说还真是过分。
　　期期艾艾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说：
　　“老公，我错了。”
　　这么软弱、娇柔的话语，顿时让凌慕川的怒火，荡然无存。
　　他对她，永远都是无可奈何。
　　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深吸口气后，道：
　　“想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女人，就要努力做生意。等回到京城，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人。”
　　林素觉得这句话有些骚包，但是细细品味，又觉得特别满足。
　　甜腻的靠着他，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
　　“大川，真的没人看上你吗？你爹……没想给你指婚吗？”
　　“他？”凌慕川冷“哼”，大手熟练地钻进她的衣服，“他有什么资格管我？！”
　　林素听到这儿就不问了。
　　紧紧地回抱着他，企图在动作上，给他温暖，给他力量。
　　至于这个谁招风、谁勾人的话题，就此打住。
　　只要他们俩感情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
　　当天吃过晚饭，林素先是找赵英豪说事儿，然后又写了血肠的几道做法。
　　爆炒血肠、香煎血肠、家常毛血旺……
　　一口气写了差不多十道，看着眼前的丁广玉，不放心的嘱咐着：
　　“这东西让你媳妇儿看完、背下，然后就烧掉，明白吗？”
　　菜谱这玩意儿可不能外露，不然他们家就不混了。
　　丁广玉小心的收起，揣进怀里，说：
　　“放心吧嫂子，回去就让她记，然后记完就烧了。”
　　林素闻言颔首，给彼此续上茶水，又道：
　　“你们俩成亲有些日子了，怎么你媳妇儿……还没有孩子吗？”
　　丁广玉闻言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林素，说：
　　“嫂子，我……我暂时还没想要呢。我们俩都说好了，等过两年稳定了再要孩子，现在先不考虑。”
　　林素听到这话，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放下水杯，轻声的说：
　　“你们俩……是不是因为客栈的缘故，所以才……”
　　“不是。”丁广玉急忙摇头，怕她多心，继续又道，“嫂子，我们不是因为这个，主要还是……想多赚些钱，攒点儿钱，心里有底气。”
　　林素闻言笑了，深吸口气，看着他说：
　　“这跟你们要不要孩子，没有关系。想要自然就要了，何必……”
　　话没说完，丁广玉再次摇头，打断她的话，道：
　　“嫂子，实不相瞒，我……我想等孩子出生，过几年就送他去念书。四喜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两、三年好好拼搏，然后再考虑孩子问题。”
　　林素闻言没说话，但却对他们的想法很赞同。
　　正如她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要孩子。与其要了没时间兼顾，错过孩子的成长，倒不如等忙过、稳定以后再说。
　　没想到……
　　他们的想法已经这么超前了。
　　想到这儿，林素点点头，说：
　　“行啊，既然你们有这个打算，那我还能说什么呢？这样也好，等铺子稳定再生孩子，雇个人帮忙看着，也不是不可以。”
　　“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丁广玉笑眯眯的说着。
　　凌慕川推门进屋，丁广玉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去前院睡觉。
　　明儿一早他得赶回去，出来一天，家里他也惦记。
　　送走了丁广玉，林素来到炕边，把自己做好的一件衣服拿给他，说：
　　“你试试这个，在家里穿，舒服。”
　　凌慕川没有接衣服，连衣服带人一起搂在怀里，道：
　　“你们聊什么呢？聊了那么久？”
　　呃……
　　这个醋桶！
　　林素摇头，顺势坐在他的腿上，说：
　　“没聊什么，就是问了一嘴他们怎么没要孩子。”
　　“那我问问你，你怎么不要孩子？”凌慕川有些不爽的开口。
　　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担心担心他们自己。
　　在一起这么久，他也很卖力，可这丫头就是没动静。
　　林素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直接把脸儿埋在他的脖颈处，说：
　　“我也不知道啊！先说好，我可没喝什么避子汤。”
　　凌慕川听到这话，无语的叹口气，道：
　　“谁说这个了。我就纳闷，我难道还不卖力？”
　　啥？！
　　林素急忙坐直身子，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蹙眉，道：
　　“你还不卖力？”
　　他再卖力点儿，她都不用活了。
　　想了下，跟他十指相扣，特别挺腻歪地唤了一声：
　　“老公！”
　　很诱惑，很娇软，声音有点儿酥。
　　总之，这声音让人没有抵抗力。
　　凌慕川很受用，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温柔的道：
　　“怎么了？”
　　抬头，林素在他唇上吻了吻，有些心虚的说：
　　“其实……其实……其实我也特别想要个孩子。不过这事儿……”
　　“嗯，我懂。”
　　他懂？
　　“懂什么？那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目光闪了闪，凌慕川伸手抚着她的脸，一寸一寸细细地吮吸她的唇瓣，一脸愉悦的道：
　　“其实……孩子啥的还差一些。我最喜欢的是……要孩子的过程。”
　　这男人……
　　林素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经过。
　　“不过……我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要个孩子。老七去年成亲，今年就做爹了，我做为兄长，着实……”
　　凌慕川的话，让林素有些羞愧。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冲动的想要告诉他，奈何……
　　不能为了要孩子而要孩子，总要在合适的时机才可以。
　　林素静静的听完他说话，等他暂时停歇，“猛”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声呢喃着。
　　凌慕川闻言顿住，随后双眼冒火，把人翻身压在炕上，道：
　　“小东西，晚上你就别想睡了。”
　　具体怎么样，反正那一晚，他俩都睡得很甜。
　　转天，丁广玉、戴喜还有东郭旭光都走了。
　　凌慕川继续早出晚归，林素知道他要忙的事情多，不问、不打扰。
　　白天不忙的时候，教张菁做菜。下午白泺放学回来，她会去陪一会儿，问问学的怎么样，做得怎么样。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二十多天过去，宝昌县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
　　说实话，这雪照辽东府那边，下的还是有些晚。
　　一早起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看着都舒服。
　　伙计们很勤快，一大早就过来扫雪，收拾院子、前面。
　　戴喜急匆匆的走过来，看着林素愣了一下，随后抱拳一下，道：
　　“嫂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戴喜深吸口气，略有些无奈的看着林素，说：
　　“嫂子，这雪下的这么大，我估计我大舅哥他们……得隔路上了。”
　　张屠户终于被自己的妹妹说动了，举家一起来宝昌县这边。
　　一来，张屠户能杀猪，正好血肠作坊用的上；
　　二来，张屠户的媳妇儿，也能在后厨帮忙，张菁教她做菜，日后二人互相打个替班，也是可以；
　　三来，主要还是为了孩子。这边有学堂，送孩子去念书，方便。
　　林素不是很懂这个，但是现在让戴喜出去找，也不容易。
　　仔细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让红霞跟卫峮两个人去。
　　大雪天，来吃饭的人肯定不多，账房她自己能充当一阵子。
　　二人都会功夫，两个人也有个伴，出去找找、看看，她也能放心。
　　戴喜见派了这么两个人，顿时激动的拽着卫峮的衣袖，说：
　　“谢啦，兄弟。”
　　卫峮摇头，冲林素抱拳拱手，跟红霞一人一匹马，二人走了。
　　林素看着满脸担忧的戴喜，故作轻松的说：
　　“别多想了，人肯定没事儿，估计是在原昌县站下、也说不准。”
　　戴喜轻轻颔首，指了指屋子又说：
　　“嫂子，我去看看她，心眼儿小，担心一早上了。”
　　“快去吧。”
　　这夫妻俩感情不错，基本上没红过脸。自从那天跟丁广玉聊完，她侧面问过张菁。
　　知道他们两口子是真心这么想，便也就没有太重的负罪感。
　　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儿，估计这雪还得下。
　　这是她来以后过得第二个冬天，时间可真快啊……


第252章 别背后骂她
　　戴喜推门进屋，听到轻轻地抽泣声。
　　轻叹口气走到炕边，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小声的说：
　　“别担心，嫂子让卫峮跟红霞出去找人了。他们俩会功夫，很快就能有消息。”
　　张菁看着丈夫，本能的环住他的肩膀，期期艾艾的道：
　　“夫君，我真的很担心我哥。我爹娘过世，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你知道我家，人口轻，要是因为我的关于，让我哥哥、嫂子有什么意外，我可咋办啊！”
　　俯首瞅着她双眼通红的样子，戴喜重重叹口气，摇摇头，安慰着：
　　“别胡思乱想。咱哥跟嫂子都是有福之人，再说了，这么大的雪，他们也会找地方背着，不会赶路、冒险的。”
　　“呜呜……呜呜呜……我就是担心嘛……呜呜呜呜……”
　　张菁崩溃了，坐在炕上放声痛哭。
　　那个样子，说实话，很揪心，也很心疼。
　　戴喜不停地揉搓着她的肩头，等人稍微稳定一些开口说：
　　“行了啊，哭过、发泄完就拉倒。本来没事儿，你这么一哭，万一应了呢。”
　　“我……”
　　辽东人比较信这个，张菁一听这话，忙不迭用袖子擦泪，说：
　　“不哭了，不哭了。”
　　看着她努力克制的样子，戴喜用指腹再次给她擦了下眼泪，道：
　　“放心，最迟中午就能有信儿。他们俩都骑马出去找人，快。”
　　“嗯。”张菁长叹口气，起身倒水、洗了把脸。
　　坐在梳妆台前，也拿起脸油轻轻的擦。
　　在林素的影响下，她对自己的脸也很重视。虽然擦得不如林素的贵，可跟普通人比，已经算是不错了。
　　再加上人家自己就赚工钱，想买什么理直气壮。
　　稍微打扮了下自己，从柜子里拿衣服要换，戴喜见了帮着收起，说：
　　“别出去了，在屋里歇会儿。我去跟黄雨说下，让她帮着做下早饭。今儿下雪，来吃饭的人不多。”
　　“那哪成。”
　　张菁摇头，把衣服拿过来，当着他的面换上又说：
　　“可不能耽误工，别管有没有客人，咱们去上工。嫂子对咱不错，而且还是管事，不能特殊。”
　　戴喜见她执意如此，想着去外面跟那些媳妇儿们聊天，也能放松下心情，倒也不错。
　　索性，就不拦着。
　　张菁换好衣服出了屋子，院子里的雪已经扫干净了。
　　正巧林素从前面回来，看到她后，说：
　　“做饭吧。大家来得早都没吃，整点儿包子，熬点儿粥，我把咸菜拿一些回来拌拌，正好。”
　　“行，嫂子不用管，我们就能做。”
　　“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活动会儿。”
　　林素说完，看着戴喜又道：
　　“落雪了，把糜子磨面，包豆包吧。趁着今儿不忙。”
　　“哎，知道了嫂子，这就带他们去磨面子。”戴喜说完，喊了两个伙计，去库房拿粘米。
　　大家开始忙活，萝卜猪肉馅儿的包子，高粱米跟小米两掺的粥。
　　辣白菜，蒜茄子，酱黄瓜，炝拌土豆丝。
　　四个碟子摆放精致，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厨房的厨娘增加到了十个，不忙的时候都去做血肠，忙的时候就在这边忙活。
　　血肠作坊虽然还没建好，但准备工作还是做好，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吃过早饭，张菁带人在后厨熬豆沙馅儿。
　　粘豆包的馅儿料很重要了，而且客栈的豆包，林素早就说过，要那种精致的豆沙。
　　豆皮子，一定要滤出去。
　　厨娘们看到张菁的举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心有余悸。
　　大家都是农户，家家户户每年也都包粘豆包。
　　豆馅儿谁都会做，但是这么做……太抛费了。
　　其中一个媳妇儿看着张菁，轻声地说：
　　“管事，咱这么做……是不是太……抛费了啊。”
　　张菁看着滤出来的豆皮，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缓缓摇头，指着那些豆皮，开口道：
　　“这些拿去喂鸡，不算抛费。咱们的豆包，是给商队的兄弟们吃。他们走商队累，吃食上不能马虎。”
　　“更何况，人家花钱了，吃啥还不行。其他两个客栈的粘豆包都这么包，大家习惯就好了。”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吱声了。
　　把滤出来的豆沙放入锅里小火熬煮，分三次加糖。
　　光看加的那些白糖，都够他们好几家包豆包用了。
　　豆沙馅儿熬差不多时，林素从后院来，看着张菁轻声地说：
　　“多包一些，包五天吧。”
　　“行，熬了不少豆沙馅儿，应该够。”张菁回答。
　　林素拿勺过来，从锅里舀了一点。熬煮豆沙的厨娘见状，心里咚咚敲鼓。
　　没法子，不敲不行，放了那么多糖，万一东家不愿意，她可咋办。
　　“嗯，还不错，挺好的，继续熬。注意点儿，别糊了。”
　　林素的声音传来，让厨娘松口气，忙不迭点头，应着：
　　“知道了，东家。”
　　半个时辰后，戴喜背着满满一袋磨好的面子回来，放在地上。
　　看到林素，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微喘会儿，道：
　　“先背这些回来，一会儿大云再送回来，我先把面和了。”
　　林素听到这话，心知他是疼媳妇儿。没有异议的点头，说：
　　“那行，你去把早就磨好的小黄米跟黍米面都拿来，咱俩一起和，我给你添水。”
　　“好。”戴喜应下，转身去库房拿东西。
　　林素直接喊了两个婆子，让他们帮忙把瓦缸拿到前厅，准备和面。
　　平日客栈和面都用大盆，不过这一次得上瓦缸。
　　两个瓦缸，就可以和三百斤的面，这么多人，一会儿就能包完。
　　戴喜把面子都背回来，林素开始兑面。
　　都弄好后，添水，戴喜用赶紧的木棍搅合。差不多后叫停，把棉袄脱了，撸起袖子开始和面。
　　看着眼前戴喜和面，突然就想起第一年冬天，跟凌慕川包豆包的情形了。
　　现在想想，仿佛还是昨天一样。
　　那会儿的面，也是他和的，怕她累着，说都不肯她沾手。
　　瓦缸的面和好，就放在一旁醒着。等豆沙馅儿做好，大家便开始包豆包。
　　半个时辰后，戴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推着板车出去接大云。
　　豆沙馅儿终于熬好，粘面子也醒好了。
　　整整三大盆冒热气的豆沙馅儿，看着都爽。
　　林素分出四个人跟她一起团豆沙团，其他人包豆包。
　　她跟张菁分开，一人带一拨。
　　豆沙很热，所以要用小盆盛放一些晾凉才能团。
　　几个女人一边包、一边聊，张菁也不再想哥哥的事情了。
　　有事儿做，就能冲淡一些担忧，戴喜推车回来特意瞅了眼媳妇儿，见她状态不错，放松下来。
　　准备工作做完就要吃午饭了，不过大家谁也没张罗，只等第一锅豆包出锅，大家吃粘豆包。
　　林素见包的差不多，冲着戴喜，道：
　　“去烧火吧，先蒸出两锅，大家中午就吃这个。”
　　“哎，好，我这就去。”戴喜应着，喊了俩伙计过去烧火。
　　“东家，要不要来点儿酸菜汤？这东西吃多了烧心。”
　　烧心，这边的土话，其实就是吃粘东西多了胃不舒服，实则是烧胃。
　　林素看了眼另外一个伙计，吩咐着说：
　　“你去库房捞一颗酸菜回来，再拿一块五花肉。”
　　“是，东家。”伙计应着出去。
　　林素看着面前的几个媳妇儿，闲聊着道：
　　“你们几个家里都有几口人，几个孩子？冬天也包豆包吗？”
　　“包的，东家。”大家纷纷点头，打唠。
　　有的是分家出来，家里有几个孩子。有的是跟公婆一起，家里人就更多了。
　　林素把团号的豆沙圆子拿去旁边桌儿，继续又道：
　　“平日你们回家还要现做饭吗？”
　　“那不用。”大海家的摇头，颇有些自豪的说，“东家不知道，自打来了你这边做工，家里活儿都不用我了，孩子他爹就能做。”
　　“照顾孩子、做饭、洗衣服，样样都做得好。早饭还特意起早给我做，今儿这不是下雪嘛，我们就早来了些，他只给孩子做。”
　　“是啊东家，我家也这样。孩子他爹说了，每十天就能拿回去现钱，可得好好供着。”高宏家的抿唇笑着附和。
　　他们俩这么一说，大家伙儿纷纷都打开了话匣子。
　　有的说回家还是要忙活，但大部分已经不是了，都是家里的男人操持。
　　那几个媳妇儿听了，纷纷表示回家得好好唠唠，不能再这么任由下去。
　　林素见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的道：
　　“我咋发现我有点儿挑事儿呢。不问这个，好像你们也不知道，就不能……”
　　“哎呀东家，看你说的，不是的，我们都懂。”一个媳妇儿爽利的赶紧摇头，“虽然在铺子里做事儿不累，可到底我是上工的。”
　　“他在家猫冬、啥都不干，那可不行。我也是赚钱的人，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呢。所以，跟东家可没关系。”
　　“就是啊东家，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你呢。”
　　“谢我？”林素有些惊讶。
　　“可不是就是谢谢东家嘛，东家不说我们多不知道。”
　　“呵呵……”林素尴尬的笑了笑，只是期盼他们的男人别背后骂她……


第253章 买房、买地
　　未时末，卫峮跟红霞回来了。
　　那会儿大家还没吃午饭，他们俩正好踩着饭点儿过来的。
　　张菁跟戴喜一看到人，纷纷过去问情况。他们跟卫峮平日接触多，所以就把红霞放过去了。
　　红霞来到林素这边，黄雨起身给她让位置，去后厨添碗筷。
　　“咋样？张屠户他们可找到了？”林素着急的问着。
　　她也很担心，毕竟坐马车，碰上雪天不是什么好情况。
　　万一真出事儿了，张菁肯定自责，到时候生病啥的都是轻的，就怕自责一辈子。
　　落下心病！
　　红霞轻轻摇头，接过大海媳妇儿带来的热水，轻声道谢后，说：
　　“东家放心，张屠户没事儿。我跟卫峮沿着官道往上河村那边走。走了一半碰到了凌家商队的凌安，他正好说明儿商队路过这边，要住宿。”
　　“凌家？！住宿？”林素惊讶，有些不明白。
　　这貌似……跟张屠户没啥关系吧。
　　红霞没有卖关子，喝了口热水，继续又说：
　　“张屠户他们昨天下午就到了上河村，因为天儿不好，广玉两口子留他们别走，所以他们现在就在客栈里，很安全。”
　　“呼——”
　　林素听到这话，夸张的叹了口气，不住地点头。
　　在客栈就好，只要人安全就没事儿。扭头看了眼张菁，虽然仍旧红着眼睛，但很明显，精神头不错。
　　显然，也知道了兄嫂一家平安的消息。
　　“快坐下吃饭吧。豆包刚蒸好，你俩也是有口福。”林素轻声的说着，卫峮冲她微微拱手，就坐在了戴喜那桌。
　　林素吃了一个豆包，突然想起刚才红霞说的，用手轻碰了她一下，道：
　　“你刚才说凌家商队明天晚上过来？”
　　“对。可能会很晚，看看这雪怎么样吧。”红霞轻声地说着。
　　“带队的是谁？凌慕阳吗？”
　　“不是。”红霞摇头，放下手里的筷子，专心回答着道，“不过凌二爷在队里，明儿会过来。”
　　呃……
　　凌慕阳在商队内？
　　这什么情况？
　　红霞左右看了看，没有再说话。
　　林素见状秒懂，也不再追问，给她夹了个豆包，轻声地说：
　　“快吃，吃完回房歇会儿，骑马太累。”
　　“是，夫人。”红霞应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吃过午饭，大家收拾了桌子，继续包豆包。
　　三百斤的面包完，豆馅儿还有，面不够，又和了两瓦缸，趁着今儿不忙，赶紧包出来。
　　刚才红霞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客栈要接待客人，明天就开始了。
　　这算是开业之后第一次接待客人。
　　据说人还不少，需要开两间南北炕，一个套房，两个三人间。
　　算起来就得小六十人，不老少呢。
　　面和好了，林素包了一会儿，看着张菁，道：
　　“带着大家赶紧都包出来。这样明儿他们过来，后天早饭就能省劲儿了。趁着这些天下雪、干净，多包一些，到时候咱们省劲儿。”
　　“知道了嫂子，今儿贪点黑，包完这些再包三百斤面的，反正人多。”张菁轻声地说着。
　　大家也都没意见，反正多干点儿，日后也能轻巧，总归是他们的活儿。
　　林素把团好的圆子放在盘子里，跟黄雨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黄雨继续做事，心知她干嘛去了，几个媳妇儿见了就跟没见到一般，毕竟人家是老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素来到红霞的房间，刚刚洗漱完、换好衣服的红霞，就坐在炕上。
　　见到林素过来，忙要起身，被她要制止——
　　“不用，你坐着就好。”
　　说话间她也来到了炕边，侧身坐下。
　　炕很大，睡三个人都没有问题，平日就她跟黄雨，绰绰有余。
　　炕洞刚烧了柈子，炕并不怎么热，坐在褥子上倒还舒服一些。
　　脱鞋上炕，盘腿坐好，看着她问：
　　“咋回事儿？这次凌家商对怎么往南面走了？”
　　“奴婢听凌安说，好像这一次凌家一共走两只商队，凌二爷彻底接手，把凌家商队从凌云山庄分出来了。”
　　林素听到这话，半天都没有吱声，深吸口气蹙眉，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那去年凌慕阳去京城，今年……”
　　“不去了。”红霞摇头，“听凌安稍微提了一嘴，好像凌二爷单干、分家了。罐头生意由他垄断，所以今年京城、南方都有送。”
　　“看起来……我还得在弄多几个作坊，让这位爷儿好好卖卖货呢。”林素呢喃着说。
　　红霞没有应声，不过满脸疲惫倒是预示着她有点儿累。
　　林素下地、穿鞋，并没有打扰她的时间，道：
　　“我先走了，你休息一会儿，怪累的。”
　　“是，东家。”红霞说完，要下地，被林素拦住了。
　　“你别送我了，又不是什么外人，赶紧睡吧。”说着，快步出了屋子，体贴的给她把门带上。
　　红霞打了个哈欠，把外衣脱下，只着中衣躺进被窝。
　　说话间炕洞温度上来了，暖呼呼的，躺着特别舒服。
　　盖好被子，满足的闭上眼睛，翻个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
　　当天晚上凌慕川回来，林素并没有在屋。
　　村里赶巧有户人家，要去县里投奔儿子，所以七间瓦房还有十亩中等田都想脱手。
　　林素就正缺作坊，这就给送来了，她自然不能错过。
　　凌慕川听着卫峮的汇报，摆摆手把人打发了，自己坐在屋里等。
　　村子方向，林素、戴喜还有大海媳妇儿一个跟老人家讨价还价。
　　中等田是固定价格，四两银子一亩，这没法讲。
　　主要就是房子。
　　七间瓦房，他们想卖四十两，但这个价格仍旧有下降空间，所以林素在游说。
　　“老人家啊，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这要买连地带房子一起买，一次性给现钱呢。你说这房子四十两，是不是有点儿贵。我开春自己盖，四十两银子能盖鼎好的吧。”
　　林素故意说的有些可怜，老人家看着她，重重叹口气，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眼瞧着他不吱声，林素继续趁热打铁说：
　　“大叔，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十亩中等田四十两银子，这房子你若是卖，三十五两我要了，不然……我就只买地。”
　　“哎哟小娘子啊，你一个开客栈的，就五两银子也这么……砍价吗？”老人家有些无语。
　　他是要卖这些东西的，在得知有人要买，而且还能给现钱，自然就想卖个高价。
　　可现在人家说买地、不买房，那这……
　　老爷子的媳妇儿明显不当家，可这会儿也急的不行。
　　女人到底比男人hold不住，被林素抓到一丝眼神后，更加笃定的说：
　　“大叔，七十两，房子加地七十两，如果你卖我现在给你钱，咱们去里正那办下手续。田契、房契都要更名，这笔钱我来拿。”
　　“哎，刚才不还七十五两吗？”老爷子瞬间傻眼，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降价了。
　　而且还是五两银子！
　　五两啊，在农家能活两年呢。
　　大海媳妇儿低头没看老头，她就是个牵线搭桥的，至于买不买，那是东家的事儿。
　　林素看着激动的老爷子，故作无奈的摇摇头，说：
　　“大叔，你也说了是刚才。我算了下，这更名需要费用，大冷的天儿也不能让里正白跑，你说是不？我出这笔钱，五两银子怕是不够吧。”
　　“算吧算吧，我还是八十多两。要不是给你八十两，你给我出这笔钱，怎么样？”
　　“那那那……那算了，算了。七十两就七……七十两吧。”老头忙不迭的说着。
　　林素见状，看着戴喜轻声的道：
　　“这样，你现在回去就拿银子。我跟大叔去里正那签个字据，这样双方都有凭证。”
　　“知道了，嫂子。”
　　林素说完看着老头，又道：
　　“大叔，你什么时候搬走随意蛤，我不撵人。你刚才不是说七天嘛，多几天也没事儿，不着急啊。”
　　“唉，能不急嘛，儿媳妇眼瞅着就猫下了，得赶紧过去照顾。”老人家边说边起身穿棉袄。
　　林素不懂猫下了是啥意思，那么的看着大海媳妇儿。
　　后者靠近，压低声音，说：
　　“他家儿媳妇要生了，得过去伺候月子、看孙子。”
　　“哦。”林素缓缓点头，算作知晓。
　　大海媳妇儿算是个鉴证人，三个人一起去了里正家。简单的说了来意，戴喜也拿着银子过来了。
　　里正家有纸笔，写了字据，双方按了手印，戴喜把银子放在桌上，说：
　　“叔儿，麻烦你点点，七十两。点完之后就由叔儿交给大叔了。”
　　“啊，那行。”里正是个好说话的，点点头把钱袋子打开，倒出里面的银子。
　　一个五十两的，两锭十两的，不多不少。
　　老爷子看着银子，老泪纵横的道：
　　“辛苦了一辈子，就值这么点儿钱，连板子还没买呢啊！”
　　里正看着他，一边装银子一边说：
　　“二哥就别感慨了。你儿子在县里好歹有个小买卖，板子啥的还不好说。这钱啊，留着吧。”
　　“唉，没窝了。去了儿子家，哪有自己家舒坦。要饭还得有个撮棍的地方，没了，没了。”
　　老人家边说，边把银子装好，落寞的出了屋子……


第254章 这小毛病你也挑？
　　林素看着老人家的背影，突然莫名的涌现出了负罪感。
　　呃……
　　这房子买的，咋还让他这么感慨了呢？
　　里正看着林素的样子，轻笑着摆摆手，道：
　　“小娘子别理他，这人一辈子没离开过村儿，要不是儿子上次回来闹腾，他们还不打算走。”
　　“去儿子家养老很正常嘛，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偏就他看不开。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这更名，明天我……”
　　“不用的。”林素忙摇头，看着他笑着说，“麻烦里正帮忙写个文书就好，明儿我让伙计去县衙办就行。”
　　“天冷，就别折腾你了。我们能做，就自己做了。”
　　里正一听这话，倒也没再坚持。虽然很想赚这笔钱，可人家跟县太爷是什么关系。
　　上河村那么乱套，客栈没盖完就消停了，他可不能惹了这小娘子。
　　拿起毛笔，“唰唰唰……”几笔，把东西写好，交给林素，道：
　　“拿着这个去找县丞办就好。”
　　“行，知道了。”林素接过来，跟戴喜告辞之后，二人离开了里正家。
　　县丞，在月国是正八品的官职，是除了知县以外的第二把手，也被人称作二堂。
　　宝昌县人口多，所以有县丞。
　　像原昌县就没有，当时郑亮被处决，祝海昀在那呆了好一段时间，顶空。
　　二人回到客栈，林素把东西交给卫峮，吩咐着道：
　　“明儿套车去县里把更名办了，顺道让人送货，凌家商队过来。”
　　“是，东家。”卫峮收好纸，轻声又说，“六爷回来了，在后院呢。”
　　林素闻言点头，跟戴喜打了个招呼，便回了房间。
　　屋内，凌慕川躺在炕上，正翘着二郎腿，无比悠哉。
　　林素走到跟前坐下，趴在他的腿上，问：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今儿做什么了？”
　　凌慕川笑看着她，微微挑眉，道：
　　“干嘛，查岗？”
　　林素撇嘴，脱鞋上炕，抱着屈起的膝盖，说：
　　“我问问不行？”
　　“那你先跟我说说，今年过年我不陪你，你会不会生气？”
　　林素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迟疑了。
　　停顿了差不多几分钟，“猛”地抬头看他，摇摇头，道：
　　“不生气，就是……会失落。过年嘛，谁不想跟家人一起团圆。我在这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你，自然也想跟你在一起。”
　　凌慕川听到这话，突然坐直身子，把人搂进怀里，抱歉的说：
　　“对不起媳妇儿，这一次……只怕我不能陪你过年了。”
　　林素紧紧回搂着他，好一会儿才在他的胸膛处颔首，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咱俩……来日方长。”
　　凌慕川一直都知道她识大体、懂事儿。可真见识到后，又觉得太勉强她，不忍心。
　　人啊，往往就是这么矛盾。
　　大手放在她的腰上往上一提，把人提溜在自己的腿上坐上，抵着她的额头，说：
　　“今儿买房子花了多少钱？可还顺利？”
　　林素知道他在转移话题，顺势环住他得腰，老老实实的回答：
　　“挺顺的，七间瓦房，等来年开春好好拾掇拾掇，做作坊没问题。后院还有园子呢，猪圈的地方也有，但是他们没养猪。”
　　“我寻思等张屠户一家过来，反正他会伺候，就让他养猪、杀猪这样，还做老本行，他媳妇儿在那边负责做血肠，自己人用着安心。”
　　凌慕川对这些丝毫不在意，但她愿意说，他就乐意听。
　　在她娇俏的鼻子上浅啄一下，又问：
　　“花了多少钱？”
　　“别提了，说到这个我就不舒服。”
　　“咋了？”凌慕川追问。
　　捧着她的脸，有点儿心疼的等她回答。
　　“怎么还不舒服了呢？那卖房子的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林素摇头，略有些羞赧的把砍价，老爷子落寞的样子，说了一遍。
　　“……攒了一辈子，最后的最后，这点东西卖了七十两银子，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为什么？”
　　“他说自己要饭连个挫棍的地方都没有，我听着心酸呗。”林素照实说着。
　　凌慕川听到这话，细细琢磨，认真的看着她，道：
　　“素，咱们俩是不是也该弄个挫棍的地方？”
　　“啊？”林素纳闷，不解的瞅着他，问，“咋突然这么说啊？”
　　“因为咱俩没有家啊！”凌慕川严肃的回答。
　　没有家？
　　呃……
　　貌似还真是啊！
　　他们俩的确没有家，当初那个小趴趴房，如今租给了戴亮，他们俩也不可能再回去住。
　　她心里明白，这家伙没有把六皇子府当成自己的家。
　　既如此……
　　“老公，我们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个自己的家啊。那种世外桃源，乡野生活，等咱们俩老了，就可以隐居在那，如何？”
　　林素的话语，让凌慕川考虑了很久。看着仍旧跨坐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大手熟练地钻进她的衣服里，道：
　　“这事儿你别管了，到时候我会把你要的都准备好。”
　　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林素赶紧捉住他的手，说：
　　“哎呀，你先别这样，我还有事儿要说，你老实点儿。”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有比这个重要？”
　　“重要！”林素认真的说着，“明儿凌慕阳股后来，听红霞说那人跟凌云山庄分开了？”
　　“哦，这事儿啊，你这么关心干啥？跟你又没有关系。”
　　“嘿~你这人！那不是你兄弟嘛，我问问还不成？”林素不爽的反驳。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撇嘴一下，道：
　　“成，怎么不成，你是祖宗，你说啥是啥。”
　　“别用我的话怼我，烦人呢！”林素傲娇的冷“哼”一声。
　　她总戏谑他是“祖宗”，她得让着、忍着，没想到今儿被他用了。
　　双手捏住他的脸，一脸认真地道：
　　“说，到底咋回事儿？凌家分裂了？”
　　“差不多吧。”凌慕川点头，搂着她重新躺回炕上，翘起二郎腿。
　　这么样的动作，直接让林素本能的往前窜，然后——
　　“砰——”
　　“嘶——”
　　声音不算大，但也磕的不轻。林素的头磕了凌慕川的下巴。
　　素妞儿的头顶倒是没什么事儿，不过凌慕川就有些悲剧，最放松的时候被磕，舌头正好被牙咬住了。
　　很结实，很疼。
　　林素瞅着他纠结的样子，无语的坐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
　　“你啊，就是能折腾，好好地躺下干啥？还摆pose，活该被撞。疼不疼啊，我给你看看，是不是很疼啊……”
　　前半段大多指责，说到后面是真的心疼。
　　又是看舌头，又是轻轻吹，反正紧张无比。
　　本来还挺郁闷的川爷，被媳妇儿这般呵护着，顿时不感觉到疼了。搂着她翻身，把人放在炕上，不敢再嘚瑟。
　　舌头是真的疼，咬的那一下很结实。
　　等痛劲儿过去，这才又开口道：
　　“素，经过凌慕川这事儿，老子说啥都得有你一个女人，老子的孩子，也必须得你生才行。”
　　呃……
　　咋突然这个发出这个感想？
　　林素不解，趴在炕上瞅他，一脸蒙圈。
　　“凌老二被家里的兄弟挤兑了，不得不带着媳妇儿，分了商队出来单干。说是特娘兄弟，不是一个娘生的，到底是扯淡。”
　　“那老爷子呢？”
　　“老头？老头也特么糊涂蛋，他不松口，凌老二能出来？”凌慕川深吸口气，冷“哼”着继续说，“凌家算是气数已尽，没几天蹦跶了。”
　　林素听到这话，隐约明白了他的做法，但却没有问，更没有多嘴。
　　乖顺的趴在他的怀里，小手轻柔的摸了摸他的下巴，道：
　　“你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傻话。你孩子不是我生，难道还是别人？”
　　“哟，这小毛病你也挑？”
　　“我干嘛不挑，你说话不对劲儿。”
　　“是是是，老子错了，老子跟你道歉。”
　　“你又爆粗口。”林素瞪了他一眼，他动不动流氓行径，还真是让他招架不住。
　　凌慕川懒得跟她履量，大手一挥，直接把人压在身下，霸气的道：
　　“说那些有什么用，先给老子生孩子才是主要。这个过程……老子最稀罕。”
　　说完，邪魅的上扬嘴角，林素想反驳都没有机会。
　　任由他折腾了一次，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居然没有以前那么疲惫，只是微喘。
　　显然，川爷也感受到了。单手托腮看着她，大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挑眉道：
　　“跟黄雨一直练柔术了？”
　　“嗯。”林素点点头，翻了身跟他面对面又道，“你太用力了，我腰肯定又紫了。”
　　每一次被他捏完，腰上的五指印特别清洗，看着都眼晕。
　　她是他媳妇儿，显然在那个时候，他明显没有这个认知。
　　禽兽，牲口！
　　凌慕川掀开被子，瞅着真的青紫的腰身，略有些惭愧的道：
　　“哎哟，怎么这么娇贵，我也没用什么力气啊。”
　　“艾玛，你再用点儿力我就没命了。”林素翻了个白眼，不悦的指控。
　　自知理亏的凌慕川，赶紧把人搂在怀里，胡乱的亲着、哄着说：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下次注意，行了吧？”
　　下次？
　　哪次不说得好听，她对他已经没什么信任了……


第255章 他接受我吗？
　　转天一早，林素幽幽转醒，身边的男人居然会在。
　　意识到这一点，素妞儿愣住了。随后看着仍旧熟睡的男人，有些不解。
　　这段日子他都起来的很早，然后出去办事儿。
　　今日不仅没出去，反而在家睡懒觉……
　　看起来，凌慕阳分家的事儿，跟他密不可分啊！
　　难得有男人陪着，素妞儿人也不着急起来了。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好长。
　　说来惭愧，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貌似没有哪天像今日这般研究过他的长相。
　　鼻梁高高的，睫毛长长的，眉毛浓浓的……
　　好奇心顿起，伸手在他睫毛上刮了一下，没反应？那再来一下。
　　眼瞧着要碰到的时候——
　　“怎么，想要了？”
　　慵懒的嗓音带着没睡醒的暗哑，别提多销魂了。
　　不过……
　　林素脸红，素手拍了他一下，道：
　　“没正经。”
　　猜到他早就醒了，类似的桥段，笑说、电视里都演过。
　　主动窝进他的怀里，轻声嘀咕着问：
　　“老公，你亲弟弟知道我吗？”
　　“早就知道了。”凌慕川顺势把人搂进怀里，没有正眼的回答。
　　这样的感觉很好，难得能跟她腻歪一会儿，他可舍不得起来。
　　林素一听小叔子知道她，不禁红了脸。想了一下，继续追问着：
　　“啥时候知道的啊？”
　　“我回宫的第一天，就告诉了他。”
　　“为什么？”林素不明白，想要起身被他紧紧抱着，根本动不了。
　　林素见状也不挣扎了，两个人的体力明显不是一个级别，再折腾也是枉然。
　　凌慕川满足的把人搂紧在怀，慵懒的继续说：
　　“有什么可为什么的。你是我的宝儿，他既然是我兄弟，我自然得告诉他我的底线。我可以帮他做任何事儿，但前提是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我对皇位没有想法，但我知道谁适合那里。老七的确是个人才，而且真要是做了皇上，也会给月国的百姓带来安宁，值得一帮。”
　　林素闻言颔首，相信他的判断。
　　搅着手指，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又道：
　　“那……他知道我是林素吗？就是那个……那个风评不怎么好的林素。”
　　凌慕川睁开一只眼睛看她，随后好笑的摇摇头，说：
　　“怎么就风评不好了？一大早就知道胡乱说。”
　　“我哪有，我这不是……”
　　“那么担心他接受不了？”
　　“嗯。”林素点头，靠在他的怀里，柔柔的道，“毕竟是你兄弟。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疼他。”
　　“算起来，他也是我小叔子，万一因为我的缘故……你们兄弟俩感情不好，我会难受的。”
　　“如果真是那样，你怎么办？”凌慕川不答反问。
　　林素仔细想了下，摇摇头，说：
　　“不知道，反正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明确的告诉我，不要我了。”
　　“傻瓜！”凌慕川心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别总胡思乱想。如果他接受不了你，我自然不能帮他。”
　　“没有他的时候我只有你，虽然你犟、爱炸毛、不怎么乖，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那么千辛万苦搞到手的媳妇儿，我怎么舍得弄丢。”
　　“花钱巧语。”
　　别说，一大早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凌慕川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继续又说：
　　“放心吧，他知道我跟你的事儿后的第一句话，说的是‘这就是命中注定’。你被指婚六皇子，我回宫他成了七皇子，可不就是命中注定。”
　　“那他……真的能接受我？”
　　“自然。”凌慕川再次应着。“来年吧，来年他若是有机会出来，我让你们见一见。到底是亲小叔，得收个红包。”
　　“红包？我给他吗？”
　　“怎么你给他呢，他给你！”凌慕川理直气壮的说着。
　　林素也不知道这个规矩，而且没听说谁家嫂子给小叔子红封，小叔子或者给嫂子红封。
　　算了算了，不管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给红包就要呗，反正堂堂皇子肯定有钱。
　　再次往他怀里蹭了蹭，小手攀上他的劲腰，道：
　　“起来吗？”
　　“不想起，再让我抱会儿。”凌慕川说着，再次抱着她，闭上眼睛。
　　林素也放懒，就那么任由他抱着，二人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辰时二刻，天大亮了。
　　两个人几乎算是同时醒的，抻了个懒腰，凌慕川从外面，道：
　　“进来吧。”
　　林素听到这话，赶紧钻进了他的怀里。
　　她现在是皇帝的新衣，不能见人。
　　川爷瞅着她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说：
　　“傻了，有屏风。”
　　呃……
　　还真忘了呢。
　　尴尬的吐了下舌头，想要挪开一点，却被他反手抱得更紧。
　　门开，黄雨端水进来，放好之后走到屏风前，屈膝行礼，说：
　　“主子，夫人，前面已经开始准备房间了。不过暂时忙不过来，早饭奴婢去热，要在房里用吗？”
　　凌慕川看了眼怀里的女人，想了下，道：
　　“就在房里用。”
　　“是。”黄雨说完，转身出去了。
　　林素看着凌慕川，打了个哈欠，说：
　　“那你今儿不出去了？”
　　“不了，在家好好陪你。这次摄魂过来，我得跟他一起回去。”
　　“回去啊……哦。”林素落寞的点头，没有说别的。
　　凌慕川看出了她的失落，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心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
　　“还有好几天呢。凌慕阳这次过来，是跟县里的一个皮货谈生意，差不多得七八天的样子。这些日子我不出去了，就在家陪你，嗯？”
　　“那好，我每天下厨给你做好吃的，好不？”
　　“好。”凌慕川点头，随后又道，“只许给我做。”
　　“知道了。”
　　经过昨天晚上的深谈，二人的感情有增进了许多。
　　林素越来越信任他，他也越来越疼宠林素。
　　反正这样的结果很不错，她喜欢。
　　一起起床，一起穿衣，一起洗漱。
　　林素洗完坐在梳妆台前，照例给自己护肤。
　　凌慕川擦完脸走过来，看着她一层一层的抹，仔细瞧过之后点头，说：
　　“到底是好东西啊。擦了这么久，脸真的很白，而且摸一下手感也好。”
　　“你擦点儿？”林素笑着道。
　　川爷的回答是个白眼，素妞儿也不在意，继续擦脸。
　　红霞从外面走进来，给林素梳头。
　　发髻挽好，黄雨端饭过来，一一摆在桌上。
　　二人屈膝行礼，转身出去，林素被凌慕川抱着来到圆桌前吃饭。
　　当然，是素妞儿自己要求的。
　　撒娇嘛，有没有外人，想跟自己的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做什么也可以。
　　早饭是粘豆包跟酸菜汆白肉。
　　凌慕川夹了一个咬口，缓缓点头，说：
　　“还是你做的那个味道，是你做的？”
　　“没有。”林素摇头，给他盛了碗酸菜汤，又道，“我告诉过张菁，她比较聪明，所以做出来的味道挺正宗。”
　　“嗯，我也发现她挺聪明。开业那天中午，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在家，我都以为那菜是你做的。尤其是那道糖醋排骨，真的很像。”
　　林素难得听他夸个人，咽下嘴里的豆包，笑眯眯的颔首，说：
　　“是啊。一个她，一个蒋莲，真是的宝贝。哦，对了，还有五乐。”
　　“是你信任他们，所以觉得是个宝贝。”凌慕川说完，喝了口酸菜汤。
　　甜糯的豆包，香浓的酸菜汤，再加上一个知心的女人。
　　生活若是一直都这样，倒也完满。
　　不过，一切都得等老七成事儿。
　　吃过早饭，凌慕川在屋里休息，林素去前面张罗。
　　到底是这边第一次接待商队，得好好重视。
　　先去了南北炕的屋子，屋里什么都没弄，但是炕洞、火墙都烧上了。
　　来到前院二楼，两个三人间已经准备好，炭炉子也都点了。
　　屋里不冷，睡觉没问题。
　　看了下床铺的情况，一看就是出自张菁的手，一个褶子都没有，颇有她的风格。
　　满意的点点头，进到套房。
　　由于凌慕川最近都在这边，虽然不在里面住，但是也会收拾一下。
　　重新换上了四件套，大海媳妇儿过去收的床单、摆的枕头跟被子。
　　屏风摆正，炭炉点上，都是上好的银炭。
　　一晚上二十两银子，配一些银炭可没问题。屋子暖着，张菁把香薰炉点上，这才关上门大家去了后院南北炕。
　　两间屋子，五十床被褥，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伙计、厨娘双双出动，大家一起做。
　　套上被罩、床罩，枕套。
　　然后把被子叠好，枕头放上，也把香薰点上。
　　这一切都折腾完，中午饭就该吃了。
　　卫峮从县里回来，手里拎了五条大江鱼。
　　林素瞅着都愣住了，看着他不解的问：
　　“哪儿来的啊？多钱一斤？”
　　“没花钱，原昌县的江家过来了，正好给县衙送东西，得知属下是暮宿客栈的，说啥都给。”
　　卫峮说完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又说：
　　“属下真的说不要了，可他说啥都给。还说啥了要来客栈住，下午过来，要个套房。”
　　“那你怎么回答的？”


第256章 你怎知是我要耽误她？
　　“属下据实以告，说套房最近都被六爷订了，今儿凌家商队也来。”
　　林素听到卫峮这么回答，缓缓颔首，表示赞同。
　　正巧张菁过来，林素吃着地上的江鱼，道：
　　“找人把鱼收拾出来，晚上做大锅鱼，吃饼子。”
　　“知道了，嫂子。”张菁说着，喊来两个厨娘，让他们把鱼拿去后厨收拾。
　　五条大江鱼，每一条都足有十斤重，用大锅炖了，放上白菜、豆腐，晚上招待那些兄弟们，绰绰有余。
　　林素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二人坐下之后又道：
　　“江家是谁来的？可是江思泽？”
　　“是。”卫峮点头，正好大云端茶水过来，他接手倒了两盏又说，“江公子带着下人过来，听闻没有套房，就跟属下说，看着给他安排。”
　　“他们一共五个人，属下想着一个大床房，两个双人间足够。东家，你觉得呢？”
　　林素自然是没有意见，交叠着腿坐着，不解的看着他又说：
　　“他来这边做什么？特意给县衙送鱼吗？”
　　“是。”卫峮回答，“据县丞说他们江家每年开春、上冻，都会去江里捞鱼，老一辈做这个生意发家，然后到现在。”
　　“辽东、辽阳两个府城，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送鱼，算是朝廷买的。具体怎么操作不清楚，县丞没有仔细说。”
　　林素缓缓点头，对于江家做什么只是个了解，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用。
　　冲着戴喜招招手，等人过来后，轻声地说：
　　“下午江家会来人，一共是五个，你张罗一下。开个大床房，两个双人间。”
　　戴喜一听江家也来人，顿时眼睛冒了光。
　　自打客栈开启，第一次接待商队，江家还来个锦上添花，真是挺不错。
　　喊着大云，兴奋的嚷嚷道：
　　“快快快快，楼上再开两间，一会儿……”
　　戴喜边说边走，林素从卫峮手里接过更完名的田契、房契，起身回了后院。
　　路过后厨的时候特意进去嘱咐了一下，让他们用温水收拾鱼，别拔到。
　　推门进屋，凌慕川就躺在炕上放懒，见林素回来，有些不爽的说：
　　“我在家你还出去那么久，欠拾掇。”
　　林素把两张红契收好，越过屏风来到炕边，侧身坐下。
　　瞅着他不开心的样子，俯首亲了一下，道：
　　“我刚过去卫峮就回来了。还拿了五条大江鱼，我问问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
　　“江思泽过来了，给县衙送鱼。得知卫峮是客栈的，就给了五条。”
　　凌慕川听到这话顿时皱眉，伸手略有些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怎么，这小子也……”
　　“哎哎哎，说话注意点儿啊，人家可是定亲的人，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林素忙不迭替自己辩解。
　　凌慕川撇嘴，一脸醋意的看着她，道：
　　“非亲非故送你五条江鱼？你面子那么大吗？”
　　“噗嗤——”
　　林素忍俊不禁，抵着他的额头，柔柔的道：
　　“哎，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朵花，谁看到我都惦记，嗯？”
　　“花？你就是一支狗尾巴草。”
　　“你——”
　　凌慕川眼瞧着她要炸毛，大手扣住她的腰，心情大好的说：
　　“所以啊，以后别总不放心我。不管怎么样，我脸上还有道疤，你呢？咱俩之间最不放心应该是我，瞅你这张脸，整个一妖精。”
　　话听起来像是夸她，可怎么听怎么味道不对劲儿。
　　素妞儿也懒得理，脱鞋上炕靠在他的怀里，优哉游哉的晃悠腿。
　　二人就这么腻歪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偶尔交换下眼神，打个啵，就算他们的互动。
　　中午饭二人没吃，早饭吃的有些迟，都不怎么饿。
　　未时末，江思泽到了。
　　大云来后院通知林素，凌慕川说什么都不放人。
　　素妞儿没招，赶紧安抚，一边亲他、一边轻声地说：
　　“祖宗，咱别这样，好歹人家给了五条江鱼，我得去道谢。你乖，我一会儿就回来，真的。”
　　“那你在亲亲我。”凌慕川主动索吻。
　　林素可不敢再亲了，在一起这么久，他什么德行，她还能猜不到？
　　撇嘴一下，在他额头处浅啄一下，赶紧溜。
　　拉开一定距离后，不悦地道：
　　“你少给我找麻烦，咱俩现在见不得光，万一让人家看出来我嘴肿，搞得我好像水性杨花似的，你愿意哪样啊！”
　　抱怨的说完，拉门出去了。
　　凌慕川憋气的在屋里跳脚，尤其是她刚才那句“咱俩现在见不得光”。
　　奶奶的，如果可以，真想赶紧昭告天下，这女人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
　　林素出了屋，站在门口整理下衣服，这才去了前面。
　　直接上了二楼，就听到戴喜跟江思泽聊天的声音。
　　二人在原昌县见过，也算熟识，林素走上前微微福身，大方地说：
　　“江公子，别来无恙。”
　　跟戴喜正说话的江思泽闻言转身，见是林素赶紧拱手还礼，道：
　　“老板娘，一向可好？”
　　“劳江公子惦记，一切都好。”林素说完，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又说，“进吧。套房是没有了，给你准备了个大床房。”
　　“好。多谢老板娘。”江思泽说着，跟着她一起进屋。
　　屋里的一切，跟原昌县的客栈几乎一样。
　　江思泽瞅着还算熟悉的屋子，笑呵呵的道：
　　“老板娘果然有魄力，这样的客栈别说开三家，就是一家都得照量一下。”
　　“江公子谬赞了，不过是商队兄弟们的支持罢了。”林素轻声回答。
　　屋里点了香薰，再加上炭炉的温度，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
　　“对了，还没跟江公子道谢，谢谢公子今日送的鱼，下午炖了尝尝吧。”
　　江思泽颔首，随意坐在椅子前，打量着屋子，说：
　　“老板娘的鱼不仅在下惦记，就是祖母也很惦记呢。上一次在客栈吃的晚饭，在下至今都记得。”
　　“可是想吃烤肉？”林素轻声问着。
　　江思泽摇头，明白不能给人家带来麻烦，懂事的道：
　　“吃鱼就好。里面的豆腐嫩嫩的，很好吃。”
　　“放冻豆腐更不一样，等今儿做好你再尝尝。”
　　“那在下就期待了。”江思泽顺势说着。
　　林素寒暄一下，起身欲走——
　　“老板娘，在下能不能跟你单独说会儿话。”
　　江思泽的突然要求，让戴喜、林素等人都愣住了。但也只是暂时，随后林素就冲戴喜他们摆摆手，把人打发了出去。
　　走到桌前坐下，到了两杯茶，道：
　　“江公子有什么事儿，旦说无妨。”
　　“是这样的，在下……冬月末成亲，不知道那会儿老板娘人在哪儿。”
　　呃……
　　林素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脸懵然，没有冒然开口。
　　江思泽也觉得自己唐突，赶紧又说道：
　　“是这样的，那日真的觉得老板娘的手艺不错，江家跟孟家在原昌县也算是个人物，两家联姻外面全都看着，所以……”
　　“你想找我给你们做饭？”
　　“嗯。”江思泽点头，没有迟疑。
　　林素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他坦然的摇头，说：
　　“很抱歉江公子，这事儿小妇人爱莫能助。”
　　“这样啊……老板娘可是觉得银子……”
　　“不是银子的问题。”林素打断他，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又说，“江公子能看得起小妇人厨艺，是小妇人的荣幸。”
　　“只不过……小妇人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教会后厨的厨娘，便不再给任何人做饭，只给他一个。若江公子真的喜欢客栈的菜品，小妇人可以破例，让厨房去府上做。”
　　“那倒不用。”江思泽摇头，有些惋惜的叹口气，说，“没想到老板娘跟老板的感情这么好。”
　　林素脸红，倒也坦然的耸耸肩，回答：
　　“是啊，他疼我，尊重我，感情自然是好的。江公子成亲以后，也会跟孟小姐这般。我见过孟小姐，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江思泽没有说话，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苦笑的说：
　　“两家联姻罢了，有什么好与不好。不过还是互利互惠，彼此尊重罢了。”
　　哟，还挺消极。
　　林素好笑的看着他，撅起嘴唇略微思索，道：
　　“小妇人斗胆，敢问一句江公子，你的婚事跟成亲，算做什么？”
　　“啊？”
　　“我的意思是，在你的意识里，成亲意味着什么？”
　　经过林素的解释，江思泽端着茶杯喝了口，苦笑的道：
　　“不意味着什么啊。就是……后宅多个人，祖母跟妹妹有人照顾，有了女主人吧。”
　　“是吗？我怎么觉得像多了个佣人，而且还是没有工钱的佣人。”
　　江思泽听到这话顿时不愿意了。
　　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喜欢被别人质疑、指出不妥。
　　而且还是在亲事上。
　　林素并不在意，交叠着腿坐着，看着他淡淡的说：
　　“成亲看似后宅多一个人，可这个人并不是谁都可以。她要懂你、照顾你、心疼你。而你呢？要尊重她、爱护她、照顾她。”
　　“但刚刚江公子的态度跟言语，恕我直言，江公子并不很欢喜这件婚事。既然如此，为何要耽误一个姑娘的大好青春？”
　　“你怎知是我要耽误她？”


第257章 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既然不想耽误，既然不想成亲，今早说出来，省的日后和离。”
　　“和离？！”江思泽怪叫。
　　这一嗓子音量不低，林素都有些耳朵刺痒。
　　看着他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耸耸肩，坦然地说：
　　“江公子，我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夸大其词。孟小姐也是熟读诗书、通情达理的大家闺秀吧。只要是女人，没有不想从一而终，矢志不渝。”
　　“从一而终？矢志不渝？”江思泽重复着林素的话。
　　这样的举动，让素妞儿有些不爽。
　　啥玩意儿，复读机啊！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口，突然想起自己越线了。
　　明明是说他成亲做饭的问题，怎么说到人家三观上了？
　　艾玛，果然要谨言慎行。
　　想到这儿，林素忙不迭摆手，放下茶杯，说：
　　“那啥，我……还有事儿，我先撤。江公子歇着，晚上陪六爷、凌二爷一起用饭吧。”
　　江思泽看着要逃的女人，沉稳的开口道：
　　“老板娘莫走，在下的话还没问完。”
　　“那个……”
　　“老板娘，在下就问你一句，若你夫君这般，你会和离？”
　　“会。”林素点头，没有任何迟疑。
　　江思泽倒抽了口凉气，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道：
　　“在下……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老板娘这样的女子，真是……大开眼界。”
　　“哟，江公子骂人都不吐脏字啊。你莫不如说我……”
　　“没有没有，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江思泽赶紧解释，“在下就是没想到……没想到老板娘能如此坦诚。”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呢？我自己靠能力赚钱，你给我应得的，我回报你该得的。夫妻嘛，若是貌合神离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了，这是我的见谛，会不会成为孟小姐的我也不清楚。但好心提醒一下江公子，既然娶了，就要了负责，就要好好疼爱。”
　　林素说完起身，不再给江思泽一点机会，可到门口的时候——
　　“你可是因为孟轶男的关系，才这么劝我？”
　　很明显，林素顿住了脚步，随后头也不回的说：
　　“跟谁都没关系，只因我们都是女人。女人要狠起来，没有男人什么事儿。”
　　话落，拉门、出去、关上。
　　江思泽坐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动弹。
　　林素出了屋子长舒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一般。可还没等喘息呢，下一秒就被隔壁突然开启的房门拽了进去。
　　“啊……唔——”
　　惊呼声一半，很快就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再然后是关门，没了动静。
　　林素看着看着眼前的男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拍他一下，道：
　　“你干嘛？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
　　“跟他费那么多话干嘛，不累？”凌慕川不悦的质问着。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趁着后院没人，翻身从后面绕去前面，然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客栈。
　　有谁像他似的，回家跟做贼一样，明明媳妇儿就在眼前，却不能抱、不能亲、不能搂。
　　干啥都偷偷摸摸，憋屈的犹如狗熊。
　　察觉道他的不爽，林素主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胡乱的亲着。
　　凌慕川这次不被诱惑了，直接扭头躲过，不爽的继续质问：
　　“最后他的问题你没回答，现在好好回答，是不是因为那小子，所以才劝的？”
　　艾玛，这个醋桶！
　　林素无力扶额，刚被一个傻子气着，如今有被醋缸酸到。
　　谁像她这么苦逼，接二连三的迎头痛击。
　　好在今儿她心情好，虽然他说的不是人话，但她也不想生气。
　　主动拉着他坐在板床上，没有铺被子，说实话很不舒服。
　　坐下后起身，侧身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满足的道：
　　“还是这里舒服。”
　　“少给老子插科打诨，赶紧回答问题。”
　　林素蹙眉，斜眼等着他，不爽的说：
　　“你又爆粗口，怎么，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帅？”
　　“怎么，你嫌弃老子了？”
　　凌慕川上来了脾气，不管不顾，扣着她的下巴惩罚性的狠亲了一下又道：
　　“老子打小就在雷云氏长大，混江湖，游走在三教九流之间。你认识老子的第一天，我就这样。怎么，现在嫌弃了？想要那种文质彬彬的了？想要孟轶男了？”
　　话说到最后，直接拔高了音调。
　　好在林素的客栈，全都是实砖墙，隔音效果不错。
　　要不怎么说，吃醋的人最不可理喻。
　　川爷因为太在乎，再加上孟轶男对林素的态度，他岂能不多心。
　　但越是这样，往往就越伤人，尤其是林素这种独立、自主的女性。
　　林素起身要走，但却被他铁臂缠住，一只手顺势抬起她的下巴，狠声道：
　　“林素，你给老子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
　　“凌慕川你够了，你发疯也得有个限度，姑奶奶不吃你这套！”林素也火了。
　　她都要崩溃了。
　　她刚才说什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状态。
　　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而且还是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猪头！
　　“受不了我了？！讨厌我？”脸黑得没边儿，川爷那双冷冽得比冰还冷的眸子，恨不得分分钟把她凌迟掉。
　　“林素，老子就特娘的太疼你、宠你，让你不知道谁是你的男人。今儿非得搞死你，要不然你真不长记性！”
　　他很生气，十分生气。
　　他受不了别的男人惦记他的女人，更不许他的女人，嫌弃他。
　　眼瞧着他无理取闹，一味折腾，林素再也忍不住了，愤恨的挥开他爪子，不客气的道：
　　“凌慕川，你究竟发什么疯？好日子过多了，你烧的是不是？”
　　“我疯？你嫌弃老子爆粗，嫌弃老子粗鲁，现在又说我疯？好，我就疯了，就疯了！”
　　冷冷一声怒哼，他不想再和她多说，索性把她直接压在板床上，滚烫的吻也随之肆意落下——
　　这吻，说实话，挺膈应。
　　尤其是在两个人吵架，理论的时候。
　　林素突然觉着难受了。
　　心，很揪；
　　心，很痛。
　　狠狠地别过头，企图躲过他所有的亲热吻，奈何他的手劲儿真的很大，捏的她动弹不得，只能咬紧牙关。
　　“怎么，现在老子连亲你都不行了？”见她紧锁牙关，抵死不从的样子，火气儿更大了。
　　冷不丁的，又补充了一句十分讨打、伤人的话：
　　“那你想让谁亲你？孟轶男吗？还是赵英豪，亦或者是……”
　　这男人怎么会突然这样？
　　一个一个的名字，刺得林素遍体生寒。
　　委屈，难受，不堪。
　　所有情绪涌上心头，眼泪顿时飚了出来。
　　绝望的闭上眼睛，不再躲闪，等他不在亲吻之后，平静的说：
　　“凌慕川，我讨厌你！”
　　娇柔的声音，冷冷淡淡，没有丝毫愤怒，却有太多的不在乎！
　　讨厌？！
　　这个词她经常说，但这一次跟以往的味道明显不一样。
　　终于，凌慕川醒了。
　　看着她泪如泉涌一般，又是亲，又是哄得说：
　　“媳妇儿，宝贝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我不该乱吃飞醋，我……我该死，你抽我，你抽我。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
　　不停地道歉，除了让林素哭的更厉害，没有任何效果。
　　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能容忍他几个月没有消息；
　　也能容忍他所有的缺点；
　　更能容忍他所有的身不由己，她还会十分理解。
　　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刚才的态度，还有那些伤人的话。
　　关于孟轶男的事情，他们老早就谈过了，她也明确表示自己身心都属于他。
　　可是……
　　刚才的那一幕，她真的忘不掉，更加忘不了。
　　别管他是不是因为吃醋，怒急攻心没了理智。
　　林素见他理智了，“猛”地起身，把人推到一旁，深吸口气，道：
　　“客栈来商队，人多嘴杂，你还是跟凌慕阳睡套房吧。”
　　说着，起身出去，顺势把门关上。
　　凌慕川没有追，愤恨的一掌拍在板床上。
　　好在没有用内力，不然……
　　床都保不住。
　　他的妞儿生气了，被他刚才的不理智惹恼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如此生气还是第一次。就算他冤枉她不信他那回，也不如现在这般。
　　娘的，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愤恨的咬着后槽牙，起身来到窗户前，把窗户打开。
　　大冷的天开窗，尤其还是二楼，风呼呼的吹。
　　打在脸上，刺在心头。
　　凌慕川深吸口气，依靠着窗户框看着下面，脑子里不停地过着刚才他的胡言乱语。
　　真特娘是胡言乱语啊！
　　怎么能信口胡嘞嘞。
　　无奈的摇摇头，凌慕川迈步出去了。
　　赶巧，江思泽从房里出来，看到一脸酱菜色的六皇子，赶紧单膝跪地，说：
　　“草民江思泽，给六皇子请安。”
　　凌慕川没有说话，大踏步下了楼梯，给他一个利索的背影。
　　江思泽起身，看着紧关的隔壁房门，微微蹙眉。
　　刚才虽然没听清，可隐约还是听到了些声响。
　　难道说……
　　“猛”地推开门，由于窗户还开着，一阵冷风吹过，让他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
　　双人间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他刚才听错了？


第258章 怎么，惹她生气了？
　　申时末，凌家商队还有张屠户一家都到了。
　　算算时间，到的还挺早，估计官道上的积雪，已经清理过了。
　　由于张屠户跟林素的关系，所以这一次凌家商队过来，顺道把他们也带上。
　　路上人多，有个照应。
　　当张菁看到自家哥、嫂还有两个侄子，顿时激动地落了泪。
　　从昨天看到下雪，再到得知他们在客栈，这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她真是备受煎熬。
　　二话不说，直接扑进亲哥哥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痛快。
　　戴喜站在一旁，瞅着这一幕，说不出来的滋味。
　　有些时候，丈夫还是替代不了兄长在媳妇儿心里的地位。
　　说实话，林素看着这一幕，别提多羡慕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有这么个哥哥，现在扑进他的怀里，让她哭一哭。
　　凌慕川从前面过来，眼神一直盯着她，不过很块林素就扭头看向一旁，并不瞅他。
　　短期内，她还不想理他，不想原谅。
　　张屠户一家看到来人，忙不迭跪下，恭敬地说着：
　　“给六皇子请安。”
　　娘娘庙建好，凌慕川去上香，身份不说暴露，反正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
　　具体怎么处理的林素没问，当时是顾不上，现在是……不想问。
　　川爷瞟了一眼跪着的人，并没理会，高冷的跟凌慕阳寒暄。
　　张菁赶紧把哥哥、嫂子扶起来，小声的说：
　　“在这边不用跪的。六爷早就说过，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啊，啊。”张屠户应下，复杂的看了眼林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凌慕川跟凌慕阳说话，不过眼神时不常的飘过来，只可惜对方，根本不接收。
　　真的是……生气了！
　　林素一脸平静，指挥着戴喜跟伙计们，把货车卸下，把马拴好、喂饱等。
　　张屠户又安慰了会儿妹妹，来到林素跟前，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妹子，别来无恙啊。”
　　林素微笑着看他，缓缓点头，说：
　　“一路辛苦了。房间都给你们备下了，先在客栈这边委屈几天。那边房子倒出来，就让你们搬过去。”
　　“哎哟哟，看妹子说的，太见外了。”张屠户忙不迭摇头。
　　把妻子、孩子都拽到跟前，介绍着又道：
　　“孩子他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素妹子。这是我俩孩子，给妹子添麻烦了。”
　　林素闻言忙伸手把要行礼的孩子拦住，看着他们夫妻俩，真诚的说：
　　“张大哥客气了，你们能舍家撇业的过来帮我，我是真的感激。”
　　“妹子这么说太给我们面子了。”张屠户媳妇儿恬静的开口，“日后还望妹子帮忙照拂呢。”
　　“这是应该的。”
　　正说着，白泺放学回来，林素冲他招招手，等人走到跟前，说：
　　“泺儿，这是你两个兄弟，改明儿带他们一起去念书，知道吗？”
　　“是，姨。”白泺应下，冲着张屠户抱拳拱手，规矩的道，“晚辈白泺，见过伯父，伯母，两位兄弟。”
　　规矩得体，言谈大方，张屠户跟媳妇儿互看一眼，都很满意。
　　自己的两个孩子没有念书，他们虽然有些积蓄，可真的要供孩子，还是得照量一下。
　　老早履量送一个，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让谁去都舍不得，弄到最后哪个孩子都没上，好在还年轻，不算耽误。
　　林素见寒暄得差不了，冲张菁使个眼色。后者秒懂的走过来，一手挽着一个，说：
　　“哥，嫂子，我带你们先去房间看看，稍做收拾好吃饭。今天有炖鱼，十斤重的大江鲤子。”
　　张屠户听到这话，故意夸张的瞪大了眼睛，随后看着林素笑眯眯的道：
　　“妹子，那我们先失陪、回去收拾收拾。”
　　“好，大哥慢走。”
　　目送着他们离开之后，林素深吸口气，来到凌慕阳跟前打招呼的说：
　　“好久不见啊。”
　　从他看到凌慕川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这俩人有问题了。
　　这小子一个劲儿的看，人家各种的躲，该不会……吵架了吧。
　　林素看着凌慕阳，深吸口气，道：
　　“是啊，很久不见了。去套房吧，都准备好了。”
　　凌慕阳上下打量林素，侧过身，邀请着说：
　　“麻烦老板娘送送我跟六爷？正好在下还有事儿……”
　　“不了，让六爷代替小妇人送你吧。”林素直接打断他的话，拒绝了他的好心撮合。“我还有事儿，去后厨看看，失陪了。”
　　说完，迈步走了。
　　很明显的例行公事打招呼，不走心、不热情、不拖沓。
　　凌慕阳看着一脸吃瘪的兄弟，用手肘不着痕迹的怼了一下，道：
　　“怎么，惹她生气了？”
　　“唉，别提了，先回屋，怪冷的。”凌慕川说着，双手背后，率先去了前院。
　　张菁把兄嫂一家带进房间，张屠户拉着张菁，轻声的问着：
　　“妹子，这六爷跟你嫂子他们是不是……”
　　“嘘。”张菁做出噤声的手势，随后小声的说，“哥，有些事儿看破别说破，糊涂一些。”
　　张屠户到底是做过生意的人，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忙不迭点头，看着媳妇儿又说：
　　“赶紧收拾收拾，给俩孩子倒点儿水喝。”
　　“嗯。”张屠户媳妇儿是个贤妻良母，基本上就是丈夫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从来都不反驳。
　　拉着两个儿子去圆桌前坐下，屋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张屠户坐在炕上，瞅着许久未见的妹妹，仔细端详后，说：
　　“瞅着瘦了，是不是很累啊？”
　　“不累。”张菁摇头，挨着哥哥坐下后又道，“每天可充实了，我能吃能喝能睡，我都担心胖了呢。”
　　“胖怎么了？富态！”张屠户虎着脸，“咋了，喜子嫌弃你？”
　　“那没有。”张菁赶紧摇头。
　　哥哥对她是十个头的，若是哥哥误会丈夫欺负她，那遭罪的可就是丈夫了。
　　一边是枕边人，一边是亲哥哥。
　　她绝对不能让那种误会发生。
　　“哎呀哥，你就别瞎猜了。我们现在真挺好的，住在铺子里，吃喝多不用花钱，我跟四喜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
　　“偶尔，嫂子还多给我们点儿，做衣服啥的也给我们带料子，我们的钱就干攒着。”
　　张屠户媳妇听到这话，不禁歆羡的说：
　　“哎哟，那挺好啊。一年二十多两银子呢，几年下来可就不老少，买房子、买地都够了。”
　　张菁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
　　“我们买什么房子啊。这客栈就是我们的家，一会儿嫂子跟哥吃喝完饭去我们屋呆会儿，我们屋也可好了。”
　　张屠户听妹妹这意思没想买房子，不禁担忧地说：
　　“妹儿啊，得置办点儿地跟房子啊。俗话说得好，家里有地底气足。”
　　“那倒是这么个理儿，会买地，但是房子暂时没想。”张菁附和着。
　　眼瞧着哥哥还抓她说话，赶紧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我不跟你说了哥，今儿来这么多人，后厨忙活不开，我得过去。你跟我嫂子的事儿，一会儿吃完饭再让东家嫂子跟你们详谈。”
　　“那行，那你快去忙，快去。”张屠户边说边把妹妹送出了屋子。
　　等屋里就剩下他们一家四口人后，张屠户的媳妇儿有些犯难的说：
　　“他爹啊，你说这事儿……长远不啊？”
　　“有啥不长远的。自己妹妹，还能坑害咱们不成？”张屠户不在意的说着。
　　他们家人口轻，父母过世就这么一个妹妹，老丈人、丈母娘也都没了。
　　媳妇儿跟娘家的亲戚很少走动，他们过来投奔妹妹，让孩子念念书挺好。
　　来到圆桌前坐下，看着两个懂事儿的儿子，轻声的又说：
　　“今儿我看到那个叫白泺的小子，看人家彬彬有礼多好啊。咱们也把孩子送去，卖猪、卖房子的钱应该够。”
　　“到时候我还杀猪，你养猪，咱们再慢慢把日子过起来。你看我妹子，不挺好的嘛。”
　　“是是是，你妹出息了，没忘本，比我娘家人强。”小媳妇儿挑理的说着。
　　张屠户见状，赔笑着摆手，道：
　　“你看你看，我没说啥，你老往那方面唠。”
　　“我不唠一会儿你还得提，反倒不如我说了。”张屠户家的说完，二人互看一眼，默契的笑了。
　　都说一笑泯恩仇。
　　笑过之后，自然话题就揭过去了。
　　两个小家伙站起身，来到父亲面前，满眼期待的看着他，问：
　　“爹，我跟小弟真能去念书吗？”
　　张屠户迟疑都没有，满口答应的道：
　　“能，怎么就不能了？你没听你姑姑说嘛，村里就有学堂，离客栈也近，你们过去念书就好。”
　　“太棒了。”小儿子高兴的鼓掌。
　　大儿子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母亲，轻声的说：
　　“那银子……够吗？”
　　到底年长，考虑的事情也多。张屠户媳妇儿把他拉到跟前，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发顶，说：
　　“放心，娘跟你爹都上工，都能赚钱，一定把你跟你弟弟供出来，啊！”
　　“对，咱们一家努力，你们哥俩好好念书，我跟你娘好好上工。几年之后你们俩出息了，爹跟你娘就享福了。”
　　一家四口在房里立下fg，特别励志……


第259章 求人不如求己
　　张菁来到后厨，林素已经开始配料汁了。
　　人都到了，再等会儿就该开饭，不能耽误时间。
　　把围裙混乱带上、走上前，拿着碗在一旁备着，说：
　　“嫂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这有啥，你哥他们刚来，陪着说会儿、收拾收拾正常的。”林素说完，冲着大海家的又道，“按照我刚才的说的配。”
　　“是，东家。”
　　林素回头拍下张菁，一边带围裙一边说：
　　“干活儿，咱俩一起做鱼。”
　　“好。”张菁不敢浪费时间，来到早前开始做准备。
　　五条江鱼，老早就被从中间剁开。大灶下油，油热煎鱼，煎质两面定性后下料、添水、呛汤。
　　粉条、白菜、土豆、冻豆腐早就准备好。
　　锅开以后下入，然后再在锅边贴上三和面饼子，贼香。
　　张菁做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咽口水了，可能因为兄嫂到来的原因，所以她光顾着高兴，并没有注意到身旁林素的表情。
　　只要她稍微留心，都能发现今日的林素，跟平常的林素不一样。
　　五条鱼、五个大灶，全部炖上，大锅盖扣上。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两个厨娘，说：
　　“去库房拿几样小咸菜，晚上解腻用。”
　　“是，东家。”两个人应下，拿着盆出去拿咸菜。
　　辣白菜，蒜茄子，花萝卜，酱黄瓜……
　　大海媳妇儿复杂改刀、摆盘，特意用几个不用的老白菜帮，调成五角星，放在一旁做装饰。
　　林素再旁看了下，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去到前面大厅。
　　戴喜正带着伙计擦桌子、摆桌子，大家做的热火朝天，不用担心、也不用操心。
　　仰头看了下二楼，依靠着楼梯口迟迟都没有上去。
　　戴喜走过来，轻声地说：
　　“嫂子，刚才听那些兄弟们说，好像明儿不走，现在我也叫不准，嫂子要不要上去问问？”
　　林素瞟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去干活。
　　……
　　二搂套房内，凌慕阳听着凌慕川刚才说过的话，不禁好笑的摇摇头，说：
　　“哥们，你还是追魂吗？你瞅瞅你这心眼儿，小的跟针别似的，换做是我听到那些话，我也不想理你啊。”
　　面对兄弟的调侃，凌慕川重重打了个“唉”声，无语的摇摇头，道：
　　“我也不想，可谁知道……唉！我那会儿是真急了，尤其是她嫌弃我爆粗口，你说说，老子混江湖多久了，能说改就改？”
　　“可你是堂堂皇子，你能在朝堂上随意出口‘老子’、‘娘的’、‘他奶奶’？”
　　凌慕阳说完，拎着茶壶给彼此续茶，又道：
　　“人家说得没错，你得从现在改。江湖气息在浓郁，也不是没有改掉的可能。更何况……你身份不一样了。”
　　大道理谁都懂。
　　可真的落实到自己身上时，就看不清、理不顺了。
　　凌慕川转悠着茶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问：
　　“你跟你媳妇儿吵架，都怎么处理的？”
　　“能怎么处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扯淡的那种，我都基本不理。”凌慕阳说着，拍了下他的肩头，又道，“兄弟，这次真的是你的不对。”
　　“可我道歉了啊。”
　　凌慕阳闻言，差点没一口老血哽在咽喉。
　　狠狠剜了他一眼，咂舌着说：
　　“哎，这事儿你道歉就完了？我要是那么说你，我跟你道歉，你能接受？你不跟我拼命都是好的。”
　　“可是……”
　　“吃醋可以，吃醋说明你在乎。可说话伤人，真的是你不对。”凌慕阳再次强调着。“你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我绝对了解。”
　　“上来脾气不管不顾，不服天朝管。什么话不往外嘞嘞？我估摸着，你刚才跟我说的，肯定保留了。真实情况比这还得过分。”
　　“嘶——”
　　凌慕川倒抽了口凉气，不爽的拍了他一下，说：
　　“你特娘谁兄弟啊！你不帮我，还特娘拆我台，你……”
　　“你看你看，急了吧？活该你媳妇儿不理你。”
　　“滚犊子——”凌慕川理亏，可嘴上仍旧不让份儿。
　　凌慕阳也懒得理他，把茶饮尽，起身进了卧室，换身衣服。
　　二人算是暂时休战。
　　凌慕阳换好衣服并没有出去，就躺在床上歇着。
　　这些日子他可是够累的。自打上了“贼船”，不仅要自己跑生意，还要偷摸拉生意。
　　更重要的是，还不能被对方发觉。
　　媳妇儿已经不愿意了，他还得硬着头皮上。
　　没法子，谁让兄弟拜托呢？
　　好不容易过来寻思放松放松，这倒好，两口子又吵架了。
　　唉，一个头，两个大啊！
　　“哎，你给我想个办法啊。晚上把我媳妇儿找过来，我得哄啊。”
　　凌慕阳正闭目养神呢，听到屋门那里传来的声音张开眼，就看到凌慕川倚着门框，一脸讨好的表情。
　　“猛”地坐直身子，深吸口气，道：
　　“我咋找？你给我出个主意？现在这周围不说都是他们的眼线，也得有七七八八吧。你这个节骨眼儿跟人家闹，你闹什么啊？”
　　“眼瞅着你就走，你这是……后院不起火，你心刺痒对不对？我家里一堆事儿，媳妇儿挺着大肚子，我还得巴巴的帮着你们哥俩折腾，我现在……”
　　“咚咚咚……”
　　凌慕阳的话没等说完，敲门声传来了。
　　二人互看一眼，凌慕阳无语的起身，穿鞋出去开门。
　　没法子，谁让人家是皇子，他是“下人”呢。
　　门开，看到林素站在门口，不禁喜出望外。赶紧侧身让路，把人请进屋，关上门。
　　凌慕川一看到来人，犹如苍蝇盯上鸡蛋一般，赶紧往前凑——
　　可没想到，被凌慕阳给挡下了。
　　“你干嘛？”
　　面对凌慕川不好的面色，凌慕阳没有面子，抻哆了一句，道：
　　“你自己干啥了不知道？一边儿呆着去，今儿她要搭理你，我都不依。”
　　“你——”
　　林素瞅着他们俩演戏的样子，深吸口气，拆台的说：
　　“别演了。我又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
　　二人闻言都顿住了，随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凌慕阳剜了凌慕川一眼，说：
　　“你别理他，他整个就一浑人，烦人着呢。”
　　林素坐在圆桌前，重重叹口气，道：
　　“今儿过来是想问下，你们明儿一早走，还是再在这边修整一日？”
　　“修整，修整，必须修整。”凌慕川忙不迭开口。
　　凌慕阳瞅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有吱声。
　　为了讨好媳妇儿，不惜让他们在这儿待一天，贡献点儿费用，放眼天下，也就他凌慕川了。
　　真想骂他一句，当初吃醋的能耐呢？
　　不管怎么样，兄弟的事情不能不管，更何况若是这个矛盾不解除，他走也不安心。
　　回到京城，步步是坎儿，稍不留心就万劫不复。
　　想到这儿，凌慕阳作为和事佬，给她倒了杯茶，说：
　　“弟妹，屋里没外人，我就直说了。今儿这事儿的确是他混蛋，你受委屈，可他还是太在乎。”
　　“我说句不好听的，我自打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你是唯一一个，真的。”
　　林素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她并不怀疑他说的，毕竟凌慕川不犯混的时候，对她真的很好。
　　怎么谁都有帮手，亲人？
　　今日的刺激可不小，先是羡慕张菁的哥哥，现在又羡慕凌慕川的兄弟。
　　再看她自己？
　　什么都没有，唯一一个最亲近的人，那会儿还跟她吵架、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她真觉得挺不公平的！
　　眼看着凌慕阳还要做说客，林素摆摆手，打断他道：
　　“我就来问问你们明儿在不在，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晚饭做好我会让人端上来，江思泽也在这边，你们应该认识吧。”
　　“那个……”
　　“别那个了，我现在不想理他，也不想跟他说话，更不想提及今日发生的事儿。”
　　林素清冷的说完瞟了一眼凌慕川，又道：
　　“有些话，说出来伤人；有些举动，做出来更伤人。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但你今日的举动，我真的不想原谅你。”
　　说着，转身出去，一丝迟疑都没有。
　　凌慕川双手攥拳，想了一下直接追出去。
　　求人不如求己。
　　他犯浑，就该好好跟人家道歉，找什么帮手。
　　关键那个帮手，还不是帮他的！
　　凌慕阳瞅着兄弟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起身打算关门，没想到——
　　“在下江思泽，见过凌二爷。”
　　“江公子客气了，有事儿？”
　　江思泽颔首，想了一下，主动提及着道：
　　“得知二爷拿到商队，在下就想跟二爷做个生意。”
　　“关于你家江鱼？”
　　“是！”
　　凌慕阳深吸口气，缓缓摇头，说：
　　“你该知道，你家的鱼冬天我们能动，可这其他三个季节就没戏了。而且，你们江家打鱼，永远都是开春、入冬两次，雷打不动。”
　　“所以在下想出了用冰窟冻鱼的法子。”江思泽极力争取。
　　凌慕阳闻言侧身，把人让进了屋。
　　既然有心要谈，给出了诚意，他不介意跟他好好聊聊。
　　至于凌慕川……
　　谁的女人谁哄，他还不操心了呢……


第260章 以后我改行不？
　　后厨内，大家紧锣密鼓的开始忙碌。
　　鱼已经炖好，饼子也熟了。厨娘们拿着铲子把饼子铲下来。
　　怕不够，又特意蒸了一锅馒头。
　　林素看着锅里的汤汁，用勺子扒拉扒拉，轻声地说：
　　“再收会儿汤，让它更入味一些。切些小葱花，出锅的时候撒上。”
　　“好。”离她最近的厨娘点头，赶紧去一旁扒葱。
　　凌慕川故意从前面来到后厨，林素连看都没看。赶巧张菁抬头，看见他后忙不迭开口道：
　　“六爷？六爷怎么来了？可是饿了？”
　　张菁这一嗓子，所有人包括林素，全都侧身行礼，异口同声的说：
　　“给六爷请安。”
　　凌慕川看着林素，想了一下，沉稳、大方地说：
　　“我找你们老板娘有些事情要谈。”
　　林素心里将人骂了个底儿掉，可又不敢当这么多人面驳他的面子，只得深吸口气走上前，比划个“请”的手势，说：
　　“六爷这边请。”
　　并没有带他去后院，而是去了会议室。
　　既然你说有事儿要谈，谈事情自然得去会议室，这个无可厚非。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林素没有关门，反倒是凌慕川走过去，把门关上。
　　林素见状，清冷的道：
　　“六爷请自重，我夫君不在家，孤男寡女一个房间还关门，对我名声不好。”
　　疏离，特别远的疏离。
　　凌慕川大步走过来，从后面把人抱住，紧紧扣在怀里，说：
　　“媳妇儿，媳妇儿我错了，你别气还不好？我真错了。”
　　“呵——”
　　林素冷笑，稳住自己的身子，不回应，不回头，继续平淡的道：
　　“六爷言重了，小妇人岂敢担你一句‘错了’。”
　　“素，我……”
　　“你别这么叫我，这边隔音一般，被人听到不好。”林素拒绝。
　　凌慕川心知她是很生气了，把人从怀里转过身，然后扣着她的腰，抵着她的额头，继续哄着说：
　　“媳妇儿，咱不闹了好不好，咱们好好过日子，真的。我保证……”
　　“你的保证我不信。”林素直接不给面子的打断，“还有，我没跟你闹，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就该知道，你得提那些话负责任！”
　　凌慕川见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势把她扯进怀里。
　　不管怎么样，这人不能撒手，得一直抱着。
　　林素倒也乖顺，心知挣脱不开，索性也就不挣扎，任由他抱着。
　　会议室内很安静，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他就那么抱着人。
　　直到——
　　“东家，饭菜好了，二爷请东家去楼上用饭。”
　　戴喜的声音宛如天籁，林素冲外面说了句“知道了”，便平淡不夹杂一丝感情的说：
　　“凌慕川，把手撒开吧。”
　　“不撒，你得保证你不生我气。”凌慕川任性的说着。
　　不生他气？
　　呵呵！
　　“撒开吧，我不生你气。”林素仍旧平静的回答。
　　凌慕川太了解她了，这么说话肯定不是，再次把人搂紧，道：
　　“宝儿，我真的错了，我上来狗脾气的确不是人，以后我改行不？”
　　“凌慕川——”
　　“在！”
　　“把手撒开，楼上喊了。还有一个外人在，别弄得关系曝光，我不好做人。”
　　前半句凌慕川听着还挺舒服，可当听到“我不好做人”时，脸儿有些不好了。
　　扣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有些苦逼的道：
　　“媳妇儿，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啊！我眼瞅就走了，你看……要不这样，晚上你抽我一顿，嗯？”
　　讨好，撒娇，低声下气。
　　林素不是不知道他的诚意，可是一想到那会儿发生的事情，她就心寒。
　　趁着他松懈的时候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我不会抽你，你要走就走，这件事儿……我一时半会儿都过不去。”
　　说着，迈步来到门口，将门拉开，直接上了二楼。
　　凌慕川坐在原地没有动，好一会儿才扒拉几下脑袋，气呼呼的拍桌子……
　　……
　　二楼套房内
　　一盆热气腾腾的大锅鱼摆在中间，四周是小咸菜，还有饼子、馒头。
　　林素进屋，凌慕阳跟江思泽都站起身，三个人互相打过招呼后，凌慕阳开口道：
　　“老板娘可看到六爷了？”
　　“看到了。”林素平静的回答，带着戴喜坐下后又道，“刚才去后厨找我说有事儿说，不过也没啥。吃饭吧。”
　　凌慕阳闻言把他们俩让座后，问：
　　“那……现在六爷在哪儿？”
　　林素抬眼看着他，一脸诚恳的说：
　　“不知道。”
　　正说着，凌慕川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江思泽后黑着脸。
　　屋里刚刚坐下的人再次起身，冲他行礼。
　　凌慕川面色不好，走到凌慕阳身边坐下后，道：
　　“都坐吧，吃饭。”
　　“多谢六爷。”几个人道谢，这才坐下。
　　如果是平常，如果没有江思泽，林素跟凌慕阳都得吐槽一下。
　　不过现在……情况不容许。
　　铁锅、柴禾炖的鱼，时间久、味道浓郁。
　　凌慕川尝过之后忙不迭点头，看着林素略有些讨好的意思，说：
　　“老板娘手艺不错，这鱼做的地道。”
　　林素听了谦逊回答：
　　“六爷客气，农家炖鱼不讲究，什么都放里面。”
　　“冻豆腐不错，比鲜豆腐好吃。”江思泽客观的说着。
　　林素闻言笑了，夹了块冻豆腐放在自己的碗里，道：
　　“因为有蜂窝眼，能吸进汤汁，但不如鲜豆腐嫩。”
　　“我还是挺喜欢吃这个的。”江思泽再次开口。
　　二人算是熟络，你来我往聊天，倒也自在。
　　凌慕阳再旁瞅着，嘴角狠抽，低头吃鱼。
　　再看凌慕川可气的不行，那一双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把江思泽烧个彻彻底底。
　　戴喜看出了凌慕川的不愿意，夹了个饼子放在林素的碗里，说：
　　“嫂子，吃饼。”
　　说话的同时，手肘不忘轻碰她一下，无声的提醒。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拿起饼子吃了一口，不再说话。
　　她不说话，屋子里顿时少了些声音。
　　凌慕阳觉得冷场，江思泽就更觉得冷场了。
　　想了下，看着林素，开口又道：
　　“老板娘下一个客栈去哪儿盖啊？”
　　本是一句闲聊，可这会儿就……
　　“吃饭！食不言、寝不语，江家没有这规矩吗？”凌慕川愤恨的开口，一脸不悦，说明了他此刻的不愿意。
　　江思泽被训得有些挂不住脸儿，奈何对方是六皇子，他只能忍着，点头、认错。
　　林素看了眼凌慕川，不着痕迹的白了一眼，随后坦然的额开口道：
　　“下一个客栈去哪儿我还没不清楚，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说着起身，那个饼子顺道也带走了。
　　江思泽见状都傻了，这不是公然给六皇子撂脸吗？
　　起身要走，凌慕阳桌下踹了他一下，继续吃饭。
　　林素出了套房，捏着那块饼子无奈的摇摇头。下楼正好看到张菁他们在一楼吃饭，她本就没吃饱，因为不想看到凌慕川才出来。
　　走到跟前，挨着白泺坐下，道：
　　“我在这边凑合口。”
　　张菁看到林素没看到自己的丈夫，不禁纳闷的道：
　　“嫂子，你咋了？”
　　边说，边递给她碗筷，眼睛时不常的看着二楼。
　　林素心知她的担心，摇摇头，轻声地说：
　　“都是男人就我一个女人，我不好意思吃，吃不饱。”
　　张屠户闻言，忙用赶紧的勺子，舀了一大块鱼肚子给她，道：
　　“妹子，吃这里，没有刺。”
　　“哎，谢谢张大哥。”林素说完，看了眼他媳妇儿又问，“嫂子吃的可还好？”
　　“好，好，在家也吃不到这么好的江鱼。”女人说完，不忘嘱咐俩儿子慢点儿吃，别卡到。
　　一楼大厅内，商队的兄弟们正在吃饭。
　　炖鱼，贴饼子，还有馒头。
　　每个人吃的都津津有味，不住地垮着好吃。就是那些解腻的咸菜，也全都吃光光。
　　张菁咽下嘴里的东西，用手肘碰了下林素，说：
　　“嫂子，咱们家养两条狗咋样？就养在后院那里，剩饭菜啥的给狗吃，也不至于浪费了。”
　　林素听了没有异议，点点头，道：
　　“那得买那种狼狗，能看家的。”
　　“不用，土狗就够了。”张屠户轻声地说着。
　　对于养狗，林素还真没有什么经验。前世她就顾着做生意，哪有时间弄这玩意儿。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愿意养。
　　人都养不活，还养狗呢！
　　林素看了眼张屠户，轻声的道：
　　“那这事儿就交给张大哥了。血肠作坊那边也养两条，下个集市让卫峮带你去县里，看看有啥狗崽买几只回来。”
　　“哎，那成。”张屠户忙不迭点头，难得给了他一个任务，十分高兴。
　　来到楼下吃饭的林素，说说笑笑，觉得十分惬意。
　　一个饼子吃完，拿起一个馒头，蘸着鱼汤。
　　香，特别的香。
　　白泺看着她这么吃也跟着学，林素摸了摸他的发顶，又道：
　　“张大哥，明儿就让俩孩子去念书，还是再等等？”
　　张屠户闻言扭头看了眼媳妇儿，二人互相点点头后，说：
　　“妹子，不等了。明儿就让他们哥俩去。”
　　“哦，那行。”林素点头，看了眼卫峮又说，“去库房拿两套笔墨给他们，明儿念书用。”
　　“是，东家。”


第261章 楼下吃饭
　　张屠户闻言突然意识到他们准备的不足，忙不迭开口拒绝着说：
　　“哎呀妹子，这可使不得，你们的笔墨也是钱买的。我们明儿去县里转转，明儿不去书院了，啊！”
　　林素见状，心知他的意思，好笑的摇摇头，说：
　　“哎哟我说大哥，你快别见外了。往后还指望你帮我杀猪，我嫂子养猪呢。都是自己人，就别说伤感情的话。”
　　“咱们客栈现在刚刚起步，等一切都好了，自然还会有些福利，这就算是……福利吧。”
　　张屠户还想说什么，张菁再旁碰了下自家哥哥，笑呵呵的道：
　　“哥，嫂子不是外人，而且嫂子这叫投资。”
　　“投资？”
　　“是啊，我新学的词。”张菁略有些得意的说着，“你看啊哥，咱们这个客栈不是只开两三家，是要开很多。日后需要账房、管事也不少。”
　　“若是这些孩子念书能念出个名堂，固然是好。若是凑合，那就做个账房、管事，不挺好的嘛。用自己人，安心！”
　　林素等张菁说完，冲他们两口子点点头，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当初收养白泺他们兄妹几个，就是抱着这个态度。到底是自己身边长大的，不会反水、不会有私心。”
　　“那倒是。”张屠户缓缓点头。
　　看着两个孩子，想了下，又说：
　　“赶紧赶紧，谢谢你们姑母，快谢谢。”
　　俩孩子听懂了刚才发生什么，能去念书，又给笔墨，可是省了很多钱。
　　二人站起身，冲着林素恭敬地行礼、道谢。
　　林素等他们行过礼，这才笑眯眯的说：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吃完洗个热水澡，早些睡觉。咱们这边有耳房，有浴桶，能泡澡。”
　　“哎，那好，多谢妹子了。”张屠户家的略有些兴奋的说着。
　　看得出来，是个爱干净的女人。
　　说话间，商队的兄弟们有吃完走的。
　　他们这些人吃饭大多都快，劳累一天，吃饱喝足，泡泡热水，睡觉解乏。
　　后厨的大锅内早就烧上了水，林素看的真切，那个叫大云的老早就等在了那里，给兄弟们盛水、泡脚。
　　厨娘们也都吃完了，起来收拾碗筷。刷碗的固定两个人先走，其他人端着过去。
　　林素吃完看了下，还剩下一些，但是不多了。
　　有个叫三美的媳妇儿走过来，轻轻碰了下林素，说：
　　“东家，我们……我们那桌没吃完，我……我能不能把它拿回去？”
　　拿回去？
　　林素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她，道：
　　“怎么了？”
　　三美脸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欲言又止。
　　林素见她这样，顺势坐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又道：
　　“坐，坐下说吧。”
　　三美长舒口气，挨着林素坐下之后，开口说：
　　“东家，我……我妯娌最近上火，奶水有些少。这鱼……炖的不错，我寻思回去给她多兑些水，让她喝汤、下奶。”
　　“出月子了？”
　　“出了。”三美点头，看着盆里还剩下的鱼肉跟白菜，舍不得的说，“我知道东家是好意，不想我们吃剩的，怕得病。可是……庄稼院人，哪里讲究那么多啊。”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交叠着腿想了下，说：
　　“行吧。如果你不嫌弃，就把那鱼端回去。”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三美忙不迭的道谢。
　　林素瞅着大海媳妇儿他们的期盼眼神，起身走到跟前，道：
　　“以后这样，若是你们不嫌弃，剩的菜你们想拿就拿吧。先说好，吃出病了可不能怪客栈，明白吗？”
　　“知道，知道，我们知道。”大家伙儿忙不迭点头。
　　张菁刚才兄嫂他们一家送回去，看到大家折菜的样子，轻叹口气。
　　还不是因为穷嘛，吃不到什么油水。
　　老早她也觉得剩菜倒掉沤粪有些可惜，如今大家能拿回去给家人尝尝，也是不错的。
　　来到林素身边，轻声地说：
　　“嫂子，二楼吃完了。”
　　林素闻言“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看着厨娘们分剩菜，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会好的，慢慢都会好的……
　　……
　　忙碌了好一会儿，终于算是阶段性的收工了。
　　大家都没走，全去了会议室。等林素进屋，众人起身，异口同声的唤着“东家”。
　　这是规矩，老早就有的规矩。
　　“坐吧。”林素说完，坐在大家的对面，看着所有人开门见山的道，“今儿辛苦了，第一天接商队，虽然有些不足，但做的很不错，值得表扬。”
　　众人用力点头，没有一个人多嘴。
　　如今的客栈，比以前要有规矩太多了。
　　林素靠坐在椅背，瞅着大家伙儿继续说：
　　“明儿商队不走，早饭就吃豆包，不用太早过来，卯正能开饭就行。酸菜汤炖一下就好，那就提前半个时辰过来吧。”
　　“是，东家。”厨娘们跟伙计全都点头。
　　“还有啊，以后客栈里的剩饭菜，如果大家不嫌弃，想要拿，就跟管事的说一下就好。今儿这鱼还算不错，大家都够分了。”
　　“日后保不齐有分不到的，反正你们自己商量好，别因为个菜在吵架。我说过，不管你们私底下关系如何，当面一定要过得去，明白吗？”
　　“放心吧东家，我们知道。”
　　“不会因为拿菜吵架的。”
　　众人纷纷打包票，说着自己的想法。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林素开口又道：
　　“那就这样，该回家的回家，管事跟账房留下。”
　　“东家再见。”
　　“东家，走了。”
　　“东家明儿见……”
　　“……”
　　众人一边打招呼一边离开会议室，很快就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林素看了眼张菁，随口又道：
　　“去把你哥喊来吧。”
　　“哎。”张菁起身欲走，被戴喜拦住，他去了。
　　疼媳妇儿，从前面到后院虽然不远，可还是能吹到风。
　　等戴喜带着张屠户回来，林素起身走下来，跟大家面对面坐着。
　　“屋里没外人，我就直说了。一会儿四喜跟你媳妇儿瞅瞅，明儿的肉够不够，不够赶紧让人送。眼瞅就入冬了，如今张大哥也来了，血肠作坊可以开始了。”
　　“如果有谁家卖猪羔子，现在就往回买。银子从账房提，卫峮把账记明白就行。张大哥，我不知道你以前做生意能赚多少，反正……你们两口子，每个月我给三两。”
　　“一个养猪，一个杀猪。等日后长了，慢慢涨工钱。猪下水这些不用担心，县里会有人收。暂时赵英豪的店铺没开过来，所以咱们有的是时间准备。”
　　“原昌县，还有老家那边已经没时间了，你们大家伙儿抓紧，先把猪羔子这些落实。至于毛猪……张大哥，还得你来。”
　　点了名的张屠户闻言，缓缓点头，说：
　　“放心吧妹子，这个我在行，包在我身上。如果猪肉不够就直接买毛猪，在家里就能杀。”
　　“对啊，有我哥在就不用买猪肉了。”张菁忙不迭点头。
　　林素想了下也觉得可行。
　　天冷了，即便肉多也能冻住，不怕坏。
　　“那这样，明儿四喜跟卫峮带着张大哥一起出去。看看猪羔子，看看毛猪。好的话就先交订钱，这个没事儿。”
　　“东家放心，明儿我们就去。”卫峮颔首应下。
　　林素瞅着张屠户偷摸打哈欠的样子，趴在桌上道：
　　“就先这样吧。大家回去歇着，明儿还得忙。他们不走，明儿得做三顿饭呢。”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跟林素道别后出了会议室。
　　卫峮没急着走，看着林素想了下，道：
　　“东家，你可还有事儿？”
　　“没事儿了。”林素摇头，趴在那里没有动。
　　卫峮见状抿唇，试探性的又道：
　　“那……属下送东家回去？”
　　“不用，你先走吧。”说完又想起什么一般，“对了，县里那会儿让连七挑地方开秀坊，这事儿是不是耽搁了？”
　　卫峮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
　　“是。红云那事儿后连七就出任务了，所以……”
　　林素颔首，东郭旭光那边再有三个月就得要被子、屏风这些，得赶紧把秀坊落实才行。
　　想到这儿起身，快步出了会议室。
　　卫峮原本还想说什么，这人突然就走了，风风火火的。
　　挠了下后脑勺，把会议室的桌椅归置，蜡烛吹灭，这才出去把门带上。
　　今儿值夜的是大兴，看他笨拙的把灯笼点燃，卫峮走过去三两下挂好后，道：
　　“房前屋后再看一下，尤其是后院。有货，别着火了。”
　　“是，先生。”大兴说着，赶紧去了后院。
　　卫峮把柜台这边收拾一下，账簿再次对了一遍，这才放心的迈步离开。走到楼梯口，听到楼上有动静。
　　小伙子蹙眉，想了下几步上楼，正好看到江思泽往这边走，抱拳一下，道：
　　“江公子，这么晚了可是有事儿？”
　　“有点儿事，想去找你们老板娘唠唠。”
　　果然！
　　卫峮没有让路，看着他坦然的说：
　　“江公子，有什么事儿明白天说不行吗？这大晚上的，我们老板不在，你突然去老板娘房里，让人好说不好听。”
　　江思泽闻言皱眉，仔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的说：
　　“你居然这么想？”
　　“不是在下这么想，是旁人，悠悠众口！”


第262章 你能好好唠嗑不？
　　后院主屋，热闹无比。
　　凌慕川死缠烂打，林素想要跟他说秀坊的事儿，可偏偏这货根本不接这茬。
　　不是抱她，就亲她，非要她原谅不可。
　　真真儿的见了鬼，就从来都没见到这样的男人。
　　居然可以……居然可以什么话都往外说，而且还……还特别厚颜无耻。
　　无语看着腰上的铁臂，耳畔他所有的告饶、道歉声，貌似多不重要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她分分钟都被他就地正法。
　　小妮子深吸口气，无奈的揉了揉额头，道：
　　“凌慕川，你先松开我，成吗？”
　　“不松，一辈子都不松开。”凌慕川将无赖进行到底。
　　反正已经生气了，再顺着她也是枉然。
　　林素无奈，挠了挠头，长叹口气，说：
　　“凌慕川，你不能这么强势。你把我惹生气了，你总要给我时间缓解不是吗？”
　　“你缓解可以，但不能把我推出去，我不要。”凌慕川得寸进尺的要求。
　　林素终于不挣扎了，在他怀里扭过头，看着他一脸讨好的样子，问：
　　“你……多大了？”
　　“啊？”
　　“你一个成年男人，你跟我在这儿装小孩儿，还‘你不要’？你要点儿脸行不？”林素真心醉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凌慕川，敢情这位是现场演绎“能屈能伸”啊！
　　“林素，如果要脸跟要你，那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我把你惹生气了，你不理我，我都能接受。可是……可是你不能阻止我理你。”
　　“……”
　　凌慕川趁着她翻白眼的功夫，把人打横着抱起，还没等走呢，屋门推开——
　　凌慕阳站在门口，瞅着屋里两个人的造型，好笑的摇摇头，说：
　　“你俩耍杂技呢？”
　　林素害羞的不行，素手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腰处。
　　手劲儿不小，再加上又拧了一把，着实让凌慕川有些吃不消。
　　气呼呼的把人放下，瞪了一眼凌慕阳，说：
　　“你来干啥？”
　　“我？”凌慕阳好笑的走进屋，把门关上之后，道，“我来好心提醒你俩，外面看里面的人影儿真真儿的。就算商队都是我的人，暗处呢？”
　　林素听到这话，登时感觉到腰上的大手收紧。
　　这些日子他都是夜半过来，即便提前过来，他们也会吹灯，然后钻进被窝里聊天。
　　今儿……
　　特殊情况！
　　凌慕阳看着他们俩，深吸口气，道：
　　“老板娘，咱们俩单独聊聊可以不？”
　　“行。”林素点头，扭头看了眼凌慕川，没有吱声。
　　但是撵人的意思很明显，川爷即便再不愿意，娇妻下令，哪敢不从。
　　路过凌慕阳的时候，瞪了他一眼，随后推门出去了。
　　大大方方的出去，然后双手背后回到前面。
　　刚上楼梯就听到江思泽跟卫峮的对话——
　　“怎么，在账房先生的眼里，在下去找你们老板娘，会被人家说闲话吗？”
　　“难道不会吗？”卫峮反问。
　　依旧没有让路，就站在那里坦然的看着他，说：
　　“江公子，我们老板不在家，老板娘一个妇道人家，每天天黑必然把自己锁在房里不出来。你突然去找，还说有事儿……有什么事儿明天说也一样吧。”
　　“不一样！”江思泽有些火大的反怼。
　　他也不是一定要去找林素，可偏偏被一个下人拦着，他心里不爽。
　　说到底，做大少爷惯了，受不了被人拦，尤其还是个账房。
　　卫峮见他这般，刚要开口，没成想——
　　“江公子还真有规矩啊！大晚上的嚷嚷去人家闺房，想干嘛啊？”
　　江思泽一看凌慕川，赶紧单膝跪地。卫峮也忙跪下行礼，恭敬的道：
　　“见过六爷。”
　　……
　　后院房内，林素跟凌慕阳面对面坐着，仔细琢磨他刚才的话。
　　至于前面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弟妹，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现在的处境。对，我也承认今儿的事情怨他。可是……他压力真的大，背负的东西太多。”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没告诉你，我如果知道早就跟你说了，或许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儿，你说对不？”凌慕阳语重心长。
　　林素冰凉的手捧着杯子，杯子里的水虽然是热的，可怎么都不能让她的心，热起来。
　　她知道凌慕川有事儿瞒她，可没想到那些事情，超乎了她所有的想象。
　　捏着杯子，眼下嘴里的苦涩，深吸口气，道：
　　“那……二哥也是因为这个才从凌家分出来帮他们的？”
　　“不然呢？”凌慕阳苦笑，长叹口气摇摇头，继续说，“不得不承认，七皇子真的适合做国君。只不过皇上太过宠幸皇后，以至于猪油蒙心，失了判断。”
　　“且不说司徒晑做了那个位置天下会如何，一旦他真的做了，首当其冲就是追魂跟老七，他们俩不能活命。所以这件事儿，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喝了口热茶，能真实地感受到热水从食道进入胃里的感觉。
　　“孟轶男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下午我有跟江思泽聊天，他对你的评价不低。如果当时跟他聊天的是追魂，估计这江思泽就是自寻死路了。”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别的人惦记自己的女人。我也是男人，我媳妇儿不说很漂亮，但也姿色不差，我也担心、也嫉妒。”
　　林素明白他要说的意思，看着空荡荡的杯子，“猛”地抬头，说：
　　“我是很生气，可即便在生气，我们俩成亲了，我人都是他的，怎么可能会和离。”
　　“可你今日跟江思泽不是这么说的啊。”凌慕阳心有余悸，“下午他跟我说的时候，那严重程度，好像明儿你俩就和离了似的。”
　　“呵——”
　　林素无语的摇摇头，颇有些虚无奈的道：
　　“我那是……我那是吓唬江思泽。好歹我跟孟轶男算是朋友，跟他姐姐也有一面之缘。他那么消极的对待婚事，同为女人，我自然要为孟寒月打抱不平。”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这……”林素彻底没话说了。
　　的确，以凌慕川的心思，听到那句“和离”，的确会多想。
　　更何况……
　　他是知道自己打哪儿来的，也知道自己过去是怎么回事儿。
　　如此，他那会儿激动倒也能找到原因了。
　　唉，没法子，谁让她稀罕呢？！
　　长叹口气，瞅着凌慕阳苦笑了一下，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会听二哥的劝，晚上跟他好好聊聊，心平气和的聊。”
　　凌慕阳听到这个保证，顿时放心了。喝了口水，轻松愉悦的说：
　　“可算是过去了。妹子，今儿你给了二哥面子，二哥以后就是你娘家人。这些人会在这边住上三天，该多少钱照收就是。”
　　“抽空让你们家账房拢下账，看看我预存的银子还剩下多少，你们别亏了本。”
　　“不会，放心吧二哥。”林素摇头。
　　送走了凌慕阳，林素并没有回房呆着，而是穿上斗篷，从后门出去在四周转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出来，反正溜达溜达也是好事儿，总比闷在家里要强。
　　风呼呼地吹，夜晚的温度着实不高。
　　林素拢紧大氅，瞅着四处的黑，真的看不出来哪里有眼线。
　　就在她找的时候——
　　“找什么呢？”
　　一双铁臂抱紧她，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素吓得哆嗦，察觉是自己人后，不禁蹙眉抻哆着：
　　“人吓人，吓死人。你属猫的？走路没音儿？”
　　凌慕川听到这话，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子。看不出来，凌老二那家伙还有点儿用，真把他媳妇儿哄好了。
　　在她耳后浅啄两下，讨好的说：
　　“我会功夫嘛，走路没音儿很正常。你找什么呢？”
　　再次被问，林素赶紧挣扎，见他不撒手慌乱的说：
　　“别闹，万一被谁看见了不好。”
　　“哎哟哟，你担心这个啊！”凌慕川无语的摇摇头，随后把人再次搂紧，说，“放心吧，你这边肯定没人。我手底下的人不是吃素的，况且最近你看到连九了？”
　　“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连九呢？”
　　“嘿~！你个小妞妞，你不说惦记你男人，倒是惦记别人了。”
　　“好好说话，别找不自在。”林素顿时虎了脸。
　　凌慕川意识到话题不对，赶紧认错的说：
　　“嗯嗯，我的错，我好好说话。”
　　林素再生气，可当听到那些事情之后，也真的就气不起来了。
　　放纵的往他怀里靠了靠，轻声地说：
　　“你为什么不把你要做的事情告诉我？怕我担心是吗？”
　　轻柔的声音不大，但在机警的黑夜里却听得很清楚。
　　凌慕川浑身僵硬，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的道：
　　“他……他跟你说了这个，所以你才原谅我的，是吗？”
　　林素察觉要吵架，忙伸手环住他的腰，柔声的继续说：
　　“老公，我不想吵架，更不想咱们俩有矛盾的时候你离开。即便二哥今儿不跟我说这些，你走之前，我依旧会跟你和好，真的。”
　　“二哥？你叫他二哥啊！”
　　我靠！
　　林素彻底无语了。
　　这男人怎么关注点永远都那么奇葩？！
　　“我说大川，你能好好唠嗑儿不？”


第263章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我咋没好好唠嗑啊。”凌慕川委屈。
　　随后一阵风吹来，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不由分说的把人带去后门，然后回房。
　　房间里，蜡烛没有点，但却不影响他们俩走。
　　屋子不黑，而且在这儿住了那么久，哪是哪都熟悉。
　　黄雨端来热水，两个人照例坐在小板凳上泡脚。
　　一个盆，两双脚，一大一小。
　　林素用小脚丫勾着他的大脚，看着眼前的黑影儿，轻声地说：
　　“你应该告诉我的。关于你的处境，你要做的事情，还有要面对的危险。”
　　凌慕川没有马上说话，低头用手给彼此洗脚，除了水声没有其他。
　　擦干了脚，林素被他抱起进了被窝，然后黄雨进来把水盆收走。
　　凌慕川把被子盖好，躺在她身边，喃喃的道：
　　“因为我是男人，我是你的男人。你心思重，有些事情我不能让你知道。的确，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是被你的‘和离’吓到了。”
　　“你不是这边的人，你自己说过，你们那里男女平等，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能不害怕吗？更何况……孟轶男那小子真的是……”
　　“好了好，这事儿翻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林素柔柔的靠近他的怀里，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两只手，十指相扣。
　　他的手永远都那么大，能把她整个包住。
　　“素，我如果知道他是告诉你这些才让你理我，我说什么都不带让他劝的。”
　　又来了。
　　林素无奈的撇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道：
　　“放心吧，我听了就当没听过，睡一觉就忘了，成不？”
　　“骗鬼吧你。”
　　“那你就是鬼呗。”说完，又补充着，“老色鬼！”
　　“哟呵，夫人如此看的起为夫，那为夫可就不客气了。”凌慕川说着翻身，把人再次压在身下。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果然不假啊！
　　事毕，凌慕川满足的搂着她，躺在炕上慰藉的说：
　　“我答应你，以后能不爆粗口就不爆粗口。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想克制自己，不乱发脾气。再有……”
　　林素摇头，直接打断他的话，道：
　　“没那么多‘还有’、‘再有’，你只要记得，时刻保证自己安全，有个人在家等你，就行。”
　　“傻丫头。”凌慕川心疼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随后把人搂紧，又道，“秀坊的事儿我安排人了。明儿我去县里，你差不多再中午过去。”
　　“那行，明儿再说。”林素打了个哈欠，有些累。
　　凌慕川替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浅啄了下她的唇瓣，柔声地说：
　　“睡吧，这些日子我都在。”
　　“好。”
　　林素应下，闭上眼睛。
　　混沌间发现，其实吵架也不是坏事，至少能增进彼此感情。
　　当然，今儿这么吵架不好，以后得避免一些。
　　如果不是凌慕阳说了些他的事情，她真的会倔强到他走之前才跟他说话，至于能不能和好，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
　　转天卯正，林素幽幽醒来，身旁的位置已经凉了。
　　估计是老早就走了，毕竟现在客栈人多嘴杂，万一被看到说点儿啥不好。
　　慢慢的坐直身子，把衣服往身上穿。屋门推开，黄雨从外面走进来，把水盆放在凳子上。
　　林素下地穿鞋，洗漱好接过黄雨的帕子，听到——
　　“夫人，主子一早就出去了。临走前吩咐奴婢，中午带夫人去县里吃饭。”
　　林素擦脸的动作停顿一下，随后点点头，继续擦脸。
　　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给自己上妆，看着铜镜里忙活的女子，道：
　　“红霞呢？”
　　“小日子来了，肚子有些疼，奴婢让她躺着呢。”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想到许是前天让她跟卫峮出去找人着了凉，不禁有些心疼。
　　放下手里把玩的眉黛，吩咐着说：
　　“一会儿让后厨给她熬些红糖姜水，中午让张菁给她炖个麻油鸡。”
　　黄雨手上盘头的动作顿了一下，忙屈膝行礼，替姐妹谢恩的道：
　　“多谢夫人体恤。”
　　“也怪我，要知道她小日子将近，前天说什么都不让她出去找人。”看着铜镜里的黄雨，无奈的撇了下嘴，表示自己的心疼。
　　黄雨拿起簪子，插进发髻后，说：
　　“夫人这话言重了，估计是她自己贪凉，我们的身体底子都不错，很少会这样。”
　　“算了，不管啥原因吧，让她先休息三天。对了，江思泽呢？走了吗？”
　　黄雨点头，一边从柜子里拿衣服一边回答：
　　“昨天晚上就走了。听值夜的大兴说还挺匆忙，带人退房走了。”
　　“连夜走的？”
　　“嗯。”黄雨再次点头，把衣服拿过来给林素换上，小心翼翼的整理。
　　素妞儿就那么站着，任由她自己来做。
　　脑子里怎么都想不明白，大晚上江思泽退房离开，去哪儿了呢？
　　收拾妥当，林素去了红霞跟黄雨的房间。果然，她就那么趴在炕上，身子弯成虾。
　　心疼的走上前，侧身坐下，道：
　　“黄雨，去库房找个汤婆子回来，给她暖着。”
　　“是。”
　　黄雨出去，红霞强忍着难受看她，说：
　　“让夫人费心过来看奴婢，是奴婢的不好。”
　　“浑说！”林素故意虎着脸，拍了下她的后背又道，“生理情况，人之常情，我理解。我让张菁给你熬了红糖姜水，一会儿趁热喝，知道吗？”
　　“多谢夫人。”
　　看着她惨白的面色，林素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说：
　　“很疼对不对？”
　　“嗯。”红霞没有隐瞒，稍微喘息一下，又道，“从来都没疼过，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
　　“应该是前天骑马出去找人凉到了。中午我让张菁给你做个麻油鸡，吃完发发汗，能好受一些。”
　　红霞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在指责，忙不迭摇头，说：
　　“夫人，奴婢不是这个……”
　　“好了好了，我懂你的意思。”林素打断她的话，示意她不要再说。
　　黄雨把灌好的汤婆子拿过来，林素小心的用布巾包裹，然后让她抱在怀里，道：
　　“歇会儿，一会热姜糖水来了一口气都喝了，睡一觉。这三天都不用过来，有黄雨就行。”
　　红霞红着眼睛，看着林素一脸真诚的样子，吸了吸鼻子，说：
　　“多谢夫人。”
　　林素等她躺下，把被子给她盖上，又特意看了下炕洞。见不缺柴禾，这才跟黄雨出去。
　　来到前面，张菁他们已经吃过早饭了，凌慕阳正好要出去，见到林素出现不禁打招呼的说：
　　“老板娘，中午不用做我的饭，我去县里吃。”
　　“好，二爷慢走。”林素说完微微福身，礼数周到。
　　她心里明白，这是提醒她，中午吃饭也有他一个。
　　来到卫峮这桌，林素坐下后问：
　　“昨天晚上江家什么时候走的？”
　　卫峮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看着林素坦然的说：
　　“具体什么时候我忘了，反正那会儿我还没睡呢，打算去睡觉。”
　　林素仔细看着他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赶巧张菁又给她递了碗筷，这事儿就算掀过去了。
　　戴喜他们吃过早饭，先把张屠户的两个孩子送去学堂，然后便去附近的村落找猪羔子、买毛猪。
　　这种事情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并不费劲儿。
　　嘱咐了卫峮多带些银两，便也没再理会。
　　早饭吃的粘豆包，酸菜汤。
　　甜糯的豆包配上酸香的汤，别有一番味道。
　　林素吃饱后，大厅除了她跟黄雨坐着，其他人不是去休息，就是在干活儿。
　　张菁端着熬好的姜糖水去了后院，林素放下碗筷，瞅着没吃完的黄雨，轻声说：
　　“我去张屠户媳妇儿那看看，你吃完回去照顾红霞。什么时候走，喊我就行。”
　　“是，夫人。”
　　林素起身，整理下衣服，便去了张屠户一家昨天住的后院。
　　轻敲两下房门，张屠户家的出来看门，一见是她，忙热络的把人拉进屋，说：
　　“咋是妹子呢？可吃了饭？忙不忙？”
　　“不忙。”林素摇头，看着归置利索的房间，笑着说，“嫂子昨天睡得可还好？”
　　“可好了，这炕烧的热乎，睡着可解乏了。”边说边拉着林素坐下，就坐在炕上。
　　林素瞅着眼前的布料，心知她这是给孩子们做衣服。伸手摸了摸料子，心知是张菁给的。
　　张屠户家的见她这般，赶紧出声解释着说：
　　“这是我小姑子给的料子，摸就知道是好东西。她为了两个侄子，可是舍得。”
　　难得他们姑嫂二人处的不错，林素笑眯眯的点头，道：
　　“是啊，她总在我面前提你们。如今你们过来，她也能安心一些，以后在这边扎根也不错。”
　　“谁说不是呢。”女人一边说一边剪料子，“不怕妹子笑话，自打我公婆过世，这小姑子就是我们的亲戚。我跟我娘家那边……基本是不走动的。”
　　“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儿，我懂。”林素边说边帮她整理线头……


第264章 够不？不够我再补。
　　张屠户媳妇儿是个健谈的。
　　一边做活儿一边跟林素唠家常，几句话的功夫距离就拉近了。
　　把剪好的样子放在一旁，从枕头底下把老早就准备出来的荷包拿出来，捏在手里，说：
　　“妹子，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们小姑的缘故，才特别照顾我们两口子。我们心里明白，也很感激。”
　　林素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听她说，看她是什么意思。
　　“这是二两银子，我知道笔墨这东西不便宜，账房先生给的肯定也是，具体什么价我们还真不知道。你看够不？不够我再补。”
　　两套笔墨虽然没多少钱，不过加一起也得小五两。
　　林素心知这钱得拿，不然他们会觉得没有尊严，想了一下，道：
　　“看嫂子说的多见外。那两套笔墨没多少钱，我就是算账用而已，二两银子我都赚了。”
　　张屠户媳妇儿听到这话，忙起身从柜子里拿包袱。
　　林素还没想明白咋回事儿呢，她竟然掏出一个荷包。
　　听着声音都知道，里面是银子，而且还是大块的银子。
　　素妞儿忙伸手按住她，不由分说的把那个荷包拿走，然后忙不迭的说：
　　“嫂子，你这样我可就不乐意了。”
　　“妹子，你不说刚才那话，我还觉得够。可我心里清楚，笔墨不便宜，肯定是不够的。”张大嫂坚持，说啥都要掏银子。
　　林素无奈了，赶紧丫头劝阻着：
　　“够够够，够了。嫂子，你可别拿了，剩下的一部分，就当我给俩孩子的见面礼，见面礼成不？”
　　真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女人，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张大嫂见她真心不要，便也没再坚持。把东西放在一旁，轻叹口气，说：
　　“妹子，你也别怪嫂子执拗。这有些事儿吧，一码归一码。你是有钱，你也帮我们，可我们心里得有数、得觉警。”
　　“不能因为你照顾我们，我们就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些，你说是不？”
　　“是，是。”林素一边说一边点头，轻拍她的手背又道，“嫂子说的对，是我想的不够全面，以后不这样了。”
　　“哎，那就好。”张大嫂满足的点点头。
　　把东西都收，继续做衣服。
　　大海媳妇儿站在门口，轻声地说：
　　“东家，大叔来了。”
　　“谁啊？”林素冲着门口问着。
　　“就是咱买房子的那家，老爷子来了，说是他们今儿搬走，让过去看看房子。”
　　林素闻言挑眉，张大嫂更是放下手里的活计。
　　她知道那房子腾出来，以后就是他们一家四口过去住。
　　虽然明面上是作坊，实则就是给他们住的，让他们看着。
　　等日后钱够手了，在这边买块地、盖个房子，也不是不行。
　　老在客栈住，终究不是长久之事。更何况吃饭方面，他们家四张嘴呢，真不好意思。
　　林素起身，整理下衣服看着她，道：
　　“嫂子，你换身衣服，咱们一起过去。要是没问题，晚上你们就搬过去。咋地也算是个家，看看缺啥，下午大哥他们回来，家里有马车，你们再去置办。”
　　“哎，哎，好的，好的。”张大嫂边说边找衣服换上。
　　林素回房，也把斗篷穿上，特意告诉了一声黄雨，她去村里。
　　不说不行啊！
　　万一这丫头找不到，在上来急脾气，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啊！
　　穿戴整齐后，跟着大海家的还有张大嫂一起，去了前面。
　　老爷子已经走了，刚才就是过来通知一声。
　　三个人快步进了村，走了一会儿便看到门口两辆马车。
　　一看就是雇的，在县里车行雇的。
　　老爷子走过来，看着林素轻叹口气，说：
　　“丫头，你瞅瞅吧，看看这房子那里不好，还是怎样。”
　　“没啥没啥。”林素对这个没太多要求，看着张大嫂，道，“嫂子去瞅瞅吧，你比我懂。”
　　“哎，好。”她正有此意。
　　这房子日后是他们看着，可得好好瞅瞅。
　　期间瓦房，院子没铺，后院菜园子不小，猪圈也有，但是不大。
　　整体看下来，张大嫂并不是很满意。来到林素跟前，压低声音的问：
　　“就这样的房子，还要四十两银子？”
　　“我没给。”林素摇头。随后看着老爷子，又道，“大叔，都挺好的，你们快走吧。趁着现在路好走，以后去县里可享福了啊。”
　　“嗯呐，借老板娘吉言了。”老爷子说完，笨拙的爬上马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走了。
　　村里的村民不少去送的，很快院子里就剩下了林素跟张大嫂两个人。
　　“妹子，这房子……啥都没给咱留啊。而且这院子也没铺，咱要在这边杀猪，首先地就得是青石板的那种，好洗刷。”
　　林素点点头，拉着她先去了厨房。
　　其他的可能都不重要，人活着就是“吃”、“穿”二事。
　　一进来就发现，啥都没有，大锅都拿走了，只剩下两个灶眼。
　　“哎呀我的天，这也太抠了，啥都拿走啊。我们走的时候，这些可都没拿……”张大嫂叽里呱啦的吐槽。
　　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还有不忿。
　　“妹子，就这房子还要四十两，他咋想的啊！”
　　“嫂子嫂子，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啊。”林素赶紧安抚。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她跟张菁的关系会那么好。
　　这俩人……
　　性格完全一样，都是泼辣、爽利、干练的人。
　　“嫂子，咱们现在带的村儿离县里近。说白了，这边的村民过得不错，比咱们镇上要好很多。”
　　“那也不能……”
　　“嫂子，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
　　张大嫂脸红，赶紧点点头，不插嘴了。
　　“是这样的嫂子，这个村相对来说还不错，所以家家户户过得也挺好。你看啊，村里有学堂，在咱们老家那边，可就只有镇上有吧，还是个秀才教。”
　　“嗯，那倒是。”张大嫂附和。
　　“这边我听说是个举人，挺厉害、挺有学问的老头。这房子三十两银子或许贵了点儿，可在这边不算贵了。”林素继续说着。
　　张大嫂瞅着空荡荡的厨房，垮着肩膀，说：
　　“唉，我还以为不用添置啥了，如今瞅瞅，可是不少啊。水缸还得俩呢，还有这锅碗瓢盆啥的……”
　　“我的好嫂子，这些你不用管。这边是作坊，既然是作坊，缺的东西自然客栈补。”
　　“那哪成啊，这不行，我们住的，哪有让你添置的道理，不行不行。”张大嫂忙不迭的摇头。
　　林素跟她并肩出了厨房，二人回到主屋看了看，说：
　　“嫂子，这房子的名儿是我的。你跟我哥就是过来帮忙看房子、做工。那你看客栈那边，啥啥不是我的啊，对不？”
　　“妹子啊，这个真的……”
　　林素笑着摇头，打断她要说的话，又道：
　　“嫂子别觉得不好意思，都说了，这房子是我的。你像大锅、碗筷啥的，客栈不老少，直接拿来用就行。你需要买的，也就是粮食，柴米油盐啥的。”
　　“这个我肯定不管，我也不在你这吃啊，你说是不？”故意说的划清界限，眼瞧着她笑了，林素松口气。
　　大海媳妇儿从外面进来，看着炕上坐着的两个人，说：
　　“张大嫂，这家虽然般的干净了些，可我们村儿就这样。”
　　显然，刚才张大嫂的话，她听到了。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的赶紧摇头。
　　林素见状，抿唇笑着道：
　　“人送走了？”
　　“送走了，哭的稀里哗啦的。”大海家的坐在炕上，瞅着屋里又说，“虽然般的干净了些，不过屋里归置一下还是可以的。”
　　“是啊，缺的柜子、箱子，一会儿找村里的杨木匠帮忙打几个就行。”林素也附和着。
　　张大嫂看着他们俩，羞愧的叹口气，说：
　　“让两个妹子看笑话了，我这……唉，小地方出来，不懂这边的规矩。”
　　“看嫂子说的，咱俩可是一个地儿出来的。”林素赶紧站队，生怕她自卑。
　　大海家的虽然没说话，不过却移动了一下，挨着张大嫂做，以实际行动告诉她，没有人嫌弃她。
　　林素在屋里溜达了一会儿，站在窗户处又说：
　　“嫂子，院子铺青石板的事儿，只能来年开春了。至于那些台子、挂子啥的，可以先让人打出来，你觉得呢？”
　　张大嫂闻言摆手，爽利的说：
　　“找什么人啊，你哥来就行，他会。虽然做的不咋好，但也像模像样的，能用。还有这柜子、箱子啥的，他会点儿木匠，别找人打。”
　　哟哟哟，真没想到还弄个宝儿。
　　林素笑眯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
　　“看不出来，我哥还挺手巧。”
　　“凑合呗。家里有俩小子，动不动就要这个、要那个。哪有钱买，就你哥给他们做。”
　　这话说的特别实在，普通人家的孩子的玩具，可不就是大人手工做出来的。
　　“家里盖房子正好剩了些木材，一会儿我就让伙计给送过来。”
　　张大嫂听了点头，又看了看屋子，说：
　　“行啊，以后就住这边了。对了妹子，你的作坊打算怎么做啊？”


第265章 秀坊
　　听到这话，林素没跟她客气，指了指外面，示意她跟着出去。
　　大海家的没事儿，也跟着一起出了屋子。
　　三个人站在院子里，林素指着眼前的七间房子，道：
　　“嫂子，这边的五间我打算全部打通，里面搭上灶台啥的，就跟客栈的后厨差不多。左右两侧你看喜欢哪边，就留出两间给你们一家四口人住。”
　　“主屋肯定不用想，一定要打通的，这样才有空间留出来灌血肠。所以……委屈嫂子跟大哥了，住不上主屋。”
　　张大嫂闻言，讪讪的“啊”了一声，面色不是很好。
　　林素见了就装作没看见。
　　这种事情避免不了，与其事后说，倒不如先告诉她，有个思想准备。
　　原本，她想着六间都打通，可一想到他们家四口人，还有俩孩子，最终还是决定让他们彼此有个独立的空间。
　　张大嫂瞅着屋子，又看了看院子。
　　两间房给他们四个人住，说实话是够了。
　　做饭的厨房是单独的，后院也很大，就是这主屋……
　　算了，算了，到底是人家的房子，他们白住已经很难得，若是再要求别的，就未免得寸进尺了。
　　想到这儿，张大嫂缓缓点头，说道：
　　“若是按照客栈的后厨那么做，倒是很方便。行啊妹子，听你的，就这么办了。然后在南面搭台子，用苫布遮上，这样下雨、下雪都不耽误杀猪。”
　　林素听了摇头，看着南面的空地想了下，道：
　　“咱们做就做好的，用瓦搭出棚子，像盖房子那种，结实、抗用。”
　　“哎哟，那可不少钱呢。”张大嫂咂舌的说着，热络的帮她算计着道，“这院子里还得铺青石板，后院猪圈也得重新修缮，都是钱啊。”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有些钱能省，有些钱绝对不能省。
　　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吸下鼻子，说：
　　“放心吧嫂子，这些我都提前预备出来了。你跟我哥只管把猪养好、杀好，灌血肠的事情等四喜家的教过你，你就真的该怎么做了。”
　　“那好，那好。”张大嫂忙不迭点头。
　　三个人又看了一下，纷纷出了院子，把门关上。
　　将作坊建在村里，林素也是有很多想法的。
　　一来，村里的路不错，走马车没问题；
　　二来，村里的人想要吃血肠，过来买点儿，也方便；
　　三来，就是万一有人错了主意，作坊在村里，左右两侧的邻居也会帮着找，不怕丢东西。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人是村里的，那本村就不能容他。
　　一举好几得，何乐而不为？！
　　没等会客栈呢，黄雨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林素等她走进后，轻声的道：
　　“该走了？”
　　“嗯。”黄雨颔首。
　　林素跟张大嫂打了个招呼，先跟着黄雨回家。进了房间换身衣服，特意又看了眼红霞。
　　小丫头虽然身子弓的仍旧像只虾子，不过能睡着说明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出了房间，碰巧就看到了大云，冲他招招手，吩咐着说：
　　“你找几个人，把库房后面堆放的那些木板、木方啥的，都给村里那作坊送去。等戴喜他们回来告诉下张屠户，就说想做什么，就用木材做，不够再买。”
　　大云牢记着林素说的话，等她嘱咐完点点头，道：
　　“是，东家。”
　　“辛苦了。”林素随口一句，转身上了马车。
　　有些时候，不管对方做的是不是轻省的活儿，一句“辛苦了”都是对他（她）的肯定。
　　大云目送着马车里离开，回来喊了几个伙伴儿，开始倒腾木材。
　　临近中午，后厨忙活，张大嫂是个待不住的人，也加入了做饭大军！
　　……
　　马车来到宝昌县，林素坐在车里，守着炭炉子还是觉得冷。
　　天儿是真凉了，眼瞧着就要进冬月，掐算日子，凌慕川那家伙也快走了。
　　这一次回去，他要做的事情太多，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想想也真是生气！
　　他报喜不报忧，弄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当凌慕阳说明一切的时候，别提多尴尬了。
　　看起来这次他走，她得跟他好好约法三章了。
　　“夫人，到了。”
　　黄雨的声音传来，林素赶紧收起思绪，深吸口气抻了个懒腰，等她把车门拉开。
　　拉开一瞬间，北风呼呼地吹，吹得她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特别难受。
　　黄雨知道她怕冷，可这也没有办法，伸手把人扶下来，体贴的跟她拢了拢斗篷。
　　“东家好，在下岩吉，是爷儿找来的管事跟账房。”
　　憨厚的声音传来，让林素不禁抻脖子看了一眼。
　　国字脸，浓眉大眼，略有些厚的嘴唇。长相一般人，可以说是凌慕川给她的几个账房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只要有本事儿，长相如何无所谓。
　　林素微微颔首，轻咳一下，说：
　　“岩吉是吧，里面可置办好了？”
　　“回东家的话，还没有。”岩吉说着，把人请进院子，轻声又道，“主子中午在望月楼等夫人，楼上第三个雅间。”
　　“好。”林素颔首，仔细的看了下这个院子。
　　院子上下不错，一共两进，前面的房子都打通了，相对空间很大。
　　这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夫人，这原本就是开秀坊的。因为原来的老板生意出现问题，所以就……”
　　林素听到岩吉这话，明白的点点头，说：
　　“既如此，倒是给我们剩下不少时间。”
　　“是。”岩吉点头，指着外面又说，“库房里不少绣架，这笔钱也省了。”
　　哎哟哟，这么说的话倒还真是……
　　“料子、棉花这些呢？可找了货源？”
　　“回夫人的话，南宫家就是做这生意，所以主子老早就跟南宫家打了招呼。”
　　林素随意拎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略有些感慨的说：
　　“想不到我这个秀坊，倒也成就了一个商队。”
　　她要的货不少，只要开了客栈，被褥、床套、屏风这些东西就要置办。算下来看似不多，可也不少银子。
　　说起来，她也算是南宫家潜在的大客户呢。
　　岩吉明白她的意思，抱拳拱手一下，道：
　　“夫人，南宫家说了，不管我们没什么，他们都给最低的价格。”
　　“再低也得赚钱啊。”林素撇嘴，好笑的又道，“算了，算了，这样也好。有钱大家赚，很不错。”
　　“夫人英明。”
　　呃……
　　林素看着岩吉小心翼翼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起身看着他又道：
　　“你对秀坊可了解？”
　　“回夫人的话，属下……知道的不多，但是会学。属下想着先找一些妇人把被子、褥子、枕头做出来。至于其他精致的绣活儿，还是得去伢行看看登记在册的绣娘。”
　　“嗯，这样的想法不错。”林素点头，看着他又说，“这样，晚上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把尺寸啥的都给你。明儿你就开始张罗人，这边交给你，我就不管了。”
　　“多谢夫人信任。”
　　林素再次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后院这边应该以前是住人的地方，凉亭、河水、廊道这些都有。
　　不过这些在林素看来，没有什么必要。
　　反正建了就建了，她对这些不在意。扭头看着岩吉，想了下又道：
　　“做被子的就在后院，绣活儿的在前面。库房你这边弄大一些，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擦脸的布巾这些怎么做。”
　　既然要统一，那就上下所有全都统一。
　　最好就就像客栈前面挂的幌子一样，那个“暮宿”作为logo，这样显得高大上有些。
　　岩吉没有意见，他就是个听命行事的人。
　　黄雨见时间差不多了，走到跟前，压低声音的说：
　　“夫人，差不多该去望月楼了。”
　　林素听了颔首，看着岩吉又道：
　　“一起过去，省的中午你自己再找饭吃。”
　　岩吉没有客气，抱拳行礼一下，恭顺的说：
　　“多谢夫人。”
　　三个人出了院子，也没有坐马车，直接打算步行去望月楼。
　　距离不远，林素实在不想大冷的天干坐着，太难受。
　　没有走主街，而是从后面穿小巷子过去，安静、悠僻。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肯定不敢这么作死，不过有俩武林高手，她还真不怕。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望月楼后门挂的灯笼。
　　“黄雨，咱家客栈后面，可有灯笼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黄雨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老老实实的说：
　　“夫人，好像没有啊。”
　　“记下来，一会儿吃完饭买俩拿回去。前面、后面都得有灯笼。”
　　“是。”
　　说话间，三个人来到了望月楼的后门。
　　赶巧，送豆腐的卖家过来，跟着他的便利，从后门进了望月楼。
　　伙计出来接货，看到三个陌生人不禁蹙了下眉，走上前拱手，说：
　　“三位可是来吃饭的？”
　　“是。”岩吉颔首，指了指二楼又说，“已经有人到了，我们直接去找便是。”
　　伙计闻言，跟卖豆腐的说了句“稍等”，随后带着他们三个人去了后院的东面。
　　没想到，这客栈建的倒是别有新意，东面有个楼梯，直接通往二楼。
　　“三位客官，你们从这儿上去，楼上的门没关，推开就是。”
　　“好，有劳小哥。”


第266章 脱胎换骨
　　三个人按照伙计说的上楼。
　　岩吉走在前面，林素走在中间，黄雨殿后。
　　门推开，岩吉恭敬的把林素请进去，轻声地说：
　　“夫人，小心这边也有台阶。”
　　“好。”林素借着黄雨递过来的手，小心翼翼的下楼。
　　刚站稳，楼上的伙计走过来，抱拳一下，道：
　　“客官可是找人？”
　　岩吉指着远处的雅间，说：
　　“那边数，第三间。”
　　伙计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后再次抱拳一下，道：
　　“原来是六爷的客人，夫人这边请。”
　　边说，边往前领，快到的时候又说：
　　“二人客官，你们的饭菜摆在这边，六爷说直接吃饭就好。”
　　黄雨跟岩吉互看一眼，黄雨挽着林素，颔首说：
　　“知道了。夫人，奴婢先送你过去。”
　　“好。”
　　二人说话间来到门口，黄雨把门推开，屋里凌慕川跟凌慕阳都坐着呢，还有县令于帜。
　　黄雨把人送进去，便把门关上，看着没有走的伙计，清冷的道：
　　“上菜吧。”
　　“哎，好。”伙计被这话说的有点儿愣神，缓过来后忙不迭点头，转身离开。
　　黄雨站在门口没有动，直到——
　　“想什么呢，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黄雨不禁急忙转头，仿佛眼前的人不认识一般，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有吱声。
　　“咋了，不认识了？”
　　“你……瘦了啊！”
　　黄雨轻声的说着，上下打量着连七，心有余悸的又道：
　　“很累吧。”
　　“脱胎换骨，能不累嘛。”连七说完，努了下嘴又说，“走吧，进去吃饭。雅间里连九在呢，不用守着。”
　　“哦，好。”黄雨点头，跟着一起去了隔壁吃饭。
　　他们要轮流吃，这样才能防止有人偷听。
　　雅间内，林素坐在凌慕川身边。这是凌慕阳特意让的，倒也不会让人引起怀疑。
　　跟于帜接触次数不错，但彼此都会给些面子。
　　林素乖顺的吃饭，席间不多发一言。
　　这种情况她吃饭就好，其他的事情听听就行，不能发表言论。
　　主要还是于帜跟凌慕阳谈，宝昌县盛产一种叫南露竹节纱的料子。
　　这种料子怎么说，有点儿类似现代十字绣的绣布。
　　做衣服有点儿牵强，做挂的帘子倒还可以，不过听名也知道，还是有些讲究。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词——鸡肋。
　　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
　　于帜想让凌慕阳的商队把这玩意带去南方一些，看看能不能好卖。
　　到底是县里出产的东西，若是能形成规模，对于他的政绩、风评，也是有好处的。
　　凌慕阳很强大，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
　　“于大人，吃饭的时候不聊这些事情，喝酒。”
　　碰完，饮尽，根本不给于帜反驳的权利。
　　林素在旁看着，心有余悸的没有吱声。夹了块鱼肉送进嘴里，老老实实的吃饭。
　　于帜不死心，又提了好几次这个话题，都被凌慕阳不咸不淡的挡了回来。
　　原本，林素专心致志的在吃饭，突然有人在桌下踢了她——
　　小妮子不解，不着痕迹的往身旁看了眼，见凌慕川对自己使眼色。
　　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有默契。
　　只不过……
　　林素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管这个事情。
　　也幸得于帜专心致志的磨凌慕阳，不然她摇头的动作，肯定会被发现。
　　低头再次吃饭，桌下又被踢了一脚。
　　林素见他执意如此，放下碗筷，轻叹口气，说：
　　“于大人，咱们这个南露竹节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唔……”于帜闻言沉思，随后看着她，解释着，“怎么说呢，这就是咱们县特有的东西。以前，太后活着的时候很稀罕这个，所以年年都作为岁供，送进宫。”
　　“可自打太后过世后，这东西宫里就不稀罕了。去年开始就下令，不让作为岁供送进宫。有些百姓就靠这个生活，所以……唉！本官也没法子啊。”
　　林素终于明白为什么凌慕川会让她来想办法了。
　　说到底，不是为了于帜的政绩，而是为了那些要吃饭的百姓。
　　看来，她刚才还错怪人家了呢。
　　想到这儿，林素看着他，道：
　　“这样吧于大人，抽空让人给我送一些过去，我瞅一瞅。反正都是料子，客栈也得用，若是能用得上，我们就用了。”
　　“那敢情好啊，本官现在就让人去给你拿，老板娘等等啊。”于帜急忙起身，不忘冲二凌行礼，慌乱的走了。
　　雅间门关上，凌慕阳看着面前的夫妻俩，蹙眉说：
　　“你们该不会真的想管吧。她不知道，你肯定知道的。那料子，做啥都扯淡。说是太后稀罕，不过就是拿着打发时间。”
　　“我可听说了，太后走后，不少竹节纱都被烧了，说是给太后送去，其实就是宫里没地方放了，所以才毁了。”
　　林素听到他这话，嘴角狠抽两下没有吱声。
　　难道说这个太后生前，也是为了这些百姓生活，才……
　　腰上一紧，男人熟练地把人搂在怀里。
　　屋里没有外人，他自然不用委屈自己，冲连九使了个眼色，后者出去守着了。
　　满足的搂着媳妇儿，凌慕川老神在在的道：
　　“不能一直这么养着，想给百姓们一个缓冲，至少让他们别赔了今年。至于往后……那就自求多福了。”
　　凌慕阳瞅着兄弟严肃的样子，心知他不是开玩笑，只不过这事儿……
　　“需要不少银子啊。”
　　感慨的一句话，林素突然笑了。
　　她笑的有些莫名，让两个人都是一愣，随后互看一眼，凌慕阳不禁又道：
　　“弟妹这是……怎么了？”
　　“没啥，就是觉得自己找了个善财童子。先是修路，如今又是……唉，我的银子啊！”林素多少有些抱怨。
　　她就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满身铜臭，只想赚钱的女人。
　　昧良心的钱不可能赚，但是太大方的事儿也不能做。
　　说实话，这点跟凌慕川相比，她真的自愧不如。
　　凌慕阳瞅着兄弟，玩味的笑着摇头，后者不以为然，歪头靠在媳妇儿的肩膀，说：
　　“如何善财不重要，你如果真帮了于帜，日后客栈有什么好事儿、什么好条例，他第一时间会想你。善财是一时的，日后总会有收回报的机会。”
　　呃……
　　“夫君是在教妾身，放长线钓大鱼？”
　　凌慕川坐直身子，看着她满连夜雨的额样子，伸手轻刮鼻梁，说：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反正你先看看。左右你客栈也需要些装饰，秀坊都有了，让那些绣娘绣一些绣布也可以。那个竹节纱你看看绣屏风怎么样。”
　　“你快别乱出主意了。”凌慕阳忙不迭摇头，替林素做了决定。“竹节纱跟绣布哪个便宜你不知道？”
　　林素闻言，冲凌慕阳竖起大拇指，笑着没有说话。
　　凌慕川心里也明白，这事儿八成让她为难。
　　轻叹口气，把人再次搂紧，道：
　　“反正就这一年，来年开春让他们自谋生路，别让今年这些织布的家里，过不去年。”
　　林素懂他的意思，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给自己盛了碗汤压惊。
　　雅间内不再说话了，差不多一炷香后，于帜回来，手里拿着南露竹节纱。
　　林素伸手摸了摸，这种料子肯定不能做衣服，扎人。竹节样的纹理效果还是不错的，可以用来做窗帘、幔帐啥的。
　　至于说的绣的屏风……
　　“于大人，我不瞒你，这东西的价格不便宜，我们客栈肯定不会用。”
　　林素这话说完，于帜犹如一盆凉水浇到底，透心凉，心拔凉。
　　“不过念在于大人一心为了百姓，小妇人斗胆，给于大人出个招。”
　　“什么招？老板娘请说。”于帜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只要有人能给出招，甭管是什么，绝对言听计从。
　　林素见状，用勺子搅合了下汤碗，轻声地说：
　　“竹节纱倒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可以用来做床幔，帘子等装饰，但是价格上要放低一些。毕竟不是贡品，身价太高，消受不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于帜忙不迭点头。
　　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如今的情况，能把今年的处理掉，让大家有钱生活，就不错了。
　　林素见他无条件答应，想了一下，说：
　　“那就这样吧，于大人手里有多少我都要了，只要价格合理。”
　　“……”
　　于帜没有说话，木讷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冲着她抱拳拱手，说：
　　“多谢老板娘啊！”
　　“于大人客气了。跟那些百姓好好说说，有些时候要与时俱进。竹节纱没有那好的市场，就该想办法改进或者转行。”
　　于帜听到这话，苦笑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想当年这东西，想买都买不到，如今想卖却卖不了。
　　惨啊！
　　林素把南露竹节纱放在一旁，继续喝汤。
　　今儿的汤炖的不错，味浓，香醇，她喜欢。
　　于帜最头疼的事情解决了，跟着凌慕川他们继续说话。
　　说的都是些政事，林素没有兴趣，索性不听。
　　不过听到原昌县上河村的观瞻台时，林素倒是有了想法……


第267章 分寸
　　吃过午饭，林素先带着连七、黄雨、岩吉走了。
　　由岩吉赶车，原本连七也要坐在外面，被林素邀着坐在车里。
　　连七有点儿拘束，不安的靠坐在门口。
　　林素接过黄雨的茶喝了口，笑眯眯的说：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放轻松放轻松。”
　　连七咽了下口水，仍旧恭顺的坐着，丝毫不敢懈怠。
　　林素靠着车厢，瞅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道：
　　“我就想问问你，去哪儿了？怎么半个多月未见，这么瘦了？可是吃得不好？”
　　连七摇头，搅着手指，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说：
　　“让夫人惦记是属下的不好，属下没事儿，就是……出任务有些奔波，吃食上对付了一些。”
　　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
　　林素不疑有他，扭头看着黄雨，吩咐道：
　　“回去跟后厨说下，这些日子炖点骨头汤，给他补补。”
　　“是，夫人。”
　　连七想要说“不用”，可仔细琢磨了一下没吱声，说了句“多谢夫人”便出去了。
　　林素看着关上的车门，有些无语的道：
　　“我有那么凶神恶煞吗？”
　　黄雨愣了，随后明白是什么意思，忙不迭摇头，说：
　　“夫人多心了，他不是这个意思。”
　　“哎哟哟，还不是呢？都不说多坐一会儿。”林素故意挑刺的说。
　　跟在她身边有段日子，黄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抿唇轻笑，又给倒了杯茶，说：
　　“若是连七不顾忌的坐在车内，才该挨揍呢。”
　　“呵呵……”
　　林素接过水杯，笑眯了眼睛，没再说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停下，就听到外面——
　　“哟，连七啥时候回来的？瘦了，哎呀嘛，咋瘦这么多啊。”
　　戴喜的大嗓门传来，让林素抿唇笑出了声。
　　还真是承袭了戴母的好嗓门，这声音洪亮的，想忽视都难。
　　在车门轻敲两下，开口道：
　　“可是戴喜、张大哥他们都到了？”
　　“回东家的话，是。”连七应下，并没有开车门。
　　这天风大、还冷，绝对不能把车门打开。
　　林素跟黄雨互看一眼，接着又说：
　　“让戴喜赶车，就说去作坊，咱们去那边谈。”
　　连七闻言顿了一下，随后跟戴喜交换下眼神，率先蹦下车。
　　戴喜接替位置，赶车进村。
　　连七跟卫峮还有张屠户走在后面，他与张屠户算是熟识，闲谈几句新站屯那边的事儿。
　　来到院门口，马车停下。
　　林素被黄雨扶下车，张屠户瞅着院子，慢悠悠的走进去。
　　他是第一次过来，瞅着房前屋后，然后看着林素摇摇头，说：
　　“这自己家住的院子，咋还不归置一下呢？”
　　“觉得没必要吧。”林素轻声地说着。
　　看得出来，这原来的住家，并没打算住多久。
　　但凡是铁心过日子的，不可能不收拾院子。
　　就像他们家的小趴趴房，转年不也照样拉了石子，把院子铺好？
　　仓房门口堆了不少木方跟木板，林素没有客气，指着那边，道：
　　“大哥，嫂子说你会木匠，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屋子里搬得挺干净，你看你们缺啥就自己打，不够板材就说，我让人再拿。”
　　“好有啊，南面把头数出两间是你们住的，其他别动，来年开春打通了做作坊。还有这边仓房，到时候扒了，给哥专门砌个杀猪的地方……”
　　林素说着上午的决定，张屠户一边听一边点头，对于住的房子，并没有什么不痛快。
　　白住的，而且还不花钱，要求太多就不懂事儿了。
　　“成！放心吧妹子，缺啥不跟你客气，直接就说了。不过现在瞅着，好像也没缺啥啊。”
　　“还没缺？”林素抿唇，指着屋子还有厨房又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张屠户想了下颔首，拉着戴喜跟他一起进屋。
　　毕竟是他妹婿，说话啥的都方便。林素让连七留下，然后带着卫峮、黄雨、还有岩吉一起回了客栈。
　　让大云收了个单人间给岩吉，这两日就让他暂时在这边休息。
　　张菁一看林素回来，赶紧走过来，说：
　　“嫂子，晚上吃白菜炖大骨头好不好？中午送来的猪肉不错，大棒骨上的肉可厚了。”
　　早上喝的酸菜汤，中午也吃了酸菜汆白肉，若是晚上再吃，难免腻歪。
　　林素缓缓点头，看着她，道：
　　“白菜炖骨头里放些粉条，更好吃。对了，你嫂子那边缺什么东西？等把商队的人送走，你陪她去县里买。”
　　“嗯，放心吧嫂子，等忙完的。”张菁说完走了。
　　她很有分寸，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
　　卫峮等张菁走后，给林素倒了杯茶，轻声地说：
　　“东家，今儿一共去了三个地方。张大哥在两个村订了猪羔子。一共订了二十头，不过看着后院的猪圈，好像不够大，应该得减去几只。”
　　林素听了没说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毛猪订的隔壁村，价格给的很合理，属下觉得……”
　　卫峮说着他们上午出去的成果，林素喝茶，等他说完之后，道：
　　“猪羔子不用减，实在不行就养在客栈后面也可以。毛猪的话……暂时先这样，如果不够可以跟县里的屠户说，买他们的猪血。”
　　每头猪的血是固定的，不可能为了血肠杀猪。县里一共有五个买肉的摊子，可以跟他们买猪血。到时候让人一早过去结就是了，不算费劲。
　　张屠户能定下二十头猪羔子，显然他是打算的，既然有打算就支持，不能给人家减少，那样不尊重人。
　　咋说呢，反正就是信任吧。
　　既然把这一摊子交给了人家，就信的过。
　　更何况拖家带口、背井离乡的过来，可是不容易呢！
　　卫峮听了林素这话，缓缓点头，想了下又道：
　　“东家，既如此来年开春修缮作坊的青石，还从孟家拿吗？”
　　“不必了。”林素不假思索的摇头，把玩着杯子，笑道，“虽然离得不远，可到底一天的路程。虽然给便宜了，路上的车马费也不少。”
　　“不仅如此，人情最难还。估计那会儿我够呛能在这边，你就看着张罗吧。就在县里找家差不多的，贵也贵不到哪儿去。”
　　“哎，属下明白。”卫峮重重颔首，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林素见说的差不多了，起身去后院看看红霞。
　　不得不承认，这练武的姑娘身体底子就是好啊！
　　早上还疼的爬不起来，这会儿就没事儿了。
　　看着眼前气色还算不错的丫头，仔细打量之后，道：
　　“可是好了？”
　　“劳夫人惦记，奴婢已经没事儿了。”红霞浅笑着回答。
　　林素脱鞋上炕，靠坐在火墙上瞅着他们俩，说：
　　“哎，我问你们个事儿蛤。今年过年你们主子不在，你说咱们……去哪儿过年？”
　　两个丫头闻言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说出两个字——
　　“回家！”
　　对于林素来说，“家”这个词有点儿奢侈。但一定要论出一个，那还得是新站屯。
　　仔细琢磨之后点点头，看着他们俩，道：
　　“那就等秀坊走向正轨，咱们往回走。过完年再找地方开始修缮客栈。”
　　“好。”两个丫头都不约而同的应着。
　　林素也没走，就让黄雨研磨，在他们房里写了客栈需要的被褥尺寸。
　　单人被褥、双人被褥、套房被褥……
　　每一样事无巨细，全都写的明明白白。
　　写过之后又检查了一边，这才看着黄雨，说：
　　“把这个交给岩吉，告诉他被子的尺寸要严格的按照这个来做。”
　　“放心吧夫人，奴婢明白。”黄雨说着，拿着纸出去了。
　　红霞走过来，给她倒了杯茶，说：
　　“夫人是怎么想到要开一样的客栈呢？奴婢在江湖上也跑了很久，说实话，这样的客栈还挺新鲜。”
　　“如果你是打尖儿的，你会选择在哪样的客栈住？”
　　“自然是咱们家的客栈啊。”红霞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们的客栈管早饭，住的还好，环境也好，更重要的是价格合理。
　　林素看她的样子，笑眯眯的颔首，说：
　　“那就是了。以前我跟你主子也在外面住过，结合了所有的客栈的弊端，所以才想了这个。”
　　“哇，夫人好厉害。”红霞由衷的说着。
　　看着她不做作的样子，林素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你还真可爱。中午的麻油鸡吃了吗？”
　　“吃了，四喜嫂子做的好吃，喝完那一盆汤就觉得不疼了。”
　　林素闻言松了口气，瞅着她又道：
　　“有这毛病以后就要注意，如果我忘了，你记得跟我说。肚子疼是自己的，没人帮你扛，懂吗？”
　　“是。”红霞心里暖烘烘的，“能跟着夫人，是红霞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傻样儿吧。”林素说完起身，整理下身上的衣服，出去了。
　　红霞在屋里，把笔墨这些都收好，然后也换身衣服出去帮忙。
　　做晚饭的时候，不管谁是做什么的，只要没事儿，去后厨帮把手，准没错。
　　红霞过去的时候，黄雨跟林素已经在了，她来小日子不能碰凉水，张菁只是让她做切菜的活儿。
　　每个人都得待她极好，小丫头特别开心……


第268章 野心还真不小
　　张菁一声“端菜”，伙计们纷纷走过来，开始往前面搬。
　　很快，每张桌子上的菜品摆好。
　　黄瓜钱炒肉，辣油蒜茄子，萝卜炖粉条，白菜粉条炖骨头。
　　两荤两素，主食是白米、高粱米两掺的饭。
　　戴喜把后院的兄弟们喊来，每个人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都是：
　　太丰盛了吧！
　　整条路线就能住三个暮宿客栈，其他的时候不是露宿郊外，就是在别的客栈。
　　露宿郊外倒还好，想吃什么自己能做，吃点顺口的。
　　一旦去了其他客栈，饭菜贵不说，做的还不好吃。下馆子不现实，就只能在那边。
　　凌安从二楼下来，一个商队的兄弟见到他后，说：
　　“安管事，咱在住客栈的时候能不能跟那些客栈说说，让他们也按照暮宿的标准来啊。”
　　凌安闻言顿了一下，随后嗤笑的摇摇头，道：
　　“你以为所有商家都是老板娘？”
　　“……那倒没有。”那人附和的摇头，“老板娘多漂亮呢，而且还大方，可比那些人好多了。”
　　林素正好从后厨过来，听到有人夸她，笑眯眯的说：
　　“安啦，再给我两年时间，很快就会在兄弟们走的路线上，盖好客栈。”
　　“哎哟哟，那可是太好了呢。”众人听到，纷纷开心的点头。
　　如果沿路都是这样的客栈，不仅吃的好、住的好，心情更会好。
　　林素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忙不迭上楼，去看楼上那二位吃了没。
　　看于帜的状态，用不了多久南露竹节纱就得到位，她跟凌慕川打声招呼，让他赶紧送个信儿，东西直接送秀坊，别往客栈拉。
　　大家伙儿低头开吃，张大嫂站在客栈门口，痴痴巴望。
　　等了有一会儿，才快步出去。
　　戴喜正跟张屠户说话呢，大舅子突然站起，把他弄的一愣。
　　很快，张大嫂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
　　张屠户冲着俩孩子招手，等人来到跟前，热络的问道：
　　“咋样咋样，先生严肃不？”
　　俩孩子想了一下摇摇头，二小子扑进父亲怀里，略有些兴奋的说：
　　“爹，我可稀罕先生了。”
　　“我也稀罕。”老大附和。
　　白泺过来，把他们哥俩的书包拿下来，默默地放去后院。
　　张菁看在眼里，满眼欣慰。
　　三个孩子打小在一起，这样的感情不一般，若是日后真的有什么，他们也能当兄弟处，互相有个照应。
　　俩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着在学堂发生的事，白泺回来，看着他们俩意犹未尽的样子，轻声道：
　　“先洗手，吃完饭再说。”
　　“对对，先去洗手，该吃饭了。”戴喜早就想让他们吃饭，可一直苦无机会。
　　如今白泺开口，倒是可以借坡下驴。
　　张菁跟张大嫂带着三个孩子去洗手，张屠户给他们盛饭。
　　看得出来，张屠户很开心，眼睛里都是笑。
　　饭菜很丰盛，孩子们回来边吃边说话，气氛特别温馨。
　　林素吃完饭从二楼下来的时候，一楼大厅张屠户他们还没有吃完。
　　两个孩子争前恐后的说着学堂里发生的事儿，比刚来的时候活跃多了。
　　没有过去，鸟悄的回到房间，坐在小炕上继续做衣服。
　　过年他不能在家过，但是新衣服还是要给他准备。
　　外面穿的不用管，里面的中衣、袜子，她还是想亲自给他做。
　　熟练的咬断线头，穿针引线，现在想想，仿佛时间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记得刚来那会儿，她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所有技能除了做饭满分、收拾屋子满分，其他全都扯淡。
　　再看现在……
　　果然，人都是潜力股，就看自己学不学。
　　“吱……呀……”
　　门推开，黄雨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主子刚才出去了，说是要晚点儿回来。”
　　“说去哪儿了吗？”
　　“没有。”
　　林素听到这个回答，放下手里的东西，追问道：
　　“走的时候可匆忙？”
　　“没有。”黄雨再次摇头。
　　见状，林素松了口气，对于凌慕川做的，她想知道又不敢问。
　　继续做衣服，不再抬头的说了句“知道了”，变作了事。
　　黄雨屈膝出去，屋子里又剩下林素一个人。
　　那天晚上，林素一直等到亥时末，人也没回来。手里的中衣做好，绣上他们俩专属的标记，便把衣服收起，睡觉了……
　　……
　　商队一直呆到第四天早上才走。
　　走的时候结账，三天的住宿加上吃喝，总共才五十两银子。
　　这笔钱里，还算了三天套房的房费三十六两银子。
　　算下来，商队其他人的吃喝，不过十四两，平均一人一天才几十个铜板，吃住都算里，还有肉。
　　简直不要太划算！
　　商队的人走了，客栈上下再次忙碌。
　　被套、枕套、褥单全部浆洗。
　　屋子上下彻底大扫除。
　　凌慕阳没有走，看着众人做的这些事情，用手肘怼了下林素，轻声地说：
　　“每一次商队离开，你们都要这么做？”
　　“嗯。”林素颔首，双手交叉至于胸前，道，“客栈住宿条件是首要，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卫生。如果房里造的邋遢，人住的心情也不会好，砸了招牌。”
　　凌慕阳闻言竖起大拇指，钦佩的说：
　　“能有如此魄力，还真是只有你才能做出来。”
　　林素闻言笑了，眼里徒增些许担忧。
　　凌慕阳见她这样，不禁轻声的又说：
　　“放心吧，他没事儿。他功夫好，而且早就有了准备，对方伤不到他。”
　　林素听到这话，长叹口气，仍旧不想理解的说：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雷云氏那么多人，偏偏他自己亲自动手？”
　　凌慕阳指了指楼上，林素缓缓摇头。把一旁的斗篷拿过来，穿在身上，道：
　　“咱们出去走走。”
　　“好。”
　　心知他们夫妻感情好，这一次突发情况，走的时候连句话都没说，她肯定着急。
　　凌慕阳从连七手里接过大氅，跟着林素一起出了客栈。
　　原本以为出来会有很大的风，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
　　仰头看天，雾遭遭的，林素深吸口气，感慨的说：
　　“估计今天晚上要下雪啊。”
　　“有可能。”
　　“对了，你们的商队今天晚上怎么办？”
　　凌慕阳没想到眼前这个时候，她居然会担心他的商队。
　　笑看着她，清了下嗓子，道：
　　“你还真是很特别！”
　　“什么意思？”
　　凌慕川慢悠悠的往前走，快到官道的时候看着两侧笔直的杨树，说：
　　“这些树都是你当初让种的？”
　　“嗯。”林素点头，不让他转移话题的道，“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特别了？”
　　“难道不特别？”
　　“拜托，别打马虎眼，赶紧说。”
　　急性子的样儿，顿时逗乐了凌慕川，二人沿着官道，慢悠悠的边走边说：
　　“通常这个情况，你该关心的是他而不是我的商队。我以为你喊我出来，是问些关于他这次的事情，没想到……呵呵！”
　　轻笑两声，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高兴。
　　林素见状耸耸肩，不在意的道：
　　“两个我都问，只不过重要的事情放在后面问罢了。”
　　“你还挺有计划。”凌慕阳说着，双手背后看了眼周围，说，“按照脚程计算，他们今儿应该会到凌家的别庄，在那里暂时歇息便是。”
　　林素听了蹙眉，抿唇一下，说：
　　“你们跟凌家分家，别庄也可以住？”
　　凌慕阳眸子泛寒，略有些清冷的道：
　　“所以你才要抓紧时间，赶紧把其他几处客栈都建起来。你客栈建成之时，才是我商队扩大之日。”
　　“扩大？”
　　“是。”凌慕阳坚定，“两只商队可在御前不能出头，所以我要多多建立，而且要走的更远。”
　　“你的意思是……去附近的朝国？”
　　“对。”凌慕阳颔首，见走了一段距离，便随意的靠着一棵杨树不走了。
　　今儿是真的不冷，一点风丝都没有。
　　林素站在他的对面，瞅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想了下，道：
　　“可以啊。如果你真的能去各个地方，那我客栈也可以嘛。”
　　凌慕阳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好笑的摇摇头，说：
　　“你的野心还真不小。”
　　“那是当然。”林素有些得意，“我不仅要把‘暮宿’开遍整个月国，还要开出去。让所有有人的地方，都知道有‘暮宿客栈’，那多帅啊。”
　　“嗯，是挺帅的。”凌慕阳笑着点头。
　　林素看着他，想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说：
　　“如果我问你关于他这次的事情，你……会不会告诉我？”
　　凌慕阳没有回答，低头沉思。
　　林素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
　　直到——
　　“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林素跟凌慕阳纷纷转身，两匹马一前一后的往这边走，为首的那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眉宇间的威慑，不容小觑。
　　人长得不错，是那种钢铁型男的类型，不过林素并没有多看。
　　她喜欢看帅哥不假，但是凌慕川不在家，她不会那么放肆。
　　收回视线看向别处，不曾想——
　　“二位，可否有住店的地方。”


第269章 到底是冲谁来的？
　　林素闻言抬头，看着前面的人指着客栈的方向，道：
　　“那边就有客栈。”
　　“好，多谢。”那人说完，冲着他们俩拱手一下，策马前行。
　　凌慕阳瞅着那人，慢慢收回视线，轻声地说：
　　“入夜之后你要小心，实在不行让黄雨去你房里睡吧。”
　　林素闻言警醒，扭头看他，不安的道：
　　“那人……可有问题？”
　　“不知道。”凌慕阳摇头，随后深吸口气又说，“是个练家子，具体怎么回事儿不清楚。司徒晑做太子几年，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王牌。”
　　“上一次你婢女的事情，就是一个警醒。以后切记，莫要心软，救一些不知根知底儿的人，懂吗？”
　　“嗯，我明白。”对于他的告诫，林素自然得听。
　　“他的事儿你别担心，这一次要办的是他亲姨丈，旁人插手，他怕出纰漏。到底他姨母没有错，得留条生路。”
　　林素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没想到亲姨丈犯法，他都秉公处理，只不过怕姨母被殃及，所以才……
　　“老天，这也太六亲不认来了吧。”林素喃喃的说着。
　　凌慕阳见她这般，开玩笑的道：
　　“放心吧，若你犯错，他肯定舍不得。”
　　“嘶——”
　　林素倒抽了凉气，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
　　“你可真会唠嗑儿。我怎么可能会犯错，即便犯错，也不可能是那种伤天害理的错。”
　　“逗你的，你也信啊！”凌慕阳说完，冲她打了记响指，道，“别想了，回去看看那俩人。别忘了我说的，让黄雨晚上在你房里睡。”
　　“好，我知道了。”林素点头，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每一个来暮宿客栈住宿的人，都要做个登记。
　　姓甚、名谁、打哪儿来、住几天都要写的清楚。
　　这是为了如果有问题，官府过来查，不至于没有东西可寻。
　　林素回到客栈，卫峮正在誊抄记录。
　　走过去看了眼，来的两个人一个叫纪樊，一个叫严波。是从平昌县过来了，住三天。
　　要了两间大床房，留了十两银子作为押金，多退少补。
　　这个押金的要罚因房而异。
　　如果要的是标间，住一天，那就是一两银子。住三天就五两银子。
　　大床房算是不错的房间，三天起那就是十两押金。
　　能住起这样的房间，出门不可能少带银子。
　　林素看了眼卫峮，压低声音的说：
　　“晚上你警惕着点儿，二爷说那人不是善类。”
　　卫峮闻言，也轻声的回答：
　　“放心吧东家，我让那个值夜的三白回家，我在楼上值夜。”
　　“好。”林素放心的点点头，站在一旁拨弄算牌。
　　“叮……叮……叮……”
　　铃铛被晃得发出声响，戴喜看着眼铃铛的房间号，亲自上楼。
　　伙计跟厨娘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工了。
　　很快，戴喜“蹬蹬蹬……”的下楼，看着要走的几个人，说：
　　“你，还有你们俩留下加工，其他人回去。”
　　被点名留下的三个人很高兴，忙不迭点头，厨娘穿上围裙，赶紧做准备。
　　加工相当于现代的加班，会多给工钱。
　　戴喜把人点完，拿着菜谱重新上楼。林素把其他下工的人打发了，随后冲着伙计跟厨娘说：
　　“先去烧水，估计一会儿要沐浴的。”
　　“是，东家。”三个人应下，赶紧去后院。
　　黄雨从后面过来，看着林素屈膝行礼，说：
　　“夫人。”
　　“红霞呢？睡了？”
　　“在房里躺着呢，说是有些腰酸。”黄雨说完又问，“夫人可是有事儿要吩咐？”
　　“没事儿。”林素说完，拉着她压低声音的说，“晚上在我房里睡，客栈来人了。”
　　说的没头没尾，但是黄雨却明白她的意思。
　　重重颔首，说了句“奴婢先去准备”，便离开了。
　　戴喜下楼要去后院找媳妇儿，被林素喊下，走上前看着点菜的单子。
　　十个菜，倒是没少点。
　　林素蹙眉，看着他轻声的说：
　　“你没跟他说吗？咱们客栈早饭免费，晚饭、中饭花钱的。”
　　“我说了，可人家就要这十个菜，还说要坛上好的酒。”戴喜说完看了眼楼上，又道，“脾气不咋好，挺凶。”
　　林素见状，把单子拿过来，轻声地说：
　　“你去喊你媳妇儿，我先把菜备了。要酒就给他，好酒不多，但是那几坛陈酿可以拿出来。”
　　“知道了，嫂子。”戴喜说完，去后院喊媳妇儿。
　　林素一边走一边看着单子，基本上点的东西家里都有，还不至于掉链子。
　　来到后厨，冲着伙计轻声地说：
　　“去拿两块五花肉回来，还有咸茄子跟黄瓜钱。”
　　“是，东家。”
　　林素把剩下的那块豆腐拿出来，切成薄片。又把豆角丝泡水、木耳泡水，做着准备工作。
　　很快，张菁从后面过来了，看着忙碌的林素，说：
　　“嫂子，我来了。”
　　“你掌勺，我给你打下手。”
　　“好。”张菁边说边把围裙套上。
　　红烧肉，香煎豆腐，鱼香茄子，酸辣土豆丝，鸡油豆角丝，拔丝地瓜，锅包肉，蒜泥五福，鸡蛋羹，萝卜汤。
　　足足点了十个菜，光饭钱就得二两三钱银子。
　　张菁把红烧肉添上黄酒炖上，扭头看着林素开口问：
　　“嫂子，楼上到底来几个打尖儿的啊？我听喜子说就两个啊。”
　　林素正在炸东西，听到这话好笑的摇摇头，说：
　　“可不就两个！钱多，烧的。”
　　张菁听到这话，附和的点点头，继续做菜。
　　除了钱多，实在找不出第二个理由。
　　几个灶一起做，很快十个菜出锅。每一道菜都由林素精心摆盘，然后喊了伙计给上菜。
　　张菁擦灶台，看着都端走的饭菜，喃喃的道：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完。”
　　林素听了叹气，略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害怕的不是能不能吃完，而是……会不会找茬。”
　　张菁听到这话如临大敌，林素见状赶紧摆手，安抚着道：
　　“我就那么一说，你别担心。”
　　“这……”张菁是真的担心了。
　　十道菜都是她掌勺的，万一楼上不接受，她可就……
　　想到这儿，把手里的抹布交给厨娘，快步去了前面。
　　林素此刻倒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说了，徒增她的烦恼。
　　帮着厨娘一起收拾，三个人加上一个伙计，把厨房地都拖了一遍，终于张菁急匆匆的过来了。
　　看着林素，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说：
　　“嫂子，还好还好，他们说做的不错，这是赏钱。”
　　林素捏着手里的荷包，轻刮她鼻梁一下，道：
　　“傻妞儿，你担心什么呢？你的手艺完全是我教的，怕啥。”
　　“那我也担心啊。”张菁实诚的说着。
　　林素当着众人面把荷包打开，里面是五两银子。
　　想了下，看着张菁，说：
　　“去让卫峮给大家把加工的工钱结算出来吧。”
　　“好的，嫂子。”张菁说着出去了。
　　其他三个人听到这话，眼里的兴奋难以掩饰。
　　他们都知道加工会有工钱，但从来都没有加工过，第一次加工就给现钱，真的是好事儿。
　　当初讲的，加工就相当于多一个工，也就多一天的工钱。
　　张菁把数好的铜板拿过来，给大家分了之后，众人拿着赶紧揣兜。
　　谁都没走，楼上那俩还没吃完，得收拾了以后再说。
　　林素跟张菁商量明日早饭的事情，抽空看着他们三个站在那，不禁纳闷的道：
　　“怎么还不回去？”
　　一个厨娘闻言，回答道：
　　“东家，我们等楼上吃完收拾好了再走。”
　　“是啊东家，不着急的。”另外两个也纷纷点头。
　　林素见状，好笑的摆摆手，说：
　　“快回去吧，碗筷明儿早洗也一样。”
　　“就是，快走吧。明天上工不能迟到，迟到要扣工钱的。”张菁边说边让他们回家。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打声招呼走了。
　　卫峮房前屋后的查看一番，将前面的门挂上。
　　楼上吃饭的人还在吃，估计今天晚上吃完也不可能喊他们。
　　林素敲定明日早饭的内容后，看着卫峮，说：
　　“若是他们喊收拾，你捡了碗筷送去后厨堆着即可。”
　　“放心吧东家，我明白。”
　　林素嘱咐完，拉着张菁离开。一楼大厅蜡烛吹灭，卫峮回了二楼值夜的房间。
　　后院主屋，黄雨已经准备好水等林素了。
　　见她回来赶紧起身，端来热茶，说：
　　“夫人，喝点水。”
　　等把茶杯重新接回来，黄雨看着她又道：
　　“夫人，前面那俩可睡了？”
　　“没有。”林素摇头，坐在凳子上泡脚，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你可看到那俩人了？”
　　“看到了。”黄雨走过来回答，蹲下身子帮着她捏脚，道，“是练家子，而且其中一个应该功夫不弱。奴婢已经极力隐藏自己会功夫的事情，不过好像被看出来了。”
　　有句话说的好，叫：行家出手，就知有没有。
　　她能这么说，凌慕阳也那么说，很显然这俩人的来历不简单。
　　到底是冲谁来的呢？
　　是她？
　　还是凌慕川？
　　轻叹口气，配合着把脚拿出来，看着她又道：
　　“今天晚上警惕着点儿，别出了什么问题。”
　　“是，夫人放心。”


第270章 假象
　　黄雨出去倒水，林素心事重重地坐在炕上。
　　主要还是担心晚上的问题。
　　虽然回来的时候，前面二楼很热闹，但谁知道那是不是假象，是不是故意迷惑他们这些人，使他们掉以轻心？
　　黄雨回来，关上房门瞅着小炕上的林素愣住了。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夫人，怎么了？”
　　林素缓神，看着她深吸口气，道：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害怕。”
　　“夫人莫怕，奴婢打今儿起直到他们走，都在夫人这边休息。”
　　林素闻言窝心，点点头，说：
　　“辛苦了。”
　　“夫人这话就见外了。奴婢就是来伺候夫人的，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呢？”黄雨淡淡的说着，挽着她的胳膊，把人送到了炕边。
　　炕已经铺好，炕洞也都烧上。
　　林素宽衣解带看着她又说：
　　“连七明儿能不能回来？”
　　黄雨听了思索片刻，随后笑着道：
　　“夫人忘了，明儿咱们要去县里秀坊。到时候能不能回来，咱们不就知晓了嘛。”
　　“哦，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林素笑着摇头。
　　因为南露竹节纱的缘故，林素特意把连七派去了县里。
　　岩吉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个帮手帮着点货、清算，也能不慌乱、不出错。
　　脱下鞋子躺下，特意往里面靠了靠，没想到黄雨竟然摇头拒绝。
　　“夫人，奴婢是丫鬟，不能跟主子一起睡觉。在外面迫不得已时只能逾越，在家这么方便的条件下，奴婢万万不可没了分寸。”
　　林素闻言坐起，看着她不解的道：
　　“你不睡这儿打算睡哪儿？”
　　“奴婢睡北面的小炕就可以了。”
　　啥？！
　　林素翻了个白眼，无语的瞅着她，说：
　　“这炕又不是睡不下，为何不在这边？”
　　小炕虽然能睡一个人，可也就只能睡一个人罢了。
　　平日小炕就用来坐一下、绣个活儿，睡觉翻身都得小心，她从来都不会歇在那。
　　“夫人，奴婢不能逾越，还望夫人不要坚持了。”
　　说着，瞬间跪地，那个样子让林素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什么玩意儿嘛！
　　无语的颔首，躺下背对着她，说了句“随你吧”便不再说话了。
　　黄雨见状轻松，起身给她把被子拢了拢，这才离开。
　　屏风拉好，小炕的被褥铺上，用掌风把蜡烛打灭。
　　这一夜，客栈上下除了戴喜一家、张屠户一家，其他人都没有睡好。
　　反倒是那俩打尖儿的，呼噜震天响……
　　……
　　提心吊胆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黄雨跟卫峮、红霞等人，都是丑时末才放松的睡觉。
　　卯正，林素醒来，“猛”地坐直身子，动作幅度有些大。
　　小炕上睡着的黄雨听到声响，赶紧穿鞋走过来，有些哑嗓子的问：
　　“怎么了夫人？”
　　屋子里黑漆漆的，林素听着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说：
　　“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动静？”
　　黄雨知道她的担忧，主动握着她的手，回答：
　　“夫人放心，奴婢子时还去了前面，特意在他们俩的房间听了听，如果没猜错这二人昨天在一个房间睡得，呼噜声很大。”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放心了。
　　缓缓点头，有些尴尬的上扬嘴角，道：
　　“或许……是我太紧张了。”
　　“也不是，他们俩的确有问题，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黄雨柔声的说着。
　　松开林素的手，把蜡烛点上，又道：
　　“夫人再睡会儿吧，才卯正。”
　　“不睡了，打水我洗漱。今儿不是得去县里看秀坊嘛。”
　　“是。”
　　黄雨应下，推门出去，红霞已经等在门口。
　　下了一夜的雪，到处都是白皑皑。
　　戴喜带着伙计们把外面扫完，又回来扫的后院。
　　林素洗漱听着外面的声音，擦过脸后，问：
　　“可是下雪了？”
　　“回夫人的话，是下雪了。”红霞边说边给她上妆，趁着黄雨出去倒水的时候，压低声音道，“夫人，今儿奴婢跟着去县里吧，让黄雨在家歇歇。”
　　林素明白的点头，把手里的眉黛放下，道：
　　“她昨天一夜都没怎么睡，是该在家好好歇着。今儿下雪，也不知官道好不好走。”
　　“夫人放心，奴婢一早就出去看了，官道有人清扫。”红霞继续回答。
　　林素闻言放心，狡黠的看着她，眨巴了下眼睛，说：
　　“那咱俩骑马去吗？”
　　红霞顿了一下，看着她不敢相信的道：
　　“夫人可是认真的？”
　　“怎么了？刚下完雪不会太冷，没事儿的。”林素说完又补充着道，“昨天下午我跟凌二爷出去，一点风丝都没有。”
　　红霞嘴角狠抽，看着她轻咳一下，说：
　　“夫人自己都说了，那是昨天。”
　　呃……
　　林素见她这般，好笑的点点头，不再坚持了。
　　收拾妥当来到前面，凌慕阳已经下楼坐在等着吃早饭了。
　　林素看的真切，他眼里有些红血丝。走上前，关心的道：
　　“可是昨天没睡好？”
　　听黄雨说那俩人葫芦震天响，该不会吵得他没睡着吧。
　　凌慕阳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说：
　　“没有，就是……唉，担心那俩有事儿，所以没睡好。”
　　知道瞒不过去，索性直接说了。
　　林素闻言了然于心，指着旁边的位置，说：
　　“坐下吧，一会儿就上饭菜了。”
　　“好。”凌慕阳跟着她挑了个靠边的位置。
　　大云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豆浆，林素喝了一口，道：
　　“上一次我听说你媳妇儿要生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凌慕阳愣了一下，原本要喝豆浆的，也赶紧放下，看着她略有些无语的说：
　　“谁跟你说我媳妇儿要生了？”
　　“不是你说的吗，你媳妇儿挺着大肚子……”
　　“噗嗤——”
　　话没等说完，凌慕阳直接就笑出了声，看着她摆摆手，道：
　　“来年三月份才生，我生辰前回去。我那么说，只是让你家男人知道，我有多不容易。”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毕竟不能太张扬。
　　林素听到这儿，也有些想笑。
　　喝了口豆浆压压惊，说：
　　“你们俩在一起，有时候就像孩子。”
　　“像孩子不好吗？单纯，想得少。”
　　正说着，戴喜把早饭端来了。
　　豆浆配油条，还有油炸糕。
　　油炸糕做的特别简易，就是粘豆包化了，然后压扁，放入油锅炸。
　　“嫂子，楼上那俩……”
　　“你上去听一下，小声敲敲门，若是有人应就告诉他们吃饭，没人就算了。”
　　“是。”
　　戴喜上去，林素拿着油条开吃。
　　凌慕阳喜欢吃油炸糕，尤其是里面的豆馅儿，特别香甜。
　　很快，戴喜从楼上下来，指着几个伙计，说：
　　“大云，楼上要水，赶紧备水。大海家的，赶紧带俩人上去收拾……”
　　戴喜那边说的热闹，凌慕阳眸子泛寒，原本津津有味的吃东西，竟也没有那么香甜。
　　林素没注意，看着戴喜指挥着大家，心里舒服。
　　想想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四喜，眼睛里永远都是迷茫、不确定。
　　再看现在，精明、干练、果断，她调教出来的。
　　突然有种儿子长大的感觉呢！
　　察觉到异样，扭头看着凌慕阳，纳闷的道：
　　“哎，你咋了？”
　　凌慕阳放下手里的东西，压低声音说：
　　“你最近注意点儿，这人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呃……
　　林素严肃，看着他不安的问：
　　“为什么这么说？”
　　“江湖人再邋遢，也断然不会喝的酩酊大醉，而且还是两个人同时。只怕昨天晚上……人家已经做了些什么咱们不知道的。”
　　凌慕阳的分析，让林素心里敲鼓。
　　当然，她不怀疑他说的话。毕竟人在江湖飘，不可能那么松懈。
　　警惕的看了眼拎热水上楼的大云，咬着下唇，说：
　　“要不……我去县里避避？你也回去吧，你在这儿无非就是他让的。”
　　凌慕阳听了摇头，把豆浆喝完后，道：
　　“你去县里可以，但我不能走。既然答应了他，就得帮忙，不然我就不是兄弟了。”
　　林素知道他们俩兄弟情深，自己再劝也没有用，索性不说话专心吃饭。
　　吃过之后林素起身去了后厨，凌慕阳自己继续吃。
　　二楼的两个人下楼，换了身衣服，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林素站在后厨，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戴喜过来装早饭，端着去了前面。
　　县里避避？
　　显然，这个想法有些不现实。
　　家里虽然能交给张菁他们，可万一这俩起什么幺蛾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把人带出来，可不能让他们有事儿。
　　想到这儿，林素冲张菁招招手，说：
　　“一会儿我去县里，中午未必赶得回来。他们俩点什么你就做什么，别怕、别慌，知道吗？”
　　张菁听了点头，长舒口气又说：
　　“嫂子，我还真挺后怕的。”
　　“没事儿，你手艺不错，大川都夸你。”
　　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大川”是谁，张菁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有了底。
　　张屠户一家四口带着白泺来前面吃饭了，看到林素难免寒暄，林素也没客气，直接看着张屠户说：
　　“大哥，趁着这几天把该做的都做了吧。”
　　“好，放心吧妹子。”


第271章 东家别不要我
　　张屠户目送着林素去了后院，便带着妻儿还有白泺去前面吃饭。
　　看到了两个打尖儿的客人，所以他们五个人特意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就怕打扰到客人。
　　戴喜把早饭端来，张大嫂看着细长的油炸面食有些愣神。
　　不能怪她不知道，月国也没有叫油条、油炸糕的东西！
　　想当初早点铺子吃这个的时候，他们戴氏四兄弟险些闹了笑话。
　　戴喜弯腰，压低声音的说：
　　“哥，嫂子，这个叫油条，配着豆浆特别好吃。嫂子研究出来的，不腻、很香。”
　　张屠户夫妻听到这话，纷纷颔首。给三个孩子拿了一根油条，先照顾着。
　　大厅内的气息有些紧张，尤其是来了那俩新来的客人之后。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感觉气压低。
　　三个孩子老老实实的吃饭，谁也不敢吱声，生怕打破了安宁，再闯祸。
　　大云手里拿了一盆煮鸡蛋，先去了张屠户那边，留下了五个，然后来到打尖儿的二人跟前，道：
　　“客官，可要吃鸡蛋吗？水煮的，刚出锅。”
　　昨天问林素话的那个人名叫纪樊，瞅着大云盆里的鸡蛋，冷“哼”一声，道：
　　“你刚才怎么不先问问我们俩？”
　　大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赔笑着说：
　　“客官，不是这样的，我这就是……”
　　“你别跟老子说‘顺手’啊。”严波也不悦的开口道，“他们坐的那么偏，你先过去然后再来我们这，什么意思？”
　　“我……这……”大云有些搞不定了。
　　戴喜闻言过来，看着两个人忙不迭开口说：
　　“哎哟二位客官，这是咋地了？我们伙计的意思是孩子吃的少，一个鸡蛋足矣，剩下的给二位客官拿来，让客官吃的尽兴。”
　　“啪——”
　　严波一听这话，顿时不愿意了，立着眼睛看着戴喜，说：
　　“你什么意思啊？咋，老子是饭桶，吃的多呗？”
　　“哎哟哟，我哪儿是这个意思啊，客官你可误会我了。”
　　“还‘我’？你不是应该成‘小人’吗？”严波立着眼睛，更加不爽了。
　　凌慕阳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俩找茬。只要伙计不吃亏，他不想动手，毕竟这俩人是什么来头，暂时还不知道。
　　卫峮见势不好，赶紧去了后面。
　　戴喜看着眼前胡搅蛮缠的人，心里一番建树之后，道：
　　“看客官这话说的，在下虽然是农户出身，可到底不是谁家下人。客官来这吃饭，是我们的客人，我们照顾好便是，没必要……”
　　“怎么，你还跟老子在这儿自拿身价呢？”严波直接打断他的话，奚落着。
　　戴喜有些愠火，可开门做生意，为的就是求和。
　　如今这样，他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实在难堪。
　　张屠户一家看着妹婿受欺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起身过来，被凌慕阳一记眼神，定在那里。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我这耀武扬威？！”
　　林素的声音突然来到，顿时让戴喜觉得有主心骨了。
　　带人走到跟前，微微拱手，说：
　　“东家。”
　　这个时候叫“东家”比叫“嫂子”要来的实际。
　　纪樊瞅着林素，突然“啊——”了一声。
　　一惊一乍，还挺吓人，弄得林素蹙眉，看着他，道：
　　“啥意思？”
　　纪樊邪魅上扬嘴角，看着她玩味的说：
　　“昨日我是不是问的你，这附近可有客栈？”
　　他这么一说，严波也想起了眼前的女子，“猛”地站起身，上下打量着林素，不住地点头，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小娘子。”
　　林素瞅着他们俩的样子，没有任其转移话题，道：
　　“这位客官，刚才你说我伙计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今大家都在这儿，还望客官给小妇人说个清楚。”
　　林素没有别的毛病，但是“护犊子”这点，她是做的淋漓尽致。
　　她总认为人家在她这儿做事，按劳取酬，不是过来承受委屈。
　　就因为这个毛病，所以林倩才让她去管理餐饮、研究新菜，酒店客房的事情，不让她参与。
　　严波听到这话，轻笑着摆摆手，道：
　　“老板娘如果不提，在下还不打算提了。既然……”
　　“别啊，客官还是提的好，我总要知道我的伙计到底怎么了。”林素直接打断，不让他“发扬光大”。
　　她相信大云，断不会做出逾越的事情。
　　但是眼前这位……她不信！
　　严波原本就想客气一下，没想到她竟不愿借坡下驴，那就不怪他了。
　　冷笑一下欲开口，不想纪樊抢先一步，道：
　　“老板娘，这事儿就算了吧。你开门做生意，为的是和气生财。我们住店要的是舒服、得劲儿。”
　　“今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这兄弟吹毛求疵，你的伙计不懂待客之道，彼此都有错，就这样吧，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
　　林素嗤笑，指着戴喜，不爽的又说：
　　“既然伙计不懂规矩，那我这管事……”
　　“东家，的确是我跟大云的问题。”戴喜忙不迭开口，也很想这事儿翻篇。
　　凌慕阳在旁看着，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应该收尾了。
　　起身来到跟前，笑眯眯的说：
　　“老板娘，此事依在下看就算了吧。你的伙计的确有错，东西拿来不给住店的客人，先给了孩子，换做是在下，也会不愿意。”
　　林素见凌慕阳都开口了，再想纠结也不好，只得作罢。
　　扭头看了眼大云，小伙子已经吓得不行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到底没经历过这些，所以害怕也是正常。
　　有一句话他们说的不假，开门做生意，为的求财，不是得罪。
　　想到这儿笑了。
　　微微福身，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和气的道：
　　“好吧，既然客官跟二爷都这么说，那小妇人也不好再胡搅蛮缠。伙计不懂规矩，是小妇人的错，小妇人在这儿赔礼了。”
　　众人没想到林素会这么说，惊愕之余更多的还是莫名。
　　跟她没关系，她为何要道歉呢？
　　林素起身，看着二人继续又说：
　　“不过有一点小妇人要说明白，伙计的错，自有老板、管事来说，没有旁人代劳的道理。”
　　“看得出来二位是江湖人，江湖人最注重的就是面子。乡野客栈，小妇人虽然是乡野村妇，但也要面子。”
　　言外之意，我的人，我说可以，你们说凭什么？！
　　凌慕阳站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很是赞许。
　　就该这样，如果老板不能给伙计撑腰，哪个伙计会对你忠心耿耿？
　　纪樊没想到一个村妇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扭头睨了眼严波，抱拳拱手，说：
　　“老板娘句句在理，在下无话可说。这事儿双方都有错，就这样过去吧。日后还望老板娘严加督导，毕竟不是哪个客人，都如我们这般。”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在继续追究他言语的问题，看了眼大云，道：
　　“你，去会议室等我。”
　　大云闻言面色更加惨白，脊背僵硬的往会议室走。
　　看得出来，是真的担心了。
　　事情缘起于三个孩子，张屠户跟张大嫂这会儿都挺尴尬。
　　不光他们一家尴尬，就是后厨的张菁、前面的戴喜，更加尴尬。
　　林素不得已，说了些场面敲打的话语，给了纪樊跟严波面子后，这才离开。
　　两个人这会儿也没有心思吃早饭了，甩手直接上楼。
　　一大早就闹得乌烟瘴气，店里不管是伙计还是厨娘，一个一个都瑟瑟发抖。
　　从开业到现在，从来没经历过这些，换做是谁都会害怕。
　　凌慕阳拍了拍戴喜的肩头，穿上大氅出去了。
　　张屠户急忙走过来，看着自家妹婿，轻声地说：
　　“喜子啊，这事儿都怪我们在那儿吃饭，你看我们是不是得替大云解释解释啊。”
　　戴喜也没了分寸，看着大舅子担心的样子，咬唇没有吱声。
　　张菁想了下，拍拍嫂子的手背，压低声音道：
　　“先把孩子送学堂，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雪不下了，把积雪都清了。”
　　一番吩咐，大家全都动起来，不敢有懈怠。
　　会议室内，大云战战兢兢地站在那，林素让他坐也不动，只是摇头。
　　僵持一番后，林素终于受不了了，略有些不悦的开口道：
　　“你坐下，我仰头累。”
　　大云闻言忙坐下，也不知道是坐急了还是怎样，嘴角抽了两下，应该是屁股坐疼了。
　　林素叹口气，交叠着腿看他，说：
　　“今天的事情我懂你的做法，你觉得把孩子们吃的留出来，剩下的给客人，让他们随便吃。你是好意，但做法会有些不妥。”
　　大云低头，不停地搅着手指，一副等候宣判的样子。
　　林素无奈的耸耸肩，起身来到他跟前，拍了下他的肩膀，道：
　　“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跟……”
　　“东家，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大云终于开口，双眼通红，十分悲怆。
　　林素莫名，对于他的反应，有些摸不清状况。
　　“东家，求你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规矩，我会改的，我……我一定好好做工，东家别不要我。”


第272章 欠了火候
　　呃……
　　林素看着紧张兮兮的大云，还有那张马上就哭的脸，顿时懵然。
　　这……
　　从何说起呢？
　　抿唇起身，慢悠悠的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辞退你了？”
　　大云眼瞅着就要哭了，听到这话，紧绷的弦儿一松，顿时抽泣起来。
　　“呜呜……我以为东家让我脱了这身衣服，让我回家呢。”大云委屈的说着。
　　那个样子，好像控诉，控诉他的委屈，控诉他的不甘。
　　林素了解他的情况，爹、娘、奶奶在他幼年闹饥荒的时候死了，几个叔伯、兄弟，也是那年没得命。
　　可以说那年灾荒很惨，他们家幸存下来的只有他跟爷爷。
　　如今爷爷年事已高，身体不如从前，他的工钱每次一发，都是给爷爷看病、抓药，根本剩不下。
　　所以，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可以想象。
　　素妞儿轻叹口气，等他发泄了一会儿，这才又开口道：
　　“我让你脱工作服是想带你去趟县里。今儿你这样的状态，不适合留在客栈，出去散散心，正好帮我做点儿事，也算你上工了。”
　　大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就差在问一嘴“真的假的”。
　　林素瞅着他蠢萌的样子，好笑的走到门口，手握着把手，道：
　　“别发呆了，赶紧收拾收拾，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
　　说着，拉开门，没想到张菁、戴喜他们都站在门口。
　　瞅着大家伙儿担心的样子，林素心里暖和。
　　就该这样，只有他们大家心齐，客栈才能蒸蒸日上。
　　侧过身，把所有人都让进屋之后，这才开口道：
　　“今儿的事情，大云的确有错。你们也要引以为戒，咱们开客栈的，来打尖儿的人就是咱们的客人。”
　　“待客之道我们要懂，不能给人家抓到‘怠慢’的小辫子。懂吗？”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表示了解。
　　林素看着低头的大云，深吸口气，又说：
　　“当然，如果客人无理取闹，跟你们吆五喝六、自端架子，你能无视就无视。无视不了，也不必委屈自己去迎合。”
　　“还是那句话，开门做生意为的是求财。但我要的，是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求财。如果客栈需要你们委屈自己、吞咽苦闷，那我宁可不做这单生意。”
　　“今日大云是好心，但做法并不完美，所以打今儿起，不忙的时候卫峮跟红霞教大家规矩。男人归卫峮教，妇人归红霞教。”
　　林素这番话说完，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意见。
　　学规矩是好事儿，乡下人规矩不多，的确有些局限性。
　　“临危受命”的卫峮跟红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人走山前，纷纷行礼，道：
　　“东家放心，保证七日之内教会大家。”
　　“夫人请放心。”
　　林素扭头看着戴喜，继续又说：
　　“大云我带走了，今儿县里有点儿活，让他帮着去做。也算共，你这边记着点就行。”
　　“知道了，嫂……东家！”
　　林素缓缓点头，冲大云打了记响指，先行出了会议室。
　　没等走远，就听到后面戴喜开口说——
　　“以后在客栈，没有‘嫂子’只有‘东家’，大家都要喊‘东家’……”
　　后面说什么林素没有听到，不过听见这句话就可以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戴喜那话明显是说给自己媳妇儿听得，其他人都喊东家，只有他们两口子是喊“嫂子”。
　　一个称呼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却显得不规范。
　　回到前厅，黄雨已经把早饭摆好了。
　　林素坐下后看她，问：
　　“张家两口子回来了吗？”
　　“还没呢。”黄雨摇头。
　　拿着碗，给她盛豆浆。
　　从豆腐坊拿回来的豆浆，没有掺水，是原浆。
　　特别浓，而且还醇。
　　咬了一口油条，酥脆咸香，更是美味。
　　很快，会议室的人都出来了，大家伙收拾碗筷开始吃饭。
　　大云没有脱工作服，还跟伙计们一起吃早饭。
　　早上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至于楼上的那两位具体要做什么，谁也不清楚。
　　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吃过早饭，林素仍旧带着黄雨走了。
　　原本说好让她在家歇着，不过红霞要教大家规矩，带红霞走留下黄雨，她也歇不了。
　　最后想想，还是让红霞在家，毕竟小日子在身上呢。
　　马车准备好由大云赶车，林素跟黄雨坐在车里。
　　客栈里的伙计，每个人都会赶马车，这是林素要卫峮教的。
　　就怕突然有个事儿，让去县里跑腿，不会赶车可不行。
　　马车内，林素抱着汤婆子。即便点了炭炉，车里的温度也不高。
　　守着炭炉子，黄雨又倒了杯热水递给她，道：
　　“今日晨起的事情，夫人怎么看？”
　　林素听了思索，随后倾销与喜爱，回答：
　　“没什么怎么看的，他们想找茬，怎么都找了。只能说……咱们的伙计也有错。”
　　“那戴管事呢？”
　　“他？”林素想了下，摇摇头，说，“他没错，至少他没让自己受委屈。”
　　当时的话语她都听到了，严波说的很过分，戴喜已经礼让，并没有问题。
　　黄雨闻言撇嘴，欲言又止。
　　小动作自然被林素看在了眼里，轻笑一下喝口水，道：
　　“有事儿就说，你我之间不存在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
　　黄雨搅着手指，思索片刻开口说：
　　“夫人，其实今日这事儿……四喜也有错。的确是大云做错在先，他应该斥责几句，然后过去赔礼道歉便也是了。”
　　“可偏偏没有，而且说的那番话有些让人不舒服。奴婢问了卫峮当时的情况，他的处理，的确欠了火候。况且……”
　　黄雨说着自己的想法，每一条、每一项都说的很细腻。
　　林素听了没有吱声，但心里却赞同她的说法。
　　戴喜当初的处理方式，的确有些不妥。
　　看起来这管事……确如凌慕川所说，不是随便拽一个就能做，要得懂些规矩、明白道理才行。
　　如今看来，跟东郭旭光合作，是个明智之举。
　　毕竟那么多的客栈，那么多的管事，如果不是经过训练，肯定不能成事。
　　现在看来，除了当初许诺的戴亮、戴乐，其他人还是不要用了。
　　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警钟。
　　这些人，也得让他们好好学学如何管理，如何解决突发事件。
　　主仆俩闲聊间，马车停下了，随后就听到大云的声音——
　　“东家，到县里了，具体该怎么走啊？”
　　他第一次过来，秀坊再哪个方向根本不清楚。
　　黄雨拢了拢衣服，起身出去接手赶车。
　　马车再次走起，林素看着烧的红彤彤的炭炉，许久都没有动弹……
　　……
　　秀坊已经全部整理好，南露竹节纱也都送过来、放在库房。
　　林素跟着连七、岩吉一起看房子、看料子。
　　整个库房，就只有南露竹节纱，林素微微蹙眉，看着岩吉，问：
　　“棉花那些还没到吗？”
　　“没有。”岩吉摇头，随后解释着又说，“估计是下雪的缘故，再等等吧。想来最迟明天也能到了。”
　　林素听到这话，缓缓点头。摸了下南露竹节纱，想着客栈里的所有地方，轻声地说：
　　“这个就先绣屏风吧。虽然露了点，不放在浴室那里就行。”
　　“是，东家。”岩吉点头，为难的又道，“东家，那些绣娘说这个东西……绣不了双面，太薄。”
　　呃……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无语了。
　　真搞不明白，这东西如此不适用，为何还能当做岁供的物品呢？
　　“那就别绣屏风，改作帘子吧。”
　　“是。”岩吉点头，带着他们俩出了库房。
　　前院正厅内，新招的二十个绣娘，正规矩的站在那里。
　　各个穿的都不错，收拾的也利索。
　　冲着他们的装扮就知道，是干活儿的人。
　　岩吉走上前，说了一些秀坊的规矩，接着伸手指了下林素的方向，说：
　　“这位就是我们的东家，以后见面记得……”
　　林素站在一旁，观察着岩吉的所有举动。
　　说实话，就像黄雨所说，四喜、广玉他们跟着人的距离，不小。但若是二人之间做个对比，广玉要比四喜强。
　　那小子跟叶丁，据说每天都学习，缠着叶丁教他。
　　没有谁是生来就能管理、善管理，全都靠后天去努力。
　　看起来，她得敲打敲打戴喜了。
　　“……好了，我要说的就说到这儿，现在咱们请东家跟咱们说几句。”
　　林素听到这话，赶紧整理心情，迈步走过来。
　　看着大家，微抿着唇，说：
　　“岩管事说的很全面，我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清楚，女人多了是非多，尤其是东家长、西家短。”
　　“你们做活儿的时候可以聊天，这个不会有人拦着。但是聊归聊，如果有人因为聊天吵架，以至于在秀芳里动手，那对不起，两个都不要。”
　　“你们记着，我的秀坊是让你们做事、赚钱，不是打架斗殴。只要打架、吵架，不管是谁，不管对错，一律不用。”


第273章 志不在生意
　　二十个绣娘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就差把脖子点断了，以表忠心。
　　不得不说，县里生活的人跟农户生活的就不一样。
　　还记得当初她在客栈里说话时，说完之后那些伙计跟厨娘，都纷纷插嘴，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决心。
　　再看眼前这二十个人，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啊！
　　该说的说完，林素跟岩吉兑换位置，让他过去跟大家继续说话。
　　冲连七使了个眼色，二人出了房间。
　　随便进了个屋子，连七抱拳行礼，说：
　　“夫人，家里那边可好？”
　　“不好啊！”林素摇头，顺势坐下后看他，无语的叹口气。
　　把一早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好了一遍后，苦笑的又道：
　　“凌慕阳说他们俩是冲着我来的，你觉得呢？”
　　“纪樊、严波？”连七喃喃的重复着，随后瞅着她，轻声的说，“夫人，这俩人从平昌县过来，主子也去了平昌县，你说……”
　　林素听到这儿，“猛”地站起身，不敢想看的看着他，道，“可能吗？冲着他来的？”
　　连七仔细的琢磨，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
　　“属下也拿不准了。”
　　林素轻叹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喃喃的道：
　　“现在猜什么都是枉然，倒是看看他们两个这三天内，能起什么幺蛾子吧。”
　　连七闻言颔首，不再说话了。
　　黄雨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了纸笔，放在桌上后，道：
　　“夫人，岩吉那边说的差不多了。”
　　林素“嗯”了一声，开始回忆家里窗户的尺寸。
　　最好做那种落地窗帘，晚上睡觉一拉上，特别好看。
　　仔细的写着尺寸，好在家里房间的窗户尺寸都是固定的，写一个就行。不过客栈与客栈的尺寸就不一样了。
　　像是新站屯的就稍微矮一些，当初盖得时候举架不敢弄太高，毕竟没有经验。
　　连七站在一旁，看着林素写的几个尺寸，由衷钦佩的说：
　　“夫人好记性啊！这些尺寸都记得？”
　　林素放下笔，吹干了之后，道：
　　“自己画图的房子图纸，自然是能记得。回去之后记得提醒我，给南方那边去信，要他们的尺寸。”
　　“好的，夫人。”连七点头应下。
　　林素拿着纸，起身去到隔壁。
　　看着二十个绣娘，随意指了一个，道：
　　“你，过来。”
　　那人走到跟前，屈膝行礼，说：
　　“给东家请安。”
　　很规矩，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东家的话，小妇人夫家姓赵。”
　　“哦，是赵娘子。”林素缓缓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窗户，先走过去。
　　赵娘子见状也跟在后面，二人来到窗户前，林素把纸拿出来递给她，说：
　　“我要的是挂在窗户前面的帘子。”
　　“挂窗户？”赵娘子有些不解。
　　窗户都糊的明纸，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为何还要挂帘遮挡呢？
　　林素见状轻笑，靠着窗户，略有些无奈的说：
　　“那南露竹节纱做不了衣服又绣不了双面，做个帘子当成装饰，也还算可以。我要从上面到这里的落地窗帘……”
　　详细的说着自己要求的东西，赵娘子仔细听着，其他的绣娘也再听。
　　这事儿岩吉来不了，就站在一旁跟连七说小话，打发时间。
　　“东家，你的意思是要两边的这种，然后往中间拉，对吗？”
　　“对。”林素点头，做着拉窗帘的动作，又说，“就像这样，然后合起来的地方，是一副绣图，最好是圆的那种。”
　　赵娘子听了扭头看着其他绣娘，众人也都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林素笑了，冲着大家伙摆摆手，让他们都过来。
　　其余绣娘来到跟前，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
　　“东家，小妇人斗胆先问。这个帘子它……”
　　有一个问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连七跟岩吉看着眼前的这样景象，用手怼了下黄雨，轻声地说：
　　“出去买点儿菜吧，眼瞧着中午回不去，在这边做饭、吃完走呗。”
　　对于连七的建议，黄雨没有意见。看了眼岩吉，挑眉问道：
　　“你吃啥不？”
　　“我？”岩吉咬唇，想了下，道，“就第一次去客栈，吃的那个鱼不错。”
　　“成，我去买鱼，中午炖。”黄雨说完，转身走了。
　　路过大云的时候拍了一下肩头，潇洒的说了句“一起买菜”，二人前后出了房间。
　　林素跟绣娘继续说话，连七跟岩吉互看一眼，默契的离开了屋子。
　　关于绣活儿的事情，他们来不了，都不如赶紧离开，别在这儿碍眼……
　　……
　　尺寸说好，如何做研究明白，绣娘们开始干活儿了。
　　一匹一匹的南露竹节纱拿进屋，大家用尺量、做记号、剪裁……
　　这二十个人自行分工，有人量尺，有人剪裁，其他的等着描样儿。
　　因为要的比较繁琐，而且还要是那种两块对着才能出图形，所以在描样儿上就得费些功夫。
　　反正也不着急要，这东西就是暂时给他们找的活儿，等棉花、布料来了，还是得先做被褥要紧。
　　南方那边，可是已经选好地方，准备动工了。
　　在屋里呆了一会儿，林素觉得没意思，便出去了。
　　恰好黄雨拎着菜跟鱼回来，小女人笑眯了眼睛走上前，说：
　　“中午你做？”
　　“嗯。”黄雨说完又犯了难，道，“夫人，那些绣娘中午也在这边吃饭吗？”
　　哎哟，这事儿还真没想。
　　林素嘴角抽了两下，看着大云，说：
　　“你帮着黄雨做饭，我去找人。”
　　“是，东家。”
　　黄雨看着林素急匆匆的样子，拎着东西去了厨房。
　　这房子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厨房大。二进的宅子，以前肯定是个大户人家住的，后来改成秀坊。
　　厨房内的灶台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们用的，三口大锅呢。
　　大云把冻鱼用凉水缓着，然后过来帮着黄雨摘菜、洗菜。
　　黄雨自己和面，吃炖鱼最好来些饼子，吃着香。
　　连七跟岩吉本来一起说事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纷纷停下话题，岩吉起身来到门口将门打开——
　　“东家来了。”
　　林素知道他们俩会功夫，没想到功夫这么高，她离门可还有些距离呢。
　　来到跟前轻笑着点点头，说：
　　“是啊，有个事儿问问你。”
　　岩吉闻言侧身让路，等人进屋后把门关上，说：
　　“东家，什么事儿啊？”
　　林素坐下，看着连七给她倒茶，道：
　　“那些绣娘中午吃什么？怎么吃？”
　　“回东家的话，秀坊管饭。”岩吉说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道，“属下不怎么会做饭，就想着中午他们在这边吃了，剩下的晚上属下热热，也能填饱肚子。”
　　艾玛，说的这个可怜哟！
　　林素见状，想了一下，说：
　　“你光吃中午、晚上，早上不吃了？”
　　岩吉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
　　“早上……属下出去买点就行了。”
　　林素听到这话，无语的摇摇头，说：
　　“这样，早上你自己买点儿，中午跟晚上找个厨娘吧。一会儿我走之前去趟伢行，把这事儿给你办了。就像你说的，中午多做点，带出晚上的。”
　　“找厨娘？”岩吉有些意外。
　　林素见他这般，好笑的道：
　　“你该不会打算让那些绣娘自己做饭吧，顺道把你的带出来？”
　　岩吉不好意思，但也的确点头了。
　　见他这样，林素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轻叹口气揶揄着说：
　　“你还真是替我省钱啊。绣娘绣活儿还得做饭，哪有的道理嘛。”
　　岩吉闻言羞赧，憨厚的挠挠后脑勺。
　　连七也没有客气，直接笑出了声。
　　的确就如林素所言，绣活儿还得做饭，哪有这样的事儿。
　　若真这么做了，那些绣娘估计不在这边吃，回家吃多好呢，还能歇一歇。
　　林素看着他，手指轻敲着桌面，柔声的说：
　　“行了，做饭的事情你别管，我去伢行找人。到时候你把菜、粮备好就行了。”
　　“是，东家。”
　　三个人说了些其他的事情，大多都是关于秀坊的。
　　林素有个想法，自己做的这些东西，也可以拿出去卖。
　　想什么擦脸巾、床单、被罩这些成品，如果可以就弄个专门的品牌，像客栈一样形成规模。
　　但这个需要时间，一口吃不了个胖子，她只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一下。
　　岩吉听了之后不住的点头，看着林素有些跃跃欲试的道：
　　“以前听连七说东家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今日之后，属下真不这么觉得了。东家，属下现在恨不得赶紧拓展生意，这个想法真的好，真的好啊！”
　　看着他摩拳擦掌的样子，林素笑眯了眼睛，说：
　　“不是什么好不好，反正……有些档次，有些新意，就要比寻常的东西吸引人。”
　　“是啊，是啊。”岩吉颔首，看着连七羡慕的道，“日后你跟着东家，可是能学到不少。”
　　连七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道：
　　“我也不想这些，志不在生意。”
　　岩吉秒懂的笑了，林素虽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个强求不来……


第274章 吃多少，盛多少！
　　午饭做好了，不过林素看过之后，有赶紧让连七去望月楼定几个菜。
　　饭现焖就好，菜做不出来。
　　黄雨等连七走后，这才开口说道：
　　“夫人，绣娘也管饭啊。”
　　“可不是。”
　　“哎哟，那奴婢不知道，岩吉也没跟奴婢说啊。”黄雨有些懊悔。
　　做饭就是顺手的事儿，现在弄得还得去定菜，挺不好的。
　　林素明白这事儿跟她没关系，摆摆手，不在意的说：
　　“你是我的人，给我做饭就是了，没道理给那些厨娘们做。那些人归岩吉管，饿肚子也得去找岩吉，跟咱们没关系。”
　　黄雨听了上扬嘴角，淘米、添水，赶紧焖饭。
　　岩吉懂林素话里的意思，羞愧的挠挠头，吸了吸鼻子，道：
　　“东家教训的是，属下以后一定注意。”
　　林素拿了个盆，把鱼盛出来，看着里面的粉条、白菜、土豆笑了。
　　没想到这黄雨学的挺快，直接把大锅鱼学到手了。
　　大云先把饼子拿出去，岩吉接过林素手里的菜，也跟着出了厨房。
　　黄雨灶下添火，都收拾妥当后把洗好的碗筷拿出来，看着林素，说：
　　“东家，这两日他们俩就没自己做过饭。碗筷都是灰，我刚才烧水刷的。”
　　林素听了抿唇，十分理解的点点头，道：
　　“不能要求俩男人做饭，他们也根本不会做。”
　　“不是不会做，就是懒的。”黄雨吐槽。
　　在雷云氏里，不能说各个都会做饭吧，反正行走江湖，烤个松鸡啥的，绝对能做。
　　林素见她这般，好笑的摇摇头，拿了切好咸菜，出了厨房。
　　连七赶巧回来，从林素手里接过咸菜碗，边走边说：
　　“订了个猪肉炖粉条，又订了一个素炒土豆丝。”
　　“两个菜？”
　　“东家放心，属下跟他们说了，要给二十个人吃，所以在量上肯定会提。”
　　“哦，那就好。”林素放心的点头，推门让他跟黄雨拿东西的先进。
　　连七把咸菜碗放下，看着岩吉，说：
　　“厨娘的事情必须抓紧，订菜太贵了。一荤一素，二十个人的量，五两银子。如果是自己买菜做，这五两应该足够了吧。”
　　岩吉没说话，不过点头的动作符合了连七的说法。
　　林素见状，轻轻地摇摇头，道：
　　“自己做肯定省。厨娘的事情一会儿咱们回去就办，明天就让她来做饭。现在，咱们坐下、趁热吃。”
　　几个人纷纷颔首，把林素让到主位后，依次坐下。
　　香喷喷的炖鱼，喧腾的饼子。
　　大家吃的很尽兴，边吃边聊，十分惬意。
　　半个时辰后，订的菜到了，正好大家也都吃完了，一起忙活。
　　在绣房旁边的屋子摆了三张桌子，林素瞅着屋子想了下，决定把这个就当做食堂。
　　米饭已经蒸好，连七拿过来放在一旁。
　　黄雨跟林素一起把菜分好，又给添了一碗咸菜，这才让岩吉去把人喊来吃饭。
　　很快，厨娘们到了，看着桌上摆好的菜，还有门口的一桶米饭，大家谁都没有动。
　　到底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肚子已经饿了，可也不能俺么没规矩的啥都拿、狼吞虎咽。
　　林素清了下嗓子，指着一旁的筷笼子还有几摞碗，说：
　　“米饭在这儿，吃多少盛多少，别剩了。咱们没什么要求，只要别浪费就行。三张桌子，两桌坐七个人，另外一张坐六个。以后人多了再说。”
　　“大家现在拿碗、盛饭吧，然后自己找地方做。还是那句话，吃多少盛多少，不许剩、不许浪费。”林素再次强调。
　　大家明白的点头，排队有秩序的拿着碗筷开始盛饭。
　　林素眼瞧着她们找了地方坐下，这才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离开了屋子。
　　都站在门口好像监视谁一样，会让大家吃的不舒服。
　　绣娘们见管事的都走了，默契的松了口气，互相看了看，默契的笑了。
　　吃的还不错，这样的伙食，这样的工钱，在这边做事挺好的。
　　秀坊采用计件，干得多赚的多，干得少自然就赚的少……
　　……
　　饭后，黄雨跟大云还有连七刷碗、收拾厨房。
　　林素则是带着岩吉去伢行，找厨娘。
　　只做一顿饭，刷完锅碗就可以走。前三个月试用期，工钱是一两银子，三个月后一两五钱。
　　若是干的好、干的时间长，还会继续涨工资。
　　找来的厨娘瞅着利索，说话、唠嗑干脆，是个爽快人。
　　把秀坊这边安顿好刚要走，没想到南宫家的货就到了。
　　棉花、布料，整整十车，据说还有二十车会陆陆续续的到。
　　幸好大家没走，不然这么多东西，还真够岩吉折腾的。
　　林素在库房记录，黄雨在库房归置，其他人连同送货的一起搬运。
　　十车的货，足足搬了一炷香的时间。
　　别看这么多东西，做出来的被褥、枕头，也就够三家客栈用的。
　　稻壳子不要钱，纯粹是人家帮着带的。
　　林素把记录好的账簿交给岩吉，让他跟黄雨去对数，看看有没有错。
　　连七走过来，压低声音的说：
　　“东家，要不咱们在这边住几天吧，库房这里人手不够。”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过瞅着大云着急的样子微微蹙眉，想了下轻声地说：
　　“你一会儿赶车把他送回去，顺道去跟凌慕阳说下，我在县里的事情。”
　　“好的东家。”连七应下，冲大云打了记响指，二人走了。
　　岩吉清点完货物，走过来看着林素，说：
　　“东家，库房这边得找俩人，帮着拉货、点货啥的。”
　　林素赞同他的说法，舌尖抵着腮帮，轻松地说：
　　“要找几个，做什么我不管，你来就是了。暂时先这样，等以后这边能盈利了，那就重新在计算。”
　　“好的，东家。”岩吉颔首，将账簿收好，拿在手里。
　　林素等黄雨走过来，开口又道：
　　“今天我们先不回去了，夜半能不能来货也不知道，等把货接完再说。带我们去找个房间，我让黄雨归置一下。”
　　“是。”岩吉应下，三个人出了库房。
　　秀坊别的没有，住的房子肯定很多。
　　尤其是二院，到处都是房子，随便挑一间就可以。
　　二院也有厨房，林素过去点火、烧水，黄雨在屋子里烧炕、扫地。
　　非常时期，人手不足，自然不能端着“夫人”的架子。
　　更何况，林素也不是这样的人。
　　水稍微温乎，盛到盆里，又把锅填满。
　　端着盆来到房间，屋子里已经扫完地了，到处都是灰。
　　岩吉没在屋，只有黄雨一个。
　　林素把盆放在桌子上，纳闷的道：
　　“他呢？”
　　黄雨收好笤帚，拿着大布巾过来，一边沾湿一边说：
　　“回夫人的话，奴婢让他出去买点儿肉跟菜。中午的鱼剩了一些，晚上热热，在炒个菜就够了。秀坊也没有冬菜，奴婢提了一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开窍。”
　　林素听了愣住，随后笑着摇摇头，道：
　　“开不开窍也那么回事儿。看他吧，若是买回来固然最好，买不回来明儿咱们给他备下也就是了。”
　　“嗯。”黄雨点头，拿着大布巾开始擦炕。
　　两个人一起收拾，很快屋子就有人住的样子了。
　　岩吉回来，特意买了两床新的被褥送过来，还跟林素说，买了土豆、白菜、萝卜。
　　这宅子的厨房有地窖，用来安置这些冬菜足矣。
　　等他离开后，林素抿唇笑着说：
　　“还行吧，这人也不算没开窍，嗯？”
　　黄雨听了撇嘴，深吸口气，道：
　　“让他买的肉没买，明儿早上我寻思蒸包子呢，给他多蒸出来一些冻上，晨起热热再吃。”
　　呃……
　　林素闻言好笑，看了眼屋门，喃喃的道：
　　“这小子，没口福啊。”
　　说完，过去跟黄雨一起铺被。
　　买的都是上好的锦被，一看就是出自瑞蚨祥的。
　　林素曾经去那边看过。本来打算订他们家的被子，但由于价格太贵，所以才作罢。
　　铺好了被褥坐下，满足的抻了个懒腰，说：
　　“收拾屋子还挺累。”
　　“可不是。”黄雨一边说一边又把窗台擦了一遍道，“夫人坐下歇着吧，奴婢把水倒了，然后去做饭。”
　　“成。”林素说着，脱掉鞋子躺下。
　　热乎乎的炕，新的被褥，躺着真是不一样。
　　要有些酸，估计小日子快来了。
　　这两日得注意点儿，不能着凉，不然遭罪的就是她了。
　　申时末，厨娘们下工。一天的时间并没有出什么活儿，尤其是窗帘还是个细腻的活计。
　　岩吉说了些场面上的话，有交代了明日要做的事情，便把大家都放走了。
　　黄雨做饭，连七赶着饭点儿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还拿了一扇猪肉，还有些木耳、榛蘑啥的。
　　林素瞅着东西，感慨的说：
　　“岩吉啊，你以后得多跟连七学学。你看看他，回去一趟知道给你带些东西，刚才黄雨嘱咐你买肉，你买了吗？”
　　“哟，属下给忘了。”
　　如果不是林素提醒，岩吉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林素笑着摇摇头，看着他抻哆着说：
　　“以后长点儿心吧。人家黄雨打算明儿包包子，多包一些给你冻上，省的出去买着吃。”


第275章 太巧了
　　“嘿嘿……嘿嘿……”
　　岩吉憨笑着看黄雨，挠挠后脑勺，说：
　　“谢谢啦啊，这人情记下了，绝对忘不了。”
　　黄雨听得莫名，看着他有些无语的道：
　　“忘不了能怎么的？赶紧收拾碗筷，吃饭了。”
　　说着，把手里拌好的凉菜交给连七。
　　凉拌白菜、粉条，这是黄雨自己琢磨的。把粉条煮熟过凉水，然后放上白菜丝，用油盐酱醋调味。
　　刚才她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挺好吃的。
　　四个人回到房间坐下吃饭，林素并没有问家里发生了什么。
　　如果真有大事儿，连七回来，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了。
　　中午剩的鱼，还有一个拌菜，主食是米饭，大家吃的很尽兴。
　　饭后，岩吉跟连七帮着黄雨捡桌子，林素没有动，吃的有点儿多， 正好发个呆。
　　突然感觉，吃饱了发呆好舒服。
　　瞅着跳动的蜡烛，难得这会儿这么清闲。
　　“吱……呀……”
　　门推开，连七从外面走进来，抱拳行礼，说：
　　“夫人。”
　　“哦。”林素缓神，揉了揉眼睛，道，“忙完了？”
　　“黄雨再忙。”连七回答，走上前，在她对面坐下说，“属下回去发现，那个叫纪樊的眼熟，具体在哪儿见过不清楚。”
　　眼熟？
　　林素蹙眉，看着他有些紧张的问：
　　“他看到你了吗？”
　　“没有。”连七笃定的摇头。
　　没看到？
　　“为什么没看到？”
　　连七轻咳两声，看着林素坦诚地说：
　　“回夫人的话，属下不知道打哪儿见过他，所以不敢冒然露面。偷摸瞧了一眼便刻意避开，装好东西就回来了。”
　　很小心，很谨慎。
　　林素赞许的点点头，看着跳动的烛光，道：
　　“既如此，你还是避开一些吧。凌二爷那边呢？知道我不回去可说了什么？”
　　“二爷让夫人放心，客栈有他在，不会有事儿。”
　　既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起身看着门口，想了一下又说：
　　“明儿下午再回去，你回家以后就待在房里，以免碰到。”
　　“是，东家。”
　　得到连七的回答，林素推门出去。
　　来到厨房，黄雨正在发面，肉拿出来放在那里，看样子是要剁馅儿。
　　也没什么事儿，林素拿着菜刀开始剁，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想……
　　……
　　转天，林素等人在秀坊吃过午饭，便启程回了客栈。
　　找的厨娘做饭不错，干净利索，让人放心。
　　临走前特意瞅了一眼厨房，厨娘把上下擦干净后人才走，靠谱。
　　马车疾行，回到客栈连七把车门打开。
　　林素、黄雨下车后，连七压低声音，道：
　　“夫人，属下回去了。”
　　“去吧，晚饭我让黄雨给你送去。”
　　“是。”连七应下，迈步离开。
　　张菁听到声响从前面过来，见林素回来热络的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说：
　　“嫂子，你回来了。”
　　“嗯。”林素点头，看着她压低声音道，“川子回来了吗？中午怎么样？早饭那俩人找茬没？”
　　张菁闻言摇头，同样小声的回答：
　　“川子哥没回来。至于那俩人……早饭没机会，大家都恭敬着。昨天晚上他们俩没在这边吃晚饭，中午也没回来，刚刚才到。”
　　林素听了颔首，说句“辛苦了”便跟黄雨回房。
　　张菁见没什么事儿了，又回去前面忙着。
　　主屋内暖和，炕洞里有“噼噼啪啪……”烧柴禾的声响。
　　任由黄雨把斗篷摘下，这才开口说：
　　“一会儿去把红霞给我找来，我有话问她。”
　　“是。”黄雨把斗篷挂好，又给林素换了身衣服，方才出去。
　　很快，红霞跟黄雨一起回来，两个丫鬟屈膝行礼问安。
　　林素坐在小炕上，指了指凳子，道：
　　“都坐吧。”
　　二人深知林素的脾气，谁也没有客气，搬了把椅子过来，红霞规矩的坐着。
　　黄雨给林素倒了杯热水，挨着红霞也坐下。
　　林素捧着水杯，看着红霞轻声地说：
　　“我走这一天多，家里怎么样？他们学规矩如何？可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回夫人的话，没有。”红霞摇头，“大家学规矩都很尽心，至于楼上的两个客人，昨天夫人走后没多久他们就走了，直到晚上才回来……”
　　红霞说的跟张菁说的差不多，林素缓缓点头，算作知道。
　　倒也不是不信张菁，主要是红霞看事情全面一些，能说出点儿别人看不出来的事情。
　　喝了口水，林素想了下又道：
　　“张大哥这两日都做什么呢？”
　　“回夫人的话，张屠户每天都去村里，奴婢中午特意陪张大嫂过去送饭，那边屋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打的被架啥的都可以用了。”
　　“猪羔子已经都赶回来了，二十头猪羔子全都养在后面，张屠户跟四喜几个把猪圈扩大了。说是不养在客栈后面，夏天味儿大。”
　　林素听了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屋子这么快就收拾出来了？
　　看起来是着急搬走了。
　　抿唇一下喝水，好一会儿又说：
　　“既如此就这样，明日中午之前那俩人退房。如果要续就继续让他们续住，跟卫峮说下，再收十两银子的押金。”
　　“是，夫人。”红霞领命，起身行礼、离开。
　　黄雨把椅子搬回远处，侧身坐在小炕上，看着林素小声的道：
　　“夫人担心他们不走吗？”
　　“嗯。”林素点头，轻叹口气，又说，“如果他们是冲客栈来的，那应该早就动手了。可现在不仅没有，反而还早出晚归，我想应该是冲着你们主子。”
　　“主子？”
　　“是。”林素再次点头，盘腿坐在炕上，手指轻敲桌面又道，“那俩人是从平昌县过来的，而你们主子去平昌县做事。你不觉得……太巧了？”
　　黄雨思索片刻，喃喃的道：
　　“是有点儿巧啊。”
　　“这两日跟连七、红霞说下，晚上警惕着点儿。我怕出事儿。”
　　“知道了，夫人。”
　　二人聊着，外面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
　　念书的回来了，晚饭也该差不多开吃了。
　　林素下地穿鞋，跟黄雨一起出了屋子。白泺看到林素，忙不迭跑过来，抱拳行礼，说：
　　“姨。”
　　张屠户家的两个孩子也都纷纷行礼。
　　瞅着三哥小萝卜头，林素莫名的有种满足，就好像是看自己家的孩子一般。
　　“姨，今日夫子给我们三哥赐表字了。”
　　林素闻言笑了，刚要开口，隔壁张大嫂开门。见状，大家便去了张屠户住的屋子里。
　　白泺跟他们讲了夫子赐的表字，分别说：子玉，子恒，子埝。
　　在月国，能让夫子亲自给起表字，说明孩子很优秀，夫子喜欢才给取的。
　　张大嫂知道这个规矩，有些自豪的跟林素解释。
　　素妞儿听了自然很开心，孩子们优秀，他们做家长的面子上也有光。
　　把三个孩子拽到跟前，拉着他们的手合在一起，道：
　　“打小就在一起的情分，好好学，认真学。争取都念出个名堂，嗯？”
　　三个小家伙重重点头，很是认真。
　　门外传来“吃晚饭”的话语，几个人起身，一起去了前面。
　　路过后厨的时候，后厨仍在忙活。正好大海媳妇儿过来拔葱，林素拽着她，说：
　　“怎么了？楼上下单子了？”
　　“是的东家，下单子了。六个菜。”边说边比划“六”的手势。
　　林素闻言没再打扰，去前面坐好、等着吃饭。
　　张屠户他们也回来了，见林素坐那儿，赶紧走过来，略有些兴奋的说：
　　“妹子，那边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寻思着……找个时间让人帮着掐个日子，我们再搬。”
　　到底是安家落户，得正式一些。
　　林素听了没有意见，点点头，道：
　　“行啊，到时候让嫂子露一手，我去吃个喜儿。”
　　“哎哟哟，哪有什么喜儿不喜儿的，一起吃个饭倒是没问题。”
　　“那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让四喜带你去县里，找个人掐日子。”
　　“好的好的。”张屠户说完，把小儿子抱在怀里，开心的不行。
　　有自己的房子跟住在客栈不一样。虽然那个房子不是自己的，仍旧是暂住，可还是感觉像个家。
　　晚饭吃的白菜炖粉条，土豆红烧肉。
　　林素没在楼下吃，而是去了楼上套房。
　　凌慕阳今儿没出去，就在房里休息，见林素过来放下手里的书，问：
　　“吃饭了？”
　　“嗯。”林素点头，坐在他的对面道，“那俩人点了六个菜，张菁多炒出一些就够咱们了，一会儿咱俩屋里吃点。”
　　“行啊，省钱还不好。”凌慕阳半开玩笑的说着。
　　林素没在意，拎着茶壶倒了水，看着他小声的说：
　　“二哥，连七跟我说，他看那个纪樊眼熟，不知道在哪儿碰到过。”
　　凌慕阳闻言顿了一下，随后轻叹口气，道：
　　“别怕，他们不冲你来。”
　　“是冲……”
　　“对。”凌慕阳打断她的话，转悠着茶杯压低声音说，“那个纪樊我让人查了，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人。这一次过来，肯定是冲着他，就看明天走不走吧。”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没了底。
　　“二哥，万一他们真的会……”


第276章 人不能太安逸
　　“不会，别害怕。”
　　凌慕阳打断她，示意她别乱了分寸。
　　大床房也在二楼，门外没人把守，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外面听声。
　　林素稳住心神，桌下的双手攥成拳，长舒口气。
　　很快，屋门推开，戴喜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上，道：
　　“二爷，可要酒吗？”
　　凌慕阳想了下摇头，指指身旁的位置说：
　　“你也坐下，一起吃。”
　　戴喜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看了眼林素。见其对自己点头，这才抱拳拱手，撩袍坐下。
　　凌慕阳拽了下屋里绳子，片刻后伙计上来，被吩咐多添一副碗筷。
　　趁着碗筷没上来的时候，凌慕阳瞅着规矩坐着的戴喜，说：
　　“昨日我就想找你了，不过事情太多，你也挺忙，就忘记了。今儿你嫂子也在，昨天早上的事情我想跟你说下。”
　　戴喜闻言坐直身子，紧张兮兮的看着凌慕阳，一脸凝重。
　　“呵呵……你不用这么担忧，我不吃人。”凌慕阳忙不迭摇头，笑眯眯的说着。
　　伙计把碗筷拿来，林素给大家盛饭，将屋门关上后，说：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也不迟。”
　　如果猜的不错，他应该说管理方面的事情。
　　凌慕阳瞅着戴喜，夹了菜放在他的碗里，道：
　　“边吃边聊？”
　　“好，全听二爷的。”戴喜重重颔首。
　　林素没理会，甩开腮帮子开吃。
　　“戴管事，昨日早上的事情……”
　　果不其然，凌慕阳真的是为了指出戴喜错误才把他留下。
　　既如此，她乐的轻松，吃饭就好，不用管那些事情。
　　一顿饭后，林素吃饱了，戴喜明显一碗饭没动几口。凌慕阳仍旧再说，想了下起身，出了房间。
　　把屋门关上后下楼，路过大床房的时候没有停留，不过屋里的吵闹声倒是听到了。
　　行酒令。
　　下到一楼，伙计跟厨娘都吃完了，林素叫了个伙计，让他给楼上送壶酒。
　　张菁跟张大嫂在一楼陪着三个孩子学习，张屠户不在。
　　黄雨走过来，压低声音的道：
　　“夫人，张屠户走时说了，如果夫人不累，可以去那边的房子看看。”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也同样压低声音的问着：
　　“他去了？”
　　“去了。”黄雨点头，随后又补充道，“吃完饭就去了。”
　　卫峮跟红霞这会儿已经开始组织大家学规矩，离睡觉还有一会儿，林素想了下，回后院穿斗篷。
　　主仆二人从后门出发，地上的雪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但有冰的地方不少，稍有不慎就会摔。
　　一路上黄雨挽着林素的胳膊，生怕她滑到。
　　穿过官道，进村以后因为有房子的遮挡，风不那么大了。
　　林素慢悠悠的走，看着宁静的村落，轻叹口气，说：
　　“二爷给戴喜上课呢。”
　　“上课？”黄雨纳闷，随后开口试问着说，“昨天早上的事情？”
　　“嗯。”林素颔首。
　　黄雨闻言摸摸鼻子，想了下轻声地说：
　　“二爷来说倒也不错，省的夫人去说尴尬。”
　　“倒也不是尴尬，就是……总觉得那样要求太多。可转念一想，他赚的就比旁人多，若是再处理不好，的确说不过去。”
　　林素说完苦笑，估计今天晚上，戴喜该谁不着了。
　　“夫人心疼了吗？”
　　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轻叹口气，道：
　　“倒也不是心疼他，就是觉得……他挺不容易的。”
　　“不容易？”
　　“是啊！”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说话出来的哈气，有点儿练武功的感觉。
　　“他是真的不容易，我没盖客栈之前，他眼瞧着就要娶不上媳妇儿了。他娘偏心闺女，有钱都给闺女攒嫁妆，就把他给耽误了。”
　　“后来客栈盖起来、生意好、缺人，他才过来。干活儿没说的，有眼力见儿，能做事、不怕苦。就是没念过书，所以有些事情处理的不是很好。”
　　黄雨听到这话，理解的点点头。略微思索片刻开口道：
　　“夫人疼他，疼每一个不容易的人，奴婢发现了。可这不是理由，不是他不上进的理由。”
　　“说到底，每个月一两银子、包吃包住，多好的差事？但越是好差事，就越要让他知道不容易。”
　　“不然过得太安逸，那点儿冲劲没了，反而还是害了他。夫人，人不能不思进取。”
　　最后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
　　林素仿佛被浇了凉水，从头凉到脚底。
　　是啊，人不能太安逸，不能不思进取。
　　想了一下，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说话间来到作坊，推门进院，院子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邋遢了。
　　到处收拾的很干净，而且特别利索。
　　听到屋里敲敲打打的声音，林素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先去了厨房。
　　厨房内，锅碗瓢盆都已经准备好了。收拾的跟院子一样，规整、利索。
　　灶膛内点了火，掀开锅盖看了眼，里面正烧水呢。
　　两个人四处瞅瞅，这才去了南边把山的屋子。
　　拉开门，张屠户正在做东西，一看林素跟黄雨，赶紧放下手里的木锯，说：
　　“妹子、黄雨来了。快坐，快坐。”
　　炕席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边儿还没有包。
　　林素没有做，搬了把椅子坐下，故意左右晃悠了几下，道：
　　“大哥手艺不错啊。这椅子做的好，结实。”
　　张屠户憨憨的笑了下，指着炕上，邀请着说：
　　“上炕坐，炕上热乎。”
　　“不了，就这挺好，椅子舒服。”林素摇头拒绝。
　　炕席没有包边，显然是没来得及，她可不能去坐，多没有身沉。
　　黄雨搬了把凳子坐在一旁，也没上炕。
　　张屠户心知他们俩的好心，随手拽了个小板凳坐下，指着炕上的箱子、被架，问：
　　“妹子，哥打的怎么样？”
　　林素瞅了瞅点头，赞许的说：
　　“真不错。尤其是被架，打的宽敞啊。”
　　“是啊，以前咱们老家的被架窄，被子叠上、帘子一遮都遮不住，看着窝囊。”
　　“哦。”林素点头，笑眯了眼睛，说，“大哥这也算是改良了。”
　　“可不咋地，改良了。”张屠户大咧咧地说着。
　　随手拿起个木方，把玩了一下又道：
　　“篾子，昨天早上的事情……是哥哥做的不好。我们应该不去前厅吃，在房里吃就好了。妹子，给你添麻烦，哥哥这心里真的不好受。”
　　林素闻言摇头，交叠着腿坐下，不在意的说：
　　“哥，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主要是大云跟四喜没处理好。你们该吃饭吃饭，别有啥负担。等搬过来自己开伙，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屠户听到这话，重重打个“唉”声，道：
　　“是啊，早该出来起伙，唉！到现在哥一想这事儿，就闹腾，心里不舒服。说好的……”
　　“哎哟哟，好了好了哥，过去的事儿不提了，啊！”林素忙不迭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鸡蛋不是他们要的，如果真有错，顶多就是没提醒罢了。
　　但是这根本不是他们的错，没必要到处责怪。
　　想到这儿，林素转移话题的又说：
　　“张大哥啊，你这……是个什么打算？来年开春买地吗？”
　　“不买，打算租地。”张屠户轻声地说着。
　　林素闻言惊讶，不敢相信的重复：
　　“租地？”
　　张屠户点头，把手里的方子放下，叹口气，说：
　　“妹子你也知道，家里俩孩子念书，花费真的不少。买地是挺好，但万一这银子花了，孩子需要点儿啥，就抓瞎。”
　　“小菁帮我们太多了，可不能再刮她，更何况人家攒钱也是为了孩子。你说是不？”
　　林素听了理解，想了一下，道：
　　“那大哥打算租多少地啊？”
　　张屠户没有立刻回答，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说：
　　“五亩吧。以前在老家也差不多这些。早上杀猪，上午买肉，下午回去种地。”
　　“哦。”林素缓缓点头，想了一下又道，“哥在这边只负责杀猪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哎哟，那五亩地可就跟玩似的。”张屠户爽利的说着。
　　林素没跟他客气，认真的瞅着他，说：
　　“那这样，我从这家人手里买了十亩中等田，这十亩地都佃给你。租子就跟荒地一样，税粮你出，我只要二成粮食即可。”
　　“二成？”
　　“对。”
　　张屠户不好意思，张了好几次口，终于还是化作了一句——
　　“妹子，谢了。”
　　林素笑着摇头，丝毫不在意的道：
　　“我那地租给谁都租，倒不如租给自己人省心。去年原昌县的荒地，收租子的时候可是费劲了。我还真不希望那样事情发生。”
　　“那你放心，哥哥绝对不会那么做。”
　　“哎哟，我就跟你说个家常，没认为你能坑我。”林素笑着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心。
　　张屠户憨憨的笑着，“猛”地起身，说：
　　“妹子，咱们去隔壁看看？我给那俩小子做的，就按你上次说的那个桌子。”
　　林素听了点头，起身跟着出去了。
　　当爹娘的都疼孩子，把山的屋子晨起会很冷，所以他们把这不好的房子留给自己，好的房子给儿女。
　　推门进屋，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
　　窗户下的两张学习桌，完全按照林素上次说的那般做。
　　不得不说，张屠户的手艺真的很好……


第277章 解释了更加恼火
　　转天中午，果然如林素料想的一样，那俩人没有退房。
　　结了前三天的房费、饭费，又给了十两银子的押金。
　　如此，就更加确认凌慕阳的想法。
　　这两个人，是冲着凌慕川过来的。
　　十月就这么没了。
　　原本，凌慕川说十月末离开，如今冬月初人还没回来，不仅林素担心，凌慕阳也担心。
　　连七因为那俩人的缘故，这天晨起，主动要求去平昌县探得情况。
　　在家也干不了啥，还不能露面、跟做贼一眼，索性就让他去了。
　　戴喜这些日子表现不错，闲暇的时候就跟卫峮混在一起。
　　不是盘账，就是算账，偶尔还练练字。
　　看得出来，那天凌慕阳说的很有效果，这小子听进去了。
　　张屠户搬家的日子掐算好了，冬月初六，黄道吉日，诸事大吉，顺顺当当。
　　为这儿，林素特意把黄雨跟红霞都喊来，共同商量撂锅底儿的事情。
　　黄雨瞅着桌上的银子，有些担忧的道：
　　“夫人，你这银子给出去……只怕人家不收啊。”
　　“是啊夫人，十两银子呢，太多了。奴婢觉得……五两就够了。”红霞保守的说着。
　　林素明白他们俩的意思，轻叹口气，桌下交叠着腿，说：
　　“咋说呢。这张屠户对于我意义不一样。我刚跟你主子在一起，买猪油的时候，他没少照顾我。”
　　“后来早点铺子开业，他也过来捧场。客栈盖好、上梁，又来了。前前后后来了三回，不能不给啊。”
　　黄雨听到这话抿着嘴角，谁都知道，林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对她好，百倍、千倍的回报。
　　“夫人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给东西。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得做新衣服，咱们给些上好的布料，然后再给五两银子，银子放在布料里，如何？”
　　红霞听到这个提议，也觉得不错，附和着道：
　　“是啊夫人，到时候留一张纸条，就说是一片心意如何如何。他们两口子不识字，孩子识字，让孩子念出来，他们就懂夫人的良苦用心了。”
　　林素见状，轻轻颔首，笑眯了眼睛，说：
　　“好啊好啊，就按照你们说的来做吧。”
　　布料还不是随手就来。每次跟黄雨去县里，看到好料子就会买一些回来，自己做衣服，给白泺做衣服。
　　算算日子，白淏跟白沁走了有几个月，也不知道俩孩子都怎么样了。
　　送走了黄雨跟红霞，林素一个人躺在炕上。
　　摸着身旁凉了许久的位置，突然有种无奈的感觉。
　　凌慕川啊凌慕川，你到底在做什么呢？
　　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啊！
　　……
　　很快，就到了冬月初六，张屠户搬家的日子。
　　搬家当天，林素只给了戴喜跟张菁一上午的假。
　　楼上那俩没有退房，中午吃饭还得有人做。
　　但作为张屠户的亲妹妹、亲妹夫，哥哥搬家必须得去帮忙。
　　把后门打开，特意让大云赶车给拉了两趟。
　　林素去到账房那里，看着卫峮记的账，微微蹙眉，道：
　　“真是不差钱啊。”
　　每天中午、晚上，都是六个菜、一壶酒。
　　算上两间房的住宿费，还有偶尔夜半要的宵夜钱，一天就是将近七两银子的开销。
　　一连住了这么多天，每三天结算一次账目，不知不觉都这么多银子了。
　　卫峮看着她的样子，心知她不是因为赚钱而高兴。
　　看了眼楼梯方向，压低声音，道：
　　“东家，这俩如果不想留，咱们就……”
　　“不可以。”林素摇头。
　　她开的可不是黑店，不能做杀人放火的事情。
　　更何况这俩人，就是冲着凌慕川来的。
　　真要是把人给杀了，后面会有不计其数的人过来，到时候怎么办？
　　接着杀？根本不可能！
　　长叹口气，瞅着卫峮略有些无奈的说：
　　“先供着吧，反正给咱们钱，咱也不亏。”
　　“好。”卫峮颔首，拿出算盘，继续盘账。
　　还有四天发工钱，他得每天算上一算，省的出岔子。
　　张屠户家撂锅底儿的事情，安排在了酉时正。
　　主要考虑客栈这边。
　　申时末，孩子们放学，白泺没有回来，直接去了张屠户那边。
　　早上就告诉了他了，去那边学习、吃饭，晚上回来睡觉。
　　楼上照例点了六个菜，林素让张菁特意多做出来，不仅给凌慕阳带出来，还给村里张屠户那边添彩。
　　用食盒装好，喊了黄雨跟红霞两个人，压低声音的说：
　　“先给送去，然后黄雨回来，红霞留下看看帮帮忙。”
　　“好的，夫人。”两个人应下后，拎着食盒离开了。
　　林素把菜摆盘，都弄好后喊来戴喜，让他把饭菜给楼上送去。
　　得把楼上的祖宗爷伺候明白了，他们才可以走。
　　等戴喜走后差不多一盏茶，林素这才给凌慕阳送去。
　　放在套房的桌子上，瞅着站在窗户那里的凌慕阳，走过去，道：
　　“二哥，吃饭了。”
　　凌慕阳闻言转身，看着她点点头，隐藏自己的情绪。
　　林素原本还挺高兴的情绪，顷刻间就荡然无存。
　　“二哥，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绊住了？”
　　“应该吧。”凌慕阳颔首，靠着窗户又说，“你别担心，他肯定不会有危险，功夫高。”
　　功夫高？
　　林素苦笑的摇摇头，喃喃说道：
　　“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就自诩功夫高才轻敌，才……”
　　“好了好了，你尽管信我，他不会有事儿。”凌慕阳再次说着。
　　林素见状不好意思了。
　　人家因为她的缘故，原本说就在这边住几日，可是来来回回，小半月都有了。
　　林素收拾情绪，故作轻松的看着他，说：
　　“二哥，你吃饭吧，我得去村里给他们家撂锅底儿。”
　　“好，你去吧。”
　　凌慕阳把人送出房间，正好严波从房里出来，看着林素嗤笑一下，道：
　　“哟，老板娘啊，这么闲着？”
　　林素不喜他，但也不能撕破脸，耸耸肩，轻声地回答：
　　“今儿有个伙计搬家，客栈忙不过来，我上来给送个饭。”
　　严波闻言撇嘴，故意挑理的说：
　　“老板娘，我们哥俩可从来没看到你给我们送饭啊。还有啊，在你这住了这么久，也没见你陪我们吃过饭啊。”
　　林素听到这话不悦，看着他清冷的说：
　　“严公子这话说的就不对劲儿了吧。小妇人开的还是客栈，你们吃饭难道还要让小妇人来陪？”
　　这话说出去，好说不好听，更何况凌慕川还不在家。
　　严波见状，依靠着门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道：
　　“看老板娘这话说的，套房住的那位客人，老板娘可没少过去陪吧。”
　　“……”
　　“哦，老板娘莫气，在下的意思是，你没少过去陪着吃饭，没别的意思。”严波说完，暧昧的笑了。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更加恼火。
　　林素自打开店之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无赖，说不生气是骗人的，更重要他还满口喷粪。
　　深吸口气，缓解自己一番后，平静的看着他，道：
　　“是啊，有机会蹭饭自然要去吃。不过，小妇人蹭饭分人。长得人模狗样，不会说人话的，小妇人自然看不上。”
　　“哟，老板娘要求还挺高呢。”严波继续挖苦。
　　林素依旧不以为然，耸耸肩坦然的继续道：
　　“必须啊。人嘛，总要有点儿追求，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陪着、都给面子，没必要。”
　　“哦？此话怎讲？”
　　“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让呢？”
　　林素说完，看着眼前反射弧有些长的男人又道：
　　“失陪了，小妇人还有事儿。”
　　“啊，慢走。”严波仍旧琢磨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凌慕阳就站在套房门口里面，听着林素下楼后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看起来这个严波，脑子缺点儿东西！
　　林素下到一楼，扭头看着空荡荡的二楼楼梯，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要不是顾全大局，她真恨不得破口大骂。
　　虽然刚才她没吃亏，找回了场子，可是……
　　那家伙明显没听出来，而且还好像很赞许她的样子。
　　习武之人的脑子呢？
　　脑子去哪儿了！
　　“东家，怎么了？”戴喜的声音传来，让林素愣了一下。
　　这夫妻俩有意思，在前面肯定都唤“东家”，不在客栈就唤“嫂子”。
　　里外分得清。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他摇摇头，道：
　　“没事儿，就是……算了，我去后院换身衣服，咱们差不多该过去了。”
　　戴喜听了摇头，指着一张桌子，说：
　　“坐会儿吧，不着急。我跟大哥他们说了，晚点过去。楼上这俩没吃完，万一需要什么呢。”
　　从那天凌慕川找他谈过之后，明显这小子就不一样了。
　　林素闻言想了下，跟着过去稍微坐会儿。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林素见真没什么事儿便起身，道：
　　“我去换身衣服，楼上应该没事儿，别担心。”
　　说着，起身从客栈后门出去。戴喜想了下，也去后厨找媳妇儿。
　　如果真的没事儿，提前过去也没什么。
　　林素进屋拿了身衣服，还没等换呢门开了。
　　看着黄雨一脸凝重的样子，纳闷的道：
　　“咋了？”
　　“夫人，主子回来了。”


第278章 计上心头
　　“……”
　　黄雨说完见她没有回音，不禁又开口道：
　　“夫人，主子回来了。”
　　“……在，在哪儿？”林素哆哆嗦嗦的话，有些不像平日干练的她。
　　这一次走的时间不长，但却超过了他说的日子。
　　家里又来了两个不定时炸弹，她真的担心了。
　　黄雨咽了下口水，看着林素深吸口气，说：
　　“主子跟连九……受了些伤，连七现在带着姨夫人躲在县里的秀坊。”
　　林素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身子踉跄，险些摔了。
　　“夫人小心。”黄雨抱紧她，帮她稳住身子。
　　心知她最担忧的是主子的伤势，赶紧解释着又道：
　　“夫人放心，主子的伤不重，连九的伤比较重。”
　　林素蹙眉，茫然的看着地面，喃喃说道：
　　“谁受伤都一样，他们现在在哪儿？”
　　“在村里的作坊。”
　　“啊？”林素惊讶，不敢相信的追问道，“怎么在那？”
　　黄雨扶着林素坐在椅子上，蹲在她的面前，轻声地解释：
　　“听说沿途有埋伏，如果不是连七走时早早布控，估计连九都撑不到回来。他们昨天晚上就到了，就躲在作坊的主屋内。”
　　“那……张屠户今日可发觉了？”
　　“没有。”黄雨摇头。“如果不是奴婢跟红霞过去送饭，闻到了血腥味道，我们也发现不了。”
　　血腥？
　　难怪不回来了。
　　容不得林素多想，赶紧起身换衣服，又重新给自己上了点妆容，看似没有那么憔悴，这才又道：
　　“既然张屠户他们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你去那两身衣服，一会给他们换了。不能呆在那边，主屋烧不了火，别养伤不成再添了毛病。”
　　“夫人，切莫不可冲动啊。”黄雨摇头。
　　林素心知她的担忧，深吸口气，说：
　　“放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今日搬家是个好机会，错过可就麻烦了。你信我，咱们现在过去，然后你来来回回几趟，做出要……”
　　黄雨听着她小声嘀咕的话语，心里暗暗盘算。
　　虽然冒险，可若是成了，对他们养伤的人来说，会有好处。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咱们现在过去，然后我先去主屋看看他们俩，吃饭的时候你跟红霞行动。听着，这事儿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好，夫人放心吧。”
　　林素把衣服塞进布包内挎着，出屋子的时候大方的去前面喊戴喜。
　　就是这么寸，二楼的纪樊下楼要东西，正巧看到了。
　　戴喜已经换好衣服，瞅着林素手里的布包，不好意思的说：
　　“东家，我大舅子就是个搬家，又不是盖房子，真不用撂锅底儿。”
　　林素闻言笑了，拍拍布包，道：
　　“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几块布料罢了。咱们在老家的时候，你大舅子可没少过去捧场，如今他搬家、请客，我自然得礼尚往来。”
　　“那也太多了，这么多料子，明显一家人做衣服都够了。”
　　“就是他们一家人做衣服的啊。”林素闲话家常，“眼瞧着过年了，一家人做身新衣服，省的花钱买，不鼎好嘛。”
　　纪樊原本是盯着布包的，如今听他们俩这么说，倒也转移了视线。
　　伙计把他要的大酱拿过来，他接走快不上楼。
　　黄雨一直绷着自己，等人上楼后，这才开口道：
　　“夫人，咱们先过去吧。”
　　林素点头，看着戴喜吩咐着又说：
　　“你跟你媳妇儿晚点去吧。我们先过去，等你们开饭，别着急。楼上这俩不定起什么幺蛾子，都走了还真不放心。”
　　戴喜明白的点头，目送着他们主仆两个离开。
　　出了客栈，林素虽然着急，但却没有加快脚步。
　　过了官道进村，二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作坊，林素先进把山的屋子点卯，黄雨趁机进了主屋。
　　把山的屋子内，三个孩子跟张屠户都在一起。
　　张大嫂不在，跟红霞在厨房忙活呢。
　　林素跟张屠户闲话家常，没有任何异样。
　　她都佩服自己，如果换做前世，她完全可以考北影、中戏吧。
　　就这临危不乱的劲儿，演戏应该绰绰有余。
　　黄雨按照林素说的，隔一会儿就回客栈，不是拿块肉，就是拿点儿蘑菇，再不然就是拿碗酱。
　　几次三番之后，后院在传来脚步声，大家都不以为然了。
　　张菁看着又一次出现的黄雨，不禁笑着道：
　　“妞儿啊，你这是要把后厨搬我哥家啊。说，这次又拿啥啊！”
　　张菁都纳闷了，家里什么都备好了，怎么老让黄雨往回拿东西呢？
　　看着满脸揶揄表情的张菁，黄雨指了指楼上，说：
　　“那边好了没？家里要开饭了，你们得过去了。”
　　张菁听了摇头，耸耸肩，道：
　　“刚才还要了个赛螃蟹呢。哪敢走啊！要不这样，你跟我哥说下，你们先吃，我们随后就到。”
　　黄雨听了故作不悦，抬头看着二楼，想了下，说：
　　“我去楼上看看。”
　　说着，气呼呼的就上楼。
　　戴喜见状，赶紧拽着她，道：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添乱，我们等会儿就是了，不着急，啊！”
　　黄雨想了下，看着张菁也一脸紧张，轻声地说：
　　“这样，我去问问二爷，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没。”
　　戴喜不疑有他，点点头道：
　　“那行，那行，那你快去吧。”
　　黄雨胳膊得到自由，快步上了二楼。
　　来到套房门前轻敲两下，凌慕阳开门见是黄雨有些愣神。
　　小妮子如同泥鳅一般钻进来，然后压低声音的说：
　　“二爷，主子在后院主屋，连九在连七的房间。连九受了重伤，主子让吩咐奴婢，让二爷拿上护脉丹给他疗伤。”
　　纵使凌慕阳经历过大风大浪，可在突然听到这些话时，也会愣神。
　　看着她谨慎的样子，还有刚才进进出出的几次行动，终于明白是为了什么。
　　缓缓点头，看着她轻声地说：
　　“跟你们夫人说下，不用担心家里，我会安排好。”
　　“多谢二爷。”黄雨说完屈膝行礼，迈步离开了房间。
　　正巧，大床房的屋门又开了。
　　黄雨见状走过去，行礼一下，道：
　　“客官可是还需要什么？”
　　纪樊瞅着黄雨，依靠着门框，说：
　　“你不是跟你们夫人去吃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黄雨闻言笑了，再次微微福身，道：
　　“小女子回来好几趟呢。”
　　“是啊，我也纳闷呢，你怎么总回来？”
　　“我们夫人做菜讲究多，所以缺的东西就让小女子回来拿。”黄雨说完坦然的看着她，道，“客官，不容许吗？”
　　“那我哪儿管的着啊！”纪樊大方的说着。
　　黄雨见状，故作松口气的样子，说：
　　“哦，那还好。小女子这次回来，是要通知管事跟他妻子吃饭了。不过听说客官还有需要，所以小女子上二楼问问。”
　　纪樊听了往她来的方向瞅了眼，道：
　　“问问？只是问问？”
　　“不然呢？”黄雨反问，随后看着他又说，“套房住的是二爷，小女子自然得先去问他。这不，还没等小女子敲门呢，客官就开门了。”
　　言外之意，你不开门我也得敲门，不能厚此薄彼。
　　纪樊瞅着滴水不漏的黄雨，微眯着眼睛，道：
　　“本来是想要道菜的，不过现在……算了，你跟他们说去吃饭吧。”
　　说着，转身回房，当着黄雨的面儿把门关上了。
　　小妮子瞅着紧关的屋门，顿时有些恼火。但转念一想，突然计上心头……
　　……
　　张屠户家此刻饭菜都摆上了。
　　只可惜除了林素跟红霞，其他人都没到。
　　三个孩子已经饿了，可谁也没有嚷嚷着想吃东西。
　　林素担心家里，想了一下看着红霞，说：
　　“你回去瞅瞅，看看到底咋回事儿。怎么黄雨回去找人，还没找回来呢？”
　　“是，夫人。”红霞屈膝，转身出去了。
　　林素看着张屠户夫妻俩，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二楼那俩客人还没有走，估计是有什么耽搁了吧。”
　　张屠户听了觉得有道理，跟妻子交换下眼神，说：
　　“那妹子，咱们先吃吧。反正那俩也不是外人。”
　　林素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子恒发顶，说：
　　“吃饭吧。他们三个放学回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我也馋了，嫂子做的太香，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张大嫂知道这话是在夸她，忙不迭摇头，道：
　　“跟妹子比，嫂子的手艺可拿不出来。”
　　“那不一样。”林素摇头，夹了块红烧肉在碗里，嘬了下筷子，说，“我做的东西是赚钱的，嫂子做的是家人吃的，意义不一样。”
　　“咋不一样呢？不都是吃的吗？”张大嫂有些纳闷的问着。
　　子恒听到这话，咽下嘴里的肉，说：
　　“娘，林姨话里的意思是，娘做的是家的味道。一家人凑到一起吃饭，意义当然不一样了。我说的对不对，林姨？”
　　“对，对，子恒真棒。”林素忙不迭点头，笑眯眯的说着。
　　张大嫂听到儿子这话，又看了看林素，不是太懂，但也能明白些意思。
　　给他们盛了汤，热络的说：
　　“多吃点儿，有的是。”


第279章 没长脑子吗？
　　“好嘞，谢谢嫂子，我不会客气的。”林素接过汤碗，笑眯眯的说着。
　　家里发生了什么暂时不考虑，得把人家撂锅底儿的事儿圆满了，那才可以。
　　一碗饭下肚，红霞终于回来了。
　　屈膝行礼，一脸凝重的样子，说：
　　“夫人，回去吧，家里出事儿了。”
　　林素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稳住心神，故作镇定的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四喜两口子呢？”
　　红霞看了眼张屠户，没有卖关子的说：
　　“是黄雨。黄雨把楼上的两位客人得罪了，跟戴管事、张管事一起赔罪，可对方就是不接受。这会儿黄雨在大床房屋里抹眼泪，弄得挺尴尬的。”
　　林素见她丝毫没有提及凌慕川跟连九，心知那俩是安全的。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把事情给我说明白。”
　　“是啊红霞，来，坐下说。”张大嫂边说边往炕里窜了窜。
　　红霞挨着她侧身坐下，看着林素详细的说：
　　“黄雨回去之后边找戴管事他们吃饭。可谁曾想二楼又要了一道赛螃蟹，所以张管事就说先不过来，让黄雨过来带句话，让大家先吃饭。”
　　“那丫头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冲上二楼，正好跟客人们碰上，她直不愣登的问还有什么需要的，这边等着戴管事他们吃饭。”
　　话说到这儿，张屠户“哎呀”了一声。张大嫂也不住的摇头。
　　林素了解黄雨，知道她这么做必然有苦衷，可还是配合的抻哆一句：
　　“没长脑子吗她，怎么什么话都说。”
　　红霞深吸口气，略有些无奈的继续说着：
　　“就因为这句话，彻底惹火了两位客官，人家说当面甩门。这才让她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随后就喊上戴管事给她善后，一直到现在。”
　　林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着张屠户夫妇想了下，道：
　　“哥，嫂子，今儿不好意思了，本该热热闹闹的，因为黄雨那个丫头……”
　　“哎哟，看妹子说的，没事儿没事儿。”张大嫂忙摇头，“黄雨一向稳重，估计也是真急了。”
　　这些日子那俩人在客栈住着，虽说给钱吧，可的确事儿不少。
　　黄雨突然发作，也不是没有原因。
　　林素看了眼白泺，又想着家里的伤员，轻叹口气，说：
　　“嫂子，泺儿今晚在这边睡吧。那俩祖宗闹到啥前儿也说不准，一会儿我让红霞把明儿的衣服给他拿过来。”
　　“那行啊，没事儿没事儿，就你不说我也得提。”张大嫂忙不迭开口，“这俩孩子早就说了，让子玉在这边住。”
　　林素闻言颔首，看了眼白泺，小家伙也很高兴，忙不迭点头。
　　“姨放心，我会好好练字，不会贪玩。”
　　“乖。”说着，又夹了块红烧肉送进嘴里，下地穿鞋。
　　咽进肚子后，又说：
　　“嫂子，改天单独给我做一盘。”
　　“好，没问题。”张大嫂边说边下地，把他们主仆俩送走。
　　关上院门，回到屋子，看着桌上的饭菜，说：
　　“咱们吃吧，吃完你们仨去念书。”
　　“知道了，娘。”
　　“好的，伯母。”
　　三个孩子很乖巧的应着，拿着筷子夹菜、吃饭。
　　林素跟红霞回到客栈，直接从前门进来的。
　　大堂内，伙计跟厨娘都没走，二楼还在不停地说话。
　　纪樊的声音很大，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老子说了，不用你道歉，听不懂吗？你们有什么事儿就去忙，别特娘在这儿烦老子。再不走，小心我揍你们啊！”
　　林素看的真切，一楼不见卫峮。
　　大海家的见林素回来了，赶紧走过来，说：
　　“东家，你看这事儿……”
　　“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差不多得一炷香了呢。”
　　林素见状，虽不明白黄雨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硬着头皮上楼，来到了二楼大床房。
　　纪樊一看到林素，登时见到救星一般，指着“胡搅蛮缠”的黄雨，说：
　　“你回来的正好，赶紧赶紧，赶紧把这个疯女人给老子带走，快点儿。不然，老子可不管你这店是不是六爷照着，照样给你端了。”
　　林素闻言蹙眉，就是红霞都愣住了。
　　素妞儿还算临危不乱，深吸口气走上前，轻笑一下，道：
　　“看纪公子说的，我这客栈区区一个六皇子可照不了。”
　　“哟，老板娘口气不小啊。”
　　“那是啊，原昌县可有圣旨在呢。这间客栈是应皇上赏的黄金造的，算起来是皇上照着呢。”说着，冲京城方向微微福身，十分恭敬。
　　纪樊想起修路的事情，缓缓点头，道：
　　“行吧，别管是谁照着，你先把这丫头、还有你的管事带走。我看着烦，别在这儿磨叽了。”
　　林素早就接到了黄雨给的眼神，想了下，说：
　　“纪公子，可否让小妇人问个究竟？”
　　“怎么？你还不走？”
　　“今儿你的伙伴说了，自打你们来客栈，我也没跟着一起吃个饭。”
　　林素说道这儿，瞟了一眼严波，又道：
　　“这样吧，我让人把桌撤了，重新炒几个菜。趁这机会，我问下到底咋回事儿，成不？”
　　“二位这么捧我的场，这顿饭算我的，也当交了你二位这个朋友，只要纪公子别嫌弃。”
　　纪樊看着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菜，想了下摆摆手，算作答应。
　　戴喜见状，赶紧下楼喊伙计上来撤桌，张菁去后厨带人开始做饭。
　　桌上的菜品林素看的真切，有几道都没有动。
　　看起来这俩人，是有什么察觉吧。
　　带着红霞走进屋，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冲着黄雨呵斥着道：
　　“跪下。”
　　黄雨这会儿自然没说的，配合的双膝跪下。
　　自打林素回来，伙计跟厨娘都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了。
　　撤回来的菜，不少都没动过。
　　戴喜把豆子家的还有二清家的喊来，指着那几个菜，说：
　　“你们拿一些回去吧。”
　　这两家过得困难，家里有常年吃药的人，所以即便有工钱，过得也清贫。
　　两个妇人见状，忙点头应下，纷纷拿着碗，折了两个菜。
　　戴喜出去一圈回来，见还有剩，随手抓了大云过来，说：
　　“那些你折一下，拿回去给你爷爷吃。不嫌乎吧。”
　　“不嫌乎，不嫌乎。”大云忙不迭摇头，赶紧拿着碗把东西折了，拿走。
　　其他没有拿到菜的也不在意，毕竟这三家是真的穷。
　　很快，张菁把重新做好的菜装饰一下，然后让戴喜亲自拿上楼。
　　凌慕阳跟卫峮从后门进来，二人皆是满脸疲惫。
　　张菁瞅着纳闷，主动走上前，问：
　　“二爷，卫峮，你俩咋地了？”
　　凌慕阳没有说话，卫峮看着张菁，轻声地说：
　　“难受了，有点儿饿。给我们熬一个鸡汤，把这个放进去。”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到处两个褐色的丸药。
　　张菁很想问为什么，可这个情况，俩人说话都费劲，她的确不好问出口。
　　家里就剩一只鸡，本来寻思明儿给二楼留的，如今也不用了。
　　拿出砂锅，开始熬煮鸡汤。
　　卫峮扶着凌慕阳上楼，正巧戴喜上完菜出来，看到他们俩要开口，卫峮忙做出噤声的动作。
　　戴喜不敢多言，忙走过来，把二人扶进套房，这才问道：
　　“二爷，你这是……生病了？”
　　凌慕阳摆摆手，依旧不说话。
　　卫峮内力耗费不多，拉着戴喜小声嘱咐着道：
　　“我让你媳妇儿熬了鸡汤，这事儿不许漏，谁都不能让知道。还有，路过大床房的时候咳嗽两声。记得，就两声，明白吗？”
　　没头没脑的话语，让戴喜更加迷茫。但看他凝重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小。
　　倒了两杯温水，郑重的开口道：
　　“放心吧，我一定记得。”
　　出去把门带上，路过大床房的时候，“咳咳！”两声后，快步下楼。
　　黄雨在屋里挨训，听到这两声咳嗽宛如天籁。
　　不管林素说什么，她就那么听着，认错态度特别好。
　　本就是做戏，但是没人告诉林素结束，她只能继续训斥。
　　纪樊瞅着差不多了，菜都上来了，不禁出声打圆场的说：
　　“好了好了老板娘，一个丫头，训斥几句就够了。饭菜都上来了，吃饭吧，你不说了嘛，咱们交朋友。”
　　林素见状，看着黄雨剜了一眼，道：
　　“还等什么呢？赶紧谢谢啊，没规矩！”
　　黄雨忙不迭起身，冲纪樊、严波侧身行礼一下，转身离开。
　　红霞没有走，拿着酒壶给他们俩倒酒，一旁伺候。
　　眼白瞅着林素，挑理的开口说：
　　“老板娘，既然要交朋友得拿出诚意啊！我们哥们喝酒，你一口不喝，不好吧。”
　　林素闻言浅笑，丝毫不在意的道：
　　“严公子太抬举小妇人了。若是夫君回来，那没说的，这杯酒让夫君跟公子喝。小妇人酒量不行，喝完一杯直接抬出去，还怎么聊天了。”
　　严波闻言撇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说：
　　“不会这么差吧。老板娘，你该不会……”
　　“胡说什么呢？”纪樊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老板娘不是装假的人，刚才训斥丫头你没看到？”


第280章 没事就好
　　黄雨瘸瘸的从房间出来，扶着把手慢慢下楼。
　　张菁听到声音，赶紧走过来，看到黄雨的惨状，急忙上前把人扶住。
　　小心翼翼的扶下楼，心疼说道：
　　“我送你回房。”
　　“不用。”黄雨摇头，随意坐下后，用手揉了揉膝盖。
　　大海家的从后厨出来，看着张菁轻声地说：
　　“张管事，那鸡汤开了。”
　　张菁没有转头，随口说了句：
　　“再炖会儿，没事儿。”
　　黄雨等膝盖的麻疼感褪去一些后，这才松了口气，问：
　　“路上要鸡汤了？”
　　“套房要的。”
　　黄雨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咬着牙起身，使劲儿跺了跺脚，加速缓解。
　　“我去给夫人房里烧炕，你们忙着。小心一点儿，楼上肯定还得要东西。”
　　“行，那你慢点儿。”张菁说完，又把人送去后门。
　　今儿这个情况，大哥那边的饭是不用吃了。
　　明儿下工早过去瞅瞅，虽然可惜，但也没有办法。
　　黄雨没有去主屋，而是拐到了连七的房间。
　　推门进屋，屋子里黑漆漆的。
　　走到炕边停下，听着昏睡男人的呼吸，又给他把把脉，一直吊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
　　当张菁说鸡汤是给套房熬得那会儿，她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但心里还是担心，想要股后来瞅一瞅。
　　蹲下身子看了看炕洞里的柴，暂时不用添。
　　靠着炕边坐下，欣慰的长叹口气。
　　虽然今日的事情有点儿冒险，可成功拖住那两个人，让二爷跟卫峮把连九的伤治好，还是值得的。
　　缓解了一下，再次起身去了主屋。
　　屋内，凌慕川在炕上躺着，黄雨快步走到炕边，单膝跪地，道：
　　“主子。”
　　凌慕川没有睡，听到声音扭头，看着来人挑眉问着：
　　“连九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没什么大碍，静养几日就能活蹦乱跳。”
　　凌慕川松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又问：
　　“夫人呢？”
　　黄雨惭愧，没有起身，依旧那么跪着，道：
　　“回主子的话，夫人……在前面跟纪樊、严波吃饭呢。奴婢不知道后院的情况，所以夫人正拖着他们。”
　　凌慕阳虽然心里不爽，但却没说什么。
　　特殊时期，她这么做无非也是给他们争取时间。
　　司徒晑，你想玩，老子就陪你溜溜手！
　　慢慢坐直身子，微眯着眼睛，说：
　　“你现在连夜出去，到雷云氏二次分布找孽魂，告诉他纪樊在这边……”
　　黄雨仔细听着凌慕川的吩咐，等出了主屋的时候，不禁看了眼客栈的二楼。
　　纪樊，严波。
　　这一次，你们俩若是能活命，那就是天大的造化啊……
　　……
　　林素终于从大床房出来，脸都快笑僵了。
　　下楼之后正好看到卫峮，后者上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只是几句，宛如天籁。
　　没事儿就好！
　　静养照顾都不是问题，只要这俩人没发现就行。
　　没有回主屋，而是吩咐红霞烧水，她要好好洗洗澡。
　　跟两个人渣一起吃饭，她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热水备好，林素褪去衣服进桶泡澡，红霞出去给她拿换洗衣物。
　　热乎乎的洗澡水，泡的人通体畅快。
　　掬水往身上浇，看着一滴一滴水滴落入桶内，嘴角微微上扬。
　　红霞回来，把衣服放在一旁，在炭炉边上呆着说：
　　“夫人，连九已经没事儿了。主子的伤是皮外伤，也没什么大碍。”
　　林素听了颔首，感慨的轻声说道：
　　“是啊，只要人没事儿就行。甭管跟谁吃饭，只要他们俩脱离危险，哪怕让我跟杀人犯吃东西，我也愿意。”
　　红霞心疼，手热后走上前，揉捏着林素的肩头，说：
　　“夫人放心，主子不会放过他们的。”
　　林素当然清楚他不可能吃亏，只不过如何不放过呢？
　　说实话，她还挺担心的。
　　察觉到手下僵硬的身体，红霞柔声又道：
　　“夫人，请相信主子。当初那么难，主子照样把云长老赶走，执掌雷云氏。主子很聪明，也很有手段，更重要的是武功还好，不会有事儿的。”
　　林素听了耸肩，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即便她说的都是事实，该担心仍旧会担心……
　　……
　　炕上的凌慕川闻着熟悉的味道，耐着性子等人过来。
　　可等了半天，见人久久没有过来，不禁掀开被子，强忍着不适，穿鞋下地。
　　当看到女人坐在梳妆台前擦脸，上扬嘴角，淡淡的说：
　　“你还真无时无刻不臭美啊！”
　　林素闻言转头，看着男人一脸揶揄的样子起身，来到跟前瞅着他鼓鼓囊囊的中衣，道：
　　“伤口很深吗？”
　　“嗯。”凌慕川没有否认，把人小心的纳入怀里，直到这一刻才感觉他活着。
　　林素也已避开他的伤口，侧脸靠着他的胸膛，默默流泪。
　　从知道他已经回来、而且受伤开始，她的心就提溜着。
　　在张家吃饭，心里不安。回来在二楼拖延时间，心里更加不安。
　　情不自禁的收紧手臂，不想——
　　“嘶——”
　　男人倒抽了口凉气，让林素忙又松开了手。
　　“很疼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快坐下，让我看看，对不起，对不起……唔——”
　　胡乱的道歉，最后全部被他吞没在了嘴里。
　　脸上湿乎乎的，他清楚这女人又哭了。
　　双手捧着她的脸儿，直到怀里的女人柔软的如同一滩水，这才搂着她的腰，说：
　　“素，让你担心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素用手紧捂着嘴，哭的一塌糊涂。
　　自打跟他在一起后，这哭的次数是越来越多。
　　吵架，哭。
　　担心，哭。
　　想念，哭。
　　回来了，还哭。
　　林素自己都觉得有点儿看不起自己，可偏偏……她控制不住。
　　凌慕川搂着她回到炕上，紧搂着她的纤腰，只是任由她哭。
　　终于，林素发泄够了，抽搭着肩膀，放下手。
　　“好点儿了？”
　　“嗯。”
　　凌慕川心疼的用指腹给她揩泪，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
　　“放心，以后不会了。这一次是特殊情况，连九那边受了埋伏，我为了救他受的伤。”
　　呃……
　　这咋跟剧情不一样呢？
　　林素木然，本以为是连九救他，然后身受重伤，没想到……
　　跟小说、电视里演的不同，这……这咋还倒过来了呢？
　　“大川，为什么是你救他呢？”
　　面对媳妇儿的问题，凌慕川想了一下，轻叹口气，说：
　　“若我不救他，他此刻就是一句尸体。原本是十个，一直都跟着我，后来省了三个，我带走俩，给你留一个，如今就剩下俩了。”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为何他会去救人。
　　羁绊不一样。
　　深吸口气，紧握着他的手，说：
　　“可以在培养一些了。总要填补一下空位啊。”
　　“在填补也不是他们，顶着名字有什么用。”
　　“至少能替他们继续活着啊。”林素坚持，“名字虽然是个代号，可终究还是能有所寄托的。”
　　凌慕川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动了心思。
　　是啊，寄托。
　　几个人帮他种地，现在想想都好像是昨天一样。
　　脱鞋上炕，慢慢的躺下后，说：
　　“好，听媳妇儿的，明儿让他们挑人补空。”
　　林素柔顺的躺在他的身边，小手熟练的放在他的腰上，道：
　　“这些日子你离开，我无时无刻不想你，不担心你。大川，我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凌慕川没有回答，伸手放在她的脖颈下面，开口问着：
　　“你们那个世界，如果两个人不在一起，也会写信联系吗？”
　　“我们那边？”
　　林素笑了，往他怀里拱了拱，尽量避开他的伤口，说：
　　“我们那里有手机，可以打电话，视频，分分钟能看到对方。”
　　“啊？”
　　凌慕川只觉得自己在听天书
　　什么电话，什么视频？
　　林素趴在炕上，吸了吸鼻子，又说：
　　“反正就是一个物件儿，能分分钟看到对方，不用写信那种，要等上好几天。”
　　凌慕川听了点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
　　“这边可没有，所以你得等上几天了。我会给你写信，但你得告诉我，你过年具体在哪边。”
　　三处客栈，她随意去个地方，信都收不到。
　　林素这才明白，为何那次之后，他就没在写信。
　　不是他不想写，而是写了不知道该送到哪儿。
　　想到这儿，林素出动送上朱唇，在他的唇上浅啄一下，道：
　　“对不起，原来我一直都错怪你。”
　　凌慕川看着她乖顺的样子，心里特别舒服。扣着她的后脑勺，舌头犹如蛇一般滑进去。
　　林素不敢挣扎，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就那么趴着配合。
　　直到……
　　“妞儿，你来。”
　　暗哑的声音，突然的要求，让林素懵了。
　　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解的道：
　　“什么啊？”
　　川爷在这方面，一向不会委屈自己。
　　见她这般模样，眯着眼睛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道：
　　“别装傻。”
　　呃……
　　什么跟什么啊！
　　林素想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扣住，根本动弹不得。
　　咽了下口水，缓缓摇头，说：
　　“老公，你到底要干嘛啊？”


第281章 翻身做主人
　　凌慕川不说话了，再次亲着她，在她脖颈间不停地流连，一阵一阵，密密麻麻的亲吻，终于——
　　“让你翻身做主人，可好？”
　　“什么？”
　　林素一时间没有缓过神，仍旧琢磨他没头没脑的话。
　　男人见她这么迟钝，不禁咂舌一下，道：
　　“你不是说过吗，你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我……”
　　林素无语，她是说过这话，可那都是他们俩闺房室内开玩笑说的。
　　他现在有伤，怎么可能折腾，更何况……他肯定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傻媳妇儿……”
　　冷眸微闪，嘴角上扬，凌慕川用力在她脖颈处又啃了两口，说：
　　“机不可失啊，过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
　　呃……
　　终于，林素傻眼了。
　　她一直以为他不是这个意思，可没想到……人家真的就是这个意思。
　　刚才的举动，那么明显的暗示……
　　老天！
　　“凌慕川，你疯了？！”脸色微潮，咬牙切齿的低吼，“你胸前有伤忘了？脑子里想啥呢？”
　　“想要你呗！”
　　“嗯？你……”
　　真想不到，他说那话会如此的理直气壮。
　　狠狠翻了个白眼，把后背上的大掌拿到眼前，说：
　　“别扯淡，你想要，等你好的，现在折腾什么？”
　　话落，男人翻身，直接把人压在身下，热吻铺天盖地袭来。
　　吻，不断深入，林素都快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
　　终于，嘴巴得到自由，咬着后槽牙，说：
　　“凌慕川，你不要命了！别折腾。”
　　大爷的，这货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伤员？
　　刚才她就简单的收紧手臂，他都疼的倒抽口凉气，如今竟然……
　　这什么人啊？能不能有点儿伤员的样子！
　　愤怒的抬起小手，可却迟迟没有落下。更加不敢挣扎，生怕碰到他的伤。
　　眼瞧着这人势不可挡，林素赶紧摸着她的脸，像哄孩子似的软着声音哄他，道：
　　“老公，等你好了的！”
　　“不——等不了。”
　　他这副无赖的样子，特别像要糖吃的小孩儿，又固执又别扭，还霸道无耻。
　　说完话，估计是趴的时间有些久，慢吞吞的又躺回床上。
　　见状，林素更加无语了。
　　都这样了，还想干那事儿？
　　狠狠剜了他一眼，好笑的摇摇头，道：
　　“你啊，还是安心养伤吧。没事儿瞎嘚瑟啥。”
　　说着起身，把炕边的蜡烛吹灭，重新躺回位置。
　　很快，那磨人的唇又来了。
　　就那么咬，就那么轻啃，自个儿痛得满头是汗也不罢休。
　　在一起那么久，凌慕川的需求，她太知道了。
　　每天晚上不折腾几次，他都不带歇的，
　　如今……
　　林素理智有些溃散，眼神有些迷离，想要拒绝阻止，却被他大手给捂住了嘴、
　　接着耳畔传来——
　　“素，老子太特娘想你了，真的想你！你忍心拒绝吗？……”
　　强硬中带着温柔的意图，林素真心受不了。
　　鬼使神差的点头，不忍他一个人忙活……
　　……
　　……
　　事实证明，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办到。
　　至少她林素没那个金刚钻，以后也而不能揽瓷器活儿。
　　趴在炕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明明嗓子干的冒烟，可还是不想下地喝水。
　　凌慕川满足了，虽然身上伤口还在叫嚣，不过通体舒畅，倒是让他直接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着身旁男人平稳的呼吸声，苦逼的素妞儿真是恨不得时光倒流，直接去跟红霞睡觉，跟她做伴儿。
　　小巧的打了个哈欠，林素慢吞吞的起身，打扫战场、穿衣服，最后才是给自己喝水。
　　这么一折腾，倒是不怎么困了。
　　坐在小炕上，脑子放空，就那么发呆。
　　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连九那边怎么样了。
　　卫峮跟凌慕阳今日都累坏了，耗费了内力，看起来这几天的伙食，得提高一些。
　　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当察觉炕上的人，呼吸有些不对劲儿后，林素赶紧起身过来。
　　伸手摸了摸他的的头，滚烫！
　　常识告诉她，这发热是正常现象，是伤口导致。
　　不敢打井水，怕二楼那俩功夫好的能听到。
　　小心翼翼的把盆拿出去，盛了些雪。
　　也不管干净、埋汰了，反正就是冰额头，擦擦手心、脚心等地方。
　　拧帕子的时候林素无比庆幸，好在自己的小日子走了，不然给他物理降温完，她也得躺下。
　　把帕子叠成长方形，放在他的额头上。接着又是擦手心、脚心、腋下等位置。
　　家里没有退烧药，只能这么不停地擦，物理降温。
　　屋子里漆黑一片，林素就那么抹黑做事儿。
　　没有温度计，具体多少温度也不清楚，反正她不睡，仔细观察就好。
　　如果有问题，直接去隔壁找红霞，那样才稳妥。
　　就这样，林素一盆一盆的换水，一次一次的擦拭。直到丑时末，这热度才算褪去，林素也松了口气。
　　不敢松懈，就那么坐在一旁观察，心里别提多闹腾了。
　　早知道这样，说什么都不能依着他。
　　如今没事儿还好，万一有事儿，她还活不活了？
　　林素真心不敢想，轻叹口气握着他的手，继续发呆……
　　……
　　隔壁，张菁醒了。打了个哈欠，揉揉额头，小心翼翼的挪开身上的手臂。
　　还没等起来呢，下一秒戴喜整个人凑过来，慵懒的问：
　　“什么时辰了？”
　　“应该寅时二刻了吧。”张菁在他怀里回答，又打了个哈欠，说，“你再睡会儿，昨天回来的太晚了。”
　　戴喜没有说话，反而把她搂的更紧。
　　“你别这样，我得起来去弄早饭，估计厨娘们都过来了。”
　　“再躺一会儿，就一会儿。”戴喜耍赖的说着。
　　张菁也舍不得起来，想着在他怀里稍微呆一会儿没啥，便任由他搂着。
　　再次醒来，天都亮了，夫妻俩全都傻眼。
　　忙不迭穿上衣服，跌跌撞撞的来到前面，早饭、卫生都已经弄好了。
　　红霞看着他们夫妻俩略微狼狈的样子，拽着张菁去到一旁，说：
　　“没事儿的，夫人知道你们俩昨天陪得时间久，老早就吩咐我过来了。”
　　张菁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看着红霞，不好意思的道：
　　“谢谢啊，我这……实在是没起来。我一会儿去跟东家赔罪。”
　　红霞听她这么说，忙不迭摇头，道：
　　“你赔什么罪啊，你又没错。忙完这两日我跟你聊聊，关于如何管理后厨。”
　　张菁闻言眼睛冒光，紧握着她的手，难掩内心的高兴。
　　二楼的早饭是送上去的，卫峮今日还没过来，也没到记账的时候，所以戴喜并没有去叫。
　　昨儿听媳妇儿说他很疲惫，应该是还没睡醒。
　　房前屋后瞅了瞅，见都打扫的干净，满意的点点头。
　　幸好嫂子今日也赖床了，不然他都不好解释。
　　红霞给二楼套房送完早饭，又端着饭菜去了后院主屋。
　　屋内，凌慕川已经醒了，林素一直都没有睡，眼里全都是红血丝。
　　红霞把饭菜放在圆桌上，来到屏风前屈膝行礼，说：
　　“主子，夫人，凌二爷已经醒了，体力恢复，没事儿了。”
　　“连九呢？”林素哑着嗓子问。
　　红霞站起身，继续回答说：
　　“连九昨天夜半发热，如今没事儿了。”
　　凌慕川心疼的拉着林素的手，好一会儿才冲着外面说：
　　“知道了，你出去忙吧。”
　　“是，主子。”红霞再次行礼，转身出去。
　　等屋里就剩下他们夫妻俩后，凌慕川讨好的拽拽林素的柔夷。
　　很快，素妞儿抽回手，一脸愤恨的瞪着他，道：
　　“折腾，折腾，非得折腾！你知道昨天晚上多凶险吗？万一你有什么，你让不让我活？”
　　凌慕川自知理亏，慢吞吞的坐直身子，看着她撇过去的脸儿，讨好的说：
　　“媳妇儿，我错了，真的。”
　　林素冷“哼”，并不理人。
　　凌慕川见说话不好用，不禁闷哼一下，故作难受。
　　这一招是真好使，素妞儿急忙转头，看着他，关心的道：
　　“怎么了？怎么了？不舒服了吗？你说你说折腾什么，赶紧躺下，我……唔——”
　　唇瓣再次被吻，林素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一脸懵然。
　　凌慕川也不在意，就那么亲着，作死的亲着，直到怀里的女人顺了毛，这才抵着她的额头，说：
　　“宝贝儿，我错了，真的！”
　　林素对他这样的声音，一向没有免疫力。
　　如今人没事儿，生龙活虎，她再闹腾也是这样。
　　更何况……
　　明儿他就走了，她实在不好跟他继续别扭。
　　想到这儿，反手把人抱住，不安的说：
　　“你的伤还没好，这么快走行吗？”
　　看吧，到底是自己媳妇儿，无时无刻不关心他。
　　凌慕川高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
　　“放心，爷儿是驴子命，绝对没问题。”
　　林素听到这话，好笑的摇摇头，松开手、仰头看他，说：
　　“吃饭吧。完事儿我看看你的伤口，给你换换药。”
　　“行。”凌慕川说着，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说好了，不许在生气。”
　　“知道了。”林素主动亲了他一下，以表决心……


第282章 果然大公无私啊！
　　吃过早饭，凌慕川没有动。
　　林素喊来红霞把桌收拾，将金疮药、纱布啥的都准备好。
　　凌慕川如同养爷一般，任由林素给他脱衣服、解绷带、看伤口。
　　迟早都得看到，这会儿瞅着也无所谓。
　　看着眼前不算短的伤口，林素微微蹙眉。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触目惊心。
　　平日里做菜，手要是割个口都会疼，更别说这么长的伤口了。
　　结痂处有些渗水，林素用干净的纱布，小心轻试。
　　虽然被擦的人没有什么反应，不过素妞儿心疼的不行，一直轻吹伤口，企图让他舒服一些。
　　凌慕川心里暖和，任由她那么做。
　　等最后把绷带系上之后，将人拽进怀里，安置在腿上坐好，说：
　　“别担心，这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林素自然知道都是皮外伤，可心里还是担心。
　　深吸口气瞅着他，柔声的问道：
　　“连九呢？这一次他跟你一起回去吗？”
　　“不得。”凌慕川摇头，在她脸颊上浅啄一下，说，“他内伤需要养半个月左右，到时候就让他跟着你，然后腊月之前他再回去。”
　　“可以吗？没有连九在的话，你会不会不方便？”
　　“放心，有人。”凌慕川不在意的说着，“我明日走，你后天去县里，姨母在秀坊那边，你看如何安置。”
　　“只有姨母一个人吗？”林素轻声问着。
　　“还有个表妹，叫关芷薇，十五岁及笄了。”
　　林素一听“表妹”，顿时蹙起了眉头。
　　这样的桥段太多了，表妹丧父、嫁给表哥，巴拉巴拉……
　　凌慕川察觉到她的不高兴，纳闷的轻捏一把纤腰，问：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这个表妹及笄、没嫁人，是不是等着嫁六皇子呢？”林素撇嘴，气呼呼地说着。
　　凌慕川见状，清咳两声，觉得有些无语。
　　扣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道：
　　“怎么越来越爱吃醋了？都跟你说了，我脸上有伤，也就你不嫌弃罢了。”
　　“你少来。”林素吃味的抗议。
　　每一次都用伤疤说事儿，她听都听腻歪了。
　　凌慕川倒也不恼，搂着她起身回到炕上，把人搂进怀里，道：
　　“你要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只有你一个。”
　　林素撇嘴，不依的仰头看着他，说：
　　“那万一你姨母逼你呢？你看啊，这次的事情你为了这个姨母，亲自过去，不就是在乎这份亲情嘛。”
　　话语透着撒娇，还有一丝在乎。
　　男人心里很受用，轻捏她的脸颊，道：
　　“你哟，就会胡思乱想。好了，好了，跟你说。这次出去，姓关的安排了很多女人，我一个都没要，心里只想着你，你还担心什么？”
　　林素听到这话，反手搂着他的脖子，满足了。
　　不过嘴上还是不松口，小声嘟囔着说：
　　“就是害怕嘛。万一她想找个倚靠，你又是他表哥，不就正好水到渠成吗？”
　　“傻丫头。”凌慕川摇头，轻叹口气又说，“关家的事儿是秘密进行，所以姨母跟表妹还会回去。至于表妹的亲事，自然不用咱们操心，有她娘呢。”
　　关家还在？
　　搞什么飞机？！
　　林素傻了，不解的瞅着他，问：
　　“那你为啥把他们娘儿俩带回来？”
　　凌慕川看着坐直身子的林素，揉弄几下她的发顶，道：
　　“不带过来，怎么动手？更何况……平昌县有太子的爪牙，想要连根拔掉，我得先保证他们俩的安全。”
　　“到底是我姨母，虽然我跟她没感情，可老七跟她有感情。既然答应了老七，自然得把事情做的尽善尽美。”
　　哦，原来是因为七皇子的缘故。
　　林素心里熨帖，把玩着他的大掌，随口问着：
　　“那……姨母有儿子吗？”
　　“有，三个。不过都作恶多端，没留。”
　　嘶——
　　林素听到这话，倒抽了口凉气。看着凌慕川坦然的样子，咽了下口水。
　　艾玛，果然大公无私啊！
　　林素握着他的手，想了一下，说：
　　“那要我怎么做？把他们接回来吗？还是……直接送去平阳县？”
　　凌慕川闻言没说话，仔细琢磨一番后，道：
　　“你别亮明身份，就说是我拜托你的吧。接到客栈小住几日，等平昌县那边有准信儿后，自然有人送他们娘俩回去。”
　　林素听了点头，跟他十指相扣，说：
　　“放心吧，我会好好招待的。”
　　“姨母……有些讲究，所以不管她说了什么，你就当没听到处理。若是很过分，也不用给面子。”凌慕川不放心的嘱咐。
　　林素除了应下，没有别的想法，反正具体怎么做，到时候再说……
　　……
　　吃过午饭，黄雨回来了。
　　具体跟凌慕川说了什么不清楚，反正很快，凌慕川就出现在了客栈，还特意去了二楼套房。
　　纪樊跟严波自然也看到了。
　　接着就进进出出客栈好几次，看似悠闲，实则忙碌。
　　人的眉眼之间不会骗人，那俩人明显在紧张。
　　至于紧张什么就不知道了。
　　反正，林素明白，这俩祖宗马上就要走了。
　　当天晚上，林素亲自下厨给二楼做饭。
　　全都是温补的菜品，凌慕阳耗损真气，凌慕川身上有伤，都不能吃刺激的东西。
　　至于纪樊跟严波，每天晚上固定的酒没要，只是简单的要了几个菜。
　　这天夜里，林素一个人睡在房间，心里忐忑自然不用说，整个客栈都笼罩着紧张的氛围。
　　转天就要走，可偏偏不能在自己身边睡，这一夜自然都没有睡好。
　　有惊无险到了第二日，原本应该退房的两伙人，直到中午吃饭，都没有人退。
　　林素不明所以，恰好北堂家商队来人，说是晚上就到，让这边准备。
　　没时间担心楼上，林素喊来张菁、戴喜，告诉他们晚上接商队的事情。
　　有了一次接待商队的经验，这一次不用吩咐，大家都能自发的开始做事。
　　烧火、收拾屋子、套被子、褥子……
　　猪肉不够，戴喜赶紧去村里，让张屠户杀猪。
　　毛猪已经收上来了，随时都能宰杀、灌血肠。
　　张菁见那边要灌血肠，把二清家的喊来，一起过去。
　　教会嫂子如何灌血肠，她就不用操心那边的事了。
　　二清家的早就跟她打过招呼，想要去村里的作坊做事。
　　离他们家近，方便照顾瘫在炕上的丈夫……
　　……
　　申时正，凌慕川跟凌慕阳退房。
　　林素主动走过来，看似老板娘送客人，其实内部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结了账，大云走过来，抱拳拱手，说：
　　“六爷、凌二爷，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后院。”
　　凌慕阳点头，让凌瑞先去马车那边，然后看着林素，道：
　　“走了，多谢你这几日的照顾。”
　　林素微微福身，大方的回应：
　　“该道谢的应该是小妇人。二位爷儿如此照顾生意，小妇人很高兴。”
　　凌慕川瞅着她，故作疏离的道：
　　“应该的。老板娘自掏腰包修路，理应照顾。”
　　说完，迈步去了后院。
　　凌慕阳故作尴尬的看着林素，素妞儿耸耸肩，做出“请”的手势，二人跟在后面，去了后院。
　　刚才的相处，任谁都看不出来，凌慕川跟林素是那种关系。
　　来到后院，凌慕川趁人不备，快速的把人拽去库房。
　　躲好后，捧着她的脸儿，狠狠亲着，说：
　　“乖，等我，年后我就回来，陪你一起过十五。”
　　林素强忍着哭意，搂着他的脖子，期期艾艾的道：
　　“注意安全，身上有伤，不要逞能，知道吗？”
　　“放心，我不会的。”凌慕川摇头，贪婪的在她唇上又亲了几下，说，“自己照顾好身体，柔术记得练。”
　　“好，我知道的。”林素乖顺的点头。
　　她以为他让她练柔术，是让她强身健体，可真正知道原因那日，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然，这是后话。
　　被他搂在怀里，各种亲热，就在林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凌慕川甩头走了。
　　林素就靠着仓库的墙壁，等她缓过神来，人已经走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分别，可每一次都挺让她难受。
　　重重叹口气，整理下心情，回了主屋歇着。
　　屋子里，还有凌慕川的味道，让她安心。
　　慢悠悠的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里面他的衣服少了很多。
　　这让林素很开心，毕竟那么久的心血没有白费。
　　坐在梳妆台前，单手托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时而眨眼睛，时而做鬼脸。
　　直到——
　　“东家，卫峮求见。”
　　林素整理心情，深吸口气站起身，道：
　　“进来吧。”
　　很快，房间推开，卫峮拿着账簿进来，说：
　　“那俩人退房了。”
　　“刚退吗？”
　　“嗯。”卫峮点头，指了指后院马厩的方向，道，“喜子刚把马牵出去。”
　　林素心里敲鼓，看着他不安的问：
　　“你们主子跟二爷……会不会有事儿？”
　　卫峮正打开账簿呢，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头，说：
　　“放心吧东家，这一次有事儿，只能是他们俩，主子绝对不会的。”
　　林素闻言没吱声，心里还是很担忧。
　　“东家看看账本吧，这几日的收入，全都在这呢。”


第283章 疙瘩
　　卫峮主动把账簿往前推了推，打断了林素的想法。
　　小妮子心知他是在转移话题，怕她胡思乱想。
　　一番好意，怎能辜负。轻笑着接过来，看着上面的数字，上扬嘴角，说：
　　“这俩人还真是有钱啊！”
　　“是呢，走的时候还赏了十两银子。”
　　“十两？”
　　“是。”卫峮颔首。
　　林素眉骨轻挑，手指敲着桌面，略微思索片刻后看他，道：
　　“这样，你赶车去县里，买些棉布、糕点啥的。就按照铺子里的人数来买，这些日子为了那俩祸害，大家都没少操心，犒劳一下。”
　　卫峮闻言愣住了，见林素不是开玩笑，不禁起身、抱拳拱手，说：
　　“是，东家。属下这就去。”
　　“赶车时慢点儿。”林素轻声嘱咐。
　　“好。”
　　其实，他心里明白，东家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他也去趟县里，探得一下那边的情况。
　　只可惜……唉！
　　送走了卫峮，林素坐在小炕上，继续发呆。
　　想着凌慕川的事儿，又想着见了他的姨母，该如何开口聊天。
　　正琢磨呢，屋门推开，黄雨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要不要去作坊看看？”
　　像是接班一般，卫峮刚走她就来。
　　林素心里暖和，知道这是他们对她关心的表现。
　　不忍拒绝他们的好意思，点点头，穿上鞋子，说：
　　“走吧。”
　　也不换衣服了，就在村里，去去就回。
　　黄雨见状说了声“好”，把斗篷拿过来，给她穿上。
　　等带子系好后，林素又问：
　　“连九怎么样了？”
　　“夫人放心，红霞在照顾呢。虽然没有醒，不过呼吸很有力，不会有事儿的。”黄雨说完，挽着她的胳膊，出了主屋……
　　……
　　村里作坊那边，张屠户正在分肉。
　　离老远就能听到斧头跟骨头撞击，发出的声音。
　　“duang……duang……duang……”
　　做了那么多年，可以说张屠户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做。
　　张菁这会儿正在主屋，跟二清家的教张大嫂如何灌血肠。
　　主屋地方宽敞，足够他们三个人铺排。
　　张大嫂瞅着小姑跟厨娘熟练的动作，认真的学，生怕错漏一个步骤。
　　外面，戴喜跟大兴站在一旁，等他把肘子、后鞧都分出来后，趁着他休息的时候走上前。
　　一边拿肉，一边对大兴，说道：
　　“把这些先拿回去，放在缸里冻上。让人烧水，一会儿骨头剔出来，好清洗。”
　　“是，戴管事。”大兴应下，走过来抱着盆离开。
　　东西不算沉，干惯农家活儿的人，拿这点儿东西轻而易举。
　　出院子的时候看到林素，停下脚步，打招呼的说：
　　“东家，你来了。”
　　“嗯，那边怎么样了？”林素颔首问着。
　　大兴抱着盆，瞅着院子里道：
　　“张大哥分肉呢，张管事跟张大嫂还有二清家的在主屋灌血肠呢。”
　　林素看着盆里的肉，忙说：
　　“哎哟，我才看到，你快回去吧，怪沉的。”
　　“哎，好。”
　　目送着大兴离开，林素跟黄雨进了院子。
　　张屠户跟戴喜就在东面柴棚下干活儿。
　　肉分的差不多了，已经开始剔骨头。
　　林素走过去，张屠户赶紧伸手阻止，说：
　　“别过来，怪脏的。小菁他们在主屋呢，你过去那边瞅瞅。”
　　林素不在意的上扬嘴角，绕边来到戴喜那头站着。
　　猪头，猪尾巴、猪蹄子这些都剔出来了。
　　等日后赵英豪在这边的卤煮铺子开了，这些东西她可就捞不到了。
　　素妞儿想了一下，用手肘碰了碰戴喜，说：
　　“一会儿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收拾干净。”
　　“嫂子要烀出来？”
　　“嗯。”林素点头。
　　“好，那我一会儿就回去弄。”戴喜应下。
　　二人正聊着，张菁从主屋出来。
　　看到林素愣了一下，走过来，说：
　　“嫂子，你来了。”
　　“过来瞅瞅。”林素说完，看着主屋又道，“学的怎么样？”
　　“还可以。”张菁保守的说着。
　　自家嫂子嘛，干活儿绝对一把好手，可也不能夸得没有边际，她会不好意思。
　　林素见状，轻笑着点头，道：
　　“你这是……要回去做饭？”
　　“嗯。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反正把该烀的烀出来先。”张菁回答。
　　对于后厨，张菁有自己的安排，所以根本不用林素操心。
　　走的时候，顺道把猪头猪蹄子啥的拿走，戴喜怕她自己拿不动，也跟着送回去。
　　夫妻俩离开，林素见张屠户也忙着，便带着黄雨去了主屋。
　　院子里，张屠户仍旧“duang……duang……”剁肉。
　　一整头猪全部分好，剩下的就是把骨头、排骨剔出来。
　　这是细活，不能用斧头，得换家伙事儿。
　　戴喜折返回来直接去了厨房，倒了碗温水过来，说：
　　“哥，喝点儿水，半天没喝了。”
　　张屠户闻言停下手里的活儿，接过大碗“咕咚……咕咚……”饮尽。
　　满足的舒了口气，瞅着主屋的方向，道：
　　“她对你们挺好啊。”
　　戴喜有些懵，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瞅了瞅，笑着道：
　　“是啊，嫂子一直都很照顾我们，从来到这边、客栈建起，只要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嫂子都带我认识，根本不会避讳。”
　　张屠户把碗给他，一边剃肉一边又说：
　　“这样也好，我看咱们这个客栈生意不错，如今血肠作坊又做起来，以后肯定能赚大钱。”
　　“呵呵……”
　　戴喜轻笑，把碗放在一旁，说：
　　“是啊，就因为看到这点，所以我们才想着让哥、嫂都过来。她娘家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哥哥，有好事儿自然得照顾着点儿。”
　　这话说的实在，张屠户听了心里很欣慰。
　　放下菜刀，轻叹口气，也不忘提醒着说：
　　“你能跟小菁这么照顾我们，我们挺高兴的。可也不能总顾着我们，你家那边……也得顾着点儿啊。”
　　戴喜干活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道：
　　“哥放心吧，我们哥四个都在客栈上工呢。下一次再盖客栈，我二哥跟五乐就都能挑梁了。”
　　“那你们都出来，家里咋办呢？”张屠户不禁又问。
　　他们的情况跟他不一样。
　　他父母过世，岳父、岳母也都没了，想走随时都可以。
　　但是戴喜家的父母健在，念书的人老念叨什么……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这四个人都离开，只怕……
　　戴喜脸上有些落寞，随后快速收好情绪，说：
　　“哥不用担心，我大哥在家呢。今年回不去，我跟媳妇儿都商量好了，让大车队往家稍些银子，算是我们的一片孝心。”
　　“以后逢年过节都这样，也省的人家说些什么不中听的。”
　　戴喜这话说完，张屠户还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们家的事情在两家订亲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如果不是他分家出来，又跟着林素，他断然不会答应这门亲。
　　好在他疼媳妇儿，对妹妹也好。
　　拿着破布，擦着斧头上血迹，问道：
　　“你妹妹……还没订亲吗？”
　　“应该没有吧。”戴喜一边说，一边把肉放进盆里。
　　对于戴妮，他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因为她，自己险些成了跑腿子，这个疙瘩，一时半会儿都解不开了。
　　张屠户看着妹夫忙碌的背影，抿唇又问：
　　“那你没写信问问？”
　　“我跟我二哥前段时间通信了，那会儿没听说，应该还没找呢吧。”戴喜说着，又拿了个大盆过来。
　　张屠户去把板车推来，将他装满肉的大盆，放在板车上，道：
　　“你妹妹想找啥样的啊？要不……在这边给她找？”
　　“别，可千万别，我可懒得搭理她。”戴喜也不怕张屠户笑话，直接摇头拒绝。
　　猪肉全都装好，张屠户帮着，一起推肉回客栈。
　　“哥，我知道你的不安。我跟媳妇儿把你们叫来，是因为你们真的能帮我们。我那个妹子……打小就被我娘宠坏了，上面又有三个嫂子，她什么都不会。”
　　“你让她过来的结果只有一个，我弄了个祖宗回来。不仅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要事事顺着她，何苦呢？她若是成亲，我给份添妆，不成亲就这样，我问心无愧。”
　　张屠户看着妹夫的样子，再想劝去也无法开口，只能点头把这个话题翻篇儿揭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妹夫是好样儿的，有自己的想法。
　　唉，怪他了，说什么不好，偏偏说他家的事儿。
　　推车回到客栈，大兴、大云他们过来，帮着把板车上的盆卸下。
　　大海媳妇儿随手兑了温水，将那一堆大骨头，全都放进盆里清洗。
　　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大云拿着斧头从中间劈开。
　　张菁回来就说了，晚上要做酸菜炖骨头，那么多的骨头全都炖了，商队吃完剩下的让他们拿回去。
　　不得不说，自打来了客栈，大家在吃食上面，真的有所提高。
　　如果不是每天都干活儿，估计这肉都能长上。
　　凉水把骨头下锅，煮开撇去浮沫，然后放上葱姜蒜。
　　酸菜丝切的细细的，这个最考验刀工。在农家，谁家的媳妇儿干活好不好，就看她切酸菜就行……


第284章 心慌
　　林素回到客栈，刚好卫峮也回来。
　　林素让黄雨把戴喜喊来，三个人把东西拿到库房，就在库房简单的分了一下。
　　十两银子不少，买的东西也很多。
　　按人头数算，每个人能分到五尺棉绫布，一盒五芳斋的糕点。
　　五尺布可不少，手艺好的再添一些，一家三口的衣服都有了。
　　糕点的包装很普通，看着也就是平常寻见绿豆糕。但是盖有“五芳斋”的印章，档次就不一样了。
　　“不错，挑的东西都挺好，花超了吗？”
　　“放心吧东家，没有超，正正好好。”卫峮笑眯眯的回答。
　　林素竖起大拇指，扭头看着戴喜，说：
　　“这东西有你大舅哥家一份，一会儿抽空你给送去。晚饭做好若是商队没来，你就把菜连同这东西，一块送过去。”
　　“好的，嫂子。”戴喜点头，没有客气。
　　三个人出了库房，林素不放心，带着戴喜再次巡查一下房间。
　　北堂家这次开了两间南北炕。
　　推门进屋，迎面而来的就是熏香味道，香气宜人，有凝神、安神的功效。
　　屋子里暖和，白色的被褥让房间看起来更加亮堂。
　　地面打扫的赶紧，青石板看上去锃亮。
　　缓缓点头，没有转头的道：
　　“这房间谁收拾的？”
　　戴喜想了下，走上前，回答：
　　“是二白媳妇儿跟大海媳妇儿，被褥套好就他们打扫卫生。”
　　林素听完“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后院两间屋子看完，又去了套房、三人间。
　　一圈下来，天色渐暗，林素让戴喜把房间的蜡烛点上。
　　既然有人要过来住，别管什么时候，先把蜡点上，等人进屋不至于黑漆漆的。
　　张菁从后厨出来，正好看到林素下楼，走上前，说：
　　“东家，饭菜做好了。”
　　好了？
　　林素看着大家伙儿，沉稳的说：
　　“看这情况估计商队过来的会很晚，等他们吃完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摆桌吧，咱们先吃。”
　　“好。”张菁点头，喊着厨娘们开始摆桌。
　　白泺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后院练字。
　　林素下楼让红霞把孩子喊来，带着黄雨找地方坐下。
　　一盆杀猪菜，酸菜几乎看不到，都是骨头、血肠、还有大块肉。
　　怕腻着，又切了两盘咸菜放在一旁。
　　主食是白米跟高粱米两掺的饭，黄雨拿碗盛饭，一一摆好。
　　白泺过来，冲着林素行礼，随后乖乖坐下。
　　小家伙长个儿了，比刚来那会儿又窜了一些。
　　平日在一起看不出来，但是瞅衣服却能看得到。
　　张菁洗过手过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东家，四喜去村里了，一会儿回来。”
　　“嗯，早送过去，省的你嫂子做了。”林素很能理解。
　　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没有等谁，只要桌上的人差不多，大家就开始吃饭。
　　张菁拿了一大块骨头，快速的拆肉。
　　拆下来的肉，一部分给了白泺，另外一部分给留出来，看样子也知道，是给戴喜的。
　　林素很满意她这样的做法，当媳妇儿的知道疼老公，是个好媳妇儿。
　　很快，戴喜就回来了。
　　张菁一看到丈夫，就把手里的活儿放下，边过去边说：
　　“回来了，洗洗手、吃饭吧。”
　　夫妻俩自然的交流，让大家看着都很舒服。有几个厨娘，眼睛里都是羡慕。
　　估计是喜欢这种相处模式，但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却没有过这样。
　　两口子洗过手回来，戴喜对林素道：
　　“东家，大哥说谢谢。”
　　林素笑着点点头，说了句“吃饭”，便不再说什么。
　　厨娘跟伙计还不知道发福利的事情，所以这会儿还是瞒着一些，省的大家心都飘了。
　　一碗饭下肚，林素有些吃饱了。
　　放下筷子，想了一下，道：
　　“明儿我去趟县里，我走之后你们收拾出来一间家庭房。明儿有两个人过来住。”
　　戴喜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问：
　　“东家，是谁啊？”
　　“是一位姓‘关’的夫人跟小姐，只管正常招待就行，其他不用管。”
　　“好。”戴喜应下，继续吃饭。
　　白泺人小，基本上一碗饭，张菁给拆的那些肉就够了。
　　林素见他吃完，笑眯眯的说：
　　“走，林姨带你去洗手。”
　　二人离开，张菁咽下嘴里的东西，看着黄雨，问：
　　“哎，知道是谁不？”
　　黄雨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夫人没有说，她自然也不会多嘴。
　　缓缓摇头，故作茫然的道：
　　“估计是谁家的夫人吧。反正好好招待就是了，万一喜欢挑刺，别理就是。”
　　张菁听到这话，跟丈夫互看一眼，不吱声了。
　　看起来，明儿来的这位，是个棘手的人物……
　　……
　　林素把白泺送回房后去了连九的屋子。
　　屋里黑漆漆的，林素走到圆桌前把蜡烛点亮，炕上的连九还在睡。
　　又把炕梢那里的蜡烛点燃，这才伸手，轻触他的额头、试体温。
　　还没等碰到呢，连九缓缓睁开眼。林素见状，略有些惊喜的道：
　　“醒了？”
　　“……”连九想要说话，当发现出不来音儿后，只能点点头。
　　见状，林素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人扶起，说：
　　“慢点儿喝，别急。”
　　连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可这会儿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乖乖配合。
　　一碗水下肚，喉咙舒服了很多，慢吞吞的开口道：
　　“多谢夫人。”
　　“还要吗？”
　　“……不……不要了。”
　　言语结巴，眼神闪烁，撒谎！
　　林素好笑的摇头，又给他倒了一杯。
　　这一次，连九双手接过，缓小口的啐着。
　　“多谢夫人，喝好了。”
　　林素笑着把水杯放到一旁，坐在椅子上，道：
　　“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连九慢慢活动了两下，摇摇头，说：
　　“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让夫人跟着操心，是属下的不对。”
　　林素听到这番话，不禁翻了个白眼，无语的看着他，道：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道歉？”
　　“……没，没有。”
　　“我看有。”林素撇嘴，靠着椅背又说，“刀剑无眼，受伤难免。担心是肯定的，不过你不用跟我道歉，毕竟受伤不是你想要的。”
　　连九微微红眼，有些羞赧的挠挠后脑勺，看着自己的肚子，闷闷地说：
　　“夫……夫人，属下……饿了。”
　　林素听到这话笑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粥早就给你熬上了，等一下我让红霞给你端过来。”
　　“多谢夫人。”
　　林素出了屋子，天色渐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安。
　　去到前面正好看到红霞收碗，走上前，轻声地说：
　　“连九醒了要吃东西，给他送点过去。”
　　“是。”红霞放下手里的活儿，转身去了后厨。
　　卫峮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林素瞅着他，轻咬下唇，道：
　　“哎，卫峮。”
　　“什么事儿啊东家？”
　　林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的不安。咽了下口水走上前，深吸口气，说：
　　“我有点儿心慌，你去二楼问问北堂家的人，商队从哪儿过来的？实在不行你们俩一起往那边迎一迎。”
　　卫峮瞅着满脸严肃的林素，重重颔首。把手里的抹布放下，“蹬蹬蹬……”上了二楼。
　　林素接了那块抹布，一点一点的擦着桌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女人有心事。
　　黄雨走上前，压低声音的问：
　　“夫人，怎么了？”
　　林素深吸口气坐下，看着没擦干净的桌子，轻撇嘴说：
　　“不知道。就是心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似的。”
　　黄雨把抹布接过来，快速几下将桌子擦干净，顺手扔给大海家的，道：
　　“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林素摇头，看了眼二楼下来的人，又说，“就像那种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般。我让卫峮跟北堂家的人沿途回去看看，万事小心才是。”
　　黄雨听到这话突然起身，喊住了卫峮后，道：
　　“夫人，奴婢也去吧。多个人多双手，如果有事儿，也能帮一把。”
　　“好，那你去吧。”林素摆摆手，让她也跟着去。
　　自己就在客栈，不需要这么多人保护，更何况真要是想对她动手，就算黄雨在又能顶什么用。
　　看着大家伙儿都再忙，林素起身去了后院。没有回房，而是去了白泺的房间。
　　小家伙正专心致志的练字，听到开门声抬头，笑眯了眼睛，说：
　　“林姨来了。”
　　林素走到炕边坐下，看着纸上的字，不能说好看，只能说工整。
　　大小一样，每一笔都很工整。
　　欣慰的伸手摸摸他的头，道：
　　“写的真不错，很工整。”
　　白泺放下毛笔，规矩的坐好后，说：
　　“其实……其实子玉的字不算好看，子埝写的才好。子玉这个……”
　　林素明白他要说的，捏了捏她的脸儿，道：
　　“能写的工整已经不易，你才念书多久？乖，慢慢来，不着急。”
　　白泺听到这话，咬了下嘴唇，又说：
　　“姨，大哥跟小妹……可有消息吗？”
　　“没有。”林素摇头。
　　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问。
　　白泺有些失望，搅着手指好一会儿才闷闷的道：
　　“那……连七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285章 遇到埋伏了？
　　“想学功夫了？”林素挑眉问着。
　　这孩子心里一直憋着股劲儿。
　　白淏进了雷云氏，白沁跟了渡魂学医。
　　唯独他自己，在学堂念书。
　　所以他怕被比下去，想要更加优秀，文武全才。
　　白泺也没有隐藏自己，重重点头，说：
　　“想学功夫了。子玉每天都有练马步，就等师傅回来。”
　　林素闻言颔首，喃喃说了句“好孩子”后，便陷入沉思。
　　连七日后肯定得跟她走，但是白泺她带不走，得留在这边念书。
　　一来二去……
　　“孩子，如果林姨让卫峮教你，如何？”
　　“卫先生？”白泺纳闷，不解的看着林素，问着，“卫先生不是账房吗？”
　　林素上扬嘴角，点点头表示他说的没错。
　　“连七原来也是账房，你忘了吗？”
　　白泺恍然大悟，眨巴了下眼睛，说：
　　“哦，原来做账房不仅要会算账，还得会功夫啊。”
　　呃……
　　林素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一片乌鸦飞过。
　　这……这话从何说起呢？
　　不过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笑着摇摇头，道：
　　“你要不要卫先生教你功夫？”
　　对于他刚才的那个结论，林素没有去跟他解释。
　　孩子到底还小，童言无忌。日后长大自然就明白，账房不需要会功夫。
　　小家伙沉思，蹙眉、噘嘴的样子，特别可爱。
　　很快，他便点头，认真的说：
　　“子玉愿意跟卫先生学功夫，就是不知道……卫先生会不会教。”
　　他没有纠结一定要连七做师傅。
　　小孩子嘛，还是很务实，谁能教他最重要。
　　林素伸手摸摸他的发顶，笑道：
　　“放心，姨会跟卫先生说的。等北堂家商队走了，就让他教你。”
　　“嗯，谢谢姨。”白泺高兴的点头。
　　“快写字吧，别太贪黑，对眼睛不好。”
　　“好。”
　　白泺应下，拿起毛笔继续练字。
　　林素没有走，就坐在炕上。
　　蜡烛下的孩子很认真，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日后会怎样，但是就目前而言，这孩子日后应该错不了。
　　只要他坚持。
　　白泺一共写了五篇大字，每一篇都很工整。
　　已经认识不少字了。
　　第七页纸写完，天色不早。
　　白泺打了个哈欠，林素忙起身，看着他道：
　　“收拾收拾睡觉吧，明儿还要念书呢。”
　　“嗯。”小家伙点头，不再贪黑。
　　把纸笔都好，将烛台放在炕头，把炕桌拿下去。
　　别看年纪不大，独立、自理能力很强。
　　林素就坐在炕上，瞅着他洗漱、泡脚，洗小衣服。
　　然后回到炕上，把被褥铺上。
　　有点儿强迫症的赶脚，非要把褥单铺平，一个折子都没有才行。
　　林素笑着摇摇头，转身往门外走。
　　白泺听到声音，忙走过来，说：
　　“姨慢走，子玉送送姨。”
　　林素看着他小大人样子，笑着点点头，没有拒绝。
　　二人出了屋子，林素并没有让他出来，把人推回房，柔声的说：
　　“早点儿睡，外面冷。”
　　“知道了，姨。”
　　林素贴心的帮他把房门带上，随后便去了前面。
　　看看时间，已经戌时二刻了。
　　再等等，可就要亥时。
　　商队还没到，到底是怎么了呢？
　　前面，伙计跟厨娘都没有走，戴喜跟张菁也都在。
　　林素瞅着众人，心知不能都在这儿守着，毕竟明天活儿不少。
　　走到戴喜身边坐下，想了一下，说：
　　“这样，大家分成两股人。一股现在下工，回去睡觉，明儿照常上工。另外一股在这儿等着，明天晚点儿来。”
　　林素话落，戴喜便把人分成两股，其中一股先放了。
　　先走的人跟大家打过招呼后，便身上的工作服脱下，快步离开。
　　时辰真的不早了，再等会儿都要做早饭了。
　　那些人走后，林素看着戴喜又说：
　　“你也去休息，晚上有卫峮，前面他就能张罗。”
　　戴喜听了也没有坚持，微微拱手，转身走了。
　　林素见没事儿了，看了眼张菁，说：
　　“咱们去把猪头、猪蹄子啥的烀了，明儿正好能吃。”
　　“好。”张菁应下，喊着厨娘跟着出去。
　　后厨的灶，两锅米饭、三锅杀猪菜，这是给商队留的。
　　剩下的灶拿出一个烀肉就好，其他的留着烧热水。
　　一通忙活，等所有东西都进锅开烀的时候，已经是子时正了。
　　此刻，北堂家的商队还没有来。
　　更重要的是，卫峮跟黄雨也没有消息。
　　林素担心的叹口气，靠着灶台，喃喃地说：
　　“还不回来，可是路上难走？”
　　张菁没有说话，只是体贴的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
　　大家回到大堂，众人重新坐在那里等。
　　一开始还能聊几句，可到后来基本上都犯困了，一个一个趴在桌上浅眠。
　　张菁趴着不舒服，跟林素打了个招呼，回房躺着，等人来了，她再过来。
　　林素摆摆手，让她回去休息。
　　红霞从后面过来，看着她，轻声地说：
　　“夫人，你也该休息了。前面有奴婢在，会料理明白的。”
　　林素听了摇头，拉着她坐下，也压低声音道：
　　“你让我回去睡，我也睡不着，倒不如在这里坐会儿。连九怎么样了？是不是快好了？”
　　“嗯。”红霞点头，看了眼其他趴桌子的人，又说，“他今儿想下地，我没让。”
　　没让？
　　“那挺好，伤的那么重，不能由着他逞强。”林素说完，倾身上前，“你回去睡觉，明儿我肯定起不来，你在这边盯着。”
　　红霞想了一下点头，起身出去了。
　　大厅内再次安静下来，林素就那么发呆的看着蜡烛，毫无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兴睡了一小觉起身，看着坐在那里的林素愣了一下。
　　“怎么了？睡迷糊了？”素妞儿压低声音问着。
　　“没……没有。”大兴有些不好意思，憨厚的揉揉后脖颈，说，“我……我要去给几个房间添些火。”
　　林素听了站起身，看着他轻声地说：
　　“一起吧，正好我也活动活动。”
　　大兴闻言瞪大了眼睛，忙不迭摆手想要拒绝——
　　“嘘——”
　　林素用手指做出噤声动作，另外一只手指着那几个趴桌子睡觉的人。
　　大兴秒懂，跟着林素一起去了后院。
　　两间屋子的炕洞还有些火，不过晚上温度低，屋里不是那么暖和了。
　　林素用炉钩子勾了勾灶膛内炉灰，大兴抱着柴禾进来。重新点了之后，又把熏香点上。
　　后院的两间房弄好，二人一去回了大厅。
　　二清家的他们回来，赶紧起身来到跟前，说：
　　“东家，我跟他做就好，你歇着吧。”
　　“没事儿，我活动活动。”林素说完想了下又说，“咱们一起做，你俩添炭，我点熏香。”
　　“嗯。”二人点头，二清家的跟着上楼，大兴去后院拿银炭。
　　在房里点的都是银炭，这种虽然炭价格贵，但是没有烟、没有灰。
　　先去了套房，林素剪了些蜡花，这才把熏香点上。
　　大兴把炭放下，又出去了。
　　二清家的将炭放进去，套房一共有三个炭炉，客厅、卧室、浴室各一个。
　　全都点好，林素轻叹口气，说：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到呢。”
　　二清家的也觉得反常，把屋门关上，道：
　　“或许路上有事儿耽搁了吧。”
　　房间都收拾好，重新回到一楼大厅。
　　那几个睡觉的还没有醒，林素怕他们冻着，让大兴去库房拿些了薄毯回来，给他们披上……
　　……
　　丑时末，后院终于有了动静。
　　眼瞧着白天的人都要上工，商队才到，说没发生什么，谁信呢？
　　林素第一个起身出去，接着是大兴。二清家的把人都喊起来，众人整理下衣服，跟着出去。
　　张菁也从房里出来了，显然是睡了一觉。
　　后院门口点着灯笼，等林素看到眼前的人后愣住了。
　　忙不迭走上前，看着满脸是血的北堂弘维，问：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北堂弘维摇摇头，略有些无力的道：
　　“老板娘，让人准备热水，我快窒息了。”
　　“好，马上，你先去二楼套房。”林素边说边带他走。
　　转头看后面的时候发现，这一次的商队马车，是她见过最邋遢的一次。
　　歪七扭八，如果不是绳子绑的还行，估计早就散架子了。
　　后厨那边开始热菜、热饭。都是现成的，添把火，一会儿就好。
　　来的这么晚，估计早饭是省了，一会儿完事儿大家收拾收拾回去睡觉，白班的人可以休息一上午呢。
　　林素把人送进套房，给他倒了杯温水，这才又说：
　　“你这是……遇到埋伏了？”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来别的。
　　北堂弘维喝着水，重重叹口气点头，说：
　　“幸亏这次是我走，如果换个人，这批货都得没。”
　　商队走一次具体能赚多少钱她不清楚，可那些货值多少钱，她大致知道。
　　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缓缓坐下，道：
　　“是谁？土匪？强盗？”
　　“都不是。”北堂弘维把水喝尽后，叹口气说，“如果没猜错，是京城那边的人，具体是谁不知道。”
　　那还能是谁，肯定是……
　　“嫂子，我们北堂家是皇商，不是朝臣。”


第286章 血战？！
　　呃……
　　北堂弘维一句话，打消了林素的想法。
　　还想追问，赶巧大兴拎水过来。
　　林素见状起身，看着他柔声的说：
　　“你先沐浴，一会儿我让人端饭上来，咱们再聊。”
　　“老板娘——”
　　北堂弘维突然出声，让往外走的素妞儿停下了脚步。
　　接着，就看他羞赧的挠挠头，很平日干练、臭屁的状态，南辕北辙。
　　林素蹙眉，不解的开口道：
　　“怎么了？有事儿吗？”
　　“那个……那个……”北堂弘维迟疑了一下，“猛”地抬头，道，“能不能帮我找几身衣服，换洗的没了。”
　　一句“没了”包含了很多意义，林素明白的点头，体贴的说：
　　“放心吧，我夫君有不少衣服都在家，我让人给你送来。”
　　“多谢。”
　　“客气了。”林素说着，迈步出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提溜一晚上的心，终于算是踏实了。
　　后厨内，张菁把热好的杀猪菜盛进盆里，然后又把米饭装桶。
　　戴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带着伙计把饭菜端出去。
　　林素下到一楼，白天上工的人都到了。
　　大家一起摆桌，吃饭的人还没有到。
　　林素走过来，拍了下戴喜的肩头，轻声说：
　　“一会儿他们吃完饭肯定都得睡觉，你让人去二楼客房找地方歇一歇。中午如果有人起来吃饭，就随意烩点儿面片。”
　　“好的东家，你放心吧。”戴喜点头、应下。
　　林素来到后院，卫峮跟几个商队的人正在收拾东西。
　　货箱有几个开裂了，需要用钉子加固。
　　商队的兄弟正好看到林素，挑眉问着：
　　“老板娘，咱家有没有锤子？钉子？”
　　“有。”林素颔首，走上前看着几个倒腾空的货箱又道，“坏的都放这儿吧。一会儿我让人过来给你们修，先去洗漱、睡觉，休息好了就都好了。”
　　那人听了苦涩的笑了，倒也没再坚持，说了句“有劳”便去洗漱了。
　　林素看着卫峮跟黄雨，使了个眼色，二人跟着她一起回了房。
　　“你们俩找地儿坐。”
　　说完，径自走到柜子前，把凌慕川在家穿的衣服，拿出来两身。
　　回到圆桌前坐下，看着他们俩，问：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北堂的商队可是被劫了？”
　　“是。”黄雨点头。
　　卫峮起身，把她放在桌上的衣服拿起，恭顺的说：
　　“东家，属下想给北堂公子送衣服，让黄雨跟夫人说。”
　　“好，你去吧。”林素颔首，示意他先走。
　　屋门关上，黄雨倒了两杯水，先喝了一口，这才说话。
　　“夫人的直觉还真准，我跟卫峮还有庞柳赶到的时候，那边正在血战。”
　　“血战？！”
　　“是。”黄雨点头，双手捧着杯子，好像回忆一段很恐怖的事情……
　　……
　　一楼大堂内，商队的兄弟们终于出现吃饭了。
　　热气腾腾的杀猪菜，回锅之后更香。
　　酸菜这个东西，炖的时间越久越好吃。
　　忙碌了一天加一夜，大家伙儿都饿的不行，谁也没有客气，盛了饭便坐在位置上“开造”。
　　北堂弘维沐浴完换好衣服下楼，瞅着吃饭的众人，来到中间，深吸口气，说：
　　“一会儿吃完饭，大家清点一下数量。若是出现缺少等情况，及时告知。宝昌县这边可以补货，我们修整两日再出发。”
　　大家听到这话，都忙不迭点头。在客栈修整，自然要比风餐露宿享福。
　　戴喜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去后院汇报。
　　此刻，黄雨已经说完了前因后果，林素微微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道：
　　“你确定是东方家做的吗？东方旭光不是……在南方吗？”
　　最后四个字，林素说的底气不足。
　　生意场上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黄雨闻言摇头，忙开口解释着说：
　　“夫人，东方公子肯定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东方家。据说他们被七皇子抓到了把柄，东方家查封，东方老爷直接抓去京城受审。”
　　“然后东方家狗急跳墙，就打算截了北堂家的货？”林素脑补。
　　除了这个，她真的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黄雨也搞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不过那伙人的确是东方家的，这点毋庸置疑。
　　就在二人还在说的时候，戴喜敲门进来，道：
　　“嫂子，刚才北堂公子说要在这边修整两日，补货。”
　　林素听了点头，跟黄雨互看一眼后，说：
　　“那这样，你主动找北堂弘维，问他需要补什么货。你跟县里熟，替他们跑一趟腿。还有，去找你大舅子，让他把家伙事儿拿来，商队的货箱有些坏了，过来帮着补一补。”
　　“知道了嫂子，我这就去。”戴喜说着，转身走了。
　　林素看着黄雨，轻叹口气又说：
　　“你得辛苦点儿，吃了饭赶车去县里，你主子的姨母、表妹在秀坊，还有连七也在那边，记得把人接回来。”
　　“知道了夫人，一会儿就去。”黄雨说着起身，跟她一起去了前面。
　　江湖人，摸爬滚打早就习惯，熬夜、不睡觉也是家常便饭。
　　来到前厅，本以为商队的人会各个颓废，吃饭的时候没有动静。
　　不想跟她意料中的完全不一致！
　　每个人都再说话，具体说什么也听不清，反正各个都在交谈。
　　林素径自去了北堂弘维的桌子，看着他穿凌慕川的衣服，多少有些想笑。
　　凌慕川个高，北堂弘维虽然也高，但跟自己的男人比，就要差一些。
　　瞅着他身上的衣服，总有种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一样。
　　轻咳两声缓解，坐在他的对面，轻声说：
　　“怎么样，这猪头肉可还好吃？”
　　“好吃。”北堂弘维点头，毫不吝啬的道，“这么冷的天，你们哪儿找来的黄瓜？”
　　他吃的是黄瓜钱儿拌猪头肉，典型的一道凉菜。
　　上了那么大的火，吃些酸辣爽口的东西，正好！
　　林素接过张菁给她递来的碗筷，夹了块黄瓜钱儿，说：
　　“你以前吃过，只不过今年时间不够，我们改良了一下。”
　　“什么意思？”
　　“就是黄瓜钱儿啊。以前都是切了，方便清洗，今年这边盖房子有些迟，所以晒得时间不够，就直接成条状。”
　　说着，夹了一块晃悠两下，又说：
　　“可难洗了，费劲儿。”
　　北堂弘维见她把黄瓜条送进嘴里，轻笑一下，道：
　　“难洗归难洗，但真的很好吃。”
　　“那是啊，也不看谁做的。”林素笑着夹了块猪耳朵，又送进嘴里。
　　陪着北堂弘维把饭吃完。席间，她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东方家对他们动手，可到底不是她的事情，有些话还是不该说。
　　饭后，戴喜过来，跟北堂弘维说话。
　　林素起身去了后厨。把砂锅里熬得猪骨汤倒出来，端着去了后院。
　　连九正在吃饭，因为有伤在身，吃的简单。
　　粥，小菜。
　　林素一进屋，他就跟小狗一般不停地呼吸，然后咧嘴笑着说：
　　“还是夫人疼我。”
　　红霞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他的碗，说：
　　“还有一口，赶紧吃了。不然，我让夫人不给你喝汤。”
　　连九很听话，乖乖的吃掉之后，如同幼儿园小盆友一般，道：
　　“都吃了。”
　　林素笑着走上前，把汤碗递给他，说：
　　“喝吧。今儿感觉怎么样？”
　　连九没着急回答，先喝了一口汤，然后才道：
　　“好多了。就是喝粥喝的有些多，嘴里没有味儿。”
　　林素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贪吃的样子，笑着颔首说：
　　“从这往后会给你稍微吃些补的东西，放心吧。”
　　红霞再旁撇嘴，不乐意的嘟囔着道：
　　“一天天的，也没见你少吃了啊！”
　　“我……”连九语塞，喝了一大口汤后，不说话了。
　　林素瞅着他们俩的样子，倒有些欢喜冤家的感觉。
　　看破不说破，让他们暂时良性发展。
　　万一有了结果，她也乐见其成。
　　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们俩轻声地说：
　　“我回去睡会儿，红霞一会儿扶着他在屋里走走。”
　　“知道了，夫人。”红霞点头，把人送出了屋子。
　　屋门关上后，连九收起玩笑的面孔，看着眼前的红霞，道：
　　“北堂家真的遇到东方家的埋伏？”
　　“嗯。”红霞点头，把他手里的空碗拿过来，放在一旁，又道，“黄雨跟我说，如果不是她半路回去找救援，估计昨天都得全军覆没。”
　　连九不怀疑红霞说的，微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不应该啊。主子他们昨天走的，讲道理这些人应该围的是主子，怎么可能会……围到北堂家那边呢？”
　　红霞听到这话蹙眉，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看着他。见人对她点头，不安的又道：
　　“如果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主子那边……得手应该很顺利才是。”
　　“所以那些人是……”
　　“声东击西！”红霞补充，随后快步出了屋子。
　　连九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下地，慢吞吞的站起身，胸口处还有些闷闷的感觉。
　　扶着炕沿儿，一点一点在屋里溜达，企图让自己的身体，抓紧恢复……


第287章 关夫人
　　忙忙碌碌一个晨起，客栈终于安静了。
　　北堂商队的人全都上炕睡觉，客栈里的伙计，也都在二楼休息。
　　晚班的那些人，也都让他们回去了，未时末过来上工。
　　唯三没休息的，一个是红霞，一个是戴喜。
　　再加一个后院的张屠户，正在给商队修补货箱。
　　黄雨套车准备离开，卫峮担心，也跟着一起去了县里。
　　张屠户在后院敲敲打打，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睡觉的意思。
　　就连林素，都睡得特别香甜。
　　戴喜没什么事儿，来到后院给大舅子打下手。
　　冬月眼瞧着就要过半，张屠户把箱子打好后，看着戴喜道：
　　“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你们是在客栈，还是去我们那？”
　　戴喜把手里拿的货箱放下，然后轻声的说：
　　“过年肯定走不了。初二就算过去，吃完饭也得回来。所以大哥，我想着……要不你们一起在这边过年算了。”
　　一共就他们两家，而且还有三个孩子，在一起热闹、鼎好。
　　张屠户又修好了一个货箱，坐在板凳上，道：
　　“跟你说这个就是商量是来这儿还是去我们那。一共就咱们几个人，过年人少不热闹。对了，那小媳妇儿在哪儿过？”
　　“回新站屯。”戴喜撇嘴，有些惋惜。
　　老早他就问过，寻思大家若是能在一起过年，那可太高兴了。
　　可偏偏……
　　张屠户理解，把最后一个货箱钉好之后，说：
　　“回去也行，人家出来一整年了，回去瞅瞅也正常。对了，你可以让她帮你捎些银子回去。东西让大车队捎没啥，可这银子不把握。”
　　戴喜听了摇头。
　　把几个货箱全都放在一旁，道：
　　“我才不会给银子呢。给了银子，谁知道会什么样。买些东西冻鱼、冻货回去，大家还能吃点儿。”
　　没法子，戴喜跟老宅那边，疙瘩太大。
　　张屠户见状，转移话题的说：
　　“喜子，跟哥瞅瞅他们的车，有没有需要收拾的。”
　　“咋，哥还会修车？”戴喜有些惊讶。
　　不过却也老实的跟着，仔仔细细的查看马车有没有问题……
　　……
　　临近中午，林素睡得昏昏沉沉。
　　眼睛特别疼，但是已经睡不着了。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最后无法，只能起来。
　　穿戴整齐出了屋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修好的货箱。
　　坏的还真不少，码齐的货箱那么老多，而且还高。
　　看着这些东西就知道，昨天的那件事情，真的不小。
　　来到前面，张屠户跟戴喜在喝茶，见林素过来，赶紧起身。
　　素妞儿也没那么多事儿，冲他们摆摆手，道：
　　“坐吧，都坐。中午吃了吗？”
　　“还没呢，红霞再做，早上的酸菜剩不少，让她煮点儿面条就行。”戴喜回答。
　　原本都说好了，剩下的菜，让店里的伙计拿回去，可弄到最后不仅没有让人家，还把不少人“扣”了一整晚。
　　林素有点儿愧疚，轻叹口气，道：
　　“说好了让他们把剩菜啥的拿回去，没想到……”
　　“东家，买的布跟糕点不是还在库房嘛，今儿让他们拿回去就行了。”
　　戴喜这个提醒，倒是让林素很高兴。忙不迭点头，随后看了眼后厨又说：
　　“对了，等北堂商队这次走了，我看看也该收拾收拾回去了。眼瞧着冬月中，在有一段日子书院就休沐了。到时候我带白泺一起走吧。”
　　“一起？！”戴喜跟张屠户都很惊讶。
　　林素察觉他们误会了，笑着摆摆手，说：
　　“我的意思是带白泺回原昌县。我在那边也得待几日，正好他给他爹娘上上坟。当初都跟里正说好了，每年清明、中元、年前都回去。”
　　戴喜听到这儿，明白的点点头，道：
　　“对，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那孩子回去以后咋回来呢？”
　　“让连七送。”林素都想好了。
　　她在原昌县最起码得呆上五天，连七抽空把孩子送回来，正好。
　　戴喜跟张屠户互看一眼，明白的点点头。
　　正聊着，红霞端着面盆过来了，还有酸菜卤。
　　白面条配上油乎乎的酸菜卤，那叫一个香。
　　林素吃了一碗觉得意犹未尽，又给自己添了半碗。
　　难得顺口，她也贪吃一把。
　　白泺中午放学回来，红霞去后厨给他拿碗筷，盛面条。
　　小伙子坐下后，看着林素，说：
　　“姨，我们冬月二十休沐，正月二十开学堂。”
　　足足休两个月。
　　林素听了点头，戴喜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面条，说：
　　“咋休这么久呢？休两个月？”
　　白泺听了抬头，一脸茫然的回答：
　　“喜子叔，不是都休两个月吗？”
　　“我……”戴喜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念过书，自然不知道书院的规矩。
　　林素倒是很能理解，一年就放这一次，放俩月不算多。
　　摸着白泺的发顶，柔声的说：
　　“放假就在家好好练字，等卫峮回来姨跟他说，让他教你功夫。”
　　“嗯。”白泺点头，笑眯了眼睛。
　　张屠户再旁听着，抿唇一下，道：
　　“妹子，你看能不能……”
　　“能！”林素知道他要说什么，忙不迭点头，应下了。
　　没有那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才。
　　文武全才，想想都不一样。
　　林素把面条吃完，满足的舒了口气，说：
　　“教一个也是教，若是他们俩喜欢，就让他们跟着学。三个孩子凑在一起，互相勉励，挺好的。”
　　张屠户一听这话，顿时高兴地不行。
　　恨不得现在就回家，跟媳妇儿说这个消息。不过还得等等，这边今儿人手不够，他得留下帮帮忙……
　　……
　　吃过午饭没多久，黄雨他们就回来了。
　　两辆马车，连七赶一辆，卫峮赶一辆。
　　连七那辆车里有人，卫峮那辆车里有窗帘。
　　没想到那些绣娘手还挺快，直接做出了两副窗帘。其他的没有做，现在忙着赶制被子。
　　林素看着黄雨扶下来的两个人，主动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关夫人好。”
　　只是简单的万福礼。
　　关夫人瞅着眼前服妇人装扮的林素，嫌弃的蹙紧眉头，道：
　　“你是这的老板娘？”
　　“是的。”林素说完站起身，丝毫没有再次拘着礼。
　　关夫人见状就更不爽了，瞅着林素的样子，重重叹口气，说：
　　“果然是乡野村妇，两个规矩都不懂。”
　　黄雨跟连七等人听到这话，面色都不是很好。关芷薇倒是懂事儿，轻拽了拽母亲，说：
　　“娘，这是表哥的朋友，好歹给些面子。”
　　“我需要给什么面子？我是皇上的小姨子，堂堂济昌伯夫人，正一品的诰命。”关夫人此刻的嘴脸，典型的小人得志。
　　林素瞅着她，终于明白凌慕川走时嘱咐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没想到……
　　这妇人还挺给她惊喜。
　　懒得理他，扭头看着连七，说：
　　“去找戴喜，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直接带关夫人、关小姐过去。至于吃什么，把菜单拿上去，让他们点自己可口的。”
　　“好的，东家。”连七说着，来到母女二人面前，比划个“请”的手势。
　　林素全程没再看她，这让关夫人心里很不爽。
　　再怎么说，她是皇上的小姨子，是六皇子、七皇子的亲姨母。
　　刚要发作，关芷薇按住她，缓缓摇头。
　　林素看着母女俩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用手肘怼了一下黄雨，不爽的道：
　　“你过去的时候，这老家伙也这样？”
　　黄雨没回答，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夫人，赵公子的铺子已经选好，冬月十八开业。”
　　林素见她这般转移话题，自然明白她受到了什么。
　　心疼的拍拍其手背，叹口气，说：
　　“怪我，早知道我自己去好了，你在家歇着。”
　　黄雨听了摇头，反手握紧林素，道：
　　“让夫人这么惦记，黄雨真的很高兴。夫人放心，她说什么黄雨不往心里去。有吃的吗？真饿了。”
　　“有。中午吃的面条，昨天的杀猪菜做卤子，可香了。”林素说着，看着卫峮一眼又道，“拴好马车就赶紧过去吃饭，吃完赶紧睡。”
　　“知道了，夫人。”
　　林素从车里把窗帘拿出来，心里还是挺想看看效果，不过这会儿北堂弘维在睡觉，还得再等等。
　　拎着窗帘跟黄雨往前院走，刚进到大厅，就听到二楼关夫人在嚷嚷——
　　“这么点的屋子够谁住的啊？还有这熏香，难闻死了，什么东西都往这儿摆吗？你们这是……”
　　越说越难听，林素有些不乐意了。
　　把手里的窗帘放在柜台上，迈步就要上楼，被黄雨把拦住。
　　无声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好歹是凌慕川的姨母，林素想了一下，倒也作罢。
　　让张菁赶紧准备饭菜，拉着黄雨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二楼的叫嚣声仍旧没停，终于——
　　“吵什么？你们家后宅吗？七吵乱嚷？不知道这是客栈，还有别人在打尖儿？”
　　北堂弘维的声音不小，态度自然也不是很友善。
　　想当然，谁熟睡被打扰，都会不开心。更何况一个老妇女在那扰人清梦。
　　林素撇嘴，颇有些看好戏的味道。
　　“你是哪颗葱，在这儿充什么大爷？告诉你，老身是……”


第288章 还真是梦幻啊！
　　林素终于听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起身，几步上了楼。
　　看着关夫人掐腰，指着北堂弘维谩骂的样子，哪还有什么伯爷夫人的架势。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眼前这位是赝品。
　　走上前，板着一张脸，冷“哼”着说：
　　“不管你是谁，在暮宿客栈小住，就要守客栈的规矩。公共地方，禁止大声喧哗，这点规矩、素质都没有吗？”
　　话里几个新鲜词汇，关夫人并不是很懂。
　　迷茫的看着林素，仔细琢磨话里的意思，半天都没有吱声。
　　关芷薇脸红的不行，忙拽着母亲，小声的说：
　　“娘，别吵了。”
　　“怎么就不吵了？他们没把咱们当回事儿，怎么就不能吵了？”关夫人理直气壮，颇有几分农家泼妇的感觉。
　　林素蹙眉，不解的瞅着眼前的妇人，真的傻了。
　　这是大家闺秀吗？
　　这是伯爷夫人吗？
　　这是高门大户的当家主吗？
　　北堂弘维咬着后槽牙，面对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妇人，他实在没法再说什么。
　　瞅着林素，不爽的问着：
　　“他们是谁啊？”
　　“六爷的姨母跟表妹。”林素坦然地说。
　　北堂弘维一听“六爷”，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眼前的两个人，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平昌关家？”
　　“对，就是关家！怎么，你怕了？”关夫人立刻精神抖擞，恨不得旁人不知道她是平昌关家一般。
　　北堂弘维嘴角狠抽，随后摇摇头，抱拳拱手，道：
　　“原来是平昌关家，真是好家风啊。在下佩服，佩服。”
　　“知道佩服就行，告诉你，以后别大呼小叫，老身可不吃这一套！”关夫人得意的说着，顺道附赠一记白眼。
　　林素很黄雨忙不迭垂首，关芷薇面色通红。
　　“咳咳……咳咳咳咳……”
　　北堂弘维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不止。
　　关夫人有种斗鸡胜利的感觉，不顾自己女儿的拉扯，继续说道：
　　“告诉你们，以后守点儿规矩，别冲谁都嚷嚷。有些人，是你们嚷嚷不起的。薇儿，咱们回房。”
　　说完，拉着关芷薇就进了屋子。
　　这一次，也不嚷嚷屋子小了。
　　发泄了一通，估计是心里舒服了。
　　林素气的不行，瞅着黄雨，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连七，咬着后槽牙，道：
　　“你，去县里找木匠，多给我刻几个木板回来。”
　　连七不知道要刻什么东西，抱拳一下，说：
　　“是，东家请吩咐。”
　　林素看着满脸疲惫的黄雨，心疼的摆摆手，说：
　　“你先下去吃饭，吃完回去睡一觉，有红霞跟连七他们在，我这边没事儿。记得告诉卫峮，让他也赶紧休息。”
　　“是，夫人。”黄雨屈膝行礼，转身离开，
　　林素刚要开口，隔壁的房间“猛”地拉开门，关夫人一脸不悦的道：
　　“等什么？想饿死我们娘儿俩？赶紧点菜、上菜！”
　　话落，三个人同时皱眉，随后连七赶紧拿着菜谱进屋。
　　北堂弘维虽然心里很不高兴，可对方是六爷的嫡亲姨母，他多少得给些面子。
　　更何况关家的事情，他也知道。
　　想到这儿，抱拳拱手，客套的道：
　　“老板娘，在下也有些饿了，不知中午……”
　　“走吧，去你房里呆会儿，正好我有事要问。”林素说着，率先去了套房。
　　北堂弘维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
　　二人进到套房，林素先拽了门旁的绳子，然后径自去了客厅的圆桌坐好。
　　北堂弘维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没等说话呢，房门推开，戴喜走进来，拱手，说：
　　“北堂公子，东家。”
　　林素揉了揉略有些僵硬的脖子，深吸口气，道：
　　“饿了，让你媳妇儿看着做。我们俩吃，四菜一汤即可。”
　　“是，东家。”戴喜颔首。
　　林素想了一下又道：
　　“对了，关夫人可点菜了？”
　　“嗯，点菜了。”戴喜犹如吃了死苍蝇一般的恶心。
　　面色不对，自然有问题。
　　林素跟北堂弘维互看一眼，不禁蹙眉问道：
　　“怎么了？”
　　戴喜难以掩饰心里的不爽，重重叹口气，说：
　　“东家，不是四喜背后讲究旁人。你说就母女二人，居然点了十二个菜。就俩人啊，十二个菜，而且都是硬菜，简直……简直……简直是……”
　　“浪费？”北堂弘维试探性的补充。
　　“对，就是浪费！”戴喜生气的不行，“刚才我过去寻思跟夫人商量一下，一共就俩人吃不了这么多。可是……”
　　“你挨骂了！”林素笃定的说着。
　　戴喜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肩膀，算是默认。
　　“我是好心，到底是花她的钱，我寻思能省则省，可是……”
　　林素明白的点头，倒了杯茶给他，安慰着说：
　　“好了，你也别生气，为了这种人上火不值得。喝口水，然后去张罗饭菜，看看商队的兄弟醒没？如果有吃饭的，记得给准备。”
　　“是，东家。”戴喜应下，把茶喝了，便转身离开。
　　林素听到关门声后，这才看着北堂弘维，道：
　　“哎，你跟我说说，这关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瞧着……不像大户人家的夫人啊。”
　　一点修养都没有，都不如孟家、江家的老夫人。
　　北堂弘维明白她的意思，端着茶杯喝了口，淡淡的说：
　　“这关夫人做姑娘时，并没有养在京城，一直都在乡下。”
　　“为什么？”林素不解。
　　好端端的千金小姐，怎么就……
　　“据说这关夫人早产，出生后娘就没了。那时国丈觉得这孩子不详，便送去了乡下养活。所以先皇后跟她并不亲，不然也不能随意就指了济阳伯。”
　　呃……
　　这话说的跟让她迷茫了。
　　济阳伯还不好？堂堂伯爷啊！
　　“嫂子有所不知，这济阳伯关山原本是乡野村夫，机缘巧合下救了皇上，所以皇上就赏了他一个没有实权的伯爷。”
　　“没有实权？”
　　“对。”
　　“那为何……”
　　后面的话林素没有说，但是北堂弘维却懂是什么意思。
　　微微福身，压低声音又道：
　　“这几年不知怎的，这济阳伯频繁跟太子接触，在平昌县做了不少伤天害理、欺男霸女的勾当。”
　　“可他是伯爷，妻子又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双层关系下，老百姓自然苦不堪言，又不能做什么。”
　　“一来二去，终于传到了六爷、七爷的耳朵里，这才容不得他们。其实，关夫人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她知道？”林素不敢相信，瞅着他咽了下口水又道，“她真的知道？”
　　“当然。”北堂弘维重重点头，“她就是因为目睹了这一切，才跟六爷来这边避避的。不然，堂堂伯爷夫人，怎么一个婢女都没有？”
　　我靠，还真是梦幻啊！
　　林素好笑的撇嘴，手指轻敲着桌面，难以置信的说道：
　　“她既然知道，还能这么嚣张？这么跋扈？”
　　北堂弘维没有立刻回答，思索片刻之后，方道：
　　“或许……她是想用这个来暗示自己，她还是济阳伯夫人吧。”
　　林素看着眼前沉稳的男人，好一会儿才笑着说：
　　“或许吧。对了，我听黄雨说，你的货是东方家所劫，你们有过节？”
　　北堂弘维听到这话蹙眉，轻叹口气摇头，道：
　　“不算过节。生意场上自然没有永远的朋友，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谁会捅谁一刀，习惯了。”
　　林素端着茶杯喝茶，心里毛毛的，有些不舒服。
　　看着茶杯里黄褐色的茶汤，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也不是谁都那么绝情。同行是冤家，不是同行，应该也不至于吧。”
　　北堂弘维放下茶杯，看着她一脸苦闷的样子，说：
　　“嫂子，还是不要相信旁人。有些时候，甚至自己的枕边人都不能相信。”
　　“你在提示我吗？”
　　“那倒不是，就是想提醒嫂子，别太相信任何人。”北堂弘维沉稳的说着。“当然，六爷不会那么做。六爷对嫂子……十个头的。”
　　林素闻言没吱声，但是却挺心疼眼前这个人。
　　明明只是二十出头，内心的老成，想必要比他外在年纪，看着要成熟。
　　到底是什么造就他如此？
　　“吱……呀……”
　　房门推开，红霞端菜进来。
　　红烧肉，拔丝地瓜，凉拌猪头肉，鸡油豆角丝，冬瓜虾皮汤。
　　菜码不大，足够两个人吃。
　　还贴心的给北堂弘维烫了壶酒。
　　红霞一一摆好，屈膝行礼，说：
　　“夫人，关夫人点菜有些多，正喊着戴喜骂呢。”
　　林素听了叹口气，摆摆手，道：
　　“算了，那老太太也住不几天，将就一下吧。”
　　“是。”红霞屈膝，恭顺的退出了房间。
　　北堂弘维把筷子递给林素，好笑的摇摇头，道：
　　“嫂子，你确定你能忍住吗？”
　　“我？”林素想了一下，嗤笑着夹菜，看着拉长的丝，喃喃地说，“忍不住我就找她闺女。看得出来，那丫头还懂点儿事理。”
　　“可是她的女儿，未必能做的了母亲的主。”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把地瓜送进嘴里，“嘎嘎嘣嘣……”的发出脆响，然后——
　　“那就把娘俩赶出去。”


第289章 极品亲戚
　　北堂弘维看着眼前的女人，心知她不是说说而已。
　　冲着她竖起大拇指，佩服的道：
　　“若真能做到，永年还真是佩服嫂子。”
　　林素眉骨轻挑，淡淡的笑了。
　　没想到他的表字叫“永年”，还挺好听的。
　　两个人饭吃到一半，戴喜气呼呼的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林素平复自己的呼吸，说：
　　“东家，麻烦去趟那屋吧。”
　　“怎么了？”林素不解。
　　北堂弘维也放下筷子，不明白这又是唱的哪出。
　　戴喜长长叹口气，缓解了一下情绪，才说：
　　“关夫人说锅包肉太硬，她牙口不好。拔丝地瓜太甜，她吃不了。红烧肉颜色太重，她看不习惯。杀猪菜太……”
　　“……一共就点了十道菜，十道菜关夫人都看不上，还说要撤掉重做。我才知道，他们住在这儿根本不花钱，这不是坑人吗？”
　　的确是坑人！
　　林素起身，看了眼北堂弘维，道：
　　“你先吃吧，我去瞅瞅。”
　　“好。”小伙子没有劝阻，起身把人送出屋子，又折返回去。
　　如何处理关夫人，那是老板娘的事儿，他不好参与，也不能参与。
　　家庭房内，张菁被训的双眼冒火，双拳紧握，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关夫人不理女儿的拦阻，冷“哼”一声，不爽的道：
　　“怎么，我说你、你还不服气是吗？你看看你做的菜，什么东西！硬的硬，甜的甜，你也好意思称自己是厨娘。”
　　“就你这样的在我们关家，我早把你撵走、不要了。告诉你，我堂堂济阳伯夫人，一句话就能把你撵走，你别不较景儿。”
　　“哟，好大的口气啊！”
　　林素的声音传来，顿时让屋里的黄雨、连七、厨娘们，松了口气。
　　张菁没有理她，而是扭头看着来人，微微福身，说：
　　“东家。”
　　林素颔首算是回应，走上前，拉着她的手，心疼的道：
　　“委屈了。”
　　什么情况在这句话后，都不算事儿了。
　　张菁摇头，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意说：
　　“没事儿。”
　　关夫人瞅着来人，冷“哼”一声，道：
　　“小娘子，你这厨娘架子太大，老身点菜她做的不好，都说不得了。”
　　林素看着眼前的张菁，瞅着她微红的眼睛，柔声说：
　　“没事儿，一切有我，别怕。”
　　“嗯。”张菁点头，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哭意，道，“东家，那菜……”
　　“嘘——”
　　林素摇头，摸摸她的脸儿，道：
　　“我懂，都明白。”
　　再多的委屈，都不如现在一句“我懂”来的重要。
　　张菁彻底释怀，收起委屈，换上了自信的面容。
　　全程被无视的关夫人，终于不高兴了。
　　挣脱开自己的女儿，走到桌前，扬手——
　　“砰——”
　　很大力，声音也响。当然，手肯定也很疼。
　　林素扭头，看着满脸怒容的关夫人，轻笑着道：
　　“夫人，我只问一句话，这桌上的菜谁点的？”
　　“我点的，怎么了？”
　　理直气壮的回答，让林素缓缓点头。松开张菁，走了几步到跟前，又说：
　　“这菜就是这么做的，既然是夫人点的，难道夫人没有看到上面的介绍？”
　　“什么介绍？”关夫人疑惑。
　　戴喜忙不迭把菜谱拿出来，掀开第一页。
　　在招牌美食那里，锅包肉的下面，赫然有着一排字。
　　林素没有客气，直接大声朗读着：
　　“此菜特点，金黄酥脆，酸甜可口……”
　　一连把十道菜的特点，全都念完，然后看着她，淡淡的道：
　　“就怕点菜的人不知道，所以我们在下面做了标注。怎么，关夫人没看到？还是……不认字？”
　　“你才不认字，老身怎么可能不认字，老身是济阳伯夫人，为什么不认字！”
　　她的再三强调，只能说明一点，她真的不认字。
　　联想北堂弘维那会儿说的，林素蔑笑着摇头。
　　想想也对，从小在乡下长大，不认字还不是正常的？
　　嫁的人随时济阳伯，可也是个乡野村汉，不拘小节。
　　难怪凌慕川不让自己亮明身份，就眼前这位关夫人，放在小说里，那不就是极品亲戚嘛。
　　若是真的自己是她的外甥媳妇儿，保不齐就拿了婆婆的架子。
　　艾玛，受不了，受不了。
　　想到这儿，林素手指轻敲了几下菜谱，看着是关夫人收起脸上的柔和，换上清冷的表情，道：
　　“济阳伯夫人，我念你是皇亲贵胄，又是六爷临走时亲自嘱咐过的，所以我对你百般礼让。但这礼让，不是你得寸进尺的依据。”
　　“我开门做的是生意，不是养祖宗。你们来我这儿住店、吃饭，我一个子儿都不收，还想怎样？菜是你点的，没人逼你，如今你又挑三拣四。”
　　“就两个人吃十个菜，就是六爷那身份，因为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怎么，你堂堂济阳伯夫人的身份，还能高的过六爷？”
　　“我是他姨母，怎么就不能吃十个菜？”关夫人怒急，“猛”地往前走，被关芷薇一把拦下。
　　不停地摇头，哀求着说：
　　“娘，别这样，咱们……”
　　“你给我闭嘴，我生了四个孩子，就你最特娘没出息。”
　　啧啧啧……
　　居然爆粗口，堂堂济阳伯夫人居然爆粗口。
　　林素好笑，看着好赖不分的妇人，轻叹口气，说：
　　“关夫人，我不管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六爷在这儿住店，他也得守我店里的规矩。我店里的厨娘、伙计，不是客人能训得。”
　　“你——”关夫人郁结，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强硬。
　　林素很想笑，突然发现不管是谁，都愿意训他的伙计跟厨娘。
　　看着来这个木牌，必须赶紧挂上，给大家提个醒。
　　林素自然不能真的把她撵走，想了一下，再次开口又说：
　　“关夫人，不管怎么样，我给你面子，你也得给我面子。小妇人不才，原昌县自掏腰包修路，皇上赏了圣旨、金子，所以才有了你现在呆的客栈。”
　　言外之意，差不多就行，别太弄得难堪，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关夫人虽然没念过书，可也知道“黄恩浩荡”的意思。
　　见她搬出这个事儿，不禁撇嘴，一个人生闷气。
　　有些阅人经历的林素，自然明白她这是示弱了。
　　扭头看着张菁，吩咐着又说：
　　“既然这桌菜不合关夫人胃口，那就再换一桌。记得，要咸香可口，软糯好咬，容易消化，明白吗？”
　　“是，东家。”张菁点头，带着厨娘出去了。
　　林素冲戴喜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跟其他人把桌上的饭菜撤下。
　　当大云拿锅包肉跟拔丝地瓜的时候，关芷薇“哎”了一声。
　　林素秒懂，示意大云不要动手，把这俩菜留下。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林素这才拿着茶壶倒水，态度还算温和的说：
　　“关夫人，咱们不是外人，平昌县发生的事情六爷也多少说了一些。你在我这住不长，就这么几日咱们你好、我好、大家好便是。”
　　“喜欢吃什么就说，能做的一定做。但是我的伙计、厨娘，如果真的做不好，你尽管跟我说，不能当面训。有句土话说的好：大狗要看主人。总得给我点面子吧。”
　　说完，把茶杯递给她，算是给她一个台阶。
　　关夫人见状，借坡下驴，接过茶杯，重重叹口气，道：
　　“好吧。看在你小娘子的份儿上，今儿就这么算了。日后我给你面子，但是你得跟这些伙计们说，不能看轻我们娘儿俩。”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林素点头，看着一旁的关芷薇笑着又道，“芷薇妹妹肤色很好，正好我那有南露竹节纱，很趁妹妹肤色，一会儿给妹妹拿来，自己看着绣些什么。”
　　“南露竹节纱？”关芷薇惊呼。
　　关夫人也是一愣，毕竟这东西是贡品，太后娘娘生前最稀罕的东西。
　　“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宝昌县产这个东西，所以我弄到了一些。一会儿就让人给妹妹拿来。”
　　关芷薇忙侧身行礼，感激地说：
　　“多谢……姐姐。”
　　“客气了。”林素摆手，看着关夫人又道，“稍微等一下，一会儿他们就把菜端上来了。我下楼催一催。”
　　说着，迈步离开。
　　关门没走，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拿筷子、夹菜的声音。
　　不是一双筷子，她听得出来。
　　林素撇嘴，正好看到套房门口站着的北堂弘维冲她竖大拇指。
　　小妮子反手给他一个“ok”的手势，迈步下楼。
　　来到后厨，瞅着台子上放得菜品，没有迟疑，冲伙计招招手，把人都喊来之后，说：
　　“一会儿忙完，你们大家分一下。然后把菜先送回去，省的家里人晚上做了。”
　　大家听到这话，全都高兴了。忙不迭点头，干活儿更加卖力。
　　商队的人有一些醒了，正在大堂内吃面条。
　　白面条配杀猪菜，平均每个人吃三大碗，吃饱之后出去溜达、散步，特别闲适。
　　今儿不冷，感觉好像还要下雪。
　　林素拉着戴喜去到一旁，指着后院，说：
　　“一会儿让人去库房，把买的东西拿去会议室，今儿就让他们拿回去，别再忘了。”


第290章 赔钱
　　关夫人的小插曲，让大家不仅有菜拿，还有福利拿。
　　众人对于中午发生的事儿，便不放在心上了。
　　有的厨娘甚至跟家人开玩笑，希望关夫人再折腾几次，他们好再有东西可拿。
　　对于这些，林素听到就当没听到，反正都是开玩笑，认真多伤人。
　　由于当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所以原本北堂商队定的修整两日，也改成了三日。
　　把所有的补货全都补好后，第四天晨起，继续出发。
　　送走商队，客栈照例浆洗被罩、褥单等物，忙的不可开交。
　　二楼家庭房的关夫人，这几日还算消停。
　　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折腾、摆架子。
　　这天中午，戴喜从县里回来，手里拿了不少形状不一的木板。
　　这是林素特意要求的，上面都专门刻了字。
　　客栈内禁止大声吵闹；
　　客栈内禁止胡乱指责伙计，有事请找管事；
　　客栈内禁止……
　　一连十多块木牌，写的清清楚楚。
　　林素翻阅后，满意的点点头，道：
　　“你把这些跟连七一起，在客栈醒目的位置挂上。”
　　“好的，东家。”戴喜说完，冲连七比划了个手势，二人开始忙活。
　　卫峮把账目拿过来，放在桌上，说：
　　“东家，你看下这个月目前的账册。”
　　林素放下茶杯，随意瞟了一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关夫人母女在客栈仅仅住了八天，产生的房费、饭费可是不少。
　　每顿虽然不再点十个菜，但是五菜一汤，皆是讲究。
　　不是人参就是何首乌，再不然就是燕窝。
　　还得是血燕，昂贵的那种。
　　这个月凌慕阳住了好几日，北堂商队也呆了五天。
　　再加上当初建客栈，留底的三百两银子，居然都都不够一个关夫人吃燕窝的。
　　看着上面亏损的银子，林素明白的点点头，深吸口气，说：
　　“赔了就赔了，估计也住不了多久，应该快回去了。”
　　卫峮听到这话，不乐意的噘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咱们赚银子那么容易？她就这么败花，怎么忍心呢？”
　　卫峮是看到客栈如何的不容易。
　　从最开始建成，到后来没有生意，东家为了不让大家走，让他们做被套、褥单。
　　听说原昌县也是如此。
　　一个女人做生意，就算有主子帮持，也不容易。
　　林素也心疼，到底是她跟凌慕川的血汗钱。
　　自己都没舍得吃燕窝，怎么就那女人吃起来没完到了。
　　连九从后院过来，如今他已经完全好了，平日没事儿帮着劈柴，略尽绵力。
　　林素冲他招手，等人走进之后，食指往头顶方向比划，说：
　　“他们什么时候走，知道吗？”
　　连九闻言愣住，随后摇摇头，诚实的道：
　　“夫人，属下……也不清楚。”
　　林素单手托腮，舌尖抵着牙床，好一会儿才又说：
　　“这样，你去楼上把连七给我替下来，我问问他。”
　　连九颔首，转身几步上楼。
　　很快，连七下来，走到跟前抱拳拱手。
　　素妞儿让他坐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楼上那俩，什么时候走？”
　　连七扫了眼桌上的账簿，顿时明白什么意思。
　　“东家，暂时属下还没有接到消息。当时定的是那边尘埃落定，会有人给这边传信，然后再把人送过去。”
　　呃……
　　林素蹙眉，不死心的追问着：
　　“当时没给时间吗？”
　　“给了，说是也就三五天。”
　　三五天？！
　　林素跟卫峮全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雷人”的答案。
　　这都几个三五天了，对方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卫峮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
　　“七爷，这都好几日了还没消息，可是那边……有什么变故？”
　　连七闻言没说话，仔细琢磨一番后，道：
　　“东家，明日属下去县里问问吧。看看具体怎么回事儿，哪里出了问题？”
　　林素听了摆摆手，没有答应。
　　“算了，到底是他的亲姨，即便没有感情，也不能把人真的撵走。吃点就吃点吧，估计我跟她也就见这一次。”
　　说完，素妞儿起身，去了后厨。
　　卫峮重重叹口气，拿着账簿要走。
　　连七见状，把人喊住，轻声问：
　　“这几日花了多少？”
　　卫峮没说话，只是把账簿打开，推到连七面前。
　　当看到上面的数字之后，连七不禁蹙眉，看着他难以置信的问：
　　“你确定没人报假账？”
　　卫峮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摇头，再次叹口气，说：
　　“七爷，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买东西的那个人是我，我不能报假账吧。”
　　“也不是没可能。”连七认真的说着。
　　卫峮见他这般，差点没气抽。随后连七忙摆手，“呵呵……”笑出声，说：
　　“逗你的，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
　　卫峮撇嘴，给自己倒杯茶压压惊。
　　“七爷，你是不知道，她要燕窝必须要血燕。宝昌县吃起血燕的能有几个？价格贵的离谱，但也只能给她……”
　　没有外人，卫峮拜年把自己的不爽，统统跟连七说了。
　　“……东家做生意不容易，哪能这么糟蹋啊。”
　　看着他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连七半天都没有吱声。
　　二楼传来脚步声，很快连九跟戴喜下来，在一楼大堂内，把木板再次挂上。
　　大小不一的木板，挂好后还有些雅致的感觉。
　　连七瞅着上面的字，仔细琢磨了一番后，说：
　　“明儿你去县里？”
　　“去啊。”卫峮耷拉着脑袋，犹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道，“她刚才跟我说，要吃阿胶桂圆羹。家里没有阿胶，得去县里买啊。”
　　连九走过来，听到这话嘴角狠抽，不敢相信的道：
　　“还要吃阿胶？”
　　“吃阿胶总比血燕强。”卫峮退而求其次的说着。
　　戴喜看着他们三个，对于最近的账目，他也知晓。
　　的确花的有些多。
　　正聊着，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喜子，我嫂子呢？”
　　戴喜闻言转头，见来人是赵英豪，不禁走过去抱拳拱手，说：
　　“赵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自然是住店啊。”赵英豪笑眯眯的说着。
　　卫峮一听来住店，瞬间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拿着账簿去了柜台等候。
　　连七跟连九互看一眼，二人皆冲赵英豪摆手。
　　大云见有人找“嫂子”，又跟管事那么熟悉，自然知道找的是谁。
　　转身去后厨禀报，戴喜这边喊来大海家的，吩咐道：
　　“去楼上把二零五的大床房，收拾出来。”
　　“是。”
　　夫人离开，赵英豪瞅着戴喜，竖起大拇指，揶揄着说：
　　“行啊，越来越有管事的样子了。”
　　戴喜不好意思，拿着二零五的方牌，谦虚地道：
　　“赵公子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这管事说白了，还是东家照顾。”
　　赵英豪瞅着戴喜，缓缓点头，又说：
　　“不逗你，比上次见到你的时候稳重了，而且还看着规矩规矩了很多。”
　　说都这儿，故意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道：
　　“特意学的吧。”
　　戴喜笑了，羞赧的挠挠后脑勺，点头，说：
　　“是特意学过。上次之后东家让账房先生还有红霞教过，我们全都学了。”
　　“挺好的。”赵英豪笑着道。
　　大海家的从楼上下来，冲赵英豪微微福身，然后站起来说：
　　“戴管事，楼上房间收拾好了。”
　　“好，知道了。你去忙吧。”戴喜说完，扭头看着赵英豪又道，“赵公子，咱们上楼吧。请！”
　　“请。”赵英豪跟着他上楼。
　　戴喜侧身看着他，道：
　　“赵公子打哪儿来？”
　　“哦，我从原昌县过来，那边的卤煮铺子已经开业了。”
　　这么快？
　　戴喜有些惊讶，看着他笑呵呵的说：
　　“赵公子还真厉害，那会儿才说，这就开业了。”
　　赵英豪忙摇头，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
　　“还不是川子哥帮忙嘛。他不帮我，我也不能这么快。”
　　戴喜明白的点头，把二零五的房牌挂在门旁，又问：
　　“那赵公子这次过来，是为了宝昌县的铺子吗？”
　　话落，还没等推门进屋，林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哟，这是谁啊，谁家的孩子来串门了？”
　　赵英豪听到声音顿时笑了，扭头热络的走上前，笑嘻嘻的说：
　　“当然是嫂子家的小叔子了。嫂子，我乖吧，刚到就过来了。”
　　林素瞅着他邀功的样子，伸手拍了他额头一记，道：
　　“自己过来的？”
　　“嗯，骑马来的。”赵英豪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忙不迭又说，“喜子，我马还在门口呢。”
　　戴喜站在屋内，不在意的道：
　　“放心吧，伙计会帮你把马牵去后院的。”
　　三个人边说边进屋。
　　屋子里有些凉，没有人住，所以炭炉啥的都没有点。
　　不过很快，大云跟大兴就抬着两个炭炉子进屋，大海家的也把香薰炉点上。
　　圆桌旁放了炭炉，三个人坐下倒是不显得冷。
　　赵英豪打量着屋子，发现跟上次他看到的不一样了。
　　墙壁多了两个木板，分别是：
　　有需要，请轻拽门口旁的身子。
　　如果伙计做的不好，请跟管事的说，不要随意指责，谢谢配合。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儿，有人越俎代庖吗？”


第291章 赵英豪的成熟
　　林素等大云他们走后点头，无奈的笑着摇头说：
　　“可不是，谁看我的伙计跟厨娘都不顺眼，都想指责两句。”
　　赵英豪抿唇，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前的这个嫂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护犊子。
　　她在乎的人，她不希望受委屈、受欺负。就像当初，她把雷云氏的摄魂令给他一般。
　　戴喜起身，到了三杯茶，轻声的说：
　　“赵公子中午想吃点儿啥？我让后厨去做。”
　　赵英豪摆手，并不着急吃的。看着林素，思索片刻，道：
　　“嫂子，其实……这也没什么吧。其他客栈的伙计，好像也都……”
　　“别的客栈什么样我管不着，我的客栈，必须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林素强硬的打断赵英豪的话。
　　或许其他客栈都这样，这也就助长了那些住店的人，把自己当成主子的想法。
　　但这在她的客栈，必须不能出现。
　　人家是凭本事上工、赚钱，没必要为了几个铜板，出卖尊严、人格。
　　赵英豪瞅着林素强势的样子，放下茶杯，轻叹口气，说：
　　“嫂子，有些时候，或许真的是伙计做的不好。”
　　“伙计做的不好，可以跟管事反应，但是他们没有资格去训斥。”林素再次强调。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戴喜见状拿起茶壶续茶，继续刚才的话题，说：
　　“赵公子，中午想吃点儿啥，我这就让后厨做。”
　　赵英豪知道他在转移话题，继续跟林素坚持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故意咂吧两下嘴，略有些期待的道：
　　“做啥都行，我都爱吃。不过……如果有糖醋排骨最好。”
　　林素轻笑，看着他贪吃的样子，点点头，说：
　　“正好家里有。前儿才杀的猪，排骨还没动。”
　　戴喜起身，去到门口拽了拽绳子，然后折返回来。
　　很快，大兴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拱手，说：
　　“戴管事，什么事儿？”
　　“你去跟张管事说下，让她看着张罗几个菜，中午东家跟我在这边用。记得，让后厨做糖醋排骨。”
　　“好的，戴管事。”大兴说完，冲着赵英豪跟林素也行过礼，这才躬身退出房间。
　　一系列的动作，看在赵英豪的眼里，缓缓点头。
　　竖起大拇指，瞅着林素笑呵呵的说：
　　“嫂子，这规矩教的不错。”
　　林素也高兴，这些日子她也没注意这些人的规矩，不过今日一看，倒真见效。
　　把玩着茶杯，谦虚的说：
　　“没有，就是日常让他们教一教罢了。”
　　“嫂子这么说可就太谦虚了。”
　　赵英豪说完喝口茶，看着戴喜笑了又说：
　　“我刚从原昌县那边过来，那边的规矩也在学呢。丁广玉还认字呢，说话、谈吐跟以前不一样了。我逗他，问他是不是要去考科举。他说不是，他就是活到老、学到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戴喜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认字，不能被丁广玉落下。
　　林素听到赵英豪这话，心里熨帖，看起来原昌县那边，在规矩方面落实的也很不错。
　　笑眯了眼睛，靠着椅背打量着赵英豪，道：
　　“你这一次过来，店铺选哪儿了？”
　　“嘿嘿，嫂子猜猜？”赵英豪故意卖关子。
　　林素见状不解，看了眼身旁的戴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戴喜跟赵英豪接触几次，跟他也算数十，见他这般兴致勃勃，大胆的猜测说：
　　“该不会是……我们以前在县里租的院子吧。”
　　“哎哟，你挺聪明啊！”赵英豪惊讶的说着。
　　林素好笑的看着他，不解的摇摇头，说：
　　“你咋想的？他们原来租的四合院，可是离主街远了去了。你这……”
　　“看看，嫂子这就不懂了吧。我在那边卤煮，然后拿去店里卖。”
　　艾玛，这个道理她能不知道？
　　但是距离多远呢，不够费劲儿好不？
　　赵英豪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挠挠后脑勺，“嘿嘿……”轻笑后，说：
　　“嫂子有所不知，我租的这店铺……没有后院。就是一个前面的小屋子，所以……”
　　“为什么，银子不够手吗？”林素不解。
　　赵英豪咂舌，阻止了戴喜给他续茶水。
　　“不喝了，再喝吃不下饭了。”
　　说完，看着戴喜重新坐下，又道：
　　“嫂子，你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我不想让人家再有机可乘。”
　　“你怕出现昌明镇那次的事情？”
　　“对。”赵英豪点头，眼神微眯，有些狠戾。
　　当初的牢狱之灾，让他从最开始的单纯，迫使自己扼杀，然后成熟、果断。
　　争夺“赵氏当家人”是他一直奋斗的目标。可最后，被凌慕川一言惊醒梦中人。
　　与其守着父辈的财产过，不如自己打拼。
　　想到这儿，长舒口气，喃喃的道：
　　“所以我才答应了川子哥，彻底从赵家分出来，就为了让自己没有退路，好好拼一把。”
　　中间的各种曲折，他没有说，林素也没有问。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是他能选择不说，就是成熟的标志。
　　冲他竖起大拇指，赞许的说：
　　“不错，比上次见到你稳重、干练多了。或许不久的将来，月国的百姓能做到两个名字，一个是‘暮宿’，一个是‘赵记卤煮’。”
　　“嫂子，我的卤煮不叫‘赵记’了。”
　　“哦？那叫什么？”
　　“嘿嘿……卖个关子，等开业嫂子去捧场的时候就知道了。”赵英豪笑嘻嘻的说着。
　　林素见状，倒也没追问，既然他想保留神秘，就让他保留。
　　反正迟早都得知道。
　　房门推开，大海家的跟大云端着托盘进来。
　　六菜一汤一盆米饭，另外还给赵英豪烫了壶酒。
　　全都摆好后，两个人行礼，退出了房间。
　　“哇，糖醋排骨，红烧肉，蒜泥五福……哇哇哇，喜子家的真够意思，全是我爱吃的。”
　　戴喜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把筷子递给他，说：
　　“喜欢就多吃。”
　　“放心放心，不跟你客气。”接过筷子，先吃一口糖醋排骨。
　　咀嚼的过程中就不断的点头，然后冲着戴喜竖起大拇指。
　　等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后，这才开口道：
　　“喜子，你媳妇儿手艺不错啊，完全是嫂子做的味道啊！”
　　自家媳妇儿被夸赞，当然是开心的。
　　戴喜拿着酒壶给他们倒了一杯，笑呵呵地说：
　　“当然跟嫂子做的一个味道了，是嫂子亲自教的。”
　　赵英豪忙不迭点头，扭头看着林素又说：
　　“嫂子，你这手艺不是盖的，魄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换个人都不可能把手艺外传，你这居然教厨娘。我看广玉家的也是跟你学的吧。”
　　林素点头，夹了块血肠蘸蒜泥，放在他的碟子里，道：
　　“这不是什么魄力不魄力，主要是他们都会踏实的跟我，不会有二心。咱们镇上的张屠户都过来了，以后专门在这边杀猪。”
　　“你们铺子的猪头、猪尾巴、猪蹄子这些，完全就从这边走便是。放心，都是自己人，价格上不会给你贵的。血肠作坊也在这边，张大嫂看着。”
　　赵英豪听到这话，“猛”地扭头看着戴喜，把他还造一懵。
　　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尴尬的道：
　　“你……你干啥啊？”
　　“行啊小喜子，大舅哥都弄来了？”赵英豪笑嘻嘻的打趣着。
　　他们早就认识，家里什么情况，也早就知晓。
　　戴喜有些不好意思，憨憨的挠挠后脑勺，说：
　　“还不是为了你嘛。你这店铺生意肯定火爆，到时候血肠销量也会很好，双赢的生意嘛。”
　　“哟哟哟，嘴这么甜，吃排骨了？”赵英豪笑嘻嘻的打趣。
　　林素瞅着他们俩的样子，好笑的摇头。
　　如果是以前的赵英豪，打死她都不带相信，他能跟戴喜、丁广玉这么开玩笑。
　　但是现在……
　　如果这小子不成功，那谁还能有资格成功呢？
　　不拿架子的生意人才能成为佼佼者，赵英豪应该在不久的将来，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吧。
　　想到这儿，素妞儿笑了。夹起一块糖醋排骨，送进嘴里。
　　赵英豪跟戴喜推杯换盏，二人笑眯眯的聊着家常。
　　很明显，戴喜的酒力不行，没几杯就被身经百战的赵英豪灌趴下了。
　　戴喜就那么趴在桌上，嘴硬的一个劲儿说“继续”、“干”、“我没醉”之类的话。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好笑的额摇摇头。
　　食指虚点了几下赵英豪，说：
　　“你啊你，明知道他喝不了那么多，你灌他干什么呢？”
　　“嘿嘿……”赵英豪脾气不错，憨笑着从袖口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素说，“嫂子，我哥给你的。”
　　哟，凌慕川给的？
　　这才走了半个多月吧，居然……
　　看起来他有把上次她说的话听进去。
　　甜蜜的将信揣好，也不再指责他了，指了指米饭，说：
　　“吃点儿？我给你盛。”
　　“好。”赵英豪点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完，道，“嫂子给盛饭，自然得吃。”
　　一碗米饭摆在面前，赵英豪端起糖醋排骨的盘子，把里面的汤汁倒入碗里。
　　就跟小孩儿似的。
　　至于喝趴下的戴喜，林素让人给扶下去。好在今儿没有商队过来，他下午睡一觉也没什么……


第292章 你是我的人
　　跟赵英豪聊天之后才知道，这小子是把县里的房子租完、过来的。
　　要添置的东西都没弄，说到底就是过来搬救兵的。
　　希望林素能过去帮忙一下，房子的装修，还有大锅、铁通的定制。
　　他初来乍到，对于宝昌县的情况不了解。
　　林素闻言，自然义不容辞。房子装修她能管，至于其他的买的东西，还是得戴喜跟她去。
　　“咋，嫂子把这边，也都全权交给喜子了？”
　　“嗯呢。”林素点头，冲他比划一下，二人出了大床房。
　　拐去套房推门进屋，林素径自去了窗户处，把两边的窗帘拉起来。
　　顿时屋子里暗了，但是窗帘上的“乾坤”可就看到了。
　　赵英豪走到跟前，伸手摸着中间形成的图案，笑着点头，说：
　　“哎呦呦，嫂子你这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啊！你看看这些东西，啧啧啧……这帘子真好看。”
　　林素把窗帘拉开，靠着窗台又说：
　　“你叫我这么多声‘嫂子’，今儿我也唤你一声‘弟弟’。你应该知道，我在县里有个秀坊，这东西就是那里的绣娘给我做的。”
　　“有句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跟绣娘们说了一嘴要的东西，他们很快就能做出来，而且做的效果也非常不错。”
　　“这边的事情，我的确都交给了戴喜。他现在跟县衙、县里其他铺子的东家，都相处的很好。我不能面面俱到，毕竟分身乏术，你懂吗？”
　　赵英豪认真的瞅着林素，会心一笑，说：
　　“嫂子，我知道了。多谢嫂子指点，小弟受益匪浅。”
　　“快拉倒吧。”林素被他的酸言酸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伙子年纪不大，也没有成亲，但这小嗑儿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
　　牛！
　　素妞儿哆嗦了一下，嫌弃的咂舌，道：
　　“行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回房睡一觉。明儿开始我帮你弄铺子，钱准备好就行。”
　　“放心吧嫂子，绝对够用。”
　　不租那么大的店铺，银子自然就省下了。
　　四合院的价格也不高，到时候弄辆马车来回拉货，再合适不过。
　　想到这儿，赵英豪直接哼哼起了小曲，那个得意的样子，有点儿欠拾掇。
　　林素回房坐在炕上，把袖口里的信拿出来仔细阅读。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告知了他当时的行踪，还有就是……
　　严波死了，纪樊逃了。
　　他让她以后小心一些，别落单啥的。
　　信件看完，照例掏出火折子，将信全都毁掉。
　　黄雨推门进屋，闻到烧纸的味道，纳闷地说：
　　“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主子来的信，我看完毁了。”
　　黄雨听了走到跟前，把托盘放下，道：
　　“东家，尝尝吧。阿胶桂圆羹，大补的东西。”
　　林素瞅着碗里红呼呼的吃食，深吸口气，自嘲的说：
　　“托了这老太太的福啊！什么血燕、阿胶、养荣汤都吃了。啧啧啧……看起来以前，我是亏待自己了啊！”
　　边说边端着碗，喝了一口。
　　做法是她告诉张菁的，味道自然不会差。
　　只不过那么一块阿胶就要三十两银子，虽然能用一阵子，可心还是滴血啊。
　　她的钱，真的是一分一分赚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黄雨瞅着林素面部纠结的样子，也很揪心。
　　但那是主子的亲姨母，除了供着，没别的办法。
　　林素一碗羹吃完，深吸口气，又道：
　　“黄雨，你们主子走之前，可做过什么吗？”
　　“啊？”黄雨懵然，不懂林素的意思。
　　素妞儿也没有卖关子，看着她继续说：
　　“刚才你们主子的信上提及……严波死了，纪樊跑了。”
　　“跑了？！”黄雨惊呼。
　　下一秒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素妞儿玩味的盯着她，嗤笑一下，道：
　　“黄雨，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夫人，脑子不好使？”
　　“没……没有。”黄雨如临大敌的摇头。
　　“那还不赶紧跟我说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严波怎么死的，纪樊又是怎么跑的？”
　　黄雨咬唇，紧张的搅着手指，好一会儿才抬头，淡淡的说：
　　“夫人，这事儿原本主子不让奴婢说的，奴婢若是说了……”
　　“你放心，他既然信里告诉我要多加小心，就已经做好了你被我盘问的准备。所以你说吧，他不会怪你，你是我的人。”
　　林素的承诺，让黄雨松了口气。
　　屈膝行礼，感激的道：
　　“多谢夫人照顾。”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心疼。
　　林素指着对面的位置，说：
　　“你坐下慢慢说，不会有人给你找后账的，我保证。”
　　黄雨再次道谢，脱鞋上炕，盘腿坐好，说：
　　“当日的事情是这样的，连九被纪樊所伤，但是被主子救下，他们多少能猜到主子落脚的地方，所以提前就来到客栈蹲点。”
　　“这个纪樊，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人。主子得知他们在这边后就吩咐了奴婢，让奴婢去雷云氏找亡魂一组，开始安排。”
　　“原本的计划，是两个人都铲除，可没想到纪樊却逃脱了。这人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地位，严波逃走都比他逃走要好。只可惜……”
　　林素听着黄雨把经过说完，深吸口气，咬着下唇。
　　内心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纪樊他们没看出什么，而且她一直都跟凌慕川在外人面前保持距离。
　　此事若发生在新站屯，只怕她就不保了。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喃喃地说：
　　“看起来这个太子，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
　　黄雨对这些并不懂，但这些人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有些自己的势力。
　　太子有，七皇子有，至于其他的皇子……想必也会有。
　　看着林素一脸担忧的样子，黄雨突然伸手，握紧她的手腕儿，说：
　　“夫人不用担心，主子后面的人不少。这些年雷云氏可不仅仅只是个杀手组织。”
　　林素闻言笑了，反手握着她，说：
　　“好了，我不考虑这些。我要做的是开客栈，赚钱。对了，明儿跟我去县里，赵英豪的铺子让我帮着张罗。”
　　“知道了，夫人。”黄雨轻声地说着。
　　……
　　转天吃过早饭，林素便带了几身衣服，跟黄雨、连七去了县里。
　　至于连九，留守在家，她用不了那么多人。
　　红霞的任务更重，继续教大家学规矩。
　　关夫人母女仍旧在客栈住着，好吃好喝供着，倒也不会再乱发脾气。
　　来到宝昌县，先去了秀坊安顿。
　　岩吉没想到他们会来，赶紧命人把房间收拾出来。
　　如临大敌的样子，若不是因为他是凌慕川找来的，林素都以为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漫步走到他身后，轻声地说：
　　“岩吉，你紧张什么？”
　　“啊？没……没有。”岩吉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尴尬的咬着下唇，想了下，说：
　　“东家，我没紧张什么。就是……就是东家突然来了，我总觉得哪里做的不好，所以……所以就莫名的紧张。”
　　林素好笑的摇头，指了指绣房的方向，道：
　　“带我去看看。”
　　“好的，好的。”岩吉应下，带着林素过去。
　　途中，林素告诉了他，她这次过来的目的。
　　当岩吉得知是帮赵家收拾店铺，不禁松了口气，道：
　　“东家，我还以为上次的窗帘有什么问题呢。”
　　“噗——”
　　林素不客气的喷笑出声，无奈的摇摇头，说：
　　“若是有问题我早找你了，何苦等到现在。你想什么呢啊？”
　　“这个……这个……”岩吉害羞了，不好意思的撇嘴，道，“东家，我是第一次弄秀坊。而且还是这么多的女人，我……我不自在。”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立刻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他，说：
　　“有喜欢的姑娘了？”
　　“……没……”
　　“是秀坊的姑娘，对吧。”
　　肯定语气，让人无法反驳。
　　“你之所以这么紧张，就是因为这个吧。”
　　眼瞧着事情瞒不住，长叹口气，坦诚的说：
　　“东家，是岩吉的错，岩吉不分主次，对……对一个女子动心，是……岩吉的……”
　　“哎呀，你又不是孩子，你是个成年人。有喜欢的女人还不应该吗？”林素倒是不在意。
　　岩吉闻言，“猛”地单膝跪地，悔不当初的说：
　　“东家，请责罚岩吉。岩吉不守规矩，妄图……”
　　林素受不了这个，走上前把人拉起来，说：
　　“我真不怪你。若你是真的能在这边成家立业，我倒是觉得很好。至少不用担心你吃早、晚饭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们雷云氏到底是什么规矩，不过现在你既然脱离了雷云氏，有喜欢的人、想成家的愿望，那就去，每人会拦着，真的。”
　　岩吉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素看着过来的黄雨，上扬嘴角，又道：
　　“你们这些人，包括黄雨跟红霞，如果有人想要娶她们，我也会答应的。”
　　“东家，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
　　“你就是情难自控。”林素替他说着。
　　等黄雨走进，行礼以后，她继续说：
　　“感情的事儿我不管，喜欢是你自己的事儿。现在，带我去绣房，我看看绣娘。”


第293章 决定什么时候走了？
　　“是，东家。这边请。”
　　岩吉毕恭毕敬的把林素请去绣房。
　　黄雨站在那里，看着二人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感情？什么喜欢？
　　什么跟什么啊！
　　“啪——”
　　肩头被拍，黄雨下意识的转身，看到是连七，不禁纳闷的道：
　　“怎么是你？”
　　“不是我是谁？”连七反问，随后促狭的看着她，又说，“你这警惕性不强啊！刚才我走路过来，你怎么没听到？”
　　“我……”
　　黄雨的话没等说完，连七摇摇头，继续说：
　　“你别掉以轻心。别看你跟在夫人身边，若是警惕心不够，主子也得让你去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黄雨重复着，随后心有余悸的道，“那还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呢。我有自知之明，肯定抗不过来。”
　　“既然知道还发呆，刚才怎么了？”连七再次问着。
　　黄雨无奈，只得把刚才林素跟岩吉说的话，同他详细的说了一遍。
　　连七没有吱声，深深地看了眼绣房方向。
　　黄雨自顾自的说着，见他没反应，拽了拽他的衣袖，又道：
　　“哎，你觉得到底是啥事儿啊？”
　　连七摇头，没有多说的耸耸肩，走了。
　　黄雨一个人愣在原地，不明白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也没敢继续发呆，快步去了绣房。
　　林素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又查看了库房内的被褥库存，满意的颔首，说：
　　“做的不错。只要不耽误我要的东西，你想怎样都可以。但前提还是那句话，别耽误了正事儿。”
　　“是，多谢东家。”岩吉抱拳拱手，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林素带着黄雨出来，拐去了后院的房间。
　　路上，黄雨挽着她的胳膊，不解的说：
　　“夫人，到底这岩吉怎么了啊？奴婢怎么……没听明白呢？”
　　林素闻言笑了，正好看到连七，冲他招招手。
　　后者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夫人。”
　　“跟我进屋去。”
　　说着，林素把门推开，三个人进到屋内。
　　屋里已经收拾干净，炕、火墙全都烧上了。
　　林素坐在圆桌前，指了指凳子，说：
　　“你们俩都坐。”
　　黄雨跟连七互看一眼，谁也没有客气，走过来，规矩的坐下。
　　“是这样，岩吉看上了秀坊的一个姑娘。他……”
　　“啊？”
　　“什么？”
　　话没等说完，二人的反应让林素吓了一跳。
　　等他们察觉自己失礼之后，这才又道：
　　“很惊讶吗？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七情六欲。如今不再雷云氏，做了普通人，喜欢个姑娘难道不可以？”
　　黄雨对此倒是没什么，但是连七……
　　“夫人，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这不合规矩。进了雷云氏的第一天就会被告知，不可以……”
　　林素摆手，直接打断他的话，轻声地说：
　　“你也说了，进雷云氏第一天会被告知。但是他现在不是雷云氏的人，是我林素手底下的管事，想要成家立业，没有任何毛病。”
　　“但是……”
　　“连七，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林素继续打断他，认真的道，“你跟黄雨、红霞如今都跟着我。我说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认不认？”
　　二人互看一眼，没有迟疑的点头。
　　自然是认的！
　　她是主子的妻子，也是他们的主子，这个毋庸置疑。
　　林素见状，心里熨帖，继续又说：
　　“很好。既然你们认这层关系，那我就跟你们正式说下，如果叶丁、卫峮包括你们三个，如果有一天有喜欢的人，想要成亲的人，可以跟我说，不用隐瞒。”
　　黄雨一脸懵，连七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林素的意思。
　　“夫人该不会是……”
　　“对，就是你连七想的那样。”林素接续了他的话，确定了他的想法。
　　看着他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林素继续又道：
　　“所以，我今日跟你们说的不是开玩笑。我希望你们也能有个好结果，就像我跟你们主子一样。当然，你们也别想撂挑子。”
　　“我这个人吧，对自己人绝对没说的，但如果不是自己人……那就对不起，什么都得一码归一码，算清才行。所以，连七不可以去找岩吉麻烦，我同意了，懂吗？”
　　直到这一刻黄雨才明白，夫人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连七，不可以去找岩吉的麻烦。
　　连七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最后还是闷闷的点点头，答应了。
　　林素见状很高兴，冲他们俩打了记响指，说：
　　“好了，我该说的说完了。日后你们真的有了喜欢的人、想成亲，直接跟我说就好。不用像岩吉今日这般藏着、掖着。”
　　“是，夫人。”黄雨爽快的点头。
　　反正她也没有喜欢的人，夫人怎么说怎么应下就是了。
　　连七没有吱声，心里还在纠结岩吉犯规的事情。
　　突然放大的面容，吓得他“猛”地后仰。
　　若不是黄雨及时出手，这家伙肯定直不愣登的倒在地上，摔个好歹。
　　“噗嗤——”
　　“哈哈……哈哈哈……”
　　“呵呵……”
　　两个女人都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连七冲黄雨道谢，尴尬的坐在那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林素笑的差不多了，深吸口气摆摆手，道：
　　“我可告诉你了，不许再找岩吉麻烦。他的事儿是我答应的，成不成看他自己，若是成亲了，你们得随礼，明白吗？”
　　“放心吧夫人，肯定的。”黄雨笑眯眯的应下。
　　随礼嘛，几两银子的事情。
　　在雷云氏做事的人，不缺的就是银子。
　　别看他们现在的身份都是随从、丫鬟，但是手里也都有个几百两银子。
　　这些钱，都是他们出任务，用命换来的。
　　林素见事情说定，看着他们俩又道：
　　“我歇会儿，你们去买菜，中午吃完饭再去赵英豪兑的铺子看看。”
　　“是，夫人。”
　　黄雨说着起身，见连七没有动，伸手碰了他一下。
　　后者赶紧也跟着站起来，冲林素行礼过后，跟着黄雨出去了。
　　二人出了秀坊，连七这才喃喃的开口说：
　　“真的可以这么做？雷云氏的人能成亲？”
　　声音不大，但是黄雨却听到了。小妮子无语，冲他打了记响指，道：
　　“大哥，你能不能不纠结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更何况又不是在雷云氏成亲，你怕什么？”
　　“不是怕，就是觉得……不合规矩。”连七闷闷地说着。
　　真是个榆木疙瘩。
　　黄雨撇嘴，拐去胡同之后跟他面对面站着，不顾冷风嗖嗖，开口说道：
　　“夫人刚才的话你不懂吗？”
　　“懂！”
　　“既然懂就不应该这么执迷不悟。你别忘了，现在咱们跟的是夫人，不是主子。就是主子，也得听夫人的，难道你不知道？”
　　面对黄雨干脆的言语，连七一时之间不吱声了。
　　又一阵风吹过，黄雨打了个哆嗦，嫌弃的道：
　　“你要是想吹风你吹吧，我可不陪你了。”
　　说着快步往前走，连七没法只得跟上。
　　但是心里，已经不打算追究岩吉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儿，他也不会上报雷云氏。
　　因为这简直是……不合规矩！
　　跟着黄雨把菜买回来，林素已经跟秀坊的厨娘在后厨聊天了。
　　见二人买回来的东西，厨娘忙伸手接过来，小心的说：
　　“东家，你还是出去吧。这地方油烟大，别熏着你。”
　　林素听了点头，没有辜负她的好意。
　　每天中午做饭，都有两个绣娘过来帮忙。林素把连七留下，让他帮着烧火，只把黄雨一个人带走。
　　回到房间，林素有些八卦的拉着黄雨，说：
　　“哎，你猜猜岩吉喜欢的是谁？”
　　“不是绣娘吗？”黄雨纳闷的问着。
　　“对，就是绣娘，你能猜到是哪个绣娘吗？”
　　这上哪儿猜！
　　黄雨老实的摇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林素抿唇，清咳两声，说：
　　“他喜欢的是厨娘的女儿，就是刚才去帮忙的那个小的。”
　　“啊？那个黑丫头？”
　　两个绣娘，其中有一个挺黑的。
　　林素点点头，单手托腮，又说：
　　“那厨娘以为我不知道，各种打听我对管事成亲有什么意见。会不会阻拦，会不会不让等等。”
　　“哟，这妇人还挺有心眼儿啊。”黄雨说着撇嘴，有些不怎么高兴。
　　本来嘛，有什么说什么，玩这个里格楞就不好了。
　　林素看着她直爽的样子，点点头附和的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直接跟她说，我不在意这些，如果喜欢成亲就好，就是不知道女方家会不会干。毕竟岩吉无父无母，就一个人。”
　　“我刚说完，那厨娘就忙不迭的说没意见，很高兴巴拉巴拉。我当时就笑了，你没看你们回来的时候，她放松的样子？”
　　黄雨恍然大悟，上扬嘴角，轻声的道：
　　“奴婢还以为她是因为买菜及时才那样的呢。”
　　“呵呵……你还真逗。”
　　“嗯，奴婢是挺单纯的。”黄雨自嘲的说着。
　　林素趴在桌上，歪头看着她，又道：
　　“若是他们抓紧时间，咱们还可以等他们成亲完再走。”
　　“夫人决定什么时候走了？”


第294章 一切随缘
　　“决定了，等赵英豪的铺子开业之后就走。”
　　黄雨听到林素这话，想了一下，道：
　　“那还真有可能赶不上呢。”
　　“为何？”
　　“成亲到底有些繁琐，他们就算一切从简，可这谈婚论嫁啥都没有，怎么可能那么快。”黄雨说着实际。
　　林素闻言蹙眉，想了一下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一切随缘。
　　她在这儿着急没有用，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慢慢来。
　　到底是成亲、过日子，一辈子的事儿，可不能赶时间。
　　很快，岩吉过来询问林素，是在屋里吃，还是去食堂。
　　林素想都没想，就说要去食堂吃。
　　黄雨立刻就知道她的意思，这怕不是去吃饭，而是去观察那个姑娘人品怎么样。
　　来到食堂，屋里的一切跟上次过来看的时候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圆桌、椅子，但是摆的很规整，数量也增加了。
　　因为林素要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绣娘后来又找了一些。
　　后找的就不能算是绣娘了，就是一些会做被子，会剪花样儿的人。
　　工钱自然不如绣娘高，毕竟人家是技术活儿。
　　林素跟黄雨“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桌上的菜还算丰富，白菜炖猪肉，醋溜土豆丝，糖醋萝卜，还有一个咸菜。
　　主食是高粱米饭。
　　林素平时在客栈，几乎都是吃细粮，冷不防一顿粗粮，她倒也觉得新鲜。
　　黄雨咬了一口高粱米饭，压低声音的说：
　　“夫人，看到这边，再想想我们客栈，好像那边吃的有点儿好。”
　　客栈的主食，即便是高粱米饭，里面也会掺些大米。
　　林素听了明白，想了一下，说：
　　“到底那边活儿不少，出力的活也有一些，维持原状吧。”
　　黄雨没再说什么，夹了一筷子粉条，放在林素的碗里。
　　她喜欢吃这个，大家都知道。
　　林素吃饭的时候就观察那个黑丫头，吃相不错，而且那一双眼睛，总是看着岩吉。
　　郎有情、妹有意，挺好！
　　吃过午饭，林素便开始干正事儿去了。
　　带着连七跟黄雨，三个人没有坐车，就那么溜达去了主街靠中间的店铺。
　　掏出赵英豪给她的钥匙递给连七。
　　店铺左边是杂货铺，右边是卖干货的铺子。选的位置倒还不错，不管老百姓买啥，卤煮的味道肯定能闻见。
　　到时候若是馋了，进来买点儿，也不是不可能。
　　从选铺子的位置来看，赵英豪这小子还真是都花了心思。
　　“夫人，进来吧。”
　　连七的声音打断林素的想法，小妮子带着黄雨，一起进了店铺。
　　屋子不算大，也就三十平的样子。
　　后门还没封，素妞儿走过去推门一看，居然是杂货铺的后院。
　　连同隔壁干果铺子，也没有后院，都被杂货铺“占据”了。
　　林素想了一下，看着连七，说：
　　“这门得拆了，直接封死。”
　　连七闻言，明白的点头，想了一下，道：
　　“夫人，现在属下就去找工匠？”
　　“行，你先去，我们在这边等。”
　　“好的。”连七说着，嘱咐了一下黄雨，快步离开。
　　黄雨瞅着有些凌乱的屋子，纳闷的问：
　　“夫人，为什么后门要封上啊。这要是封上，夏天的时候肯定会热，到时候……”
　　“到时候虽然热点儿，总比杂货铺丢什么赖到这边要强。”
　　黄雨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
　　继续打量着屋子，不再说话。
　　反正夫人无所不能，她只要陪着，不让夫人受伤、受委屈就好……
　　……
　　连七找了两个工匠回来，相互做了一番介绍后，林素直接开见山的说：
　　“我要的工程有些紧，所以你们得抓紧时间。实在不行就加人手，钱不是问题。”
　　两个工匠听道这话，纷纷点头，表示知道。
　　林素心里熨帖，走到后门那里，又说：
　　“首先你们要的，是把这扇门拆了，直接封死。”
　　“直接封死？”窦工匠有些惊讶的确认。
　　林素直接点头，示意他没有听错。把刚才给黄雨解释的，又给他们俩解释一遍。
　　窦工匠听了明白她的意思，试着劝说着道：
　　“这位夫人，如果都封死了，夏天肯定会热。要不……夫人看这样好不好，用砖砌上，但是留出个窗户，如何？”
　　这话说完，黄雨、连七都纷纷点头，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林素闻言没有说话，思索片刻，道：
　　“也行，但是留窗户要注意分寸，别留太大了。”
　　窦工匠走上前，在后面墙各处敲了敲，说：
　　“夫人，你看这样好不好，那边留一个窗户，这里再开一个。不开太大，比家里的窗户小一半，如何？”
　　到底是手艺人，平日就干这个，所以人家能把所有都考虑完全。
　　林素见状没有异议，只是确认的问着：
　　“这个活儿，需要多久？”
　　窦工匠跟伙伴互看一眼，开口道：
　　“最快三天。”
　　“不行，两天。”林素要求。
　　窦工匠想了一下，又道：
　　“那得从现在开始。可是砖、沙子、泥这些都没有，实在是……”
　　“这些你放心，你们先去找人，你们人到了，你要的东西自然也到了。”林素说着，冲连七使了个眼色。
　　后者秒懂，快步出去张罗。
　　窦工匠见状也不敢耽误时间，忙跟伙伴出去找人。
　　屋子里不暖和，又没有炉子，而且还是三九天。
　　林素冻得有些难受，看着黄雨，说：
　　“咱走，去隔壁买几个炭炉，不然他们也没法干活儿。”
　　“是。”黄雨走上前，给林素拢了拢斗篷，二人出去了……
　　……
　　半个时辰后，窦工匠他们回来，算上先前的两个人一共来了六个。
　　多了也没用，地方就那么大，来多了就干站着，白搭。
　　屋子里点了四个炭炉子，不是银炭，就是普通的黑炭。
　　本就凌乱的屋，因为这四个炉子，弄得到处都是黑炭灰。
　　窦工匠开始安排大家干活儿，看得出来，他是这些人的头。
　　林素走过去，轻声的说：
　　“留出搭炉子、烟囱的地方。我刚才看了下屋子，两个烟囱都没有，得从墙上走了。”
　　窦工匠明白的点头，继续跟其他人说事儿。
　　连七办事也很快，砖、沙子啥的，都已经到位了，就堆在门口。
　　隔壁杂货铺的老板为此还找了过来，那意思是东西在外面碍事，让他们拿去后院放着，反正右后门。
　　不过林素婉拒了他的好意，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熟络的好。
　　这个后门，必须得堵。
　　不是她小人之心，这么做的目的，是让双方都放心。
　　林素看了一会儿他们施工，便被黄雨带走了，留下连七一人盯着。
　　回到秀坊的林素也没闲着，拿着纸笔，开始画屋子里的布局。
　　她已经看过店铺的构造，空间，具体怎么做，心里已经有了谱。
　　柜台的方向，放货的地方，还有供买家休息的区域……
　　这一画就是一个时辰，黄雨看着都心疼，倒了杯热茶，轻声地说：
　　“夫人，歇一歇吧，活动活动脖子，该疼了。”
　　林素闻言放下毛笔，看着眼前的丫头笑了一下，说：
　　“还是我们家黄雨疼我。”
　　喝了口茶，看着纸上的东西，微微挑眉又说：
　　“得让他们抓紧时间，我想冬月二十二走呢。”
　　黄雨闻言摇头，老实的看着她，道：
　　“夫人，腊月走都是早的。”
　　“唉，我也知道啊。”林素说完，轻叹口气，继续画图。
　　屋内光线渐暗，黄雨把蜡烛点上，林素抬头看着贴心的丫头，上扬嘴角。
　　足足花了一个半时辰，可以说客栈她都没这么精心过。
　　到底是帮人家的，有些责任啥的，还是不敢松懈。
　　看着纯手绘的六张图，除了第一张是整体效果图，其他五张，全都是各个地方的详细图。
　　黄雨瞅着每一张图，喃喃地说：
　　“东家在画客栈的时候，也没这么精心过啊。”
　　林素闻言笑了，把图收好后，晃悠两下脖子，道：
　　“是啊，到底是帮人家的。总要尽心竭力一些才是。”
　　“他也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口一个‘嫂子’叫的那个亲。”
　　林素扭头看着她，眨巴两下眼睛，说：
　　“怎么，你生气？”
　　“能不生气嘛。他跟戴喜出去买东西，订东西，做甩手掌柜。让夫人帮着忙前忙后，他也真好意思。”
　　黄雨完全是替林素打抱不平，素妞儿自然不会不领情。
　　拉着她坐下之后，轻捏几下她的脸颊，说：
　　“他也不是甩手掌柜，只不过就是忙不过来。他手里的人跟你主子的人，自然是没法比。更何况当初你主子许诺的人还没有到位，我自然得帮帮他。”
　　“夫人，这些都不是理由，看你刚才那样，奴婢真的心疼。”黄雨坚持。
　　柔夷放在她的脖颈处，轻轻捏着。
　　林素心里暖和，瞅着她的样子，轻拍几下，道：
　　“好了好了，如今图画完了，剩下的我不会很忙，你放心吧。”
　　黄雨听到这话撇嘴，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就夫人现在的状态，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不说面面俱到，也得事无巨细，她都知晓……


第295章 闹觉
　　当天快吃晚饭的时候，连七带着赵英豪过来了。
　　黄雨瞅着来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直接把人撅巴撅巴，扔出去。
　　让他当个甩手掌柜就已经不错了，咋还能过来蹭饭？
　　赵英豪走到跟前，笑嘻嘻的看着林素，说：
　　“嫂子，我过来蹭个饭。”
　　林素尽量不去看黄雨，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
　　“先坐。”
　　“谢谢嫂子。”
　　话落，他已经不客气的撩袍坐下。
　　连七看到了黄雨恼火的样子，忙开口道：
　　“茶有些凉，去弄点热茶过来。”
　　黄雨撇嘴，冲林素微微屈膝，转身走了。
　　赵英豪也不是看不出来眉眼高低，等她走后，这才看着林素，说：
　　“嫂子，他不愿意我过来？”
　　呃……
　　林素不知道该怎么说，眨巴着眼睛，努力组织语言。
　　连七见状，继续打圆场，说：
　　“赵公子言重了。她应该是困了，闹觉呢。”
　　哎呀我去！
　　林素差点没喷出来。
　　闹觉？
　　这明显是说孩子的词，好不好？！
　　赵英豪闻言蹙眉，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下，然后又道：
　　“嫂子，这宝昌县的东西，比原昌县要贵。”
　　贵？
　　“那你是什么打算？”
　　“我……”
　　赵英豪的话没等说完，黄雨端着热茶回来了。
　　放在桌上板着脸，倒了两杯后，就听赵大少爷说：
　　“既然你困了就去休息吧。”
　　“……”
　　黄雨愣住了，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林素屋里扶额，不得不开口道：
　　“你去厨房那边看看，晚上他在这儿吃饭。”
　　“是，夫人。”黄雨仍旧迷茫。
　　路过连七的时候瞅他，可对方根本不看她，弄得黄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房门关上，赵英豪继续又说：
　　“我暂时也没想好呢。反正订做那种装货的大桶，足足比原昌县贵了一串钱。”
　　一串钱？
　　那就是一百个铜板，一钱银子。
　　他订桶肯定不是一个两个，这么算下来……
　　“你可以这样，去原昌县订做，然后从原昌县拉过来。”
　　赵英豪听了林素这话，仔细琢磨后，道：
　　“那车马费不也……”
　　“你傻了？家里没马车？没人吗？”林素好笑的说着。
　　连七看着赵英豪，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前，微微拱手，道：
　　“夫人，赵公子的意思是马车来回次数太多，不划算。”
　　马车是用来坐人的。订做的桶不能摞，也就是说马车里装不了几个，这么来来回回拉几趟，只怕……
　　毕竟脚程也在这儿呢，赶马车最快也得三个半时辰。
　　林素摇头，明白他们局限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用板车！没人规定板车就是牛来拉，明白吗？”
　　赵英豪听到这话不吱声了。连七站在一旁，仔细琢磨后，缓缓点头，说：
　　“赵公子，夫人这个法子可行！”
　　“嗯，我也觉得。”赵英豪附和，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轻叹口气，道，“可我不想去原昌县啊。”
　　一脸纠结，取舍难断，有故事！
　　林素喝了口茶，眉骨轻挑的问：
　　“怎么了？你在原昌县……发生过什么事儿吗？”
　　赵英豪脸红，随后重重叹口气，不乐意的说：
　　“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差一点就给你弄个弟妹回来。”
　　呃……
　　“那不是很好吗？”林素不以为然，摩挲着杯沿，淡淡的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亲、娶媳妇儿了啊！”
　　赵英豪翻了个白眼，咬着后槽牙，道：
　　“我才不要她呢！”
　　“谁啊？”林素真的感兴趣了。
　　毕竟这赵英豪，也算是钻石王老五出身，能跟他匹配的，想必也是原昌县有头有脸的人。
　　她也在那边呆过，只要有点儿地位的，她都知道。
　　还真是好奇！
　　赵英豪瞅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嫂子，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说：
　　“是程海新家的二女儿。”
　　程海新？
　　她太熟悉了！
　　当初客栈买碗盘，这家伙特意弄些残次品给她。虽然时候补了新的，可那件事的确膈应到了她。
　　他的二女儿？
　　瞅着年纪不大啊！
　　微微蹙眉，端起茶杯喝了口，说：
　　“你确定是他二女儿？他年纪不大吧。”
　　赵英豪趴在桌上，双手在桌上胡乱的摩擦，略带着哭腔，委屈的道：
　　“不是他亲闺女，是他大哥家的女儿。”
　　“哦，不是他闺女就行，那人……不咋地。”
　　原本趴着的赵英豪，在听到这话之后，“猛”地起身，一脸不开心的看着她，说：
　　“嫂子，你就不关心不关心我，我想不想娶啊！”
　　“呵呵……嘿嘿……嘿嘿嘿……”
　　林素尴尬的笑了，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连七拿着茶壶，给林素续上茶水，问：
　　“赵公子是不喜欢吗？”
　　“我现在功不成、名不就，我怎么娶妻。再说了，她要嫁我目的也不单纯，我才不要。”
　　哟哟哟，这小傲娇的样子，明显就是有事儿啊！
　　林素顿起八卦的心思，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挑眉追问：
　　“跟嫂子说说，她啥目的啊？看上你了？”
　　说到这儿，再次打量他，不住的点头，又道：
　　“嗯，是挺好看，女子动心也正常。”
　　“哎哟我的亲嫂子，你快别逗我了。”赵英豪说着坐直身子，看着连七略有些乞求的道，“帮我呗。”
　　连七没说话，反倒看着林素。
　　素妞儿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手指轻敲着桌面，一脸贼兮兮的看着他，道：
　　“帮你不是不行，主要是……看你表现。”
　　“唉——”
　　赵英豪再次趴在桌上，那个样子，别提多好玩了。
　　林素也不着急，反正怎么都得说，就看他如何开口了。
　　连七想了下，抱拳拱手，轻声的道：
　　“夫人，我出去看下黄雨，帮帮她。”
　　“好，你去吧。”
　　连七出去，顺道把门带上。
　　林素端着茶杯喝茶，用脚提了提他，说：
　　“没外人了，赶紧说说，到底咋回事儿吧。”
　　赵英豪重重叹口气，垂死挣扎的道：
　　“真的要说？”
　　“不说也可以，反正自己去原昌县呗。”
　　话落，他赶紧起身，扯着林素的衣袖，来回摇晃着道：
　　“别别别，我是你亲小叔子，嫂子可不能这么对我。”
　　艾玛，林素差点没吐槽。
　　这小子是真认亲！
　　赵英豪见躲不过去，松开林素的衣袖，单手托腮，放弃的说：
　　“她……她倒是很特别。”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赶紧说。”林素有些急。
　　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爷们。
　　“唉！也没啥可说的，她就是……想让我帮她把那个杂货铺抢来。”
　　抢？
　　林素蹙眉，当然这不是重点。
　　“你先跟我说说，你俩咋认识的。”
　　说完，明显看到他脸红的样子。
　　看起来，这不是程二小姐单方面的想法，这小子貌似……
　　还真纳闷了！
　　这不是冬月吗？离开春貌似还有好久呢，怎么一个两个，都春心荡漾的。
　　“我刚到原昌县的时候，哪哪都不熟悉。本来想着找广玉，可客栈实在太忙了，中午吃饭的人多，我不好意思，就自己带人张罗。”
　　林素闻言蹙眉，不解的瞅着他，说：
　　“为什么没去找孟轶男？他可是原昌县的人，哪儿都知道啊。”
　　赵英豪一听这个名字，嘴角狠抽两下，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道：
　　“嫂子，你跟他还有联系？”
　　“那没有。”赶紧摇头，否认。
　　“就说嘛，怎么可能你们还有联系。”赵英豪撇嘴，“嫂子以后离他远点吧，那小子动机不纯。”
　　艾玛，连这货都看出来了！
　　该不会因为她的缘故，所以他才没找孟轶男帮忙吧。
　　呃……
　　貌似还挺那啥，啧啧啧！
　　赵英豪瞅着她满脸戏剧性的表情，轻叹口气又说：
　　“有句话说得好，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即便我找了伢行，赁了铺子，可里面的事儿……到处碰壁。”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着去庙里拜拜，然后我就去了那边的图云寺。接着，就遇到了她，当时正被她堂弟奚落。”
　　“所以你就英雄救美、仗义出口？”
　　赵英豪脸红，不过也老实的点头，承认了。
　　素妞儿手指轻敲着桌面，微眯着眼睛，喃喃地说：
　　“看起来这程家，也是有猫腻的啊！”
　　“不仅是猫腻，程海新的媳妇儿跟原县令郑亮，有亲戚。他仗着是郑亮的妹夫，没少干坏事。程颖的爹，就是他害死的，”
　　程颖？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哟哟哟，闺名都知道了，还在这儿嘴硬呢！
　　林素沉思，舌尖抵着牙床，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说：
　　“既如此，你若是不想去，就让连七帮你吧。不过我先说好，喜欢就下手，别等人家订亲了，你再追悔莫及。”
　　赵英豪听到这话，咬着嘴唇，闷闷的道：
　　“明显的利用，我怎么跟她在一起。”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这的确是他挺难的一个决定。
　　况且，本就岁数不大，或许还是缘分没到。
　　想到这儿，林素柔声又说：
　　“好吧，既然你不想去，就让连七帮你算了。至于其他的……自己把握。”
　　说着，把下午画的图拿出来。
　　“你先看看。”


第296章 闭着眼睛买的
　　由于赵英豪过来蹭饭，黄雨不得不又炒了两个菜。
　　不管怎么样，那到底是客人。
　　中午炖的白菜猪肉还有，摊了个鸡蛋，做个红烧肉，又炒了个醋溜土豆丝。
　　勉勉强强四个菜，也不算怠慢。
　　连七趁着岩吉出去的功夫，拽了下黄雨，说：
　　“就算在不喜，也不能露在面上。别仗着夫人宠你，就无法无天。”
　　黄雨撇嘴，瞅着眼前说教的男人翻了个白眼，道：
　　“你懂什么啊！他甩手掌柜做的多好，夫人回来之后就开始画图，你们回来才画好没多久。脖子多疼呢？”
　　连七自然知道她在鸣不平。
　　靠着灶台，轻叹口气，说：
　　“那也不能给他甩脸子，他做的是给夫人挡刀的事儿，比夫人还要有危险。”
　　“什么意思？”黄雨凝重，不解的看着他。
　　连七并没有解释，轻拍她肩头，淡淡的道：
　　“这事儿暂时不能跟你说，反正你日后好好地，别给他甩脸子。”
　　岩吉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二人的动作愣了一下。
　　黄雨瞅着他木讷的样子，蹙眉问道：
　　“咋了，被鬼上身了？”
　　岩吉尴尬的摸摸额头，忙摇头说：
　　“没……没有。我……我过来问问，在哪儿吃。”
　　黄雨扭头看着连七，也在询问他。
　　屋子里三个人，按照雷云氏的排名他是最大的。
　　面对两个人的目光，连七轻叹口气，道：
　　“还能在哪儿，厢房吧。把蜡烛点上，咱们一起吃。”
　　黄雨听了点头，冲着岩吉摆摆手，端菜先出去。
　　连七去后院请人。
　　很快，三个人来到食堂。
　　赵英豪看着屋里的摆设，自然不难猜这屋是做什么的。
　　饭菜摆在把头的位置，特意点了炭炉。
　　五个人坐下之后，林素拿起筷子，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用手肘碰了下赵英豪，说：
　　“你可以这样，在你店铺里干活的人，都穿统一的服装。就像我客栈似的，统一着装，看着顺眼。”
　　赵英豪夹了块红烧肉，仔细琢磨她的话后点头，道：
　　“行啊。那到时候就让嫂子的秀坊做吧。多少钱，另算。”
　　“好，到时候我让岩吉跟你谈。”
　　“嗯呐。”赵英豪应下，把红烧肉送进嘴里。
　　吃个饭也能给秀坊拉生意，岩吉对林素的佩服，真是五体投地。
　　主动端着酒杯，看着赵英豪，说：
　　“赵公子，那在下就恭候大驾了。”
　　“啊，行。”赵英豪爽快的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饮尽。
　　晚饭吃的很快，没怎么喝酒，就浅酌两三杯罢了。
　　临走的时候，赵英豪从袖口掏出个荷包，双手交给林素，道：
　　“嫂子，这……算是谢礼吧。你帮我这么大忙，换旁人得给工钱。咱们之间给工钱有点儿见外，所以小弟看到这耳坠，觉得还可以，就给嫂子买了。”
　　林素听了想拒绝，毕竟是别的男子送的，可他也说了，算作谢礼。
　　这……
　　黄雨走上前，双手接过，转手给了林素。
　　呃……
　　这丫头居然帮着做了决定？
　　好吧，收都收了，她拒绝也不好。
　　捏着手里的荷包，道谢之后，让连七把人送走。
　　黄雨挽着林素的胳膊回去后院，进屋之后林素开口道：
　　“你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收了他的东西？”
　　黄雨愣了一下，随后轻咳两声，说：
　　“当然……当然得收了。他那么使唤夫人，还不得出点血？”
　　话没毛病，不过……
　　林素坐在炕上，瞅着眼神躲闪的黄雨，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是一对镶嵌翡翠的耳坠。
　　翡翠颜色通透，但不适合她带。
　　黄雨瞅着东西，嫌弃的撇嘴，说：
　　“老天，这是咋买的，闭着眼睛拿的？”
　　“噗嗤——”
　　林素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声。
　　吸了吸鼻子，摇摇头，道：
　　“你能不能不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不是的夫人，你看看啊，这……这明显是老夫人才能带的东西。”黄雨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耳坠的确不适合林素，估计他去首饰坊，肯定就说要最贵的，并没有说谁戴、多大年纪佩戴。
　　捏着手里的耳坠，眉骨轻挑又道：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为什么收了这个。”
　　“奴婢……”
　　“别让让他出血的话，我不信。”
　　黄雨抿唇，深吸口气挽着林素的胳膊坐下，淡淡的说：
　　“连七跟奴婢说……他做的生意，是给夫人挡刀的，让奴婢好好对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做什么，连七都很照顾他，相比是有些风险的。”
　　“所以你就心软，想要好好对他了？”
　　黄雨觉得不对劲儿，忙坐直身子，解释着：
　　“夫人，奴婢可没什么想法。夫人这么说……怎么觉得……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呃……
　　林素仔细琢磨，突然也觉得不对了。
　　好笑的摇摇头，深吸口去，道：
　　“艾玛，是我的错，我的错，不该那么说话。哈哈……”
　　黄雨见她笑了，自己也放松的叹口气。
　　把她手里的耳坠拿过来，塞进荷包里，说：
　　“奴婢可不能让夫人戴这个，太难看了。留着，以后再说。”
　　林素没有意见，毕竟那个东西，真的不适合她。
　　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黄雨打水回来，简单洗漱之后，便上床睡觉。
　　冬月的晚上，北风呼呼吹。
　　打在窗户上发出“嗡……嗡……”的响声。
　　就好像她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在新站屯的小趴趴房里一样……
　　……
　　转天一早，连七就出发去了原昌县。
　　既然答应了赵英豪，就要替他把该订的都定下来。
　　林素没有走，就在秀坊里猫冬。
　　天实在是太冷了，她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两天后，铺子的后门，终于完工了。
　　林素是下午过来的，看着封死的后门，还有掏出来的三个窗户，不住地点头。
　　这样的话，等夏天就不会热了。
　　把自己画的图拿出来，交给窦工匠。
　　“你就按照这上面的布置来。具体的尺寸，你按照实际量出来就行。各种细节，我都特意画出来了。你在这边……这边……”
　　林素详细的说着铺子里的事情，窦工匠看着纸上的图。
　　说实话，他是第一次弄这个。
　　新鲜是肯定的，更多的是陌生。
　　好一会儿，才缓缓舒口气，说道：
　　“夫人，你这图……还有这柜台啥的，着实考验手艺啊。”
　　“所以才找你们啊。”林素轻声地说，“还有这漆，得兑一下才能刷。到时候我让黄雨过来帮你们，她会。”
　　“行，那就……明天开始按照夫人的图来做，我现在量尺寸，把所有都弄好。”
　　林素听他这么说，便不打算逗留。想了一下，道：
　　“七天之内，能完成吗？”
　　“什么？”
　　“七天？”
　　“不是吧？”
　　几个人纷纷惊呼出声。
　　林素见状，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思索片刻又说：
　　“那就再多加三天，一共十天。不能再拖了，我这着急开业，日子都掐算好了。你们若是人手不足，就多加人，晚上贪点儿黑。”
　　“放心，炭、蜡烛这些，管够。工钱啥的也不会亏了你们，你们若是能按时交工，工钱方面不是问题。真的着急，不然也不能这么逼你们。”
　　窦工匠闻言没吱声。扭头看着几个伙伴，众人略微沉默一会儿，便都点点头，算作应下。
　　林素见状松口气，带着黄雨跟连七走了。
　　倒也没走多远，正好糕点铺子还开着，林素让连七去给买些糕点、烧鸡啥的。
　　上木工了，这可不能得罪。
　　林素以前在东北做学徒的时候听说过一些，老木匠若是想坏谁，打柜子的时候放个木楔子啥的，能破财、有灾，厄运连连。
　　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礼多人不怪。
　　而且的确把人家逼得太紧，买些东西安抚一下，没有毛病。
　　林素跟黄雨坐在车里等连七，接过黄雨递过来的热水，深吸口气，道：
　　“我感觉我挺不称职的。”
　　“怎么了？”黄雨纳闷，帮着她拢了下披风，不解的问着。
　　林素喝口热水，靠着车厢叹口气，说：
　　“没啥，就是觉得……自己的客栈都没那么尽心，反倒是旁人的店铺，我比人家忙活的热闹。”
　　黄雨听到这话，赞同的点头。
　　把车里的炭炉拨弄了几下，道：
　　“所以奴婢一开始才生气嘛。倒也不是富人不尽心，只能说……夫人手底下的人靠谱，能靠得住。”
　　林素轻笑，伸手轻戳她的额头，说：
　　“鬼丫头。”
　　“夫人，属下回来了，这就把东西送去，然后咱们走。”
　　是连七的声音。
　　林素没有异议，冲着外面，轻声的道：
　　“去吧，回来直接走。”
　　“是。”连七应下，迈步离开。
　　黄雨又往炭炉里加了些银炭，看着林素说：
　　“夫人，咱们晚点走吧。腊月初动身，你看行吗？”
　　“为什么？”
　　“首先是这店铺，全都收拾好道开业，怎么都得冬月二十八。夫人的小日子最近赶了月末，提前走……奴婢怕夫人肚子疼。”
　　林素听到这话缓缓点头。正要说什么呢，马车缓缓走了。
　　“哟，连七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第297章 夫人出事儿了？！
　　“……”外面没有说话，继续赶路。
　　时辰不早，所以林素也没在意，靠着黄雨的胳膊，淡淡又说：
　　“那就听你的，咱们腊月初再走。这样一来，在原昌县就不能多呆了。”
　　从原昌县到昌明镇可是远着呢，路上抓紧时间赶路，也得七天。
　　还得是在没有雪的时候。
　　寒冬腊月下雪的次数最多，这个突发情况也得考虑进去。
　　黄雨听了思索，轻声的建议道：
　　“夫人，其实也不用太着急。连七赶车还是靠谱的，估计十天就能到。”
　　“就算这样，也不能多待啊。万一下雪呢？”林素说完，突然鼻子有些痒，打了个喷嚏。
　　黄雨见状，忙用自己温热的手心摸着她的脸儿，赞同的道：
　　“那就听夫人的，在那边小住几日就赶路。”
　　事情说定，二人没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马车。
　　许是下午忙活的，又或许是累了，反正两个人在马车的晃悠中，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
　　“吱……哟……吱……哟……”
　　马车匀速的往前走，晃晃悠悠，还真有催眠的效果。
　　这一睡，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不是林素“猛”地趴在黄雨腿上，她们俩还能继续睡呢。
　　可是……
　　马车还在走。
　　黄雨察觉不对劲了。
　　林素仍旧在迷糊中，轻舒口气，打了个哈欠，道：
　　“到哪儿了？什么时辰了？”
　　迷迷糊糊的揉眼睛，察觉身旁的人不对劲，顿时精神了。
　　看着炭炉里的炭火，她也不吱声了。
　　如果没猜错，他们最起码刚刚睡了有半个小时。
　　从店铺道秀坊，别说半个小时了，坐马车慢悠悠的走也不过十五分钟。
　　怎么会……
　　紧张的拽了拽黄雨的袖子，后者冲她摇头，然后小心翼翼的两个人换了位置。
　　黄雨拍了拍车门，冲着外面，道：
　　“连七，夫人说饿了，要找个酒楼吃饭吧。”
　　“……”外面没人应。
　　林素这下更着急了，伸手要推门，被黄雨一把拦下，忙不迭冲她摇头。
　　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发生什么后果，她承担不起。
　　林素心里“咚咚咚……”的敲鼓，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紧张得不行。
　　她第一次经历这些，从打穿越过来，一直都是过着稳定的日子。
　　即便是被郑亮、聂雄押进大牢，也不如现在这样，不知道外面情况，心里没底。
　　双手紧抓着黄雨的衣袖，一动不敢动。
　　拿着匕首的黄雨，脑子里琢磨了好几个逃生的办法。
　　如果是她自己，肯定没有问题。
　　可现在……
　　黄雨扭头，压低声音在林素耳畔轻声呢喃几句。
　　旁人听不到，只有他们俩的音量。
　　林素摇头，不停地摇头，说什么都不答应。
　　黄雨没法子，压低声音说了句“夫人，得罪了”，便把林素的穴道点住。
　　下一秒，“猛——”地推开车门。
　　“噗噗噗——”
　　“唔——”
　　黄雨闷哼，林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
　　……
　　连七从店铺出来，当看到马车的地方没有马车，心里就知道出事儿了。
　　不敢耽误，沿途做下记号，先回了秀坊。
　　意料之中的情况，夫人跟黄雨都没有回来。
　　岩吉见他一脸凝重的样子，不敢扯皮，赶紧走过来，压低声音，问：
　　“七爷，怎么了？”
　　“没时间跟你解释。”连七急促的说着，“一会儿我出去，若是有人来了，你告诉他们，让他们一部分在城内搜，一部分出城找。”
　　“两个城门，四个方向，务必把家里的马车拦住。”说着，足下一点，直接轻功飞去了后院马厩，牵马出去。
　　马车，城门，城内、城外……
　　几个词汇不难猜，是夫人出事儿了。
　　夫人出事儿了？！
　　岩吉瞪大了眼睛，想要出去，奈何七爷吩咐，他只能在家等着。
　　连七牵着马，出了城后翻身上马，一路狂奔。
　　沿着孝昌县方向走，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找，就先从官道上来。
　　具体追踪他不行，这个得让雷云氏专门的人过来找。
　　心里着急，手上的鞭子狠抽，直到——
　　熟悉的马车，就那么停在官道中央。周围没有人，特别安静。
　　“吁——”
　　连七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不敢往前走，生怕看到一个空的马车。
　　空气里，飘散着血腥的味道。
　　见惯风雨的连七，这会儿也不自觉的双腿发软。
　　完全靠着自己的意志，一步一步往前走。
　　当靠近马车之后，瞅清里面的人，顿时懂了口气。
　　还好，还好，人都在，人都在。
　　直接蹦上马车，眼里全都是林素。
　　焦急的开口问道：
　　“夫人，你没事儿吧。可有哪里受伤？”
　　“……”林素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眨眼睛。
　　眼泪簌簌落下，甚是可怜。
　　但身子一动不动。
　　连七察觉不对劲儿，伸手在林素的身上点了几下。
　　很快，穴道解开，林素抓紧连七的手，哭泣的道：
　　“救她，快救救她，救救她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直到这个时候，连七才看见身中三镖的黄雨。
　　面色惨白，气息幽若，伤的不轻。
　　伸手在她身上点住几道大穴，当看清流出来的血的眼色，眸子微寒。
　　林素此刻滑下作为，把黄雨紧紧抱着怀里，无声的哭泣。
　　原本，那三根镖，应该打在她的身上，没想到……
　　连七抬头，警惕的看着马车内部。
　　见车的另一侧对面，也有三根毒镖。
　　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看起来……
　　对方是算准他们车里的人，所以才……这么做的。
　　可若是真心想要置她们二人于死地，为何不直接痛下杀手呢？
　　“夫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连七的声音，让一直哭泣的林素，吸了吸鼻子，用袖口擦了擦泪，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俩在马车里坐着说话，后来车动了，我们都以为是你回来了。再然后……”
　　林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连七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后怕。
　　看起来这一次，对方只是给个警告，并没有真的要做什么。
　　但是……
　　看着黄雨身上的伤，连七攥拳，重重叹口气，说：
　　“夫人放心，她一定不会有事儿，真的。”
　　他们跟在林素身边的时间不算短，这女人是什么脾气，他们比谁都清楚。
　　护犊子，真心想让他们好。
　　若是黄雨有个什么意外，她肯定接受不了。
　　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正想着，外面传来——
　　“七爷。”
　　雷云的人到了。
　　连七整理心情，深吸口气，清冷的对着外面，道：
　　“赶车，去分部。派人去渡魂组，赶紧让人过来。”
　　“是。”
　　很快，马车再次走起，林素搂紧黄雨，深怕下一秒这人就没了一半。
　　连七面色凝重，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对他们俩下手。
　　是冲着赵英豪去的，还是冲着他们来的？
　　……
　　雷云氏在宝昌县的分部，是县里一条出了名的街道。
　　这边房子不错，但是住的人寥寥无几。
　　一处二进的院子，但是由五所这样的房子，打通而成。
　　很大，特别的大。
　　林素此刻没有心思去参观房子，浑身是血的跟在连七身后，然后进了屋子。
　　等他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林素上前。
　　当看到是黑血之后，身子踉跄。
　　如果没及时扶住床柱，她都得摔倒在地。
　　黑血？
　　电视里常演，是中毒的表现。
　　颤抖着手，拽了拽连七，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问：
　　“这……这毒能解吗？”
　　连七摇头，诚实的回答：
　　“夫人，属下现在也不知道。得等……一会儿他们过来之后再说。”
　　林素坐在炕头，摸着黄雨的脸，带着哭腔说：
　　“那镖……明明她能躲过去，可是我被点住了穴道，所以她才不顾一切的挡在我面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终于，林素忍不住了，双手捂着脸，放声痛哭。
　　连七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像个木头一样站着，不说话。
　　他也心疼，平日总在一起的姑娘，活泼、开朗。
　　上一刻还活蹦乱跳，此刻就……
　　重重叹口气，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给林素。
　　这会儿，她根本没有心情喝水，可为了不让自己垮下，还是接过来，喝掉。
　　深吸口气，喃喃的嘀咕着：
　　“若是黄雨有什么，我还活不活？”
　　连七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一般。
　　直到——
　　“七爷，渡生组的人来了。”
　　连七清了下嗓子，冲门口清冷的道：
　　“让他赶紧进来。”
　　话落，门开。
　　林素也不再哭了。
　　脸上挂泪，瞅着进来的小伙子，心里顿时没了底。
　　不是她不信对方，实在是……太年轻了。
　　比渡魂的年纪还小，能成吗？
　　那人来到跟前，冲着连七拱手，恭顺的道：
　　“属下渡生组一号，给七爷请安。”
　　连七指了林素，沉稳的说：
　　“这位是夫人，见过夫人。”
　　“是。”一号来到林素面前，再次拱手。
　　没等他说话呢，林素不耐烦的开口道：
　　“什么时候了，哪有那么多虚礼。赶紧治伤、救人，若是耽误了，仔细你的命。”


第298章 疗伤
　　这一次，林素是真的急了。
　　黄雨虽然跟在她身边时间不长，但在出了红云那档子事儿后，她更加依赖她。
　　她的小日子，黄雨算的比她自己本人都准，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一号被训斥的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就对“夫人”这个称呼有些不解，可如今……
　　不敢耽误时间，不管这夫人是谁的夫人，他还是抓紧看病才是。
　　来到炕边把脉，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黄雨。
　　确切的说，是看着她左肩处还没有拔掉的三根镖。
　　抽回手，起身冲着林素拱手，道：
　　“还好，姑娘有内力护体，镖并没有打中要害。”
　　林素跟连七听到这话，都不敢松气，继续追问着：
　　“那毒呢？可有法解？”
　　一号伸手摸了摸毒血，放在鼻前闻一闻。
　　“七爷，麻烦给属下一个杯子。”
　　话落，很快茶杯递到面前。
　　一号接过，故意在黄雨身上弄出一些毒血，放在杯子里。
　　然后，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他又说：
　　“七爷，麻烦把药化开，我试试。”
　　这一次没等连七动手，林素直接抢过来，倒热水化。
　　时间紧急，所以直接用筷子搅合。
　　全部化开后交给一号，眼瞧着他把水倒进那杯装有毒血的碗里。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林素真想说一句台词：见证奇迹的时刻。
　　那水进到杯内，很快黑的毒血变红，林素开心的拍了下手，说：
　　“可以解。”
　　可还没等她松气，那原本鲜红的血，又变成了黑色。
　　这下，着实让林素受不了了。
　　直接堆坐在地上，摔个结实。
　　连七见状，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轻声的道：
　　“夫人莫急，有法解，这毒我们知道是什么。”
　　林素缓缓转头，看着连七不敢相信的问：
　　“你……说真的？”
　　一号走过来，单膝跪地，说：
　　“夫人请放心，此毒是宫里秘药，名叫幻?茏，雷云氏就有解药。”
　　话落，从腰间又掏出个瓶子，递给连七。
　　林素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连七把丸药送进黄雨嘴里，盯着她咽下后，这才落泪。
　　她对自己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
　　隔三差五哭一次，不哭一次，都不是林素。
　　解毒药喂下，剩下的就是疗伤。
　　一号把药箱打开，里面就如同小型手术箱一般，什么都有。
　　瓶瓶罐罐，纱布、药膏……
　　连七看着里面的东西，突然有些担心的拉着一号，说：
　　“你确定没伤及重要地方？这一拔……不是开玩笑的。”
　　一号闻言，重重颔首。深吸口气，道：
　　“七爷放心，这位姑娘最重要的就是解毒。如今毒解了，其他都是皮肉伤，养七八天就能好。”
　　连七听到这个保证，缓缓松开他，又道：
　　“这是黄雨，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夫人……是尊主的夫人。”
　　……
　　……
　　一号不动了。
　　仿佛被谁点住学到一般，木讷的站在那里。
　　刚才他听到了什么？
　　尊主的夫人？
　　哦，是了。
　　早就听说尊主有了夫人，所以雷云氏后面样的那些女人，都已经遣送走了。
　　如今，见到真人……
　　“噗通——”
　　双膝跪地，一号恭敬地再次行礼，道：
　　“属下参见夫人。”
　　这一次行礼，跟上一次不同。
　　当然，场合也不对。
　　林素都快急死了。
　　看着眼前恭敬行礼的人，恨不得马上几句。
　　可转念他要治伤人，若是骂了，心情不好，万一出岔子怎么办。
　　磨叽哟！
　　深吸口气，不住的摆摆手，道”
　　“快免礼吧，赶紧救人！”
　　语气中，有无奈，有焦虑，有揪心。
　　一号再次起身，拿着剪刀，小心翼翼的把黄雨伤口处的中衣剪开。
　　“咔嚓……咔嚓……”
　　剪刀的声音，一下一下打在林素的心口。
　　她看的真切，三根镖插的深浅不一。
　　正随着她的呼吸，一上一下。
　　有些瘆人。
　　全部剪完，一号看着伤口，微微蹙眉。
　　手在上面不知道摩挲着什么，林素一直盯着，绝对不是猥亵。
　　很快，一号收回手，看着林素郑重的说：
　　“还请夫人帮忙，搂住黄雨姑娘的脖颈处，切记绝对不能让她动。”
　　“好。”林素点头，跪在床边，背对着一号，搂住黄雨的脖子。
　　看着双眼紧闭，气息幽若的女子，心疼不已。
　　颤抖着手，轻摸着她的脸颊，小声嘀咕着：
　　“乖，不会有事儿，我不会让你有事儿。放心，你要配合，你要坚强……”
　　嘀嘀咕咕的话，让一号心里压力有点儿大。
　　清了清嗓子，扭头看向连七，开口又道：
　　“七爷，麻烦你按住她的双手、双脚。也是一样，绝对不可以让她动。否则拔镖时伤到血脉，回天乏术。”
　　“好，你且放心。”
　　连七说完，脱下鞋子，直接跪坐在黄雨的腿上，双手扣住她的手……
　　“都准备好了吗？我要拔了。”一号再次确认。
　　两个人，一个点头，一个说“好”。
　　接着——
　　“噗——”
　　“呲——”
　　“唔——”
　　拔镖声，喷血声，还有黄雨的本能声。
　　林素什么都不管，只是紧紧地抱着黄雨。
　　清楚的感受到她挣扎了三次，终于算是稳定了。
　　可下一秒——
　　“黄雨，黄雨，黄雨……”
　　林素连着叫，奈何炕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心里没底了。
　　不安的看着一号，眼睛里全是惊慌。
　　“夫人放心，镖已安全取出，一点事情都没有。”
　　一号边说边快速的穿针引线。
　　伤口很大，需要用鱼肠线缝合。
　　林素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心里震惊的无可奈何。
　　这……
　　月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过度，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有呢？
　　“夫人，七爷，我要给她处理伤好，还需要二位把住她。”
　　话落，两个人又重新恢复刚才的位置。
　　这一次，太煎熬了。
　　黄雨身体对疼痛的本能反应，让林素这个没练功夫的人，有些吃不消。
　　如果不是耳畔萦绕着那句“千万不能让她动”的话，她根本就支撑不住。
　　终于——
　　“夫人，七爷，没事儿了。”
　　林素闻言，直接跌坐在地上。连七气喘吁吁，从炕上爬下来。
　　一号把瓷瓶又拿出来，喂给黄雨吃了解毒丹后，说：
　　“晚上会发热，属下这就去准备药。如果可以，给黄雨姑娘擦擦身子，这样她能舒服一些。切记，不可动她，今天晚上都得看住了。”
　　林素听到这话摆摆手，示意他去忙。
　　等人走后，重重叹口气，说：
　　“连七，你去准备温水，帕子，赶紧的剪刀跟衣服。”
　　“夫人，这事儿……”
　　没等连七说完，林素挑眉看着他，道：
　　“怎么，你来做？”
　　连七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摇头，说：
　　“属下……属下不能。”
　　“没有女子，只有我一个，自然是我来。你让人准备饭，咱们也得吃，不能垮了。还有，让人煮粥，软糯的那种。”
　　“是，夫人。”连七领命出去。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他们主仆二人。
　　林素静下心来，眼前仍旧是她中镖的那一刻。
　　真的好清晰。
　　原本，她是能躲开的。人在本能的控制下，会第一时间选择保护自己。
　　可就是那么一瞬间，她来不及抱紧自己，只能硬生生的用肩头去接。
　　那一幕，说实话，她真的惊住了。
　　生死那么近，几乎可以说是一线之间，偏偏她没有躲开，就那么抱住了自己。
　　长舒口气，把这炕沿儿慢慢站起来。
　　瞅着昏睡的黄雨，心疼的摸着她的脸儿，眼泪再次落下。
　　她突然之间有些怪凌慕川了。
　　真的好生气、好恼火。
　　每一次她出事儿，他都不在身边。以往看的小说，男女主从第 一 章开始就不停地在一起。
　　再看她！
　　穿越过来，她的男主角就是个打酱油的。隔三差五出现一次，出现了的频率还不高。
　　若是被写成小说，谁能看，谁会看？！
　　凌慕川，凌慕川！
　　你个磨人的家伙，凭什么就让我原地守候，凭什么我就危机四伏。
　　“滴答……滴答……滴答……”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黄雨的衣服上，等她察觉都已经打湿一片。
　　忙不迭擦脸，正好连七端水进来，手里还拿着剪刀。
　　林素没吱声，把见到拿过来，“咔嚓……咔嚓……”开始剪。
　　衣服跟肚兜都是血，穿着碍事，不如剪掉。
　　连七听到声音之后，便低头专心做事。
　　拿了把椅子过来，将水盆放下，然后把干净的衣服放在炕梢，出去了。
　　全程，一眼都没有瞄黄雨，妥妥的正人君子。
　　门关上，林素把衣服也都剪好了，把剪刀放在一旁，拧着帕子。
　　小心翼翼的擦拭血迹，如同对待珍宝一般。
　　眼前的这个姑娘，真的是她的珍宝。
　　永远的宝！
　　伤口已经封好，里面是什么情况，她并不知道。
　　不过想也能想得到，没有麻药，就那么缝合，多疼啊！
　　一盆水擦得红呼呼，身子总算是擦干净了。
　　林素把被子给她盖上，将伤口露出来。
　　这是基本常识，不能让伤口伤热。
　　不然，不容易好。
　　全都做好后，洗净了手，倒了杯温水，用干净的纱布蘸着，擦拭她的嘴唇……


第299章 活体实验？
　　林素就坐在一旁陪着，守着。
　　见她嘴唇干了，就用水给她润润唇，好让其舒服一些。
　　照顾病人她太有经验了。
　　父亲过世剩下母亲，母亲积劳成疾没有钱去医院，就在家里由她照顾。
　　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个初一的学生。
　　林素深吸口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炕上的人。
　　紧绷着弦儿，一刻都不敢松，就怕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己没看到。
　　已经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了，她不想再尝试一次。
　　随手摸着她的脸颊，一下一下轻抚着道：
　　“你乖，要快点儿好起来，我还等着你照顾呢。”
　　“……”
　　显而易见的，炕上的人不会给她任何回应，不过林素并不在意。
　　只要她快点好了，就比什么都强。
　　“夫人，过来吃点儿东西。”
　　连七的声音传来，让林素打了个激灵。
　　“对不起夫人，属下……”
　　林素摇头，打断他的话，轻叹口气，说：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我……想事情想的入神，所以没察觉。”
　　连七看着她满脸疲惫的样子，出声又说：
　　“夫人，属下扶你去那边坐坐，吃口东西吧。不能不吃，黄雨还等夫人照顾呢。”
　　“好。”
　　林素说完，借着他的手劲儿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饭菜还算丰盛，一看就不是家里做的。
　　“夫人，这是从酒楼订的。晚上发生的事儿，肯定没有胃口，所以属下……”
　　“我明白，你有心了。”林素倒了杯茶，缓缓啐着。
　　一杯茶喝尽，又道：
　　“对了，粥熬了吗？”
　　“放心吧夫人，已经熬上了。”连七一边盛饭一边说，“一号说黄雨气血亏得厉害，所以粥里放了些补药，食补跟药一起来，好得快。”
　　林素听了点头，接过饭碗，看着桌上的菜，喃喃的道：
　　“连七，你觉不觉得我很麻烦，是个累赘。”
　　“……没有，怎么可能！”连七愣住后，很快就摇头否认。
　　转到她的对面坐下，郑重的说：
　　“夫人，切莫有这样的想法，根本不存在的。”
　　“可是……我不会功夫，警惕性又弱，实在不该……”
　　“噗通——”
　　林素的话没等说完，连七直接跪在地上，请罪说道：
　　“夫人，如果今日的事情真要追究是谁的错，那就是属下的错。属下不该让夫人跟黄雨，那么早上马车。”
　　“不，跟你没关系，是我突发奇想，让你去给他们买东西。”林素摇头。
　　“不是的夫人，是属下……”
　　连七的请罪仍在继续，可林素却不想听了。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片白光，释怀的用手抹了一把脸，道：
　　“艾玛，你快起来，我……就是胡思乱想了。”
　　啊？
　　连七懵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试探性的说：
　　“夫人，你……”
　　林素晃悠两下脖子，重重叹口气，道：
　　“谁知道刚才我抽哪儿门子风，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
　　这下，连七彻底迷茫了。
　　不过他迷茫，林素不能迷茫。
　　拿起筷子，戳了几下碗里的米饭，“猛”地抬头，道：
　　“对了，这事儿你别跟任何人提及，吩咐下去，别让给你主子知道，我怕他担心。”
　　连七为难的瞅着林素，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
　　“夫人，在属下给雷云氏做记号的时候，估计已经有人给主子那边去信儿了。”
　　林素蹙眉，略有些期待的看着他问：
　　“那他会回来吗？”
　　“这个……属下不知。”
　　连七注视着林素所有的表情，当看她失望的时候，真是很想跟她说“会回来”。
　　可是……
　　不能骗她啊！
　　“算了算了，知道就知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对了，让人给他去信儿，说我们安全了。”
　　连七颔首，轻声地说：
　　“夫人放心，已经有人送信去了。”
　　林素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当看到眼前还跪着的人，忙摆摆手，说：
　　“你不累啊，赶紧起来，坐过去、吃饭了。”
　　“是，多谢夫人。”连七说完，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林素吃了口饭，味同嚼蜡。
　　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黄雨，她真的是不想吃。
　　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也好，至少给她提个醒。以后，宁可在外面冻着，也不能像今日这般，先上车。
　　这一次还好，对方只是给个警醒，下一次可就不知道了。
　　一碗饭吃下肚，林素又给自己盛了半碗。
　　“对了，今天晚上我来守夜。我是女子，心细。”
　　连七想要拒绝，可转念琢磨又放弃了。
　　把嘴里的饭咽下，说：
　　“好，那属下明儿白天过来守。”
　　林素颔首，继续吃饭。
　　一碗半的米饭下肚，起身、回到炕边。
　　伸手先试了试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松了口气，道：
　　“连七，明儿下午我替你，你记得去店铺看一眼。那边不能给人家耽误了，知道吗？”
　　“放心吧夫人，属下明白。”
　　连七说完，端着碗筷，离开了屋子……
　　……
　　是夜，黄雨吃过药，林素跟一号就守在房里，谁也没走。
　　据一号说，后半夜最凶险，所以林素泡了浓浓的醒神茶候着，就怕自己困了，没精神。
　　一号在一旁捅咕他的那些瓶瓶罐罐。
　　林素坐在炕边看着黄雨。
　　瓶子跟桌子发出的响声，让林素扭头。
　　见黄雨情况还算稳定，起身来到圆桌前，坐下说：
　　“那个毒……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宫里的秘药，算起来即便是雷云氏也不该清楚。
　　可那会儿他跟连七的表象，明显已经司空见惯。
　　一号闻言顿住了，随后轻笑着道：
　　“这没什么，尊主中过这毒，所以解毒丸一直都备着。”
　　凌慕川中毒？！
　　林素瞪大了眼睛，略有些惊讶的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号察觉氛围不对，当看到她的表情后，心知自己多嘴了。
　　想要找补，可惜林素根本不给他机会——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号耷拉着脑袋，咬着嘴唇，道：
　　“夫人，属下真的不能说。属下说了……命也就没了。”
　　“但你不说，我去问连七，你照样命没了。”
　　“这……”
　　林素心知他的惊慌不是装出来的，轻叹口气，又说：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儿，我听了就当没发生，谁我也不提。”
　　一号见自己躲不过去，无奈之下只得说了。
　　林素听了蹙眉，当然心里也猜到了。
　　肯定是接掌雷云氏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等他说完，林素单手托腮，轻声的问着：
　　“那处伤口，是不是在后背。”
　　“是。”
　　果然！
　　林素第一次跟他同房的时候，就发现他身上的伤口不少，但是后背拿处，明显是新的。
　　可当时没等追问呢，就被他折腾的昏天黑地，到最后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嗯嗯啊啊”。
　　如今看来……
　　那会儿他是故意不说，所以才……
　　想到这儿，林素脸热的不行。
　　她是害羞导致，但是一号却以为她是气的。
　　忙不迭再次开口解释着说：
　　“夫人，主子不说是怕夫人担心，还望夫人不要生主子的气才是。”
　　啊？
　　林素木然，看着一号紧张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清咳两声摆摆手，指着他手里的瓶子道：
　　“我纳闷一个事儿，你帮我解释解释。今儿你在用第一种解毒药的时候，很快就又变色了。讲道理这不是……”
　　一号颔首，后面的话不用林素说完，他都知道这人要问的是什么。
　　放下手里的瓶子，扭头看了眼炕上的黄雨，轻声解释着：
　　“夫人有所不知，这幻?茏虽然霸道，可遇到顶级解毒药时，会立刻显现异常。若是寻常解毒药，等上两三个时辰，也不会变。”
　　哟，还有这么缺德的毒。
　　林素撇嘴，有些不敢相信的敲着桌面，喃喃的道：
　　“那你们这个解药……找了多久？”
　　一号闻言没有立刻回答，把瓶瓶罐罐收起来，这才开口说：
　　“回夫人的话，解药是七皇子派人给的。给主子解毒之后，渡魂长老按照解药的成分，重新配置。所以幻?茏在雷云氏，已经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了。”
　　林素迟疑，轻咬下唇思索，淡淡的问：
　　“那……这解药是一开始七皇子就给的吗？”
　　“那倒不是。”一号说完，长舒口气，又道，“夫人，其实……主子吃了点苦。那个时候我们用了寻常的解毒药，所以……反正最后都解决了，夫人请放心。”
　　放心？
　　林素苦笑，重重打了个“唉”声起身，连斗篷都没顾上拿就出去了。
　　一号瞅着她的样子有些纳闷，挠挠后脑勺，回到炕边，给黄雨试体温。
　　林素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动不动。
　　一号有所隐瞒她知道。
　　凌慕川吃了多少苦，她虽然能想到，但肯定比她想象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错了解毒药，解毒药跟那毒起了反应，自然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毒。
　　这样再次解毒时，凌慕川可以说就是个小白鼠，成了活体实验。
　　活体实验？
　　林素咽了下苦涩的口水，深吸几口气缓解要哭的冲动……


第300章 内力耗损太大
　　谁的男人谁心疼，她林素就是护犊子的性格。
　　在猜到凌慕川当时处境的时候，怎么能不难过？
　　“夫人，黄雨发热了。”
　　一句话，让沉浸悲痛的林素，缓过神。
　　转身急忙进屋，不敢再胡思乱想。
　　夜，很长，也最难熬。
　　等林素疲惫的端水从屋里出来时，东方的启明星已经升起。
　　仰头看着那颗最亮的星，长舒口气，喃喃自语道：
　　“终于……熬过去了。”
　　子时刚过，黄雨就发热。
　　来势汹汹，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一号喂了丸药，给伤口换药后就去熬药，屋子里只剩她自己。
　　一个人拿着温水给她擦身子，为其进行物理降温。
　　有多凶险就不用提了，好在现在没事了。
　　那丫头迷糊中喝了半碗粥，又吃了药。
　　一号说这一次醒来就彻底清醒了。
　　不幸中的万幸，人没事儿了。
　　把水倒掉，先去了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饿了，这一次是真的饿了。
　　她忙活那么久，又熬了整整一晚上，体力消耗的大。
　　即便把黄雨剩下的粥，她跟一号分了。还是饿，根本不够。
　　再不吃东西，只怕会出现低血糖的想象。
　　厨房内，冷锅冷灶。
　　粮食、肉啥的都有，要想吃，还得等一会儿。
　　长舒口气，先把火点上，然后大锅里添水。
　　接着把肉拿过来，切成小丁。白菜取白菜叶，切成细丝。
　　水热、淘米，开始熬粥。
　　做这一切的时候，林素突然有种回到新站屯的感觉。
　　坐在灶台旁的小板凳上，不停地往里添柴。
　　添到一定程度起身，眼前黑了。
　　赶紧扶着一个角，稳住自己的身子，等眩晕感过去之后这才掀开锅盖，拿起勺子搅合。
　　米香味出来了。
　　把焯过水的肉丁放进去，继续搅合。
　　外面传来脚步声，林素也没在意。
　　等人进来，看着忙活的林素愣住了，随后走上前拱手，道：
　　“夫人，属下来吧。”
　　是分部驻守的头目，具体叫什么她忘了。
　　林素摇头，把盐、姜放进去，继续搅合，道：
　　“不用，我就熬些粥罢了。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头目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今儿……轮到属下做饭。”
　　“你们这的人都会做饭？”林素惊讶。
　　毕竟在古代，男人能做饭的很少。可以说，少之又少。
　　“嘿嘿……”
　　尴尬的笑了笑，头目一边舀面、一边说：
　　“这边不适合请厨娘，所以大家轮着做。做的好不好吃是一方面，反正只要做熟、能吃就行。”
　　林素看着他熟练的和面手法，心知这人是谦虚了。
　　想想也是，雷云氏在各地都有分布，他又是驻守在这边的，不可能不会做饭。
　　粥好了，拿了两个碗盛，又用汤盅盛了一些，放在托盘上。
　　看着和面的头目，轻声地说：
　　“我先走了，锅里的粥还有很多，火不用添了，那么温着就行。”
　　头目听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快速走过来，道：
　　“夫人，属下来端。”
　　“好。”林素没有拒绝，交给他后说，“我去方便一下，告诉一号，让他先吃。”
　　“是，夫人。”头目应下，端粥离开。
　　林素出了厨房拐去茅房，刚刚有些热闹的院子，再次安静了下来……
　　……
　　……
　　林素方便完回来，去厨房舀水洗手。
　　看着头目团馒头的举动，笑眯了眼睛，说：
　　“不错嘛，做的很娴熟。”
　　“夫人过奖了，也是练出来的。”头目边说边把团好的馒头，放进锅内。
　　林素擦手，刚要走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
　　“唔——”
　　闷哼声？
　　声音不大，但是厨房这边都听到了。
　　头目第一个窜出去，林素警惕的站在厨房内没动。
　　直到——
　　“尊主？！”
　　简单的两个字，林素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跌跌撞撞的出了厨房。
　　当看清头目扶起的人时，仿佛被谁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凌慕川靠着一号，慢慢打量着院子，当看到林素的那一刻，长舒口气，双眼一闭，直直的往后仰。
　　“尊主，尊主——”
　　这么一番动静，原本还在熟睡的人，全都吵醒了。
　　连七第一个从房里冲出来，见头目吃力的扶着凌慕川，赶紧凑上前。
　　一号也从房里出来，看到这样的尊主，又折返回去。
　　再次出来，手里多了一粒丸药。
　　将其喂进他的嘴里，镇定的说：
　　“七爷，得赶紧把主子扶去休息。”
　　大家纷纷上前，连七指了几个人，抬手的抬手，抬腿的抬腿，先把人送去房间。
　　整个过程中，林素就站在一旁看着，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在做梦似的。
　　回来了？
　　为什么？
　　不是已经去京城了吗？
　　林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头目出来，走到跟前，恭顺的说：
　　“夫人，尊主那边……还请夫人去照看。”
　　一句话声音不大，但却让她缓过神来。
　　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人，问：
　　“你们尊主……到底怎么了？”
　　“回夫人的话，尊主应该是一路轻功飞回来，内力耗损太大，所以才出现了刚才的情况。”
　　“内力耗损？”
　　“是。”头目再次确认，“不过夫人放心，渡生组的一号已经给尊主疗伤，休息三日就好了。”
　　“休息三日就好？”
　　“……是。”
　　对于林素重复话语的情况，头目有些纳闷。
　　这夫人是怎么了？
　　林素看着那屋，深吸口气道：
　　“我先去看黄雨，一会儿再说吧。”
　　话落，直接转身走。
　　头目还想吱声，可是人家已经走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重新回到房间，桌上的粥还在，一号应该已经喝了，那碗粥就剩几口。
　　此刻的林素没有了胃口，重新回到炕边，看着黄雨。
　　握着她的手，期期艾艾的道：
　　“你知道吗，他回来了。不过这回来弄得动静挺大，这会儿连七给治伤呢。我也不是不开心他回来，就是……”
　　“怎么可以不管不顾的回来呢？一路用轻功回来，是不是老累了。你不知道，回来直接堆了，要不是人多，估计都得抬不动他……”
　　林素轻声的抱怨，言语中全都是心疼。
　　炕上的人自然听不到，刚刚回来的一号，却听得清清楚楚。
　　轻咳两声夫人没有反应，想了一下，又大力的关了下门。
　　这才让仍旧喋喋不休的林素，停顿了。
　　脸有些热，不过还是稳住了自己，故作无事的转过头，道：
　　“他怎么样了？”
　　“回夫人的话，尊主已经睡下、没事儿了。”
　　“哦，行，我知道了。”林素说着起身，来到桌前坐下，说，“喝粥吧。一会儿连七过来，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对了，黄雨今儿不会有问题了吧。还会发热吗？”
　　一号看着炕上躺着的女子，缓缓摇头，说：
　　“夫人请放心，黄雨姑娘这次闯过来就没事儿了。即便发热也不会如昨天那般凶险，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有了这么句话，林素就如同吃了定心丸，舀了勺粥喝下，顿时觉得好满足。
　　饿了有饭吃，渴了有水喝，就是满足。
　　她现在的要求降低了。
　　没法子，经历的有点儿多。
　　喝了半碗粥，连七推门进来。走到林素跟前，抱拳行礼，说：
　　“夫人。”
　　“吃了吗？没吃坐下吃点。”
　　“不用，属下一会儿吃。”连七摇头拒绝。
　　看着林素继续吃饭，话到嘴边没有再说。
　　直到，她吃完了。
　　连七再次拱手，出声说道：
　　“夫人，主子这一次是……”
　　“我知道的，没生他气。”林素摇头，打断他的话。
　　起身，指了指炕上的黄雨，又说：
　　“你守着吧，我回去睡会儿。下午会过来替你，到时候你别忘了去店铺瞅瞅。”
　　连七听到这话点头，随后给了一号一记眼神。
　　后者秒懂，忙出声揽活儿的道：
　　“夫人放心休息，属下就在这房里睡。七爷有事儿就招呼了，属下离得近。”
　　“那行，那我睡醒再过来。”林素说完，迈步离开。
　　对于他们俩的好意，她自然是领情。
　　凌慕川回来，需要人照顾，她作为妻子不守在旁边，怎么都说不过去。
　　连七见林素走了，这才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瞅着一号，淡淡的道：
　　“你是不是把主子中毒的事情，告诉夫人了？”
　　“吧嗒——”
　　一号手里的勺子，应声落地。
　　不用再说什么，他的举动就说明了一切。
　　一号不敢怠慢，忙不迭起身跪在地上，恭敬的道：
　　“是，属下该死，属下不该胡言乱语、疏于警惕。”
　　最后四个字是关键，连七自然也明白自家夫人的聪明。
　　轻叹口气，瞅着他惶恐的样子摆摆手，道：
　　“罢了，我想夫人应该答应你，不过去问主子。只要主子不发觉，这事儿就过去了。”
　　一号闻言浑身哆嗦，搅着手指说：
　　“此事……只怕主子不会不察觉吧。”
　　连七瞅着他担忧的样子，缓缓摇头，说：
　　“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你可以祈祷，祈祷她早点醒，你赶紧回去。”
　　说着，连七起身离开屋子，独剩一号一个人跪坐在地上。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301章 小妞儿真想报答？
　　连七从房里出来，随手招了两个人。
　　等人走进后，他开口道：
　　“你们去查一下，主子从哪儿过来的。”
　　“是。”二人应下，转身离开。
　　连七瞅着端水出来的林素，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
　　眼瞧着她进屋，连七直接去了后面。
　　后院有凉亭、有假山，连七四下看看后，直接钻进了假山空里。
　　林素回房，简单洗漱后，挨着凌慕川躺下。
　　头沾到枕头的那一刻，眩晕感随之而来。
　　这是她以前熬夜经常会有的想象，没想到穿越了时间、空间，这种久违的感觉还能体会。
　　等眩晕的感觉褪去后，这才慢慢的翻身，看着睡在身旁的男人，轻舒口气。
　　她能猜到他为什么回来。
　　当然，说不开心是骗人的。
　　开心之余也有点……心疼！
　　从哪儿来的不知道，能把内力耗损那么大，肯定不是附近的县城。
　　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主动往他身边靠。
　　踏实，窝心的感觉油然而生，最后舒服的直接闭上眼睛睡大觉。
　　至于是谁伤了黄雨，至于凌慕川从哪儿来的，至于……至于……
　　爱咋咋地吧，睡醒再说……
　　……
　　这一觉睡得踏实。
　　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窗户，已经过了未时。
　　“咕……咕……”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林素好笑的摇摇头。
　　好像从打过来这边就没丢人过。
　　不过还好，他睡觉呢，并没有发现。
　　窃喜的上扬嘴角，缓缓坐直身子。
　　左右晃了两下脖子，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再抻个懒腰，终于舒服了、满足了。
　　“咕……咕……”
　　肚子再次又叫，林素拍拍干瘪的肚子，喃喃自语说：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找东西去，别叫了。”
　　晨起就喝了些粥，这么长时间过去，肚子叫也正常。
　　打了个哈欠，看着身旁的男人，素妞儿心情甚是不错。
　　若是以后也能这样，每每醒来都能看到心爱之人，那就爽歪歪了。
　　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见人没有反应，不禁玩心顿起。
　　趴在炕上，小手一下一下的拨弄他的睫毛。
　　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得帅啊！
　　尤其是这睫毛，怎么长的，又浓又长。
　　唉，看的女人都嫉妒。
　　拨弄了一会，见他仍旧没什么反应，顿时觉得没意思。
　　伏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起身刚要走——
　　手腕直接被扣住了。
　　小妮子惊讶，看着没有睁开眼睛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这是，醒了吗？
　　凑上前瞅瞅，又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平稳的呼吸，沉静的面部。
　　什么情况？
　　纳闷的想要抽回手，偏偏对方犹如铁爪一般，根本挣脱不开。
　　林素蹙眉，俯首看着紧闭的双眼，轻声说道：
　　“喂，你是不是醒了？醒了就睁开眼，咱俩聊会儿天。”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丝毫没有醒来的痕迹。
　　这……
　　“凌慕川，凌慕川？臭小子！小犊子？臭不要脸的？”
　　不管什么称呼，男人就是没有反应，不过抓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
　　哎哟哟，素妞儿无语了。
　　这算啥啊！
　　重新躺回去，把她手顺着他的手放下。
　　片刻后，他松开了。
　　“呼——”
　　长舒口气，仿佛看着怪物一般瞅着他，喃喃的道：
　　“什么嘛，根本就没醒，竟吓唬人。”
　　抽回手，打了个哈欠，想要再次起身时——
　　“……啊？唔——”
　　林素只觉一股热浪，随后便被人叼住了唇。
　　来势汹汹，攻城略地，让她节节败退。
　　直到——
　　“臭小子说谁？小犊子叫谁？”
　　呃……
　　林素赶紧咬唇，看着身上满脸沉静的男人，赶紧求饶的说：
　　“祖宗，凌祖宗，那是叫我自己呢，真的！”
　　凌慕川瞅着她耍宝的样儿，俯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
　　“素，对不起，让你害怕了。”
　　耳畔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素反手搂紧他。
　　昨天发生那件事后，她真的好像冲进他的怀里，寻求安慰。
　　虽然晚了点儿，但也……刚刚好。
　　吸了吸鼻子，在他刚毅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没害怕，就是有点儿吓着了。黄雨流了好多血，我那会儿担心她好不成。”
　　凌慕川搂着她，一个翻身把人带起、安置在自己的胸前。
　　重重叹口气，瞅着棚顶，说：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绝对不会。”
　　一连好几个保证，林素心疼了。
　　伸手摸了着他的侧脸，故作轻松的摇头道：
　　“跟你没关系，跟连七他们也没关系。对方想要动手，咱们在明、人家在暗，怎么都动手了。”
　　“更何况这件事儿……唉，是我的问题。连七如果没听我的吩咐去买东西，也不会发生。”
　　“不过倒也给我提了个醒，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大意，让人家有机可乘。”
　　相处那么久，她自信很了解他。
　　如果不这么解释，难保一会儿不去找连七算账。
　　即便黄雨受伤，估计伤好以后也得算账。
　　她还是得赶紧陈述，以免这货去找后账。
　　见人不说话了，在他唇上浅啄两口，转移话题的问：
　　“你……没事儿了吗？连七他们说，你得恢复三天呢。从哪儿来的啊，累不累？”
　　凌慕川搂着她，心知他是为了那俩人开脱。
　　没有回答，也懒得回答，脑子里不停地琢磨该如何处置连七跟黄雨。
　　林素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觉得劫后重生又有男人呵护，这种感觉不错，她很享受。
　　素手在他胸前胡乱画，只可惜——
　　“咕……咕……”
　　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响了。
　　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林素有些害羞。小脸儿埋进他的怀里，闷闷的抗议：
　　“你别笑。”
　　不忍娇妻饿肚子，凌慕川轻拍她的肩头，说：
　　“我饿了，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林素闻言坐直身子，担忧的看着他，问道：
　　“起不来吗？”
　　“不会，但就是……有点儿无力。”凌慕川轻声的说着。
　　林素听了红眼，搂着他的脖子，心疼不已。
　　认识这么久，他从来不会说什么“起不来”、“无力”这样的话。
　　虽然她没提从哪儿回来，但想也知道，肯定不进。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下。小妮子胡乱蹭着他的胸前，期期艾艾的说：
　　“老公，我发现我挺矛盾的。我既想你陪在我身边，又不想你这么累。我是不是……是不是挺坏的？”
　　李凌慕川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就想明白她的纠结，摇摇头说：
　　“傻瓜。你没经历过这些，冷不防出事儿，自然是害怕的。我碰巧没走远，第一时间接到这个消息，赶回来也正常。”
　　“说到底，你在爷儿的心里有地位，不然……爷儿用得着这么费劲往回走吗？”
　　林素本来正哭呢，听到这话痴笑出声，说：
　　“哎哟，你看你啊，我正感性呢，你居然这么说，烦人。”
　　“感性？不是应该感动吗？”
　　面对他的不正经，林素再也绷不住了，“呵呵……”轻笑出声。
　　主动凑上前，送上自己的朱唇，缠绵一会儿后，气喘吁吁地说：
　　“是，很感动，太感动了。为了表达小女子的感动，小女子给大爷做饭可好？”
　　哟哟哟，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凌慕川玩味的看着她，舌尖抵着牙床，眉骨轻挑着道：
　　“小妞儿真想报答？”
　　“嗯。”素妞儿颔首，认真的说，“比珍珠还真！”
　　“那你就……”
　　后面的话伏在她耳朵说的。
　　羞的林素面红耳赤，直接暴走的低吼——
　　“凌慕川，你个不要脸的臭流氓。不理你了，啪——”
　　说话间用手轻捶他胸前，然后快速离开。
　　三句话不离小腹一亩三分地，真是讨厌死了。
　　凌慕川心情不错，单手垫在脑后，眼底里都是笑意。
　　看到她生气、炸毛真好，当接到消息的时候，他都担心自己回来晚了，看不到她。
　　察觉外面有动静，清冷的开口道：
　　“进来吧。”
　　话落，刚刚还一脸宠溺的表情，顿时全都不见了。
　　连七推门进屋，走到炕边双膝跪地，道：
　　“连七有错，请主子责罚。”
　　凌慕川没有说话，就那么躺着。
　　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连七，俨然浑身僵硬，紧张到极点。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
　　主子怕是……要收拾他了。
　　想想也是，刚才脱胎换骨里出来就发生这个事情，他是真脱不了干系了。
　　这一次出发只怕……
　　想到这儿，连七释然了。深吸口气看着他，道：
　　“主子，因为这次属下的失误，对方已经知道主子跟夫人的关系。那些人查过了，是纪樊手里的人。”
　　凌慕川仍旧不说话，但是冷“哼”声，他听到了。
　　连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恭敬地冲着他磕头，三个响头后，就那么跪着，一动不动。
　　他在等，等主子给他发布最后一个命令。
　　“……”
　　“……”
　　屋子里安静了，一炷香后，连七见他还没有说话，心知自己大限将至。
　　再次磕头，双手攥拳，绝望的闭着眼睛，道：
　　“多谢主子多年栽培，连七……感激不尽！”


第302章 加倍的保护自己
　　直到这会儿，凌慕川才终于开口说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本座就不多言了。念你陪在夫人身边，一直尽心尽力……”
　　思索片刻，轻叹口气又说：
　　“你就去冰窟吧，本座留你一具全尸。”
　　连七苦涩的点点头，道：
　　“是，多谢主子。”
　　“咣当——”
　　门推开了。
　　林素端着饭菜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连七见来人，忙再次行礼。
　　林素没有理会，端着托盘去到桌前放下。
　　炕上的凌慕川眉头微蹙，摆摆手，沉稳的道：
　　“你出去吧。”
　　“是。”连七起身，躬身欲走——
　　“你干嘛去？”
　　林素突然出声，让连七浑身一僵。
　　这……
　　他怎么回答？
　　大家都是聪明人，她这么问话，很明显已经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连七咽了下口水，没有转头。
　　凌慕川慢慢的坐直身子，看着女人瞅自己的样子，深吸口气，说：
　　“犯错就要罚，这没什么可说的。”
　　“那不是他的错，我跟你说过。”林素强调。
　　凌慕川知道她的性格，冲连七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奈何——
　　林素直接上前，扯住连七的衣袖，郑重的道：
　　“他是我的人，他错没错，罚不罚由我来决定。”
　　连七心知她会护着自己，可这件事儿……木已成舟。
　　重重叹口气，满足的闭上眼睛，道：
　　“夫人，连七有生之年跟夫人一场，也算是连七的福分。夫人松手吧，连七是做错了。”
　　林素根本不听。
　　扯着他往回一甩，然后走到门口，整个人堵住，说：
　　“我不管！这人我要定了。你答应过我，这些人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你不能言而无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凌慕川气的咳嗽。
　　林素见状，自然着急，快步走到跟前，一边安抚一边说：
　　“怎么样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身体不好就躺着嘛，起来干啥。难受了吧，快躺下。连七，你还愣着做啥，还不去喊一号过来看看。”
　　“……啊，是，夫人。”连七缓过神来，迈步就要走——
　　“回来！咳咳……咳咳咳……”凌慕川仍旧咳嗽。
　　连七冲到炕边，单手打在他的后背，把自己的内力送过去，助他缓解。
　　终于——
　　咳嗽止住了，凌慕川气喘吁吁的靠着林素，半天都没有说话。
　　素妞儿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跟凌慕川十指相扣，轻声地说：
　　“我知道你心疼我，也知道你生气我这次的莽撞。我答应你，我以后绝对不难为他们，真的，我保证。”
　　“你别为了教训我就吓唬他们。连七跟黄雨、红霞对我忠心耿耿。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不该连累他们，我以后改……”
　　巴拉巴拉一顿说，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说到最后，林素自己都信了。
　　连七看着这样护着自己的林素，真心觉得没有跟错人。
　　从进了雷云氏开始，他吃了多少苦不想提，受了多少伤不想回忆。
　　要说真正开心的事情，好像也就是跟着主子来到辽东，然后跟在夫人身边这几年。
　　红着眼睛，瞅着仍旧没有松口的凌慕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破天荒的为自己求情，说：
　　“主子，属下自知犯错严重，但……但还是想请主子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日后，一定全力护着夫人，必不会让昨日之事再发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连七说完开始磕头，每一下都那么的响，听得林素心疼。
　　见凌慕川还没有吱声，急忙走过去，拦住他自残的举动，咽了下口水，道：
　　“夫君，求你了，这事儿翻篇吧，我真知道错了。如果你罚了连七，我心里必然不会好受，到时候上火、得病。心疼的不还是你嘛，夫君~！”
　　最后一句“夫君”，直把人骨头叫酥了。
　　凌慕川清冷的瞅着连七，又看了看求情的女人，淡淡的道：
　　“天冷，我想喝鸡汤，媳妇儿给我炖一个。”
　　林素闻言蹙眉，想了一下，说：
　　“好，我这就去。连七，你过来帮我生火。”
　　“连七不动，你找别人给你生火。”
　　“夫君，你——”
　　话没等说完，凌慕川摆摆手，妥协的道：
　　“我答应你，这事儿翻篇。但死罪可免，罚还是要罚。”
　　罚？
　　林素不想，可人家做了让步，她若是再得寸进尺终究不好。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那行，夫君这么给我面子，我也不能再任性。”
　　哟，终于懂事儿了。
　　凌慕川缓缓点头，欣慰的上扬嘴角。
　　吃可惜……
　　“夫君，你罚归罚，可别把他打个好歹啊。赵英豪的铺子还等着他过去监工，他若是爬不起来，就只能我过去了。”
　　“你也知道，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我一累就犯晕。反正……你悠着点儿啊！”
　　林素说完，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冲连七眨了下眼睛，凌慕川在她身后，根本看不到。
　　房门关上，凌慕川冷笑着看连七，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行啊，这才多久，就让我媳妇儿这么护着？”
　　连七跪直身子，一脸郑重的说：
　　“主子，属下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属下虽然跟在夫人身边不久，但对夫人绝无二心。”
　　“你若是有，本座早就把你灭了，还能留你到今日？”
　　“是，主子说的是。”连七一脸顺承，丝毫不敢反驳。
　　凌慕川瞅着他狗腿的样子，终于躺回床上，道：
　　“你自己心里都清楚，昨日的事情，必然打草惊蛇。你主动分部雷云氏的人找她，你是怎么想的？”
　　连七耷拉着脑袋，自知理亏。
　　可那个情况下，他不得不这这么做。
　　真要是为了隐藏身份而延误救人，那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好受。
　　凌慕川重重叹口气，心知他也有苦衷，不再纠结的又说：
　　“罢了，最后一次机会。”
　　连七浑身一震，郑重的行礼说：
　　“主子放心，若再有下次，属下自己动手，绝不让主子多言。”
　　“行了，你起来吧。”
　　“谢主子。”
　　连七重新站起身，后背都湿了。
　　放眼整个江湖，能把主子惹火还能活命的，估计也就他一个人了。
　　如果不是夫人极力保他，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祭日了。
　　“赵英豪的铺子怎么样了？那小子现在人在哪儿？”
　　凌慕川就是这样，事情说翻篇就翻篇，绝对不会揪着不放。
　　这不，说起了林素刚才的嘱咐，他也顺嘴问上一句。
　　连七走到炭炉旁，往里面加些银炭，说：
　　“回主子的话，赵公子的店铺正在抓紧时间收拾。至于赵公子，他人在当初夫人租的四合院内。正在为卤货那些事情，安顿。”
　　“呵呵……还算懂事。”
　　连七拨弄了会儿炭火，见着的很旺，回到炕边。
　　凌慕川懒得看他，问完自己想知道的，摆摆手道：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这边不用你伺候。”
　　“是，主子。”连七拱手，躬身退出房间，用袖子擦了擦汗。
　　刚刚，九死一生啊！
　　厨房内，林素熬着鸡汤。
　　等锅开放好调料，便第一时间出了厨房。
　　见连七已经从房里出来，赶紧走过去，拍了下他的后背。
　　只一下，林素就后悔了。
　　忙不迭后退两步，不敢出声，手捂着自己的嘴，拍拍胸脯。
　　艾玛，这反应也太大了。
　　“夫人，可有吓到？是属下不好，属下……”
　　“嘘——”
　　林素赶紧做出噤声的动作。
　　拉着他，一路小跑去到厨房，这才开口说：
　　“咋样咋样，你主子没在难为你吧。”
　　话落，连七直接双膝跪地，郑重的磕头一下，道：
　　“属下连七，誓死保护夫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遇，属下绝对不会让夫人，再次受到伤害。”
　　呃……
　　林素傻乎乎的站在那，嘴角狠抽，等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号跟分部的几个人，都站在门口看戏呢。
　　咽了下口水，走上前把人拉起，说：
　　“你快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忠心，也明白你的情意。咱们虽然名义上是主仆，可有时候我真把你跟黄雨当成朋友。”
　　“昨天的事儿不怪你，其实说到底也不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偷袭咱们的人，太不地道了，怎么能这么恶作剧呢。”
　　恶作剧？
　　连七听到这个词，不禁缓缓摇头。
　　那明显不是恶作剧，一点都不是！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吧。你先去黄雨那边照看着，鸡汤好了我让人给你端一些过去。你喝完再走。”
　　“夫人，属下……”
　　林素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又说：
　　“其实你也别怪你主子。他生起气来连我都骂，你别往心里去。”
　　“属下不敢。”
　　“好了好了，你快去照顾黄雨吧。那丫头若是醒了你就告诉我一声，若是没醒……你小心给她喂点鸡汤。”
　　“是。”连七应下，起身离开。
　　院子里看戏的人早就散了，林素靠着门框，瞅着冒着热气的砂锅，久久都没有动。
　　刚才的凌慕川，明显是动了杀机。
　　如果日后她真想这几个人平安，她就得加倍的保护自己，不然……


第303章 谁没事儿吃亏啊！
　　鸡汤炖好，林素用汤盅盛出一些。
　　正好有人进来，直接抓劳工，让他帮忙给黄雨那边送去。
　　剩下的，放在托盘上，直接拿给凌慕川那边。
　　推门进屋，饭菜还在桌上摆着，都已经凉了。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脾气很大，尤其是林素这种小女人。
　　把汤盅放下，一个人坐在桌前生闷气。
　　凌慕川原本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等看到人背对着他时，不禁愣住了。
　　缓缓再次坐直身子，轻柔的问道：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这还用问吗？
　　林素凭空翻了个白眼，咬唇委屈。
　　凌慕川下不了地，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干着急。
　　深吸口气，按捺着心中不快，继续问着：
　　“媳妇儿啊，到底怎么了？有事儿你就说，老公替你做主。”
　　“哼——”
　　这一次，林素有了反应，只不过就是一记冷哼。
　　凌慕川无力扶额，靠着火墙，喃喃的道：
　　“他有错，不管是不是你突然下令，都应该让黄雨在车外面守着，而不是你们俩都在车内。”
　　“这一次是你们命好，对方只是试探。可下一次呢？谁能保证每一次都会逢凶化吉？如果你有什么，我该怎么办？”
　　林素闻言动容了，可看着桌上的饭菜，气不打一处来。
　　咬着唇，没有转身的赌气说：
　　“那也不能让我饿肚子啊！饭菜都做好了，你又说要喝鸡汤。现在好了，饭也凉了、菜也凉了，我都饿过劲儿了，还吃什么？”
　　这……
　　原来是生气这个啊！
　　凌慕川苦笑的摇摇头，放松的再次躺下，道：
　　“乖，让你饿肚子是为夫的不对，下一次绝对不会这样了，行吗？”
　　人家给了台阶，不下就是作。
　　林素起身，来到炕边坐下，看着他躺下的俊颜，伸手摸了摸脸儿，说：
　　“以后不许欺负我。还有啊，不管发生什么事儿，红霞、黄雨、还有连七，你都不能动。”
　　凌慕川眉骨轻挑。
　　“哦？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们是我的人啊！”林素理所当然的道，“我的人，我处理行，旁人不能动。”
　　“我是旁人？！”
　　呃……
　　危险！
　　林素抿唇，谄媚的笑看着他，俯首在他额头处亲了一下，道：
　　“你不是旁人，你是我亲亲好老公。不过这三个人，你不能处理。你动不动就要人命，太随意了。”
　　“随意？”
　　“是啊，就是随意。”
　　凌慕川不悦，长舒口气瞅着她，略有些赌气的道：
　　“照你这么说，以后我雷云氏的人出任务失败，都不能惩罚？”
　　听出语气不对，林素赶紧解释说：
　　“哎哎哎，你别偷换概念啊！你雷云氏怎么处理，跟我没关系。不过这三个人你都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人，我是主人。”
　　“连你都是老子的，你的人自然也是老子的。”
　　“嘿~！你什么意思？红霞、黄雨也是你的吗？你这是要纳妾啊！”
　　“你——”
　　凌慕川气的不行，瞅着不讲理的女人，咬着后槽牙，挤出：
　　“好男不跟女斗。”
　　“啧啧啧……你还跟我斗？你挺大一老爷们，你跟女人斤斤计较？”
　　林素知道自己赢了，所以故意俯首，眨巴着眼睛看他，又说：
　　“你不丢人吗？唔——”
　　下一秒，林素就尝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对方把她扣住，然后使劲儿的亲着、嘬着。
　　恨不得直接把人吃下肚，让她还在这儿说话气他！
　　林素起先想要跑，可到后来早就被他霸道、强硬的态度，征服了。
　　柔柔的靠着他的肩头，任其予取予求。
　　那双大手犹如火种，四处点火。
　　“咕……咕……咕……咕……”
　　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终于打断了这场亲热。
　　林素获得自由，脑子瞬间清醒，等再次低头看的时候，衣服凌乱的不像样子。
　　川爷自然是欲求不满，可眼下不是放肆的时候。
　　帮着她把扣子扣好，柔声地道：
　　“吃饭吧。让人把饭菜热热，咱们先喝汤。”
　　林素对这屋里的铜镜稍作整理，然后出去喊人热饭。
　　汤还热着，盛出两碗，特意把两个鸡腿撕下来，一人一个。
　　端到炕边递给他，说：
　　“吃吧。吃完继续气我。”
　　到底是谁气谁啊！
　　凌慕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接过碗，无奈的说：
　　“你啊，一点亏都不带吃的。”
　　“那当然了，谁没事儿吃亏啊！”林素说的理所当然。
　　“啊呜——”一大口，小嘴满满的。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宠溺的提醒着：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唔……嗯……唔……”
　　林素没嘴说话，只能摇头、点头，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当然，凌慕川也不在意，你想怎么样都行。
　　一碗鸡汤下肚，鸡腿吃下，肚子里有食，终于算是舒服了。
　　饭菜热好，是连七端过来的。
　　放下，上前行礼，说：
　　“夫人，主子，黄雨醒了。”
　　“她醒了？”林素惊呼出声，起身就要走——
　　“回来。”
　　凌慕川拽着她，不过手上没什么力气，被她挣脱、只能出声制止。
　　“干嘛啊，我去瞅瞅她。”素妞儿重新坐回位置，嘴噘的老高，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
　　凌慕川拉着她的手，轻声地说：
　　“人都醒了你急什么？先把饭吃了，吃完过去。”
　　“是啊夫人，主子说得对，还是先把饭吃了吧。黄雨也吃着呢。”连七附和的劝着。
　　两个人都这么说，林素自然不能坚持，长舒口气坐在炕上，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吃完过去。对了，连七你是不是该过去了？”
　　“是。”连七颔首，“夫人放心，黄雨那边一号在照顾。”
　　艾玛，还没睡？
　　林素见状没敢吱声，只是点点头，让他先去忙。
　　起身给凌慕川盛了碗饭，把菜放里面之后一顿搅合。
　　有饭有菜，可以吃了。
　　凌慕川瞅着碗里的东西，苦笑着道：
　　“媳妇儿，你就这么糊弄你老公？”
　　“怎么能是糊弄呢？这样多好吃啊！”林素不以为然的说着。
　　然后，给自己也和了一碗。
　　回到炕上，脱鞋、盘腿吃着。
　　原本没有食欲的凌慕川，瞅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也跟着吃了。
　　素妞儿偷摸瞅了一眼，随后笑嘻嘻的继续吃。
　　一碗饭吃完，终于打了个饱嗝。
　　满足的舒了口气，把空碗放在一旁，说：
　　“哎，我发现你最近膨胀了啊。”
　　凌慕川蹙眉，咽下嘴里的东西，问：
　　“什么意思？”
　　“就是你挑食了呗。”林素说完，傲娇的翻个白眼，“以前可是我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你看看刚才，居然还嫌弃上了。”
　　“呵呵……”
　　凌慕川轻笑，用筷子扒拉碗里的饭菜，淡淡的说：
　　“我嫌弃还能吃这么多？”
　　“那是你饿了啊！”林素起身给自己倒茶，重新回来坐下又道，“你是不是没吃过猪油拌饭？”
　　“啊？”
　　“看吧看吧，你就是安逸日子过得太多了。”
　　“你少来，我以前过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
　　呃……
　　林素语塞，随后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上扬嘴角又说：
　　“一开始你的确不挑，可刚才……”
　　“好好好，我的错，我挑食，行了吧。”
　　实在不想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一点意义都没有。
　　“对了，你刚才说的猪油拌饭是什么？”
　　林素凑到他身边坐下，屈起膝盖，手自然的搭在上面，回忆起曾经的童年。
　　“我跟你说过我以前的事儿。自从我父亲生病后，母亲就全力照顾他。对于我……也就疏忽了。”
　　“每次来不及炒菜，我就把热饭里放点猪油，然后再放些酱油，那么搅合搅合就吃了。要是家里有虾皮，我就放一些，没有就算了。”
　　“你别说啊，我现在想想……还挺怀念那个时候的。猪油拌饭，要不哪天我们一起吃？”
　　凌慕川看着坚强、满脸笑容的小妮子，心疼的放下饭碗，把人搂进怀里，道：
　　“以后，我绝不让你过那样的生活。”
　　哎哟，这咋还深情上了呢？
　　林素笑着摇头，不在意的跟他十指相扣，说：
　　“大川，我真不觉得那会儿苦。相反，我还挺庆幸曾经经历过这些。不然，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坚强，真的。”
　　安慰的话语，进到川爷的耳朵内，更加让他心疼。
　　察觉被抱得力道有些收紧，林素赶紧拍拍他的后背，说：
　　“快吃饭吧。吃完好好休息一会儿，明儿估计就没事儿了。”
　　“嗯。”凌慕川把剩下的饭，快速扒拉完，林素收碗。
　　给他倒了杯水，轻声地说：
　　“我去送碗筷，然后照顾下黄雨。一号一直都没休息，不能这么熬。你别躺下，坐一会儿在躺，不然积食。”
　　“知道了。”
　　这一次，凌慕川不在拦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林素笑眯眯的除了房间，先把碗筷送去后厨，折返回黄雨的屋子。
　　屋内，充斥着鸡汤的香味。
　　一号见来人，赶紧抱拳行礼，说：
　　“夫人，你来了。”
　　林素颔首，看着他因为熬夜的黑眼圈，不忍的道：
　　“你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就行了。”


第304章 少打我主意
　　打发走了一号，林素来到炕边，侧身坐下。
　　黄雨面色惨白，瞅着林素，不好意思的说：
　　“夫人……奴婢……奴婢想……”
　　“你想方便？”
　　话落，就看到黄雨忙不迭的点头。
　　从醒来到现在，她都快憋疯了！
　　林素秒懂，起身出去拿了个桶回来，帮着她把被子掀开，轻声地说：
　　“你别用劲儿，我扶你起来。你千万别用力，伤口没有结痂，你现在还憋着呢。万一用力解决了，别怪我不管你哦。”
　　素妞儿故意吓唬她，黄雨忙不迭点头，不敢冒然用力。
　　虽然过程有些费劲儿，不过还好，黄雨成功解决生理问题。
　　林素给她提裤子，见她脸红到爆炸，不禁打趣的说：
　　“哎哟，这有什么啊。人有三急，更何况你现在特殊情况，我帮你不正常嘛。”
　　“可是夫人……奴婢真的……”
　　“好好好，别乱想。以后我若是有需要你的时候，你还得帮我呢。”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黄雨忙不迭从地上吐三下口水。
　　“噗嗤——”
　　如此可爱的举动，顿时逗笑了林素。
　　小心翼翼把她的扶到炕上，确认伤口没问题后，这才把桶拎出去。
　　洗过手进屋，重新坐在刚才的位置，道：
　　“疼不疼啊？是不是可难受了？”
　　黄雨闻言摇头，不在意的看着她，说：
　　“夫人放心吧，这点皮肉伤，等它结痂我就没事儿了。”
　　“那也不能大意，流可多血了。”林素边说，边给她倒杯水。
　　估计这丫头醒来到现在，没怎么喝水，不然早就忍不住了。
　　“咕咚……咕咚……咕咚……”
　　一口气喝了三杯温水，林素笑看着她，道：
　　“你啊，可真是个要强的姑娘。”
　　黄雨没躺下，就那么靠坐在炕头，瞅着林素，说：
　　“夫人，让你受惊了。”
　　“说什么傻话啊。”林素摇头，握着她的手，揉捏两下，道，“当时明明你可以躲过去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能生生接了这三镖。”
　　“如果不是奴婢点了夫人的穴道……”
　　“那不是正常的吗？我没有经验，万一打草惊蛇，不仅我没命，也会连累你。”
　　林素对于这种事情能拎的清，不会随意指责。
　　更何况对方又是黄雨，她最信任的丫头。
　　“以后，这事儿就不要提了。你们主子那边过去了，没有责罚谁，所以就算了，咱们翻篇儿。我看看你的伤，每人给你换药吧。”
　　黄雨摇头，略有些害羞。
　　不管她是不是江湖女子，这女儿家的矜持，与生俱来。
　　就算那些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天天嚷嚷着“爷们”、“洒脱”，可私底下还是会害羞、骄矜。
　　林素秒懂，起身把一号留下来的药箱拿过来。
　　小心翼翼的把纱布打开，瞅着仍旧红肿的伤口，心疼的道：
　　“很疼吧。”
　　“嗯。不仅疼，还挺痒的。”
　　这一次，黄雨没有逞强，直接承认了。
　　林素一边上药、一边吹，直到伤口全部撒好药，这才缠上绷带。
　　等最后打了个结，这才松口气，说：
　　“这些日子吃的方面得注意，我亲自做。一号说你气血亏得厉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补补。”
　　“嗯，黄雨听夫人的。”
　　乖巧的样子让人疼，林素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儿，道：
　　“记着，有事儿就说，不要忍着。如果我不在这边，你就让他们过去喊我。”
　　黄雨想了一下，试探性的说：
　　“夫人，要不……把红霞喊来吧。”
　　“别想了，不可能？！”
　　“可是……”
　　“她得教大家规矩，更何况咱俩都不在客栈。你有事儿就说，跟我不用客气。”
　　林素态度强硬，黄雨实在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当天晚上，林素就特别忙。
　　在凌慕川那边呆一会儿就过来，来回的蹿腾，弄得黄雨不好意思，凌慕川火气十足……
　　……
　　一连三天过去，凌慕川犹如正常人，黄雨也能生活自理。
　　可是……
　　林素却倒下了，小日子来了。
　　原本应该月底的小日子，居然提前了。
　　再加上操劳、挨冷，又一次的趴窝了。
　　好在一号没有走，给她把脉之后就让人去益母草跟红糖。
　　林素不吃姜，所以姜糖水是白扯了。
　　把脉的过程，林素还是挺担心的，担心一号看出什么来。
　　不过人家根本没说，这倒是让林素挺高兴的。
　　心情好了，肚子疼的感觉貌似也减少了。
　　搂着汤婆子，美滋滋的闭上眼睛，殊不知……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是，主子。”一号应下，继续又说，“夫人体寒，属下把脉的时候察觉到以前曾用过药。”
　　“不过用药的剂量太少，并没有去根。所以夫人至今没有孩子，也是这个原因。”
　　凌慕川手指轻敲着桌面，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主子，若是想要彻底根治，夫人最起码得喝上三个月的药。”
　　“她以前的确用过药，而且也喝的时间不断，难道没有根治吗？”
　　“是。”一号再次点头。“属下说过，当时用量不多，所以并没有根治。如果想要彻底根除，喝上三个月的药，调理大半年，方可要孩子。”
　　凌慕川明白的点头，舌尖抵着腮边，微眯着眼睛，道：
　　“好。既如此，你用药吧。我记得雷云氏有避子丸，那个对她可有害处？”
　　“主子放心，魂座那里早就开始准备。据说这药既能避子，还能调理身体。每月服一粒就好，不用多次服用。”
　　凌慕川一听这话，倒是觉得可行。
　　端着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说：
　　“行，那你开完药方就回去拿药。”
　　“主子，现在夫人用不上。即便主子跟夫人行房，也怀不上。宫寒。”
　　凌慕川闻言没吱声，起身离开了。
　　不过一号眼尖，看到了主子耳朵的红。
　　难怪主子当时要处理七爷，这么疼宠夫人，不发火就怪了。
　　想到这儿，一号不禁打了个寒颤，抱住自己……
　　……
　　凌慕川回房，看到熟睡了的小女人，侧身坐下。
　　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脱下鞋子，小心翼翼的躺在她的身边。
　　大手取代汤婆子，运用内力给她温着。
　　许是舒服了，许是熟悉的味道传来，让她心安了。
　　反正林素本能的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的继续睡。
　　凌慕川紧搂着她，直到——
　　单手在她脖颈处轻点一下，随后清冷的说：
　　“进来。”
　　房门推开，连九带着一个人过来，二人走到跟前，单膝跪地，连九开口道：
　　“主子，这是七爷身边的若风。”
　　“有事儿说。”
　　若风抱拳拱手，恭顺的开口说：
　　“六爷，我们主子想让属下问问，六爷什么时候回去。太子那边……暂时被七爷缠住，不会动手。”
　　言外之意，那边已经解决，大爷该回去了，不能在这边一直呆着。
　　凌慕川瞅着怀里甜睡的女人，清冷的说：
　　“连九，送客吧。”
　　“是，主子。”
　　连九起身，冲若风耸耸肩。
　　后者明白的苦笑，站起身看着满脸柔情的凌慕川，又道：
　　“六爷，主子还有个事儿让跟你说。”
　　“嗯，说吧。”
　　“关于关夫人母女……主子的建议是……”
　　话没说完，凌慕川直接清冷的道：
　　“老七府里既然有侧妃，那就不在乎多一个。告诉你们主子，我还是他哥，少打我主意。”
　　这……从何说起啊？！
　　若风一脸懵然，感觉凌慕川好像误会了什么，忙不迭开口道：
　　“不是的六爷，主子的意思是……如果可以，让六爷带着关夫人母女进京，安置在皇子府，也可以。”
　　“……”
　　“……”
　　凌慕川跟连九谁都没有说话。连九直接翻了他一眼，无语的摇摇头。
　　这不是一样嘛？！
　　换汤不换药！
　　凌慕川有些烦了，没有转头的继续道：
　　“连九，送客。”
　　“是，主子。”这一次，连九没有磨蹭，冲着若风比划个“请”的手势，带人出去了。
　　炕上的凌慕川怒气难纾，看着怀里甜睡的小女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等连九再回来，又换上刚才不悦的面容，说：
　　“走了？”
　　“嗯。”连九颔首，随后走上前又道，“主子，关夫人的确有些作。来了客栈一个月，单单她们母女的花销，就达到了二百两。”
　　二百两？！
　　凌慕川冷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已经跟他们说了，如今的关家不是以前，没想到居然不知道收敛，还这么花。
　　微微蹙眉，清冷的道：
　　“都花了什么？”
　　“回主子的话，血燕、阿胶、冬虫夏草……只要是叫上名的东西，关夫人几乎都吃。而且每隔三天换一种，不带重样的。”
　　凌慕川深吸口气，瞅着仍旧熟睡的女人，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能忍，一个字都没有跟他提。
　　紧紧的把人搂进怀，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
　　“连九，你即刻回去把他们母女送走。仍旧送回平昌县，至于其他的不用管。还有，告诉影，替我回宫。”
　　“是，主子，属下这就走。”


第305章 不用解释，我都懂。
　　打发走了连九，凌慕川解开林素的睡穴，搂着她闭上眼睛。
　　至于睡没睡着不知道，反正身子是没有动。
　　连七从店铺回来，站在门口侧耳倾听。
　　见屋里没有什么动静，想了一下，还是拐去了黄雨的房间。
　　屋内的黄雨正在地上溜达，看到来人笑了一下，说：
　　“回来了？”
　　“嗯。”连七径自坐在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道，“你伤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不得了。”黄雨摇头，走到他跟前，问，“铺子怎么样了？赵英豪过去看了吗？”
　　“今儿去了。屋里收拾的差不多，那个墙面……你能去调漆不？”
　　林素今天趴窝，大家都知道。以他们对主子的了解，肯定夫人不会再过去。
　　明儿就要刷屋子，再耽误下去可就开不了业了。
　　黄雨明白他的意思，给他茶杯续上水，说：
　　“放心吧，我没事儿了。明儿吃过早饭我跟你去。那边要刷屋子了吗？”
　　“嗯。”连七点头，轻舒口气又道，“如果可以，今儿晚上他们就想。这些日子一直贪黑，我寻思了一下，让他们下工，连日也够累的。”
　　黄雨理解，起身继续在屋里溜达，说：
　　“那明日你喊我就好。我拎不了重物，兑漆得给我来个帮手。”
　　“这是自然，你且放心。”连七说完看着她，想了下，道，“要不……我扶你去外面走走？今儿不冷，估计得下雪。”
　　“好啊，那我穿件衣服。”黄雨忙不迭应下。
　　这几日一直都在屋里呆着，都快长蘑菇了……
　　……
　　林素再次醒来，看着宽厚的胸膛，笑眯了眼睛。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不过一睁眼睛就看到主心骨，这滋味不错。
　　小妮子往前靠了靠，小手钻进他的衣服里——
　　“别闹。不能伺候老子就别撩。”
　　“啥时候醒的？”林素惊讶。
　　不过很快，就收回了手，咧嘴轻笑。
　　凌慕川的大掌也不往下探了，放在刚才的位置，闭着眼睛回答：
　　“就没睡。你身体的原因你不知道吗？”
　　什么？！
　　林素浑身一震，不安的看着他，喉咙发紧。
　　凌慕川误以为她是害怕，忙不迭开口解释着说：
　　“没事儿没事儿，你别担心。他说了，你原来用药剂量小，并没有根除。这一次让他好好给你调理三个月，你按时吃药。”
　　林素闻言，木讷的点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丝毫不夸张，她后背都湿了。
　　她虽然知道那件事瞒着不好，但是……她真的不敢要孩子。
　　咽了下口水，林素轻咬着下唇，道：
　　“老公，我……我真的……”
　　“你不想要孩子，是吧？”
　　“嗯。”林素应着头皮点头。
　　她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她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儿，慢吞吞的坐直身子，尽量降低动作幅度。
　　深吸口气看着他，思索一番，说：
　　“大川，我真的不敢要孩子。我不是不想，是不能、不敢。我……”
　　“嘘——”
　　凌慕川伸手捂住她的嘴，打断她后面要说的话。
　　瞅着她满脸纠结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傻瓜。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心情。如果没出这事儿，我说什么都不能依你，不过现在……”
　　“还是等我完全把你接到身边以后再说吧，我也不希望出现那个画面。所以，你不用解释，我都懂。”
　　“真的？”林素不敢相信的追问。
　　真不能怪她，毕竟当时她说不要孩子的时候，这家伙一脸怒火，好像她十恶不赦，白嫖了他一般。
　　“真的！”川爷无奈的点头，又说，“放心吧，等我把你接过去之后咱们再要孩子。现在……不着急。”
　　“那万一有了呢？”
　　“不可能有，为了预防万一，我已经让一号回去拿避子丸了。”
　　避子丸？
　　头一回听说。
　　林素有些不安，搅着手指，喃喃的道：
　　“是药三分毒，若是我用了这避子丸，会不会日后……”
　　“放心，不会伤身体，对于渡魂的医术，我很信任。”凌慕川说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还算不错，这丫头担心用药，日后真的生不了。
　　看起来，只是暂时不想要，并不是永久。
　　深吸口气，把人再次搂进怀里，淡淡的道：
　　“傻瓜，对你，我能随意吗？如果不是百分之百保准，我肯定不会答应。”
　　林素心里暖和，本来想靠着他在腻歪一会儿，但下一秒就打消了想法。
　　忙不迭下地、穿鞋，冲了出去。
　　凌慕川躺在炕上，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
　　等人再次回来，冲她勾了勾手指。
　　林素见状撇嘴，抿唇走过来，道：
　　“干嘛？”
　　“如果我跟你说‘我不走了，留下陪你过年’，你是什么态度？”
　　话落，只见素妞儿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
　　“你说……真的？”
　　凌慕川笑眯了眼睛，再次点头，确认：
　　“是，真的！”
　　“哈哈……太好了。”
　　惊呼间，不忘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来回摇晃。
　　最怕的就是自己过年，没想到居然……
　　嘿嘿，真好。
　　凌慕川满足的享受着她的投怀送抱，伏在她的耳畔呢喃，说：
　　“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林素彻底活了。
　　在得知凌慕川不会走，而且还会留下跟她一起过年之后。
　　所以说，这人的身体状态，是有心情决定的。
　　心情好了，什么肚子疼、什么浑身无力，根本不存在的。
　　凌慕川瞅着上午还打蔫的女人，这会儿就活力四射，不禁感慨她的精气神……
　　……
　　七天后的下午，林素跟黄雨、连七去了铺子。
　　这一次过去，屋里跟最开始她见到的，彻底不一样了。
　　墙壁粉刷，柜台、桌椅全部刷漆。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不过就是有些油漆味道。
　　这个没什么问题，放几天味道即可。
　　店铺内每一寸地方，全都严格按照她的图纸来做。
　　素妞儿满意，缓缓点头，然后看着窦工匠道：
　　“不错，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话落，连七把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交给窦工匠。
　　摸着比原来说好的数额还多的荷包，窦工匠忙不迭抱拳拱手，说：
　　“多谢夫人打赏。”
　　林素坐在高脚凳上，犹如现代泡吧一般，感觉很爽。
　　木匠的手艺不错，坐着很舒服，而且没有任何咯的地方。
　　“不用客气，你们应得的。我给你们的时间很短，你们不能按照约定完工，而且没有糊弄，我很高兴。”
　　“夫人这话说的，若是我们糊弄，就是砸自己的招牌了。”窦工匠憨厚的回应。
　　林素蹦下高脚凳，摸着打磨光滑的木桌子，然后来到柜台后面站下。
　　高度刚刚好。
　　所有棱角的地方都磨得很到位，不会有扎手的情况发生。
　　双手托腮，恶意卖萌的看着黄雨，问：
　　“这位姑娘，你想买点儿啥？”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黄雨原本想要配合的，实在是猝不及防的被口水呛到，不是故意这般。
　　素妞儿有些受伤，苦笑的瞅着她，道：
　　“哎呀我的天，你这是干啥。我又没逼你，你瞅瞅你现在。”
　　咳嗽缓解，黄雨忙不迭摆手、摇头。
　　窦工匠见没什么事儿了，带着人还有家伙事儿走了。
　　连七瞅着黄雨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走到林素跟前，轻声地说：
　　“夫人，要不要把赵公子找来？”
　　林素想了一下，走到窗户边上。在窗户框那里摸了摸，还不错，没漏风。
　　“这样，黄雨留下烧火，我跟连七过去。然后晚上咱们宰赵英豪请吃饭，怎么样？”
　　连七闻言没有意见，黄雨听了小声的说：
　　“夫人，如果咱们在外面吃，主子怎么办啊？”
　　呃……
　　忘了这茬了！
　　凌慕川回来是不能见光的，所以他一直都在分部呆着。
　　偶尔出去，也是避开人多的时候，小心谨慎。
　　如果他们在外面吃……
　　林素单手托腮，想了一下打消念头，道：
　　“那我回去吃，你们得让他请吃饭。忙前忙后容易嘛，可不能放过他。”
　　连七听到这话嘴角狠抽，跟黄雨交换下眼神，说：
　　“夫人，还是算了吧。等日后有机会再让他安排吃饭。”
　　“是啊夫人，赵公子什么样咱们都了解。肯定吃饭得拉着夫人，如果夫人不去……只怕他得死缠烂打。”
　　黄雨的话，倒是让林素不说话了。
　　当然，很赞同他们的说法，毕竟那小子……是有点儿粘人。
　　顺势坐在小炕上，晃悠着腿，好一会儿才道：
　　“那也行，那我就不过去了。连七你去吧，把人喊来验收一下。”
　　“是，夫人。”连七应下，转身出去。
　　黄雨往炉子里添些柴禾，又把炭炉点上。
　　这一次，用的就是银炭了。黑炭弄得哪哪都脏，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店铺，自然不能弄埋汰了。
　　林素看着烧炭的黄雨，关心的问：
　　“你肩头上的伤，真没事儿？”
　　“放心吧夫人，真的没事儿了。”
　　“哎哟，到底是习武之人，底子真好。”


第306章 背后说人，果然不行！
　　黄雨听到这话浅笑，把炉钩子挂在一旁，走过来说：
　　“夫人练好柔术，也一样能强身健体。”
　　“这我知道，不过……唉！年纪大了，要是在年轻个十岁，我就跟你学功夫。”林素有些向往的说着。
　　“噗嗤——”
　　黄雨直接笑出声，走到林素身边，轻捏着她的肩头，道：
　　“若是夫人年轻十年，那会儿奴婢还认识不了夫人呢！”
　　“怎么说？”
　　“奴婢那个时候在训练，武艺不精，根本没有机会保护夫人。”
　　“嗨，我就随口一说。若是倒退十年，我也不能跟你们主子。”林素傲娇的说着。
　　黄雨闻言愣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问：
　　“为什么？主子不好吗？”
　　“哪儿好啊！”林素撇嘴，掰着素手跟她说，“你看啊，脾气不好，性格还急，还不爱解释，总板着一张脸。”
　　“是吗？为夫就那么不堪？！”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素跟黄雨都懵了。
　　黄雨快步走到原来后门那里，轻声地说：
　　“可有下雨？”
　　“滚犊子！”话落，后门的人没了。
　　很快，前面的店铺门推开，凌慕川赫然站在那。
　　林素跟黄雨全都咽了下口水，无比紧张。
　　我了个天！
　　背后说人果然不行，瞅瞅，这就现世报了。
　　林素忙不迭走过去，不顾黄雨在场，双手环住他的腰，主动撒娇的说：
　　“夫君，你怎么过来了啊！”
　　凌慕川没理她，看着一旁木讷站着的黄雨，道：
　　“晚上跟连七同赵英豪吃饭去。问及夫人……就说她有应酬。”
　　“是，主子。”黄雨屈膝应下，不敢抬头。
　　开玩笑，这会儿别说凌慕川让她带话了，就是让她杀人，她都不带眨眼睛的。
　　“砰——”
　　关门声传来，黄雨长舒口气，慢吞吞的坐在炕上。
　　夫人啊夫人，不是奴婢不仗义，实在是……没法去反驳主子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阵风过去，黄雨本能的眨巴眼睛，抬头。
　　见是连七跟赵英豪还有戴喜，赶紧起身，行礼，说：
　　“赵公子来了。”
　　“啊！”赵英豪点头，瞅着她狐疑的问，“你……没事儿吧。”
　　黄雨摇摇头，直起身道：
　　“没事儿。赵公子看看吧，可有哪里不可心，说出来在改一改。”
　　“不用不用，挺好的。”赵英豪忙不迭说着。
　　瞅着她，开口有问：
　　“嫂子呢？不是说你跟嫂子在这边吗？”
　　“哦，夫人有点事儿先走了。晚上别的夫人一起吃饭。”
　　“别的夫人，谁啊？”赵英豪好信儿的问着。
　　黄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指着小炕处，说：
　　“这边可以住人。夫人说等店铺开业人，让赵公子安排个人在这边晚上睡觉，省的担心有人偷东西。”
　　“哦，行。”赵英豪说着走进柜台。
　　说是小炕，睡一个人绰绰有余。上面还打了柜子，放被褥、小件儿正好。
　　炕这边是一排柜子，看着高度，是用来装货的。
　　所有的地方都分出了区域，赵英豪边看边点头，随后冲着黄雨跟连七竖起大拇指，说：
　　“谢谢你们二人了，还有戴喜。这几日天天陪我早出晚归的。为了表示我的谢意，咱们去吃饭吧。我在酒楼订了雅间，一起喝点儿。”
　　“好，让赵公子破费了。”连七抱拳客气的说。
　　黄雨走到戴喜身边，轻声的问着：
　　“家里最近怎么样？夫人还惦记着呢。”
　　“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尤其是关夫人走后，更好了。”
　　“走了？”
　　“嗯，早走了，走了好几天了。”戴喜轻松地说着。
　　黄雨倒是不知道有这事儿，不过听说走了，她自然也高兴。
　　顺势坐在高脚凳上，瞅着他又说：
　　“红霞呢？在家里做什么呢？”
　　“还那样，每天教大家规矩，偶尔去后厨帮我媳妇儿。”
　　二人闲话家常，赵英豪则是跟连七说一些实质的东西。
　　店铺内大家各自说话，分部的后宅内，激情四起。
　　一场欢爱过后，素妞儿软软地倒在他怀里，轻捶胸膛一记，说：
　　“什么时候这么坏了，哪有这样的？”
　　刚刚的他，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她都已经丢盔卸甲，避无可避了，可他还是逼她。
　　非要她说尽爱他的话、按照他要求的来说，才肯满足。
　　如今事过，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不要脸了！
　　刚刚暂时得到满足的川爷，轻吻着她光裸汗湿的玉肩，沙哑地问：
　　“哪里坏，别乱说。”
　　乱说？
　　“你不能这样欺负我。”她嘟了下嘴，继续抗议。
　　川爷大手一紧，满足的舒口气，道：
　　“我哪有欺负你，我在爱你。”
　　“你就是欺负！”越跟他相处，林素小女人的性子，就越暴露。
　　这一刻的林素，跟平日客栈干练老板娘的人设，简直就不搭边。
　　凌慕川笑了。
　　男人的那种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能让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疼爱中绽放，是每一个男人最向往的事情。
　　而他，做到了。
　　前些日子她身体不适，所以他想要也得忍着。
　　再加上时机也不对，黄雨受伤，她也没心情。
　　不过今日嘛……
　　凌慕川一个翻身，再次把她要说的话，完全堵住。
　　开玩笑，良辰美景，岂能辜负？！
　　……
　　……
　　不得不说，几个月的等待，终于让川爷满足了。
　　练了柔术的林素，体力好的太多。
　　有些他曾经不敢尝试的缠绵姿势，这一次倒是运用自如，吃得那个尽兴、那个美味。
　　整整一个晚上，林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关键是还昏不了。
　　这在以往，根本不会出现。
　　他能折腾、需求大，这些她都知道。
　　可也就刚回来那两天，能放纵一些。
　　这都回来好几日了，怎么还……
　　想到这儿，素妞儿原本挂泪珠的脸儿，更加纠结了。
　　低声啜泣，有些哽咽的抱怨道：
　　“你、你还让不让我活啊。”
　　从被他带回来到现在，除了那会儿吃饭、喝水，如今都四更了，她水米未尽。
　　嗓子都要冒烟了。
　　凌慕川了解她，起身下地穿鞋，给她倒了杯温水回来。
　　看着她迫切喝水的样子，邪魅的上扬嘴角，说：
　　“傻媳妇儿，我哪舍得不让你活！”
　　“少来吧你。”素妞儿翻了个白眼，深吸口气，把杯子递给他，又说，“还喝。”
　　川爷直接把茶壶拎来，看着她足足喝下去三碗水后，道：
　　“我说真的。你以前体力不好，咱们俩第一次同房，你就昏过去两次。后来虽然不怎么昏，可要你两次就受不了，我怎么敢放开了？”
　　嘿~这家伙！
　　说的叫什么话？！
　　林素翻了个白眼，揉着自己酸痛的腰，不爽的说：
　　“咋，按照你这意思，我还没让你尽兴呗。”
　　糟糕，把自己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凌慕川赔笑，忙不迭哄着她，说：
　　“哪有哪有，现在的你才是最好的。尤其是练过柔术之后。我开心，我乐意，我喜欢，我高兴！”
　　林素听到这样恶意卖萌的话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好嘛，这家伙为了那个事儿，简直就没有底线可言。
　　深吸口气，慢慢躺回炕上，瞅着他又问：
　　“哎，我问你，你以前也这么折腾？跟别的女人也这样？”
　　凌慕川警铃大震，瞅着她轻笑的样子，心知若是回答不好，就送命了。
　　以前，再没有遇到她之前，他的确挺不是东西，不会怜香惜玉。
　　就算要找，也是找些能经得起他强烈需求的人。发泄完就走，绝不留恋。
　　可自打跟她在一起后，欢爱就不单纯只是发泄了。
　　而是想着法的让她满足。看她在他怀中绽放，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至于他自己……自然有别方式来排泄。
　　俯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不再给她机会发问。
　　回答的好，承认自己以前有很多女人。
　　回答的不好，独守空房都是他。
　　算来算去，还是拉倒，直接让她说不出来话才是最佳。
　　这一次，林素想问也问不出来，心里把川爷骂了个底儿掉。
　　敢情这货让她练柔术，不是什么强身健体，完完全全是为了他的利益。
　　啊啊啊，遇人不淑啊……
　　……
　　转天，黄雨起来，按照先前说的，要带赵英豪去秀坊订制工作服。
　　可来到主屋门口，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想了下，决定先去吃饭，一会儿回来再说。
　　跟分部的兄弟还有连七一起用过饭，黄雨再次去了住屋门口。
　　侧耳倾听，里面仍旧什么声音都没有。
　　还没起来吗？！
　　黄雨纳闷，抬手想要敲门，想想又放下了。
　　察觉远处有人，等定睛一看见是连七，赶紧过去，道：
　　“怎么了？”
　　“你去找赵英豪吧。主子跟夫人……只怕起来的很晚。”
　　“再晚夫人也得洗漱、上妆啊。”黄雨说完，扭头看着主屋，仍旧有些不想走。
　　夫人的手艺她了解，有些……惨不忍睹。
　　至少跟她梳的发髻相比，不是一个水平。
　　连七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后院，大胆的猜测说：
　　“你信我，你回来夫人都够呛能醒。”


第307章 尽兴个鬼哟！
　　“为什么？”黄雨单纯的问着。
　　以她对夫人的了解，夫人不会赖床这么久，至少她跟在身边后，没有过。
　　呃……
　　倒也不算，每次主子回来的时候……
　　妥了！
　　黄雨脸红的不行，仓促的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溜之大吉。
　　连七见他这样，心知她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笑的摇摇头，继续守在门口……
　　……
　　林素醒来时，已经是巳时末。
　　天大亮，屋子里的炭炉刚添过火，着的很旺。
　　看着身旁仍旧闭眼睛的凌慕川，昨天的旖旎顿时涌上心头。
　　赌气的想要翻身，奈何腰酸的不行，刚刚动一下就闷哼出声，吵到了身旁的男人。
　　凌慕川闻声翻身上前，把人搂进怀里，慵懒的道：
　　“起这么早做啥，再睡会儿。”
　　林素羞恼的伸手拍了他一记，娇嗔着说：
　　“起开，别碰我。”
　　这语气，一听就是在使小性儿。
　　凌慕川自然不会松手，把人再次用尽，道：
　　“怎么了媳妇儿？闹觉了？”
　　“你才闹觉，起开起开。”林素气呼呼的说着。
　　奈何怎么推都不动，只能承受着他的熊抱。
　　“好媳妇儿，到底怎么了？昨天不是挺好的吗？”
　　对于怀里女人的善变，凌慕川是领教的。
　　若不哄好，吃亏的是他自己。
　　林素听他提及昨天，气不打一处来。
　　慢吞吞的从他怀里转过身，面对面的瞅着他，说：
　　“你还好意思说说昨天？我问你，你让我练柔术，是不是……是不是就为了那个？”
　　“哪个？”凌慕川随口问着。
　　一脸迷茫，仿佛真的没听懂一样。
　　林素怒急咬牙，愤恨的看着他，说：
　　“别装蒜，就是……就是那个，就是……”
　　“媳妇儿，到底哪个啊？”凌慕川按捺着心中笑意，继续追问着。
　　眼瞧着她闭眼，嘴角微微上扬——
　　“就是跟你滚床单，你个臭流氓。”
　　“噗嗤——”
　　凌慕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眼瞧着娇妻恼火，赶紧把人抱紧，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
　　“傻妞儿，让你练柔术真的是强身健体。当然，要说我没有私心也是骗人的。你不觉得，咱们俩昨天很……尽兴？”
　　尽兴个鬼哟！
　　他是尽兴了，她累傻x了好不？！
　　折腾了一阵，素妞儿消停了。
　　靠在他的怀里愣神，吸了吸鼻子，说：
　　“你以后不能这么折腾，我真的受不了你。”
　　“累就休息、睡觉呗。反正爷儿养得起，你就是不做生意，爷儿照样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呃……
　　林素无语，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担心他的身体好不好。
　　看着眼前大言不惭的男人，翻了个白眼，道：
　　“我说大哥，您对这事儿……是不是特别热衷？”
　　川爷认真思索，随后看着她，重重点头，回答：
　　“……嗯，是挺喜欢。”
　　哦，老天，果然如此！
　　素妞儿苦笑的窝进他的怀里，略带撒娇的味道，说：
　　“喜欢也不能这么放肆啊！身体不要了啊！”
　　“放心，爷儿身体好着呢，伺候十个你都不是问题。”说着，大力的在她唇上亲了一记，心情美滋滋。
　　眼瞧着跟他讲不出道理，素妞儿无语的叹口气，不再坚持。
　　体力不如人，说也不如人。
　　倒不如歇会儿，省点儿力气。
　　凌慕川倒是心情不错，搂着怀里的佳人，比以往都要黏糊。
　　林素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想要问怎么回事儿，可最后还是选择不吱声。
　　估计是昨天晚上真的舒坦了，所以他才会好心情。
　　若日后他都这般，那她可就……
　　……
　　五天后，赵英豪的铺子全部收拾妥当。
　　离他订的开业日子，也没有几天。
　　林素趁着精神不错，身体不累，带着黄雨、连七去四合院找了他一次。
　　没想到，竟然碰到张屠户拉货。
　　六个大猪头，猪蹄、猪尾巴、猪下水……
　　四合院的卤煮师傅正卸货，看到林素纷纷行礼，叫人：
　　“凌夫人。”
　　“凌夫人好。”
　　“凌夫人来了。”
　　“……”
　　张屠户正跟这边管事对账呢，听到“凌夫人”三个字，赶紧转头。
　　见真是林素，笑眯眯的走过来，说：
　　“妹子，你来了。”
　　林素颔首，看着多日不见的张屠户，道：
　　“家里咋样，最近也没来得及回去，我都忘了问。”
　　“家里挺好的，你放心。”张屠户热络的回答，“关夫人母女走后，接了一次南宫家的商队，平日中午饭口，零星有几个过来吃饭的。”
　　“血肠作坊也已经开始正式做工了。咱们杀猪不多，所以我跟县里的几个屠户都敲定买猪血的事儿。昨天第一批血肠被拉走了……”
　　张屠户说这事儿的时候，颇有几分得意的味道。
　　毕竟他跟媳妇儿打理血肠作坊，如今能正常出货，还有收入，挺开心的事情。
　　说道兴起的时候，张屠户突然犯了难，看着林素叹口气，道：
　　“……妹子，哥求你个事儿。”
　　“什么？”
　　张屠户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憨厚的继续道：
　　“作坊记账的人得来一个。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这一次出货，还是卫峮过去帮忙的。”
　　林素听了点头，表示知道。
　　不过这账房先生……她没打算找，就卫峮来做便是。
　　雷云氏出来的人，一个人打理两家商铺，应该是绰绰有余。
　　张屠户见她答应了，便继续跟管事的对账。
　　林素没事儿，站在那里瞅着院子里的东西。
　　卤煮在院子里做，已经用苫布拉起来做棚子。
　　一排大灶摆放有致，不远处是一堆柴禾。
　　林素走到跟前，东瞅瞅、西看看，偶尔还掀开锅盖瞄一眼。
　　黄雨从后面走过来，屈膝行礼，轻声地说：
　　“夫人，赵公子回来了。”
　　林素闻言转头，见赵英豪正往这边走，笑眯了眼睛，道：
　　“弄得不错，四合院归置的很好。”
　　“这都是戴喜的功劳，他帮着张罗的。”赵英豪轻声地说着。“嫂子，你身体好些了吗？若是每一次都难受，就抓紧找郎中瞅瞅。”
　　林素愣了一下，随后尴尬的点点头，没有吱声。
　　她大致猜到了黄雨是怎么跟他解释的。
　　最开始的确是小日子不舒服，可后来……
　　唉，坑人不浅的凌慕川啊！
　　轻咬下唇，看着他转移话题道：
　　“你这边是怎么打算的？还有你开业的活动？”
　　“嫂子，这边请，我跟你好好说说。”
　　林素跟着赵英豪回到主屋，下人端来热茶，躬身退下。
　　赵英豪把茶杯推到林素面前，直截了当的说：
　　“嫂子，我就用你以前的法子。在告示牌那里贴个大字报，开业当天买一斤送一斤，不赚钱，完全就是赚口碑……”
　　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林素笑了。
　　的确，这是一个好办法。
　　虽然是借鉴的，但能运用自如，也不失为良策。
　　喝了口茶，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缓缓颔首道：
　　“这样很好，开业当天让利这么多，不仅能积攒人气，也能让更多的人尝尝。日后逢年过节、家里来客，都会过来买。”
　　“衙门、还有其他店铺那边，你可打点好了？别再出现被人下绊子的事情。你我都是做吃食生意，口碑最为重要。”
　　赵英豪收起得意的样子，重重点头，说：
　　“嫂子放心，这些我都记得呢。自打那次被他钻了空子，我就再也不敢大意了。牢饭吃一次就够了，此生我都不想吃第二次。”
　　“你能这么想最好，他许诺给你的管事，可到了？”
　　赵英豪闻言摇头，老实的回答：
　　“还没有。我也不好去问，而且六爷已经回京，这事儿我还真是……”
　　没等他说完，林素就冲着外面道：
　　“连七，你进来。”
　　话落，门推开，连七走到跟前行礼——
　　“夫人！”
　　“你去看看，六爷许诺给赵公子的管事是谁，尽快带来。”
　　“是，夫人。”连七说完，冲赵英豪点点头，转身走了。
　　门关上，赵英豪高兴地咧着嘴角笑。
　　那个样子，着实有些可爱。
　　“多谢嫂子了。嫂子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这有啥不知道的，拿东西在你手里，有需要就去便是。他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人没到位，只能说明他忘了。”
　　这个解释，赵英豪很理解。
　　毕竟人家的身份，要做的事情，不像他们这么简单、轻松。
　　缓缓啐口茶，看着林素轻声又道：
　　“嫂子，你啥时候回家？这边我看生意挺好，也都稳定了呢。还是说……你过年在这边？”
　　林素闻言摇头，转悠着茶杯，笑呵呵地说：
　　“过年当然得回家了。我回新站屯那边，不过得先去广玉那边瞅瞅，都得照顾着。来年开春，就要全面开客栈了。”
　　“估计到时候，过年都回不去了，所以趁着现在不忙，回去瞅瞅、看看。”
　　赵英豪听了轻叹口气，想了下，可怜巴巴的说：
　　“嫂子，那我过年能去找你吗？”
　　呃……
　　林素看着他蹙眉，并没有立刻回答。
　　赵英豪低头看着茶杯，苦哈哈的继续说：
　　“跟老头子闹翻了，过年没地儿去。”


第308章 慕熟卤煮
　　林素瞅着他凄惨的样儿，不忍拒绝。
　　笑着点点头，大方的开口说：
　　“行啊，那就去客栈呗，人多热闹。我们也在客栈过年，有纸牌，牌九，到时候玩一玩，一起守岁。”
　　赵英豪高兴得不行，可随后又犯难的问：
　　“那……川子哥回来吗？要是他回来就……”
　　“放心，就算他回来，也不耽误你过年。”
　　“可是……”
　　林素蹙眉，不解的瞅着他，问：
　　“怎么，你怕他？还是……他不让你过年？”
　　“那倒没有。”赵英豪忙不迭摇头，“过年嘛，川子哥不会管的。就算管，那天是年三十儿，我该过也得过。”
　　说到这儿，左右看了看，小声的又道：
　　“不过我还真怕他，挺凶的。”
　　“噗嗤——”
　　林素轻笑出声，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怕啥，他是人，不是猛兽。一起过年热闹，就别客气了。”
　　“嗯！”赵英豪重重点头应下。
　　到底是年轻人，也喜欢玩一玩，乐一乐的事儿。
　　过年说下了，剩下的就是正事儿了。
　　赵英豪起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几个账簿。放在桌上后，轻声地说：
　　“嫂子，这是我订的价格。你看看哪里不对，帮我出出主意。”
　　“好。”
　　林素说完，随手拿起一本账簿，仔细看着。
　　宝昌县的价格，要比原昌县还有老家的物价要高。
　　当初她定菜价跟房价的时候，也颇费周折。
　　最初的那种全月国统一价格的想法，也在宝昌县客栈处灰飞烟灭。
　　不是她见钱眼开，实在是……
　　物价不成正比，她不能做亏本买卖。
　　瞅着账簿上的价格，普遍都要比昌明镇贵上一些。
　　指着猪心那里，轻声提醒着：
　　“一头猪只有一个猪心，所以这个价格不对，需要再提一下。还有这猪巧，一头猪也就那么一块，再贵点儿。”
　　“再贵点儿？”赵英豪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现在的价格，在他看来已经贵了。反正要是他买，他宁愿去买猪耳朵、猪头肉，也不买这个东西。
　　林素咽下嘴里的茶水，看着他认真的解释：
　　“讲道理你现在定的价格没问题。不过你想要想明白，能吃起这东西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家。更何况你定的价格再高，他们吃的就是一个面子。”
　　赵英豪咬着左腮，轻轻点头，算是了解。
　　当即拿起毛笔，把上面的价格，重新做了更改。
　　全都弄好后，林素让他去准备朱砂、赭石、石青、铅粉等物。
　　这些都是月国画师用来作画用的，说起来价格昂贵不说，而且特别难买。
　　店铺装修的时候，林素让衙门那边帮忙弄了一下，不然铺子里的墙面，不可能那么漂亮。
　　东西全部准备妥当，又让赵英豪拿了一大张白纸，全部弄好后，把黄雨喊进来。
　　“你按照我说的来勾勒，颜色上自己来把握，别靠色就好。”
　　黄雨不知道她要什么，不过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回应：
　　“是，夫人。”
　　赵英豪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一个说、一个遵照的动作，不明所以。
　　一大张纸，几乎中间全都空白，四周倒是画的挺好看。
　　颜色也漂亮，反正不是花里胡哨。
　　这……要做什么呢？
　　“夫人，这四周画什么？是花还是……”
　　林素看着赵英豪，深吸口气，道：
　　“这下可以告诉我，你店铺的名字了吧。我有用。”
　　赵英豪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林素见他扭捏也没催，端着茶杯喝水。
　　直到——
　　“……店铺叫慕熟卤煮。”
　　“噗——”
　　林素忙不迭扭头，把呛得水赶紧吐出去。
　　老天！
　　黄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赵英豪，仿佛自己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素呛得直咳嗽，等缓解之后转过身，看着他道：
　　“我说你能不能自己有点儿创意，你这……”
　　赵英豪闻言，梗着脖子，嘴硬的说：
　　“嫂子，我这个是‘倾慕’的‘慕’，‘熟悉’的‘熟’，‘慕熟’。”
　　“你给我一边凉快去。”林素狠狠翻了个白眼，深吸口气又道，“那你牌匾呢？是不是跟我牌匾一样，就是右下角的那个圆都一样？”
　　“不一样，里面的字不一样。”赵英豪赶紧说着。
　　林素想都不想，直接抬手——
　　“嫂子别打！”赵英豪赶紧求饶。
　　等林素放下手后，“嘿嘿……”谄媚的笑着，道：
　　“嫂子，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赵记’不能用，我自己又才挑梁，名字啥的真不好取，只能借鉴了。”
　　林素闻言，好笑的摇头，终于明白前世为什么有那么多错别字的饮料了。
　　什么“抉线”，什么“某老古”，又或者是什么“加多包”……
　　慢慢坐下身子，手指轻敲着桌面，仔细看着赵英豪，道：
　　“你啊你，那点儿小聪明都用这上面了。”
　　“嘿嘿……”赵英豪继续笑着，心知林素这是不追究了。
　　“黄雨，就按照咱家的那个小圆图，把这四周都填满，里面留出能写两个字的小楷就行。”
　　“是，夫人。”
　　黄雨说完，又拿起朱砂的笔，小心翼翼的画着。
　　赵英豪来到素妞儿跟前，蹲下身子，犹如哈巴狗等待主人抚摸一般，道：
　　“嫂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这么一大张纸，中间不画，是不是可惜了？”
　　林素瞅着他，翻了个白眼，说：
　　“别急，一会儿有你画的时候。”
　　“我？”赵英豪吃惊，随后心有余悸的咽了下口水，道，“嫂子，我不瞒你，我对作画……真的不擅长。”
　　实诚的样子，不好意思的表情，让林素重重叹口气，伸手戳了他额头一记，无语的摇头说：
　　“你啊！”
　　这算是他们二人自打认识之后，林素第一次对他这般亲近。
　　不过也就如同长辈说晚辈一般，不夹杂任何情欲。
　　放下茶杯起身，绕道桌子对面又说：
　　“一会儿你把咱们刚才订的价格，写在纸上的空白位置。价格由低到高，价格越高字越大，明白了吗？”
　　赵英豪老实的摇头，咬着下唇瞅着她，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说：
　　“嫂子，我真不是很懂。”
　　黄雨斜眼瞅着恶意装傻的人，清冷的替林素解释道：
　　“就是让你店铺的价格一目了然。客人要买东西，只需瞅一眼墙上的价格表就行，不用问伙计。”
　　“啊？啊！啊啊啊啊……”
　　赵英豪忙不迭点头，随后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
　　“嫂子，这是不是就跟你们那个菜谱一样，大家看了之后方便点菜？”
　　“嗯，一个道理。”林素颔首，见黄雨统统画完，敲了敲白纸，说，“一会儿干了你就写。写完裱起来挂在店铺东面的墙上。”
　　“好的好的，嫂子放心，一定全都弄好。”
　　赵英豪说完，赶紧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笑嘻嘻的看着黄雨，道：
　　“黄雨姑娘啊，能麻烦你个事儿不？”
　　谄媚的样子，套近乎的状态，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
　　黄雨警惕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荷包，嘴角狠抽两下，说：
　　“你……要干嘛？”
　　“黄雨姑娘，我是想其他店铺都这么弄，所以麻烦你……”
　　林素对他这样的举动很满意，缓缓颔首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我们出发往回走，你在原昌县、昌明镇的铺子，都会给你做了。至于剩下的……你自己找画师来吧。”
　　“行，那就谢谢嫂子了，我一定全都弄好。”
　　说完，把荷包塞给黄雨，算时他给的赏钱。
　　林素见黄雨不想拿，轻声的开口说：
　　“既然是赵公子给的，你就拿着。不是外人，更何况这东西，一般人来不了。”
　　林素知道黄雨能画，也是在铺子装修的时候发现的。
　　这丫头说西面的墙涂完漆、打完桌子、椅子，显得空。
　　林素问她会不会随意画些东西，她也没隐瞒，只是说以前在雷云氏学过。
　　既然学过，自然不能放过。
　　今儿过去看了之后，的确很不错。再加上价格的数字，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招。
　　白纸干了，林素见没什么事儿，便带着黄雨、连七离开了。
　　主仆二人坐进马车，连七赶车，慢悠悠的往回走。
　　车里，黄雨打开荷包，里面竟然是五两银子。
　　“夫人，这……”
　　“既然赏你、你就拿着。”林素不在意的摆手，“以后你们若是得到了谁的赏银，不用跟我说，自己留着。”
　　“我曾说过的，你们日后都是要成亲、有家的人。从现在开始，就自己攒嫁妆吧，攒多了自然想做什么都行，嗯？”
　　黄雨脸红，不好意思的垂头。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把银子塞进荷包，然后揣进袖口。
　　林素瞅着她小女人的样子，满意的笑了。
　　女儿家嘛，娇羞神马的，最可爱。
　　靠着车厢晃晃悠悠，偶尔伸手轻刮着黄雨的脸儿，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别提多开心了。
　　她也就能在这丫头面前找找优势，回去面对凌慕川……唉！
　　不说也罢。
　　反正就是，惨不忍睹……


第309章 别怪我把名字收回来
　　林素一直呆在县里，帮着赵英豪忙活开业的事情。
　　不是请秧歌，就是找舞狮，再不然让秀坊的那些手巧的绣娘，扎几个绢花篮……
　　至于川爷，趁着这段日子，又去忙他的“国家大事”。
　　隔三差五就能听到传言，这个富绅暴毙，那个里正遇害……
　　林林总总，弄得宝昌县上下，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各个警惕心十足，人心惶惶。
　　不过听传言就知道，死的那些都是罪有应得。
　　不是克扣佃户粮食，就是压榨做工的工钱……
　　反正做的过分，死有余辜。
　　这样一来，倒是让百姓们开心了。
　　至少不会再被欺负、再被压榨。
　　有些曾经做过亏心事的人，通过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儿，几乎都把占得的便宜，给人家补上了。
　　开业的头一天下午，林素跟赵英豪一起来到铺子。
　　两个伙计已经换上了绣有“慕熟”标记的工作服。
　　雪白的衣服，在配上鹅黄色的套袖，给人一种干净、通透的感觉。
　　整个店铺装的都是简单、干净的颜色，卖吃食再好不过。
　　林素四处瞧过之后，看着赵英豪，问：
　　“明天开业卖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还有哪些试吃的东西，也要提前准备。我说的竹签，你备了多少？”
　　一连几个问题，赵英豪一一作答。答完之后趴在桌子上，略有些可怜的说：
　　“嫂子，原昌县开业，我都没这么折腾过。”
　　林素闻言笑了，依靠桌子、脚踩高脚凳的横梁，瞅着墙上挂着的价格表，道：
　　“以后在开业，就要按照这个标准。你以为‘慕熟’那么好用的？你要是开业砸了，别怪我把名字收回来。”
　　赵英豪听到这话，趴在桌上重重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知道不行。
　　如今，“慕熟”、“暮宿”都在衙门那里做记录了。
　　不管是谁要做生意，首先起名就要通过衙门。这两个名字，旁人不能用，唯有他们。
　　所以他若是不听话，被收走了名字，那么大的便利条件，可就木有了。
　　坐直身子，觉得刚才状态不是很坚定，看着林素，认真的又说：
　　“嫂子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年前争取三个县内的各个镇上，都开‘慕熟’。”
　　年前？
　　一个月？
　　林素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缓缓摇头，说：
　　“你啊，慢慢来，按部就班。别贪多，一口吃不完一只饼，一锹掘不出一口井。”
　　赵英豪知道她疼他，笑眯了眼睛，道：
　　“嫂子别担心这个，只要……把黄雨借给小弟就行。”
　　“你要借黄雨？”
　　林素说完，抿唇看着她，没做决定。
　　黄雨闻言蹙眉，随后可能了解他的想法，淡淡的道：
　　“赵公子，我这点儿雕虫小技，是个画师都能做。倒不如找个画师，来的可心。”
　　“画师价格多贵呢。”赵英豪轻声嘟囔。
　　虽然声音小，可挨着他的林素，还有耳力极好的黄雨，全都听到了。
　　素妞儿没有客气，直接拍了他一记，不快的道：
　　“你说啥呢？画师出场费高，我们家黄雨就得给你白做工？美得你！”
　　“不是，嫂子你误会了。”赵英豪忙不迭摇头。
　　林素翻了个白眼，不依的道：
　　“不行，我们家黄雨不借，我可舍不得。”
　　赵英豪见她不松口，赶紧起身，郑重的抱拳行礼，说：
　　“嫂子，算小弟求求你了。黄雨对铺子的装饰啥的都懂，你就让她……帮帮我行不？”
　　“不行，我家黄雨金贵着呢，出场费高。”林素傲娇的拒绝。
　　如果没有刚才的嘟囔，她或许还真的答应黄雨过去帮他。
　　不过现在……
　　她还得再看看。
　　“嫂子啊，你真不能不管我，我……我给黄雨姑娘工钱还不成？”
　　“噗嗤——”
　　瞅着赵英豪吃瘪的样子，林素直接笑出声。
　　冲黄雨使了个眼神后，下一秒，他眼前多了好几张纸。
　　黄雨侧身行礼，款款而道：
　　“赵公子，这是我们夫人那日画了一个下午的成果。赵公子可以完全按照这上面的图，来装修其他店铺。”
　　赵英豪语塞，瞅着她手里的图，深吸口气，道：
　　“黄雨姑娘啊，我刚才不是……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比其他师傅、画师……哎呀，我该怎么解释，我……”
　　“呵呵……哈哈哈……”
　　林素没客气，直接爆笑出声。
　　如果说刚才还能绷住，那现在可真绷不住了。
　　在赵英豪见她笑话自己，敢怒不敢言。谁让他说错话了，而且还被人家给听到了。
　　“嫂子，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赵英豪垂死挣扎。
　　林素秒懂，冲他摆摆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说：
　　“放心，我还能不知道你？不过就算我把黄雨借给你，她一个人分身乏术。”
　　“那不会。”赵英豪摇头，“如果嫂子答应了，我就让那边马上施工，然后陆陆续续的做，黄雨姑娘只要露个面，告诉他们如何兑漆便是。”
　　林素没有立刻回应，扭头看着黄雨，征询她的意见。
　　毕竟是她出去，如果同意自然没说的，如果不想去，她也不能逼。
　　赵英豪也一脸殷切的看着黄雨，终于黄雨颔首，算作答应了。
　　这一点头的动作，顿时让赵大少爷看到了曙光。
　　激动地站起身，摩拳擦掌的说：
　　“黄雨姑娘你放心，你这次帮忙，在下一定不亏待你。绝对不会！”
　　“行了行了，我家丫头出去帮你干活儿，包吃包住是必须的，每天还要有水果，还要有工钱，还要……”
　　巴拉巴拉，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
　　赵英豪自然没有异议，重重点头，道：
　　“烦心吧嫂子，我肯定不会亏待黄雨姑娘的。”
　　话落，连七进屋，微微蹙眉。
　　冲林素跟赵英豪心里，这才开口问道：
　　“什么不会亏待黄雨？”
　　林素听到这话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异议，好笑的摇摇头，说：
　　“没啥。就是赵公子让黄雨过去帮忙兑下漆，我答应了。”
　　“哦，是这样啊。”连七点头，来到林素跟前又说，“夫人，咱们该回去了，再不走怕下雪。”
　　林素听了点头，看着赵英豪晃悠两下脖子，道：
　　“我先回去了。等你需要的时候就说，到时候让黄雨骑马过去。反正过年的时候，必须让她回新站屯。”
　　“知道了，嫂子。这个没问题。最后一处是昌明镇。”
　　“昌明镇？”林素惊讶。
　　他发家的铺子就是昌明镇，怎么现在又是了？
　　赵英豪见她这般叹口气，嗤笑着说：
　　“那铺子是老头子的，当初分家说好了，让我租用。虽没给什么期限，不过我还是得未雨绸缪，毕竟……不是自己的，人家万一收回去，我就难做了。”
　　未雨绸缪？
　　这次用不得错。
　　林素缓缓点头，起身，任由黄雨给她系斗篷。等都弄好后，开口说道：
　　“既如此，那你就抓紧。趁着年前大家置办年货，两家店一起开业，还能多赚点儿。”
　　“嗯，嫂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赵英豪说着，把他们送出了屋子。
　　眼瞧着马车走远才回去，不忘嘱咐卤煮师傅们，快点干活儿。
　　这些卤煮师傅都是从当地招的，管事自然是凌慕川给的人。
　　卤煮的料都由他一人掌握，不外传。
　　这算是店铺的灵魂，万一被人学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转天一早，赵英豪的铺子开张。
　　秧歌队先暖场，到了吉时便是放鞭炮。
　　十挂鞭放完，锣鼓队、舞狮队开场，那叫一个热闹。
　　绢花花篮摆了两排，中间是红色苫布。
　　等舞狮队表演完，赵英豪一身靛青色衣服从红苫布上走出来。
　　今日的他，仪表堂堂，用“风度翩翩”、“英俊帅气”等词来形容，都不为过。
　　林素站在人群中，听着他的声音，突然有种“吾家有儿长大成人”的感觉。
　　沉稳，成熟，干练。
　　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优雅，也透着属于男人的气概。
　　“……今日开业大酬宾，店里所有卤煮，买一斤送一斤，送完截止。欢迎大家进店品尝、购买。”
　　赵英豪说完，管事拿着笸箩出来。
　　里面都是散喜钱，就三两银子的铜板，小孩子拿去买糖的物件……


第310章 来不及解释，路上再说
　　在县里酒楼吃过午饭，林素便坐车往回走。
　　前前后后离开客栈半个月，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这半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过好在都有惊无险过去了。
　　黄雨肩头上的伤，已经彻底无碍。
　　不然，她也不能答应赵英豪，让黄雨过去帮忙。
　　“夫人，喝水。”
　　黄雨递过来冒着热气的茶杯，林素接过，深吸口气，感慨的说：
　　“这出戏，可算是唱完了。”
　　“可不是嘛，还真挺累的。”黄雨淡淡的说着，拨弄几下炭炉又道，“也不知道今日的生意会怎么样。”
　　林素喝口茶，顿时觉得从嗓子眼热到了胃，很舒服。
　　依靠着车厢，想了一下，淡淡的说：
　　“应该……会很好吧。虽然赚钱够呛，不过能赚人气，对日后的生意会有助益。”
　　说到这儿，林素促狭的看着他，又说道：
　　“哎，我发现你挺关心他啊。”
　　“关心？”黄雨重复，随后坦然的摇摇头，说，“夫人说笑了。奴婢就是好奇，觉得买一斤送一斤的话，他会赔本。”
　　林素在她说话的时候，仔细的瞅着她。
　　见其真的没有任何反应，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看起来，是她自己太敏感了。
　　回到客栈，已经是申时初。
　　马车照例走的后门，停下后林素蹦下车，拉着连七轻声的道：
　　“你主子知道咱们回来不？”
　　昨天晚上凌慕川没回来，具体怎么回事儿也不清楚。
　　反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连七同样压低的声音回答：
　　“夫人放心，已经让人给主子流口信了。若是主子回去，自有人告诉。”
　　林素放心的颔首，迈步刚要回房——
　　“哎呀，嫂子回来了。”
　　张菁惊喜的声音传来，让她脚步顿住了。
　　转过身，看着走近了的人，说：
　　“辛苦了，最近怎么样，一切可还好？”
　　“放心吧嫂子，绝对没问题。”张菁打包票的回答。
　　二人在院子里的对话，很快就让前院干活儿的人听到了。
　　戴喜闻声过来，看着林素笑呵呵地说：
　　“嫂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林素颔首，“对了，你今儿咋没去县里？”
　　戴喜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
　　“晚上赵公子还在咱们这边摆桌，到时候我在这边吃也一样。”
　　“他还在客栈摆桌吗？”林素惊讶。
　　毕竟这个消息，她并没有听说。
　　就是刚才一起吃中饭，那小子也没有提。
　　戴喜重重点头，示意她没有听错。
　　然后看了眼媳妇儿，笑呵呵的道：
　　“嫂子，一会儿你去趟血肠作坊吧，那边弄得可好了。”
　　“行，那我一会儿过去看看。”林素说完，看了下院子蹙眉问，“白泺呢？”
　　“白泺在我大哥那边呢，跟子埝他们念书呢。这几日都在那边，闲暇的时候还帮着干活。”
　　“哦，这样啊。”林素轻声呢喃。
　　孩子们喜欢在一起是好事儿，她不会拦着。
　　红霞闻训匆匆赶来，走到跟前，屈膝行礼，说：
　　“夫人终于回来了。”
　　惊喜的样子，溢于言表。
　　林素伸手把她拽起来，反手抓着手没松开。
　　看着戴喜夫妇，笑着道：
　　“你们先去忙吧，我回去换身衣服。”
　　“好的嫂子。”张菁应下，跟丈夫目送着林素回房，这才转去了后厨。
　　主仆三人进屋，红霞把林素扶到炕这边坐下，说：
　　“奴婢知道夫人差不多今儿回来，所以一早就烧了炕。夫人先坐一坐，奴婢去把炉子点上。”
　　说着要走，被黄雨一把拦下，看着她，道：
　　“你陪夫人说话，我去。”
　　“你身上的伤……”
　　“放心，已经好了。”
　　姊妹情深的样子，让林素很欣慰。
　　黄雨出去，把门带上，林素拉着红霞坐在自己的身边，问：
　　“最近怎么样？可有什么大事儿吗？”
　　“没有。”红霞摇头，看着林素认真的说，“客栈这边都很不错，大家学的规矩也都有模有样了。”
　　“血肠作坊那边比较忙。县里的酒楼都过来拉货，还有其他临镇也是。卫峮几乎算是长在了那边，不怎么过来。”
　　林素闻言点头，心里十分高兴。
　　忙，说明生意好。
　　血肠这个东西，成本不高，不说一本万利，也差不多有百利。
　　“张屠户现在全都是自己杀猪，把镇上的几个屠户都给谈妥了。”
　　“谈妥了？”林素闻言蹙眉，不解的看着她追问，“什么意思啊！”
　　红霞刚要说话，黄雨从外面走进来，拿了热茶。
　　身后跟着大兴，手里抱着柴禾。
　　等大兴离开，黄雨烧火，红霞起身给她端了杯热茶，继续说：
　　“猪血从其他地方拿过来就凝了。虽然夫人告诉了方法，不过真的不好用，不如咱们这边现杀、现灌的好。”
　　“现杀？现灌？”素妞儿重复，深吸口气又道，“即便如此，那就一个早上忙活啊。这样一来……”
　　“夫人莫急，听奴婢慢慢说。如今每天上午，张屠户分批杀猪。猪头、猪蹄子、猪尾巴、猪下水啥的，咱们都留下。”
　　“剩的猪肉，大云用板车拉着给县里的屠户送。还有两个酒楼，也跟咱们定猪肉。下午不灌血肠，大家就把猪头、猪蹄子这些处理了，然后等卤煮那边拿。”
　　“他们处理这些东西？”
　　“是。”红霞点头，“赵公子说了，不白收拾，给辛苦钱。虽然不多，但也不亏。”
　　林素没想到自己走了这些日子，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儿。
　　虽然都是好事儿，不过其中的变化，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喝了口热茶，微眯着眼睛，说：
　　“看不出来，这戴喜跟赵英豪走的还挺近。”
　　“嗯，是挺近的。”红霞轻声说着，“戴喜这几日没认字。前段时间不忙的时候，他不是找赵公子就是找卫峮。”
　　哟，还挺认学。
　　林素满意的点点头，把空杯子递给她，道：
　　“商队呢？商队来了怎么样？这边接待的如何？”
　　“夫人放心，商队接待没有问题。大家都很熟练，而且几乎不用吩咐，直发的就能去做事。”
　　黄雨点完火起身，洗过手，边走边说：
　　“夫人，原昌县那边都已经没问题，这边也不是事儿。我看戴喜跟张菁他们两口子挺认学、愿意钻研，挺好的。”
　　林素笑着点头，抻了个懒腰，道：
　　“走吧，出去转转，在这边待两天咱们就走。都已经腊月了，要赶回去过年呢。”
　　红霞听了起身，看着黄雨，说：
　　“你在家歇着吧，我跟夫人过去。”
　　“也好。”黄雨点头，没有坚持。
　　她倒是不是累，既然要走，他们得收拾收拾东西。得先把自己的东西收好，然后才能给主子收拾。
　　把林素他们送出后门，黄雨打算回房整理。
　　连七急匆匆的翻墙回来，拍了她肩头一记，道：
　　“跟我走一趟。”
　　“怎么了？”黄雨不解。
　　不过看着他略微着急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儿忐忑。
　　“来不及解释，路上再说。”
　　话落，连七让她牵马，自己赶紧去了前面。
　　跟戴喜轻声嘱咐了几句，便飞也似的跑了。
　　二人骑马，一路往宕昌县方向走。
　　路上，连七告诉了黄雨，凌慕川可能要被人算计的事情。
　　这一次，不是关乎危险，而是关乎……清白。
　　江湖阻止有很多，能跟雷云氏抗衡的，就是一个叫霓光阁的组织。
　　这个组织之所以能跟雷云氏抗衡，不是说他们功夫好、人手足。
　　而是这个组织都是女的，算是从雷云氏衍生出去的。
　　风长老活着的时候还好控制，可等风长老一没，霓光阁的银月阁主便脱离雷云氏，自成一派。
　　这一次，销魂被扣，凌慕川恰好在这边，所以亲自过去。
　　黄雨听完前因后果，一边扬鞭子一边说：
　　“销魂怎么被扣下了？为什么？还有，主子跟银月阁主谈事，我们能进去吗？”
　　“进不去就冲。霓光阁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
　　连七这话说完，黄雨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霓光阁……
　　她自然是知道的。
　　雷云氏分很多“魂”。女子几乎都在销魂手下学艺。
　　不过入门之前，都会去霓光阁，只有经历了霓光阁的醉生梦死，才能有资格进雷云氏。
　　至于这醉生梦死……
　　黄雨咬着后槽牙，使劲儿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
　　连七瞅着她的样子，心疼的说：
　　“都过去了，咱们这一次只要把主子平安带回就好，其他不同管。”
　　“嗯，知道了。驾——”


第311章 你就这么在乎她？
　　一座荒山，外面看荒凉、萧条，内里却暗藏乾坤，让人惊叹。
　　霓光阁，江湖上最大的女子组织，坐落于此。
　　专以魅惑、勾引官员、富豪劣绅等人，套取消息，以卖讯息为生。
　　别小瞧了霓光阁的消息。
　　上到朝廷指派，下到谁家纳妾，只要出得起钱，没有他们搞不定的人、套不来的消息。
　　江湖上，霓光阁一直依附于雷云氏。
　　以至于血燕楼、绝命门、无痕堂等组织，原本也有出卖消息的生意，如今却做不了。
　　论起这个，自然是霓光阁更胜一筹。
　　此刻，凌慕川大方的坐在霓光阁正殿内的太师椅上。
　　在他身旁，是一身火红轻纱女子。
　　柳叶眉涂染红色。
　　细长的丹凤眼，也是红色眼妆。
　　眉心处，依旧是红色花钿，分外妖娆。
　　指甲突然红色蔻丹，端着白骨刺茶杯，特别显眼。
　　喝了口茶，缓缓放下，单手托腮就那么痴迷迷得看着川爷，不说话。
　　凌慕川没有理她，端起茶杯喝水，然后继续优哉游哉的轻敲桌面。
　　片刻，石门被推开，婢女端着一盘暗红色的樱桃进来。
　　樱桃熟透，甚是喜人。
　　婢女把带着水珠的樱桃放在桌上，恭敬地行礼，小心翼翼退出去。
　　凌慕川瞄了一眼樱桃，并没有动。
　　寒冬腊月能吃到这东西，不得不说现在的霓光阁，跟以前不一样了。
　　女子捏着兰花指，捻起一颗樱桃。
　　妖媚的看了眼凌慕川，缓缓把樱桃送进嘴里。
　　没有用手，单纯的用小舌挑断果与梗，然后将酸甜的果子吃下去。
　　动作十分勾人，若是以前的凌慕川，必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她舔了舔沾染果汁的唇角，含着樱桃梗道：
　　“追魂，以前你玩这个厉害，如今……让我也试试。”
　　凌慕川微眯着眼睛，深吸口气，平静地看她。
　　很快，女子张嘴，小舌送出了已打好结的樱桃梗。
　　仿佛学会一套剑法般兴奋的说：
　　“追魂你看，我现在也可以了呢。”
　　凌慕川没有说话，慢无表情。
　　女子再次捏起一颗樱桃，看着他挑眉说：
　　“追魂，吃一颗？这是宕昌县的县令，命人从南面运来的，好东西呢。”
　　“不用了，没兴趣。”
　　女子尴尬的笑了下，将樱桃放下，又道：
　　“追魂，你可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的？如果我会了这樱桃梗，你就……”
　　凌慕川微微摇头，放松的交叠着腿，手在椅子上轻轻敲着，道：
　　“年少轻狂的戏言，怎能当真。”
　　话说的很平静，但是听在女子的耳朵里，却又那么的伤人。
　　他们是彼此的第一次。
　　曾经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同为雷云氏长大的孩子，用青梅竹马来形容，都不为过。
　　两个人就因为这个樱桃梗，在最青涩的年纪吃了禁果。
　　原本，她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后来才发现，他就是个浪子，不管是谁，只要能满足他，他都可以。
　　起先，她还能把持自己，可如今……
　　眸中带伤，瞅着眼前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道：
　　“追魂，你这次过来……”
　　“管月，我这次过来为什么，你不会不知道。销魂呢？给我吧。”
　　“外面说的是真的？”
　　“什么？”
　　管月咽了下苦水，长舒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说：
　　“外面都传，说雷云氏尊主有了女人，雷云氏上下有了尊主夫人，可是真？”
　　凌慕川没有否认，重重点头，道：
　　“是。”
　　“可你们不配——”管月激动地低吼。
　　那女人不过是雷云氏的剑，怎能配得起她？
　　“你怎知她不配？”凌慕川淡淡的反问。
　　管月深吸口气，清冷的看着她，说：
　　“你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她呢？一个妾室，怎能做雷云氏的夫人。更何况……她身份也不够。”
　　“够与不够，不是你说的算。在我眼里，她足够了。”凌慕川坦然的回答。
　　在他眼里，林素就是最好的。
　　温香软玉唾手可得，但川爷就是不为所动。
　　答应了素妞儿守身如玉，便不会食言。
　　“追魂，你既入我霓光阁，你不留下点儿什么，我是不会放你走了。”
　　管月强势的话语，让凌慕川蹙眉。
　　思索片刻，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道：
　　“管月，别让自己太难堪。念在你我曾经的情谊，霓光阁我给你留着。但你若是……”
　　“追魂——我如何对你，难道你不知道？”
　　管月激动地大口大口喘气，胸前的澎湃，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凌慕川视而不见，越过她看着石壁，淡淡的道：
　　“从你跟我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过你，我这人你抓不住，我是贪恋你的身子。”
　　管月起身，走到他面前，说：
　　“那现在再贪恋一次，好不好？”
　　话落，顺势就要坐在他的腿上——
　　“啊——”
　　凌慕川突然出手，让毫无准备的管月，直接跌坐在地上。
　　发丝凌乱，狼狈的犹如被人遗弃的孩子。
　　“管月，别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自从我跟她在一起，我便答应她，除了她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话落，管月如同被点穴一般，瞪大眼睛瞅着他，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
　　“你，你居然为了她，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心甘情愿守身如玉？那我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又怎么对我的？你……”
　　凌慕川俯首看她，直接打断她的话，说：
　　“管月，或许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没有良心，但我从没要求你为我做过什么。你我在一起，无非就是男欢女爱、各取所需。”
　　“我没给你承诺，也没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如今你霓光阁脱离雷云氏自成一派，并没有给你们下摄魂令，已经是我手下留情。”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管月坐在地上，凄惨的仰头大笑。
　　直到——
　　“追魂，你别告诉我，你爱上了她。你这样的人，有心？有爱吗？只要我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你跟她……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你认为老子会怕？”
　　这……
　　管月迟疑了。看着眼前的男人，咬着唇，试探性的问：
　　“你……不会要娶她吧。”
　　“这个，不用跟你报备。”
　　管月闻言，顿时知道了他的想法。难以置信的咽了下口水，道：
　　“司徒皇室不会容忍你娶个默默无名的女子？你别开玩笑了！追魂，我不要名分，做妾、做丫头，我都乐意，真的。”
　　她要的不多，只要他后宅一个位置就好。
　　偶尔能给她一丝温存，足矣。
　　这么多年，她经历的男人很多，可最让她刻骨铭心的，只有这一个。
　　凌慕川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
　　双手背后，眼瞧着她站起身，清冷的说：
　　“只可惜我不想要你！”
　　“你……”
　　管月身子踉跄，后退好几步，心痛不已。
　　“管月，你该了解我。老子真要是生了气，可不管你跟没跟过我。”
　　他还算了解她，这女人做事极端，一旦得不到就会想办法毁掉。
　　动他，她没这个本事儿。可是自己的媳妇儿……
　　想到这儿，微眯着眼睛继续又说：
　　“销魂在哪儿，赶紧给老子毫发无伤的带出来，不然……别怪我对你动手。”
　　如果不是销魂的问题，他根本不会出现。
　　这一次，川爷着急了。
　　掐算日子，今日小媳妇儿该回家了。
　　昨日没见她，心里着实想的紧。
　　管月微眯着眼睛，瞅着眼前的凌慕川，冷笑着道：
　　“你就这么在乎她？”
　　“老子的女人，自然在乎。”
　　“我也曾是你的女人——”
　　“曾经的。”凌慕川轻描淡写的说着。
　　这一刻，川爷还真是个渣男，负心汉。
　　管月清冷的看他，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
　　“追魂，你今日如此对我，可想过日后吗？！常言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管月，若你收起那不该有的心思，老子或许还会见你，还会跟你霓光阁合作。但是这一次你越界了，老子能留你这地方，都已算是仁至义尽。”
　　“你确定要这么决绝？”
　　凌慕川“猛”地起身，双手背后往前走，手抵在石门处，没有转身的说：
　　“管月，你且记住，从今往后，霓光阁的所有事情，雷云氏不会让步。”
　　“你干什么去？”
　　“你不交出来销魂，自然老子亲自去找。”
　　话落，运力要打石门——
　　“噗——”


第312章 红颜逍遥散
　　一口鲜血吐出来，凌慕川知道自己着道了。
　　可仔细琢磨都没想通，他除了喝茶，什么都没有做。
　　那口茶，还是她从一个壶里倒出来，杯子也是随手拿的。
　　为何她没事儿，他却有事儿？
　　管月看着自己手上涂抹的蔻丹，妖媚的撩眼，看着嘴角流血的男人，缓缓开口说：
　　“红颜逍遥散！尊主不会没听说过吧。”
　　“你——”
　　凌慕川浑身一震，靠着石壁，不敢胡乱运用内力。
　　红颜逍遥散，江湖奇毒之一。
　　能让中毒者亢奋、需求、破损内力。三个时辰内不行房事解毒，气息全部乱掉，暴毙而亡。
　　但若是解毒，帮忙解毒的那个人，高潮之后立刻暴毙，不留一丝余地。
　　管月满足的看着凌慕川的表情，妖媚的上扬嘴角，继续说道：
　　“追魂，你该了解我。我得不到的，旁人也不要得到。如今，我就想看看，是你活、还是她活。”
　　“啪啪……啪啪啪……”
　　有节奏的击掌，很快两个婢女拖着一个人进来。
　　那人满身是血，狼狈不堪，奄奄一息。
　　管月走上前，缓缓蹲下身子，扣住那人的下巴将其抬起——
　　“销魂，好好看看你的尊主。如今，他身中红颜逍遥散，体力、力道，可比以前要好很多呢！”
　　叫销魂的那名女子，明显就剩下一口气。
　　具体被如何折磨，谁也不清楚。
　　反正，惨不忍睹。
　　“追魂，曾经我那么在乎你，你对我置之不理。如今，我把你在乎的女人折磨成这样，也算扯平。”
　　管月自信的话语，让凌慕川满脸惊讶。
　　销魂没有什么表情，但缓缓摇头的动作，预示着她的无奈。
　　她何德何能，能让尊主在乎？
　　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果然已经疯了。
　　“追魂，一个我，一个她。你看……你选谁做解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管月仰头大笑，也不知是笑她自己，还是在笑凌慕川……
　　……
　　林素在卫峮的陪伴下，将血肠作坊上下看了个遍。
　　不得不说，张屠户跟戴喜很有心，这边弄得要比她走之前弄得还要好。
　　每个做事的人，身上穿的都是统一的白棉布工作服。
　　一看就知道，是秀坊出品。
　　林素被带着去了主屋，张大嫂摘下围裙，给她倒茶说：
　　“妹子，你看完可觉得哪里不好？我们这也是第一次做，很多都不是很懂。就是这血肠，我也是刚刚学会。”
　　态度诚恳，言辞谦虚。
　　林素笑着摇头，侧身坐在炕上，端着茶喝了口，道：
　　“挺好的，嫂子不用紧张。这东西谁也没做过，都是第一次，得摸着石头过河。”
　　张大嫂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挨着她坐下，看着身旁的卫峮，说：
　　“这几天可把卫峮老弟忙活坏了。妹子，你大哥跟你说了吧，这边得有个账房先生。”
　　林素闻言“嗯”了一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道：
　　“嫂子，账房先生就是卫峮，我没有打算另外找。”
　　“啊？”
　　张大嫂吃惊，诧异的看着围裙，咽了下口水，说：
　　“你这……”
　　卫峮点头，起身把几个账簿拿过来，放在林素面前，道：
　　“东家，这是这几日的账目。包括血肠、猪肉、猪下水等出货、收入情况。”
　　林素没着急打开，把玩着茶杯，继续刚才的话说：
　　“卫峮兼顾作坊跟客栈的账房。一切跟账目有关的问题，找卫峮就行。至于其他的……管理、谈生意，就是管事的事儿。”
　　“当然，血肠作坊有些特殊，所以这些事情就卫峮来做吧。张大嫂只要负责带着大家，按期交货就好。张大哥的事情更简单，猪杀够就行。”
　　“买猪、抓猪的事情，当然也得张大哥来做。这些他是行家，比我们都懂。”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详细的安排了他们两个人的事儿。
　　不管她多重用张大嫂，在月国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
　　就算她再不耻这个荒唐的风俗，可对外谈生意啥的，她仍旧是“老板娘”人设，而不是老板。
　　这两个词之间，可差了好几层的意思。
　　张大嫂明白的点头，略有些担忧的看着卫峮，不安的说：
　　“老弟，你这……能忙得过来不？”
　　卫峮不在意的摇头。
　　管理两家店铺，对于他来说得心应手，如果不是这边离县里有些远，县里的秀坊他都能兼顾。
　　雷云氏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有怂包。
　　略微思索，看着林素郑重的说：
　　“东家这般信任，卫峮感激不尽。自当尽心竭力，打理好两个作坊，争取三年之内，让这边的账册出众。”
　　林素笑了，端起茶杯轻碰唇边但却没有喝。
　　抬头看着他，淡淡的开口道：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用客气了。开春这边作坊重新收拾，你们都清楚。然后你找人，把罐头的作坊弄出来，上秋的时候收野果、做罐头。”
　　“啊？”张大嫂惊讶的出声，不敢相信的咽了下口水，说，“妹子，你还要再弄作坊？”
　　林素笑着颔首，没有隐瞒的抿口茶，道：
　　“罐头的生意不错，目测未来几年都会很好。而且，这是咱们自己的秘方，旁人就算要模仿，也得琢磨几年。”
　　“趁着现在把这个生意垄断，到时候创出我们自己的品牌，对于日后会很有助益。”
　　“品牌？垄断？”张大嫂越听越迷茫。
　　林素一说起生意，就比谁都兴奋。一个词接着一个词的往外冒，无意于自杀！
　　尴尬的轻咳两声缓解，没敢看张大嫂。
　　卫峮瞅着林素，虽然心里也有疑惑，不过去也没更多的追问。
　　只是含糊的说了句“生意上常用词”，便把话题掀了过去。
　　再加上张屠户从外面进来，这事儿就更好糊弄了。
　　林素瞅着犹如救世主出现的人，忙不迭开口说：
　　“大哥，忙完了？”
　　张大嫂很贤惠，在丈夫进屋的第一时间就倒了茶。
　　然后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道：
　　“你陪妹子聊天，我去看看孩子们。”
　　红霞在那边，不能把人家一个人晾着，不好。
　　林素等她一走，又觉得轻松许多。扭头看着喝水的张屠户，说：
　　“大哥，最近忙不？我刚才瞄了一眼账簿，这猪杀得不少啊。”
　　“可不是嘛。要的猪血多，这猪也就杀的多。”张屠户说到这儿，颇有几分得意，“好在县里的屠户从咱们这拿肉，倒不至于猪肉没地儿卖。”
　　林素闻言颔首，冲着他竖起大拇指的道：
　　“大哥真是人才，早把你弄来好了，这样早就赚钱了。”
　　张屠户被夸的不好意思，憨厚的挠挠后脑勺，跟着她闲聊。
　　问她在县里怎么样；
　　问她赵英豪的铺子如何；
　　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二人聊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林素这才起身要走。
　　张屠户见状，忙出声挽留着道：
　　“急啥啊，就在这边吃饭吧。吃完回去赶趟，真的。不是没啥事儿吗？”
　　面对张屠户的挽留，林素还挺想答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就是那种……
　　第一次她自己的酒店开业的心慌。
　　也是那天，林倩当着她的面，处理了一件非常棘手的问题，所以她才那么信任她，什么都交给她。
　　女人都有第六感，难道这……
　　不敢往下想，歉意的看着张屠户，深吸口气，说：
　　“不了大哥，今儿有事儿，我先回去。我走之前咱们聚，不着急。年后有时间我还过来呢，咱们有的是机会。”
　　张屠户还想坚持，卫峮起身替林素打圆场的说：
　　“东家刚回来，应该很累，快回去休息吧。”
　　“那也行，妹子走之前一定来家吃饭哦。”张屠户顺着卫峮的话说，不再坚持。
　　林素带着红霞出了作坊，素妞儿没有隐瞒的道：
　　“我心慌，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一般。”
　　红霞闻言愣住，挽着她的胳膊，思索片刻问：
　　“夫人可是感觉到了什么？”


第313章 解毒
　　“你信吗？”
　　面对林素的疑惑，红霞迟疑都没有，重重点头，说：
　　“信！”
　　“为什么？”林素不解。
　　在她的而印象里，红霞跟黄雨他们一样，都是那种实打实，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感觉”就做事情的主儿。
　　但是现在……
　　红霞深吸口气，跟着林素继续往家走。
　　“夫人，其实奴婢也不清楚，有的时候要有事儿来临，心里就莫名的慌。”
　　“经常吗？”
　　红霞摇头：“不是，偶尔。”
　　“哦，偶尔啊。”林素轻声呢喃，随后抿唇笑出了声又说，“若你告诉我‘经常’，我会跟你说‘去看郎中’。”
　　“啊？”红霞诧异。
　　“呵呵……因为总是心慌，肯定是心疾啊。”
　　这……
　　脑回路有些慢的红霞，突然反应过来。
　　这夫人是跟她，开玩笑呢！
　　轻笑着摇摇头，继续又说：
　　“夫人就是爱打趣奴婢。现在呢，夫人还心慌吗？”
　　“不了，就那一阵。”
　　说说笑笑之后那个感觉就没了。
　　林素倒也不在意，只当自己想多了。
　　走上官道，林素瞅着不远处的客栈，一大片荒地就那么一处客栈，有点儿电影的感觉。
　　若是她的客栈在现代，相比不少导演过来取景儿吧。
　　正琢磨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很急——
　　“驾——驾——驾——吁——”
　　林素停在原地，看着骑马过来的黄雨愣住了。
　　纳闷的瞅着她，问：
　　“你……干嘛去了？”
　　黄雨翻身下马，没有回答林素的问题，冲着红霞，说：
　　“赶紧，备两匹马，快。”
　　红霞见她这般，心知是出事儿了。足下一点，直接运用轻功回了客栈。
　　林素想起在作坊的心慌，，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说：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一次，黄雨没有隐瞒。
　　走上前屈膝，简洁的说道：
　　“夫人，主子中毒了。虽然服下解药，但是……还需要夫人这个药引。”
　　“啊？！”林素惊呼。
　　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第一次听到“药引”这个词。
　　她做药引？
　　怎么做？红烧？清蒸？
　　没来得及多想，红霞牵马出来。林素直接走过去，牵马上官道，随后翻身上马。
　　“黄雨，带路。”
　　“是，夫人。”
　　黄雨扬起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率先冲出去。
　　林素跟红霞紧随其后。
　　这一刻，黄雨真的庆幸，庆幸夫人有先见之明，知道要学骑马。
　　不然，他们坐马车，能不能赶上就两码说了。
　　路上没有解释，三个人、三匹马，一路疾奔到一处荒山。
　　天色渐暗，不过三个人的速度，没有松懈。
　　等黄雨勒住缰绳，素妞儿也赶紧“吁——”的勒住，翻身下马。
　　连七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冲着林素抱拳拱手，道：
　　“夫人，委屈你了。主子在上面的山洞，渡魂也在，还请夫人见谅。”
　　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素很想问点啥，可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快步上了山。
　　平日不运动，再加上刚才又快马加鞭，着实让她有些吃不消。
　　红霞跟黄雨是女子，心细如发。
　　二人同时过去，最后黄雨被红霞打发回来。
　　眼瞧着红霞把林素架走，黄雨看着连七，轻声问着：
　　“主子怎么样了？可有危险？”
　　连七摇头，双手背后看着林素的背影，心虚的说：
　　“真不知道啊。渡魂刚才说的模棱两可，谁知道那解药到底有没有用。那可是……红颜逍遥散啊！”
　　黄雨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半天都没有吱声。
　　不用他提醒，她自己也知道那药多霸道。
　　“银月阁主呢？可抓了？”
　　连七冷“哼”，重重叹口气，说：
　　“早跑了。如今最棘手的，就怕这霓光阁被太子收走，那七皇子那边可就麻烦了。”
　　黄雨听了没说话，毕竟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
　　在红霞的帮忙，林素终于到了山洞门口。
　　山洞里有光，是点火所致。
　　红霞站在门口，想了一下开口道：
　　“夫人，奴婢就不陪你进去了。估计……进去也得出来。”
　　林素明白的点头，略有些紧张的看着她，说：
　　“你去找黄雨，我自己进去。”
　　“是。”红霞应下，不放心的补充又说，“夫人小心。”
　　“知道了。”
　　林素迈步进到山洞，洞内很安静。
　　安静到她每一个脚步声，都能重重打在她的心头。
　　不夸张的说，她有种感觉，就是那种……鬼片的感觉。
　　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个僵尸或者丧尸，顷刻间就把她的命给夺去了一般。
　　终于，走到里面，在火光的映照下，抽到了满脸红润的凌慕川。
　　一旁是渡魂，她见过的男人。
　　没有丝毫迟疑，快步跑到跟前，将人慢慢扶起，不敢相信的问着：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这是怎么了？”
　　边说边用手摸他的脸颊。
　　好烫，特别的烫。
　　“发烧了，这么高可给用药了？”
　　一连三个问题，渡魂平静的看着她，郑重的道：
　　“论我跟他的交情，我该叫你声弟妹。不过在雷云氏，他是尊主，你是他的女人，我得尊称一声‘夫人’。”
　　艾玛，啥时候了，还这么磨叽。
　　林素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的出声制止说：
　　“你能不能长话短说？先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渡魂咽了下口水，瞅着眼神迷离，脑袋不住地往她怀里拱的男人，摊摊手，说：
　　“就是这样，你看到的这样。”
　　尼玛！？
　　林素第一次有种要骂人的冲动。
　　眼瞧着她要爆发了，渡魂不再扯皮，开口说道：
　　“他着了人家的道儿，被下了毒。虽然用了解药，可这毒霸道，再加上他中毒很深，所以……解药够呛有效果。”
　　林素低头看着紧紧抱着她的男人，这样的状态她太了解，每一次他想折腾的时候，都是这般。
　　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紧紧抱着怀里的男人，素手在他脖子上摸着，帮着他降温。
　　“你就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林素平静的言语，让渡魂愣住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刚才还要破口大骂，这会儿就……
　　瞄了眼川爷的后脑勺，渡魂平缓的道：
　　“我先跟你说，这毒是以前跟过他的女人下的，叫红颜逍遥散。算是一种恶毒媚药，行房事者解毒，另一个就……毙命。”
　　林素听了点头，算是了解。
　　对于他的过去，她虽然不是全知道，但多少能了解一些。
　　可是……怎么都没想到，这前女友下毒，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得多渣啊，人家才能那么做。
　　不过转念一想，她更恼火了。
　　这人为了守住给她的承诺，居然能忍到现在，并没有跟前女友滚床单，他是不是傻！
　　直到这一刻，林素才觉得自己有多变态。
　　他约见前女友她不生气；
　　他被前女友下毒，她也不生气；
　　如今因为没及时解毒，而让自己生命垂危，她竟然生气了。
　　林素啊林素，你的坚持呢？你的底线呢？
　　为何在面对凌慕川后，居然什么都不在意了呢？
　　哦，也不是不在意。
　　若是他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出轨，那她肯定不会原谅。
　　“夫人，我说这个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接下来如果救他，有一半几率你会没命。而这毒，是他以前的女人下的，你看……”
　　“渡魂，你是不是不想我救他？”
　　“啊？我没说啊。”渡魂忙不迭摇头。
　　林素轻笑，手仍旧在他脖子上贴着，帮着降温。
　　“都是聪明人，我不傻。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千年的狐狸，没必要在这儿耍心机。你不就想知道我具体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吗？”
　　林素说到这，低头瞅着怀里的男人，一脸柔和的说：
　　“我不在乎能不能活。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你说真的？”渡魂不敢相信。
　　“你出去吧。”林素没有抬头的要求，“我要给他解毒了。”
　　“这……”
　　“出去——”


第314章 试探
　　渡魂察觉自己玩笑开大了，赶紧从腰间掏出一粒丸药，塞进凌慕川嘴里。
　　林素瞅着这一幕，差点没发飙。
　　什么时候了？
　　居然还跟她玩这种“试探”的游戏？
　　渡魂运用内力，让凌慕川熟睡之后，抬头看着林素，郑重的说：
　　“夫人，多谢你能如此为他。”
　　“滚——”
　　林素气的不行，唯有这一个字送他。
　　渡魂也不恼，毕竟刚才是他不对，莫名其妙的逗弄人家，才把这丫头给惹急了。
　　帮着她，小心翼翼的将凌慕川放平，然后盘腿坐下，道：
　　“夫人应该知道，我跟尊主之间的相处不一样。我知道夫人很生气，但刚才……我是替所有雷云氏的人试探的。”
　　“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他兄弟，是他手下七大魂中的一个。”
　　“呵呵……”
　　林素冷笑，微眯着眼睛，奚落的道：
　　“怎么，那六个派你出来做代表？”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渡魂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心中叫苦不迭。
　　果然，女人不能惹，一惹就是事儿啊！
　　咽了下口水，深吸口气，吸了吸鼻子，说：
　　“是，夫人生气正常，若是换了旁人，估计我都得挨揍。”
　　“你当我不想揍你？”林素说完，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
　　声音很小，但是渡魂清楚的听到了。
　　特么的打不过！
　　林素看着平躺着的凌慕川，刚才的大红脸，如今已经消除大半。
　　就是呼吸，也不那么急促。
　　“夫人，不管你多生气，日后我们势必听尊主、夫人的号令。”
　　“就冲我刚才的举动？”
　　“是。”渡魂没有隐瞒，“只有对真心尊主的人，才能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我说什么，你们都听？都服从？”
　　“是！”
　　林素见状点头，深吸口气淡淡的道：
　　“第一个问题，他被谁下的毒。”
　　“是霓光阁的阁主，银月。”
　　“跟他曾经是什么关系？侠侣？”
　　“不是不是不是。”渡魂忙不迭摇头，一连三个否定。
　　林素蹙眉，不懂他的操作。
　　“夫人，这银月跟尊主不是侠侣。夫人冰雪聪明，应该察觉到尊主的确很多女人。”
　　“噗嗤——”
　　素妞儿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夫人笑什么？”
　　林素抿唇：
　　“你就这么说你主子，好吗？”
　　渡魂琢磨了一下，挠挠后脑勺叹气。
　　“我知道这么说不好。可若是今日不说，等尊主醒来，势必不会告诉夫人。”
　　“你怎知他不会告诉我？”林素纳闷，随后深吸口气又说，“别扯其他的了，赶紧说吧。”
　　“好。”渡魂颔首，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继续道，“尊主真正承认的女人，就只有夫人一个。以前的那些，不过是男人的正常需求……”
　　渡魂详细的说着凌慕川的曾经。
　　林素听得过程中，除了苦涩，品不出别的味道。
　　“……所以，当尊主重新夺回雷云氏时，跟我们七个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有软肋了。夫人或许不知道，我们当时真的很吃惊。”
　　“至少我们这种人，我们这种在刀尖儿讨生活的人，最不该有的就是‘软肋’。尊主为了多陪夫人，特意让冤魂跟着他，熟悉他的一举一动，行事作风。”
　　“为什么？”
　　“因为冤魂会易容术，可以易容成主子的样子，替他回京城。”
　　哦，明白了。
　　林素看着紧闭双眼的男人，欣慰的笑眯了眼睛，说：
　　“谢谢你了渡魂，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你的主子你该了解，从来都不让我碰这些。今日你说了，我听过就算了。”
　　“放心，我不会跟他身上求证，但那个银月阁主如果抓到了，我希望……让我见见。”
　　渡魂听了愣神，随后起身，微微拱手，出去了。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林素看着干草上躺着的男人，慢慢的挨着他躺下，消化刚才渡魂说的话。
　　原来，凌慕川那么能折腾，对房事那么热衷，完全是云长老的“功劳”。
　　他察觉风长老对凌慕川关怀，便暗下黑手，给他灌了毒。
　　虽然事后毒解了，但是副作用就是需求大，特别大。
　　这几年在渡魂的治疗下还好一些。
　　最开始那几年，她想象不到渡魂的那句“常人无法比拟”到底是个什么程度。
　　真的心疼的……
　　……
　　渡魂从洞中出来，黄雨等人全都围了上来。
　　连七恭敬地抱拳拱手，说：
　　“魂座，主子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渡魂回答，“销魂在分部，你们俩走一个过去照顾。连七，日后夫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意外，本座的脱胎换骨，还给你备着。”
　　“是。”
　　连七郑重的回答，后背生凉。
　　黄雨跟红霞，最后还是红霞走了。黄雨肩上虽然无碍，但是照顾人还是差一些。
　　送走了红霞跟渡魂，黄雨瞅着连七，轻声地说：
　　“咱们俩现在……怎么办？”
　　连七深吸口气，瞅着已经黑了的天儿，喃喃地说：
　　“怎么办？在洞口守着吧。”
　　二人来到洞口，稍微往里面走了走，这才停下脚步。
　　不能太靠近，对主子不敬。在外面又太冷，到底是腊月。
　　这处荒山是他们逃出来的时候找到的，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不敢冒然点火。
　　林素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慢慢坐直身子，冲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说：
　　“进来吧。”
　　声音不大，但是两个人都听见了。
　　互看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起身进来。
　　走到跟前看着他们二人衣冠得体的样子，不禁愣住了。
　　不是药引吗？
　　林素察觉到了黄雨的惊讶，轻笑着摇摇头，道：
　　“他故意的，其实你们主子的毒有法解，他就是想试探下我。”
　　黄雨闻言蹙眉，咬着嘴唇，不悦地道：
　　“他凭什么？”
　　连七闻言伸手轻拽黄雨，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
　　“夫人，你当时没呵斥他吗？他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试探夫人。”
　　连七再次拽她，黄雨犹如点燃了的爆竹一般，扭头呵斥着说：
　　“你拽我干啥？我说错了吗？”
　　“……”连七无语，尴尬的低下头。
　　林素见状，冲黄雨摆摆手，不在意的说：
　　“傻丫头，你这么激动做啥？他试探，自然是想看我对你们主子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这就是凌慕川，如果我找个你们不熟悉的男人，你们也会试探。”
　　“将心比心我能理解，黄雨莫气。我现在就是再担心，担心渡魂说的那个事情。万一这个银月阁主真的跟太子勾结，日后我这客栈……会不会有问题？”
　　连七摇头，走上前蹲下身子，说：
　　“夫人放心，银月一直误会销魂跟主子有关系，并不知道夫人这层。所以，日后我们做事儿，还不会棘手。”
　　“但是太子那边……”
　　“夫人，据雷云氏最近得到的消息，纪樊并没有跟太子说六爷跟客栈的关系。”
　　连七这话说完，黄雨跟林素同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反转。
　　林素蹙眉，看着凌慕川咽了下口水，道：
　　“你……说真的？”
　　“是。”连七点头，“忠魂组那边传来的消息。以太子的性格，一旦他得知主子跟客栈的关系，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客栈。”
　　“如今，咱们三家客栈都很好，没有任何被打击的痕迹，所以……可以断定纪樊并没有说出这个消息。”
　　这下，林素终于可以放心了。
　　林素长叹口气，想了一下，说：
　　“时辰不早了，连七出去弄点吃的吧。渡魂刚才留了馒头，干噎也不是事儿。”
　　连七听了起身，嘱咐黄雨照顾好林素，便离开了。
　　黄雨来到林素身边，委屈的道：
　　“夫人，你真的不生气吗？”
　　“生气啊，怎么可能不生气。”林素坦然的承认，“不过想到他的初衷，我就算生气也不在意了，真的。”
　　黄雨听了没吱声，挽着她的胳膊，不再说话……


第315章 清醒
　　很快，连七回来了，手里拎了两只松鸡。
　　寒冬腊月，根本没有地方清洗松鸡，连七一脸为难的看着林素，道：
　　“夫人，这鸡……”
　　林素明白他要说什么，摇摇头，道：
　　“没事儿。那边好像有黄土，弄些雪回来，我告诉你们怎么做。”
　　话落，黄雨起身，拿起一根木柴，跟在连七身后。
　　二人在一旁用雪和黄泥，林素一个人收拾松鸡。
　　等黄泥和好，林素把用雪清理过膛的松鸡裹上厚厚的黄泥，放进火堆里烤。
　　连七瞅着火堆里的两坨泥巴，轻声呢喃着道：
　　“好像魂座……应该会让人给送饭吧。”
　　“……”
　　“……”
　　林素跟黄雨的眼神，同一时间放在他的身上。
　　那意思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连七好委屈，咽了下口水，抿唇着继续说：
　　“这……属下刚刚忘了。”
　　“噗嗤——”
　　黄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林素倒是洒脱，摆摆手，轻声道：
　　“若是送来就算加菜，若是没送来，蘸着盐巴也能吃。”
　　她了解这两个人，出门在外的时候，习惯背一些粗盐，以备不时之需。
　　山洞很被风，三个人守着火堆，并不觉得冷。
　　林素抱着膝盖，侧脸趴着，脑子里不停重复渡魂的话。
　　细细琢磨，凌慕川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他从出生到长大，一直都是逼迫自己努力变强。
　　期间的遭遇，想想都让人揪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毒，才能让他对那件事儿如此需求。
　　好在后期得到改善，不然这身子只怕……
　　一阵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等抬头一看，是两个手拎食盒的人，走到跟前放下，抱拳行礼：
　　“夫人，七爷。”
　　听着称呼就知道，不如连七在雷云氏的地位高。
　　林素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连七起身，从他们手里接过食盒，然后交给黄雨，道：
　　“魂座呢？”
　　“回七爷的话，魂座再给销首治伤。”
　　林素听到一些关于销魂的事情，看着那个回答的人，追问：
　　“不是说她没有生命危险了吗？”
　　“是的夫人，不过内伤严重，还需几日的治疗。”
　　内伤严重？
　　林素明白这词的意思，轻轻颔首，不再吱声了。
　　看起来，日后得去见见这个销魂，毕竟那个女人把她当做了自己，不然也不会对她下毒手。
　　送饭的人离开，三个人开始吃饭。
　　有一盅是汤，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动。
　　等凌慕川醒来时肯定要吃，还是留给他比较好。
　　吃过晚饭，叫花鸡才烤好，三个人都吃不下，索性也就没扒开。
　　吃饱喝足走不了，林素索性让大家都休息。
　　连七跟黄雨就那么盘腿，闭眼打坐。
　　林素来不了这个，柔顺的躺在凌慕川的身边，素手捏着他，缓缓闭上眼睛……
　　……
　　外面北风呼啸，洞内一片安宁。
　　连七缓缓睁开眼睛，瞅着火堆，又往里面放了些木柴。
　　火光摇曳，晃得人眼花，也让一直昏睡的凌慕川，幽幽睁开眼。
　　刚刚清醒的川爷有些懵，本能的要坐直身子，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
　　“猛”地扭头，见是自己的女人，突然松了口气。
　　轻微的声音，让勾火的连七还有打坐的黄雨都回了头。
　　连七赶紧凑过去，轻声的说：
　　“主子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凌慕川缓缓摇头，慢慢往外抽胳膊，谁曾想素妞儿抱得更紧。
　　黄雨见状，忙不迭开口道：
　　“夫人一路骑马过来，担心主子的安危。”
　　言外之意，骑马累着了，别把夫人弄醒。
　　凌慕川听了，心疼的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压低声音，问：
　　“你们……来的及时吗？”
　　一句话，黄雨差点没哭了。
　　夫人担心他的安危。
　　主子担心自己的“清白”，怕夫人担心。
　　两个人互相惦记的人，这份感情真的太不容易了。
　　凌慕川瞅着黄雨的举动，心里“咯噔”一下。
　　迅速转头看着连七，有些心里没底。
　　直到——
　　“主子放心，属下跟黄雨赶得及时，银月逃了。”
　　“呼——”
　　凌慕川瞬间松了口气。
　　整个人放松下来，随后痴痴的笑了。
　　只要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儿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主子，有鸡汤，奴婢去热热？”
　　女子心细，黄雨见他醒来，便主动要求热汤。
　　凌慕川被那药折腾的够呛，这会儿也的确饿了。
　　瞅了一眼连七，后者在林素的脖颈处轻点一下，川爷这才抽出胳膊，慢慢的坐直身子。
　　“就有汤吗？”
　　底气不足的声音传来，连七秒懂。把一旁的两个泥巴搬来一个，放进火堆里加热，说：
　　“主子，这是夫人做的松鸡。属下热这个，主子先喝汤。”
　　出门在外，不拘小节。
　　凌慕川应了一声“好”，便那么坐着等。
　　有些乖，还有些萌。
　　若是林素此刻醒着，肯定会说他“蠢萌、蠢萌”。
　　汤热好，黄雨盛了一碗递给凌慕川。
　　林素就那么保持一个姿势睡觉，凌慕川喝汤的时候，眼神一刻不离的看着她。
　　一碗汤喝下，连七那边把泥巴块杂碎。
　　泥巴掉落的同时，也把鸡毛给沾下来了。
　　干干净净，还透着一股香。
　　黄雨不敢相信的看着，连七佩服的冲着熟睡的林素竖起大拇指。
　　二人的反应，让凌慕川有些不解。
　　放下碗，深吸口气，顿时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演戏？
　　黄雨不好意思的低头，连七闻言忙解释着道：
　　“主子有所不知，这寒冬腊月，属下打回来松鸡根本没处清洗。夫人把鸡膛收拾干净，就裹了一层黄泥，当时鸡毛并没有褪。”
　　凌慕川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他们俩要说的是什么。
　　缓缓点头，大手自然的放在她的腿上，揉搓几下，说：
　　“再稍微烤一烤，把鸡皮烤焦，那样更好吃。”
　　“是，主子。”连七用木棍熟练的串好松鸡，放在火堆上烤。
　　黄雨见柴禾不多，起身出去捡柴。
　　等她出去之后，凌慕川看着干活的连七，轻声问着：
　　“你到的时候……本座是什么状态？”
　　连七听了继续手上的动作，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
　　“主子……把银月肩头咬掉一块肉。”
　　咬掉一块肉？
　　“本座没要她命？”
　　“没有。”连七摇头，慢慢转悠着木棍，又说，“当时主子……理智皆无。若不是属下跟黄雨及时赶到，主子恐怕真的会出事。”
　　凌慕川不会怀疑他说的话，红颜逍遥散是什么东西，他最清楚不过。
　　握着林素的手，从她纤纤玉指间穿过自己的大掌，淡淡的道：
　　“那后来呢？可有抓到她？”
　　“没有，被她跑了。”
　　“你们没追？”
　　“当时是要追的，可那个婢女说主子中的什么毒，属下跟黄雨就不敢耽误时间了。”
　　耽误时间？
　　凌慕川冷“哼”，轻声低语着：
　　“纵虎归山啊！”
　　银月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他的手段、能力，不能忽视。
　　不然霓光阁也不能从雷云氏分出来，屹立至今。
　　连七自然明白他的担忧，可眼下说这些都太迟了。
　　把盐巴小心翼翼的洒在松鸡上，然后将松鸡腿扯下，递给他，道：
　　“主子，吃吧。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也不迟。”
　　凌慕川接过来，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除了嘴再动，其他的部分没有动。等那口鸡肉咽下之后，方才开口说：
　　“一会儿黄雨回来你就走，让人去把霓光阁收回来，就说本座说的。如果有人反抗，直接废掉武功，送去窑子。”
　　“是，主子。”连七恭顺的应下，继续翻烤松鸡……


第316章 水逆
　　林素再次醒来，山洞里已经能见到微弱的光线了。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儿，素妞儿忙不迭仰头——
　　当看到沉睡的凌慕川后，松了口气。
　　面色正常，呼吸平稳，不像中毒的人。
　　轻轻抬手，在他额前轻触几下，把微蹙的眉头抚平。
　　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好到爆。
　　慢慢的坐直身子，山洞里只有他们两个。
　　火堆还在燃，看着火势，应该出去有一会儿了。
　　往里面添了些柴，林素看着还没有清醒的凌慕川，突然凑过去——
　　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前浅啄。
　　怪不得小说里，总会写一些女主偷亲男主的段子。
　　这感觉……真是太爽了。
　　就在林素沉浸在自己的yy中时，被偷亲的那个猛然张口，舌头直接窜进了素妞儿这边。
　　“唔——”
　　想要逃跑，为时已晚。
　　后脑勺就被他按着，根本挣脱不开。
　　小妮子就那么被他攻城略地，吃了个透彻。
　　若不是洞口的脚步声，凌慕川还想继续呢。
　　得到自由的林素，根本来不及指控，只能趴在他的怀里娇喘。
　　面颊通红，嘴唇微肿，眼里含娇。
　　黄雨没等走近，眼力极好的她就看到了二人的姿势。
　　把手里的柴禾放下后，转身又出去了。
　　凌慕川嘴角邪魅的上扬，“猛”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算账的道：
　　“偷亲爷儿，嗯？”
　　最后一个字是用鼻音发出来的。
　　慵懒，警告，妖气。
　　林素双手抵着他，忙不迭替自己辩解着说：
　　“别闹，我没偷亲你。”
　　“没偷亲？那刚才是什么？”
　　“我……我……”林素脑子飞速转动，随后瞅着她，咬着后槽牙，道，“我光明正大的亲，不行吗？！”
　　突然的霸气，让凌慕川有些愣神。
　　素妞儿趁机把人推开，坐直身子又说：
　　“胡闹也不看看场合。黄雨万一回来撞见怎么办？脸面还要不要了！”
　　“呵呵……呵呵呵……”
　　凌慕川平躺在干草堆上，自然的翘着二郎腿，决定不把黄雨已经回来的事情跟她说。
　　若是说了，以这个脸皮薄的小妞妞，肯定会害羞的！
　　轻快的笑声，让林素尴尬。
　　扭头瞅着罪魁祸首，翻了个白眼，质问：
　　“笑什么，还有什么好笑的？”
　　凌慕川不回答，摇晃着脚，轻松无比。
　　跟昨天晚上刚见到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黄雨见再次回来，手里抱着柴禾，还拎了一个食盒。
　　小脸儿通红，显然冻得不轻。
　　林素瞅着她放在地上的柴禾，微微蹙眉，说：
　　“你刚回来？”
　　“没有。”黄雨诚实的回答。
　　把食盒放下，一边将吃食拿出来，一边又说：
　　“柴禾是早就拿回来的，奴婢见没啥事儿，就下山去迎一迎他们送饭的人。”
　　林素闻言不疑有他，凑过去盛了碗粥递给凌慕川，道：
　　“大冷的天儿你出去干嘛啊。回头肚子疼，遭罪的可是你。”
　　黄雨轻笑，说了句“知道了”算作应下。
　　清粥、小菜、肉包子。
　　三个人吃过早饭后，林素把昨天晚上跟今天早上送来的碗筷收一收，准备拿回去。
　　凌慕川见状，拉着她说：
　　“不用拿了吧，家里还缺这个？”
　　“破家值万贯，这些东西挺好的为什么要扔？”林素说完，递给黄雨。
　　扭头看着凌慕川，帮他系上大氅，担忧的问：
　　“你身体……能走吗？”
　　凌慕川闻言不在意，把人一把拽进怀里，紧紧箍着，说：
　　“傻丫头，你男人的身子可不是泥捏的。”
　　林素感受着熟悉的胸膛，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侧脸贴近他的胸口，道：
　　“老公，我昨天好害怕，好害怕你因为守着我的那个承诺，毒发身亡。”
　　这是自打凌慕川醒来，林素第一次提及昨日的事情。
　　心知她害怕了，凌慕川把人紧紧搂进怀里，轻叹口气。
　　没等他开口说话呢，林素再次闷闷的出声说：
　　“老公，若是再有下一次，你不用顾念对我的承诺。我宁愿你活着，也不要你因为承诺而丧命。所有的一切，在‘活着’面前，都微不足道。”
　　这一次，林素是真的害怕了。
　　如果不是连七他们及时赶到，他再真的没碰那个女人，必然丧命。
　　干净的尸体，跟活着的人。
　　她自然是要后者。
　　凌慕川听到她的这番话，伸手抬起瘦削的下巴，双眼神情的看着她，郑重说道：
　　“媳妇儿，我跟你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出现。我们也不再分开，我帮你把客栈做起来。”
　　林素瞬间双眼通红，紧紧抱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分开固然是好。
　　若他想要做什么事儿，她必然不会拦着。
　　暂时先这样，她这次真的是害怕了……
　　……
　　回到客栈，林素先去了前院，“牵制”住了所有人。
　　凌慕川在黄雨的掩护下，钻进了主屋。
　　昨日走的匆忙，红霞只是说有事儿，并没有说是什么事儿。
　　戴喜跟张菁都很担忧。
　　如今看到林素，不禁围着她问东问西。
　　林素看着他们夫妻俩，欣慰的笑着摇头，随口扯着谎，道：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县里秀坊那边有点事罢了。家里怎么样？没事儿吧。”
　　“放心吧东家，家里没事儿，一切照常。”戴喜回答。
　　“那就好。”林素点头。
　　不管她怎么掩饰，衣服跟面容的狼狈，还是能看出来的。
　　张菁瞅着这样邋遢的林素，不禁轻声的问着：
　　“嫂子，你……真的没事儿吗？从县里直接赶回来的？”
　　如果说一开始林素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最后这句话她懂了。
　　深吸口气，看着张菁摇摇头，说：
　　“是出了些事儿，不过放心，没事儿了。”
　　“真没事儿了吗？”张菁还是不放心。
　　“安啦，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我骗你这个做啥。”林素笑着说完又道，“炖些鸡汤，我有点儿不舒服。”
　　话落，张菁跟戴喜都如同听到什么大事儿一般，纷纷开口问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嫂子，要不给你找个郎中看看吧。”
　　“是啊嫂子，看郎中吧。”张菁说完，冲着丈夫说，“喜哥，去找郎中。”
　　就在戴喜转身要走的时候，被林素一把拽着，好笑的摇摇头说：
　　“我没事儿，就是昨天走的急，有点儿戗风、伤寒了。喝些鸡汤睡一觉，发发汗就好。”
　　“前面我就不过来了，一会儿炖好让黄雨跟红霞送去就行。午饭、晚饭我要是吃，就让他们送过去，我不出来了。”
　　“行，行，放心吧嫂子，我这就去做。”张菁忙不迭应着。
　　虽然林素有些隐瞒，不过张菁还是聪明的没有选择追问。
　　毕竟人家不想说，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如今人平安回来就比啥都强。
　　戴喜还想问些什么，被媳妇儿摇头的动作制止了。
　　深吸口气，瞅着林素关心的说：
　　“嫂子，那你快去休息，这边有我们呢。”
　　“好。”
　　夫妻俩眼瞧着她离开，张菁去了后厨炖鸡汤。
　　其他厨娘没有动，戴喜看着大家伙儿，吩咐着说：
　　“你们几个，还是去作坊那边，这边用不了这么多人。大云啊，你跟大兴把鸡架在拾掇拾掇，雪挺厚了……”
　　红霞跟黄雨站在一旁，互相瞅了一眼，默契的退出了前厅。
　　林素回到主屋，凌慕川正在炕上，盘腿打坐。
　　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就坐在小炕处瞅着。
　　这些日子感觉他们两口子有些水逆。
　　先是她被人摆了一道；
　　然后黄雨受伤；
　　接着他被人下毒，差点毙命。
　　如今想想，心里着实有些不痛快。
　　看起来，等回到新站屯那边，还得去娘娘庙里拜一拜。
　　虽然她不是很信这个，不过求个平安呗。
　　打定主意，林素起身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


第317章 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凌慕川听到声响睁开眼睛时，林素刚好要出去。
　　见他睁眼，忙出声报告行踪说：
　　“我去沐浴，很快回来。”
　　凌慕川闻言颔首，再次闭上眼睛。
　　耳房内，热水已经备上。林素发现黄雨跟红霞都在，不禁愣住了。
　　把干净的衣服放在一旁，打趣地说：
　　“咋，今儿你们俩一起伺候我？”
　　黄雨迈步过来，一边帮着她脱衣服，一边回答：
　　“夫人有所不知，刚才奴婢去后厨烧水，戴喜家的问奴婢烧水干啥。”
　　“你就说是我沐浴不就好了？”林素不以为然。
　　红霞往水里倒了几滴香露，吸了吸鼻子，说：
　　“夫人不是跟戴家媳妇儿说伤风了嘛。若是伤风沐浴，肯定会引起怀疑。”
　　“所以……奴婢说奴婢沐浴，让红霞帮着搓背。”
　　林素听到这儿明白了。
　　感情回趟家，这洗澡还得偷偷摸摸了。
　　好笑的点点头，穿着亵衣、肚兜坐在椅子上，任由黄雨帮她把头盘起来。
　　准备工作做好后，林素进到浴桶。
　　在山洞里脏了一个晚上，着实需要洗澡。
　　温度适中的水，飘着淡淡的香。
　　闭眼享受，十分惬意。
　　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看着面前站着的红霞，说：
　　“对了，你去后厨看着点儿，若是汤好了，你去拿给他。”
　　“是，夫人。”红霞应下，出去了。
　　大家都知道，六爷已经回京。如果此刻出现在这边，终究……让人多想。
　　黄雨把门重新关好，拿着帕子给林素擦背。
　　按照穴位，揉捏她僵硬的肩头。
　　“夫人，什么时候回去？”
　　林素享受着她的按摩，听到这话深吸口气，略微思索片刻，道：
　　“过两日的吧。虽然他身体看似没事儿，不过到底中毒、折腾了那么久，养一养。”
　　黄雨闻言“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耳房内，除了水声，就是二人彼此的呼吸，再有就是炭炉子的声音。
　　等林素洗过之后从桶里出来，黄雨用大布巾给她裹上，让她坐在靠炭炉的椅子上。
　　又拿了个大布巾给她绞干头发，一边梳一边又说：
　　“夫人，那这一次……主子跟咱们一起走吗？”
　　一起？
　　“好像不行吧。”林素说完，又裹了裹身上的布巾，道，“他此刻应该在京城，若是出现在周边，终究会被人看到。小心儿点吧。”
　　黄雨轻扯嘴角，出声提醒着道：
　　“那这件事儿……还得夫人帮忙说才行。”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明白的点点头，说：
　　“放心吧，他拎的清。就算是你们说，也不会迁怒的。晚点儿我回去，我会提醒。”
　　黄雨用簪子把她的头发随便挽了个发髻，拿起干净的衣服，一一给她穿上。
　　最后，用大布巾给她的头包上。
　　刚洗完，寒冬腊月吹了风，日后会头疼。
　　全部收拾妥当，黄雨轻声地说：
　　“夫人稍等，奴婢出去看看。”
　　“好。”林素无奈的颔首应着。
　　明明是在自己家，可偏偏弄得犹如偷情一般，想想也是醉了。
　　黄雨开门左右看了看，冲林素摆摆手，后者第一时间快步出了耳房。
　　一路小跑回到主屋。
　　开门，关门，有些微喘。
　　打坐调整状态的川爷，闻声睁开眼睛。
　　见她这般样子，微微蹙眉问道：
　　“咋，被狗撵了？”
　　林素翻了个白眼，把大布巾取下，随手扔在桌上，说：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我也想啊，可你刚才那是怎么了？”凌慕川边说边穿鞋，起身来到她跟前，调侃式的问。
　　没等素妞儿回答，“猛”地被拽起，随后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一起一落，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适应能力超强的林素，心安理得的靠在他的肩头，道：
　　“你回来得瞒着他们，我就随口说了个伤风的借口。谁曾想伤风不能沐浴，所以就偷偷摸摸的呗。”
　　“你怕他们看到你沐浴，穿帮？”
　　“嗯。”
　　“呵呵……”
　　凌慕川轻笑着摇摇头，在她娇嫩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说：
　　“傻丫头，真是爷儿的傻丫头。”
　　“此话怎讲？”
　　“若是看到了，你就说‘我愿意’呗。”
　　呃……
　　林素还以为他能说点儿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没想到……
　　居然是这么一句不讲道理的话。
　　果然，不能对他抱有什么期望。
　　素手钻进他的衣服里，摸着健硕的身材，不想纠结刚才的话题。
　　凌慕川倒也没再扯皮，不过一只大手，却毫不顾忌的在她身上肆意妄为。
　　察觉到不对劲儿的林素刚要挣扎，凌慕川直接把人拦腰抱起，大踏步来到炕边，说：
　　“自己点的火，自己灭。”
　　哎哟我的祖宗啊！
　　林姑娘双手推拒，紧张的舔着唇瓣，道：
　　“别闹，你……别闹！”
　　“老子没闹。”
　　说完，喉咙一梗，川爷压下头、狂乱地折磨着她的嘴。
　　灼热，浓烈，滚烫的吻，带着他浓浓的热情和劫后重生的宣泄。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
　　他从不畏惧生死，反正孤家寡人一个，生又怎样，死又何妨？
　　可自从有了她，他真的怕死了。
　　她突然闯进他的生活，顺理成章的占据了他的心。
　　更何况，她把他当成一切，她所有的一切。
　　他怎能骤然离开，留她一个人孤单地生活。
　　如果当时连七还不过来，他会怎样他不清楚，但肯定不会用银月解毒。
　　好在，一切都不晚，一切……都不晚！
　　二人吻得很投入，很忘我。
　　等他们的唇分开时，全都喘气不均，而川爷的大手早就钻进了她的衣服里，摸着刚刚沐浴过的身子，手感相当不错。
　　抵着她的额头，气喘吁吁的开口道：
　　“素，素，素……”
　　每一个称呼，都伴随着一个吻。
　　从光滑的额头，到潋滟的眸子，然后鼻子、脸蛋儿、耳垂，最后又回到唇上。
　　吻是人类表达情感最直接的方式。
　　相爱的人，无时无刻不想亲吻彼此，感觉对方的爱意，也顺便传递自己的感情。
　　林素在他给的所有宠爱中，感受到了他的后怕。
　　那么直接，那么浓烈。
　　不忍他独自忙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川爷高兴到了极点。
　　“媳妇儿，宝贝儿，想死你了，真的想了。”
　　说到底，他们分开不过几天，晚上即便她睡着，也能感受到他的大火炉般的胸膛。
　　可这样毫无顾忌的表达“想念”，是个女人都会感动。
　　尤其是在她得知，他曾经的遭遇之后。
　　彼此依赖的两个人，情到浓时，自然不会克制自己。
　　至于那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的鸡汤，已经不在意了。
　　此刻，他们在意的是彼此，是感受……
　　……
　　……
　　究竟过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更没有去在意。
　　两个人就在主屋内，共同演绎着一幕又一幕力与爱的较量。
　　疯了，真的疯了，两个人都疯了。
　　不同于以往的欢爱，这一次的凌慕川狂野中带着柔情。
　　让林素心甘情愿的陪他折腾，任他折腾。
　　最后实在是承受不住，才不得小声儿哽咽的求饶。
　　男人疼宠的抬着她的下巴，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吻干她的泪水，堵着她颤抖的唇。
　　说着没有任何信誉可言的“最后一次”。
　　每一回都说“最后一次”，每一次都是第一次的开始。
　　林素虽然承受不起，但也柔情的回应。
　　鸡汤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索性红霞不热了。
　　具体主屋什么时候能结束，只怕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够呛了吧。
　　跟黄雨在屋里闲聊，午饭后有些犯懒，双双躺在炕上浅眠……


第318章 肯定不会过来了
　　终于，他消停了，林素也得以喘息的机会。
　　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感受着他的大掌，轻柔的抚摸。
　　一室安宁，屋里到处充斥着疼宠、怜爱。
　　即便如此，她也打算不再练柔术了。
　　虽说练了柔术能强身健体，可对于他的需求，她也心有余悸。
　　凌慕川看着被自己狠狠宠过的女人，那眼儿，那眉儿，那唇儿，那泛着粉嫩的小身板儿，呼吸又有些厚重了。
　　当然，他也心里清楚，不能再来。
　　否则这女人，绝对会灭了他。
　　满足的又把人搂紧一些，舒服的道：
　　“素，我的小妞妞……”
　　艾玛，没有很肉麻，只有更肉麻。
　　林素脸热，不过也不忘跟他算总账。
　　小手一边拍着一边说：
　　“王八蛋，那么狠，那么凶……你还要不要我活？”
　　这话说了不止一遍，每一次欢爱完，她都会这么说。
　　当然，这么说的好处只有一个，就是让这个宠她入骨的男人，更加高兴。
　　男人嘛，都有虚荣心。这个虚荣心跟女人的物资虚荣不一样，他们是精神虚荣。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川爷，在她脸上浅啄几下，说：
　　“乖啦媳妇儿，我这不是急的么！要不是你太甜，我怎么会这么对你。再说，那眼泪不也是因为美了才流？”
　　说完，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泪，将她又搂紧一些。
　　“别再搂了，已经没地方了。”林素低吼的抗议。
　　这家伙想干啥？
　　就是串糖葫芦，中间还得留点儿缝，再看看他们俩……
　　都恨不得合二为一了。
　　凌慕川轻笑，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儿，大言不惭的道：
　　“若能把你揉进体内，老子就不用天天提心吊胆。偶尔办事出去几天，也不能掰着手指数日子。”
　　林素蹙眉，无语的拍了他一下，说：
　　“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老子怎么就没出息了？”凌慕川理直气壮的反问，“爷儿宠自己的女人，旁人说不出来啥，你知道不？”
　　如此霸道的言语，顿时让敏感的林素，流了泪。
　　本就不是愿意哭的人，可自打碰到他，眼泪就跟不值钱一般，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流。
　　她这哭不要紧，凌慕川顿时麻爪了。
　　虽然她哭的次数很多，但这样大好氛围下还哭，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过分了。
　　察觉到如此，赶紧“补救”。
　　什么“宝贝儿”、什么“媳妇儿”、什么“妞妞”……
　　统统全都说了一遍，偏偏林素没有任何收敛的趋势。
　　哄也哄不好，软话说了三千六也没有效果。
　　最后，凌慕川眯眼，清冷的开口道：
　　“妮儿，你要是再哭，老子就再要你一次。”
　　“呜呜呜………………”林素立马不哭了。
　　原本，她是因为感动，可是现在……
　　好好地氛围没了，眼泪挂在睫毛上，好一会儿才憋屈的开口说道：
　　“你，欺负人！”
　　那娇柔的小模样，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川爷心里想笑，但理智也清楚，若是此刻笑了，他也就不用混了。
　　不停吻着怀里含着泪水的小女人。
　　尤其是那小模样儿，真的是招人疼。
　　“素，我会好好对你、爱你，我保证！”
　　突如其来保证，让林素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他认真无比的样子，柔柔唤他：
　　“川哥……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说到底，她从来都不怀疑他的承诺。
　　只不过这会儿，她就想问一嘴，就想……说一下。
　　平日里，她唤他“大川”；
　　单独相处，她唤他“老公”；
　　生气时，唤他“混蛋”；
　　哄人时，唤他“祖宗”……
　　什么称呼都有，但是这“川哥”还是第一次。
　　凌慕川激动的俯首，大掌帮她捋顺鬓角上的碎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感。
　　一声“川哥”，感觉就像她的一种依赖，让他上瘾。
　　本来还想让她再叫一次，可定睛一看，怀里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
　　平稳的呼吸传来人，让他不忍心去叫醒。
　　最后想想，长舒口气，帮她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的睡了过去……
　　……
　　在林素“装病”的几天内，客栈上下谁都没有发现多个人。
　　白天大家照常上工，晚上各回各屋休息。
　　没有商队过来吃饭，厨房除了张菁之外只留两个厨娘，其他都去血肠作坊帮工。
　　那边要比这头忙，即便客栈中午有吃饭的，也不过四、五桌的样子，三个人完全忙得过来。
　　白泺自打学堂放假就没有回来，每天都和张家的两个孩子在一起。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学习……
　　卫峮也几乎算长在了作坊，白天除了对账，就是教孩子功夫。
　　原本说教白泺，张家两个孩子见他学，自然也嚷嚷着要学。
　　教一个是教，索性三个孩子一起都教了。
　　如果不是晚上他回客栈对账、休息，大家都快“遗忘”了客栈还有个账房先生。
　　村里作坊那边，每天寅时一到，必保三个孩子在院里扎马步。
　　雷打不动。
　　有的时候张大嫂见了心疼，会上前让他们休息休息。
　　不过三个孩子互相较劲，谁也不去，倒是把基本功练得扎实。
　　林素在客栈呆了五天，第六天一早，便带着连七、黄雨、红霞离开了。
　　送别的时候，免不了依依不舍，不过林素这一次倒是还好，没有太多的不舍，顶多就是……看到张菁红眼的时候，有些难受。
　　钻进马车，张菁把准备好的吃食交给黄雨，并嘱咐着说：
　　“嫂子怕寒，银炭我又装了一袋子，放在车后。别担心不够，一定要多烧，足够你们到原昌县的……”
　　嘱咐的话不少，黄雨没有不耐烦，就那么静静站着，听她一个人说。
　　戴喜想要吱声都没抢上槽，只能站在一旁听着媳妇儿说。
　　张屠户夫妇没有过来送，他们并不知道林素今天走。
　　说起来，也是故意的。
　　林素怕送的时候大家哭哭哭啼啼，索性就鸟悄离开。
　　若是可以，戴喜两口子她都想瞒着，只可惜住在一起，没法瞒。
　　林素见差不多了，坐在车门那里，轻声地说：
　　“四喜，快带着你媳妇儿回去。大冷的天，别在这儿吹风。放心，我是回家过年，不是逃荒，别弄得如生离死别似的。”
　　“还有啊，跟你大舅子说一下，不是我不告而别，实在是不想耽误他们上工。年后我还会过来，到时候再说。你家那边我会过去，东西也会交给你大哥的。”
　　戴喜听了吸了吸鼻子，扯着媳妇儿冲着车里，说：
　　“知道了嫂子，让嫂子费心了。”
　　“好了，我们走了，你们俩照顾着吧。”
　　林素这话说完就不在吱声了。
　　黄雨跟红霞同张菁告别，连七跟戴喜告别。
　　互相行礼之后，夫妻俩看着他们上马车，目送着马车离开官道。
　　林素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露面。
　　当然，夫妻俩也不会挑这个理儿。他们心里清楚，一旦张菁看到林素，肯定就又会哭了。
　　戴喜扯着媳妇儿的手，直到马车拐弯后，才开口说道：
　　“走吧，咱们回去。你瞅你哭的，一会儿脸该皴了。”
　　话落，不由分说的搂着媳妇儿往回走。
　　没什么事儿，索性戴喜就在房里陪着情绪不好的妻子。
　　打水、擦脸、抹脸……
　　一系列的动作，都是戴喜一个人再做，张菁只是专心的发呆。
　　等按照她的手法全部擦好后，轻碰了她两下，道：
　　“媳妇儿，你别这样，过些日子嫂子就回来了。”
　　张菁慢慢的抬眼，看着面前的丈夫，轻声呢喃着：
　　“夫君，嫂子……不会回来了。”
　　“竟浑说，怎么可能呢。”戴喜挨着她坐下，笑呵呵的又道，“别瞎想，啊！”
　　“真的，她肯定不会过来了。”


第319章 以后，我一定注意.
　　看着妻子笃定的样子，戴喜终于正色的看着她，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张菁咬着嘴唇，脱掉鞋子，盘腿坐在炕上，回答：
　　“猜也猜得到啊。嫂子要盖很多客栈，今年一共就三个，这次回去，五乐跟三哥都得跟着出来。你想想，来年她有时间过来吗？”
　　话落，眼泪又开始流了出来。
　　从戴喜把她接回来后，他们几乎就算没分开过。
　　尤其是来到宝昌县，她刚接手后厨，什么都不懂。
　　全都是嫂子一点一点告诉，一点点帮忙。
　　朝夕相处那么久，骤然分开，是个人都会不舒服。
　　戴喜明白她的意思，也懂她的眼泪。
　　深吸口气，把哀伤的小女人搂进怀里，轻拍两下哄着说：
　　“好了好了，就算嫂子不回来，咱们把客栈打理好，也是报答嫂子了。媳妇儿，你是我的媳妇儿不是嫂子的。你明白不？”
　　突然听到这话，张菁有些懵。
　　随后想明白他的意思，伸手轻捶两下，娇嗔着道：
　　“没正经，什么都往外说。”
　　戴喜不以为然，搂着她侧身躺下，单手拄着头，说：
　　“跟你说话若是避讳，那就不算两口子了。媳妇儿，眼瞧着过年了，咱们是不是也得置办年货？”
　　“置办啥啊？”张菁蹙眉，兴致不是很高涨的道，“咱们跟卫峮都去大哥那边吃，家里这头……不用弄吧。”
　　话落，鼻尖被轻刮了一下，就听到——
　　“傻了？我年前得带白泺去给他爹娘上坟，你不是要给广玉两口子送东西吗？”
　　哎哟，光顾着难受去了，都把正事儿给忘了。
　　林素这次走，并没有带白泺。
　　一来现在去上坟有些早。
　　二来也是不想让他看见凌慕川。
　　若是被他看见，免不得会问白淏跟白沁的事情。
　　现在他的任务是习武、学知识，太多的消息会让他分心，那样不好。
　　张菁缓缓点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说：
　　“那你就赶车过去吧。正好他那边的窗帘都做好了，给送过去，你教他怎么弄。至于东西……就买宝昌县的特产。你去县里看着置办，家里留一份就好。”
　　戴喜见她终于缓解，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拉过来被子给她盖上，轻声又问：
　　“媳妇儿，那荷包里……你给了多少银子？”
　　“……就，就咱们说的呗。”张菁略有些结巴。
　　自打成亲两个人的感情就好，彼此心意相通，戴喜岂能不知道她现在的紧张？
　　长叹口气，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儿，道：
　　“你就是把咱们所有的钱都给了，我在我娘那也落不到好，何必呢！”
　　张菁听到这话，同样也心疼起了戴喜。
　　柔顺的往他怀里靠了靠，安慰着说：
　　“哥，日久见人心。别管咱娘什么态度，咱们吧该做的都做了，也就是了。更何况咱们长年累月不在家，家里就大哥跟二哥两家照顾，多给一些没啥。”
　　戴喜心知这会儿说啥都于事无补，但还是再次提醒着道：
　　“我分家什么都没有，说好了打的粮食给咱们，不过咱们如今走了，那粮食自然也就不要了。算起来也不少，你再给这么多，二哥、三哥那边不好做。”
　　谁也不知道戴荃、戴亮给多少，更何况他们离得又这么远，万一让家里的兄弟难办，就说不过去了。
　　张菁终于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地点点头，说：
　　“以后，我一定注意。”
　　见娇妻这么乖，戴喜高兴。犹如哄孩子一般拍她的后背，轻柔道：
　　“睡吧，没什么事儿你歇会儿。昨儿也没睡好。”
　　“嗯，那我就眯一会儿，然后你喊我。”
　　“睡吧。”
　　张菁安心的合眼，戴喜瞅着她的脸蛋儿，轻叹口气。
　　如果不是嫂子把他从那个家“解救”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嫂子的缘故娶了这女人。
　　或许现在……
　　他还是碌碌无为，啥也不是吧。
　　其实，林素离开这边，看似伤心的是张菁，实则最伤心的是戴喜。
　　没人喜欢背井离乡，他跟着林素离开新站屯那么远的家乡来到这儿，不就是因为带他来的是林素？
　　如今她走了，他留下，心中的落寞，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明白？
　　好在有媳妇儿了，能陪着他，安慰他……
　　……
　　马车到了县里，坐上秀坊这边改良后的马车，继续赶路。
　　估计整个月国，都找不到林素现在坐的“奇葩”马车。
　　原本宽敞的马车，从中间扯了个帘子，将马车一分为二。
　　林素跟凌慕川在里，红霞跟黄雨在外面。
　　里面的空间很大，外面的空间特别小。
　　倒不是没有平均分配，只因帘子外的空间，放了炭炉、水壶等物。
　　里面这边，什么都没有，就坐两个大活人。
　　也不是说坐俩，实则是一个。
　　素妞儿坐在川爷的身上。
　　当林素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马车，说实话，脸儿是真的热了。
　　她比谁都知道这帘子的作用，可做的如此露骨，真的好嘛？
　　马车再次赶路，林素大气儿都不敢喘。
　　那个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凌慕川警告性的捏了捏她腰，寓意十足的问道：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坐？”
　　林素脸红的能滴血，可理智明白他误会了，不能继续让他误会下去。
　　想到这儿，主动靠前，在他耳畔轻声呢喃着说：
　　“我不是不想跟你一起坐，是外面能听到。我……我不自在。”
　　凌慕川听到这话，张嘴就要说，被林素一只手捂住嘴，急迫的小声又道：
　　“他们俩不能跟我分开，对外那些人不知道有你，万一分开难免引人注意，你知道嘛！”
　　这下，川爷彻底火了。
　　倒不至于跟她发脾气，不过就是黑着脸、拧着眉，一副“我不爽、不开心、别惹我”的样子。
　　素妞儿很乖，就那么轻柔的靠着他，一动不动。
　　开玩笑，都把人家弄生气了，再说话不是“作”嘛！
　　马车没有停，中午饭大家就吃了张菁烙的鸡蛋饼。
　　用炉子稍微热了热，软软的，咸淡适中，非常可口。
　　凌慕川吃了不少，就是林素，也吃了三张饼。
　　连七进来吃饭的时候，黄雨出去赶车，典型的歇人不歇马。
　　其实，一个布帘挡着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有的只是布帘两侧人的压力。
　　这个压力，不论是谁，都会有。
　　尤其是凌慕川。
　　原本，挡着这个布帘，是方便他跟媳妇儿腻歪。
　　可如今看来，这个布帘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直接毁掉。
　　连七吃过午饭，便又出去赶车，把黄雨还回来。
　　林素听到声响，不忘提醒着说：
　　“回来喝点儿热水，好好烤烤火，别冻着了。”
　　“是。多谢夫人。”黄雨道谢，从红霞手里接过茶杯，小口小口的啐着。
　　赶路期间连七有问过需不需要停下，但大家为了赶路，谁也没说要去方便。
　　主要就是林素不去。
　　黄雨跟红霞若是想方便，下车就好。马车即便走的再快，她们也能追上。
　　素妞儿不想麻烦大家，所以这一路上也喝水，就怕上厕所。
　　这不，吃过午饭没多久，她的嘴唇就干了。
　　心不算细的凌慕川发现后蹙眉，冲着外面清冷的说：
　　“黄雨，茶！”
　　话落，布帘掀开，黄雨把温热的茶杯双手奉上。
　　凌慕川没有接，就那么看着林素。
　　小妮子求生欲很强，在得知他恼火后，赶紧把被子拿过来饮下。
　　交给黄雨，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样子有点蠢。
　　接过杯子的黄雨打算把帘子风挡下，没想到——
　　“继续。”
　　凌慕川的命令，自然不敢违背，黄雨再次倒水。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林素在他强制盯人中，整整喝了三杯热茶。
　　嘴唇湿润，人也感觉有了精神。
　　黄雨这次放下帘子，凌慕川不再说话了。
　　不过很快，林素就苦逼了。
　　本就大半天没方便，如今又喝了三杯热茶，着实让她……承受不住！


第320章 客栈历练人
　　坐立不安的林素，很快就被凌慕川发现了。
　　不过这一次，川爷没有体贴，他就等她跟自己开口。
　　讲道理他们是夫妻，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可这丫头居然还能客气。
　　既然是夫妻，吃喝拉撒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何她不提、不说？
　　难道说，把他当外人？
　　意识到这一点，川爷的整个状态顿时不好了。
　　林素坐在他的腿上不舒服，欲起身坐在他身边。可腰间的大手不松，她根本动不了。
　　无措的看着他，吸了吸鼻子，道：
　　“那个……我腰酸，我想坐那边。”
　　“只是腰酸吗？”凌慕川给她机会问着。
　　林素没多想，点点头，故意用手揉了揉腰部，道：
　　“真的很酸。”
　　凌慕川蹙眉，随后提溜着她的腰，把人放在身边的位置。
　　冷不防的举动，让林素差点没有崩溃。
　　凌慕川装作没看到，靠着车厢，继续摇摇晃晃的坐着。
　　外面，黄雨跟红霞说要去方便，声音不大，但是里面听得清楚。
　　凌慕川以为林素这一次会跟他说，没想到……那俩丫头都过来问了，她还是摇摇头，说“不用”。
　　二人走了，林素就那么正襟自若的坐着。如果不是了解她，根本看不出来此刻她正在焦灼。
　　车内没有旁人，川爷犹如豹子一般，“猛”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道：
　　“我是你什么人？”
　　呃……
　　林素诧异，瞅着眼前莫名火气的男人，咽了下口水，问：
　　“你……怎么了？”
　　“回答我，我是你什么人？”凌慕川没理她，继续刚才的问题。
　　林素撇嘴，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
　　“你是我男人啊，怎么了？”
　　“那你想去方便，为什么不说？”
　　“我……”林素语塞，随后脸爆红。
　　尴尬的咽了下口水，不好意思的说：
　　“我怕耽误赶路，而且……天冷。”
　　这一次，终于不隐瞒，老老实实的坦白。
　　其实，耽误赶路神马的还是次要，主要应该是后者吧。
　　凌慕川想到这儿，好笑的冲着外面道：
　　“连七，停一下。”
　　“吁——”
　　马车停下后，凌慕川捏了捏林素的脸颊，说：
　　“你啊，一天天就是事儿多。”
　　说完起身，掀开帘子、推开车门，率先下了马车。
　　洒脱的举动让素妞儿羡慕。
　　她现在，必须要小心翼翼行动才行。
　　黄雨跟红霞回来，见到他们二人下车愣住了。
　　刚才不是说不去方便吗？
　　如今……
　　黄雨忙要开口，连七一把拽住她，没有吱声。
　　三个人就那么站着，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进了林子。
　　连七一直就抓着黄雨。
　　红霞疑惑的挠头，瞅着林子的方向，道：
　　“咱们刚才……是不是问过夫人啊。”
　　黄雨回神，察觉衣袖被拽，忙挣脱出来，看着他，问：
　　“怎么了？”
　　“没啥。”连七摇头，瞅着她们俩又道，“溜达溜达吧，再有一会儿就该到了。要不……你们俩先走？去通知一下丁广玉夫妇？”
　　两个丫头都心细如发，他能这么说，自然不是一时兴起。
　　马车后面不紧挂着银炭，还跟了两匹骏马。
　　二人互看一眼，谁也没有耽误，直接去了后面解马先行。
　　等林素方便完回来发现少了两个人，没等她问呢，连七直接开口回答：
　　“夫人，属下让他们俩做伴儿先去上河村了。”
　　“干嘛去啊？”
　　连七憨笑，把车门打开又道：
　　“总要告诉一下广玉两口子，贸然过去，万一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会自责。”
　　林素听了觉得有理，独自一人上了马车。
　　凌慕川跟在她的后面，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冲连七微微颔首。
　　无声的表演了他的“懂事”。
　　没有那两个丫头，车帘自然就不需要了。
　　直接掀开，凌慕川自在的抻了个懒腰，说：
　　“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跟我客气，我就不提，活活憋死你。”
　　嘿~这个家伙！
　　林素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的回呛：
　　“行啊，你可别提，千万别提。看到时候谁心疼！”
　　话落，再次被他如同提溜小鸡崽儿一般安置在腿上，唇瓣被狠狠吮吸后，道：
　　“你不就仗着老子疼你吗？”
　　林素歪头：“怎么，不行？”
　　“行，怎么不行！”凌慕川心情大好，满足的搂着她道。
　　车子晃晃悠悠继续赶路，车里的两个人，比刚才还要和甜蜜的腻歪。
　　一个时辰过后，马车停下——
　　“主子、夫人，快进客栈后门了。”
　　林素闻言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看着凌慕川挑眉问着：
　　“在这边……你是不是还得小心谨慎？”
　　“嗯。”川爷颔首，想了一下冲着外面说，“连七，停车。”
　　马车停下，林素只觉额头湿热，等她在缓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素妞儿无奈的摇摇头，顿时有一种现代明星谈恋爱的感觉。
　　那种不能曝光的地下恋情。
　　明明是夫妻，明明有婚书，可偏偏就得偷偷摸摸。
　　马车再次停下，车门从外拉开——
　　“嫂子，你终于来了。”
　　是丁广玉的声音。
　　林素从车里出来，被黄雨扶下车，看着熟悉的夫妻俩，笑眯眯的道：
　　“不错嘛，广玉精神不少，你媳妇儿的气色也好很多呢。”
　　丁广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媳妇儿一左一右，陪着林素去了主屋。
　　她在这边住过，哪是哪都知道。不过再次回来，四处看看，还是觉得有些变化。
　　至少原来的库房变大了，西面那里又开了个小门，具体去哪的不清楚。
　　推门进到主屋，黄雨跟红霞都在忙活。
　　蒋莲拉着林素坐在小炕上，轻声地说：
　　“黄雨过来就开始烧火，这会儿炕正热乎。”
　　等林素坐下后，她又倒了杯热茶，继续说：
　　“一路上，嫂子辛苦了吧。”
　　“没有。”林素接过冒着热气的茶，屋里特意点了四个炭炉。
　　都知道她身子畏寒，主屋没人住，冷不防被告知过来，自然得好好烧一烧。
　　看着黄雨跟红霞换被褥的样子，嘴角轻轻上扬说：
　　“最近这边怎么样？你弟弟跟兄长他们过来可好？对了，村里没问白家三兄妹的事情？”
　　丁广玉搬了两把椅子过来，撩袍坐在林素对面，回答：
　　“嫂子放心，村里没有问什么。大家都知道他跟六爷有出息。我大舅子跟小舅子都在血肠作坊那边帮工，说是过几年攒攒钱，就在这边站下了。”
　　“真打算了？”林素有些惊讶。
　　“故土难离”这个词，不是说说罢了。
　　就像她吧，当听到“过年”的时候，首先第一个想法就是回新站屯。
　　毕竟那个地方，是她从一开始就呆的地方，有感情。
　　蒋莲轻柔的点头，上扬嘴角，难掩好心情的说：
　　“上河村的村民跟咱们关系都挺好。我大哥小弟他们住在原来的白家，跟村里人处的也好。虽说故土难离，可也要适合才行嘛。”
　　林素跟他们夫妻俩聊天的过程，发现这俩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稳重，得体，谨慎，态度谦卑。
　　果然在客栈历练人啊！
　　满足的点点头，将杯子里的热茶饮尽，说：
　　“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这一次我过来小住几日，看看这边，也瞅瞅你们。我夫君也来了，但不能被旁人看到。”
　　“所以你要嘱咐好，别让不相干的人来后院，以免碰到，清楚吗？”
　　话落，丁广玉跟蒋莲纷纷点头，没有异议。
　　黄雨把被子都套好，走过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可以休息了。”
　　蒋莲听到这话跟丈夫一同起身，林素看着他们，略有些尴尬的道：
　　“坐车一天有点儿累，晚饭咱们好好聊。就摆在我房里，你们两口子过来，广玉跟你川子哥喝点儿。”
　　“啊？哦！”
　　看着丁广玉惶恐的样子，林素好笑的摇头，说：
　　“你别就把他当成新站屯的川子，别想其他的。”
　　“是，嫂子，我……我尽力。”丁广玉这话说的勉强。
　　林素倒也没逼迫他，反正提个醒，别到时候太拘束，反倒不好……


第321章 不一样的丁广玉
　　送走了丁广玉两口子，红霞出去端水，黄雨走过来，挽着林素的胳膊，说：
　　“夫人，一会儿稍微洗洗。换了地方别沐浴，容易感染风寒。”
　　听人劝，吃饱饭。
　　林素明白这个道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熟悉的东西，笑眯眯的颔首道：
　　“行，我会小心一些。这些日子要辛苦你跟红霞，记得把门守好，别让人过来撞见他。”
　　“放心吧夫人，我们懂得。”
　　黄雨一边说，一边给林素拆头发。
　　发饰一一放在妆匣内，然后拿起梳子把头发捋顺。
　　房门推开，红霞端着温水进来，林素简单洗漱后钻进了被窝。
　　躺下的那一刻，小妮子舒服的嘤咛出声。
　　整整坐了一下午的车，板着身子不说，还高度紧张。
　　如今躺下，热乎乎的火炕，新换的被子，说不出来的高兴。
　　黄雨留下陪着，红霞回房收拾。
　　林素倒是不困，就是累的想要躺会儿。
　　让黄雨把屏风撤掉，看着她躺在北炕上，轻声地说：
　　“这一次过来，你有没有发现，广玉变了很多。”
　　黄雨闻言要起身，林素赶紧出声又说：
　　“你躺着回话就好，不用起来。颠簸一天都累了，别拘着规矩了。”
　　跟在她身边时间久了，自然知道林素是疼她的。
　　躺在炕上，抻了个懒腰，回答：
　　“是啊，奴婢带着红霞过来时，他说的话更是呢。夫人有没有发现，他现在身上的穿着、还有配饰，有几分管事的样子了。”
　　林素赞同的点头，翻个身，抱着被子，说：
　　“应该是叶丁的功劳吧。那小子也没看到，估计在血肠作坊那边呢。”
　　“嗯，应该是。”黄雨说着起身，看着林素想了一下，不安的说，“夫人，我们这次回夫人的老家，会不会村里人排斥啊。”
　　她听说过农村人欺生。
　　就拿上河村来说吧，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林素慷慨解囊，帮白家的三个孩子发送亡母，有收留他们。
　　客栈这边跟村里，还是关系一般。
　　就拿宝昌县那边来说吧。
　　除了在店铺里做事的伙计，戴喜他们还没有跟村里人混熟。至少今年冬天，也就这样了。
　　林素明白她的担忧，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轻笑着摆摆手，不在意的说：
　　“放心吧，家里的客栈跟这两处差不多，都离村子远。咱们平日就在客栈，也不进村，不会给他们排斥的机会。”
　　黄雨听了抱着膝盖，放心的松了口气。
　　“怎么，你怕村里人排斥，你会受不了？”
　　黄雨仔细琢磨，随后摇摇头，道：
　　“不是。奴婢就怕万一发火，东家不好办。”
　　听到如此贴心的话语，林素也坐直身子，抱着枕头晃悠着身体，说：
　　“没什么不好办的。如今村里应该没那么多事儿了。放心，就算有事儿，我也罩着你。”
　　“多谢夫人。”黄雨笑着回答……
　　……
　　连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把炕填好木柈子，这才去前面找丁广玉。
　　当初在新站屯，他们俩的关系很不错。丁广玉成亲的时候，连七还帮着张罗呢。
　　来到前面，瞅着跟以前不一样的前厅，不禁愣住了。
　　原本，前厅内除了桌子就是椅子，再不然就是放早餐的台架。
　　再看现在，这些东西也有，只是多了些字画、盆栽。
　　窗台上的花盆已经拿下来了。
　　天冷，放在那边容易冻坏。
　　大堂内的墙壁，挂了一幅水墨画。
　　很大，横向的那种。
　　其他地方，想什么窗户与窗户见的墙壁、大堂的梁柱等地方，皆是字。
　　什么“金地生宝”，什么“以和为贵”，什么“天道酬勤”……
　　连七到处看着，肩头突然被拍。
　　扭头一看，见是丁广玉，熟络的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说：
　　“行啊，弄得不错嘛。看看这几幅字，漂亮。还有那画，画功不错啊，找的谁啊？”
　　丁广玉听到他的夸赞，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别取笑我了，我这……就是没事儿瞎捅咕呗。那画是让北堂公子画的。几幅字，也都是让他们商队的当家所赠。”
　　“哟哟哟，你倒是挺会物尽其用啊。”连七继续打趣着。
　　丁广玉拉着他坐下，伙计赶紧端来热茶。
　　看着许久不见的兄弟，轻声的问：
　　“宝昌县那边咋样？戴喜他们还好不？”
　　“挺好的。”连七喝茶，随后看着他补充又说，“跟你一样，现在也跟那边的账房学认字、读书呢。不过最近倒没有，作坊忙了。”
　　“是啊，我也好久没跟叶丁学了。”丁广玉喃喃的说着。
　　自从跟赵英豪那边谈妥之后，作坊那边每天的血肠出货量就不少。再加上林素特意让人过来通知，可以售卖给其他酒楼，这订货就更多了。
　　“……有的时候看着叶丁忙碌的样子，我还真是心疼。一个人忙两处，还好我现在能记账，帮帮他。”
　　连七闻言笑了，并没有说这些叶丁能忙得过来。
　　雷云氏出来的人，即便再给他两个铺子，一个人打理四个，貌似也能绰绰有余。
　　二人在前面聊天，蒋莲在后厨做饭。
　　真的是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
　　她的厨艺，全都是林素所教。
　　今天这顿饭，就是对她的一个考验。
　　双唇紧抿，特别谨慎。
　　从摘到洗、到切、到配料……
　　全都是她一个人再做，不用任何人帮忙。
　　几个留守的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一个都有些无措。
　　他们知道东家回来了。
　　可这管事不让做，他们就干站着，还真是不好意思。
　　特意从作坊那边抬了一头刚杀好的猪回来。
　　猪头、蹄子、下水啥的都没拿。
　　不过猪肝跟猪心、护心肉倒是都拿回来了。
　　排骨、肘子啥的都已经分好。
　　蒋莲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剩下的就是切肉。
　　肘子做法简单，就用林素教的东坡肘子。
　　还记得当时她问过一嘴，为啥叫“东坡肘子”。
　　那会儿给的答案是：在东面山坡做的肘子，所以叫东坡肘子。
　　想到这儿，蒋莲嘴角上扬，心情特别好。
　　其他几个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看到什么惊悚的画面一般。
　　这……
　　这管事是咋了？
　　怎么做着菜就笑呢！
　　蒋莲闷头做饭，并没有看到其他人惊悚的表情，
　　肘子炖上后开始做猪肝。猪肝切薄片，放入清水中浸泡，加入少许醋。
　　浸泡的过程，又把排骨焯水，放在一旁备用。
　　别看就一个人做，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丁广玉跟连七聊完，打算去找林素，路过后厨看着媳妇儿一个人再做，不禁愣住了。
　　一个厨娘过来，赶紧替他们辩解着说：
　　“丁管事，这蒋管事不用我们帮忙，你看……要不我们去作坊吧。”
　　丁广玉闻言蹙眉，瞅着忙碌的媳妇儿，又看了看连七，点点头，说：
　　“那你们过去吧，还有伙计，也一起过去。这边没什么事儿了，如果叶丁那边不忙，让他回来，就说东家到了。”
　　“好的好的。”
　　几个厨娘拿到“特设令”，赶紧脱掉工作服，排队离开了后厨。
　　连七用手肘碰了下丁广玉，纳闷的问：
　　“你媳妇儿这是……要自己做？”
　　“应该是吧。”丁广玉回答，带着他离开后厨，边走边道，“她总说能有今日是因为嫂子的缘故。”
　　“所以没事儿就练厨艺。什么刀功、颠勺乱七八糟的。有段时间颠勺颠的胳膊都肿了，我看着心疼，说啥也不让弄了。”
　　连七听了不禁回头，随后已经离开了后厨，不过还是冲着后厨的方向，说：
　　“你这媳妇儿不错啊，跟四喜家的一样，都知道感恩。”
　　“是人就知道，有几个像红云那样的。”丁广玉说完，朝地上吐了下口水。
　　“红云”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了。
　　连七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
　　“回头到了夫人面前，可不能说啊。”
　　“放心，我不傻。”
　　二人说着来到主屋门口，敲门等着信儿……


第322章 不得不考虑
　　林素原本不想动，可架不住丁广玉跟连七强烈邀请。
　　问为什么要去也不说，就在那卖关子。
　　仿佛她不去，是多大的损失一般。
　　碍于他们俩的“盛情邀约”，素妞儿只得从黄雨手里接过斗篷，重新穿在身上。
　　被他们二人带到前厅，立刻知道他们要她看什么了。
　　原本充斥着商业味道的大堂，如今竟然全是书卷气息。
　　尤其是那幅水墨画，整个墙都要糊上了，甚是惊艳。
　　还有其他几个地方挂的字，每一幅字都能看出深厚功底，绝不是胡乱涂鸦。
　　这要是拿到现代酒店里挂着，只怕……会有不一样的味道呢。
　　首先就是身价，这可是文物了，多少钱？
　　艾玛，俗了，俗了。
　　原本窗台养的花，如今也换了地方。
　　山水画，书法字，外加绿植……
　　林素上扬嘴角，扭头看着身旁的丁广玉，缓缓颔首，说：
　　“不错嘛，经你这么一收拾，大堂内倒显得雅致许多。”
　　丁广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略有些紧张的搅着手指，回道：
　　“嫂子谬赞了。我这……不过是闲来无事，跟几个商队的少爷提一嘴。好在嫂子跟川子哥的面子大，他们都给捧场。”
　　很谦虚的一番话，并没有“恃宠而骄”。
　　连七在一旁，出声建议着道：
　　“夫人，咱们再去楼上房间看看。”
　　哟，还憋着大招呢？
　　林素看着丁广玉，示意他来说。
　　小伙子顿时红了脸，侧身比划个“请”的手势，说：
　　“嫂子，咱上去看看吧。”
　　“行，我去瞅瞅，看看上面还有什么乾坤。”
　　林素说完，迈步跟上，随后想起什么一般转头，看着黄雨，又道：
　　“去把红霞喊来，让她也见识见识。”
　　“是，夫人。”黄雨应下，转身去找伙伴。
　　三个人上楼，房间与房间的墙壁处，有的挂字、有的挂话。
　　挨个屋子进去看。
　　从最普通的五人间到三人间，再到双人间、大床房、家庭房、套房……
　　每一个房间内，都挂了字画。
　　屋子大的多挂几幅，屋子小的就少挂。
　　一圈看下来，林素坐在套房的圆桌前喝茶，没有说话。
　　丁广玉跟连七就陪在一旁，也没有吱声。
　　以往，客栈上下除了几个有浴室的房间设了屏风，其他的屋子并没有太多装饰。
　　如今倒是真不一样。
　　不管是什么房间，只要略显空白的地方，都挂了字画。
　　什么“天道酬勤”，什么“厚德载物”，什么“自强不息”……
　　很励志，也能激励人。
　　放下茶杯，深吸口气看着丁广玉，笑眯了眼睛，道：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个的？”
　　丁广玉双手捧着杯子，略微思索片刻后，说：
　　“嫂子，其实这个……也不是我的主意。”
　　林素挑眉：“哦？那是谁？”
　　“是两个赶路的读书人提及的。”丁广玉说到这儿，抿口茶。
　　林素跟连七谁都没有打断他，就让他自己去说。
　　“情况是这样的，那天下大雪，两个读书人恰好就路过咱们客栈，因为雪太大、赶路有危险，二人就来咱客栈了。”
　　此时，黄雨跟红霞推门进来，二人走到跟前，屈膝行礼。
　　不故意的打断了丁广玉的话。
　　林素摆摆手，示意她们俩坐下，然后看着丁广玉催促着道：
　　“你继续说。”
　　“是。其实一开始，他们俩并不想留宿，只打算吃碗热汤面，等雪停了再走。不过咱们客栈的水牌不是一直挂着嘛，他们俩见价格不贵，就说要看看房间。”
　　“我琢磨着两个人住标间就好，便带他们去了二楼。没想到他们见了就决定住下，然后我就让伙计他们收拾屋子、准备被褥。”
　　林素闻言点点头，缓缓开口说道：
　　“所以，这价格透明还是有必要的。”
　　黄雨再旁听了，出声提议着说：
　　“夫人，这几日奴婢要给县里的‘慕熟’做价格表，要不然……客栈这边重新做一个？”
　　林素还没等表态，丁广玉直接开口：
　　“多谢黄雨了，不过你这个暂时不用，我在县里找了个手艺人，让他用木板刻出来，然后挂在门口。”
　　“门口？”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着。
　　林素虽然是现代人，可对于丁广玉这样的魄力，还是有些诧异。
　　小伙子这会儿倒显得有些自信。
　　看着大家伙儿，沉稳的回答：
　　“对，就挂门口，挂在每天一道特价菜的另一侧。这样大家没等进来就能看到，一目了然。”
　　哟，还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
　　林素手指轻敲着桌面，淡淡的问道：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就是跟那俩读书人聊天。”
　　这话说完，丁广玉跟刚才又不一样了。
　　不好意思，脸红，不知所措。
　　呃……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连七受不了他这个状态，用手肘怼了一下，道：
　　“哎，你有话说话，这是干啥呢？”
　　丁广玉憨厚的“嘿嘿……”轻笑，瞅着大家伙儿，羞赧的说：
　　“其实……其实我自打跟叶丁识字后，挺喜欢跟读书人唠嗑儿的。总觉得……他们比庄稼汉要懂得多。”
　　“这俩人还真不错，吃饭的时候聊了很多。说咱们客栈是他们游学看到的最好的客栈，若是能稍微装饰一下，会更加不一样……”
　　林素听着他侃侃而谈的话语，明白的上扬嘴角，缓缓摇头。
　　其实，按照她的理解，那俩读书人不过是抓住了丁广玉的心态，所以才这么说。
　　为的，不过是便宜点住宿费罢了。
　　只不过没想到丁广玉傻人有傻福，按照他们说的重新弄了一番，就成了现在的一幕。
　　“……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就自掏腰包，只收了他们住店的费用，吃饭啥的都没要。”
　　吃饭啥的没要？
　　客栈最赚钱的除了酒水，就是吃饭。
　　这俩人跟丁广玉一起吃饭，不仅吃的好，只怕还有酒吧。
　　这顿饭，如果没猜错、绝对不便宜，否则他不会自掏腰包。
　　连七、黄雨、红霞三人，默契的给了丁广玉一个“你好呆”的眼神。
　　后者尴尬的不行，咬着嘴唇，吸了吸鼻子，道：
　　“你看，我就想着不说嘛，你们非觉得我说挺好。现在……”
　　“不是你说不说的问题，是你被人忽悠了问题。”连七把他当成兄弟，自然不会说话顾忌。
　　林素不想丁广玉丢了面子，略微思索，看着黄雨跟红霞，率先起身走了。
　　主仆三人离开后，连七开始对兄弟思想教育。
　　黄雨关门的时候略微听到一点儿，走到林素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问：
　　“夫人，让连七一个人在那边说他，真可以？”
　　“应该没事儿。”林素不在意的摇摇头。
　　走到楼梯口处，依靠着墙壁，又说：
　　“他来说跟我说，效果不一样。既然我把客栈交给他，自然就不能干预太多。连七不一样，他们俩是兄弟，说啥都可以。”
　　“更何况，刚才的话咱们都听到了，这一次他是误打误撞，下一次呢？谁能宝恒？”
　　两个丫头听到这话，纷纷颔首，没有任何异议。
　　是啊，这一次效果很好，可谁能保证下一次也会这样？
　　很多白手起家的大户，就因为欣赏读书人，特意开辟个院子，专门养着他们。
　　有的具有真才实学，能在关键时刻替主人办事。但是也有一些是徒有虚名，骗吃骗喝。
　　这些，都不得不考虑。
　　丁广玉现在很明显想要提高自己，良心提高没有问题，可一旦错了主意，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林素看着黄雨，轻声地说：
　　“你抽空去找蒋莲，把这事儿的利害关系跟她说清楚了。丁广玉自己在这边，虽然有叶丁，但也不能管到人家私事儿上，让他媳妇儿督促。”
　　“红霞，你去找叶丁，你们应该认识吧。告诉他一下，没事儿敲打敲打丁广玉，别弄得太过被动，到时候他背锅。”
　　“是，夫人。”
　　跟在林素身边这么久，两个妮子都了解“背锅”是什么意思。
　　不敢怠慢，纷纷下楼去完成夫人嘱咐的事儿。
　　林素也不急，就在二楼溜达，。
　　如果不说是客栈，外人都得以为是个人家呢……


第323章 谁的主意?
　　连七具体跟丁广玉在房里说了什么，谁也不清楚。
　　反正二人下楼时，一个眉头深锁，一个怡然自得。
　　晚饭就按照林素说的，摆在后院主屋。
　　黄雨跟红霞纷纷把做好的菜端过去，林素在桌前摆着。
　　红烧肉，东坡肘子，糖醋排骨，蒜泥扣肉，炖鱼……
　　目前的这些菜，除了豆芽、黄瓜钱儿、豆角丝算是素的，其他都是荤。
　　林素看着桌上的菜，扭头瞅着红霞，吩咐着说：
　　“去烫壶酒吧，这么硬的菜若是没有酒，多可惜。”
　　“是，夫人。”红霞行礼，推门出去。
　　正巧叶丁赶回来，二人互相点头，一个进屋、一个去后厨。
　　叶丁来到林素面前，抱拳拱手，道：
　　“给夫人请安。”
　　“客气了。”林素摇头，指了指窗户下的小炕又说，“去那边坐。”
　　“是。”
　　叶丁跟在她身后，来到小炕前站下，说：
　　“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可还好？”
　　“挺好的。”林素不在意的摆手，给他倒了杯温水又说，“客栈跟作坊都让你一个人照顾，辛苦了。”
　　“夫人太客气了，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不知这次……主子可来了？”
　　“来了。”林素颔首，看着黄雨端汤进来又道，“一会儿吃饭应该能回来，具体干嘛去了，我也不清楚。”
　　说着，出声打断要走的黄雨，吩咐着说：
　　“跟连七说下，让他把你们主子找回来，要吃饭了。”
　　“是，夫人。”
　　叶丁等黄雨出去之后，看着林素道：
　　“关于客栈这边的装饰，夫人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林素点点头，随后又补充着说，“就这样吧，别再添了，没必要。”
　　叶丁原本提溜着的心，在听到林素这话后，瞬间放下了。
　　他这般大喘气，林素想忽略都难。
　　想了一下，继续又说：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会提，你放心就好。如果不忙了，就教他念念书，或者找几本对生意有助益的书给他。”
　　“他有事儿做，自然就不琢磨其他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叶丁颔首，捧着茶杯啐一口，道：
　　“夫人，属下能不能麻烦夫人一个事儿？”
　　“你说吧。”
　　“是这样的，属下曾经在雷云氏学过入门的东西。若是可以，夫人看看是不是要让他……”
　　话没说完，林素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神微眯的看着柜门，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
　　“如果去那边学，多久能出来？”
　　“最快三个月，最慢就说不准了。”叶丁轻声地说着，“夫人，其实三个月足矣。让他入门，知道一些这里面的门道，不至于再被人忽悠。”
　　“他被忽悠过？”林素惊讶的问着。
　　叶丁察觉自己失言，折中的回应：
　　“夫人放心，有属下把关，必然不会有事儿。”
　　林素是个聪明人，见他这么说，缓缓点头，不再说话。
　　看起来，这个“培训”还是要弄得。
　　戴喜那边虽然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可日后谁能保证？
　　看起来，凌慕川当时说的话是正确的。
　　不能随便拽个人都是管事，经验还是很重要。
　　很快，饭桌摆好，蒋莲等人纷纷进屋。
　　丁广玉笑眯眯的来到林素面前，热络的说：
　　“嫂子，咱们吃饭吧。”
　　林素起身，边走边说：
　　“一起都过来，别那么多规矩。”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纷纷来到圆桌前坐下。
　　连七从外面回来，身后并没有凌慕川。林素疑惑的看着他，后者对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打这开始，林素的心就开始提溜着。
　　毕竟上一次的事儿，就在不久前，她亲眼看到凌慕川的遭遇，怎能不担心。
　　丁广玉并不知情，看着林素，大咧咧的问：
　　“嫂子，不是说川子哥过来了吗，人呢？”
　　林素刚刚坐下，听到这话轻笑着摇头，回答：
　　“有些事儿耽搁了，咱们先吃。”
　　丁广玉扭头看了眼媳妇儿，深吸口气，说：
　　“嫂子，还是再等等吧，哪有咱们先吃的道理。”
　　话落，连七挨着叶丁坐下，瞅着他为难的样子，道：
　　“你吃不吃？不吃我们可吃了。这一桌子菜，还真馋了。”
　　“是啊，连七很久没尝广玉家的手艺，赶紧坐下吃吧。六爷若是忙完，回来再做便是。”叶丁在一旁附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蒋莲碰了碰丈夫，丁广玉才不再坚持。
　　大家围在桌前，蒋莲拿起筷子，拿夹了一块肘子皮放在林素的碗里，说：
　　“嫂子，你尝尝。”
　　林素笑着颔首，咀嚼之后看着她，道：
　　“不错，下过功夫。肥而不腻，口感不错。”
　　蒋莲被夸赞自然是高兴地。另一个高兴地就是她的丈夫——丁广玉。
　　小伙子看着林素，热络的掺言说：
　　“嫂子，你都不知道，自打你们去了宝昌县后，我媳妇儿就在这边自己练。胳膊都肿了，还练呢。”
　　“哟，是嘛！”林素看着蒋莲，心疼的道，“不能这么拼，小心日后落下病根。”
　　“嫂子放心吧，我就是喜欢做菜。”蒋莲说完，又给她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鲫鱼汤。
　　大家边吃边聊，席间最有兴致的就是丁广玉。
　　不停问着宝昌县那边的事儿。
　　戴喜怎么样；
　　他媳妇儿有没有孩子；
　　张屠户一家过去是否还习惯；
　　血肠作坊忙不忙……
　　林素满心都是凌慕川，所以对于回答神马的，并没有在意。
　　反倒是黄雨跟连七，配合默契，两个人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
　　由于凌慕川不在，大家吃饭喝酒特别能放得开。
　　这一放开，丁广玉就喝多了。
　　连七跟叶丁，那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这点儿酒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啥。丁广玉就算再练酒量，跟这些人比起来，还是望尘莫及。
　　最后，胡言乱语都没有了，直接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蒋莲没法子，只得让叶丁帮忙，把人扶回去。
　　起身要走的时候，歉意的看着林素，道：
　　“嫂子，对不起啊，广玉他……失态了。”
　　林素不在意，但还是提醒着说：
　　“你别紧张，这是在自己家人面前，没事儿。不过……出去可就不能这样了。”
　　“是，是，是。嫂子放心，他在外面不碰酒的。”蒋莲赶紧为丈夫解释。
　　叶丁架着已经人是不醒丁广玉出去，蒋莲忙不迭跟上。
　　他们三个一走，屋里顿时剩下了主仆四个。
　　没有外人，林素交叠着腿，看着面色微红的连七，说：
　　“你们主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连七放下筷子，一脸认真的看着林素，道：
　　“夫人放心，主子没事儿。只不过在分部有些事情耽搁，今晚上就回来。”
　　林素听到这话并没有放心，毕竟大晚上他一个人回来，多少还是很担心。
　　没想到——
　　“连九回来了，估计明日夫人就能看到。”
　　连七这话，无疑是给林素一记定心丸。
　　悬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轻叹口气，说：
　　“有他陪着倒也好，吃饭吧。”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
　　虽然有些事情还想问，不过并不急在这一时。
　　叶丁回来，又跟连七喝了一杯，便吃起了主食。
　　红霞吃得快，吃完后便去后厨烧水。
　　等大家都吃完，两个丫头收拾桌子，趁着这个空档，林素跟叶丁还有连七，在小炕那边喝茶。
　　叶丁知道林素想知道什么，并没有等她问，直接开口告诉。
　　关于血肠作坊，关于蒋莲家的人过来……
　　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夫人明儿上午可以过去看看，血肠作坊就搬到了这边。当时盖这个房子可是费劲，就那么几天，找了不少人贪黑做的。”
　　林素听到这儿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你的意思是……”
　　话没说完，见叶丁点头，林素轻舒口气，道：
　　“谁的主意啊。”
　　正说着，黄雨从外面走进来，轻声的说：
　　“水烧好了夫人，要不要洗漱，休息？”
　　“不着急，我跟叶丁再说一会儿。”
　　“是！”黄雨屈膝，转身出去了……


第324章 担心了？
　　叶丁放下茶杯，继续刚才的话，说：
　　“不瞒夫人，自打属下第一次看见夫人带他们灌血肠时，就有这个想法。一来猪血便宜；二来血肠是个新鲜物，好吃、好卖；”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可以卖给别的酒楼。当时，慕熟并没有开，所以属下特意回了趟雷云氏，找到银魂商量此事……”
　　雷云氏一共七魂。
　　摄魂，追魂，渡魂，银魂，冤魂，忠魂，销魂。
　　每一魂代表一个组。
　　其中，银魂组就是主抓雷云氏生意。
　　说到底，一个组织那么强，人是一方面，财力就是另外一方面。
　　“……得到银魂同意，属下便回来找人赶时间盖了作坊。屠户并不费劲儿，上河村里就有。杀一次猪给多少钱，谈妥之后就开始做了……”
　　林素等他全都说完之后，轻笑着点点头，道：
　　“不错，能有这份魄力挺好的。”
　　“夫人放心，卫峮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个事情他虽然暂时不知道，可来年开春肯定就知道了。”
　　“为什么？”林素不解。
　　怎么就来年开春知道呢？
　　连七放下茶杯，轻声的解释：
　　“夫人，之所以没有跟卫峮说，主要是怕他惦记。如今寒冬腊月已经封地，就算想盖作坊，也得等来年开春。”
　　“再有一个便是……魂头想看看原昌县这边的结果。如果好，自然就推进，不好也就这一个，其他地方不用效仿。”
　　林素缓缓点头，瞅着叶丁眉骨轻挑的道：
　　“我现在有点儿想见见这个银魂了。”
　　叶丁听了没吱声，连七思索片刻，说：
　　“夫人若真是想见，跟主子说下便是了。”
　　话落，门推开。
　　黄雨端着热水进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夫人，不早了，该洗漱、休息了。”
　　叶丁二人见状，纷纷起身告辞。
　　林素本想再聊会儿，不过还能住几日，倒是不着急一时都说完。
　　目送着他们俩离开，起身走到屏风处要洗漱，当看到六开屏风时，纳闷的蹙眉，说：
　　“哎，当时这屋的屏风，不是鱼水情深吗？怎么换了。”
　　黄雨放下盆，听到这话定睛仔细看，老实的摇摇头，道：
　　“奴婢也不知道啊。原来那个不是……”
　　后面的话，黄雨及时刹车。
　　林素瞅着她精神的样子，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无妨。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问心无愧就好。”
　　黄雨挽着林素的胳膊，把人带到水盆前，说：
　　“夫人，洗漱吧。”
　　二人默契的谁都没有提“红云”二次。
　　仿佛这个人就没出现过一般。
　　洗漱完，林素坐在梳妆台前擦脸。
　　黄雨把舒服、宽大的中衣拿过来，放在炕上，道：
　　“夫人，一会儿泡泡脚，解乏。”
　　“行，听你的。啪啪啪……”
　　林素边说边轻拍脸，促使面霜快速吸收。
　　红霞重新端来一盆热水，林素慢吞吞的烫脚……
　　……
　　夜半子时，安静的上河村官道处，两个人影儿快速闪过。
　　来到客栈的后门，纷纷停下。
　　阴天，估计用不了多久还得下雪。
　　其中一个翻身进院，把门打开，恭敬的道：
　　“主子，请。”
　　此刻，连七跟叶丁都纷纷出屋。黄雨也从房间里出来，本来要去主屋，被连七拦住了。
　　三个人看清来人，单膝跪地，没有吱声。
　　凌慕川没有理会，径自去了主屋。
　　连九把后门重新关上，同连七一起，钻进了叶丁的屋子。
　　凌慕川站在门口，把自己透着凉气的大氅脱下，挂在一旁。
　　尽量动作放轻，没想到——
　　“谁！”
　　女人警惕而又紧张的声音，让凌慕川心里一揪。
　　这么晚还没睡，肯定是……
　　轻叹口气把门拴上，故作轻松的边走边说：
　　“除了爷儿还能有谁。”
　　话落，炕头那里的蜡烛点燃，林素披头散发的坐在炕上，双眼通红。
　　如果不是此刻凌慕川身上寒凉，肯定不顾一切、冲过去抱她。
　　眼瞧着她放松的抱着枕头，浑身上下透着一丝带有慵懒的妩媚。
　　川爷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到柜前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
　　换上之后又在探路前烤烤火，这才放心的来到炕前坐下，把人搂在怀里，道：
　　“担心了？”
　　素妞儿没说话，只是在他怀里点点头。
　　凌慕川心疼把人整个抱起，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说：
　　“别担心，上次的事情是我大意，没想到她会反水。以后，肯定不会了，我保证。”
　　这样的保证，即便是从凌慕川嘴里说出来的，她仍旧不放心。
　　心有余悸的吸了吸鼻子，靠在他的额肩头，道：
　　“她落跑，我真的怕她会……”
　　“不会，暂时她还没那个胆子。”凌慕川笃定的说着。
　　软香在怀，特有的馨香窜入鼻腔。犹如内力一般，打通了川爷的任督二脉……
　　……
　　一夜无话，转天林素醒来，天色大亮。
　　身旁的凌慕川仍旧闭眼。
　　这一次，素妞儿老实的没有上前逗弄。
　　他明显就扮猪吃虎，她才不上当。
　　不再像以前那般蹑手蹑脚，大方的起来，穿衣、下地穿鞋。
　　扭头看着炕上仍旧没有要睁眼的人，轻扯嘴角。
　　走上前，帮他把被子掖了掖，然后绕过屏风，把门打开。
　　炕上的川爷，舒服的翻个身，继续补眠。
　　这一幕，就如同在新站屯一般。
　　每天早上她起来后，给他掖被子、开门、换空气。
　　说实话，挺怀念那个时候的。
　　早饭，林素让黄雨摆在屋内，她跟凌慕川一起吃。
　　当两个人坐在圆桌前的时候，小妮子不禁感慨的说：
　　“哎，咱俩好像很久没在一起吃早饭了呢。”
　　凌慕川盛粥的动作顿了一下，秒懂的点点头，道：
　　“是啊，挺想念的。”
　　从他正式接手雷云氏、再到认祖归宗，像今日这么惬意的坐在一起吃早饭，几乎就算没有。
　　想到这儿，川爷把盛好的粥放在她的面前，又道：
　　“宝儿，从今往后，我一定多跟你在一起吃饭，真的。”
　　林素莞尔一笑，夹个肉包子放在他的碟子里，说：
　　“不用，你有这份心就好，我都可以的。”
　　她虽然很喜欢他陪着，可若是耽误了他的正事儿，她还是不想那样做的。
　　一顿早饭，屋子里到处都是甜蜜。
　　你喂我、我喂你的投食之后，二人纷纷吃饱了。
　　林素满足的起身，看着依旧盆光、盘光的桌子，上扬嘴角，道：
　　“在新站屯的时候，咱们就这样。基本上你吃完，就剩下盆跟盘了。”
　　凌慕川听了把人拽进怀里，满足的靠着她，享受着当下的静谧。
　　血肠作坊那边已经开始做事了。
　　每天早上固定宰杀五头猪。
　　猪血，作坊留着。
　　猪头、下水等物，依旧被慕熟那边拉走。
　　至于剩下的猪头，客栈留一部分，其他的全都由冯进拿县里去卖。
　　冯进这孩子很不错，有着自己的想法。
　　在客栈做了一段日子，攒些银钱。当看到作坊杀猪，猪肉没地方处理的时候，主动找了叶丁，想要把猪肉拿出去卖。
　　到底是客栈，就算名气不错，大冷天过来吃饭的人，还是不多。
　　叶丁仔细琢磨之后，自己借给叶丁一部分钱，让他从客栈买猪肉，然后拿去县里卖，赚个差价。
　　给他的价格是大众价格，不会多也不会少。
　　冯进是个能干的孩子，而且也知道自己这份活儿，对他有着什么意义。
　　万事开头难。
　　小伙子一开始在县里卖肉，受排挤、受冷眼。
　　几次三番后，冯进就决定不再县里卖了。每天推着板车，走村窜巷的卖肉。
　　大冷的天，很少有人能愿意去县里买东西，如今送到家门口，自然是好。
　　所以这一段时间后，冯进在各个村也算有了名，每天的猪肉卖的比县里还要快，收工也早。
　　“……如今，他把我借给他的钱都还清了，还赚了不少呢。”
　　林素听到叶丁这话，缓缓点头……


第325章 讨论酒楼
　　“不错嘛，这个冯进是个好苗子。”
　　叶丁听她这么说，不住地点头，道：
　　“夫人，属下有个想法，说出来夫人给把把关，可好？”
　　林素闻言挑眉，看着他缓缓点头，说：
　　“你讲。”
　　“是这样的，咱们客栈虽然名气不错，可到底离县里有些远。除了孟公子经常会带人过来，基本上最近没人过来吃饭。”
　　“属下觉得……是不是该在县里盘个酒楼？这样猪肉不用出去卖，还能再增加一笔收入。其实，咱们客栈的菜真的不错，很多人都喜欢，就是太远了。”
　　叶丁这一番话，让林素没有吱声。
　　依靠着墙壁，瞅着面前的小伙子，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
　　“去县里开酒楼，跟人家抢食，是不是不好？”
　　叶丁明白她的顾虑，抱拳拱手，笃定的道：
　　“夫人放心，三个月前，属下绝对不敢这么做。可是现在……不会。”
　　看着他这般态度，林素终于没有顾虑。
　　“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需要银子就说，我走之前给你留下一些。”
　　“好的夫人，属下一会儿就去县里，看铺面。”
　　“年前就要做吗？”
　　“不是。”叶丁摇头，不好意思的瞅着林素，又道，“属下想让夫人留几个图，开春后找工匠按照夫人的图来做。”
　　林素笑着颔首，说：
　　“行。你不用陪我，我自己转转就好。”
　　叶丁带着林素出了他平日记账的屋子，随口喊来一个人说：
　　“正月，这是咱们东家，就是你妹妹嘴里总说的‘嫂子’。东家，这是广玉的大舅子，蒋正月。他小舅子叫蒋腊月。”
　　不用问也知道，一个是正月生的，一个是腊月生的。
　　蒋正月一听管事这般介绍，赶紧郑重的行礼，道：
　　“东家来了，给东家请安。”
　　林素笑眯了眼睛，摇摇头，说：
　　“免礼。”
　　叶丁给他们俩引荐后，又道：
　　“正月啊，我要出去一趟，东家第一次来咱们作坊，你带东家好好转转，仔细说说。别紧张，东家很好相处。”
　　“哎，好的，好的。”蒋正月局促的点头应下。
　　一点都不像“不紧张”的人。
　　等叶丁离开，蒋正月几次张口，最后还是“胎死腹中”。
　　林素倒也没难为他，从红霞手里接过斗篷，道：
　　“陪我转转吧。红霞，你回去歇着，黄雨不在家，有你累的。”
　　“夫人，奴婢不累……”红霞想跟着，可看到她摇头的动作，最后只能屈膝行礼，走了。
　　林素很疼他们两个，能让其歇着的时候，绝对不让她们跟着。
　　就在作坊，哪儿都不去，没必要陪伴左右。
　　蒋正月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小心翼翼的陪在林素身边。
　　从最开始杀猪的地方看，一直都猪血过滤、调味等地方。
　　每一处，蒋正月都尽可能详细的讲解。
　　林素听着点头，终于明白叶丁为什么在这边重新加盖作坊。
　　灌血肠的地方很大，但即便如此，仍旧不够用。
　　这不禁让林素想到了宝昌县。
　　好在那边没有动工，等戴喜送白泺回来上坟时，让叶丁带他看看，也就是了。
　　“……东家，从这边过去就是蒸血肠的地方，再然后就是人家点货、拉走。整个这一圈下来，就是咱们作坊每天做的事情。”
　　蒋正月说完，林素笑着颔首，道：
　　“喝点水，然后我再问你点儿别的。”
　　“好，多谢东家。”
　　说了这么多，的确是渴了。
　　蒋正月倒了一大碗温水，豪气的“咕咚……咕咚……”喝完，这才察觉还有林素。
　　尴尬、惶恐的走过来，挠挠耳朵，说：
　　“东家要不要喝水，我……我这就……我……”
　　林素温柔的摆手，指了指门口，道：
　　“我不渴。咱们去叶丁记账那屋呆会儿吧。”
　　“哦，好的好的。”蒋正月说着开门，正巧一个小伙子从外面走进来，他赶紧把人拉进来，说，“东家，这是我弟弟腊月。这是咱们东家，快叫人。”
　　蒋腊月听到哥哥这么说，走上前行礼道：
　　“见过东家。”
　　小伙子倒是比哥哥胆子大点儿，不想哥哥那么拘束。
　　林素上下打量着弟弟，长得跟蒋莲很像，不过这个大哥跟他们姐弟俩不太像。
　　“免礼，不用拘束，我就是过来看看。”
　　“谢东家。”
　　林素等他站起身，继续又问：
　　“来这边可还习惯？”
　　“回东家的话，很习惯。”
　　规矩不错，说话得体。
　　林素笑看着一旁的蒋正月，说：
　　“咱们去那屋说吧。”
　　“是，东家请。”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蒋腊月站在那里，仔细琢磨一番，去到一旁烧水。
　　重新回到叶丁记账的屋子，林素把斗篷脱下，放在一旁。
　　蒋正月用抹布，特意又将椅子擦了擦。
　　如此举动，让林素上扬嘴角，说：
　　“不用这么拘束，你妹妹没说过吗？我跟你妹夫是一个村的，都是农家出身，没有那么多讲究。”
　　这话说完，明显看到蒋正月放松。跟着她一起坐下之后，道：
　　“东家，你是怎么想着盖客栈的啊？我听二丫说东家都开了三家客栈了。”
　　林素闻言点头，桌下交叠着腿，回答着：
　　“一开始就想做个早点铺子。当时娘娘庙不是修建嘛，就为了给山上的那些工人们提供早饭。”
　　“后来发现守着官道那么好的条件，不做点儿啥可惜。跟我男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开客栈了。”
　　蒋正月冲着她竖起大拇指，说：
　　“东家好魄力，老板也有能耐。四个商队都来咱们这打尖儿，很有面子啊。”
　　正说着，屋门推开，蒋腊月拎着茶壶进来。
　　熟练的从柜子里拿出茶具跟茶叶，林素瞅着他泡茶的动作，笑眯了眼睛，道：
　　“叶丁教过你？”
　　很明显是叶丁的手法，只有那小子才会讲究。
　　叶丁爱茶，而且对泡茶相当在意。
　　跟林素说话这么久的蒋正月，终于不拘束了。
　　颇有几分自豪的瞅着弟弟，道：
　　“东家有所不知，叶管事对腊月特别好。去哪儿都带着，记账的时候还让他在一旁看，特别照顾他。”
　　林素听到这儿，明白叶丁的意思。
　　他不可能一直都在作坊这边呆着，所以尽快培养出一个帮手，是他当下首先必须要做的。
　　蒋正月跟蒋腊月比，她自然也会选择后者。
　　蒋正月虽然年纪大，不过顾虑的太多，往往不能成事。
　　缓缓点头，闻着茶香，轻声地说：
　　“不错，这茶泡的有味道。”
　　“多谢东家夸奖。”蒋腊月说完，把泡好的茶分别推到他们的面前。
　　林素见他要走，不禁指了指一旁的位置，说：
　　“坐吧，一起聊聊。”
　　蒋正月一看林素发话，赶紧冲弟弟挤眉弄眼。
　　那意思好像再说：你别走，我来不了这个。
　　蒋腊月岂能不了解自家兄长，挨着哥哥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眼瞧着还有半个月过年，你们没打算回老家吗？”
　　哥俩听到这个问题，互看一眼后，蒋腊月说：
　　“回东家的话，原本打算把双亲还有姐夫家的亲人都接过来，可去信给他们，那边都不要来。所以我跟哥哥商量后，我过些日子回去。”
　　过些日子？
　　林素惊讶，不解的看着他，问：
　　“那……赶趟吗？”
　　蒋正月忙不迭的点头，说：
　　“赶趟赶趟。腊月跟叶管事学了骑马，小年之前回去就赶趟。”
　　哟，还真是挺不错的。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蒋腊月道：
　　“好好学，日后会有重用的机会。”
　　蒋腊月听了点头，微微拱手，说：
　　“多谢东家。”
　　“别谢我，要谢就谢叶管事吧。他不挑你，我也不能对你另眼相看。”
　　林素这话说的实在，蒋腊月明白的“嗯”了一声，对叶丁的尊重，更多了几分……


第326章 女人胖好，旺夫！
　　“其实，腊月这次回家，可以跟家里人商量上了，年后搬来。”
　　林素这话说完，蒋正月轻叹口气，道：
　　“东家有所不知，这一次我们哥俩过来，就想着要把双亲都接来。可是……老人家说故土难离，不想来。我们也……唉！”
　　瞅着他无奈的样子，林素倒是不以为然。
　　“故土难离”的确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还是不想给儿女们添麻烦。
　　到底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老人不能冒然跟过来，万一这边不行，他们回家也有地方呆。
　　当然，这是林素自己的想法。
　　瞅着哥俩一脸沉重的样子，林素喝口茶，轻声地说：
　　“这一次腊月回去，可以跟双亲好好说说。白家的房子很大，把两位老人接过来，也能帮着照看一下孩子。我听说你们家现在，老大在照顾两个小的？”
　　蒋正月闻言点头，多少有些不自然的回道：
　　“若是爹娘真的能过来，倒是解决了我们家的一个难题。不然，在这边做工，还要惦记家里，真的挺不踏实。”
　　林素扭头看着腊月，眉骨轻挑的说：
　　“你回去就可以这么跟二老这么说。老人嘛，惦记你们也惦记孙子、孙女。再说了，以你们现在的工钱，养活二老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蒋正月忙不迭点头。
　　包吃、不愁住的地方，每天一个人就是五个铜板，夫妻俩就是十个。养活爹娘，自然没有问题。
　　“既如此，腊月回去好好说说吧。如果担心地的问题，我在这边有荒地，可以佃给你们，每年给我二成租子就好。”
　　“家里的房子、地卖吧卖吧，你们也能在这边买几亩地。你们人口轻，二亩地足够，何苦把老人放在老家，你们在这边牵肠挂肚。”
　　林素这话说完，兄弟俩都纷纷点头。
　　如果说一开始没这个想法，那么林素说完之后，真的就有了。
　　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岂不最好。
　　这事儿翻篇，林素又问了他们哥俩其他的事情。
　　闲聊至中午，外面有人说“开饭了”。
　　林素在哥俩的陪同下走在后面，同大家伙一起回了客栈。
　　前厅内，东面的五桌都摆上了才。
　　每桌四菜一汤，饭在架子上，吃多少盛多少。
　　每桌平均做八个人，大家很有秩序的排队洗手、打饭。
　　红霞从后面来到跟前，靠近林素压低声音的说：
　　“夫人，饭菜已经摆在屋内，主子等着呢。”
　　林素听了点头，跟蒋正月打了个招呼，便回了主屋。
　　凌慕川在房里坐着，见她回来笑眯了眼睛，道：
　　“视察完了？”
　　视察？
　　素妞儿撇嘴，走到跟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的身上，故作严肃的说：
　　“胆儿粗啊，居然还打趣我了？”
　　川爷顺势搂着她的腰，原地转了两圈后，道：
　　“我哪儿敢打趣东家啊！东家在这边的威望可不小，小人没那个胆子哟。”
　　听听，听听。
　　这不是恶意卖萌嘛！
　　林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在他腰软处捏了一把，说：
　　“你就不能有点儿正经？那么烦人呢！”
　　凌慕川好心情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
　　“我不正经？我还烦人？”
　　“不是吗？”林素梗着脖子，一副“你就这样”的表情。
　　川爷也不跟她计较，搂着炸毛的小媳妇儿去到桌前。一边给她盛米饭一边说：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不反驳。”
　　“你~！”
　　“呵呵……”
　　凌慕川轻笑，把饭碗放在她的面前，又说：
　　“吃完休息一会儿，下午带你去玩。”
　　“玩什么啊？”林素纳闷。
　　这大冷的天儿出去，能玩什么呢？
　　除了挨冷就是受冻，倒不如在家猫冬。
　　凌慕川夹了一筷子酸菜放在她的碟子里，故作神秘的说：
　　“暂时保密，去了就知道。”
　　林素撇嘴，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午饭吃的甜腻，素妞儿破天荒的吃了两碗饭。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放下汤碗，道：
　　“看起来，日后我得经常陪你吃饭。”
　　“为啥？”
　　看着她一脸不解的样子，川爷好心情的靠着椅背，说：
　　“自然是有我陪着，你能多吃一些啊。”
　　话落，林素猛然察觉今儿中午吃了两碗。
　　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心有余悸的道：
　　“怎么吃了这么多？”
　　多？
　　凌慕川有些无语，好笑的把碗里剩下的汤都喝尽，道：
　　“这还多？跟我比，你吃的这点儿算啥？”
　　“哪能一样嘛！”素妞儿撇嘴，起身在屋里慢悠悠的踱步几下说，“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吃的多、胖起来，那还能有的瞅？”
　　凌慕川闻言起身，来到她身后，一把将人搂在怀里，说：
　　“怎么就不能瞅！你没听村儿里老人说的话吗？女人胖，有福，旺夫。”
　　“噗嗤——”
　　林素好笑的摇摇头，在他怀里转过身，问：
　　“你……还需要我旺夫吗？”
　　你都是六皇子了，怎么可能需要我呢？
　　察觉到她的小情绪，川爷双手捧着她的脸儿，轻柔吻了吻，道：
　　“傻瓜，怎么就不需要了？我是凌慕川，你的凌慕川，还指望你跟我好好过日子呢。”
　　哎哟哟，招架不住了！
　　这深情的眼神，这磁性的声音，这温柔的拥抱……
　　林素想都不想，直接埋进他的胸膛，努力闻着他的味道。
　　一炷香后，红霞在门口试探的问：
　　“夫人，可以进来吗？”
　　林素从炕上起身，来到门口将门拉开，说：
　　“进来吧。”
　　“奴婢把碗筷收拾下去。”
　　“好。”说着，林素陪她一同收拾。
　　“你吃过了吗？上午都干嘛了？”
　　红霞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一边做一边回答：
　　“上午在后厨跟广玉家的聊会儿，她性格很好，跟戴喜家的差不多。”
　　“那是自然。不然他们俩也不能那么好。”林素把碗放在托盘内，又道，“一会儿回去睡一下，我这边也休息，没什么事儿的。”
　　红霞应了句“知道了”，便端着东西出去。
　　房门再次关上，炕上那位爷儿，优哉游哉的道：
　　“妞儿，还不过来陪陪你家相公？”
　　林素被这句调侃的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抿唇好笑的摇头，迈步来到炕边。
　　脱掉鞋子，挨着他躺下，说：
　　“一把年纪还不正经，羞不羞？”
　　凌慕川没理她，手自然的从她脖颈处穿过，将人搂进怀里，轻抚着肩头，道：
　　“跟你若是正经，你还不得哭？”
　　林素没有反驳，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道：
　　“不回去真的没事儿吗？”
　　“放心，没事。”凌慕川侧身面对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说，“睡吧，睡醒带你玩去。”
　　“好。”林素满足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昨天睡得迟，早上虽然不至于起早，但也没怎么睡。
　　川爷俯首，看着怀里熟睡的妮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昨日渡魂跟他说了才知道，原来这丫头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去。
　　没想到居然这么能忍，到现在什么都没说，连问都没有。
　　早就知道她懂事儿，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的……懂事儿。
　　如此识大体的女子，换谁不喜欢？
　　好在他提前下手，不然……
　　脑子里窜出孟轶男的画面，眉头不禁拧成了疙瘩。
　　得尽快让他跟关家做亲，娶了表妹。
　　否则……
　　“唔——”
　　怀里的女人突然嘤咛，身子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
　　这种情况川爷也遇到过。就是在似睡非睡间，梦里有上台阶的时候踩空，就会这样。
　　轻柔的伸手，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拍她的后背。小心翼翼的把大掌贴着她的脸儿，给她最直接的安慰。
　　很快，林素本能的往他怀里拱了拱，继续沉睡。
　　凌慕川凝视着她的脸儿，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第327章 粗溜滑
　　未时二刻，熟睡的林素被摇醒了。
　　略有些起床气的睁开眼睛，瞅着身旁已经穿戴好的男人蹙眉，哑着嗓子，问：
　　“干嘛？”
　　凌慕川了解她的状态，不在意的把人拽起来，道：
　　“我不是说带你出去玩？赶紧起来，这会儿有太阳，不冷。”
　　林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慢吞吞的晃悠两下脖子，还是乖乖地穿上衣服。
　　没有穿斗篷，直接棉袄、棉裤，还有狗皮帽子、大围脖……
　　从上到下，穿的犹如粘豆包一般。
　　林素觉得有些丑，说什么都不要穿。
　　凌慕川这次没有依她，强硬的把着她手，道：
　　“不可以脱，必须穿。”
　　林素见他如此态度，委屈的咬着嘴唇，小声抗议说：
　　“太丑了，我不喜欢。”
　　凌慕川差点没动手。
　　这个时候，还考了什么丑不丑？
　　这丫头以为要选妃吗？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说：
　　“丑什么丑，你这样跟鼻涕眼泪一脸的样子，好多了。”
　　呃……
　　林素脸爆红，心知他说的那次，咬着后槽牙，愤恨的道：
　　“就你这样说话，活该单身那么久。”
　　“无所谓，有你足够了。”凌慕川不在意，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外面，红霞跟连九都等在那里。
　　连七一早跟黄雨走了，他们俩一同去帮慕熟装修店铺，这样年前赵英豪能赚一笔好钱。
　　林素被凌慕川拉着从后门离开。
　　上到官道的时候，林素心有余悸的拽了拽他，说：
　　“你胆儿也忒肥了吧。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万一被撞见，咋说？”
　　“能咋说，就说是你男人呗。”
　　“你……”
　　看着林素欲言又止的样子，凌慕川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儿，道：
　　“出息！你当红霞跟连九是摆设？如果不是确认过，老子怎么敢这么带你出来？”
　　这话乍听感觉没毛病，可细细琢磨，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儿。
　　她怎么就没出息了？
　　本想跟他理论，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这人说话永远都这样，懒得跟他计较。倒不如跟着出去，看看这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穿过官道，走在村里的石板路上，真是安静啊。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烟，但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原本提溜着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放下。
　　主动挨着他，戴手套的双手，挽着他的胳膊，甚是亲昵。
　　连九跟红霞走在后面，二人皆选择没有看到。
　　对于他们夫人的“亲昵”，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这还是好的，若是在房里，指不定什么样呢。
　　穿过村子又往前走了走，看到不远处的观瞻台，狠抽两下嘴角，说：
　　“大哥，你不会让我站在上面吹风吧。”
　　凌慕川被这声“大哥”叫的有些无语。
　　他们是夫妻，怎么被她叫完，顿时有种“乱囖伦”的感觉。
　　停下脚步，俯首认真的看着她，道：
　　“听好，我不是你‘大哥’，你别瞎叫啊。咱俩没亲戚，你是我媳妇儿。”
　　“噗嗤——”
　　林素被他郑重的样子逗笑了，清咳两声摆摆手，说：
　　“哎哟，我就是一个称呼罢了。你干嘛这么认真？”
　　“不认真不行！怕你真把我当成你大哥。”凌慕川继续认真的强调。
　　“好吧好吧，我以后不叫了还不成。”
　　林素选择不跟他争论，四处瞅瞅，专题话题的又道：
　　“咱们来这儿到底要干啥啊。”
　　四周没有挡风的建筑物，再加上数九寒冬，那个冷……啧啧啧，不敢想象。
　　凌慕川没理她，冲着连九努了下嘴，后者抱拳拱手越过他们走了。
　　具体干嘛去不知道，林素想问但又觉得冷，直接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不吃风。
　　一个两个都弄得神秘兮兮，到底要干啥啊。
　　正腹诽呢，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素“猛”地抬头，当看到连九手里拿的东西之后，双眼顿时放了光。
　　“爬犁？！”
　　毫不掩饰的喜悦，让凌慕川笑了。
　　就知道她会高兴，没想到会这么高兴。
　　刚刚还趴在他怀里的小妞妞，这会儿已经跑到连九那边，兴致勃勃的坐上去了。
　　一开始还抱怨“冷”、“有风”的人，这会儿不仅没有，居然还高兴的一塌糊涂。
　　凌慕川朝着孩子一般的素妞儿走去，自然的弯腰，拾起爬犁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在冰面上。
　　“哟呼~！”
　　林素双手张开，开心的一个劲儿的笑。
　　这东西，正经是很多年都没玩过了。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没有爬犁，就拿着大板锹打粗溜滑。
　　即便如此，也玩的很开心。
　　那个时候的开心，真的很纯粹，很兴奋。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是个不算短的坡。
　　凌慕川转头要往回走，不想林素开口道：
　　“停停停！”
　　凌慕川扭头，看着她蹙眉，问：
　　“干嘛？”
　　林素没有吱声，从他手里把绳子抢下来，一点一点往坡旁边蹭。
　　凌慕川察觉她的意图之后，直接踩住爬犁，蹙眉说：
　　“你到底要干啥？”
　　“嘿嘿……”林素仰头，看着一脸紧张的人，道，“玩啊。你推我一下，看看我能去多远。”
　　话落，没等凌慕川发飙呢，红霞跟连九纷纷走上前，劝阻着说：
　　“夫人不可，这样太危险了。”
　　“是啊夫人，这么高的坡下去，万一有事儿不是开玩笑的……”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试图劝说林素打消念头。
　　凌慕川虽然没说话，但墨色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林素无奈的叹口气，故作落寞的样子，道：
　　“你们好烦哦。我就想打个粗溜滑罢了，没听说这还有能危险。”
　　“可是……这坡真的很高。”红霞再次强调。
　　林素瞅着面前根本不算高的坡，咂舌一下，道：
　　“这玩意儿不就是越高越好玩吗？我给你们打个样儿，你们看完就知道了。实在不行，让他在我后面坐着，你们一看便知。”
　　说着，伸手拽了拽凌慕川的衣襟。
　　只不过……
　　人家不动，黑着一张脸看她，好像她翻了多大的错一般。
　　素妞儿咬唇，翻了个白眼，赌气道：
　　“这不让、那不让，回家去吧，玩什么玩。”
　　话落起身，作势真的要走。
　　红霞跟连九尴尬的站在那，进退不得。
　　凌慕川瞅着她势在必得的样子，重重叹口气，拽着她要走的胳膊，说：
　　“好好好，我陪你，我陪你坐可好？”
　　“不用，不稀罕。”林素再次拿乔，“出来就是玩的，在平地玩有什么意思。”
　　“是是是，没意思，没意思，我陪你好不成？”凌慕川继续好脾气的说。
　　红霞还好点儿，连九瞅着这样的凌慕川，仿佛看到什么惊悚的画面一样。
　　这一脸柔情的样子，毫无底线妥协的言语。
　　当看到主子从后面抱住夫人时，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日后夫人不管做什么，他们只管答应就好，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懂事儿的连九走上前，把着凌慕川的肩头，说：
　　“主子，一定要小心啊。红霞，你先下去等着。”
　　话落，红霞足下一点，先飞身下去。
　　林素很激动，双脚盘腿，双手紧紧把着爬犁两侧，跃跃欲试的说：
　　“连九，你一会儿推得时候稍微用点儿力，这样我们能划得更远。”
　　“……知道了夫人。”
　　回答是回答，不过心里，还是不打算照做。
　　太危险，万一出事儿，他吃罪不起。
　　等红霞就位之后，连九低沉的嘱咐道：
　　“夫人、主子，属下推了。”
　　“嗯。”凌慕川鼻音一下，算作应答。
　　林素高兴地点头，嘴里不停的说：
　　“推推推，快推。”
　　二人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连九闭着眼睛，深吸口气，双手用力——


第328章 还想玩吗？
　　承载两个人的爬犁，从上往下。
　　凌慕川虽不至于害怕，但把怀里的女人紧紧抱住。
　　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她不能有危险。
　　只不过，画面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哟~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素双手紧抓着爬犁，但是笑声、欢呼声不断。
　　那个兴奋劲儿，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至少在下面看着他们下来的红霞，真的很迷茫。
　　坡是不算高，但也绝对不低。
　　夫人不会功夫，但却这么高兴，她当真不害怕吗？
　　“红霞~躲开，躲开~！”
　　林素的声音传来，让红霞缓过神。瞅着离自己很远的爬犁，根本不在意，但也听话的往旁边躲了躲。
　　等她在回神的时候，刚才自己站着的地方，正好阻碍了他们俩滑行的轨迹。
　　瞅着离自己一定距离停下的两个人，在回头瞅着坡上，心里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林素兴冲冲的站起身，一蹦一蹦的看着凌慕川，问：
　　“咋样，咋样，咋样？是不是很刺激？是不是很厉害？”
　　这样的林素，凌慕川还真是少见。
　　从爬犁上站起身，看着冻得通红的小脸儿，把人扯进怀里，紧紧箍着说：
　　“冷不冷？”
　　“不冷。”林素忙不迭摇头，从他怀里直起腰，仰头看着他，问，“好玩不？”
　　再一次被问，凌慕川想了一下，缓缓点头，说：
　　“是挺有意思的。”
　　起先，他的确没有太多思考。那个会儿只想着万一有什么意外，自己得抓紧抱她躲开。
　　放从坡上滑了一半时才发现，根本不会有问题，那个时候才彻底享受了这个过程。
　　就如她说的，很刺激，很好玩，很有意思。
　　看着她眼冒精光的样子，压低声音，问：
　　“这是你以前玩过的？”
　　林素听了点头，看着爬犁叹口气，说：
　　“那会儿家里没有爬犁，就用锹玩。平衡掌握不好，总是摔。但穿的厚，所以并不在意。”
　　“还想玩吗？”凌慕川挑眉问着。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瞅着她不住点头的样子就已经知道了。
　　弯腰拾起绳子，拉着她小心翼翼的上了岸，然后从那边往上走。
　　冰面太滑，走上去根本不现实。
　　红霞瞅着二位主子的背影，好久都没有反应。
　　如果可以，她好像……也想玩。
　　没有旁人跟着，林素高兴地拉着凌慕川，兴奋的说：
　　“你不知道，那会儿哪个孩子有爬犁，是件让人很高兴的事儿，是所有人的焦点。”
　　“焦点？”
　　“是啊。”林素颔首，“因为跟他关系好的话，可以一起做爬犁。谁喜欢用铁锹玩啊。平衡掌握不好，而且还滑的不远。”
　　凌慕川听出了她的惋惜，心疼的伸手把人搂进怀里，边走边说：
　　“这个爬犁是你一个人的，想玩多久玩多久。”
　　林素笑眯了眼睛，把他的手从肩头拿下来，隔着手套交握，道：
　　“其实，那会儿跟你不乐意是故意的，我怕你真的不让我玩。”
　　“我知道。”凌慕川颔首。
　　见她还想继续说，打断她的话，道：
　　“傻丫头，我是你老公，怎么可能不清楚你的想法。当时是真的担心有危险，如今没事儿了，你想怎么玩都随你。”
　　林素有些激动，直接跳起来，在他冰凉的脸上“啵”了一口，说：
　　“老公，你真好！”
　　软软糯糯的撒娇，着实让凌慕川有些难以招架。
　　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晚上回家再谢我。”
　　说完，黑着一张脸带她继续往前走。
　　林素高兴的蹦蹦哒哒跟着，丝毫不介意他说的“晚上”。
　　来来回回玩了五、六趟，林素热的满头是汗。
　　凌慕川也出汗了，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儿，瞅着连九，说：
　　“你玩一趟，下去跟红霞交换着来，我们歇一歇。”
　　连九早就想玩了，如今主子这么说，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抱拳行礼，高兴地拉着绳子往前面走。
　　林素气喘吁吁的跟着，然后等他坐下之后说：
　　“我推你啊。”
　　“多谢夫人。”连九道谢，没有迟疑。
　　相处久了，夫人是什么性子，他们都了解。
　　没有什么架子，平易近人，很好相处。
　　林素把他推到边上，笑眯眯的提醒着道：
　　“抓紧了哦，我来了——”
　　话落，使劲儿一推，就听到——
　　“啊——啊——啊——”
　　连九杀猪一般的叫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素站在那里，笑的直不起腰。
　　凌慕川瞅着手下这么没出息，也忍不住的笑出声。
　　走到林素身边，轻拍她的后背，道：
　　“好了好了，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哈哈哈……不……不好笑吗？哈哈哈……”林素抑制不住。
　　瞅着连九停下后，林素指着他的方向，说：
　　“你发现没，他滑的没有咱们远。”
　　“嗯，是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
　　凌慕川听到这话微微蹙眉，颇有几分感性的看着她，问：
　　“为什么？因为你有经验？”
　　“才不是呢！”林素摇头，看着红霞牵着爬犁上来继续说，“因为咱们俩沉，惯性使然，所以滑的快。”
　　凌慕川听了不是很懂，但也不纠结这个事儿，拉着她站在一旁，道：
　　“你若是喜欢，以后冬天我都带你玩这个。”
　　林素听了眼前一亮，瞅着他跃跃欲试的说：
　　“哎，你说咱们弄一个这样的粗溜滑地方怎么样？让大家都来玩，收取一定的费用，如何？”
　　凌慕川蹙眉，没等他说话呢，红霞上来了。
　　林素挣脱他的手，颠颠走到红霞跟前，说：
　　“来来来，我推你。”
　　“多谢夫人。”红霞笑着点头，犹如孩子一般。
　　来到边上坐下，林素站在她伸手，轻声的道：
　　“一定要把好啊，别摔了。”
　　“嗯嗯，奴婢知道。”
　　林素怕她紧张，提醒着说：
　　“要来了哦~！”
　　话落，使劲儿一推，红霞也从坡上下去。
　　“………………”
　　没有动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素指着滑下去的红霞，扭头看着凌慕川，说：
　　“她……她咋不叫呢？”
　　川爷瞅着媳妇儿的样子，好笑的轻弹她额头，道：
　　“或许是不害怕吧，又或许是害怕、不吱声。”
　　林素听了，觉得后者的面儿大。
　　毕竟他们没机会接触这个，肯定是害怕的不吱声了。
　　“你刚才说的主意，我觉得可行。不过今年没机会了，等来年冬天，好好折腾折腾，应该可以。”
　　林素听到凌慕川这话，高兴地一跳一跳，说：
　　“是吧，我觉得也可以。我们那边冬天就有这样的地方，不过那会儿因为忙，还真是没时间去玩。”
　　他很喜欢听她说她过去的事情。对那个未知的世界，颇感兴趣。
　　“那你可以这样，在咱们客栈不远处建。这样玩累了可以过去休息，顺道能卖些热茶。”
　　凌慕川不说则以，一说还真是能说到点儿上。
　　小妮子听了，冲他比划个大拇指，道：
　　“行，这个注意不错，咱们可以做哦。”
　　“要做的时候得把男女分开，毕竟这边不是你们那里。”
　　“安啦，我懂！”
　　正说着，连九拉着爬犁过来了。
　　林素一看到连九，做着鬼脸、嘲笑道：
　　“丢丢丢，大男人居然吓得直叫，羞不羞。”
　　连九不好意思的红脸，揉揉鼻子，说：
　　“属下……还真不如夫人胆子大。”
　　“好玩不？”林素笑着问。
　　连九没有迟疑的点头，回答：
　　“一开始是挺吓人的，尤其是刚下去的时候，心都感觉‘忽悠’一下，可到了一半就很舒服，很好玩。”
　　“是吧。没有危险，不用怕的。”林素说完，指了指一旁的地方道，“快，在推你一次，然后我们就要玩了。”
　　“是，夫人。”连九应下，来到边上坐下……


第329章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在观瞻台那里玩了整整一个时辰，天色渐暗后，几人方才回来。
　　往回走的时候，林素没那么有精神了。
　　来来回回几趟，真的有些累。
　　这会儿放松下来，她连说话都不想说了，本能的被凌慕川牵着往前走。
　　川爷察觉她的疲惫，停下脚步，在她面前弯腰，说：
　　“上来，背你。”
　　林素缓过神来，瞅着宽厚的后背，好笑的拍了一下，道：
　　“不用，我自己能走。”
　　“别磨叽，赶紧上来。”凌慕川继续坚持。
　　红霞跟连九并没有停留，拉着爬犁往回走。
　　林素见推脱不掉，一边伏上去一边说：
　　“我很重的哦，要是累了记得告诉我，我好下来自己走。”
　　凌慕川没吱声，等她趴好后起身，故意往上掂了掂，道：
　　“这还重？轻的跟没有一样，回去多吃几碗饭。”
　　林素撇嘴，侧脸趴在他的背上，没有吱声。
　　她胖不胖难道心里没数？
　　中午可是吃了两碗饭。
　　况且，身上穿的衣服就有好几斤，怎么可能不重！
　　搂着他的脖子脖子，闻着熟悉的味道，轻笑着说：
　　“川哥，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想自己以后的生活吗？”
　　“怎么想的？”凌慕川随口附和着问。
　　林素搂紧他的脖子，优哉游哉的晃悠着腿，说：
　　“赚钱，赚钱，赚钱。等赚到四十岁的时候，就出去旅游。哦，就是你们说的游玩。去海边，去雪场，去一切自己没玩过的地方。”
　　凌慕川闻言抿唇，疑惑的问道：
　　“没想过成亲、生子？”
　　不得不说，川爷真的很强大。走了这么远，居然气息不乱，说话很平常，根本不像“负重”前行一般。
　　林素在他身后摇摇头，侧脸趴着，闷闷地说：
　　“还真没想过。那个时候可能自己太优秀了吧，找什么样的都没兴趣。比我有钱的看不上我。没我有钱的，我还看不上。”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靠谱，所以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如果不是我过来，我在那个世界，应该是守着钱孤独终老。”
　　凌慕川听了深吸口气，颇有几分庆幸的道：
　　“还好爷儿下手早。要是任由你继续发展，等你开了连锁客栈，爷儿是不是也没机会了？”
　　面对男人的打趣，林素甜蜜的上扬嘴角，傲娇说道：
　　“有可能哦！哎哎哎，你手干嘛呢。”
　　素妞儿惊呼出声，无语的冲着他后脑勺翻个白眼，道：
　　“真烦人，说实话还不让。”
　　那么缺德，那么恶俗！居然掐她，而且还是……
　　老流氓~！
　　“臭丫头，什么都敢往外说，爷儿是真的太惯着你了。”凌慕川不高兴了。
　　即便是真的，今时今日，以他们俩现在的感情，怎么可以说出来？
　　甭管是不是开玩笑，反正他就是不乐意。
　　凌慕川的不悦，让林素心里更加甜蜜。
　　生气是因为在乎，小作怡情，她懂！
　　主动在他腮边亲了一口，谄媚的说道：
　　“逗你玩的你也信，这么开不起玩笑呢？安啦，有你我还能去哪儿蹦跶，顶多就在你怀里蹿腾。如果我是孙猴，你就是如来，我闹腾不起来的。”
　　什么孙猴？什么如来？
　　凌慕川统统不理解。
　　但他知道一件事儿，就是这丫头真的会照顾他的情绪。
　　美滋滋的大踏步往回走，离老远看到客栈门口的两辆马车，凌慕川警惕的绕去后院，没敢贸然进去。
　　很快，红霞从后门出来，冲凌慕川点点头，后者把林素放下，直接翻身回了主屋。
　　动作迅速，让林素都没反应过来。
　　小妮子懵懵的站在那里，看着身旁的红霞，道：
　　“这么晚还有人来吃饭？”
　　红霞挽着她的胳膊，慢悠悠的进院子，边走边说：
　　“是孟家的少爷，孟轶男。”
　　林素听到这三个字顿时蹙眉，咂舌一下，道：
　　“他怎么来了？”
　　“奴婢不知。”红霞摇头。
　　她只比他们早回来一会儿，根本不能知道太多讯息。
　　林素想了一下，直接回了主屋。
　　自己的男人是醋桶，一切能让他吃醋的事情，她都不会去做。
　　不然……
　　遭罪的可是她自己。
　　回到房内，林素把帽子、围脖全都摘下。
　　毫不夸张的说，被汗褟湿了。
　　凌慕川看着帮她脱衣服的红霞，一边走过来一边说：
　　“让后厨准备姜糖水。”
　　“不要——”林素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凌慕川蹙眉，伸手拍了她额头一记，道：
　　“别任性，玩了那么久，驱驱寒。”
　　“那喝鱼汤、鸡汤都可以，反正就不要姜糖水。”林素说着，仿佛怕他不同意一般又道，“冬吃萝卜夏吃姜。现在冬天，不能吃姜。”
　　瞅着振振有词的女人，凌慕川最终还是妥协的冲红霞摆摆手。
　　等人出去之后，凌慕川帮她把衣服脱下，边脱边说：
　　“为什么不喜欢吃姜？”
　　“受不了那个味道。”
　　还记得刚穿越过来的那会儿，他一副棺材脸，强迫她喝姜汤。
　　想到这儿，林素突然揪着他的衣领，找后账的道：
　　“当初你还凶我呢？哼！”
　　凌慕川没有否认，那个时候的确是凶她了，还往下灌姜汤。
　　如果时间重来……
　　他可能还是要那么做的。
　　不在意她的“凶悍”，继续帮着脱衣服，说：
　　“那会儿也是为了你好，再说条件不允许。那会儿你要喝鸡汤，别说鸡汤了，就是鸡毛都没有。”
　　“噗嗤——”
　　林素笑出了声，被他的“鸡毛”逗笑了。
　　的确，那会儿要喝鸡汤，的确连毛都没有。
　　重新换了身衣服，肖忠的声音传来——
　　“东家，孟公子有请。”
　　林素蹙眉，下意识的看着凌慕川，见其晴转阴，赶紧出声的问：
　　“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回东家的话，孟公子看到红霞了。”
　　看到红霞？
　　扯淡！
　　红霞是去宝昌县的时候才到身边伺候，他怎么就……
　　凌慕川不悦的叹口气，帮着她把扣子扣好，不悦的说：
　　“去看看，看他到底要干啥！”
　　林素心有余悸的主靠前，双手环住他的腰身，道：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真的，我保证！”
　　“啵——”
　　川爷响亮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好心情的说：
　　“我信你。但说不吃醋是骗人的，不过没事儿，半个时辰就回来。我等你吃晚饭。”
　　林素心里甜腻，明白他这是在迁就自己。
　　能让川祖宗如此改变，她真心觉得很自豪。
　　踮起脚尖，主动送上朱唇。
　　到嘴边的肉若是不吃，那就不是川爷了。
　　扣紧她的纤腰，另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汲取她所有的甜蜜。
　　直到二人呼吸皆为不顺畅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得拉开一点距离。
　　抵着她的额头，略有些粗喘的说：
　　“给他一记猛地，省得他老心里惦记。”
　　林素闻言“嗯”了一声，顺势答应。
　　不过具体怎么做，还得看那个人的表现。
　　若是人家只字不提，她上来就说你别自作多情如何如何，那多尴尬啊！
　　凌慕川倒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是觉得乖顺的样子可爱，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
　　“去吧。”
　　林素站稳脚跟，低头整理下衣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拿着斗篷穿上出去了。
　　凌慕川把自己的厚重的棉衣脱下，纵身蹦上炕，瞧着二郎腿。
　　想着今日跟她一起玩爬犁的过程，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
　　有那么一瞬间，他打算带她离开，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仔细琢磨，又觉得这个想法可笑。
　　再怎么重新开始，吃喝还是要做的，到时候做生意啥的，还得见人，一样的道理。
　　很吸口气，晃悠着腿，缓缓闭上眼睛。
　　只有她在身边陪着，去哪儿好像都不重要了……


第330章 她是嫁了人的妇人啊！
　　林素从主屋来到前面，心里还是有些排斥的。
　　如果不知道他的心思，或许她还能坦诚的相处。
　　如今……
　　慢吞吞的走到楼梯处，正巧丁广玉从楼上下来。
　　“蹬蹬蹬……”几步下来，走到跟前抱拳拱手，说：
　　“嫂子来了，孟公子跟叶丁都在上面呢。”
　　林素听了颔首，轻叹口气问：
　　“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可是谁说的吗？”
　　丁广玉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说：
　　“我……这个……唉！嫂子，是我不好，我说漏嘴了。”
　　“什么意思？”
　　丁广玉下到一楼，面对着林素，坦然的说：
　　“他看到红霞，就问是不是新来的厨娘。我自然说不是了，然后……就顺口说是嫂子的婢女。接着，他就知道了。嫂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没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这么紧张。”林素不在意的摇头。
　　一就说了，就算再责备也没用。
　　更何况，宝昌县开业，人家还去了，于情于理，她都得见见。
　　保持距离呗，这个她擅长。
　　想到这儿，在他面前打了记响指，说：
　　“安啦，我又不怪你，见见他也无妨。你快去忙吧，一会儿上来陪客吃饭。”
　　说着，故意靠近一些，压低声音，又道：
　　“你川子哥等我吃饭呢，我呆不长，你得换我。”
　　“好的好的，嫂子放心，我很快就上去。”丁广玉赶紧应下。
　　如今，不管林素让他干啥，他都毫无怨言。
　　别说陪客吃饭了，就是带他出去游玩，都没问题。
　　林素看着他急匆匆去后厨的样子，笑着摇摇头上楼。
　　走到最里面的套房，还没等推门呢，门就开了。
　　叶丁站在那里，冲着林素抱拳行礼，说：
　　“东家来了。”
　　林素笑着颔首，道：
　　“怎么样？可找了？”
　　话落，孟轶男的声音传来——
　　“老板娘，好久不见啊。”
　　犹如老友一般的打招呼，林素笑着打趣，道：
　　“也没多久吧。我那边的铺子开业，孟公子不是去了嘛？”
　　说着，走到桌前，挨着叶丁坐下。
　　孟轶男跟着坐下后，闲话家常的道：
　　“在下那日虽然去了，可老板娘却缺席了。”
　　那话里，颇有几分责备的味道。
　　大老远过去给她捧场，她这个当事人不出现，怎么都说不过去。
　　林素听了轻叹口气，故作无奈的说：
　　“没法子啊，那会儿实在太忙，顾不上。戴喜不是在嘛，他是那边的管事，出面招待也一样。”
　　一样？
　　孟轶男很想说不一样。
　　正说着，丁广玉端汤上来，放在桌上后，道：
　　“嫂子，这是我媳妇儿炖的酸辣鱼汤。你刚才出去那么久，喝点驱驱寒。饭菜已经准备了，一会儿就开饭。”
　　边说边给她盛鱼汤。
　　孟轶男原本还想问她当初忙什么，听到丁广玉提及她出去很长时间，不禁关切的道：
　　“这么冷的天怎么出去了？可是有什么事儿吗？你身子畏寒，可还好？”
　　一连几个关心的问题，让林素有些尴尬。
　　就算是朋友，他们不是那种交心的，提及“畏寒”这事儿，貌似不合适吧。
　　林素接过丁广玉的汤碗，双手捧着，说：
　　“挺好的，虽然冷但有玩爬犁玩，没差的。”
　　说着，扭头看着叶丁，又道：
　　“没想到观瞻台那边居然有个坡，玩起来还听过瘾的。”
　　低头喝了口鱼汤，酸酸辣辣的味道，顿时充盈了口腔。
　　满足的咽下后咂吧两下嘴，说：
　　“不错啊，很好喝。孟公子，你尝尝。”
　　“好。”孟轶男拿起汤碗，也给自己盛了一些。
　　叶丁没想到林素居然出去玩爬犁，颇感兴趣的问道：
　　“东家，那边好玩吗？”
　　“好玩啊。”林素点头，随后轻声又说，“红霞还玩了好几趟呢。你不知道，刚才累的我……都不想吱声了。”
　　“那现在呢？”孟轶男咽下汤问。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故意叹口气，道：
　　“累啊。这不听说你找我嘛，过来点个卯，然后我就回去歇着。”
　　“哦，这样啊。”孟轶男说的时候，脸上有几分欣慰。
　　林素察觉到他误会了，赶紧看着叶丁，说：
　　“铺子那边怎么样，有消息没？老板可是传来信儿了，让我赶紧回家。这一年聚少离多，你别耽误我们两口子的时间啊。”
　　“哟，大东家回来了啊。”叶丁故意附和的说着。
　　二人一个“老板”、一个“大东家”，即便孟轶男想忽略，也忽略不成。
　　是啊，她是嫁了人的妇人啊！
　　刚才的些许欣慰顿时化为乌有，低头老老实实的喝汤。
　　叶丁见夫人的目的达到了，放松的点点头，道：
　　“东家放心，过两日县里那边腾出来，我就请东家过去。”
　　“谁家的铺子，多大的？”
　　“二层楼，做酒楼足够了。是孟公子家的，正好他们今年打算租出去，就被我看到了。”叶丁据实以告。
　　林素听了把汤喝尽，看着孟轶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
　　“孟公子，这铺子你打算怎么租啊？”
　　“我……”
　　没等孟轶男开口说话，叶丁抢先一步又道：
　　“东家放心，咱们自然不能占孟公子便宜。按照原昌县的价格给，一年租金三百两。”
　　三百两？
　　那应该是个大店铺了。
　　“地段怎么样？你看了吗？”
　　“去看了的，孟公子陪着一起去的。跟望月楼隔了两条街，不算偏。”
　　林素一手托腮，一手轻敲着桌面思考。
　　孟轶男见她这般，关切的问道：
　　“你……可是有什么难处吗？若是有尽管说，租金啥的都……”
　　“那倒不是。”林素摇头，看着他疏离的说，“你们家的这个铺子，确定不自己做生意了？”
　　“是。”孟轶男点头，“这铺子是给我姐的陪嫁，她没什么想做的，就想租出去，贴补一下自己。”
　　林素闻言明白了。
　　既然这是江寒月的铺子，那用起来也就不用顾忌了。
　　想到这儿，瞅着叶丁嘱咐着说：
　　“若是能租，一次性租五年。”
　　五年？！
　　叶丁有些诧异，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觉得一次性拿出来一千多两银子，还是有点压力。
　　林素倒是不以为然，把碗里的汤喝尽，耸耸肩，道：
　　“你们了解我的个性，这铺子拿到手自然得重新收拾一下。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得防个万一。”
　　“若是装好了，房东涨价或者不租了，我不是白扯腾？租五年，大家都放心。五年之后若是涨价，也能接受。”
　　孟轶男听到这话看她，咂舌两下竖起大拇指，并没有说话。
　　叶丁也明白她的顾虑，孟轶男客气的说：
　　“孟公子，还请帮忙跟令姐说一下，我们要租五年。”
　　“这是自然。”孟轶男没有推脱，瞟了一眼林素，又道，“明天你们就去县里吧，顺道把租约签了。中午我做东，在县里望月楼请客吃饭。”
　　林素闻言笑着摆手，客气的说：
　　“哪能让孟公子做东。明日我做东，请孟公子、孟小姐……不对，是江夫人吃饭。”
　　“这不好吧，你来我的地界儿，哪能让你破费。”
　　“孟公子别这么客气，应该的。”林素说着打了个哈欠，又道，“今儿真累了，就不陪孟公子闲聊了。”
　　“好，老板娘慢走。”
　　林素起身，看着丁广玉跟叶丁二人，嘱咐着说：
　　“好好陪孟公子吃饭，吃完若是晚了，就在这边开个房间。”
　　“是，东家。”
　　送走了林素，伙计端着托盘过来上菜。
　　叶丁跟丁广玉二人一起动手，把饭菜摆好后，又将烫好的酒拿过来倒了一杯，说：
　　“孟公子，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叶丁谦逊的话，让孟轶男笑了。
　　招待不周？
　　若是说那个女人招待不周还情有可原，这两个人……不存在的。
　　“叶管事客气了，坐下吃饭吧，吃完我就回去，明儿还得等你们过去呢。”


第331章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
　　后院主屋内，饭菜已经摆好了。
　　凌慕川没有吃，就躺在炕上歇着。
　　听到开门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见到来人，颇有几分诧异的问：
　　“怎么这么快？”
　　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不是给她半个时辰吗？
　　虽然诧异，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
　　林素看着口不对心的男人，玩心顿起。撇嘴一下，道：
　　“没到时间吗？那好，我再出去玩会儿。”
　　说完，转身作势要走，腰间被他铁臂环住，动弹不得。
　　“素，你确定要再出去玩会儿，嗯？”
　　最后一个鼻音，警告味十足。
　　林素哆嗦了一下，急忙见好就收。
　　在他怀里转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谄媚的道：
　　“出去玩也得带着你，自己一个人出去干啥！”
　　简单的一句话，让川爷心里熨帖。
　　拥着她来到桌前，满足的浅啄她一记，说：
　　“算你有良心。”
　　跟她在一起，无时无刻不想亲她、抱她、爱她。
　　林素坐下，看着桌上的饭菜，还有鱼汤，不禁挑眉道：
　　“哟，这边也送了啊。。”
　　“怎么，前面也有？”
　　“嗯。”素妞儿贤惠的拿起汤碗，一边盛汤一边说，“我在那边喝了一碗，酸酸辣辣的，很过瘾。”
　　说完递给他，建议的道：
　　“你也尝尝。”
　　凌慕川接过汤碗，喝了一大口。
　　酸辣鱼汤下肚，的确味道很不错。拿起筷子，自然给她夹菜，问：
　　“他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过来瞅瞅。”林素边说边咽下嘴里的东西。
　　“今儿早上叶丁跟我说想要在县里开个酒楼。我觉得他说的没问题，就让他先去县里找铺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找的是孟寒月嫁妆的铺子。这不，他就跟过来了。”
　　“你要开酒楼？”凌慕川惊讶。
　　林素点点头，没有迟疑的说：
　　“是啊，反正叶丁能照顾过来，他想做就做呗。”
　　“本钱呢？”
　　“这还用问，自然是用我手里的银子啊。”林素不以为然的说着。“再不济，我还有你的银子呢，怎么都够。”
　　凌慕川一听她说用自己的银子，心里莫名的舒服。
　　缓缓点头，得意洋洋的道：
　　“你就用吧，如果不够就说，我再往里面存。”
　　“够，那么多呢。”林素忙拒绝，“我不能总往里面搭钱，我得回本、得赚钱。客栈保守估计，得两年能回本。”
　　“至于这酒楼……好在有客栈最开始的底子，在县里开业应该会有人来吃饭。做生意嘛，有赔有赚，反正我给他五年时间。”
　　“呵呵……”
　　凌慕川轻笑出声，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女人只要说到生意方面的事情，就无比的认真、有活力。
　　吃过晚饭，红霞进屋把碗筷收走。
　　林素坐在炕上，揉捏已经发酸的腿，说：
　　“老公，我腿难受。”
　　撒娇的态度，软糯的声音，顿时让凌慕川心疼不已。
　　挨着她坐下，将她的腿拿到膝上，按照穴位，轻柔的捏着。
　　“早就让你回来，非要再玩一会儿。又不是小孩儿了，怎么玩心那么重！”
　　面对男人的斥责，林素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耸耸肩，说：
　　“那不是好久没玩了嘛。冷不丁看到，自然就喜欢的紧，想要多玩一会儿。”
　　“你啊。”凌慕川无奈的摇摇头，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哎哟哟，疼疼疼，你轻点儿啊祖宗。”林素急忙开口求饶。
　　凌慕川故意瞪了她一眼，倒也真的放柔了手劲儿，道：
　　“明儿真的去做东？”
　　“是呗，话我都说出去了，能不照做嘛。”林素耸耸肩，靠着他肩头的说，“你要不是六皇子身份多好，跟我一起去，让他看看我男人，也省的胡思乱想。”
　　凌慕川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随后蹙眉瞅着她，沉稳的问着：
　　“真想我去？”
　　“你能去吗？”
　　林素惊喜的反问，随后又摇摇头，说：
　　“算了算了，我今儿跟他说你在新站屯等我。突然冒出来，反倒不好。更何况……他认识你，还是拉倒吧。”
　　凌慕川瞅着她失落的样子，低头继续揉捏……
　　……
　　孟寒月陪嫁的店铺，可以说是不错的。
　　虽然地段不算太好，可地方大，还是二层楼，后院两口水井，特别周正。
　　“凌夫人，你看这边是不是很适合做酒楼？”孟寒月轻声的问着。
　　今天一早弟弟来家跟她说，客栈的老板娘要租她的铺子，一租五年，可是解决了她好大的难题。
　　林素跟着她上楼，道二楼瞅着上面的架子，淡淡的道：
　　“这原来只是用来卖布，的确可惜了。”
　　“是啊，我也不懂这个，出嫁前让夫君帮忙做，没想到……唉！就想着赚点租金，不至于夫君亏得太多。”孟寒月的话，让林素很诧异。
　　在宝昌县见过江思泽一次，那会儿二人争论的面红耳赤。
　　为这，凌慕川还跟她干了一架，想想都怄的慌。
　　没想到孟寒月居然没有隐瞒，倒也让她心甘情愿的与其打交道。
　　“一租五年，一次性给足租金。若是咱们中途谁要反悔，就双倍的租金返还，江夫人觉得如何？”
　　“可以的。”孟寒月没有迟疑的点头。
　　指着那些货架，略有些惋惜的说：
　　“凌夫人，这都是红松木的，虽不是什么名贵木材，但也有些档次。你这么帮我，这些就都留给你，也算我能为你做的一点心意。”
　　林素听了领情，从袖口掏出准备好的银票交给她，道：
　　“每一张是一百两，江夫人点点吧。”
　　“好。”孟寒月双手接过，看着银票上的数额，淡淡的说，“当面点钱不小人，凌夫人莫怪。”
　　“不会，理应如此。”林素轻声回应。
　　叶丁把早就准备好的契约拿过来，放在桌上。
　　孟轶男跟在身后，看着姐姐点钱的动作，微微蹙眉。
　　“十五张，一张不少，多谢凌夫人。”
　　“江夫人客气，我们租赁，就该这样。”说着，指了指叶丁的方向又道，“江夫人去看看契约，如果没有问题，就按个手印。”
　　“好。”孟寒月揣好银票，走到叶丁那边。
　　孟轶男来到林素身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姐就是这样，什么事儿都习惯较真儿。”
　　“嗯，这样挺好，当面点请，省的过后麻烦。”林素不在意的回应。
　　察觉二人靠的有些近，作势去看孟寒月的样子，拉开了距离。
　　孟轶男站在原处，轻叹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孟寒月按好手印，林素让叶丁按手印。
　　这边她不经常过来，全权都由叶丁来做，所以她不打算掺和。
　　租赁契约签好，林素看着孟寒月，说：
　　“中午我在望月楼品竹阁设宴，还望江夫人赏脸。”
　　“一定，一定。”孟寒月忙不迭点头。
　　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她很对眼缘，如今她雪中送炭，更是有这不一般的情谊。
　　孟寒月瞅着发呆的弟弟，不着痕迹的叹口气走过去，拽了一下他，说：
　　“走吧，我跟你回府看看母亲，中午吃完饭我再回去。”
　　孟轶男被姐姐的话惊得缓过神来，随后笑着颔首，冲林素抱拳拱手，跟着姐姐离开。
　　姐弟俩下到一楼，出了大门，孟寒月直接开口要求：
　　“恒远，跟我进马车一起坐。”
　　“是，姐。”
　　孟轶男很尊敬姐姐，所以她说什么他都应着。
　　撩袍跟在后面上车坐好，车夫赶车缓缓前行。
　　“恒远，你是不是还放不下？”
　　没有外人，所以孟寒月说话很直接。
　　孟轶男深吸口气，双手局促的互相搅着，半天都没有吱声。
　　亲姐弟，从小一起长大，谁又不了解谁呢？
　　“恒远别忘了，你的亲事，从来都不由你做主。更何况，她已成亲、嫁做人妇。”


第332章 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孟家姐弟一走，林素把着桌子缓缓坐下。
　　“县里开酒楼，谁来打理？你吗？如果是你，那家里的客栈，又该如何安排？”
　　虽然她说不管这些，可该问的时候还是要问一下。
　　叶丁拱手，撩袍坐在她的对面，回答：
　　“夫人放心，前期酒楼肯定是属下来管，等一切走上正轨，属下只是过来查一查账。至于伙计这一块，对外招。小管事就让冯进来做。”
　　“冯进？他不是卖肉吗？”林素纳闷的问着。
　　他自己说的啊，那小子卖肉赚不少，怎么还能过来做伙计呢？
　　自己当老板，貌似要比打工强吧。
　　叶丁笑着颔首，道：
　　“夫人有所不知，开春以后猪肉就不好卖了。天暖和，大家都能来县里，溜达的时候把肉买了，也就是了。来酒楼做伙计，每天都有工钱，旱涝保收，多好。”
　　“可是……他来县里做伙计，那他爷爷咋办呢？”
　　别看素妞儿平常不在店里，但是店里的伙计，家境什么情况，她都知道、了解一些。
　　“夫人，这也是属下想跟夫人说的。冯进的爷爷身子大不如从前，别看那小子卖猪肉赚了不少，可都给他爷爷看病、抓药了。”
　　“属下想着这小伙儿人不错、孝顺、能干活儿。反正县里也不缺住的地方，就想着让他带老爷子一起过来，这样他爷爷看病也方便。”
　　林素听到这儿，明白了叶丁的安排。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缓缓点头，靠着椅背，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行，能帮就帮吧，这事儿你看着办。”
　　“放心吧夫人，这一租就是五年，属下只会让它越来越好，不然就丢脸了。”叶丁实诚的说着。
　　林素上扬嘴角，看着他，道：
　　“走吧，咱们去后面看看红霞。顺道再走走，商量一下酒楼的布置。”
　　“是，夫人。”
　　二人说完起身，下楼直奔后院。
　　后院跟客栈那边的布局差不多。
　　当然，肯定没有客栈大。
　　林素走了一圈，后院铺的是红砖地，排水做的一般。
　　后院三侧的房子，只留了两间，其他全部打通，做成了仓库。
　　这倒也能理解，这店铺的前身，是卖布的。
　　只可惜识人不清，被人家骗了一把，血本无归。
　　被谁家骗的没问，不过对方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江家不能吃这么大的亏。
　　好在江家底儿厚，不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林素指着这些仓库，轻声地说：
　　“可以在这边弄个磨豆腐的。酒楼做菜，豆腐这东西常用，做出来消耗不掉，也可以卖，你觉得呢？”
　　叶丁听了蹙眉，仔细琢磨一番，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道：
　　“夫人果然好主意。”
　　这么大的后院，伙计住能住几间。
　　一侧改成豆腐坊，一侧改成后厨做菜，越宽敞越好。
　　这么大的地方，做啥还不行。
　　每天做几板豆腐，这样一来，夫人荒地种的黄豆，也有地方消耗了。
　　一举数得，真是个好法子啊。
　　红霞从屋里出来，轻声的道：
　　“夫人，屋里烧了火，去里面坐坐、烤烤火吧。”
　　离午饭的时间还早，林素吩咐叶丁去拿纸笔，自己则是跟着红霞进了屋。
　　屋内，只是简单的归置。
　　本就东西不多，擦过之后显得干净不少。
　　三十平左右的屋子，炉子、火炕、火墙。
　　唯一一个可以算是家具的东西，就是炕桌。
　　也不知道当时布庄的伙计，是怎么住的。
　　林素无语，正好叶丁回来，忙开口吩咐着道：
　　“收拾酒楼的时候，顺道把这屋收拾收拾。柜子、炕屏、桌子、椅子啥的，都打好了。就让冯进跟他爷爷住这边吧。晚上也能帮着打更，挺好。”
　　“是，夫人。”叶丁应下，把手里的纸笔放在桌上。
　　红霞研磨，叶丁坐在林素的对面。
　　“这酒楼要么就不做，要做我就要做最好。在拾掇上面，不能说独树一帜，也得别出心裁。”
　　叶丁听到林素这话，重重点头，道：
　　“夫人就吩咐吧，属下一定严格按照夫人画的图来做，绝对不更改。”
　　“那倒不是。”林素笑着摆手，“咱们俩一起商量，哪里好就用，不好咱们改进。”
　　她是个民主的老板，哪能一个人独断专行。
　　集思广益，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红霞磨好墨，挨着林素坐在炕边，静静地听着。
　　“咱们酒楼大致的安排，还是要跟其他家差不多。一楼是大堂，不设立雅间，二楼全部改成雅间。反正两侧都有窗户，不会闷，你觉得呢？”
　　叶丁听了思索，随后缓缓点头，说：
　　“那中间留的空隙要大一些，不能像天顺楼那样，有点儿压抑……”
　　叶丁跟林素商量，二人一边讨论，林素一边动笔。
　　很快，二楼的设计图就出来了。
　　叶丁提的建议考虑进去，几乎每个包间都差不多有六平米左右，里面摆桌子、椅子足够。
　　这样一来，中间的过道就很大，来回走、或者上楼的时候，不会看着挤、憋闷。
　　最里面，设计了两个大雅间。
　　至于桌子，肯定就是那种转动的。这个好做，没有电、手动完全可以。
　　只要在做的时候注意细节，平时多上油，就不会有刺耳的声音。
　　林素瞅着自己刚刚画好的图，长舒口气。
　　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成为房屋设计师。
　　将二楼的图交给叶丁，郑重的道：
　　“酒楼装饰这一块，必须要慎重而且认真。咱们是做吃食的，所以地面一定要铺青石板，时刻保持干净。至于墙壁，我觉得客栈那么做的不错……”
　　红霞见水开了，拎过来用刚买的茶具泡茶。
　　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时间要到了。
　　还有很多没有说，林素跟叶丁都不着急，反正还要回来，下午再说也不迟……
　　……
　　来到望月楼，三个人被伙计领上了二楼雅间。
　　可能因为自己要做酒楼的缘故，这一次林素跟叶丁，都仔细的看着望月楼的装修。
　　这间酒楼的二楼，只有一侧做了雅间。
　　地段好，寸土寸金，自然地方不如他们那边。
　　今儿一早红霞订的就是大房，里面有两张桌子，到底要顾虑一下孟寒月。
　　林素没有那么多说道，什么男女不同桌，在农家哪能讲究这么多。
　　不过孟寒月就不一样了。
　　打小生活在大户人家，嫁人也是大户，讲究最多。
　　三个人坐下后，那俩姐弟还没来，林素继续跟叶丁说道：
　　“一楼的桌椅打的讲究一些。可以弄几个小的，万一有两个人过来吃饭，大桌子占着浪费。还有，环境一定要做好，这样大家吃饭才会愿意来。”
　　“至于这碗筷……必须得精致，还要好看。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癖好，反正若是我用的碗既新又好看，我会多吃半碗饭。”
　　说到这儿，林素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脸有些热。
　　叶丁瞅着率性的夫人，缓缓点头，道：
　　“夫人说的这些，属下都记着了。不过……属下还是有些担心。”
　　林素明白她的担忧，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不在意的说：
　　“做生意嘛，就跟赌钱一样。运气好、有财气，自然生意兴隆。运气不好，赔的血本无归，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咱们的菜品出众，酒楼装修上再精心一些，应该不是问题。五年呢，怎么都做出来了。实在不行，前期少赚钱，先要人气。”
　　叶丁听到如此有魄力的话，汗颜的摇摇头，说：
　　“夫人真是让属下佩服，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好好做。”
　　他不是没信心，只不过人都有这个通病，会想得多、顾忌多。
　　林素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毕竟开酒楼是他张罗的，如果没开成，他会有负罪感。
　　轻笑着看他，不在意的说：
　　“你能有这样的顾虑，说明你没把自己当外人。‘暮宿’想要做大、做强，咱们就得不分彼此，心往一处用、劲往一处使。”
　　正说着，雅间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说话……


第333章 找我媳妇儿
　　红霞起身开门，看清来人，侧身行礼，道：
　　“江夫人，孟公子。”
　　林素忙起身，热络的冲着门口方向，说：
　　“来了，快坐。”
　　等孟寒月走进，林素热络的拉着她，打算把人带去一旁的桌子。
　　孟寒月对她这样贴心的举动很高兴，冲着红霞摆摆手，阻止的说：
　　“屏风先不急。老板娘，咱们坐在一起聊聊天。我很喜欢跟你说话，只不过你太忙，我不好去打扰。”
　　林素没想到她会这么要求。
　　想了下，指着自己刚才坐的地方，说：
　　“江夫人请。”
　　“老板娘请。”孟寒月说完，挨着她坐下。
　　“江夫人就别总称呼小妇人‘老板娘’了，实在愧不敢动。夫家姓‘凌’，唤我‘凌娘子’吧。”
　　孟寒月听到这话，心里不免替弟弟无奈。
　　人家口口声声自称“小妇人”、“夫家”，怎么就还能动了心呢？
　　心里虽然无奈，但是面上没有露。
　　笑眯了眼睛，道：
　　“既如此，我称呼你为凌夫人吧。”
　　“好，江夫人怎么高兴怎么来。”
　　说着，扭头看着红霞，又道：
　　“你去陪江夫人的婢女吧。就在隔壁开一桌，想吃什么点什么，好好招待。”
　　“是，夫人。”红霞屈膝应下，转身出去了。
　　孟寒月瞅着大方的林素，拿起茶壶郑重的给她倒茶。
　　“哎哟哟，怎好让江夫人倒茶。我一个农村小小妇人，应该我来才是啊。”
　　“凌夫人就别跟我客气了，寒月能做的，也就这样。”说着，给他们主仆二人，都倒上茶。
　　叶丁惶恐，直接起身，有些拘束。
　　孟轶男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眼睛虽然没盯着林素，可时不常的也会瞟上一眼。
　　林素不是没察觉，可这会儿她说不了什么，只能装作没看到。
　　等孟寒月坐下之后，轻笑着说道：
　　“江夫人太客气了。我是真的需要铺子，不是为了帮谁。说句不好听的，我一个做买卖的，要的是赚钱。”
　　孟寒月轻笑着摇头，抓着她的手，认真的说：
　　“老板娘，我也不瞒你，夫君没什么经验，被东郭家欺骗，血本无归。”
　　“东郭家？！”林素蹙眉，一脸的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呢？
　　东郭旭光在南方盖客栈呢，商队这块居然已经不走了啊。
　　难道说……做上布行生意？
　　孟轶男放下茶杯，终于找到机会跟林素对话，说：
　　“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东郭家，是他们同族的人。说是一处别庄留了些上等布匹，想要尽快折现。”
　　“大家都知道，东郭家的当家老爷子，前段日子被抓。虽然开罪，可还是伤了‘元气’，需要银子。”
　　林素听到这里，转头看着孟寒月，问：
　　“所以，你夫君就想着用这批货做生意了？”
　　“是啊！”孟寒月说到这儿，重重叹口气又道，“什么上等货啊，就那么一些是上等，其余全都是残次品。”
　　“江家在原昌县也是有头有脸，更何况主生意不在这儿。最后，只能清理货品，全都销毁，干吃了这哑巴亏。”
　　哑巴亏？
　　“为什么要吃哑巴亏？”林素不解。
　　做生意被坑很正常，但知道被谁坑的，怎么还能不吱声呢？
　　孟寒月重重叹口气，抿唇看着她，开口说：
　　“凌夫人应该知道我们江家是做什么的。江家现在的鱼把头，虽然姓江，可跟东郭家有亲，而且还是很近的那种。”
　　“冬季捕鱼靠的就是鱼把头。所以，夫君只能咽下这口气，不能发作。凌夫人今日给的银票，算是应急了。”
　　“冬捕开始，宫里等鱼。若是祭河祭鱼不抓紧，耽误宫里的贡品，到时候就不是吃哑巴亏那么简单。 ”
　　林素没想到孟寒月会跟她说这些，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毕竟他们俩性格不一样，她是那种能冲锋陷阵的，孟寒月只适合在深宅后院。
　　这一次，能为夫家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素没有问她为什么江家不找孟家帮忙。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不便多言。
　　不过，刚刚提到的冬捕，她特别感兴趣。
　　轻拽孟寒月的衣袖，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冬捕啊？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你不嫌冷？”孟寒月有些惊讶，“我都没要求去过，大冷的天在河面上，多冷啊！”
　　林素前世曾经看过东北捕鱼。
　　那场面，绝对的大片。
　　祭湖醒网、拉网捕鱼，她到现在想想，都觉得振奋人心。
　　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孟寒月认真的颔首，道：
　　“不嫌冷，就想去看看，见见世面。”
　　“哦……这样啊！”孟寒月轻声的呢喃。
　　孟轶男这会儿开口，想要劝素妞儿打消念头。
　　“还是别去了吧。那边都是男的，而且天寒地冻，特别冷。一般他们从祭河祭鱼到拉网捕捉，得两天时间呢。”
　　“两天？住哪儿啊？”林素更来了兴致。
　　“有茅草屋，不过都是大通铺，你去的话真不方便。”孟轶男继续说着。
　　孟寒月见弟弟说的有些多，再次开口道：
　　“凌夫人，如果你询问意见，我是不建议你去。但若是真的想去，也不是不行。得注意保暖，真的好冷。”
　　“姐，这事儿……”
　　话没等说完，就被她一记眼神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原本，在林素的印象里，孟寒月还是听弟弟、那种不太强势的人。
　　可刚刚这记眼神……
　　看不出来，这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细想想倒也是，能在江家立足，还是有些脾气、手段的。
　　林素刚想吱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本以为是伙计上菜，没想到开门之后，伙计竟然领了个陌生男子。
　　这是……
　　不仅林素懵了，其他人都懵了。
　　完全不认识，虽然身形不错，但是粗狂的脸，典型的北方汉子。
　　以孟寒月的审美，这样看似野蛮的人，绝对入不了她的眼。
　　孟轶男起身，看着大摇大摆进来的男人，蹙眉问道：
　　“不知阁下找谁？是否走错地方了。”
　　那人轻蔑的瞟了一眼孟轶男，淡淡的说：
　　“没走错，找我媳妇儿的。”
　　啊？！
　　林素更是惊讶。
　　孟寒月不敢相信的扭头看着林素，咽了下口水。
　　虽然他们没见过林素的男人，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男人居然是……这样的。
　　别说他们不敢相信，就是林素自己都不敢相信啊。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叶丁，抱拳行礼，恭敬的道：
　　“大老板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不是说在老家等吗？”
　　林素听到叶丁这话，顿时觉得他疯了。
　　眼前这人，跟凌慕川根本不是一个人好不好。
　　她的男人她能不认识？
　　就在素妞儿没反应过来时，一条铁臂搂着她。熟悉的味道窜入鼻腔，好半天都没什么反应。
　　“咋，看到你男人这么惊讶？”
　　林素咽了下口水，难以置信的瞅着眼前的“凌慕川”，呢喃着说：
　　“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确切的说，你是什么时候换皮的。
　　哦，明白了。
　　这该不会就是电视里演的易容术吧。
　　乖乖，不得了啊，居然她有生之年能看到易容术。
　　川爷心里熨帖，即便他换了脸，这女人还是能认出他。
　　不错，亲媳妇儿！
　　想到这儿，心情大好。毫无顾忌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刚到。回去听丁家二小子说你来县里，便过来了。”
　　林素当然知道他是胡编乱造，但也不能拆台，硬着头皮陪他演着道：
　　“这位是江夫人，孟公子的亲姐姐。那位是孟公子，孟轶男。”
　　“嗯，听说了。”凌慕川冲二人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搂着媳妇儿坐下，大手就没离开过她的腰。
　　不遗余力的宣誓主权，刺激着孟轶男。
　　“孟公子不错，助咱们修路，好人。”


第334章 不一样的凌慕川
　　孟轶男瞅着眼前粗狂的男人，眼里全都是惋惜。
　　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位凌娘子，居然会找这么一个男人。
　　如果她找的是他，那他一定会……
　　桌下被踢，让他的思绪瞬间回归现实。
　　看到姐姐递过来的眼神，轻“哼”一声，抱拳拱手，说：
　　“久闻凌爷大名却不得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下佩服。”
　　十足十的暗讽，凌慕川听出来了，林素听出来了，孟寒月也听出来了。
　　不得不说，语言就是一门艺术。
　　明明骂了你，你还不能发作，果然是高！
　　林素心里不爽，但是川爷却丝毫不在意。
　　大刺刺的搂着林素肩头，得意的看着孟轶男，说：
　　“孟公子谬赞了。在下可当不起这‘名不虚传’四个字。但是在下的媳妇儿，绝对当得起。”
　　说着，故意把人往怀里搂了搂，红果果的秀恩爱。
　　“我这人吧，是个大老粗。但架不住命好啊，娶了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你说是吧，啊？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凌慕川，林素从来都没见过。
　　她突然发现，“女人是一本书”这句话，用在男人身上，也很恰当。
　　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收敛一些，用手肘轻碰了下他，说：
　　“说话注意一些，江夫人还在呢。”
　　凌慕川听到这话，刚才嚣张的样子，瞬间没有。
　　忙不迭的点头、应着说：
　　“是，是，都听媳妇儿的，听媳妇儿的。”
　　说完，冲孟寒月微微拱手，道：
　　“对不住啊江夫人，我就是个大老粗，你别忘往里去。”
　　“……不，不会。”孟寒月尴尬的摇头。
　　林素见状，夫唱妇随的道：
　　“江夫人真别介意，我家夫君就这样，没个正经。但是人不坏，心地善良。”
　　“啊，挺好的，挺好的。我没在意，凌爷……很好。”孟寒月应下，端着茶杯喝水，不吱声了。
　　叶丁起身拿着茶壶，给自家主子满上，又给孟轶男续水。
　　刚刚说的看冬捕一事，被凌慕川进来给打断了。
　　林素忙看着孟寒月，再次提及着说：
　　“江夫人，可不可以跟江爷说一下，我是真的很想看这个冬捕。”
　　孟寒月抿唇，想要再次劝说，可看她一脸坚定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弃了。
　　轻轻颔首，不在意的道：
　　“这有什么说不说的，明日吉时他们就开始祭河祭鱼，凌夫人穿的保暖一些便是了。我一会儿回去跟夫君说，让他单独给凌夫人找个地方。”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多谢江夫人啊。”林素高兴的不行。
　　没想到穿越时间、空间来到这里，竟然还能看到冬捕。
　　尤其是年前这一次，据说规模特别的大，堪比开春。
　　啧啧啧……
　　好期待，好期待。
　　凌慕川瞅着林素的样子，微微蹙眉，道：
　　“你要去看冬捕？你身子畏寒，能去吗？”
　　“我多穿点儿呗。”林素说话间带着撒娇。
　　旁人一看就知道，这二人的感情不错。
　　毕竟林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是一板一眼，从没看到这样的状态。
　　而且，两个人的手都在桌下。
　　孟寒月离林素最近，清楚的看到他们十指相扣。
　　虽然这男人长得不怎么样，可对夫人确实极好。
　　刚刚她当众说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脸讨好。
　　若是换做她的夫君……
　　只怕，早就掉脸子，甩袖离开了。
　　孟寒月把玩着茶杯，附和着凌慕川的话，说：
　　“凌夫人，冬捕我虽然没去过，但听他们说挺冷的。你身子畏寒，真不建议你去。”
　　“嘿嘿……”
　　林素轻笑，拿上来一只手托腮，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向凌慕川这边，说：
　　“放心吧江夫人，我会多穿点儿，像个豆包似的。”
　　孟寒月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这是房门推开，伙计开始上菜。
　　林素起身，冲着孟寒月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
　　“江夫人，咱们这边吃。”
　　“好。”孟寒月早就想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跟她男人在一桌坐着，无形中有种压力，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林素欲走，随后看着凌慕川，微微蹙眉的嘱咐道：
　　“好好陪孟公子吃饭，不该说的不要说，收起你平日的状态，知道吗？”
　　凌慕川此刻特别好说话，眼瞧着叶丁把屏风拉上，大手排在她的腰处，笑嘻嘻的点头，道：
　　“放心，老子娶你的时候就说了，以后都听你的。”
　　“不许爆粗口。”林素蹙眉。
　　“好好好，不说，不说。”
　　态度良好，可以给八分。
　　林素仔细端详着面前陌生的脸，好笑的绕过屏风跟孟寒月坐在一起。
　　全程，没有看孟轶男一眼，自然也没看到他眼里的受伤。
　　这顿饭，女桌吃的和谐，男桌那边吃的暗涌。
　　林素倒是不介意，反正凌慕川不会胡来。
　　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毕竟现在他是凌慕川，不是那个凌慕川。
　　如今想想，这样出现倒也不错，至少当着孟轶男的面，让他看到自己是有男人的妇人，别再心存不该有的想法。
　　饭菜还算不错，由于林素这边不喝酒，所以二人吃的很快。
　　孟寒月瞅着男桌那边还得一会儿，想了一下看着林素，说：
　　“凌夫人，咱们去铺子里坐会儿吧。他们那边，估计还要有一会儿。”
　　林素自然没说的。
　　点点头起身，来到凌慕川身边，故作贤惠的嘱咐道：
　　“别喝太多啊，仔细自己的身子。孟公子‘久经沙场’，你可不能比，知道吗？”
　　凌慕川喜欢她这般，尤其是当着孟轶男面前这般。
　　贱兮兮的拉着媳妇儿的手，一脸好说话的样子，道：
　　“知道了，一定不喝多。你陪江夫人转转，喜欢什么就买，啊！”
　　典型暴发户宠媳妇儿的状态。
　　林素抽出手，拍了他肩头一下，算作回应。
　　又冲孟轶男礼貌的颔首，这才跟孟寒月离开。
　　她们俩走后屋里发生什么，林素不清楚，回去之后也没问过。
　　反正经过这次，凌慕川对她更加的好了。
　　因为一个女人在别人面前给足你体贴、贤惠，在他眼里就是最好的在乎……
　　……
　　两个女人分别带着自己的婢女，回到刚刚租的店铺。
　　后院屋子内，还有余温。
　　红霞蹲在一旁添火，孟寒月的婢女把随身带的茶叶拿出来，泡茶。
　　二人面对面坐在炕上，孟寒月瞅着林素，略有些惋惜的说：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凌爷，居然是这么……不拘小节的人。”
　　不拘小节？
　　用词倒是很中肯呢。
　　林素笑着摆手，不在意的爽利说道：
　　“江夫人这词用的……还是有所保留啊。”
　　“没有，真没有。”孟寒月忙不迭摇头，甚是紧张。
　　林素不在意的笑了。
　　“呵呵……江夫人放心，我没生气、也没介意。本就是出身农家，你若是要求他能像令弟、江爷那般文绉绉，我反倒不习惯了。”
　　孟寒月听到如此坦诚的话，轻叹口气，说：
　　“凌夫人如此大度，倒是我的惭愧。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凌爷是这样的人。在我印象里，凌夫人温婉，凌爷自然也不会反差太大。”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钦佩。就是凌爷对凌夫人的那份心。都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凌爷能给足凌夫人面子，看得出来，是真的疼你。”
　　林素听到这话，没有否认的点点头。
　　婢女把泡好的茶给他们倒上，林素闻了闻茶香，说：
　　“江夫人说这话我倒是不反驳。他是真的疼我，别看人长得很粗狂，但心特别细。我所有的事情，事无大小，他全都记着、上心。”
　　“这就很好了。咱们女人求得不就是一个疼自己的男人嘛。”孟寒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羡慕。
　　林素端着茶杯喝一口，歪头瞅着她问：
　　“江夫人，你真的不去看冬捕吗？我觉得……那个会很有意思！”


第335章 易容术
　　孟寒月没有吱声，看着杯子里黄褐色的茶汤，喃喃的说：
　　“我真没想过去。一来，天冷，我不抗冻。二来，我是江家少奶奶，不好出去。”
　　有太多太多的规矩，束缚着她。
　　她就算想出去瞅瞅、看看，都不可能。
　　林素明白的颔首，轻叹口气略有些惋惜的道：
　　“据说是很壮观的场面，如果日后有机会，江夫人还是要去看看。”
　　“好。”孟寒月轻笑着应下。
　　看冬捕的话题掀过去，已婚女人凑到一起，不是聊家庭就是聊孩子。
　　不过他们俩都没有，所以聊孩子变成了聊男人。
　　基本都是孟寒月再问林素，问她是怎么成的亲，怎么看上的凌慕川。
　　素妞儿明白，以她的姿色跟聪明，绝对不该照这样粗狂的人。
　　当然，易容了的凌慕川，的确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喝了口茶，想着自己男人的好，脸上不自然的就浮现出了幸福光泽感。
　　什么都不用说，就是这个状态，孟寒月便知晓，她是真的幸福。
　　“江夫人有所不知，我是被他救得。然后他对我很好，想着我又没有家人，难得他这么有心，所以就嫁了。”
　　“私定终身？”孟寒月说完，忙道歉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如果按照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那我们俩就是私定终身。”林素不介意的承认。
　　这样坦诚，倒是让孟寒月有些尴尬了。
　　想要替自己解释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真的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江夫人不必在意，我对这个并不看重。私定终身也好，名正言顺也罢，成亲之后不都是过日子嘛。”
　　“虽然我们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嫁娶仪式，但他对我好、我过得很幸福，我觉得就够了。”
　　孟寒月瞅着眼前如此坦荡承认自己过得好的女人，突然之间不说话了。
　　眼睛里除了羡慕，更多的是钦佩。
　　钦佩她的勇气；
　　钦佩她的坦然；
　　更钦佩她的直言不讳。
　　自嘲的上扬嘴角，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
　　“是啊，不管是怎么样成的亲，最后不过就是过日子。凌夫人，你……真的很聪明。”
　　这句“真的很聪明”，两个女人彼此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素笑着端起茶杯，跟她碰了一下，默契的喝了……
　　……
　　送走孟寒月，林素拉着凌慕川就往回走。
　　进屋后，带着兴奋说：
　　“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凌慕川看着她急迫的样子，故意逗弄着说：
　　“媳妇儿，你要干什么啊？我这……没什么你能看的啊。”
　　“别扯淡，赶紧给我。”
　　凌慕川曲解她的意思，把人搂在怀里，响亮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暗哑着嗓子，说：
　　“媳妇儿想要，为夫自然是要给。现在可好？你背对着为夫？”
　　“你——”
　　林素造了个大红脸，尴尬到极点。
　　凌慕川见好就收，再逗下去，这丫头指定跟他翻脸，忙不迭拉着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耳后，说：
　　“在这儿呢。”
　　林素靠近，仔细研究一番之后，由衷的道：
　　“艾玛，这也太薄了吧，根本看不出来啊。真有这易容术？老天，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你知道易容术？”
　　对于他的反问，林素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点头，说：
　　“电视里总演，我咋不知道呢。不过没亲眼见过，真厉害啊，不错不错。”
　　凌慕川看着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笑的把人搂紧。
　　一个怀抱佳人。
　　一个研究面具。
　　好一会儿，红霞站在外面，开口道：
　　“夫人，江夫人身边的婢女来说，明日巳时二刻，东面河上祭河祭鱼。”
　　“好，我知道了。”林素冲着门口应了声，继续研究。
　　那个专注劲儿，就如同她第一次跟他说开早点铺子时，一模一样。
　　研究了好一会儿，林素终于想起正事儿，看着他建议的说：
　　“没有外人，别戴了。这东西再薄也不舒服。”
　　川爷颔首，温柔的说了声“好”，便冲着外面道：
　　“备水。”
　　很快，红霞端着一盆温水进来。
　　凌慕川把帕子浸湿，沿着耳后一点一点擦。
　　林素目不转睛的瞅着，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张面具终于摘了下来。
　　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脸红。
　　即便再薄，也不透气，会导致皮肤过敏。
　　林素心疼的走上前，拉着他坐下之后细瞅，轻叹口气，说：
　　“以后别戴了。”
　　她着实不知道这东西会给皮肤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那些易容了的人，怎么过的呢？
　　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面霜抠出一点，还没等擦呢，凌慕川扭脸躲开，说：
　　“不要，娘们唧唧的。”
　　“不行。”林素强硬的虎着脸，把手上的面霜在他脸上胡乱点。
　　用指腹轻柔的拍开，直到完全吸收之后，道：
　　“怎么想着戴面具过去啊！”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但仍旧抑制不住的问一嘴。
　　凌慕川把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抱起，大踏步来到炕边，说：
　　“你都知道答案，还问？自然是让他死心，让他知道你有多在乎我。”
　　林素上扬嘴角，看着仍旧泛红的脸，心疼的道：
　　“以后别戴了，太遭罪。冤魂易容成你，他的脸会不会……”
　　凌慕川堵住她的唇，重重吮吸一下，说：
　　“放心，他没事儿。打小他就弄这个，脸早就千锤百炼。我是第一次，所以红是正常的。”
　　千锤百炼？
　　艾玛，这词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林素嘴角狠抽，随后笑着点点头，道：
　　“那也别戴了，遭罪。”
　　凌慕川紧紧搂着怀里的女人，满足的叹口气，说：
　　“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当着其他人说你是我媳妇儿，我真的很满足。脸顶多就红一红，没事儿。”
　　“那也不行，我舍不得。”林素窝在他的脖颈处，轻声说着。
　　虽然他说的那种满足她也很喜欢，但如果这种喜欢是用他的脸过敏来交换，她不需要。
　　过得好，感情好，两个人知道就好。
　　没必要让旁人也知道。
　　凌慕川抱着她，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好像哄孩子一般。
　　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的腻歪在一起。
　　直到——
　　“主子，东西取来了。”
　　连九的声音传来，林素赶紧起身坐在一旁。
　　瞅着仍旧红的脸儿，用自己的手背贴了贴，好热啊。
　　凌慕川冲着门口说了句“进来”，然后抵着林素的额头，道：
　　“别担心，一晚上就没事儿了，正常现象，啊！”
　　连九推门进来，看到他们二人的状态，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可东西得试一试，万一不合适，连夜改一改也方便。
　　抱着东西来到林素面前，说：
　　“夫人，试试这毡嘎达还有棉袜子，如果不合适，让红霞赶紧改。”
　　林素瞅着眼前黄白色的靴子，眼前一亮。
　　艾玛，居然这个地方还有如此时尚的东西。
　　双手接过，凌慕川起身，蹲在她的面前，帮着她把棉袜子穿好，然后穿进毡嘎达内。
　　“你站起来走走，看看里面大不大？”
　　林素闻言点头，起身在地上走了两圈。
　　靴子的高度刚好到她的膝盖，小腿完全在里面，不用担心明天冻腿。
　　脚下软绵绵的，棉袜子很厚，这么会儿功夫就觉得热了，明儿全副武装，绝对没问题。
　　想到这儿，转身看着凌慕川，比划了个“ok”的手势，道：
　　“不错，挺舒服的，而且大小正好。这叫毡嘎达？好奇怪的名字哦。”
　　连九见大小适中，又让她试试那顶狗皮帽子。
　　说实话，这东西挺丑。
　　林素咧嘴，看着凌慕川，有点儿抗拒的问：
　　“能不能……不戴啊！”


第336章 我说不行就不行
　　“不戴，就别去。”
　　凌慕川清冷的话，顿时让林素毫无反抗。
　　噘嘴、咬唇、翻白眼。
　　素妞儿生气、撒娇，标准的三个步骤。
　　每每到这个时候，凌慕川基本上都会答应。
　　只不过这一次……
　　“你整这一出也没用，我说不行就不行。”凌慕川丝毫不让步。
　　从连九的手里拿过帽子，不由分说的戴在她的头上。
　　说实话，的确不怎么好看，也难怪她不想戴。
　　但是好看跟保暖，自然后者最重要。
　　凌慕川清咳两声，凝视着她怨怼的表情，柔声说：
　　“去河面风硬，万一耳朵冻了，以后年年都得犯，看谁遭罪。”
　　林素冷“哼”，不服气的抗议道：
　　“你少吓唬我，昨天打粗溜滑，我也没戴这个。”
　　凌慕川闻言，无奈的伸手拍了她额头一记，说：
　　“哪能一样吗？你打粗溜滑才多久？更何况你总动弹，出汗、本身刽冷。明儿去看冬捕，从祭祀开始到下网，这个过程就得好几个时辰。”
　　“你在一旁干站着，难道不冷？你别开玩笑了成不？”
　　“我……”
　　凌慕川实在不想跟她继续纠结，翻了个白眼，问：
　　“你去不去？去就得戴，不去就不戴。”
　　“我……”
　　林素气的一个劲儿喘气，平复自己内心的怒火，终于——
　　“去！戴！”
　　说完，把狗皮帽子扯下来，塞给凌慕川，转身去了炕边。
　　今儿他们就住在新租的铺子里，明儿早上跟着江家马车一起过去。
　　明明是个挺好的事儿，偏偏被他弄得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烦人！
　　凌慕川冲连九挥挥手，把人打发出去之后，将那套装备整理好，放在一旁。
　　回到她身边坐下，没想到人家直接“哼”了一声，背对着他。
　　如此小女人的状态，换做以前，他理都不理。
　　说打底，还是得分人。
　　这人是他亲媳妇儿，哪有不理一说。
　　从后面把人抱住，在她最敏感的耳后亲了一下，道：
　　“这不是为你好嘛！怎么，你还不领情？”
　　“我该领情吗？你凶我！”林素委屈。
　　瞅瞅刚才的样子，一点面子都不给，连九还在呢。
　　凌慕川忽略她的挣扎，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说：
　　“你啊，好赖不分！”
　　嘿~这人！
　　林素不乐意了，从他怀里转过身，一脸不悦的道：
　　“我好赖不分？你当着连九凶我，你现在还说我。你……过分了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的人，是你媳妇儿，你就肆无忌惮、不珍惜了？”
　　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让凌慕川皱起了眉头。
　　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媳妇儿，你是不是要来葵水了啊。”
　　在一起时间不短，凌慕川现在已经完全了解这个女人。
　　每次葵水来之前，她都各种折腾，蛮不讲理。
　　林素被他这话说的一愣，随后明白他说的是ps。
　　刚要反驳，随后仔细想了想。
　　呃……
　　好像是要来了啊。
　　凌慕川见她不说话，心知自己猜对了。
　　趁着她发呆，直接把人抱在腿上，好心情的道：
　　“你啊，就知道欺负我。自己想想，那么冷、还不多穿点儿。是好看重要？还是保暖重要？”
　　自知理亏的林素，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神经大条。
　　或许真的是ps吧。
　　调整心态，柔顺的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
　　“好嘛好嘛，是我不好，我改。”
　　“傻瓜！”
　　凌慕川宠溺的摇摇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
　　“明天不管多壮观，你也不能兴奋地张嘴大叫。灌一肚子风，遭罪的是你自己，知道吗？”
　　“好，我都听你的。”
　　这一刻的素妞儿，彻底成了小乖猫。
　　川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丝毫不会去反驳。
　　红霞抱着被子进来，身后跟着抱着柴禾的连九。
　　林素没有离开凌慕川的怀抱，反正大家都习以为常，她起身也没用。
　　靠着结实、暖和的男人，瞅着添柴禾的连九，问：
　　“连七那边可有消息了？”
　　连九顿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
　　“回夫人的话，还没有。应该还在昌言镇呢。”
　　林素蹙眉，想了一下，道：
　　“让人给送信，让他们快点，别过年回不去。”
　　“是，夫人。”连九应下，继续往炕洞里添柴。
　　红霞要铺被褥，林素打算起身。
　　可没等动呢，直接被凌慕川抱起，然后迈步让出火炕。
　　素妞儿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轻推他两下，打算自己下地。
　　奈何川爷是铁了心的不动弹，就那么抱着，一直抱着。
　　得，这货是故意的。
　　林素无语，把脸儿埋在他的怀里，做起了鸵鸟。
　　红霞被褥铺好，垂首屈膝行礼，站在一旁。
　　全程，都没有抬过头。
　　凌慕川抱着媳妇儿回到火炕，把人放下，说：
　　“明儿记得准备个汤婆子，马车里备足银炭。”
　　“是，主子。”红霞仍旧低头应着。
　　林素听了挑眉，忙不迭开口补充：
　　“那啥，那个准备些葱姜蒜啥的，还有佐料都准备点儿。”
　　“咋，你要去过日子？”凌慕川揶揄的反问。
　　“哎呀，你不懂了吧。”林素撇嘴，故弄玄虚的说，“鱼啊，那么大的鱼，捞出来直接做，鲜啊！”
　　“噗……咳咳……咳咳咳咳……”
　　连九实在没忍住，急忙用咳嗽掩饰。
　　林素不用看他都知道，或许自己闹了笑话。
　　可到底……
　　哪里有问题？
　　凌慕川轻叹口气，无奈的揉揉她的头，说：
　　“鱼被捞出来，最起码得后天中午。更何况，冬捕那边有人去做饭，还能少了你的鱼？”
　　林素听了噘嘴，想了一下，硬着头皮说：
　　“备着嘛，万一有用呢。实在不行，咱带了银炭，烤鱼吃呗。”
　　得，这丫头早就想好了。
　　凌慕川也不好说什么，冲红霞摆摆手，示意她去准备。
　　恰好连九填完柴，两个人一起，出了屋子。
　　林素脱掉鞋子，翻身上炕躺着。
　　一想到明日能看到气势恢宏的冬捕，她这心情就难以抑制。
　　凌慕川用掌风打灭蜡烛，挨着她躺下，将人搂在怀里，说：
　　“睡吧，明儿得早起过去。你不是想看完整的吗？卯正就得走。”
　　“嗯，嗯。”林素忙不迭点头，起身把衣服脱掉，直接滚进凌慕川的怀里……
　　……
　　一夜无话，转天寅时，林素还没睡醒呢就被人喊起来了。
　　不敢有起床气，但也嘟着嘴，心情不好。
　　洗漱、上妆、梳头。
　　因为要带狗皮帽子，所以林素没让红霞给自己梳发髻。
　　就那么在后脖颈，随意挽了个低丸子，用发簪固定。
　　红霞瞅着不一样的林素，轻声地说：
　　“夫人这么梳头真好看。”
　　“很好看？”
　　“是。”红霞点头。
　　林素瞅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端详后起身，道：
　　“早饭准备了吗？在这屋吃吧，把连九也喊来。”
　　“是。”
　　红霞出去没多久凌慕川就回来了。
　　瞅着跟平日不一样的媳妇儿，上扬嘴角，说：
　　“这个发髻不错，显得你很温柔。”
　　呃……
　　果然直男，话说的这么生硬，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撇嘴，翻个白眼，揪着他的语病，问：
　　“你这意思……平常我不温柔呗。”
　　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凌慕川，赶紧走上前，把人搂在怀里，道：
　　“哪有，你这么温柔可人儿，我什么时候能招架得住？”
　　林素倒是没作，只是娇嗔的说了句：
　　“油嘴滑舌。”
　　四个字不多，但足以让凌慕川放松心情。
　　万一真给惹急了，遭罪的还是他。
　　林素瞅着不再通红的脸，担忧的又道：
　　“大川，你今儿……要不就别跟我去了。那面具戴的……实在不舒服啊。”
　　“无妨。”凌慕川不在意，摸了摸她的头，说，“放心，就戴这两天，没事儿的。”
　　话落，连九敲门进来，红霞在后端着托盘……


第337章 冬捕前
　　二人突然进来，打断了他们俩的话题。
　　凌慕川只是在林素耳畔呢喃了一句“放心”，便拥着她走到炕边。
　　红霞把五盘饺子，一一摆在炕桌后，说：
　　“主子、夫人，这不比在家。早上吃点儿酸菜饺子吧。昨天让望月楼给包的。”
　　林素听了摆摆手，来到炕边坐下、脱鞋，道：
　　“酸菜猪肉馅儿的饺子还不好？安啦，这就很不错了。有饺子汤吗？盛点儿，一会儿喝。”
　　“是，夫人。”
　　林素现在特别兴奋，别说吃饺子，就是告诉她吃窝头，她都完全没意见。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脱鞋上炕。
　　坐到主位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
　　“过来坐吧，连九也坐。”
　　林素乐颠颠坐在他身边，连九倒是没着急。
　　等红霞盛完饺子汤回来后，二人一同上了炕。
　　饺子虽然是昨天晚上包的，但味道真不错。
　　饺子馅儿和好，面和的也刚刚好。
　　只不过……
　　晨起太早，林素吃的不多。
　　仅仅五个饺子，吃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凌慕川跟连九一盘子都快吃完了，在她看，还在那磨叽。
　　好不容易，第五个吞完，素妞儿想要放下筷子。
　　也只是一个想法，还没等实施呢，碗里又多了两个。
　　两个？好吧，继续吃！
　　好不容易两个饺子解决，碗里又多了俩……
　　林素这下真不行了。
　　放下筷子，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家男人，说：
　　“真吃不下了，这俩你吃。”
　　凌慕川咽下嘴里的饺子，瞅着她如同吃药的样子，道：
　　“必须吃。要去看热闹就得吃饭。”
　　“你哪那么多必须啊！”林素发飙了。
　　从昨天晚上穿那些装备开始，这家伙就用这个“必须”要挟她。
　　这咋还……没完没了呢？
　　斜眼瞪着他，翻个白眼，气呼呼的说：
　　“我真吃不下，我要是饿，能不吃嘛！”
　　连九跟红霞谁也没吱声，低头抓紧时间吃饭。
　　他们现在没别的想法，就琢磨着赶紧吃饭、赶紧走，可不能在这儿碍眼。
　　凌慕川倒也不急，慢条斯理的把蘸了醋的饺子送进嘴里。
　　咀嚼、咽下，轻声地说：
　　“你不吃饱，到那会冷。午时吃饭都是早的，你觉得你能挺到那个时候吗？”
　　“我可以……”
　　“别跟我说带东西过去。祭河祭鱼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吃东西。”
　　林素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不再坚持的低头吃饺子。
　　听人劝，吃饱饭。
　　反正凌慕川不会坑她，还是乖乖配合地好。
　　万一因为自己作，在饿的难受，她即便说出来，也没人可怜不是？！
　　凌慕川见她老实吃饭了，低头也继续吃东西。
　　五盘饺子不够，红霞又去灶台，把祭灶的两盘拿过来。
　　月国这边有个习俗，不管是不是小年，只要家里包饺子，都会在灶台那里祭奠一下。
　　算是对灶王爷的一种尊重……
　　……
　　吃过早饭，林素在凌慕川的帮忙下，把衣服、帽子、毡嘎达等物，都穿好。
　　跟个豆包似的，行动特别缓慢。
　　站在一旁，瞅着给自己戴易容面具的男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等他全部弄好，房门推开。
　　一个陌生的男人进屋，把林素弄愣了。不过瞅着那身衣服，倒是认识。
　　早上连九就穿这个。
　　呃……
　　怎么他也易容了？
　　赶潮流吗？
　　组团戴面具啊！
　　就在她无限歪歪的时候，连九冲着二人抱拳拱手，说：
　　“主子、夫人，江家派了个管事过来，帮着带路。”
　　哟，看不出来江思泽还挺会安排。
　　凌慕川走到林素身边，把人故意把人搂进怀里，粗着嗓子，道：
　　“把他叫来吧”
　　“是。”
　　很快，连九带着管事回来，是个二十上下的男人。
　　进屋后抱拳拱手，客套的说：
　　“小人刘贵，给凌爷、凌夫人请安。”
　　“免礼。”
　　“谢凌爷。”刘贵起身，低头没有乱看的道，“我们家大爷让小人过带凌爷、夫人过去。大部队在庆安街那边，咱们走在最后面……”
　　刘贵说着去冬捕现场的安排，林素在一旁听着，只是一个画面都觉得有规模感。
　　不在耽误时间，几个人出去准备出发。
　　素妞儿笨拙的爬上马车，车里炭炉早就点好。
　　靠着炭炉，小妮子把帽子、手套、围巾都摘下，长舒口气。
　　快憋死她了。
　　穿的实在太厚，都要喘不过气了。
　　凌慕川上车，挨着她坐下，只把手套摘了。
　　好心的素妞儿，用手肘碰了碰他，说：
　　“哎，连九怎么也那啥了？”
　　说的含混不清，但是凌慕川却明白她的意思。
　　倾身过去，伏在她耳畔，低声说：
　　“忘了？我是六爷的时候，他没少跟在我身边。小心谨慎没有问题，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哦，是这样啊。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随后拍拍自己身上的装备，道：
　　“穿太多了，我行动都不方便。”
　　凌慕川闻言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
　　“等到了地方，你看看那些冬捕的人，他们穿多少。你这……不算事儿。”
　　林素本意想要脱点，可听到这话，顿时打消了念头。
　　还是消停呆着吧，万一冻感冒了，遭罪的是自己。
　　连九跟江家的人一起赶车，马车“吱哟……吱哟……”的走。
　　没一会儿，就跟大部队汇合了。
　　外面说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又继续赶路。
　　林素随着马车摇晃着身子，再加上起的又早，不顾红霞在车内，直接在凌慕川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沉沉睡去。
　　马车里很安静，凌慕川跟红霞全都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具体睡了多久，反正林素觉得冷。
　　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昏暗的马车，此刻已经完全光亮。
　　慢吞吞的坐直身子，凌慕川睁开眼睛瞅着她，问：
　　“冷了？”
　　“嗯。”林素没有隐瞒，把围脖戴好，又主动地把狗皮帽子戴上。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故意揶揄的说：
　　“早知道这样，昨儿我就不该管你，让你吃点儿亏就是了。”
　　林素尴尬的吐了下舌头，主动挽着他的胳膊，道：
　　“你哪儿舍得啊！我要是冻个好歹，着急上火的不知道是谁呢。”
　　傲娇的样子逗笑了凌慕川，轻点她额头一下，说：
　　“你啊，就是吃定老子了。”
　　“那是呗。”林素笑眯眯的点头。
　　随后摸了摸他戴面具的脸，不放心的又道：
　　“会不会难受啊？”
　　“真不会，放心吧。”凌慕川笑着回答。
　　林素跟他十指相扣，听着外面的风声，发呆。
　　终于，马车停了，红霞也睁开了眼睛。
　　把准备好的汤婆子灌上开水，交给林素。然后，才把自己的那些装备戴上。
　　车门拉开，连九恭顺的说：
　　“主子、夫人，到了。”
　　凌慕川先蹦下马车，随后把素妞儿抱下来。
　　当林素站稳之后，迎来吹来的冷风，差点没把她呛咳嗽了。
　　这风也太硬了！
　　凌慕川很体贴，摘下手套，帮她把围脖往上围了围，这才戴上手套指着不远处的地方，说：
　　“一会儿他们在那边祭河祭鱼，我带你先溜达溜达。”
　　林素点头，等低头看着脚下走的路时，心有余悸。
　　艾玛，他们已经在河面上了。
　　在月国，关于水这一块，分的并不清楚。
　　大一点儿，水咸的，叫海。
　　大一点儿，水不咸，叫河。
　　比河还小的，就叫泡子了。
　　林素紧紧拽着凌慕川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走在河面上。
　　不得不说，冻得真结实啊。
　　毡嘎达也暖和，尤其是脚底，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的意思。
　　肚子那里，红霞昨天晚上特意给她的衣服，缝了个兜。
　　大小刚好能装汤婆子。
　　脚不冷，肚子不冷，她着实觉得这一套行头，值！
　　在河面溜达了一会儿，刚刚凌慕川指的那处地方，已经开始搭建祭祀的台子……


第338章 鱼把头
　　林素很感兴趣，拉着凌慕川往那边走。
　　等靠近之后看到干活人的穿着，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消停了。
　　人家穿的比她还多，以前看小品总场什么：大棉袄、二棉裤……
　　那会儿觉得夸张，但是现在……真心不觉得。
　　冬捕人分两拨，一拨搭建台子，一拨准备贡品、鞭炮、鼓、锣……
　　江思泽从不远处走过来，看着二人抱拳拱手，说：
　　“凌爷、凌夫人。”
　　林素侧身还礼，凌慕川微微拱手，客套的道：
　　“给江爷添麻烦了。我媳妇儿就愿意凑热闹。”
　　“凌爷客气了。”江思泽摇头，谦虚的说，“久闻凌爷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
　　“是啊，我媳妇儿劳你们费心照顾，多谢了。”
　　“不敢当，不敢当。”
　　林素没理会他们男人之间的寒暄，扭头继续看着台子。
　　江思泽见她是真敢兴趣，想了下，说：
　　“凌夫人，要不要带你去见见鱼把头？”
　　林素闻言快速转头，不敢相信的瞅着他，问：
　　“可以吗？会不会太打扰了啊。”
　　“不会。”江思泽摇头，冲他们夫妻俩侧身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这边。”
　　夫妻二人跟着一起走，林素突然玩心大起，蹲在地上让凌慕川拽她。
　　媳妇儿喜欢玩粗溜滑，这是他前天就知道的。
　　没想到为了玩，居然有这么多的招，即便没有爬犁，也能玩的很开心。
　　一路拽着跟在江思泽身后，离老远就听到中气十足的声音——
　　“快点，把网重新检查检查，一会儿祭河祭鱼就得醒网。告诉你们，耽误了宫里过年的头鱼，咱们都得没命。”
　　“这活儿就这样：干好了，大家乐呵过年。干不好，全得提头去见。再唠叨一句啊，都仔细这点儿，痛快点儿。”
　　林素挨着凌慕川走进，瞅着背对自己的人，心里说不出来的敬畏。
　　就刚才那几句话，真是有气魄啊。
　　江思泽走上前，抱拳拱手，客气的说：
　　“三太爷，我有两个朋友想见见你。”
　　“见我干啥啊，这么忙？”话是这么说，不过那人倒也配合的转身。
　　当林素看到之后愣住了。
　　这……
　　这岁数不小了啊！
　　老爷子跟着江思泽走过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问：
　　“两口子？”
　　“是，老人家。”
　　别看凌慕川平时很拽，但对这老爷子，倒是出奇了的恭敬。
　　不说别的，就人家这岁数，你都得尊重。
　　林素见状，也赶紧侧身行礼。
　　老人家瞅着他们俩的样子，缓缓点头，问：
　　“冷不冷啊？这么冷的天儿跑这来？多遭罪啊。”
　　林素听出了他的关心，笑眯了眼睛摇头，说：
　　“不遭罪，冬捕多壮观啊。有生之年能看一次，多好的机会呢。”
　　“哎哟，你这女娃娃倒是很会说话。”老爷子赞许的点头，看着江思泽比划了一下，道，“介绍一下吧。”
　　江思泽眼里略有些惊讶。
　　要知道，他这个三太爷还是挺傲的。
　　在河上干了好几十年，除了皇子、县令、府尹这些，他算是给点儿面子，其他根本不会理。
　　眼前这二人……
　　没敢耽误时间，指着他们两口子，说：
　　“三太爷，这位是凌爷，就是给咱们原昌县修路的那个。这位是他夫人，在上河村开客栈的。”
　　“凌爷、凌夫人，这是在下的三太爷，也是冬捕的鱼把头，曾经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见过我三太爷。”
　　哎哟，信息量挺大啊！
　　林素瞅着眼前的老爷子，佩服的不住点头。
　　跟着凌慕川再次行礼。
　　老爷子上下打量着凌慕川，冲他竖起大拇指，说：
　　“修桥铺路，是积功德的事情。你这小伙子虽然长得一般，但是心肠是不错啊。老话说的好，好汉无好妻，赖汉娶娇妻。果然不假。”
　　林素听了有些迷茫，凌慕川倒是点点头，顺势把媳妇儿搂在怀里，道：
　　“老爷子说的不错。正是因为娶了她，我这日子才能一天比一天过得顺。”
　　“嗯，不错，就该这样。”老爷子笑眯眯的点头，瞅着林素又道，“你这女娃娃有福气啊，找了个好汉子。”
　　说着，故意往前走了走，看着他们两口子，轻声地又说：
　　“咱们仨算有缘啊。这是老头子我最后一次上河，来年都不是我了。哦，对了，我叫江石柱。”
　　林素跟凌慕川纷纷纳闷的看着他。
　　叫什么不在意，可为什么说是最后一次上河呢？
　　两口子默契的表情，让江石柱爽朗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怎么，你们还想老头子我一直在这儿啊！不行了，老喽，干一辈子啦，累。”
　　林素听到这话，不赞同的摇摇头，说：
　　“才不老呢，最起码还能在干五年。”
　　江石柱瞅着她戴手套的巴掌，笑眯了眼睛摇摇头，说：
　　“不行了，得给年轻人让地方了。老家伙我十三岁就在这河上呆，如今都花甲喽。”
　　“啊？”林素惊讶。
　　月国这边的人的年纪她多少知道一些。
　　花甲之年，在现代不算什么，可在月国，的确年纪不小。
　　仔细的看着江石柱，仍旧不相信的说：
　　“一点都不像。老爷子不说花甲之年，我都不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石柱开心的继续大笑。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被人夸赞年轻，都会很开心。
　　林素瞅着老爷子开朗的性格，又看了看一旁的江思泽。
　　既然是亲戚，而且还那么近，被东郭家坑了怎么就不提呢？
　　江石柱笑过之后，伸手拍拍凌慕川的肩头，说：
　　“小伙子，你找了个好媳妇儿啊。这媳妇儿说话，巴巴的。你们聊，我去忙了。晚上一起吃饭，热闹。”
　　说完，不等川爷回复，转身走了。
　　江思泽抱拳弯腰，等他走远之后站起身，看着林素道：
　　“凌爷、凌夫人，我先带你们去晚上休息的地方吧。让丫头跟随从在那边拾掇拾掇。”
　　“好。”凌慕川点头，冲远处的连九比划了一下。
　　很快，连九赶着马车，带着红霞过来了。
　　大家跟着江思泽离开河面。往东走了差不多八百米，就看到一排一排的房子。
　　江思泽转头看着他们俩，介绍着说：
　　“那是今年夏天重新翻盖的。屋里都是大通铺，就几个屋子是类似农家住宅的那种。”
　　“方便来人给他们住吗？”林素出声询问。
　　江思泽点头，带着他们来到把东数第三个屋子门前，又道：
　　“今年冬捕的时间晚，若是往年，几个皇子早就来了。凌爷，你跟夫人住这间，外面有炕，给下人住。”
　　“好，多谢。”凌慕川搂着林素的肩头，跟在他身后进屋。
　　屋里很冷，一看就长时间没人住。
　　到处都是灰，不过屋里的摆设倒是相当考究。
　　毕竟人家说了，往年皇子都会过来，自然不能给他们住的太差，即便是乡下地方。
　　“江爷，想问下，咱们这柴禾……”
　　“哦，柴禾就在后面的柴房，有的是，随便用。”
　　连九听到这话，道谢之后出去了。
　　林素站在门口处看了下，扭头瞅着江思泽问：
　　“冬捕就这一次吗？”
　　为了这一次修建房子，是不是有些……不划算啊。
　　江思泽闻言摇摇头，回答：
　　“这么大规模的冬捕，一年就这一次。哦，忘了个事儿，府尹跟陆将军一会儿也会过来。”
　　“祝大人？”林素挑眉。
　　“是。”江思泽点头。
　　二人对话，完全跟上次在宝昌县客栈不一样。
　　这一次，江思泽收敛不少，毕竟昨天媳妇儿跟他说了，这女人为了帮他，一口气租了五年的铺子。
　　想到这儿，不敢再闲聊，微微拱手，说：
　　“凌爷、凌夫人，那边在下还得去盯着，就不陪你们了。”
　　“好，江爷去忙吧。”凌慕川淡淡的说。
　　离巳时二刻还有些时间，林素等江思泽走后，迈步往里溜达……


第339章 做戏要做足
　　屋子盖得是极为周正，分了里外两间。
　　刚才江思泽就说了，外面这件给下人住。
　　单瞅外面就不小，而且东西两张炕，二人分开睡正好。
　　推门进到里间，十平左右。
　　火炕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三个貌似就有些挤。
　　炕上的炕席、炕桌、茶具都有，不过上面都是灰。
　　炕屏里有被，瞅着外面的灰都知道，里面的被肯定……
　　想到这儿，林素喃喃的开口说：
　　“终于明白为什么红霞非要带被子了。”
　　凌慕川听了，故意用膝盖碰了她腿弯一下，道：
　　“当时红霞说要带被，你咋说的？”
　　听着揶揄的话，林素斜眼瞪他，没有吱声。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真烦！
　　连九抱柴禾回来，跟红霞一个里面、一个外面的烧火、烧炕。
　　林素看着屋里蹲着的连九，道：
　　“咱们过来挺麻烦人的，要不……你把其他屋子都点了吧。给大家烧烧炕，省的回来冷屋子、冷炕，怪难受的。”
　　连九闻言起身，微微拱手，回答：
　　“夫人，江家的小厮已经开始做了，夫人不用担心。”
　　呃……
　　还能这样呢？
　　艾玛，挺不错啊！
　　连九继续刚才的话又说：
　　“这边午饭也有厨娘做，夫人若是没事儿，可以跟主子出去转转。屋里，我跟红霞收拾就好。”
　　言外之意，屋里挺脏的，他们收拾起来灰大。
　　林素明白他们在这儿，两个人不好放开了做，跟凌慕川交换下眼神，说：
　　“那也行，我们溜达溜达直接过去。一会儿到了时辰。你们也记得过去。没收拾完就回来再收拾，机会难得，别错过了。”
　　“好的，夫人。”
　　林素兴冲冲的拉着凌慕川出去，站在离房子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果然看到了每一个烟囱里，都往外冒烟。
　　嗯嗯，这样最好。
　　等大家回来特别暖和，怎么呆都舒服。
　　“大川，你说江思泽这么面面俱到的人，怎么就被人坑的血本无归呢？”
　　声音不大，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
　　川爷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沉稳的说道：
　　“这事儿你别问，也别管，懂吗？”
　　“哎哟，我又不傻。”
　　林素蹙眉，这咋还把她当成孩子了呢？
　　懒得去争辩，拉着人又回到了冬捕现场。
　　这次回来，台子已经搭好，鞭炮也已经摆上。
　　祝海昀、陆子成跟马威都来了。
　　这三个人林素很熟，当初修路、盖客栈，没少跟他们打交道。
　　拉着凌慕川凑过去，江石柱跟江思泽都在那。
　　陆子成眼尖，但看到林素眉骨轻挑，说：
　　“哟，这不是凌娘子吗？好久不见啊！”
　　林素走到跟前，侧身行礼，道：
　　“见过陆将军、祝大人、马大人。大川，这三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的。辽东将军——陆子成陆将军。辽东府尹——祝海昀祝大人。这位是辽东县里——马威马大人。”
　　做戏要做足。
　　凌慕川自然配合自己的媳妇儿，冲着三个“大官”抱拳拱手。
　　祝海昀跟马威是也没说话，就那么上下打量凌慕川，不免替林素可惜。
　　好好的一个美娇娘，居然嫁了这么个一个粗狂的汉子，真是出乎人意料。
　　江石柱见他们两口子过来，扔下一句“你们招呼着”，便去忙了。
　　祭祀是大事儿，他作为鱼把头，不能掉以轻心。
　　陆子成打量着凌慕川，笑呵呵的说了句“免礼”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不错，修路造福百姓，是个汉子。”
　　凌慕川听了再次拱手，忙不迭说“不敢当”。
　　众人寒暄，江思泽再旁陪着，直到一个人匆匆过来，伏在江思泽身旁低语几句后——
　　“陆将军，二位大人，凌爷、凌夫人，在下先行失陪，一会儿见。”
　　凌慕川夫妇不知道他要干嘛，陆子成听了挑眉，随后瞅着他，道：
　　“快好了？”
　　“是。”
　　“那赶紧去吧，我们这都不是外人，不用陪着。”
　　“多谢了陆将军体恤，在下告辞。”江思泽再次抱拳，转身离开。
　　陆子成等他走后，冲着林素又道：
　　“凌娘子啊，我这别的不馋，就馋你做的糖醋排骨。这次能呆多久啊？”
　　“几日。”林素老实的回答，随后想了一下，道，“陆将军，要不冬捕看完，你跟我回去啊？回客栈，我给你做。”
　　“唉，没机会啊。”陆子成叹口气，摆摆手说，“明儿头鱼打出来，就得赶紧送京城。我不过就是说说，有机会的吧。”
　　林素听了点头，没再坚持。
　　正事儿要紧，皇宫的头鱼不能耽误。
　　大家边说边溜达，岸边的人，围了好好几圈。
　　附近住的百姓，知道今儿冬捕，都过来凑热闹。
　　离老远，江石柱就开始指挥着众人，抓紧时间做最后一次检查。
　　锣、鼓就位，鞭炮、二踢脚放好。
　　江思泽也过来了，身上的衣服不是刚才那件。
　　宽大的水袖，有种唱戏的感觉。
　　祝海昀说那是祭祀要穿的衣服，从他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
　　巳时二刻终于到了。
　　陆子成拿着马鞭，站在台子上高吼——
　　“吉——时——到——”
　　话落，马边一扬——
　　“啪——”
　　顿时，敲鼓的，敲锣的，全都开始。
　　陆子成从祭台上下来，溜边回到林素他们这里。
　　江思泽把祭祀用的供品，双手举过头顶，一一递给渔把头江石柱。
　　江石柱按次序，将供品摆放在供桌上。
　　这期间，已经有人把大渔网放在他的不远处。
　　江石柱接过九炷香，站在渔网的后面，冲着河面郑重的拜河。
　　其他冬捕人员也跟着虔诚拜河，到第九个的时候，众人没有直起腰，接着就听到江石柱大声的念叨——
　　“冬捕，冬捕。长生天，先祖之灵；庇护众生，求昌盛，求繁荣……献上九九礼，奉上万众心……敬上九炷檀香，插上九枝青松……千里冰封望祭河，万顷喝面竟……”
　　林素站在一旁听着，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
　　终于，江石柱念叨完，把香插进香炉里。
　　这时，江思泽又双手托着酒碗，递给他。接过酒碗的江石柱，冲着一旁招了招手。
　　然后，那个人走过来，跟着他一起跪冰上——
　　“冬捕的大网已醒好，开——始——祭——河——！”
　　话落，鞭炮顿时点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声伴随着二踢脚。
　　啧啧啧，那叫一个热闹。
　　林素紧紧靠着凌慕川，满脸兴奋的瞅着这一切。
　　跟她前世看的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那么多的演员。
　　人虽然不多，但是场面、气势绝对不小。
　　祭祀的人，都是冬捕这些。
　　“一祭万世不老的苍天！再祭赐予我们生命的大地！三祭养育我们……”
　　江石柱仍旧再说，林素看着他身旁跪着的人，拽了拽凌慕川，道：
　　“那个是不是就来年的鱼把头啊。”
　　“对。”川爷颔首，随后靠着她又说，“坑江思泽的，是那个新鱼把头的亲小舅子。”
　　话落，祝海昀扭头看着他们夫妻，冲林素缓缓点头，算作附和。
　　呃……
　　好吧！
　　原来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啊。
　　现在细想想，用上万两银子拴住了一个新任鱼把头，未来的三十年都得给他江家卖命，值啊！
　　祭河终于结束，一排一排的爬犁放在那。
　　林素眼瞧着所有冬捕人员走过去，她也忙不迭拉着凌慕川过去。
　　他们坐在最后面，林素被凌慕川紧紧抱在怀里，连九跟红霞坐在他们的后面。
　　拉爬犁的牲口是土狗。
　　这东西农家养的最多，用来看院子啥的，最好用。
　　鱼把头江石柱一声“出发——”，所有爬犁都往河中心的位置奔去。
　　鞭炮声、锣声、鼓声再次响起，仿佛壮行一般……


第340章 下网
　　干燥的空气，极度的低温，河面早早就以封冻。
　　即便知道封冻，可在上面行动，林素还是有些害怕。
　　当后面传来“驾——驾——”的声音时，素妞儿转头瞅着。
　　呃……
　　好吧。
　　陆子成直接骑马，看到他、她就不害怕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等停下来的时候，江石柱已经拿着东西，带着新的鱼把头，在河面行走了。
　　凌慕川把她扶起来，夫妻俩离祝海昀他们有些距离。
　　毕竟人家是官，坐在靠前的爬犁。他们就是随大流的，在后面跟着。
　　林素看着远处的江石柱，碰了碰身旁的凌慕川，轻声问道：
　　“江老这是干啥呢？”
　　凌慕川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也是第一次看冬捕，如果不是她强烈要求，他到现在都不会过来。
　　旁边一个冬捕的人听到，扭头看了她一眼，回答：
　　“这个，叫‘画窝子’，鱼把头根据河的冰面跟冻纹，确定下网眼的地方。”
　　“哦，这样啊，谢谢哦。”林素道谢，继续瞅着江石柱。
　　这么会儿功夫，江石柱已经确定了位置。
　　拿着铁钳开凿第一个冰眼，也就是刚刚那人说的下网眼。然后沿着下网眼的地方，向两边各数百步，确定位置，由下一任鱼把头插上大旗。
　　林素就站在一旁看着，大气儿都不敢喘。
　　这一次的冬捕，跟上次她看的完全不一样。
　　那会儿，有些商业效果，跟着旅行团去看。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冬捕，这些人把自己的命，都跟这片河紧紧联系在一起。
　　头鱼打出来，万事大吉。
　　打不出来，就得自求多福。
　　其实，不仅这些人紧张，江思泽更紧张。
　　一直在旁边守着，满脸严肃。
　　这样的低温，水里的鱼群不会动，定位很重要。
　　完全是靠鱼把头的经验来做赌注。
　　定准了，收网壮观的场面，绝对超乎想象。
　　林素正瞅着呢，身旁突然多了个人。
　　本以为是红霞并没有在意，可当听到呼吸声，不禁扭过头。
　　“哟，你怎么来了？”
　　居然是孟轶男。
　　都站在身边了，不能不说话。
　　压低声音问着，算是礼貌。
　　没等孟轶男回答，凌慕川直接把林素拽到另外一侧，说：
　　“来的是时候，他们正要下网呢。”
　　孟轶男不想理他，索性不吱声，就那么站着。
　　不远处的江石柱插上翅旗后，由打镩的人沿下网眼向翅旗处每隔约15米凿一冰眼，之后下穿杆（长18—20米的细杆）。
　　由走钩将插入冰下的穿杆，用走钩将之推向下一冰眼。穿杆后端系一水线绳，水线绳后带大绦，大绦后带网……
　　林素已经没时间理会孟轶男是怎么来的了。
　　完全被眼前这些人的举动，震惊了。
　　这么精细的活儿，完全是用人力、手工来做。
　　再没有现代机械化的地方，这些就靠双手跟只会创造出来，真的不容易啊。
　　接下来，就是出网。
　　两千多米的大鱼网啊！
　　通过牲口的拉力，缓缓下到河里。
　　惊人一幕开始了，渔网在透明的冰面下缓缓移动。
　　能看到走网，说明冰层的厚度恰到好处，但不代表鱼群在这附近。
　　冬捕的人开始喊着号子，为下网加油、鼓劲儿。
　　江石柱满脸紧张，毕竟这关乎着他的威信、面子。
　　整个过程，从准备祭祀开始到现在，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
　　林素有些饿了。
　　早上的那些饺子，早就消化完了。
　　凌慕川扭头看着她，压低声音，问：
　　“饿没？”
　　“有点儿。”林素没有隐瞒。
　　她是真的饿了，要不是他强迫自己把那盘饺子都吃了，只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肚子那里的汤婆子已经不热了，好在还温乎。
　　脚下虽然穿着毡嘎达，但长时间没动，也感觉到冷了。
　　如今，她是又饿、又冷啊。
　　凌慕川心疼的把人搂紧怀里，轻声安慰着说：
　　“明儿一早才收网，估计一会儿就该回去了。”
　　“嗯。”林素点头，靠着他不再动。
　　终于，江石柱大手一挥，留下新把头跟几个小伙子，其他人全都坐上爬犁回去。
　　牲口继续转动绞盘，拖动里面的大网。
　　陆子成看着满脸通红的林素，笑呵呵地说：
　　“咋样，冻坏了吧。”
　　“又冷又饿啊。”林素故意夸张的说着。
　　陆子成瞅着她不做作的样子，笑着道：
　　“放心放心，我的人已经在那边把羊烤上了。咱们回去就吃烤全羊，多吃点儿啊！”
　　林素一听烤全羊，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举动，顿时让陆子成仰头大笑。随后冲着凌慕川摇摇头，说：
　　“你这媳妇儿，可真是个宝儿啊。你小子，有福气。”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旁人夸赞自己的女人。
　　川爷笑着搂紧佳人，道：
　　“多谢陆将军称赞。”
　　“一会儿咱们喝点儿，上次就想喝，不过你不在家，不好跟你媳妇儿吃酒。”
　　“自然，自然。”
　　陆子成常年在军营，只要有大好事儿，都愿意喝点儿、庆祝一下。
　　回程仍旧是坐爬犁。
　　想着一会儿有烤全羊，林素十分期待。
　　回到住的地方，天色渐暗。
　　根本就没有中午饭，这会儿吃了，晚饭根本吃不上。
　　江思泽跟江石柱把三位当官的送进各自的屋子。
　　林素跟凌慕川回房，先把衣服、帽子啥的脱下。
　　红霞把带来的轻便棉衣给她穿上后，林素坐在炕上，小口喝着热水，说：
　　“幸亏穿这么多，不然都得冻成冰棍。”
　　凌慕川换好衣服，一边从外间回来一边说：
　　“你不是嫌丑、不穿吗？这会儿知道好歹了？”
　　看着仍旧易容的男人，林素撇嘴不理这个话题。
　　“哎，你不摘了吗？估计脸得红吧。”
　　“没事儿。”凌慕川摇头，挨着她坐下，冲红霞挥挥手又道，“一直在外面呆着，脸不出汗，所以不会闷。”
　　“一会儿得跟他们喝点儿酒，完事儿回来再摘。”
　　林素明白，这顿酒他躲不过。
　　把手里的杯子续上水、递给他，轻声嘱咐着道：
　　“那你少喝点儿，明儿还得看收网呢。”
　　“放心，都不会多喝的。”凌慕川说完，端着杯子喝水。
　　夫妻俩躺在炕上呆了会儿，很快外面传来连九跟一个人的对话——
　　“我们大爷说了，快开饭、让凌爷跟夫人过去。”
　　“好，多谢。”
　　“你跟这个丫鬟，就跟我们一起吃。咱们在……”
　　林素听着外面的动静，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直在外面呆着，刚刚躺着的时候，着实有些犯困。
　　凌慕川跟着起身，打了个哈欠穿鞋，也疲了。
　　夫妻俩分别穿上大氅、斗篷，手拉着手一起出了屋子。
　　来到正中间的屋子，进到里面才发现内有乾坤。
　　很大，摆了好几桌，把头那边是陆子成、江石柱他们，都已经到了。
　　江思泽起身，冲着他们夫妻俩摆摆手，说：
　　“这边。”
　　林素任由凌慕川拉着，走到跟前，冲几个人行礼之后坐下。
　　他们这桌，主位是陆子成，然后左右两侧分别是祝海昀跟江石柱。
　　作为一个老把头，他理应有此殊荣。
　　林素这边挨着凌慕川，另一侧挨着江思泽。
　　大家坐好后，陆子成跟江石柱继续刚才的话题。
　　“老爷子，去年头鱼是二十八斤，今年能多点儿不啊？”
　　江石柱听到陆子成这话，诚实的摇摇头，道：
　　“陆将军，这个……不保准啊。河里的事情，咱们想干预也干预了啊。”
　　祝海昀等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陆子成自然也明白，咂舌一下，道：
　　“去年因为太后殡天，所以宫里对头鱼并没有什么在意。今年只怕……”
　　“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江石柱无奈的摇摇头……


第341章 他不适合你！
　　屋门推开，大家陆陆续续的都进来了。
　　随意找着地方做，大家都没有说话。
　　虽然下了网，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放松的。
　　唯有那条头鱼出来之后，估计他们才能松口气吧。
　　大家坐好，厨娘开始上菜。
　　都是辽东家常的东西。
　　炒豆芽，炖酸菜，笨鸡蛋，炖小鸡……
　　一圈摆好，正中央的位置，就是烤羊肉。
　　据说一共烤了三只，卸完之后每桌上一盆。
　　林素就挨着凌慕川，瞅着桌上的东西虽然馋，但也守规矩的没先动筷子。
　　都摆好后，江思泽拿着酒壶起身倒酒。
　　一圈下来，端着酒杯，恭敬的说：
　　“每年冬捕，将军跟祝大人都到场、帮着偓佺……”
　　江思泽说着场面客套话，陆子成跟祝海昀听着缓缓点头。
　　“……还要谢谢三太爷，如果不是三太爷年年帮着撑场面，这冬捕也不能……”
　　感谢一大圈，就连林素跟凌慕川也没落下。
　　说完后，仰头喝尽。
　　面面俱到，的确是个人才。
　　众人端着酒杯，跟他一起喝下之后，陆子成拿起筷子，瞅着一旁的江石柱，道：
　　“江老啊，咱们吃饭吧。吃完早点歇着，明儿一早还得收网呢。”
　　“好，好，收网。”江石柱忙不迭应下，拿起筷子。
　　林素看大家都拿筷子了，也不再矜持，夹了离自己最近的肉丸子。
　　蘸着汤汁送进嘴里，味道还不错，挺好吃的。
　　凌慕川胳膊长，等陆子成等人夹过羊肉后，这才夹了一大块，放在林素的碗里。
　　带着脆皮的羊肉哦。
　　小妮子心里甜蜜，咽下嘴里的丸子，美滋滋的咬了口。
　　脆脆的羊皮，咸淡适中，味道刚好。
　　“凌爷这举动我挺赞同。咱们爷们嘛，带着媳妇儿出来，就得照顾好了。来，我陆子成敬你一杯。”
　　凌慕川闻言，赶紧双手拿着酒杯，说了句“不敢当”后，跟他碰杯饮尽。
　　江石柱嚼着东西，看着川爷不住的点头，道：
　　“陆将军啊，你别看这小子长得挺粗狂，这对媳妇儿的心思可细着呢。”
　　“江老也看出来了？”
　　“那可不！”江石柱点头，“你们没来的时候我看着他们俩来着。不管去哪儿，这小子都护着媳妇儿。”
　　“怪不得凌娘子每次一提到他，就满脸的喜悦。能被这么护着，自然是高兴啊。”
　　祝海昀说完，端着酒杯看着凌慕川又道：
　　“咱喝点儿吧。说起来，本官也是你媳妇儿的救命恩人。”
　　说的是前任县令郑亮的事情。
　　凌慕川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
　　“那次的事儿，麻烦祝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祝海昀摇头。
　　陆子成被他们俩的对话挑起了兴致。感兴趣的问道：
　　“啥事儿啊，跟我也说说。”
　　祝海昀咽下嘴里的酒，将那日林素跟郑亮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陆子成等人听了，没有一个不后怕的。
　　若当时祝海昀晚去一会儿，今日他们都不能跟凌娘子喝酒。
　　至于那条官路、河套……
　　只怕是还不能修缮。
　　想到这儿，陆子成等人端着酒杯，对林素道：
　　“凌娘子啊，就容许你喝一杯吧。这杯酒得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林素闻言笑了，不过却也没马上端杯，而是仰头看了眼身旁的丈夫。
　　这个举动，顿时让大家都咧嘴轻笑。
　　桌上唯一没笑的，就是江思泽的小舅子——孟轶男。
　　“哎哟哟，江老你看看，看看人家这媳妇儿，真给男人面子啊。”
　　“可不是嘛，咱们不就图意这个嘛。”江石柱笑眯眯的说着。
　　辽东的汉子，没有不疼媳妇儿的。
　　江石柱、陆子成都是正经辽东出身的人。别看陆子成现在贵为正一品将军，后宅也就一个发妻，还是他参军之前的媳妇儿。
　　林素不好意思，凌慕川对此很受用。
　　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对着他们说：
　　“大家就别笑她了。素素面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一声“素素”，再次撒了狗粮。
　　大家说笑着喝了酒，孟轶男虽然陪着，但一脸的凝重，好像谁欠他钱一般。
　　主食是开花馒头。
　　林素吃不了一个，掰了一半，剩下的自然的放在了凌慕川的碗里。
　　孟轶男瞅着他们俩的样子，想要忽视，却根本移不开眼睛。
　　不喝酒吃饭快，素妞儿吃饱后就安静的坐在一旁陪着。
　　凌慕川应酬的有些烦，想了一下，伏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
　　“你先回去歇着，我一会儿找个借口也回去了。”
　　林素听了点头，起身看着大家伙儿，道：
　　“陆将军、江老……我有些累，先回去躺会儿，你们慢慢吃。”
　　陆子成闻言看她，瞅着她吃光光的盘子，问：
　　“吃饱了吗？再吃点儿，别着急回去。”
　　“吃饱了，今儿起的有些早，所以我先回去了。明儿不是还得看收网嘛。”
　　祝海昀听到这话，缓缓点头，说：
　　“既如此就不留你了，你夫君得留下再聊会儿。”
　　“好。”林素笑着应下，转头看着凌慕川，特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小声”说，“少喝点儿，明天还得早起呢。想喝明儿晚上再喝。”
　　凌慕川点头，起身把她挂在一旁的大氅拿过来，穿在她的身上。
　　系好带子后，林素冲大家侧身行礼，迈步离开。
　　二人刚才的举动，自然让陆子成跟江老赞不绝口。
　　就算这个地方奉行“男人是天”、“一家之主”，让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还有什么脸面称之为天……
　　……
　　林素出了屋子，外面已经彻底黑了。
　　房檐下挂了灯笼，林素仰头瞅着，每一个红色灯笼上，都写着“江”字。
　　刚要往回走，一阵肉香的味道传来。
　　经验告诉她，是烤肉的香味。
　　难道说……
　　转身往反方向走，穿过这一排房子后，就看到了一群人围在火堆前吃羊骨头。
　　肉已经都剔出去了，骨头上的筋膜，特别的香。
　　恰好林素看到了连九，兴冲冲的走过去，道：
　　“给我尝尝，我也喜欢吃这个，香。”
　　一个士兵曾经修河套的时候见过林素，忙起身给她拿了块羊蝎骨说：
　　“老板娘，吃这个，这个香。”
　　“哇，真好，谢谢了。”林素应下，笑眯眯的接过来，啃着。
　　守着火堆吃这些，感觉真是好到爆。
　　一块骨头啃完，林素意犹未尽。
　　连九又给她拿了根肋骨，小妮子继续吃着。
　　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问：
　　“红霞呢？她吃了没？”
　　“回屋烧火去了。”
　　林素听了觉得可惜，开口又道：
　　“你去把她喊来，这么好的东西，也让她尝尝。”
　　“行。”连九起身，随后想了下说，“夫人就在这儿等属下，别乱走。”
　　“有这个，我走哪儿去？你快去吧。”林素笑眯眯的应着。
　　连九离开，林素吃着尽兴，偶尔跟身旁的人聊会儿。
　　问一下刘把总怎么样了，或者几个自己熟知名字的士兵。
　　聊得正起劲儿呢，身后传来——
　　“凌娘子，我有事儿找你。”
　　林素扭头，见是孟轶男心里“咯噔”一下。
　　他能这么找自己，显然不是聊天那么简单。
　　“啥事儿啊？你吃不？很香的。”
　　典型的插科打诨，不想过去。
　　“凌娘子，慕熟跟在下那边订了东西，所以在下想确认点事情。”孟轶男沉稳的说着。
　　林素起身，手里的肋骨没有扔，看着他道：
　　“哦，确认事情，行啊。”
　　说完转头看着刚才聊天的士兵，又道：
　　“一会儿他回来，麻烦跟他说一声，我被孟公子叫走了。”
　　“好的老板娘，你去吧。”
　　林素得到回应，这才其实也能跟着去到一旁。
　　原本想在这儿说，没想到孟轶男直接带她去了房后那里。
　　离火堆也不算远，想想还是跟着了。
　　走过来这一路，手里的肋骨算是啃完了。
　　林素拿着骨头，看着孟轶男道：
　　“孟公子想确认什么事儿啊，说吧。”
　　“他不适合你！”


第342章 绝配
　　呃……
　　林素蹙眉，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截了当的开口。
　　这是……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
　　心知他话里的意思，但却不能接。
　　最后，只能尴尬不是礼貌的笑了笑，道：
　　“孟公子要确认什么事儿，这就说吧。大冷的天儿，不守着火堆，挺冻人的。”
　　见她不接话，孟轶男微眯着眼睛。
　　心知她是听清楚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坚持。
　　今日他既然过来，自然是打定了主意。
　　即便她不接话，他也要问说出个究竟来。
　　长舒口气，认真的看着她，刚要开口——
　　“对了孟公子，那羊骨你可啃了？可想了呢。要不咱们过去啃羊骨吧。”
　　被她抢先一步开口，孟轶男更加确定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既如此，便更不可能退缩。
　　好不容易来到这儿，也亲眼见到了她的夫君，他怎能任由她跟那样的人，共度余生。
　　想到这儿，再次开口说：
　　“他不适合你，一点都不适合，你值得最好的。”
　　“……”
　　妥了！
　　林素明白，他是有备而来。
　　不然，不会这么揪着不松口，哪怕闹到最后二人不能做朋友。
　　既如此，原本和善的面容也变成了高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直到一阵冷风吹过。
　　吹起了他们的衣摆，吹乱了她鬓角上的碎发。
　　“小妇人不明白孟公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既然孟公子一再说‘他’不适合小妇人，那还请公子明示吧。”
　　孟轶男听了轻笑，瞅着眼前装傻充愣的女人，双手背后，回答：
　　“在下说的……自然是你的夫君。他，不适合你！”
　　“哦~是吗？”林素冷笑，后退两步，借着不远处的火光，上下打量着他，“他不适合我，谁适合？”
　　“你应该能……”
　　“我什么都不能！”
　　没等他把话说完，素妞儿直接强硬打断。
　　“孟公子，小妇人与你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至于小妇人生活如何，好像跟公子没有关系。更重要的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孟轶男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相劝道：
　　“但是他粗俗，蛮横，明显就是农家汉子所为。”
　　“那又怎样？”林素反问。
　　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一脸坦然的面对他。
　　“孟公子别忘了，小妇人也是农家出身。我男人是农家汉子，我是农家妇人，绝配啊。”
　　“你——”孟轶男语塞，不敢相信的瞅着眼前的女人，双手紧握成拳。
　　松开，握紧；再松开，再握紧。
　　反复几次，突然豁然开朗。
　　迅速伸手扣着她的胳膊，急迫的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要你说，我全都帮你。尽一切所能帮你，真的。”
　　我了个擦，这货想象力挺丰富啊！
　　林素挣扎着打算拉开距离。
　　奈何他的手跟凌慕川一样，如同钳子一般挣脱不开。
　　最后无奈，只得——
　　“孟轶男，你给老娘松开——”
　　声音不大，但是态度确很明确。
　　林素生气分人。
　　跟凌慕川生气，绝对的张牙舞爪、暴风骤雨。
　　但是跟旁人，她永远都是冷静自持，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见他仍旧不松，林素单手握拳，淡定的瞅着他，继续说：
　　“你给姑奶奶我听好了，今日别说凌慕川是村夫，就他是个乞丐，我林素仍旧跟他不离不弃。”
　　“老娘不管你觉得谁合适我，我这辈子就认他凌慕川一个。至于你，收起你那点心思，姑奶奶看不上你。”
　　“就算没有凌慕川，老娘也看不上你。现在，你给我松开——”
　　话落，趁着他走神的功夫，使劲儿往后，离开他的“铁钳”。
　　真是气死人了。
　　懒得多看他一眼，往旁边走了好几步，打算越过他回房。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
　　“为什么？”
　　“……”
　　林素顿住脚步，正在琢磨该如何回答的时候——
　　“为什么是他不是我？即便你故意说糙话，我也听得出来，那根本不是你。为什么？”
　　“因为她的人、她的心，都是老子的。”
　　凌慕川的声音从暗处飘来，林素闻声赶紧转身。
　　等看到西北角的黑影儿后，想都不想，直接快步跑过去，当着孟轶男的面，扑进了他的怀里。
　　什么都不用说，只一个动作，川爷就大获全胜。
　　享受着自家媳妇儿的投怀送抱，然后看着孟轶男冷笑着道：
　　“看不出来孟公子的品味还挺独特。我与素素成亲一年有余，怎么，孟公子还惦记？”
　　此刻的孟轶男，尴尬到极点。
　　如果说单独找林素，是冲动所致。
　　那么现在，冲动已经过去，他进退两难。
　　林素就那么埋在凌慕川的怀里，一言不发。
　　装傻充愣过不去，那她并不介意让自己的男人跟他“好好”聊聊。
　　可是……
　　计划跟实际完全不一样。
　　凌慕川突然弯腰，把她打横着抱起，直接大踏步往回走。
　　路过孟轶男身边的时候，冷“哼”一声。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这……
　　林素彻底懵了，虽然她没看到孟轶男的表情，可是她自己心里却窝火了。
　　那小子公然挖他墙角，这人不仅没有骂他，更加没有动手揍他。
　　为啥？
　　怂了？
　　不可能吧！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奈何人家带面具，根本看不出来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回到他们晚上睡得屋子，满屋黑漆漆，除了炉子那边有些火光。
　　红霞跟连九，都不在房间。
　　凌慕川把人放在地上，掏出火折子，先把蜡烛点燃。
　　接着，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在把媳妇儿身上的斗篷摘下。
　　全程，他都无视素妞儿瞪着他的眼神。
　　两件衣服挂上，终于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你为啥不骂他？你都应该揍他，为啥不揍？”
　　凌慕川没马上回答，掏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然后坐在炕上。
　　瞅着站在那里赌气的小女人，轻笑着说：
　　“你希望我动手揍他？”
　　“不然呢？”林素反问，“他可是公然抢你媳妇儿，你居然什么都不做，为啥？”
　　凌慕川脱下鞋子，盘腿坐在炕上，老神在在的瞅着她。
　　“我为啥一定要做点儿什么呢？”
　　嘿，这话说的！
　　林素生气，快走几步到炕边，翻了个白眼，道：
　　“咋，他抢你媳妇儿，你就不说不做？”
　　“抢走了吗？”
　　这一次，轮到川爷反问。
　　林素咬着下唇，再次剜了他一眼，说：
　　“我……那是因为我有定力好不好！”
　　“噗嗤——”
　　凌慕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眼瞧着小女人要炸毛了，直接把人扯到炕前，顺势将人整个抱住，堵住了她的唇。
　　下一秒，粉拳犹如雨点一般，全都招呼在了他的肩头。
　　那点劲儿，川爷根本不放在眼里。
　　继续啃噬着她的唇，直到怀里的女人消停之后，这才缓缓离开。
　　抵着她的额头，略有些厚重喘息的说：
　　“傻丫头，若我真揍了他，才是对你的不尊重。”
　　啊？
　　“……什么，什么意思？”
　　“啵——”
　　凌慕川响亮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人搂在怀里，解释：
　　“你对我什么心思，难道我会不知道吗？这点信任自然是有的。当然，不能说不生气，只不过……男人之间的战争，不是用拳头才可以。”
　　“那还有什么？”
　　“无视！”
　　“无视？”林素不解。
　　瞅着他故弄玄虚的样子，在他怀里坐直身子，又道：
　　“到底什么情况，你直说不好吗？”
　　她是个急性子，川爷老早就发现了。
　　把人放在炕上，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轻声地说：
　　“傻妮子。不管他怎么蹦跶，爷儿我就不接招，你觉得他是什么？”
　　“猴子？”
　　“嗯，也可以这么说。”凌慕川笑着颔首。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道：
　　“你才是真正的狐狸，狡猾的狐狸！”
　　凌慕川也不恼，笑着把人搂在怀里，不再说话……


第343章 头鱼
　　林素腻歪了一会儿，便起身给他打水。
　　正事儿不能忘，带那个东西不舒服，得赶紧摘下。
　　等凌慕川将面具摘下之后，素妞儿仔细端详。
　　还好，今日脸红的程度比昨天要好很多。
　　有可能是天冷的缘故，站在外面，没有出汗。
　　等他洗过脸，她拿出面霜给他涂抹。
　　这一次，川爷没有拒绝。
　　全都弄好之后，林素洗漱。
　　二人脱衣服躺下后，红霞跟连九还没有回来。
　　林素有些兴奋，靠着凌慕川压低声音，说：
　　“你不知道，今儿肯那个羊骨，别提多香了。筋头巴脑都烤焦了，嚼起来特别香。要不是……”
　　话说到这儿不吱声了。
　　凌慕川明白她要说什么，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
　　“别想了，明儿还得早起，睡吧。”
　　林素闻言颔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红霞跟连九回来时，里屋已经没有动静了。
　　二人劝都放轻动作，尽量不出声的洗漱、上炕。
　　酉时二刻，原本还热闹的地方，渐渐安静了，房间也陆续熄灭了蜡烛。
　　江思泽在跟江石柱做完最后一次确认后，出了屋子打算回房休息。
　　回房之前，先去了下午烤羊的地方。
　　冬天虽然雪大，但干冷仍旧容易引起火灾。
　　见火全都熄灭，连个火星都没有，这才放心的转身欲回房——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人影儿，江思泽微微蹙眉，迈步走过去。
　　当看清人后，不禁纳闷的开口道：
　　“恒远？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嘛呢？”
　　孟轶男被姐夫叫回了神，这才发觉自己站了好久，身子都有些僵硬。
　　没等回答呢，就被他拽着往前面走，边走边听他说：
　　“大冷的天儿吹风，你是咋想的？万一伤寒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你姐知道你在我这生了病，我可就……”
　　别看平日江思泽不怎么说话，但是对这个小舅子，十分关心。
　　他们两家是世交，打小他们就在一起玩。
　　如果不是出了那个事情……
　　孟轶男木讷的看着他喋喋不休的背影，原本倒是让冰冷很久的心，暖和了许多。
　　进到屋子，屋里烧的热乎，站在外面那么久的孟轶男，一冷一热之前，本能的打了个哆嗦。
　　江思泽见状蹙眉，任由小厮把身上的大氅脱下，然后把人打发出去后，说：
　　“你在那冻了多久？”
　　孟轶男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大氅解下，随手放在一旁，坐在炭炉旁。
　　闷葫芦，跟以前一样。
　　泡好的茶水到了两杯，江思泽瞅着发呆的人，道：
　　“有事儿就说，如今我是你姐夫，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没事儿。”
　　“我信你个鬼！”江思泽冲口而出。
　　端起茶杯喝了口，随后又道：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六爷给你的教训？”
　　孟轶男“猛”地抬头，张了张嘴，随后又低下了头。
　　不用回答也知道了答案。江思泽重重叹口气，说：
　　“恒远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凌夫人已经嫁做人妇，你一个孟家少爷，怎么就……”
　　“姐夫，我没想怎么样，就是觉得……她男人配不上她。”
　　事到如今，孟轶男仍旧嘴硬。
　　江思泽吹了吹漂浮的茶梗，抿一口热茶，无奈的道：
　　“到底怎样想的，你心里最清楚。作为姐夫，我能说的只有一句，别太冲动。”
　　“凌爷能把四大家族全都拢在手，六爷还特别关照他的媳妇儿，这人什么来历，岂是你我能猜到的？”
　　“恒远，你不小了，孟家在你的打理下已然不错。但仅仅如此还不够，得为了孟家将来考虑。”
　　孟轶男抬头看他，随颔首，算作答应。
　　这天晚上，二人在房里说了很久，具体久到什么时候不清楚。
　　反正第二天拉网的时候，林素并没有看到孟轶男。
　　当然，这样对她来说很好。
　　毕竟她现在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兴冲冲的瞅着冬捕人员再做拉网之前的准备工作。
　　凌慕川就陪在她的身边，小妮子一脸兴奋，毫不掩饰。
　　江石柱跟新把头一起，指挥着三匹马拉动出网轮，由网轮上的旱绦和卡钩配合，将双侧网合并一起。
　　两千多米的大网啊，在水下呆了整整一夜。
　　慢慢盘出，然后伤人开始拉动。
　　第一拉没鱼，这是正常现象。
　　基本上都是从第二拉开始出鱼。
　　林素不停地往前凑，凌慕川无奈的拽着她，压低声音提醒：
　　“别太靠前，耽误人家干活儿。”
　　被提醒了的林素收敛许多，老老实实站在凌慕川身旁，瞅着大家伙儿干活。
　　终于出鱼了。
　　挂在网上的鱼，直接随网拉到冰面，然后由后面的人摘下，浮在出网口的鱼用“捞子”捞出。
　　不会出现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听着冬捕人员喊着号子，看着他们一起用劲儿。
　　那场面，真的可以用震撼来形容。
　　最后，因拉网赶鱼的原因，更多的鱼都集中在网肚之中。
　　网肚是网后端的一个兜，一个网肚最多能容纳百万斤的鱼。
　　在鱼把头一声“起——”后，好多个壮汉一起发力。
　　接着，许多许多鱼被拉出来，在冰面上扑腾，乱跳。
　　没有一条小鱼，全都是五斤打底的大鱼。
　　再仔细看网眼，六寸的，这就是江石柱总念叨的猎杀不绝。
　　“头鱼——头鱼出来了——”
　　江石柱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林素最关心的也是头鱼，颠颠的跑过去，看着陆子成怀里抱的鱼，顿时笑眯了眼睛。
　　真的好大，横抱着鱼，只是把鱼身抱住，鱼头跟鱼尾仍旧扑腾。
　　江思泽把准备好的称拿过来，陆子成小心翼翼的把鱼挂在秤钩上——
　　“四十八斤！”
　　“啥？”
　　“什么？”
　　“我的天——”
　　“哎呀妈，快五十斤了……”
　　“……”
　　冬捕人员难以相信的说着，然后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从昨天晚上大家就开始担心、着急，如今将近五十斤的头鱼，足够他们安稳过大年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江思泽。
　　头鱼打了这么大，宫里的赏赐自然不会少。
　　林素看着陆子成把红布扎成的花，戴在鱼头那里，嘴角狠抽，用手肘碰了碰凌慕川，小声的说：
　　“哎，你觉不觉得……有种给新郎官戴花的感觉？”
　　凌慕川清咳两声，拉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这丫头的思绪，一向跳脱，他都已经习惯了。
　　头鱼由陆子成的人带走，其他的鱼，就由江家的人来收。
　　江石柱很开心，能在他“退休”之前，打到这么大的头鱼，也算是为他职业生涯画了个圆满的句号。
　　走到林素面前，笑呵呵地说：
　　“丫头，听泽小子说你炖鱼炖的不错。晚上露一手？这些鱼，你随便挑。”
　　林素闻言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瞅了眼身旁的男人。
　　毕竟，他不喜欢自己给旁人做饭。
　　如果问她自己，自然是要做。
　　这么多鱼，机会难得。
　　更何况全鱼宴，她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媳妇儿下意识的举动，让凌慕川心里很舒服。
　　瞅着她的样子，缓缓颔首，说：
　　“江老这么有兴致，你就露一手吧。”
　　林素得到“圣旨”，笑眯眯的看着江石柱说：
　　“放心吧老爷子，一会儿擎好吧。”
　　“好，好。哈哈……哈哈哈……”江石柱笑着点头，冲他们夫妻俩摆摆手，离开了。
　　林素瞅着他放松的背影，被感染的上扬嘴角，浑身也很都自在。
　　那种放松，不是旁人能体会到的放松。
　　是一种……
　　“想什么呢？走了。”
　　凌慕川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伸手挽着他的胳膊，轻声地回答：
　　“没想什么，就在琢磨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凌慕川闻言没有吱声，二人并排往回走。
　　算算日子，也该回去了，不然赶不到年三十儿……


第344章 “拜山头”
　　从打到头鱼开始，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掩饰不住。
　　尤其是祝海昀跟江思泽。
　　后者没说的，他负责这个。若是掉链子，全家人的好日子都够呛能继续。
　　祝海昀是辽东府尹，在这边刚好是第七年。
　　月国有规定，在一个地方任其不能超过两任，每任五年。
　　第十年他得回京述职，至于去哪儿还不清楚。
　　如今有这近五十斤的头鱼，他的未来，不用说了，绝对没问题。
　　这绝对不是夸张，是真的实际情况。
　　保守估计，未来三年内，能够呛能超越这个斤数。
　　甭管参没参与，大家都与有荣焉。
　　近五十斤的大鱼，市面根本见不到。
　　林素兴奋的拉着凌慕川的胳膊，小嘴喋喋不休的说着。
　　什么赵英豪第一次送的谢礼，也不过是十多斤的鱼。江思泽上次去宝昌县送东西，也差不多这个数。
　　“……五十斤啊，要不是我张罗过来，你能看到这么大的鱼嘛。”林素不停地说。
　　脑子里更是各种跳脱。
　　一会儿想着这鱼进宫是什么样，一会儿又想着全鱼宴都做什么。
　　反正各种兴奋，让她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夫人，夫人……”
　　红霞的声音传来，让林素打了个激灵。
　　“夫人，你没事儿吧。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面对红霞的关心，林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忙不迭摇头，尴尬的压低声音，道：
　　“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鱼，有点儿缓不过神来。”
　　话落才发现，凌慕川不知道去哪儿了。
　　“咦，你主子呢？”
　　明明记得刚才跟她在一起的，怎么这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
　　红霞抿唇，指了指身后的地方，道：
　　“夫人，刚才主子说的话，你是不是都没听见啊。”
　　呃……
　　林素狠抽嘴角，最终还是木讷的点头承认。
　　小心翼翼的样子着实很爱，红霞笑眯了眼睛，解释着：
　　“主子被鱼把头跟陆将军喊走了。临走的时候，送夫人来厨房，不是说要做全鱼宴嘛。”
　　艾玛，一个字都没听见。
　　奇怪了，明明是现代人，什么大鱼没见过啊，怎么这一条头鱼就……
　　唉，果然已经完完全全成为月国人了。
　　想到这儿，林素莞尔一笑，迈步进了厨房。
　　厨房的厨娘们早就得到了消息，说是今天的饭，她们帮工，真正掌勺的另有他人。
　　既然不用自己做，所以大家这会儿都在收拾鱼。
　　五斤打底的鱼，种类繁多。
　　鲶鱼、鲤鱼、鲢鱼、白鱼、草鱼、鲫鱼……
　　林素进到厨房的时候，有些鱼已经收拾干净，有些正在收拾。
　　看着忙碌的大家，素妞儿十分有礼貌的微微福身，说：
　　“各位婶子、嫂子们好，我夫家姓凌，今日有幸过来做饭，若是有叨扰的地方，还请各位海涵。”
　　官方拜山头话语。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礼多人不怪。更何况这些人，有的人岁数都能做她母亲了，恭敬一下没毛病。
　　都是乡野妇人，众人见林素这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就局促了。
　　没见过这架势，有些不适应。
　　其中一个戴蓝底儿碎花围裙的妇人起身，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走过来说：
　　“哎呀呀，哪来的小媳妇儿，长得可真俊啊！你别这么多礼，咱们这边没那么多说道。你就是江老说的那个掌勺的媳妇儿吧。”
　　“嗯。”林素颔首。
　　妇人闻言，上下打量一番，咂舌道：
　　“小娘子还真是真人不露相。瞅着就是富家少奶奶，咋还会做饭啊。”
　　林素听着这番实诚的话，放松的说：
　　“婶子，我就是穿得还行，其实我也是乡下来的。这不出门嘛，总得穿得像点儿人样。”
　　“哎哟哟，这小娘子可真会说话。”另一位收拾好鱼的妇人起身，说完这话用水洗鱼。
　　林素接过红霞递给过来的围裙穿上，看着刚刚跟自己说话的妇人，问：
　　“这些东西我都可以用吗？”
　　“用吧用吧，随便用。”妇人颔首应着。
　　洗干净的鱼有草鱼、鲫鱼等。
　　林素先拿起一条鲫鱼，斜化几刀方便入味，然后捏起少许盐，抹匀在鱼身上。
　　豆腐切块，葱姜蒜全部备好，接着起锅烧油。
　　等油热把鲫鱼下锅，带水的鱼下锅后，顿时“噼噼啪啪”的往外蹦。
　　大家默契的稍微离开油锅，林素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估摸差不多了，拿着铲子来到锅前把鱼翻面。
　　时间预估的恰到好处，一旁围观的几个妇人，互看一眼，纷纷点头。
　　一看就是经常做饭，瞅都能瞅出来。
　　两面全都煎好，把早就准备上的砂锅拿过来，放入豆腐。再把葱、姜、蒜、桂皮、八角啥的放进去，添水。
　　最后放入煎好的鲫鱼，然后扣上盖儿放在炉子上炖。
　　炖的时间越久越好，锅开的时候再放盐啥的调味。
　　鲫鱼豆腐汤暂且告一段落，林素开始炖鱼。
　　先把时间长的菜炖上，这样等其他不费时间的菜做好，这些菜也能出锅了。
　　家常炖鱼，大家都会。
　　只不过看着素妞儿往里放白菜、粉条啥的，一个一个都觉得很新鲜。
　　盖上锅盖，继续片草鱼。
　　这种天气最好的菜就是水煮鱼。
　　麻麻辣辣的，出汗、赶寒。
　　辽东人都能吃辣，所以她也没有顾及。
　　冬天豆芽是必备菜，家家户户都会用绿豆、黄豆发些豆芽，炒菜吃。
　　妇人们瞅着林素的片鱼的刀功，还有清理豆芽的举动。
　　最开始跟她搭话的妇人，咂舌几下，说：
　　“哎哟哟，小娘子这手艺不错啊。要是我儿子没娶媳妇儿，我说啥都得让他找你。一看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
　　林素闻言上扬嘴角，并没有搭言。
　　其他几个妇人听了，都“呵呵……”轻笑，其中一个爽利的妇人，大咧咧的说：
　　“江婶子，看你这话说的，你儿子娶得可是东郭家的小姐。跟着小媳妇儿能一样嘛，那是金枝玉叶。”
　　这话说完，林素倒是没觉得怎么样，红霞倒是有些恼火了。
　　明显捧高踩低，什么人啊！
　　江婶子闻言也觉得不妥，忙开口打着圆场，说：
　　“看二狗媳妇儿说的，金枝玉叶又怎样，小媳妇儿又怎样。嫁了人，还不是相夫教子，好好过日子。”
　　“就是，二狗媳妇儿快别说了。”
　　“小媳妇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咋还用上蛋清了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刚才二狗媳妇儿的话，给岔开了。
　　林素低头干活儿，抽空回了句要做“水煮鱼”，然后继续忙着。
　　不过眼神倒是偷瞄了一下那个妇人。
　　原来，她就是新鱼把头的母亲啊。
　　既然是鱼把头的母亲，怎么还来这干活儿了呢？
　　鱼骨跟鱼片都已经研制上，红霞那边烧火、烧水。
　　水开，先把洗净的豆芽放入烫一下。
　　断生就好，不用时间太久。
　　捞出放入大盆中，稍微撒了一点盐，备用。
　　主仆二人配合很默契，大家也看的很认真。
　　大锅内加豆油，当众人瞅着红霞倒油的分量，一个一个脸都如同酱菜色一般。
　　实在是……太多了。
　　平日他们做菜，用油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林素自然是看到了大家的表情，不过倒也没理会。
　　毕竟有些东西，这边还是接受不了。
　　油热后，放鱼头、鱼尾及鱼排，炸。
　　红霞在一旁给青鱼改刀。切成鱼段，放入盆中用盐，酱油，鸡蛋，面粉拌匀，放一刻钟。
　　等林素这边鱼头、鱼骨都炸好、捞出。她那边立刻把鱼段放入锅中炸。
　　同时进行，不浪费火。
　　等红霞把鱼段捞出的时候，林素那边改刀过的松鼠鱼正好下锅。
　　江婶子跟身旁两个妇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就这时间的把控，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的。
　　二狗媳妇儿瞅着忙碌的林素，轻蔑的撇了下嘴，小声嘟囔：
　　“再能做又怎样，还不是村妇一个。”
　　她站的虽然近，但是声音小。炸鱼的油声，正好覆盖了她的话。
　　能听到的，也就她左右两侧的人。
　　其中一个觉得有些过分，伸手轻碰了两下，示意她不要多嘴。
　　二狗媳妇儿有些不服气，话到嘴边刚要说——
　　“媳妇儿，做的怎么样了？”


第345章 意外惊喜啊！
　　凌慕川的声音传来，让林素手里的活儿一顿。
　　抬头瞅着来人，笑眯了眼睛，说：
　　“还得一会儿呢。怎么，那边催了吗？”
　　“没有。”凌慕川摇头，“我过来瞅瞅，看看能不能帮忙。”
　　“嘶——”
　　川爷这话说完，不仅是林素，其他人也都倒抽了口凉气。
　　在农家，不是说没有丈夫不去厨房帮忙烧火的。但今日这样的情况，大多都碍于面子，不会进来。
　　没想到这小娘子的丈夫……
　　林素冲着凌慕川摇头，指了指身旁的妇人们，说：
　　“不用你在这儿裹乱，婶子跟嫂子这么多，足够了。”
　　“是啊小伙子，你快出去吧，这边油烟大，你还得陪江老他们吃饭呐。”江婶子忙不迭开口。
　　她认识这小伙子，昨天吃饭的时候这人就陪着府尹那桌。
　　凌慕川没理会江婶子，穿过人群走到林素身边，伸手擦了擦她鼻尖上的细汗，说：
　　“累了吧。”
　　“不累，以前做那么多人的饭，我也不得心应手？”
　　林素说完，用手肘轻推他又说：
　　“快出去吧，你在这儿大家不舒服。”
　　凌慕川很想问一句“为啥不舒服”，但是余光撇着那些人，着实问不出口，转身出去了。
　　他这一走，大家顿时不再像刚才看热闹，一个一个都纷纷过去帮忙。
　　有问需要做什么的，有的则是帮着烧火……
　　刚才，也不是不帮忙，就是大家没见过，站在一旁瞅着罢了。
　　直到这会儿，林素终于明白凌慕川为什么过来了。
　　估计是有人报信，所以他才来说要不要帮忙。
　　实则就是担心她面皮薄，不好支使人做事。
　　素妞儿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正好被二狗媳妇儿看到，纳闷的瞅着说：
　　“咋，做饭还这么开心？”
　　林素没有抬头，把手里调好的酱汁放入锅中熬开、熬浓。
　　拎酱汁的时候，抽空说了句“好的心情做出来的饭也好吃”，不过这话二狗媳妇儿没听见到，忙别的去了。
　　林素有做酒席的经验，所以这些菜、这些桌对于她来说，完全可以应付。
　　更何况后来那么多人帮忙，根本不在话下。
　　全都弄好，不过才用了三个小时。
　　林素带着红霞回房洗漱、换衣服。
　　刚刚做好饭，油盐熏得她根本就不饿，而且身上的味道也不喜欢。
　　红霞打了温水，主仆俩在房里洗漱、换衣服。
　　等全都弄好，林素坐在梳妆台前，这才觉得腰有些疼。
　　足足站了三个小时，换谁都会觉得难受。
　　红霞帮她把头发重新梳好，瞅着镜子里略有些疲态的女人，轻声说：
　　“夫人，要不歇一歇再过去？”
　　歇歇？
　　林素摇摇头，拿着唇纸微抿，等唇红显得脸色好很多后，道：
　　“没时间歇着，等吃完饭回来好好歇一歇吧。对了，不出意外明儿咱们回去，到时候你把东西啥的好好收一收。”
　　“是，夫人。”红霞应下，拿起胭脂帮她又上了点儿，这才挽着她的胳膊出来。
　　去了吃饭的屋子，凌慕川一看到来人，赶紧起身过来把人搂在怀里，拥着她来到首桌。
　　桌上的菜上了七七八八，有几个汤还没上完。
　　陆子成指着桌上的东西，不住的点头，道：
　　“凌夫人啊，你这手艺绝对没得说。”
　　“是啊，手艺是真的好。”江思泽附和着道，“就是客栈离县里太远，吃一顿饭有些折腾。尤其是冬天，赶上下雪就不好走了。”
　　林素闻言挑眉，兴致勃勃的看着他，说：
　　“江公子别觉得可惜，年后我的酒楼就会在县里开了。”
　　“年后？啥时候？”马威颇有几分兴致的问着。
　　他是县里的县令，就住在县衙，这县里开酒楼他去吃饭，多近啊。
　　江思泽突然想起什么，缓缓点头，端着酒杯冲凌慕川示意了一下，仰头喝尽。
　　川爷也很给面子，端起来饮尽。
　　男人之间，就是有这种默契。
　　不用说的太多，一个举动，一个眼神，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感激跟情绪。
　　全鱼宴着实好吃，尤其还是经由林素的手做。
　　赞不绝口，推杯换盏，分外热闹……
　　……
　　吃过饭，本来大家还要再聊会儿的，不过凌慕川已经起身，拉着媳妇儿走了。
　　理由很简单，明儿要赶路。
　　大家自然不会拦着，更何况来日方长。
　　回到房间，连九跟红霞已经把水烧好了。
　　见他们回来，浴桶摆上，温水对好，二人纷纷出去了。
　　至于哪儿不知道，林素想要问的时候人家已经走了，根本不给她机会。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林素突然有些害羞了。
　　把头瞥向一旁，躲闪着凌慕川的目光。
　　“怎么，害羞了？”
　　听着男人揶揄的口气，林素抿唇没有回应。
　　的确是害羞了，可让她亲自承认，貌似……有点儿太矫情。
　　见她低头不语，川爷好心情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说：
　　“在一起这么久，你害羞？”
　　睡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这小妞妞居然给他害羞上了。
　　啧啧啧……
　　意外惊喜啊！
　　林素被调侃的有些火大，翻了个白眼，硬撑着说：
　　“谁害羞了，你少……自作多情。”
　　“哦？没害羞？”凌慕川挑眉、追问。
　　“没有，就是没有！”
　　看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川爷顿时来了兴致。
　　双手张开，一副大爷的样子，道：
　　“媳妇儿，给我宽衣解带，我要沐浴。”
　　“蛤？！”
　　林素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凌慕川也不着急，就那么站着，犹如丧失自我能力的大龄宝宝一般。
　　终于——
　　林素明白他不是开玩笑，可刚刚大话已经说出去了，真是骑虎难下。
　　最后的最后，自己夸出去海口，哭着也得应了。
　　深吸口气，颤抖着手给他解开外袍带子，然后缓缓脱下。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给他宽衣解带。
　　以往……
　　每每要做的时候，他比谁都积极，根本不需要她动手。
　　外袍、中衣全都脱下，瞅着精壮没有赘肉的腹部，素妞儿没忍住，直接上手摸了。
　　虽然没有八块腹肌，虽然没有人鱼线，但她仍旧摸得满足。
　　川爷俯首，看着她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倒也没阻止。
　　屋子里烧的暖和，再加上此刻二人的氛围……
　　就算这会儿皇帝的新衣站在这里，也不会觉得冷。
　　终于——
　　“素，可摸够了？”
　　凌慕川暗哑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情绪。
　　林素虽然害羞，但仍旧抬眼瞅着他，媚眼如波的摇摇头，道：
　　“摸不够，一辈子都摸不够。”
　　哎哟哟，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素妞儿居然说情话了。
　　川爷心情大好，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对准朱唇狠狠亲了下去……
　　……
　　……
　　最后的最后，浴桶里的水凉了，地上撒了好多。
　　林素回到被窝里，看着独自一人收拾残局的凌慕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却也没想到要去帮忙，尽管她并不累。
　　凌慕川很疼她，只要了一次便收手。
　　明儿要赶路，他说先解解馋。
　　等人全都收好后回来，林素忙翻身背对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特别的害羞。
　　明明来之前也亲热过，每天都在一起睡觉。
　　这样的素妞儿，对川爷来说就是个宝儿。
　　单手穿过她的脖颈下面，从后面把人搂在怀里，说：
　　“睡吧，红霞他们不会多嘴的。”
　　林素没吱声，但往他怀里靠着的动作，着实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满足的川爷心情大好，用掌风打灭蜡烛，闭上眼睛，拥着佳人睡觉。
　　至于红霞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已经顾不上了……


第346章 聪明人对话很容易
　　从冬捕现场回到县里，已经过了中午。
　　本不打算停留，但是江思泽说什么都想让林素跟凌慕川去府上做客。
　　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却说了昨天夜里小舅子连夜离开的事情。
　　聪明人对话很容易。
　　林素很凌慕川互看一眼，顿时明白了江思泽要说的话。
　　不出意外，他都已经知道了。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在新租的铺子那边歇一晚，转天再回上河村。
　　回到铺子，叶丁正带着工匠们，严格按照图纸上的位置量尺。
　　见他们四个回来，不禁快步迎过来，抱拳行礼，说：
　　“东家，夫人，你们回来了。”
　　凌慕川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林素瞅着屋里的人，轻声问道：
　　“这是……量尺呢？”
　　“回夫人的话，是。”叶丁颔首，冲身后的工匠招了招手，说，“这是我们老板娘。夫人，这是工头姓王。”
　　“王工好。”
　　“哎哟，夫人客气了。”王工头忙不迭抱拳拱手。
　　叶丁瞅出了他的不自在，继续开口道：
　　“夫人心底好，不拿架子。你去忙吧，有事儿会喊你。”
　　“好的。”王工头应下，冲林素再次点头，转身走了。
　　叶丁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地方，说：
　　“主子，夫人，咱们去那边坐吧。”
　　“好。”
　　凌慕川率先开口。搂着林素，跟着一起去了不碍事的地方。
　　颠簸了那么久，的确该好好歇一歇。
　　大家坐下，叶丁兴致勃勃的看着林素，问：
　　“夫人，冬捕好看吗？今年的头鱼多大？是什么鱼啊。”
　　哟，行家啊！
　　林素笑眯了眼睛，顿时也来了兴致。
　　“是白鲢，将近五十斤，陆将军抱得时候，那鱼就这样……”
　　边说边比划，叶丁瞅着不住的点头，眼里全都是羡慕。
　　林素察觉，不禁挑眉问着：
　　“你也喜欢看冬捕？”
　　“嗯，挺喜欢看的。”没有隐瞒，小伙子点头，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以前出任务听他们说过，一直都想看看。不过……也没什么机会。”
　　正说着，红霞端着茶水过来，倒了三杯又出去了。
　　林素转悠着茶杯，瞅着他不在意的道：
　　“这有啥难的，反正你也认识江思泽，到时候开春还要一次，你跟着去看看呗。”
　　“这……”叶丁不敢应。
　　为难的样子，顿时让林素明白了他的顾虑。
　　小妮子不在意的喝口茶，淡淡的道：
　　“你只要把手里的事情都做好了，其他的时间，自行支配，我不管的。”
　　说完放下茶杯，郑重的看着他又道：
　　“在没耽误正事儿的前提下，你随便折腾。”
　　叶丁闻言没有吱声，本能的看向她身旁的男人。
　　凌慕川没说话，慢条斯理的喝茶。
　　但这样就足够了。
　　叶丁重重点头，感激的瞅着林素，说：
　　“放心吧夫人，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林素十分信任他，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弄这些的？”
　　“昨天才开始。”叶丁回答，“年前肯定开不了业，属下打算正月初八正式营业。”
　　正月初八？
　　林素手指轻敲着桌面，脑子不停的琢磨。
　　离正月初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收拾肯定是能收拾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就要准备开业的那些东西。
　　想到这儿，担忧的看着叶丁，问：
　　“你自己一个人弄这些……会不会太累？”
　　“呵……”凌慕川轻笑，吹着茶梗，浅浅喝了一口。
　　林素斜眼瞪他，随后瞅着叶丁，说：
　　“你别理他，说你自己的难处。”
　　“回夫人的话，属下没有任何难处。”叶丁认真的说着。
　　“你真不用客气，该怎么样就……哎哟！”
　　话没说完，素妞儿直接被川爷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这个家伙永远都这样，不分场合，不分人。
　　叶丁双手交握，看着林素一脸认真的说：
　　“夫人，属下真的没有一丝客气。这些东西，属下应付起来完全可以。不过有些地方，还望夫人给提下建议。关于开业、还有办卡制度……”
　　叶丁认真的说着他的要求，林素也不在挣扎，任由男人抱着。
　　反正他愿意抱就抱，正事儿要紧。
　　等叶丁全部说完，素妞儿已经半天都没有说话了。
　　直到肩上的大手松开，她坐直身子，这才觉得腰有些不舒服。
　　斜着身子做了良久，腰能舒服就怪了。
　　“你说的这些点子都不错，关于办卡……充值办卡不适合。像客栈那边，因为四大商队都不是缺银子的人，更何况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去，只能来客栈住宿。”
　　“酒楼就不一样了。县里的酒楼不用我说，你自己都知道有多少家。如果让他们充值办卡，估计没有人会做。倒不如直接让他们买卡。”
　　“买卡？”叶丁不解。
　　充值办卡已经很不容易了，让人掏钱买卡，怎么可能呢？
　　林素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润嗓子，见差不多了这才又开口说：
　　“是，买卡。还是分几个等级，然后按照等级来制定价格。开业那段时间，每天结账的时候提一嘴，买就买，不买了就算了。”
　　“等三个月后就不问了。到时候若是再想买，价格再提一倍。记住，告诉伙计，一定要跟买家说，咱们的卡，各州县的暮宿酒楼都通用。”
　　言外之意，这一个酒楼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就跟客栈一样，到最后弄得哪哪都是。
　　林素来这边这么久，算是发现了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便是酒楼很多，但形成规模的没有。
　　客栈不少，形成规模的更加没有。
　　既如此，她不介意让“暮宿”在各个领域都有涉猎。
　　若干年后，月国只要提到“暮宿”，跟老百姓的生活，就是息息相关。
　　想到这儿，林素比以前还要激动。
　　因为又多了个目标，又多了个努力的方向。
　　叶丁听着她宏伟的志向，除了惊讶，更多的是佩服。
　　如果是没来客栈之前，他听到这番话，只会觉得眼前的女人在吹牛。
　　可是现在……
　　不会怀疑，丝毫不会怀疑。
　　凌慕川瞅着身边跃跃欲试的女人，无语的把茶喝尽、起身，伸手将人拉起，沉稳的说：
　　“差不多了，去完江家回来你在跟他说。”
　　林素听了没有异议，只是冲叶丁说了句“回来聊”便走了。
　　刚刚还热闹的角落，如今就剩下叶丁自己，小伙子半天都没有说话，把玩着茶杯，久久都没有动。
　　脑子里，不停萦绕着刚刚林素说的话。
　　“哎，想啥呢？”
　　连九突然出现，让沉思的叶丁缓过神来。
　　看清来人赶紧起身，拱手一下，道：
　　“九爷。”
　　连九撩袍坐下，叶丁给他倒了杯茶，说：
　　“九爷没跟主子去？”
　　“红霞去就够了，主子让我在家呆着。”
　　“那……九爷要不要……”
　　话没说完，叶丁只是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连九懂他的意思，摆摆手，不在意的说：
　　“戴着吧，小心驶得万年船，晚上再说。”
　　叶丁闻言没再坚持，只不过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道：
　　“九爷，要不……给你找些……”
　　“不需要。”连九摇头，打断他的话。
　　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下，说：
　　“摘了擦些面霜就行，那个好用。”
　　“哦，那好。”叶丁没再说话，只是觉得连九笑的怪怪的，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酒楼主要量的是二楼，所有尺寸量好，王工头下来冲着叶丁抱拳拱手，说：
　　“叶爷，都量好了，楼上两排做的话，能出十五个雅间。其中三个，是叶爷吩咐的，那种大一些的屋子。”
　　叶丁听了起身，冲连九点头示意一下之后，道：
　　“咱们上去，你给我好好说说。”
　　“是，叶爷这边请。”
　　连九就坐在那里，单手摸着脸，笑的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


第347章 男人看着都得眼红
　　来到江家，江思泽夫妇双双出来接待。
　　孟寒月跟林素前些日子就认识，所以这会儿见到，并不会陌生。
　　大家寒暄几句，林素看着江思泽，主动提及说：
　　“江公子，我想去拜访一下太夫人，不知方便不方便。”
　　江思泽没想到她会去拜访祖母，忙起身、颔首，道：
　　“自然是方便。多谢凌夫人惦记。”
　　林素不在意的摇头，放下茶杯起身，说：
　　“老人家是长辈，作为晚辈自然要去看看的。对了，我还记得江公子有位妹妹，不知……”
　　“哦，舍妹出去串门了，这些日子不在家。”江思泽解释着。
　　孟寒月瞅着面面俱到的林素，恬静的开口说：
　　“凌夫人果然想的周到，连小姑都考虑了呢。凌夫人莫要客气，夫人这般，倒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
　　弟弟出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林素不仅给了面子，而且到现在都只字不提，已然给是做的周到。
　　如果她在不说点儿什么，就是她的不对了。
　　都是聪明人，简单的一句话，林素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不在意的摇摇头，主动挽着她的胳膊，说：
　　“去看太夫人要紧，江夫人不用这么客气。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做到督促，别来打扰就好。”
　　“是，凌夫人说的极是，这边请。”孟寒月释然的点头，带着她先出了房间。
　　二人离开后，凌慕川背对着江思泽，好一会儿才清冷的说：
　　“江爷，我敬你是条汉子，前天晚上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再有下一次，别说老子对孟家不客气。”
　　“到时候，就算你江家跟孟家绑在一块，老子也照样收拾。”
　　江思泽闻言蹙眉，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突然有种熟悉感。
　　具体在哪儿见过呢？
　　他自认眼力不错，见过一面，基本不会忘记。
　　但是眼前这位……
　　真的是第一次见吗？
　　……
　　林素跟着孟寒月去到太夫人住的院子。
　　婆子进去禀报，孟寒月带着林素进到屋内。
　　刚站稳脚跟，就听到里面慈爱的笑声——
　　“哎哟，是老板娘来了吗？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还能去吃口炖鱼呢。”
　　话落，一身绛红色衣衫的江太夫人，被一个婆子扶着出来。
　　林素跟孟寒月见状，纷纷走上前，一左一右挽着她的胳膊，说：
　　“哪能让老夫人亲自出来相迎，可是折煞晚辈了。”
　　“呵呵……好不容易老板娘来了，老婆子我总要出来迎一迎。”太夫人别看岁数大了，精气神绝对没的说。
　　三个人回到里屋，老人家特意让他们上炕来做。
　　这一次，林素算是开了眼界，原来大户人家的炕，居然是这样的。
　　火炕的构造都差不多，但是两侧用红松木雕刻了围栏。类似床头、床尾那般，瞅着特别大气。
　　锦被、软枕、小方桌。
　　桌上茶点刚刚背上，林素小心的打量一番，心知这不是老人家休息的地方。
　　单单会客的场所，就做的如此考究，看起来她日后要多多走走，开开眼界才是。
　　“丫头，吃点儿芸豆卷，是京里来的厨子做的，我挺爱吃。”
　　林素双手接过，笑眯了眼睛，道：
　　“多谢太夫人，有好东西都想着我。”
　　话落，冲红霞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把自己拎的食盒拿过来，放在桌上。
　　“太夫人莫要嫌弃，这是吴品斋的点心，据说软和。不过跟太夫人的芸豆卷比，肯定不如了。”
　　“哎，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老人家不认同她刚才的话。
　　当面就把食盒盖儿拿开，从里面拿了块绿豆糕送进嘴里。
　　林素见她这般不嫌弃，想了一下，道：
　　“太夫人，今天我在府上用晚饭，等稍晚点儿我做双皮奶给你吃，好不好？”
　　本想做姜撞奶，但是想想老人家的身子，又是冬天，还是算了。
　　老人家不知道双皮奶是何物，但是府上牛乳却不少。
　　缓缓点头，瞅着她笑眯了眼睛，说：
　　“好啊，很喜欢你的手艺。就是天冷，不好出去。”
　　“太夫人别客气，晚点儿做好我让人给送来。”
　　老太太听了看着孙媳妇儿，略微思索片刻，说：
　　“你们要请他们夫妻吃饭？在府上？”
　　“回祖母的话，是。”孟寒月乖顺的说着。
　　老太太瞅着林素，又看了看孙媳妇儿，“呵呵……”轻笑着道：
　　“那就在老身我这边怎么样？老家伙我也很久没热闹过了。难得这女娃娃对我性格。”
　　“这……”孟寒月不好做主。
　　一来太突然，她没有准备。
　　二来也担心林素不喜，不敢冒然应下。
　　林素想了一下，歪头瞅着她，说：
　　“太夫人，我来你这用饭，会不会太叨扰啊。”
　　“不会不会，老家伙我巴不得你们过来呢。”老人家不在意的摇头，“对了，听说你男人也回来了？一起嘛，我一个老婆子，没那么多讲究。”
　　林素没想到太夫人这么热情，见孟寒月瞅着自己，缓缓点头，算作回应。
　　接到回应的孟寒月没有耽误工夫，起身出去跟夫君商量。
　　林素就坐在炕上，跟太夫人聊天。
　　说着冬捕的事情，说着要开酒楼的事情。
　　无关紧要的家常嗑儿，老人家特别喜欢听。
　　“哎哟哟，你这女娃娃可真厉害，真有魄力啊。”老人家说着，拉起她的手，轻拍几下手背。
　　又是客栈又是酒楼。
　　关键还是女娃娃自己来做，丈夫在外面跑生意。
　　这样的本事，放眼整个原昌县，好像都看不到的哟。
　　难怪孙媳妇儿家的弟弟，存了不该有的念头。
　　想到这儿，老人家轻叹口气，又说：
　　“女人家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别太能干了，不然男人看着都得眼红。没事儿让你夫君多回来几趟，也能帮帮你不是？”
　　林素听了颔首，反手握紧她。
　　外面传来开门声，让林素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很快，江思泽带着粗犷的“凌慕川”进来。
　　川爷倒也给面子，冲着炕上的老人家抱拳行礼，说：
　　“见过太夫人。”
　　江思泽拱手行礼，介绍着：
　　“祖母，这位是凌爷，凌夫人的夫君。”
　　“哦，是凌老板啊。”老人家不住地点头，指着一旁的位置又说，“快坐，快坐，老身是第一次见到凌老板。怎么样，在外面跑很累吧。”
　　“还好。”凌慕川应下，坐在太夫人的对面。
　　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林素。
　　小妮子不好意思，但也不得不起身，来到自家男人身边。
　　川爷直接拉着她的手，把人拽到身旁坐下，冲着太夫人客套的说：
　　“让老人家看笑话了。”
　　“正常，正常。”太夫人笑呵呵的摇头，“这样的美娇娘，换做老身是男人，也会这般时刻带在身边。”
　　“是啊，觊觎的人太多了，防不胜防。”凌慕川半开玩笑似的附和。
　　江思泽闻言尴尬，老太太倒是不在意的摆手，安慰：
　　“老话说的好：好汉无好妻，赖汉娶娇妻。你媳妇儿这么漂亮，有觊觎的人也正常。你经常回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你说是不是？”
　　凌慕川看着眼前的老人家，缓缓点头，道：
　　“是啊，太夫人所说极是。在下陪伴娇妻的次数太少，实在是不应该。”
　　老太太见他这么配合，笑呵呵的提醒着说：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泽儿也一样，多陪陪寒月。今年冬捕成功，你也能松一口气。”
　　江思泽听了忙点头应下，对于祖母说的话，他一向言听计从。
　　饭菜，就摆在东厢。
　　江太夫人领着四个小的一起用饭。
　　由于有老人家，所以他们四个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孟轶男”三个字。
　　不过经过这一次，林素倒也放心了。
　　有孟寒月夫妇的督促，想必孟轶男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第348章 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愉悦
　　饭后，林素起身，打算去厨房，给老太太做双皮奶。
　　答应好的事儿，不能食言。
　　孟寒月闻言，自告奋勇也要陪着去。
　　老人家见状笑眯了眼睛，说：
　　“既然孙媳有孝心，那就去学吧。日后老板娘回家，你也能给祖母做。”
　　“是。”孟寒月轻声应下，扭头看着林素，道，“希望不会给凌夫人带来麻烦。”
　　“不会。”林素不在意的摆手。
　　老太太看着两个人离开，瞅着凌慕川笑呵呵的说：
　　“凌小哥，喝茶。”
　　“好。”凌慕川收回视线，陪着老太太品茗。
　　林素跟着孟寒月来到小厨房。
　　厨娘们纷纷过来行礼。
　　孟寒月拿出大少奶奶的架势，指着一旁的林素，说：
　　“这位是凌夫人，大爷请来的贵客。”
　　话落，厨娘们赶紧冲着林素行礼，十分恭敬。
　　素妞儿对这些并不在意，挥挥手算作回应，开始各处走动。
　　既然要做，得先看看这边都有什么。
　　反正劳动一次，总不能就做一个双皮奶，那多没意思。
　　孟寒月见她走动，只是跟在后面陪着。
　　厨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一个都小心翼翼的站着，等着伺候。
　　红霞跟江家的丫鬟过来，帮她们俩把大氅、手炉都拿走。
　　小厨房不冷，这些脱掉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说是小厨房，规模绝对跟她客栈后厨有的一拼。
　　江家不过是靠捕鱼为生的人家，怎会过得如此之好？
　　林素不懂，当然也不会多嘴去问。
　　可当她看到一罐东西时，不得不扭头，瞅着孟寒月问：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罐子里是淡奶油，讲道理这个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异世。
　　就算再架空，再不合常理，这玩意儿也不应该在这儿啊。
　　至少她出去买东西时，市面上根本没有。
　　孟寒月瞅着她手里的罐子，轻笑一下摇摇头，说：
　　“这东西……是家里的商队从南峰国那边拿回来的。具体怎么用不知道，都放在这儿一个月了。”
　　一个月？
　　林素赶紧俯首闻了闻，又扣一小块送进嘴里品品。
　　还好，味道纯正，没有坏。
　　没想到……江家还有商队？
　　不敢相信的瞅着孟寒月，轻笑着一下，问：
　　“没听说过江家有商队啊。”
　　孟寒月颔首，故意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
　　“就是前俩月组建的。孟家跟江家一起，江家负责卖鱼，孟家从那边运送些咱们这边没有的料石。”
　　林素听了没说话，抱着淡奶油回来，放在灶台上，低声问着：
　　“那为何没去客栈休息呢？”
　　孟寒月明白她的疑惑。
　　人家是开客栈的，自然希望客人越多越好。
　　“凌夫人，他们走的路线基本上都是水路，所以都在船上度日了。至于辽东、辽阳这边，夫人的客栈就两所，他们想住也没有啊。”
　　呃……
　　好尴尬。
　　林素羞赧的摇摇头，随后看着她，不好意思的说：
　　“让江夫人见笑了。”
　　“哪里，凌夫人客气了。”孟寒月根本不在意，“咱们开始做吧，我真的很想学。”
　　“好，咱们开始。”
　　林素不再纠结，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看这孟寒月，说：
　　“江夫人，我们开始了。今儿不仅做双皮奶，家里正好有烤炉，咱们做些小蛋糕。”
　　“好啊好啊。”孟寒月不住地点头，高兴不已。
　　闲话不多，林素先打法鸡蛋清。
　　仅仅三根筷子跟几个蛋清创造出来的成果，着实让孟寒月难以置信。
　　她是眼睁睁看着几个蛋清，变成白色、细腻、不知名的东西。
　　用手小心的蘸了点，手指抹开，那种感觉说不出来。
　　放在嘴里舔了下，有些甜。应该是那三次加糖的原因。
　　等林素把所有的蛋糕液，倒入精致的小碗内，厨娘那边的烤炉已经准备好。
　　来个人，把林素刚刚做好的半成品，小心翼翼的拿过去，放入烤炉内。
　　这可得小心，刚才做的过程他们都看到了。
　　不停搅动筷子的动作，啧啧啧……纵使他们这些干惯活儿的人，都够呛能做出来。
　　胳膊肯定酸死了。
　　“江夫人，我们现在做双皮奶。”
　　“好。”
　　孟寒月打起精神，打算跟她学这个。
　　刚才的糕点，她放弃了。
　　那样的动作，不用想也知道，她根本做不出来。
　　眼瞧着林素把牛乳倒入小锅中，她就乖乖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不出声、仔细观察。
　　等牛乳刚要煮沸便把小锅移开炉子，分别倒入几个小碗。
　　这功夫，林素开始切水果。
　　大户人家就是好，鲜果子不少。
　　水果丁切好，每碗牛奶表面上，正好结起一层奶皮。
　　林素的时间把控的刚刚好。
　　另取一只碗，放入蛋清、白糖，搅匀至糖溶解。
　　“江夫人，这次的搅拌不能像我刚才那般，不然出了奶泡就不好做了。”
　　“嗯，好的。”孟寒月认真的应着。
　　以她现在的观察，这个双皮奶，她还是可以做的，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牛奶稍凉后，林素拿起一根筷子，小心的把奶皮刺破，再将牛奶慢慢倒入装有蛋清的大碗内，搅拌均匀。
　　“记得，这个口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不然不好做的。”
　　“好。”
　　林素教的尽心，孟寒月学的认真。
　　等把搅拌好的牛奶，沿碗边缓缓倒回留有奶皮的小碗内，孟寒月清楚的看到奶皮自动浮起的过程。
　　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总觉得好神奇。
　　这功夫，大锅已经准备好了。
　　林素把小碗分别放入锅中隔水蒸上，扭头瞅着孟寒月，笑眯眯的说：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了。到时候用筷子扎一下，没有牛乳留出，就说明好了。”
　　“像蒸蛋羹一样？”孟寒月轻声问着。
　　林素笑眯了眼睛点头，正好那边蛋糕已经烤好，把淡奶油加糖再次手动打发。
　　烤好的小蛋糕从中间切开，然后抹上奶油、放上水果丁，这件算是完成了。
　　把第一个成品递给孟寒月，说：
　　“尝尝。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愉悦。”
　　孟寒月晚饭吃的很好，基本上吃过晚饭后，她是不会吃东西。
　　但眼前这个小蛋糕实在是太诱人了，想了想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
　　甜甜的味道充实着味蕾，伴有果香、奶香，不住的点头。
　　等咽下嘴里的东西之后，轻声地说：
　　“真的很好吃，从来都没吃过这样的。”
　　林素闻言上扬嘴角，继续做着小蛋糕。
　　不算孟寒月吃的，一共做了六个，精致的摆在白瓷盘上。
　　双皮奶做好，把切好的水果丁洒在上面，然后看着孟寒月，说：
　　“这样就算完成了。”
　　孟寒月此刻的眼神，十足十的小吃货。
　　不过，也没有忘记正事儿。
　　让厨娘把东西拿回房，自己拉着林素，压低声音的说：
　　“凌夫人，舍弟给夫人带来的麻烦，我深感抱歉。”
　　林素忙伸手，拦住她要行礼的动作说：
　　“不用。他是他，你是你，不一样的。更何况，经过这次的事情，想必他会明白的。如果还是不明白，你这个姐姐也会督促，我放心的。”
　　“唉，让凌夫人见笑了。”
　　“没有。”林素不在意的摇摇头，挽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其实你们夫妻今日找我吃饭，我就猜到是什么事儿了。”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只要他保持距离，别给彼此带来难堪，日后有生意，我还是会选择孟家。江夫人知道的，我的客栈要盖很多，料石方面不会少。”
　　孟寒月听到这话松了口气，感激的看着林素，道：
　　“多谢凌夫人海涵。”
　　“事情说过就算了，江夫人莫要再提。”
　　“自然。”
　　二人说完默契的笑了，携手回到主屋……


第349章 真正的狐狸精
　　回到房内，大家自然对林素做的东西赞不绝口。
　　尤其是老太太，一个人吃了两个小蛋糕，又吃了一碗双皮奶。
　　这可不少了。
　　林素见状，不放心的嘱咐着说：
　　“太夫人，你这吃完可不能歇着，要在屋内溜达溜达，不然积食该遭罪了。”
　　老太太闻言笑了，缓缓颔首，道：
　　“放心吧丫头，老身不会懒惰。不过你做的东西真的好吃，孙媳妇啊，你学会了哪个？”
　　孟寒月不好意思，本能的扭头看了眼丈夫，轻声地说：
　　“回祖母的话，寒月蠢笨，只学会了蒸奶糕。”
　　“呵呵……这就不错啦。”老人家不在意的笑着摆手，“要是宁儿在家，估计这东西都不会呢。鼎好，鼎好。”
　　孟寒月仍旧低头，不过上扬的嘴角，倒是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这种大户人家的媳妇儿，不需要会做很多，只要有一、两个拿手的，便足够。
　　天色不早，林素跟凌慕川起身告辞。
　　太夫人见状，让婆子把她的斗篷拿出来，然后看着林素，说：
　　“难得你过来，老身送你到大门，也算溜达一下、消消食。”
　　话落，林素倒是没觉得怎样，江思泽夫妇仿佛听错了一般，不敢相信的看着老人家。
　　要知道，自打他们成亲之后，老夫人就没出过这个院子。
　　白天顶多在中午的时候，院子里走走，算作出屋。
　　林素看着老人家有此雅兴，侧身行礼说：
　　“有劳太夫人了。下次有时间，我一定再过来。”
　　“好，好。”
　　林素跟孟寒月一人一侧，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慢悠悠的往大门外面走。
　　江家的宅子很大，老人家走路很慢。
　　差不多走了一盏茶才到门口。
　　分别是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等林素跟凌慕川上车后，二十分钟都快过去了。
　　红霞赶车，凌慕川把人搂在怀里，轻声的道：
　　“看不出来，这老人家还挺喜欢你。”
　　素妞儿闻言仰头，看着他颇有几分得意的说：
　　“那是啊，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你确定吗？”凌慕川平静的反问。
　　越是平静，越是有危险系数。
　　林素看着他的脸色，忙不迭摇头，说：
　　“只招你稀罕，行不？”
　　一句软糯的话，顿时让川爷心情不错，伸手把人搂在怀里，不再问了。
　　回到铺子，林素继续跟叶丁聊开业的各项事情。
　　凌慕川也不闲着，去了分部，至于忙什么不清楚。
　　反正回来的时候林素已经睡下了，川爷小心翼翼的脱下衣服，钻进被窝，搂着媳妇儿沉沉睡去……
　　……
　　转天一早，夫妻俩带着连九跟红霞，又回了客栈。
　　这一次回去，主要是打声招呼，问问丁广玉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的。
　　如果有，帮着带。没有，聊一聊转天就走。
　　当天晚上，丁广玉夫妇在主屋吃的饭。
　　主要还是想挽留林素，在这边过年。
　　素妞儿跟凌慕川互看一眼，轻笑着摇摇头，说：
　　“还是算了，我出来这么久，家里那边一次都没回。娘娘庙都建好了，我也没回去看看，趁着这次机会回去瞅瞅。”
　　蒋莲见她心意已决，轻叹口气，道：
　　“嫂子，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啊？”
　　“明天早上。”
　　“？”
　　“……”
　　夫妻俩皆是诧异的表情。
　　林素见状，好笑的摇摇头，说：
　　“咋还舍不得了？”
　　“嗯。”蒋莲跟丁广玉都点头。
　　凌慕川瞟了一眼丁广玉，不悦的放下酒杯，夹了块鸡蛋送进嘴里。
　　林素没在意，但是丁广玉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要找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尴尬的端起酒杯，掩饰自己。
　　林素单手托腮，看着蒋莲，不在意的说：
　　“分开是暂时的，年后有时间我还会过来。这边你们两口子打理的很好，交给你们我放心。只要把账目记明白，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这点嫂子放心，账目方面一定不会差。”丁广玉忙不迭表态。
　　人都知道感恩。
　　他们夫妻俩能有今日，完全是林素帮衬的结果。
　　林素自然是信他们夫妻，轻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夫妻俩不用这么紧张。
　　吃差不多了，红霞进屋把桌子收拾了，重新给他们换上茶。
　　从现在开始到正月十五，客栈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林素看着他们夫妻俩，想了一下，开口道：
　　“我开酒楼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叶丁最近回不来，该怎么做、年前的福利怎么发，广玉来定吧。”
　　“年前不会有商队过来，忙的时候应该没了。去县里置办东西的时候，带着你媳妇儿一起。”
　　“两口子出去转转，你们自己也办点儿年货。不是大舅子一家在这边嘛，正好一起过年。顺道去酒楼那边看一眼。”
　　蒋莲听着这席话，略有些兴奋。
　　自打客栈开业之后，她几乎就没去过县里。
　　女人嘛，都喜欢出去溜达，买些东西。更何况他们夫妻俩现在，有这个条件。
　　丁广玉放下茶杯，桌下握着媳妇儿的手，道：
　　“放心吧嫂子，不会亏待她的。”
　　蒋莲脸红，娇嗔的瞪了眼丈夫，没有说话。
　　“嫂子，算起来你应该是婆家人啊，怎么……变成娘家人了。”丁广玉小声的抗议着。
　　林素闻言笑了，靠着凌慕川的胳膊，不在意的道：
　　“我啊，婆家、娘家都是。自从客栈开业，你媳妇儿就没出去溜达过，也该让人家出去转转了。”
　　经由林素这番提醒，丁广玉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握紧媳妇儿的手，歉意地说：
　　“等明儿送走嫂子跟川子哥，我就带你去县里转转，想买啥就买。”
　　蒋莲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摸着袖口，突然想起什么抬头。
　　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说：
　　“嫂子，明儿你回去，麻烦把这二两银子给我婆婆那边送去。”
　　蒋莲的举动，反倒是让丁广玉有些愣神。
　　没理会丈夫的惊讶，轻声又说：
　　“我们夫妻俩一走就回不去，家里也顾不上。本来打算过年让他们来这边的，可大哥、大嫂说什么都不来。”
　　林素听了摇头，瞅着他们夫妻俩，叹口气，说：
　　“肯定不回过来。家里有鸡、有猪，房子也离不开人。”
　　“是啊，我也知道。”蒋莲耸耸肩，“玉哥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不好受。所以我就想着，让嫂子帮忙带回去点儿，也算我们夫妻俩的一点孝心。”
　　“好。”
　　林素把荷包收起来，看着他们夫妻俩，又说：
　　“你们有这孝心自然是好。放心吧，这钱我一定交给亲手交给老太太。”
　　“多谢嫂子了。明儿早上我包饺子，咱们吃酸菜猪肉馅儿的。”
　　“成。”林素颔首答应。
　　送走了丁广玉夫妇，林素把张菁给她的荷包拿出来，瞅着凌慕川，说：
　　“这丫头给了五两银子，你说会不会太多了？”
　　凌慕川瞅着两块银子，揽着她的肩头坐下，道：
　　“如果问我的意见，自然是多了。你是怎么想的？帮她减去三两银子？”
　　“也不是不可以。”林素轻声地说着，随后想了一下，又道，“你觉得行不？”
　　“我？”凌慕川想了一下，不在意的摇摇头，说，“我不管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呗。”
　　林素斜眼看他，翻了个白眼，扔下一句“老狐狸”，起身出去了。
　　他才是真正的狐狸精。
　　还是个公的！
　　比谁都狡猾。
　　川爷并不在意她给的评价，往后仰躺在炕上，冲着暗处，道：
　　“冤魂那边顶不住了？”
　　“回尊主的话，是。七爷已经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吧。告诉冤魂，直接坦白。还有，让他告诉老七，本座不回去，陪媳妇儿过年。”
　　“是，尊主。”
　　二人对话结束，林素跟红霞回来。
　　凌慕川平静的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起来跟林素扯皮……


第350章 骗人的川爷
　　转天吃过饺子，一行四人开始赶路。
　　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七这天，回到了蛟河县。
　　进到蛟河县就不着急了。
　　林素跟凌慕川商量了一下，在县里住一夜，转天再回去。
　　都说赶路饺子回家面。
　　在县里有名的盛鑫源酒楼，要了个雅间。
　　红霞随便点了两个菜，特意要了四碗酸菜打卤面。
　　连九接过小二递过来的茶壶，到了四杯后，起身把雅间门关上。
　　凌慕川看着喝茶的小女人，伸手帮她掖了掖鬓角上的碎发，道：
　　“累了吧。一会儿吃完饭去分部歇着，想要逛明儿上午也行。”
　　素妞儿摇头，看着他上扬嘴角，说：
　　“我不累，一会儿打算去趟伢行，看看哪边有荒地卖。一就来了，把这边的地皮搞定，来年开春直接盖房子就好。”
　　凌慕川闻言没吱声，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小女人，沉稳的问：
　　“你是不是故意在这边停留、买地？”
　　故意？
　　林素思索片刻，老实的继续摇摇头，说：
　　“不算吧。我就是顺道而已。”
　　原本就打算在县里买些东西回去，既然停留，那就顺手把地皮买了，一举两得呗。
　　川爷没说话，端着茶杯喝了口，看着红霞吩咐着说：
　　“一会儿去那边把屋子收拾出来。先把炕烧了，等夫人回去便休息。记得，准备热水。”
　　“是，主子。”红霞点头。
　　说话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连九起身，将门打开，伙计端着饭菜进来。
　　摆上后，躬身退出。
　　四个人都饿了，谁也没有说话，西里呼噜的开始吃东西。
　　白面条，酸菜肉沫卤，再配上醋溜土豆丝、清炒绿豆芽，十分爽口。
　　林素自己就吃了一碗面条，吃完之后有些撑，在屋里来回踱步。
　　凌慕川跟连九都吃了两碗，的确是饿了。
　　吃过午饭，红霞起身，林素给了她一些碎银子，说：
　　“你回去的时候买些水果，晚上我不打算吃饭了，吃点儿水果就行。”
　　“好。”红霞点头，接过银子。
　　凌慕川蹙眉，不解的问道：
　　“为何不吃饭？”
　　林素低头看着自己的腰，轻叹口气，说：
　　“胖了。”
　　“哪儿胖了？”凌慕川走上前，认真的上下打量。
　　林素冲红霞摆摆手，连九趁机也赶紧下楼结账。
　　雅间内剩下他们夫妻俩，素妞儿撒娇的搂着他的腰，说：
　　“我真的胖了。你看到我今儿穿的衣服没？原本不是穿这件，上次做的……穿不上了。”
　　林素有些无奈。
　　她一向对自己的体重很在意，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最近因为赶路，动弹的时候少，光吃不运动，着实胖了很多。
　　凌慕川蹙眉，瞅着她略有些不悦的道：
　　“没胖，不许不吃饭。”
　　艾玛，这家伙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行不行？！
　　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道：
　　“你捏捏，都是肉，都是肉。”
　　凌慕川顺势把人搂在怀里，得意洋洋地说：
　　“都是肉老子才喜欢。”
　　“你快拉倒吧，等我胖成肥婆，你还喜欢个鬼，早就嫌弃的不行不行了。”素妞儿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开心。
　　都说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这张嘴。
　　今日实践，足以证明。
　　本来就胖了，这家伙还睁眼说瞎话，她才不要！
　　凌慕川瞅着她不乐意的样儿，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道：
　　“没良心的丫头，老子什么时候嫌弃你？什么时候嫌弃过？”
　　“现在是没有，谁能保证以后嘛。”林素随口说着。
　　她是现代独立女性，自然什么都要考虑全面一些。
　　即便心里明白，凌慕川不会对她厌弃，但是以后谁也说不准。
　　只有自己有钱了，心里才踏实。
　　只不过……
　　忽然放大的黑脸，让她顿时警铃大震。
　　艾玛，捅马蜂窝了。
　　赶紧双手环住他的腰，一脸谄媚的道：
　　“我胡说的，你可千万别相信。你把印章、银钱都给我了，怎么可能会不要我。我就是觉得……太胖了不好看，以后跟你出去，丢人。”
　　凌慕川微眯着眼睛，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
　　林素紧张，想了一下，忙主动送上朱唇吻着。
　　这一次，没有以前那样的桥段。
　　人家根本不为所动，她一个人轻啃、研磨、示爱。
　　果然不作不死啊！
　　谁让她口没遮拦、胡说八道。
　　就在她有些撑不住的时候，男人终于反客为主。
　　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其吻了个彻底。
　　分开的时候，满足的听着她娇喘的气息，凛冽的开口道：
　　“再敢说些有的没的，老子就把你绑在炕上，让你永远都下不了地。”
　　这话，林素丝毫不会怀疑可能性。
　　旁人或许她不相信，但是凌慕川……
　　胡乱的点头，就差立个誓言。
　　川爷心情终于好转，扯着她的手，拉门出去。
　　连九已经等在店门外，马车也已经备上。
　　夫妻俩上车之后，马车缓缓朝伢行走去。
　　车内，林素主动坐在他的腿上，丝毫不敢乱动。
　　川爷倒也不是揪着不放的人，见她这么乖顺，深吸口气，把人扣紧，说：
　　“担心胖了就跟红霞练柔术。黄雨不在，她也会。”
　　“然后再让你吃的淋漓尽致？”林素嘟嘴。
　　自打上次知道这个原因后，她就不再练了。
　　那种滋味……
　　虽然过程很美好，但是过后遭罪的是她。
　　凌慕川瞅着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在想着自己的“幸福”，大言不惭的开口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胖了不？”
　　“这有啥不知道的。”林素不在意的回答，“这些日子赶路，每天都坐在车里，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走几步路，其他哪有机会动弹。”
　　不长肉，就怪了！
　　凌慕川听到她这个解释，顺着说道：
　　“这只是一方面。”
　　“那另一方面呢？”林素追问。
　　凌慕川没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腮边。
　　赤裸裸的暗示，素妞儿自然明白。
　　想了一下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
　　“这下行了吧，快说。”
　　川爷满意的上扬嘴角，老神在在的道：
　　“自然是你不练柔术的原因。”
　　“啥？！”林素惊呼，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
　　凌慕川不理她，继续说道：
　　“你以为雷云氏为什么让女子练柔术。自然要在有体力的同时，还要有曼妙的身体。不然，上哪儿套消息去？”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凌慕川骗人不眨眼的道，“你问问红霞跟黄雨，他们跟了你，可有荒废柔术？这门功夫，练了就是终身，停了就会胖的。”
　　“驾——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外面赶车的连九，实在忍不住了。
　　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想要笑的冲动。
　　乖乖，从来都没想到，主子骗起来人，一套一套的啊！
　　柔术是会让女子的身体柔软，配合一些高难度的姿势。但从来没听说会让女子保持纤细的身材，停了还会胖。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夫人是信了的。
　　从来没感觉夫人这么好骗，但是这一次……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啊。
　　马车内，林素自然不知道连九这会儿的想法。
　　沉默片刻，不安的看着凌慕川，说：
　　“你没骗我？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凌慕川重重点头。
　　“唉……呀！”
　　林素崩溃的靠在他的怀里，一脸苦闷的表情。
　　感情不练还不行，进坑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川爷正得意的上扬嘴角。
　　但安慰她的语气，丝毫没有变。
　　“好了，别难受了。你若承受不住，我下次轻点、少要几次还不行？我知道我是什么德行，乖了。”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心疼的坐直身子，看他一脸心疼的表情，问：
　　“你被下那个药，真的没什么事儿吗？还有，你离开我之后……就没有……没有……”
　　凌慕川知道她要说什么，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的道：
　　“我没骗过你，以前做这个事情，我的确就是发泄，不会管其他。但自从有你、我才知道，原来这种事情，必须要你情我愿才舒服。”
　　“那你会不会……”
　　“会，会很难受。但那个人不是你，我宁愿难受。”
　　林素听到这话，什么都不说，直接搂着他的脖子，柔柔的说：
　　“老公。”
　　“主子，夫人，伢行到了。”


第351章 事关幸福，必须问清楚。
　　什么叫煞风景，此刻的连九就是。
　　凌慕川好不容易才要尝点甜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
　　真是欠拾掇！
　　林素看出了他的不高兴，又想了想这些日子的赶路，伏在他的耳畔，轻声说：
　　“晚上的，晚上你要怎样，我都依你。”
　　“你说真的？”
　　事关幸福，必须问清楚了。
　　素妞儿红着脸，但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凌慕川心情大好，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拥着她下马车。
　　把人放在地上，抽空瞪了一眼连九。
　　只一眼，就让连九后背冷汗不断。
　　再这么下去，他也离脱胎换骨不远了啊！
　　连七，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
　　易容了的凌慕川，可以陪着林素去任何地方。
　　不顾周边环境，大手永远都揽着林素的肩头。
　　仿佛那只手，本来就在那一样。
　　牙侩听到声响，从房里出来，看着林素二人赶紧走过来，抱拳拱手说：
　　“这位爷是来买下人？”
　　“不是，买荒地。”林素开口。
　　牙侩见她吱声，忙点头哈腰的把人往里面领。
　　“夫人想买哪的荒地？年前买最合适，便宜啊。咱们这边有……”
　　林素听着他喋喋不休的介绍，脑子里一点概念都没有。
　　但也没打断他，人家热情，她听个热闹，挺好。
　　进到房间，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却很暖和。
　　“年关将至，买人、买地的都不多，所以我们这边都轮换着，人并不多。凌爷、凌夫人，你们坐，我去泡茶。”
　　林素颔首，挨着凌慕川随意坐下。
　　挺佩服这个牙侩的，口才不错，而且几句话就问出了他们的姓，是个机灵人。
　　连九停好马车回来，老实的站在一旁不出声。
　　牙侩端着泡好的茶回来，托盘内还有一本账册。
　　“凌爷、凌夫人，请喝茶。你们喝着，我给你们介绍。咱们县里这边的荒地不多，但是夫人要的还有……”
　　边说边把账册打开，竭尽所能的介绍。
　　由于娘娘庙的缘故，今年蛟河县这边的所有官道，全都修过。
　　所以她买荒地、盖客栈，不用考虑路的问题。
　　在一处名叫永柳村的地界，林素听着荒地觉得还不错。
　　面积大，而且这村离县里不远，很适合。
　　“就这个永柳村的吧。这些荒地都要了，你给个实在的价格。”
　　林素说的很低调，但是牙侩听了就不淡定了。
　　目瞪口呆的瞅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盯着瞅。
　　护妻狂魔凌慕川自然就更不愿意了。
　　伸手把人扯进怀里，那张小脸儿，全都护在他的怀里。
　　牙侩缓过神来，明白自己刚才失态，忙不迭道歉的说：
　　“凌爷不好意思，小人刚才失态了。”
　　“嗯。”
　　一个鼻音，预示了川爷的不愿意。
　　牙侩看着账册，又看了看被男人护着的女人，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的开口问：
　　“凌夫人，你确定要都买了。”
　　林素挣扎的坐直身子，俏脸通红的点点头，说：
　　“都买了。你看看多少银子，能让出多少。如果价格合适，我现在就给钱，然后你帮我去县衙把红契办了。”
　　牙侩听到这话，忙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最后瞅着林素，道：
　　“夫人，你看这个数行吗？”
　　连九站在一旁，从怀里把早就准备好的银票交给林素。
　　素妞儿很痛快，按照牙侩给的价格数银票，放在桌上后，说：
　　“办红契需要多少钱？”
　　“都在这里面了，夫人不用另加钱。”牙侩双手拿起银票，仔细看着每一张的数额。
　　哟，全都在里面了啊！
　　林素挑眉，这是她第一次来伢行买荒地，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说。
　　想当初在新站屯还有上河村，可都是另外加钱了。
　　牙侩数好银票，瞅着林素想了下，道：
　　“凌爷、夫人，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府上在哪儿，我这就去办红契，最迟一个时辰就好，我给二位送府上，如何？”
　　连九听了走上前，看着牙侩，说：
　　“我留在这儿，你去办吧。”
　　牙侩见状点头，把账簿啥的都收好，冲着林素跟凌慕川微微拱手，转身出去了。
　　林素等他走了以后，看着凌慕川，轻声的道：
　　“他就不怕咱们趁他不在，把家里洗劫一空？”
　　凌慕川闻言，好笑的摇摇头，说：
　　“这里是伢行，是官府的地方，谁敢虎口拔牙。”
　　“那万一呢？”
　　凌慕川没吱声，把他杯子里的茶喝尽，将杯底拿给她看。
　　林素瞅着上面官府的印章，咽了下口水，没说话。
　　“这里所有的东西，哪怕是这个茶杯，都有印章。偷了能怎样？卖掉？当场就被抓！”
　　哎哟，还真长见识了。
　　凌慕川起身，拿着斗篷给她穿上后，道：
　　“走，带你出去逛逛。不是要给他们买东西吗？有连九在这儿足够。”
　　“嗯嗯。”素妞儿配合的穿上斗篷，乖乖的跟着出了屋子。
　　两个人出了伢行，步行去了婉卿轩。
　　还记得第一次来这边买东西，那个时候满怀欣喜准备东西，没想到一个守丧，让凌慕川恼火到极点。
　　如今再次过来，她虽然还是那个她。
　　但他的身份，已经变了。
　　当朝六皇子，金枝玉叶。
　　想到这儿，林素轻叹口气。
　　日后他们俩的关系……
　　说实话，很难不担心。
　　凌慕川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但此刻问了，估计她也就没心情买东西了。
　　领着她进到店内，任由她去选。
　　烦心事抛之脑后，林素开启买买买模式。
　　江淑莲、蒋菊，宋金花这些人，她都得给准备一些礼物。
　　女人都爱美，买些脸油、香露绝对没错。
　　挑了几套上等货，付清银子，夫妻俩又去了布行。
　　时新的料子来上三匹，回去他们几个分一分，也算她没有忘记谁。
　　东西全部买好，连九刚好赶车过来。
　　把买的东西放在车上，凌慕川直接把娇妻抱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林素就摆弄着瓶瓶罐罐，十分恬静。
　　跟那会儿叹气的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瞬间，凌慕川都觉得是自己敏感了，不过因为是她，所以他不会听错。
　　回到县里的分部，还是一处宅院。
　　跟上次他们住的地方不一样，那会儿的房子，是凌慕阳的。
　　想到凌慕阳——
　　“对了，凌慕阳的媳妇儿三月份生孩子，咱们是不是要备些礼啊？”
　　凌慕川听了点头，帮她把斗篷脱下后，说：
　　“三月应该能去宜昌县，他们家在那边，正好过去瞅一眼。”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啊。”林素轻声问着。
　　刚生完孩子，他们若是过去，貌似有些折腾，还让人家费心照顾。
　　凌慕川不明白她的意思，将斗篷交给红霞，捧着她的脸，问：
　　“在婉卿轩的时候你叹气了，为什么？”
　　“啊？”
　　素妞儿被他突然这么一问造愣了。
　　刚刚不是说随礼的事儿吗？怎么又说她叹气了。
　　叹气？
　　仔细想想，突然明白是为什么后，忙摇头，道：
　　“没什么。红霞，热水可备下了？”
　　“回夫人的话，备下了。夫人可要沐浴？”
　　“嗯，现在就去。”
　　说完这话，直接挣脱开凌慕川，跟着红霞离开了。
　　典型的逃避问题，川爷蹙眉，坐在那里，看着关上的屋门，想着一会儿该如何“逼供”。
　　“咚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
　　凌慕川蹙眉、起身，来到门口将门拉开，连九恭顺的说：
　　“主子，七爷身边的白枫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为何而来。
　　凌慕川颔首，把屋门带上，跟着连九去了他的房间。
　　进到屋内，白枫单膝跪地，恭顺的说：
　　“属下给六爷请安。”
　　“起来吧。”
　　“谢六爷。”
　　凌慕川坐下，上下打量着他，道：
　　“有话直说吧，本座还有事。”
　　“回六爷的话，七爷让属下提醒，今年是六爷第一个年，需要认祖归宗。”


第352章 林素，你到底还是不信我！
　　林素在耳房舒服的洗个热水澡，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畅快淋漓。
　　这些日子忙着赶路，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但碍于出门在外，她也不好太要求，只能忍着。
　　红霞拿着大布巾给她绞头发，一边做一边说：
　　“夫人，这下是不是觉得自己又活了？”
　　林素经常用这话表达自己的心情，听到她调侃式的言语，上扬嘴角，道：
　　“可不，真觉得自己活了。明儿下午就到新站屯，黄雨那边可有信儿吗？”
　　“夫人放心，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连九说了，他们明儿也到七家屯。”
　　哦，也回来了。
　　时间卡的刚刚好，不用担心了。
　　“随意挽个发髻就好，回去就睡了。”
　　“是。”
　　林素收拾妥当，清清爽爽的回了屋子。
　　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红霞掀开炉子，看了下里面的柴，又添了些，道：
　　“估计主子快回来了。”
　　林素坐在炕上，放肆的伸了个懒腰，说：
　　“估计是有事儿忙吧。每一次来分部，都弄得好像钦差大臣一般，忙的不可开交。甭管他，我自己先吃。”
　　回来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红霞转身出去端饭菜，林素坐在炕桌上，先盛汤慢悠悠的喝。
　　嘴上虽然说“不等”，但是这心里还是舍不得。
　　一碗汤喝尽，屋门推开，凌慕川回来了。
　　红霞见状，屈膝行礼，懂事儿的转身出去了。
　　林素拿起另外一只碗盛饭，随口问着：
　　“刚才干嘛去了？有事儿吗？”
　　“有点儿。”凌慕川说完，脱鞋上炕。
　　素妞儿把饭碗放在他的面前，夹块红烧肉放在他的碗里，道：
　　“什么事儿啊？我发现在你每次来分部，都特别忙。就像……朝廷的钦差大臣一样。”
　　凌慕川敷衍的笑了下，并没有什么作为。
　　林素察觉不对劲，放下筷子，关心的追问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凌慕川轻叹口气，没什么心思吃饭。
　　瞅着眼前的小女人，叹口气，道：
　　“管月进了太子府，带着霓光阁的后手。”
　　“后手”，是雷云氏的黑话，跟王牌差不多。
　　每一个组织，都会培养一支全能选手，而且这些人，不说以一敌百，敌十个倒也差不多。
　　林素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事情，但是太子跟七皇子分庭抗礼，管月带人过去，太子无疑是如虎添翼。
　　收回视线，扒拉两口饭，闷闷地说：
　　“你回去吧，回去帮帮他。”
　　纵然心里舍不得，但正事儿要紧。
　　毕竟，他不是原来那个凌慕川了。
　　一想到这儿，心就好痛。
　　痛的她五官骤然集合，鼻子发酸，眼眶有些热。
　　下一秒，就被宽厚、温暖的胸膛抱住，头顶传来——
　　“媳妇儿莫哭，我年后初三走，绝对不让你一个人过年。”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后林素顿时绷不住，哭了出来。
　　小声呜咽，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凌慕川本就烦躁，如今娇妻又哭成这样，更是让他心乱如麻。
　　一方面，担心冤魂那边被看穿，给亲弟弟惹来麻烦。
　　另一方面，怀里的小妞妞哭的伤心，他怎么可能放心离开。
　　都答应她了，往后再也不分开。
　　可这话才说出去多久，如今又要……
　　唉，果然英雄难两全啊。
　　林素哭的累了，靠在他怀里抽搭着肩膀发呆。
　　这顿晚饭，谁也没心情再吃，凌慕川就那么抱着她，大手钻进她的衣服里摩挲。
　　没有一丝情欲，完全是心疼的安慰。
　　好一会儿，林素长叹口气，坐直身子瞅他，说：
　　“我没事儿，你不用等到初三回去，这就走吧。”
　　凌慕川蹙眉，暗哑着嗓子问：
　　“你舍得赶我走？”
　　简单的一句话，差点又让素妞儿泪崩。
　　小妮子咽了下口水，大口大口呼吸，说：
　　“这不是舍得舍不得的事儿，我……我自然是舍不得。”
　　“既然舍不得就别逞强，咱们一起过年再说。”凌慕川强硬的说完，把人抱起，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抵着她的额头，大手摩挲着她的脸儿，道：
　　“我舍不得你一个人过年，更加不想自己去个陌生的地方过年。咱们现在什么都别管，就先过年可好？”
　　“………………”
　　回应他的，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就是红霞进屋收碗筷，她都没有说话。
　　当红霞看到桌上未动的饭菜，不禁愣住了。
　　再看他们夫妻俩的造型，走过去，屈膝行礼，说：
　　“主子，夫人，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今天的饭菜，是从酒楼买回来的，不应该不合胃口才是。
　　凌慕川摆摆手，示意她把桌子收了。
　　红霞自然不能多嘴，再次行礼，把碗筷收走。
　　等红霞离开后，林素搂着凌慕川的脖子，闷闷的说：
　　“我知道自己不该任性，不该揪着你、不让你走。可是……我真舍不得你。老公，你多陪陪我吧，我不要你走。”
　　一句“多陪陪我”，正好“插中”凌慕川心里最柔软的位置。
　　让他没有时间思考，俯首噙住她的唇……
　　……
　　……
　　等林素慢慢找回理智时，自己已经被他狠狠爱过一次了。
　　靠在他的怀里，强迫自己不去想初三分别的事情。
　　深吸口气，慵懒的看着眼前古铜肤色的胸膛，道：
　　“你不是说冤魂易容看不出你来吗？为何又担心了？是不是管月跟过你，知道你的脾气、性格？”
　　这是一道送命题，回答不好，川爷未来几天都不会得到好脸儿。
　　凌慕川不傻，见她还有心思问，直接翻身把人压住，认真的瞅着她，说：
　　“媳妇儿，你是不是不累？”
　　原本，他觉得都没吃晚饭，少折腾，别让她太累。
　　可他体贴的后果就是——这丫头胡思乱想，甚至给他挖坑。
　　真是欠拾掇啊！
　　察觉到危险的素妞儿，忙不迭双手抵着他，道：
　　“我累，我真累，我不骗你。”
　　惶恐的样子，认真的语言，无不让暴露着她的胆怯。
　　川爷心情大好，不过却也没忘记他要问的正事儿。
　　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瞅着她，继续问着：
　　“从伢行出来的时候你叹气了，到底为什么叹气。”
　　啊？！
　　林素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老天，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家伙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抿唇想着该如何解释，没想到——
　　“问你呢，赶紧说。不说，老子不介意这一晚上都不让你睡。反正明天赶路，不需要你做什么。”
　　话落，侧脸伏在她的耳畔又道：
　　“你今儿答应了我，随我怎么样都可以。”
　　“………………”
　　林素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心知这会儿糊弄是不可能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我是想着你的身份，你是金枝玉叶。就算三年后我把暮宿真的做起来，我不过是个商贾，如何配得上你呢？”
　　“所以你就叹气了？”
　　“嗯。”林素点头，没有隐瞒。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等她在看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老子特娘的跟你说那么多都白说了，对不对？我说过，是你的，老子会给你夺回来，难道你忘了？林素啊林素，你到底还是不信我！”
　　“我没有。”
　　想都不想，直接否认。
　　“没有？！”川爷冷笑，“如果没有，你会觉得你配不上我？林素，你是真把我想的犹如孩童一样不懂事儿，是吧。老子怎么就……”
　　话没说完，林素直接堵住他的唇，闭眼忘我的吻着。
　　都说恋爱中的人患得患失，林素以前不理解，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明白了。
　　吻到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素妞儿又被吃了。
　　而且这一次比以往都狠，她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只因这一次，是她不对，把人家给惹生气了。
　　夜半，分部厨房的烟囱，破天荒的冒了烟。
　　林素饿的前胸贴后背，凌慕川也好不到哪儿去。
　　晚饭没吃，还那么折腾，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了。
　　两碗酸汤面出锅，夫妻俩都没回房，就在厨房内“西里呼噜”的吃起来。
　　饿了，吃什么都香。再加上两个人运动量又大。
　　林素一碗面条吃完，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凌慕川则是一口气吃了两碗半，最后没有了，连汤都喝了。
　　素妞儿见状，担忧的说：
　　“你别吃这么多，一会儿就睡觉了。”
　　“没事儿，活动活动就好。”
　　呃……
　　素妞儿抿唇，为啥她觉得的这个“活动”，不单纯呢？！
　　……


第353章 重回新站屯
　　腊月二十八这天早上，林素是被凌慕川抱着进了马车。
　　红霞宁愿在外面吹风、跟连九一起赶车，也不想进里面做碍事儿的人。
　　马车一路往新站屯的方向走。
　　中午都没有歇，一直快马加鞭的往回晃悠。
　　午时一刻，素妞儿终于幽幽转醒。
　　身子随马车晃晃悠悠，打了个哈欠，就听到——
　　“醒了？”
　　男人的声音窜入耳中，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全都历历在目。
　　想都不想，直接伸手打了他一下，控诉着说：
　　“还让不让人活？哪有你这么折腾的，你这个……”
　　“你若继续说，一会儿可就不好面对他们了。”
　　川爷说完，伸手指了指车厢外。
　　果然，下一秒林素就不说话了，一双大眼睛怒瞪着他，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在他看来，不过是勾人的小眼神。
　　把准备好的糕点拿出来，递给她轻声地说：
　　“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到了再吃好的。黄雨他们已经过去了。”
　　林素看着软糯的糕点，懒得跟他计较。
　　接过来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充实着口腔。
　　真的是饿了。
　　从那碗酸汤面到现在，有陪他一起运动到四更天，现在想想她都觉得自己是战士。
　　一块糕点下肚，凌慕川体贴的递过来一杯温水。
　　喝完，意犹未尽，瞅着他又说：
　　“还要吃。”
　　凌慕川上扬嘴角，搂紧她，道：
　　“乖，马上到家了，到家吃好的。”
　　饿肚子的人脾气大，尤其是林素这样的小女人。
　　本来他就要走，如今还不给吃东西，心情不好，满脸阴沉。
　　眼瞧着要发作了，川爷赶紧奉上糕点。
　　素妞儿没理他，接过来继续进食。
　　三块糕点进肚后，马车停了。
　　“主子、夫人，到了。”
　　话落，连九把车门打开，凌慕川率先下了马车。
　　把林素抱下来后，黄雨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夫人，黄雨回来了。”
　　许久未见，林素看着黄雨，笑眯了眼睛，道：
　　“回来就好，感觉瘦了。你先去主屋等我，一会儿有话问你。”
　　“是。”黄雨应下，转身走了。
　　路过连七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小动作不起眼，谁也没注意。
　　戴亮夫妇、戴荃夫妇、丁广成他们都来了。
　　一下把林素围在中间，热闹的犹如过年一般。
　　连七、连九还有红霞三人，把昨日林素在县里买的东西拿出来，送到前厅。
　　凌慕川瞅着他们热乎的劲儿，无奈的摇摇头，道：
　　“去前厅坐着聊，在这儿吹风不冷？弄些吃的，我们还没吃呢。”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看到凌慕川。
　　一个一个惶恐的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
　　“给六爷请安。”
　　娘娘庙建成，凌慕川作为皇室代表过来上香，自然村里人就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之所以这一次凌慕川没有易容……没法子，易容反倒出事儿，倒不如这样。
　　林素瞟了眼身旁的男人，走到江淑莲跟宋金花面前，把人扶起来，说：
　　“都起来吧，他现在不是六爷，是川子。你们别叫漏嘴了！还有啊，他回来的消息，谁也不能漏，知道吗？”
　　众人听了先是一怔，随后不住地点头，表示自己不会。
　　开玩笑，这可是堂堂皇子妃。
　　在凌慕川的身份暴露时，他们的确担心过林素。
　　可是现在……
　　六爷跟着一起回来，就足以说明一切。
　　这女人，是个有福之人，日后一定飞黄腾达。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冲着林素抱拳行礼，说：
　　“东家，小人陆伟，是后来的账房。”
　　林素闻言颔首，上下打量一番，道：
　　“辛苦了，晚点儿我在跟你说其他的。”
　　“是。”
　　陆伟过来的时候，林素早就已经走了。
　　所以并不知道这边的账房是谁。
　　来到前厅，五乐已经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摆好。
　　白米饭，酸菜炒肚，豆角丝炒肉，萝卜粉丝肉丸汤，再加一碟小咸菜。
　　不多，但足够他们四个人吃。
　　林素先喝了口汤，又舀了个肉丸子嚼着，不住的点头，说：
　　“不错不错，五乐现在出师了，菜做的不错，很好吃。”
　　戴乐闻言不好意思，憨憨的坐在那里，没有吱声。
　　但是脸上的笑容藏不住，毕竟被自己的师傅夸赞，很大的殊荣。
　　江淑莲给他们两口子盛饭，放在桌上后，说：
　　“弟妹啊，多吃点儿，有啥咱们吃完再说。”
　　即便他们此刻很想知道弟弟的事情，但是人家一路奔波、没吃午饭，得让人把饭吃了再说。
　　林素笑眯了眼睛，点头接过饭碗，夹酸菜开始吃。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这边就感觉回到家了。
　　莫名的亲切，莫名的满足。
　　一碗饭吃下肚，宋金花还要给她盛，林素忙不迭摆手，道：
　　“吃好了，别给我盛了，挺饱的。”
　　得控制体重，腰上都长肉了，再吃肯定不行。
　　宋金花见她不吃了，转手给她盛汤，放下后说：
　　“喝点儿汤，喝汤不占地方。”
　　如此热情，林素自然不能拒绝，笑眯了眼睛接过来，瞅着大家伙儿殷切的样子，道：
　　“先说广玉吧。广玉跟他媳妇儿现在在原昌县的上河村，做的不错。因为有河套观瞻台的缘故，所以中午过去吃饭的人也不少。”
　　“那边县里已经开始打算开酒楼，慢慢的会有很多暮宿衍生的铺子开启。蒋莲两个兄弟过去了，在血肠作坊做事。都挺好的，广成跟你媳妇儿不用担心了。”
　　丁广成那双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林素，听到这话笑着点头，说：
　　“广玉是个好样儿的，能做到这样挺好了。我娘都说，我们跟着你们，有出息。”
　　林素喝了口汤，瞅着戴家三兄弟又道：
　　“戴喜跟他媳妇儿也不错，在宝昌县呢。他们村更好，有个学堂，日后有孩子就可以把孩子送过去了。”
　　“不过戴喜跟广玉都没打算太早要孩子。主要是没有家底儿，想要再攒攒，过两年再说。”
　　戴荃等人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
　　能这么想，说明人家已经做好要孩子的打算，只不过想给孩子最好的，不着急要拔了。
　　宋金花听到“不要孩子”四个字，顿时松了口气。
　　她成亲到现在，可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呢。
　　若是四弟妹有了，她的处境可就不好办了。
　　林素察觉到她的小情绪，想着过后好好跟她唠唠。
　　“这俩人在那边，都跟账房先生开始学认字、做学问了，广玉还把那边的客栈……”
　　林素洋洋洒洒的说着外出发生的事。
　　大家伙儿就跟听书一样，聚精会神。
　　等凌慕川吃完饭，这才让喋喋不休的林素，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戴荃作为屋里年纪最大的人，冲着大家说道：
　　“好了好了，今儿就到这儿吧。弟妹他们舟车劳顿，让他们歇一歇，想听明儿过来再听也不迟。”
　　林素闻言想了一下，问：
　　“二哥，你们年前吃饭可聚了？”
　　“还没呢。”戴荃摇头。
　　“那明天中午吧。下午开始放假，二十九也没谁来了，大家办办年货，开心过大年吧。咱们正月初八开业就好。”
　　林素是老板，她说的自然算数。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不住的点头，说明儿一定准时过来，站好最后一班岗。
　　林素起身，指着红霞，说：
　　“二嫂、三嫂，我买了些东西，你们帮着红霞把布分一下，回去做个新衣服。按照店里人数买的，没加人吧。”
　　“没有没有，你买的肯定够。”江淑莲忙不迭开口。
　　林素见状，打了个哈欠，跟着凌慕川走了。
　　戴荃等他们两口子离开，瞅着叶长林他们几个，说：
　　“咱们去把二楼重新打扫一下。明儿下午休息了，收拾干净，初八回来也省的再麻烦。”
　　几个人听了点头，纷纷起身跟着走了。
　　五乐本来也要跟着，被连七留下了。
　　递给他一把剪子，说：
　　“你手稳，帮着裁布。”
　　五乐接过剪刀，跟陆伟、自家三嫂、蒋菊一组……


第354章 顾虑谁的面子，而徇私？
　　林素跟凌慕川回到主屋，黄雨正在屋里等着。
　　见他们夫妻俩回来，赶紧起身、行礼：
　　“主子、夫人。”
　　林素走过去，拉着她起身，然后坐在小炕上，道：
　　“搬把椅子过来。”
　　“是。”
　　凌慕川来到林素对面，脱鞋上炕坐着。
　　“怎么样，这一路过去，他的铺子都收拾妥当了？”
　　面对林素的问题，黄雨点点头，一脸轻松地说：
　　“夫人放心，奴婢跟连七这一次全程跟着，从量尺到调漆，没有任何问题。昌明镇是最后一家，前天晚上做好的。”
　　林素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凌慕川端起茶杯，瞅着黄雨微微蹙眉，道：
　　“一共建了多少个铺子。”
　　黄雨闻言要起身，被他摆手的动作制止后，挺直腰板回答：
　　“前后算下来，差不多开了三十多家铺子。连同原来的，一共是四十家，我跟连七还有几个人一起，分开行动的……”
　　赵英豪人手不足，凌慕川为了帮他，从雷云氏调了几个人过去。
　　所以他们这些人分头行动，才赶在年前，把这些铺子都做好。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后说：
　　“那小子呢？没什么表示吗？”
　　黄雨听了点头，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说：
　　“赵公子很感慨，给了奴婢跟连七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还不错，会来事儿。
　　林素点点头，放下茶杯起身，从包袱里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递给她道：
　　“你跟红霞还有连九、连七的。一会儿去前面给他们分了，缺什么就坐马车去镇上补。过年了，好好打扮打扮。”
　　黄雨捏着荷包，忙起身行礼，说：
　　“多谢夫人。”
　　收好荷包的黄雨，心知二位主子还有话要说。
　　起身行礼，迈步出去，顺手把房门带上。
　　凌慕川穿上鞋，回到大炕上，说：
　　“这么折腾才出四十个铺子，赵英豪也不过尔尔啊。”
　　林素闻言愣住了，来到炕边坐下后，道：
　　“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高吗？”
　　“不高吗？”林素反问，侧身坐在他的身边又道，“他的铺子是建立在我这边的基础上。”
　　“你说他开了这么多卤煮铺子，我这边没有供货，他除了从屠户那边买，还有别的办法吗？再说了，买也不一定能买到很多吧。”
　　林素倒不是为赵英豪开脱，只不过就是想替他辩解一下。
　　毕竟这位爷不了解实情，而且雷云氏做事，一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她虽然也这样，但赵英豪到底是刚做，不能要求太高。
　　揠苗助长，一定要避免。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伸手把人搂在怀里，不爽的说：
　　“你倒是挺会为他开脱。”
　　“没有，我就是……就是稍微替他解释一小下。”素妞儿边说边用手比划，特别可爱。
　　凌慕川自然不会真的跟她较真，伸手轻拍她额头一记，道：
　　“上来歇会儿，一会儿你跟黄雨他们练柔术。”
　　“那你呢？要去忙吗？”林素轻声问着。
　　凌慕川摇头，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放心，走之前都陪你。你练柔术我去前面跟戴荃他们聊聊。这边是最开始做的，但是一直止步不前，也不是什么好事。”
　　止步不前？
　　面对她的疑惑，男人挑眉问着：
　　“你明白？”
　　素妞儿点头，“嗯”了一声。
　　凌慕川等她上炕后，把人搂进怀里，轻声地说：
　　“你还记得丁广玉吧。那小子至少琢磨了该如何弄客栈，把客栈上下装饰的不一样。戴喜虽然没做什么，但也为了血肠作坊，把自己大舅子弄去了。”
　　“你在看新站屯这边。这是你第一家客栈，讲道理该做的应该不少，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做出什么来？血肠作坊做起来了，但却是我弄来的账房挑梁。”
　　话说到这儿，林素明白了。
　　看着凌慕川想了一下，趴在炕上，问：
　　“那你打算怎么跟二哥说？直截了当吗？”
　　“不行？”凌慕川反问。
　　在他的意识里，做出来的成绩没有达到预期，这人完全可以换掉。
　　之所以没换，到底是因为媳妇儿的店铺，他不好做的太绝。
　　这客栈虽然他顶着“老板”的位置，不过大事小情，全都是媳妇儿来打理。
　　这点尊重，他懂。
　　林素仔细想了想，觉得他的做法太过直白，会让人面子搁不住。
　　“素，你跟我说实话，你以前的店铺，也是为了顾虑谁的面子，而徇私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
　　林素好笑的摇摇头，索性不再想。靠在他的怀里，把玩着他的大掌，说：
　　“随你吧，反正红脸不好唱，我不去。”
　　“行，你不去、我去。”凌慕川好笑的摇头，轻拍她的后背。
　　脑子里想事儿，眼神逐渐放空。
　　等他收回思绪后，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把被子拉过来，盖在他们的身上，就在一旁陪着……
　　……
　　由于林素回来，客栈众人做事，都显得比平时格外勤快。
　　再加上上等布料，哪一个还敢插科打诨，早就一门心思的做事，生怕对不起那上等料子。
　　江淑莲在房里给儿子裁衣服，宋金花则是再旁打下手。
　　离过年还有一天半的时间，两个人一起合作，应该能赶制出来。
　　江淑莲从宋金花手里接过针线，一边缝一边说：
　　“弟妹，过年你打算给家里那边什么孝敬？”
　　自打去年分家，他们便开始各过各的。
　　逢年过节买些东西送回去，也算是他们做晚辈的，没有忘记家里。
　　宋金花给侄子做裤子，听到嫂子这话顿了一下，随后嗤笑着摇摇头，说：
　　“送什么最后还不是给了小姑？我就纳闷了，咱娘到底要给她找什么样的？这都多大了？”
　　“五乐等等没啥，是个小子，咱们打算给他找个好的。你瞅瞅这妮儿，过这年都十七了，还不说亲，再留就成老姑娘了。”
　　江淑莲闻言撇嘴，长叹口气，道：
　　“没着。见过偏心的，可没见过偏心闺女的。大嫂那边都快烦死了，我前儿过去一趟，大嫂还跟我说呢，什么都不干，小日子的衣服还让大嫂给洗呢。”
　　“啥？！”宋金花惊呼，不敢相信的瞅着自家二嫂。
　　见其对自己点头，好一会才闷闷地说：
　　“大嫂就这么给她洗？没说啥？”
　　“能说啥啊，这还不是咱娘应允的？”
　　妯娌俩正说着，门外传来声音——
　　“戴家二嫂、三嫂，我是红霞，夫人有些东西，让我给二位。”
　　话落，两个人互看一眼，没脱鞋的宋金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去开门。
　　红霞抱着东西，冲宋金花礼貌的点点头，说：
　　“这些是夫人专门给二嫂、三嫂买的，是一些擦脸用的……”
　　宋金花闻言，赶紧打断她的话，把人让进屋后，道：
　　“进屋说，外面冷。”
　　江淑莲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将东西往炕里归置了一下，道：
　　“红霞来了，快炕上坐，炕上暖和。”
　　红霞跟他们不算熟，就刚才一起分布的时候，闲聊几句。
　　都是农家人，心地善良、实诚、好相处。
　　红霞坐在炕上，把东西放下后，说：
　　“这是夫人昨天在县里婉卿轩买的。都是上等货，你们一擦就知道了。”
　　边说，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两套一模一样，都是面脂、胭脂、杭粉还有香露。
　　打开瓶子，淡淡的清香飘出来，红霞笑眯了眼睛，说：
　　“这是桂花香露，洗完脸取一点放在手心，然后搓热拍打脸部，我看夫人就是这么做的。”
　　红霞对于上妆是行家，但是护肤这一块，她不如林素。
　　到底是未来过来的人，人家那手法，熟练很多。
　　妯娌两个看着炕上的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们也不是不用，但却不会买这么多。顶多去杂货铺，买些香脂、香胰子也就罢了。
　　更何况这些是县里来的好东西。
　　婉卿轩她们没去过，但是听名也知道，肯定便宜。
　　宋金花轻扯嘴角，看着红霞，有些心虚的说：
　　“这……得花不少钱吧。”


第355章 戴家琐事
　　红霞闻言没有隐瞒，点点头，说：
　　“应该很贵。就这一瓶香露，好像就得些许银子。”
　　江淑莲闻着香味，依依不舍不得放下，道：
　　“红霞，麻烦你个事儿吧。”
　　“二嫂子，你这可真是难为我了。”红霞摇头拒绝。
　　不用她明说，红霞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
　　放下手里把玩的胭脂盒，又说：
　　“两位嫂子，你们也别太有负担，夫人在原昌县、宝昌县那边，也都送的这些。”
　　“说白了，还不是希望你们能尽力打理客栈嘛。别枉费了夫人的一片苦心，你们说是不？”
　　宋金花听到这儿，终于明白刚才妯娌要说的是什么了。
　　想了下，拍拍自家二嫂的手背，道：
　　“川子家的什么脾气，咱都清楚。别跟她客气了，不然还得是一套推辞，最后仍旧收下。”
　　江淑莲闻言苦笑，妥协叹口气，说：
　　“是啊，川子家的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而且劝人的能耐很足。算了，既然是她的一片心意，咱们就收下吧。多谢你了，红霞。”
　　“别谢我啊，我就是来送个东西。你们都收下就好了，我也好给广成家的送去，她还没收呢。”说着起身，匆匆出去了。
　　很显然，蒋菊不敢冒然拿，所以红霞先给她们送过来。
　　这样一来，那边应该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宋金花把自己的那份收起来，放在一旁，道：
　　“这又是布、又是胭脂水粉啥的，可比去年给的多啊。”
　　“可不，我都不好意思拿了。”江淑莲羞愧的说着。
　　尤其是今日，在听到戴喜跟丁广玉把那边弄得都很好，在看他们现在……
　　怎么想怎么觉得汗颜。
　　宋金花侧身面对妯娌，想了一下，拍拍她的手背，说：
　　“二嫂，我说句不中听的，你该好好劝劝二哥了。二哥现在……感觉没什么冲劲儿，就想着干好眼前的活儿，其他什么都不管。”
　　江淑莲揉了揉眉心，看着她无奈的道：
　　“我说过的，没啥用。他心里已经想好了，不打算折腾。”
　　宋金花无语的摇摇头，看着她略有些埋怨的说：
　　“唉，当初就劝你们别买地。现在好了，这地买了有保障，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二嫂，你说万一川子家的不让二哥做管事了，他这面子可还搁得住？”
　　“噗嗤——”
　　江淑莲好笑的摇摇头，略微还有些轻松。
　　“若真是那样，你二哥就该乐了。”
　　“啊？还乐？咋想的啊！”
　　江淑莲看着反应很大的的妯娌，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不愿意，但是现在都习惯了。
　　人是大条了些，但没有坏心眼儿。
　　想了一下，面色郑重的看着她，说：
　　“三弟妹，这事儿跟你说，你听听就算了，别回去跟亮子说，啊！”
　　“啊？”
　　宋金花木讷了一下，立马会意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说，便忙不迭点头道：
　　“行，嫂子你说吧，我不跟亮子说。”
　　江淑莲颔首，淡淡的开口道：
　　“今年端午节，咱们不是给家里送了东西吗？那会儿我们家可没买地。”
　　“啊，对，那会儿没买，你们是中秋前买的。”宋金花附和着。
　　江淑莲还要继续说，外面传来敲门声，林素从外面道：
　　“二嫂、三嫂，你们在不？”
　　“在，在。”宋金花赶紧起身出去开门。
　　热络的拉着林素进屋，爽利的说：
　　“这会儿咋过来了？睡好没？一路上可累坏了吧。”
　　“还好，就想着过来跟你们商量点儿事。”
　　“那赶紧炕上坐，炕上坐。”江淑莲不住地拍着身旁那处。
　　林素来到炕边坐下，看着里面的东西，还有炕上摆着的东西，笑眯了眼睛，说：
　　“这些每天都用，对皮肤好。你们没看到张菁呢，那丫头对自己可舍得花钱了。小脸儿养的可细法了，得对自己好点儿。”
　　江淑莲听了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
　　“唉，我这岁数，皮糙肉厚的，还有啥细法不细法的啊。”
　　“那也得好好养着啊。”
　　林素笑着说，想了一下又道：
　　“你看戴喜跟广玉，人家都知道认字、学知识。活到老，学到老。你们也得好好养着这张脸，一样的道理。”
　　意有所指的话，让江淑莲更加羞愧。
　　深吸口气，略有些无奈的道：
　　“妹子，说起来这事儿我都觉得对不起你。本来……你信的着我们，把客栈交给我们来打理，可是我们却……”
　　实在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林素见她这样，轻笑着摇摇头，说：
　　“二嫂，你这话就见外了。其实你们做的还行，只不过就是稳固不前，不如其他两处拼。我这次过来，也是想问问，怎么我二哥突然就这样了呢？”
　　戴荃什么样她太清楚了。
　　想当初，村里有个大事小情，他肯定第一个到场。
　　出了名的和事佬，谁家有事儿都喊他。
　　但这一次，明显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唉！刚才还跟三弟妹说这事儿呢。”江淑莲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外人，我就说了。今年端午，我们给老宅送了些东西。”
　　“原本是好事儿，可婆婆突然把你二哥喊去，单独说了好久的话。回来之后他就不吱声了，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想着要买地。”
　　“还特意卡在中秋之前。我寻思着早晚得买，他既然想买、又有合适的，那就买了吧。买完之后中秋给的东西，就没多少，之后他就一直念叨不想做管事了。”
　　“啊？二哥自己不想做了？为啥啊？”宋金花实在想不明白。
　　林素也不吱声，瞅着江淑莲，等她继续往下说。
　　“能为啥啊，肯定还是老宅那边的事儿。”江淑莲说道这儿，心里有些愤慨。
　　“单独把你二哥喊去，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可问了他也不说，然后没多久就说不想做管事。”
　　“我估摸着……是不是咱娘要求了些什么，他才不想做的。”
　　江淑莲说着自己心里的猜测，宋金花蹙眉有些懵。
　　但林素多少能明白她的意思。
　　看起来这戴荃，是逼不得已才这般的。
　　戴家老太太，果然名不虚传啊！
　　眉头深锁，盘腿坐在炕上，瞅着他们妯娌俩，道：
　　“二嫂、三嫂，既然你们没把我当外人，我也不把你们当外人。来年开春我要盖的客栈更多。”
　　“昨天我县里的伢行，买了处地方。刚才跟大川商量了一下，还要在往南一处叫北崴子的沟里，再买荒地。”
　　“这两个地方离得有些远，但路程不过就一天时间，主要得考虑商队休息。如果你们想要再奔一奔，这边就交给广成，你们两家过去。”
　　这算是给了最大的福利条件了。
　　主要还是林素欣赏戴荃。
　　人稳重，踏实，虽然念书不多，人情世故都懂，迎来送往没有问题。
　　再加上一个村儿的，当初他们两口子没少被他照顾，能帮一把是一把。
　　等了半天，江淑莲也没说话，她不好逼迫，随口又道：
　　“二嫂，你先考虑着。我这次回来一时半会儿不走，那边盖房子怎么都得二月底、开春再说。时间都容空，你问问二哥。”
　　“至于今年买的几亩地，你别担心。如果你们走了，我就买下来，反正田产这东西，越多越好，我就算不在这边，佃给广成也是一样。”
　　宋金花听到这话，激动地拍了下江淑莲的胳膊，说：
　　“二嫂，傻了啊，赶紧应下啊。去县里那边多好，孩子念书都方便。”
　　“这……这……”江淑莲很想答应，但她不当家，实在不好开口应下。
　　林素笑着摆手，不在意的说：
　　“嫂子别着急跟二哥商量商量。三嫂，我听说血肠作坊你看着呢，带我去瞅瞅呗。”
　　“好，好，这就走。”宋金花来了兴致，把自己的东西装好，抱着跟在林素后面。
　　都走到门口了，又折返回来，快速在江淑莲耳畔呢喃：
　　“二嫂，别想了，为了孩子都得走。难道日后大壮念书，咱娘让你们把束脩拿出来孝敬，你们也同意？”
　　话落，成功看到江淑莲瞪大眼睛的样子，这才放心的跟着出去……


第356章 人的命，天注定
　　两个人从后门出发，一路上了官道，然后进村。
　　来到村头小趴趴房时，林素不禁停下来，仔细瞅了瞅。
　　要知道，当初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住在这儿。
　　宋金花瞅着林素的样子，笑眯了眼睛，道：
　　“妹子，是不是挺想的啊？”
　　林素没有隐瞒，直接点头。
　　宋金花欲推门带她进屋瞅瞅，林素赶紧拽住她的胳膊，说：
　　“别忙，等看完作坊我再过来，进屋好好聊。”
　　“哦，那也行，那我把东西放进去。”宋金花说着，抱着东西快步进了院。
　　林素就站在院子里，瞅着没有丝毫雪片的地面，突然想起那年那日，她跟凌慕川去后山捡石块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动不动就被树咚了，而且还总被他调戏。
　　现在想想，好像就在昨天一般。
　　“妹子，咱走吧。我烧了水，一会儿回来就能喝了。”
　　“好。”
　　林素没有异议，跟着她往村里走。
　　这一走才发现，他们去的居然是叶长青家，也可以说是叶长林家。
　　当初叶长青的大嫂出事，一直到现在，这案子就悬在那。
　　虽然原来的县令已经被雷云氏给处决，但这赵氏的坟地，一直都没迁回来。
　　“三嫂，这是……”
　　“唉，你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没跟你说呢。这叶家……唉！”
　　宋金花摇摇头，推门带着她进院之后，说：
　　“自打长青家的没了之后，这长青就跟魔怔了一般，总出去找。今年六月底，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村里人出去找了好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去衙门报案了吗？”
　　“报了，陆伟带着长林去的。”
　　宋金花说完，把屋门推开，带着她进来之后继续说：
　　“报了有啥用，官府那边是贴了告示，可这眼瞅都半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谁知道是死是活啊。”
　　林素听到这话有些震惊，瞅着宋金花略有些惋惜的道：
　　“嫂子，你说当初要是跟他说了，会不会就……”
　　“那也一样。”宋金花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长青挺依赖他媳妇儿的，如果那会儿告诉，估计会什么样还不知道呢。唉，只能说人的命，天注定，没办法。”
　　林素听到这话，起身瞅着屋里的一切，说：
　　“那叶长林是把这房子租给咱们了？”
　　“嗯。”宋金花应下，起身跟在她身边，指着屋里的一切，侃侃而谈……
　　……
　　戴荃被凌慕川单独叫进套房说了一通，等他出来时，耷拉着脑袋，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回到房间，见媳妇儿正在做衣服，蹙眉问道：
　　“大壮呢？”
　　江淑莲咬断线头，抬头看着他，说：
　　“这会儿他不是跟陆伟认字吗？你咋忘了呢？”
　　“哦，对蛤。”戴荃说完，轻叹口气来到炕边坐下，一言不发。
　　江淑莲本来打算继续缝衣服的，见他这般，不禁纳闷的问道：
　　“你咋了？不会又回家了吧。”
　　“没有，我回家干啥。”戴荃赶紧摇头。
　　如今那个家，他一点都不想回去。
　　只要回去，母亲说的永远都是“给你妹妹攒点儿”、“你有没有给你妹妹攒点啊”……
　　诸如此类，烦都烦死了。
　　“孩子他爹，刚才弟妹过来了，说了些事儿，我觉得……挺好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考虑啥？我都跟川子说了，不当这个管事，不想做，太累。我宁愿每天十个铜板，守着我那几亩地，也挺好。”
　　戴荃的话，让江淑莲犹如吃了粘豆包一般烧心。
　　坐在炕上拽着他的衣袖，轻声问着：
　　“你真这么打算了？孩子念书呢？不管了？咱现在就大壮一个，这样也好，可然后呢？万一我这肚子有了动静，咋办？”
　　戴荃瞅着媳妇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可以，谁想过得这么憋屈，这不是……没办法嘛。
　　“孩子他爹，刚才弟妹说了，如果你想换个地方，咱们就去县里旁边的永柳村，那边挺好的。三亮他们也去，不过去的地方离咱们一天的路程……”
　　江淑莲仔细的把林素刚刚过来说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既然已经决定让孩子去念书，那就不能再反悔。
　　更何况……
　　“……孩子他爹，今儿三弟妹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挺难受的。”
　　戴荃正琢磨她刚刚说的事儿呢，突然听到“难受”，不禁扭头看着她，问：
　　“咋了？她说啥让你不高兴的话了？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那个脾气，人不坏。”
　　江淑莲听到丈夫这话，不在意的点点头。
　　“她这一次说的，我倒是觉得……挺在理儿。”
　　“啥意思？”戴荃迷茫了。
　　不是说难受吗？
　　咋又觉得在理儿了？
　　“她说……说……”
　　“说啥了啊，你今儿咋了？咱两口子都多少年了，你有啥可顾忌的？”
　　听到丈夫这话，江淑莲不再迟疑，长叹口气，道：
　　“她说是不是咱娘要孩子的束脩做孝敬，咱们也要给？”
　　“………………”
　　戴荃沉默了。
　　很长时间的沉默。
　　有些困难的看着妻子，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的说：
　　“你……你都，都知道了？”
　　江淑莲摇头，看着丈夫这样觉得心疼，伸手拉着他的手，道：
　　“我不全知道，多少能猜到一些。小姑没嫁人，咱们又分家了，现在大嫂当家。咱娘那边……自然就想着让你们哥几个帮一把。”
　　“孩子他爹，我不是小气，也不是抠门。小姑嫁人，咱们自然是要添妆，可咱家也有孩子，以后也要娶媳妇儿，所以你看能不能……能不能……”
　　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戴荃也理解的不让她再说。
　　伸手把人抱住，轻抚她的后背，说：
　　“孩子他娘，让你跟着担心了。我知道你心里没底，我……唉！”
　　一声叹息。
　　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无奈。
　　看着炕头柜上放着的东西，戴荃的眼神从无奈变成了坚定。
　　那是儿子每天练完字的纸，柔软，他们用来如厕。
　　紧紧抱着媳妇儿，微眯着眼睛，坚定的道：
　　“好，明天我就去找弟妹，咱们一家去永柳村。”
　　江淑莲听到这话，“猛”地坐直身子，不敢相信的看着丈夫，追问：
　　“孩子他爹，你说真的吗？”
　　“真的。”戴荃重重颔首，“咱们走也不是不孝顺，那些粮食啥的咱不要了，逢年过节再送点儿。大哥一家照顾二老不容易，咱们有条件多给点儿没啥。”
　　“嗯，你说这个我同意。”江淑莲忙不迭点头。
　　只要能力老宅远远地，丈夫说啥她都答应。
　　戴荃看着媳妇儿的样子，伸手摸摸她的发顶，说：
　　“不止是我爹娘这边，岳父、岳母那里，咱们也得给。以后……两家给的一边多，不偏不倚。”
　　这话说完，江淑莲更加高兴了。
　　虽然说嫁做人媳，可娘家到底是她的家，怎能不惦记。
　　丈夫主动提及，不仅恭敬了她的父母，还给她壮脸。
　　事情说下，戴荃用指腹擦了擦媳妇儿的眼泪，说：
　　“都是孩子他娘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江淑莲尴尬的撇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没说话。
　　戴荃瞅着媳妇儿这般，轻叹口气，道：
　　“媳妇儿，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就说。这是咱们的家，咱俩的，有事儿一起商量。”
　　哎哟哟，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江淑莲不敢相信的看着丈夫，刚要开口说话，门推开了。
　　大壮抱着纸笔进屋，瞅着坐在炕上的双亲，笑眯了眼睛，说：
　　“爹，娘，今儿陆先生夸我了。说我学的快，写的字也好。”
　　夫妻俩对视一眼，戴荃冲儿子招招手，等他来到跟前，说：
　　“好孩子，你先跟陆先生学。等来年咱们换个地方，爹送你去学堂。”
　　大壮听了纳闷，扭头看着母亲，迷茫的问：
　　“娘，咱们要去哪儿啊？”
　　江淑莲笑着摇头，没有说什么。
　　戴荃瞅着蹿个儿了的儿子，捏捏他的脸蛋，说：
　　“具体去哪儿还不知道，等你大川婶子告诉咱。”
　　“哦。”小家伙还是孩子，对这些不懂。
　　双亲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带着他就行。
　　时辰不早了，江淑莲起身去小炕那边，帮着儿子把被子铺上。
　　夜幕降临，热闹一天的客栈，终于也安静了下来……


第357章 为了孩子咋不能？
　　宋金花跟林素分开，直接回了村头趴趴屋。
　　原本还担心她一个人回去，当看到凌慕川过来时，什么担心都没有了，面色沉重的站在门口，久久都没有进去。
　　戴亮早就回来了，把屋子烧暖，被子铺好，水也一直在灶上温着。
　　听到院子里的开门声，忙从炕上爬起，来到外屋地把蜡烛点上。
　　门开，瞅着媳妇儿的面色，微微蹙眉，问：
　　“咋了？挨说了？”
　　他知道媳妇儿跟川子家的出去，讲道理应该乐呵呵的，怎么突然就……
　　宋金花瞟了一眼丈夫，重重叹口气，说：
　　“我问你，过年你要给老宅多少孝敬？”
　　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戴亮有些懵。
　　站在原地看着她，眨巴两下眼睛，道：
　　“咱不说好了吗？两家一样，都是五斤白面，二斤油。”
　　这些可不少，换做以前，他们连这一半都拿不出。
　　宋金花听了恼火，顾不得洗漱，拉着他进屋，一屁股坐在炕上，道：
　　“你知道四喜那边拿多少钱吗？”
　　“这我上哪儿知道。”戴亮不在意的摆手。
　　赶紧去外屋地把蜡烛吹灭，折返回来脱鞋上炕，又说：
　　“你咋地了，有话说话，咋感觉你不对劲儿呢？”
　　不对劲儿？
　　她该对劲儿吗？
　　宋金花翻了个白眼，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个巴掌。
　　戴亮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随后有些恼的说：
　　“你干啥啊，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噗嗤——”
　　宋金花就算再生气，也被丈夫这样的表现，弄乐了。
　　手心手背的在他面前又比划了一次，没好气的说：
　　“五两。”
　　“啥五两？”戴亮木讷的问。
　　宋金花深吸口气，盘腿坐在炕上，说：
　　“五两银子，老四家的给了弟妹五两银子，让她给老宅那边送去。弟妹觉得太多，所以问我是什么意思。”
　　戴亮没吱声，好一会儿才看着她，结结巴巴的道：
　　“咋……咋给那么多？他们两口子现在多少工钱啊？”
　　不能怪他惊讶，五两银子不少。
　　就算他们夫妻俩都是管事，两个人一个月就二两银子，这才去了多久啊。
　　再说了，宝昌县建成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五两都给了老宅，他们自己不过了？
　　宋金花明白丈夫的意思，靠着箱柜，道：
　　“我问了弟妹，工钱跟咱这边一样。不过原昌县修过路，朝廷不是给过咱们客栈圣旨嘛，那会儿有赏钱。”
　　“据说好多大少爷啥的过去吃饭，都会多少给些赏钱。弟妹人好，跟四喜、广玉他们说过，得了赏钱自己留着，不用冲账。”
　　戴亮听到这话，嘴角很抽了两下，说：
　　“艾玛，那么多赏钱啊。”
　　“可不是！”宋金花也很羡慕，“听弟妹说他们还得过金锞子，一粒金锞子多少银子呢。”
　　“嗯，嗯，那倒是，那倒是。”
　　“哎呀，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弟妹问我，是不是咱们都给五两银子？”
　　“那怎么可能。”戴亮惊呼出声，不住的摇头，道，“咱家啥条件你不知道啊？再说了，连个房子都没有，二哥还买地了，咱们连地都不敢买。”
　　要不是一日三餐都在客栈吃，他们两口子也早就琢磨买地了。
　　不过现在首要的，是得盖房子。
　　宋金花听到这儿，摆摆手，说：
　　“房子啥的别想了，弟妹这次回来说了，年后咱们跟她一起走。对了，二哥也走。”
　　“二哥也走？！”戴亮觉得今天晚上的消息有些多。
　　多到他自己感觉不真实。
　　二哥已经是管事了，怎么还要走呢？
　　宋金花打了个哈欠，下地穿鞋。
　　“我去洗漱，一会儿回来躺被窝再唠。”
　　“行，行，你快点儿。”戴亮边说边脱去披上的棉袄，钻进了被窝。
　　宋金花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又道：
　　“弟妹在县里附近的村子买了荒地，还是要盖客栈。大壮不是想念书嘛，与其送到镇上，倒不如去县里。我听说镇上学堂也就是秀才，县里可是举人老爷教呢。”
　　“那不都是谣传嘛。”戴亮不在意的应着，“再说了，二哥都买地了，怎么可能折腾。”
　　“为了孩子咋不能？”宋金花随口找着理由。
　　既然答应了二嫂不能说，她自然也就不会跟丈夫说实情。
　　戴亮仔细琢磨琢磨，还是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再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绝对，闷闷的“嗯”了一声，没说话。
　　他对二哥的走不反对，可一想到哥五个，走出去四个，咋想咋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有心说留下来，不过媳妇儿老早就说要出去看看，所以他这话也不好说出口。
　　宋金花有些兴奋，趴在炕上，摸黑碰了碰丈夫，道：
　　“弟妹说了，那俩地方就一天的路程，主要考虑商队住宿的问题。这样一来，咱跟二哥都过去，离得也不算远，你说是不？”
　　戴亮点头，把媳妇儿往这边拽了拽，搂在怀里。
　　“你说这个倒挺好，离得不远，有啥事儿骑马过去就说了。”
　　“是啊，正好今年你们都学了，我觉得挺不错。”宋金花说完，往他怀里靠了靠又道，“三亮，今儿弟妹还跟我说个事儿。”
　　“什么啊？”
　　这咋川子家的回来，说了这么多事儿呢？
　　跟他们都没说这么多好不！
　　“我……我进咱家也好几年了，这肚子也没个动静。”
　　戴亮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掌放在她的小腹上，不在意的安慰着：
　　“老话不说的好嘛，当年媳妇当年孩，当年没有等三年。”
　　“可咱们都……”
　　“嘘！”戴亮打断她，不在意的叹口气，说，“咱娘都没催你，你急什么？再说了，现在也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做管事多忙呢？”
　　“你要真去了后厨做管事，客栈没建好你就有孩子了，那咋办啊！不着急，反正可以闹灯、拴娃娃，咋还不能拴回来一个。”
　　戴亮特别乐观。
　　他们夫妻正值壮年，要孩子这事儿急什么，早晚都会有。
　　宋金花见丈夫这个态度，心里倒是很高兴。
　　至少没有因为孩子的问题，对她有意见。
　　“三亮，弟妹说过几天有郎中给她看病，让我也去看看，你觉得咋样？”
　　“我都说了不用……”察觉怀里女人的异样，话锋一转又道，“行吧，你要是想看就看。我先说好，真要是去外地，两年内咱都不能要孩子。”
　　主要是没人看。
　　自己娘，指望不上。
　　让岳母来，没这个道理。
　　宋金花见丈夫同意，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四喜给养钱这事儿，你觉得该咋办？”
　　“这还不好办？你跟二嫂商量，然后给老四带一份，剩下的银子让弟妹给带回去。五两？不过日子了？”
　　宋金花听到这话，顿时不再纠结了。
　　靠着丈夫，舒服的上扬嘴角，好心情掩饰不住。
　　戴亮搂着媳妇儿，听着外面的北风，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金花，你说咱们要真走了，咱娘那边会不会闹啊？”
　　“闹的话你就不走了吗？”
　　“那不能。”戴亮想都不想，直接摇头否认，“都说好的，怎么能变。再说了，以前不知道，觉得种地可以。”
　　“现在在客栈做过，有很多赚钱的道儿，比种地来的轻松。媳妇儿，我也想学认字了。弟妹不总说，活到老、学到老吗？”
　　宋金花闻言放心了。
　　只要他态度坚决，就算婆婆再闹也徒劳。
　　总要自己过日子，难道因为老人家不愿意就不走了？
　　她可不想自己的丈夫也跟二伯哥那般，憋屈、难受。
　　“你要想学还不容易？弟妹说了，会给赔一个账房先生。到时候让他教你。”
　　“像陆伟那样的？”
　　“怎么可能，说是在县衙雇，不是六爷身边的人。”
　　戴亮听到这话不吱声了，沉思片刻，喃喃的道：
　　“为啥呢？”
　　“这还问为啥，当然是咱们那边是村里，离哪都远呗。”
　　说到这儿，宋金花打了个哈欠，翻个身背对着戴亮又道：
　　“艾玛困了困了，睡觉。”
　　戴亮还没反应过来，宋金花的呼噜已经响起。
　　成亲这么多年，她睡觉的速度一向很快。
　　基本上沾枕头就着，除了有心事的时候……


第358章 熬药
　　转天清晨，林素还在睡，不过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凌慕川一向浅眠，被声音敲醒后，不爽的抽出胳膊，下地穿鞋。
　　随手拿了件袄披在身上，来到门口，低声问着：
　　“啥事儿？”
　　敲门的江淑莲愣了一下，“猛”然觉得自己唐突，忙冲里面说句“没事儿”，转身走了。
　　凌慕川气的不行。
　　你特娘没事儿敲屁门！
　　当然，只是心里不爽，嘴上却一句话都没说。
　　折返回炕上，把袄随手搭在屏风架上。
　　林素翻了个身，没睁眼，慵懒的问：
　　“谁啊？”
　　“戴荃家的。”凌慕川说完上炕，重新钻进被窝里，把人搂进怀说，“再睡会儿，不着急。”
　　林素是真的累了。
　　昨天回来就被他一直拉着运动，这会儿不仅累，还乏。
　　黄雨跟红霞收拾完出来，先到主屋听了听声，然后便去前面帮忙。
　　都是闲不住的姑娘，自然做事啥的都很麻利。
　　蒋菊出来拿豆包，见她们俩过来，主动打招呼的说：
　　“睡醒了？住的可还习惯？屋子里暖和不？”
　　黄雨点点头，走上前帮着她拿盆，说：
　　“挺好的，屋里好烧，一会热就热上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回家还担心呢，担心你们睡不好。”
　　边说边往里面捡豆包，都放好后，瞅着他们俩又问：
　　“你们喜欢吃不？能吃得惯吗？”
　　红霞笑着把缸盖扣上，道：
　　“吃得惯，我们还会包呢。你是丁广玉的嫂子吧。”
　　“对，我是他嫂子。我小叔子咋样？年前来信让我们过去，你说我们也在这边上工，哪能去啊。”蒋菊略有些无奈。
　　她是挺想去瞅瞅，但家里的房子、鸡鸭都得照顾。婆婆岁数大了，孩子还小，自己又有娘家……
　　种种原因，她最后也只能想想，根本没法过去。
　　红霞听了点头，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
　　“他们两口子挺好的。现在广玉瞅着就像读书人，她媳妇儿挺会给他打扮的。念书、识字都不错……”
　　蒋菊尽心的听着她说小叔子的事儿。
　　黄雨则是把豆包拿去后厨，江淑莲正在做早饭。
　　见她过来，礼貌的点点头，说：
　　“起来了，昨儿睡得可还好？”
　　“挺舒服的。”黄雨点头。
　　把豆包交给宋金花，然后从怀里把中药包拿出来，问：
　　“有砂锅吗？”
　　“有，有。”宋金花点头，从柜子里拿出砂锅给她，道，“你这是要……熬药？”
　　“对。”黄雨应下，把砂锅刷干净。
　　在把洗干净的中药倒进去，用水泡着。
　　动作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做。
　　经常做？
　　宋金花好信儿，走上前压低声音问：
　　“你身子不舒服？”
　　黄雨把砂锅放在炉子上，闻言摇摇头，回答：
　　“不是我喝，是夫人喝。”
　　“弟妹？”妯娌俩全都惊呼出声。
　　江淑莲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问：
　　“她咋了？”
　　黄雨被问着有些莫名其妙，随后想了下，说：
　　“夫人没事儿，就是有些体寒，温补一下。”
　　“哦，这样啊。”两个人全都松了口气。
　　蒋菊跟红霞从二楼回来，继续忙着摘菜的工作。
　　药熬好了，黄雨倒出来放在一旁晾着。
　　冲红霞摆摆手，后者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后院主屋。
　　一炷香后，林素梳洗得体的从后院过来。
　　此刻，药也温了，黄雨端过去给她。
　　江淑莲跟宋金花等人就那么看着，素妞儿豪气的喝药。
　　很苦，但喝的时间长也就习惯了。
　　江淑莲很是担忧的走过来，看着林素问：
　　“妹子，你身体……没啥事儿吧。”
　　“没事儿，这不再调理嘛。”林素不在意的摇头。
　　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她倒是很大方，不会扭捏。再加上厨房内都是女人，说话就更不忌讳了。
　　“我跟川子成亲这么久也没孩子，所以就找了个郎中看看，说是我宫寒，不好要孩子，便开了药让我喝着。”
　　江淑莲听到这话，本能的扭头瞅了眼妯娌。
　　只一眼就赶紧移开，毕竟太不好了。
　　蒋菊在旁边听着，不在意的说：
　　“嫂子也太着急了，你跟大川哥都年轻，慢慢要总会有的。再说了，当年媳妇儿当年孩儿，没有等上三年也就有了。”
　　林素听着这句俗语，笑一笑并没有吱声。
　　喝药的事情一过，大家继续干活儿。
　　早饭很简单，粘豆包，酸菜汤，还有蒜茄子。
　　吃过早饭，戴亮跟戴荃便去后院套马车。
　　昨天说过了，中午回来吃，上午没事儿让他们做店里的马车去办年货。
　　江淑莲趁着林素不忙，拉着她去到一旁轻声地说：
　　“弟妹，有个事儿我跟你说下。”
　　“什么啊？”
　　“就是……四喜那五两银子的事儿。”
　　“哦哦，好啊，你们是怎么决定的？”
　　江淑莲看了眼擦桌子的妯娌，抿唇一下，道：
　　“早上我们俩商量了一下，那五两银子不能给，太多了。就是给了，老两口也留不下，也得给我小姑。”
　　嗯，这话说的没毛病，林素点点头，很同意。
　　“我们打算让他跟我们一样，五斤白面二斤油。剩下的银子，还得麻烦弟妹，给他们两口子带回去。”
　　“好。”
　　林素没意见的应下，从腰间拿出二两银子给她，说：
　　“去买吧，剩了就给三个孩子买点东西，别给他叔儿省。未时回来就行，咱们吃两顿饭。”
　　“好。”江淑莲听了应下。
　　把银子接过来后，跟宋金花一起出去了。
　　两辆马车拉着客栈所有人，一前一后去了县里。
　　整个客栈内，就只剩下林素跟凌慕川夫妻俩。
　　客栈正门关好，夫妻俩回到后院，继续研究地图。
　　别看客栈生意都是林素在做，但是具体在哪个地方盖客栈，还是听凌慕川的意见。
　　没法子，谁让人家对这方面比她懂呢。
　　凌慕川拿着几家商队的路线，对着北方图纸，拿着朱砂笔开始画。
　　蛟河县，源河县，玉河县……
　　都昌县，乐昌县，新昌县……
　　全部画下来，她最起码明年得盖出十五个客栈。
　　这样才能把西野跟南宫家住宿的问题，解决了。
　　北堂跟东郭两家，就推到后年。
　　至于凌家……
　　“原来说的不变，京城这边盖起来的时候，就是你真正来我身边的时候。”川爷说完，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蛋儿。
　　林素看着上面的东西，深吸口气，道：
　　“我知道、我没反悔。”
　　凌慕川不以为然：“老子这不是害怕嘛。”
　　呃……
　　林素抿唇，靠着他的肩头，轻声说道：
　　“幸好你让东郭旭光跟我合伙，这要是全都盖下来，你那点儿银子只怕是不够啊。”
　　如今全是她前期投入，赚钱神马的虽然有，但是本钱还没回来就不算赚。
　　预计这些客栈，最起码得三年才能各自回本。
　　这还得是几家商队，常年走的情况。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毕竟投入这么多，真要是没了……
　　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东东。
　　怎么可能会赔，那可是皇商，天家都怕他们不走好不好。
　　内心的想法川爷并不知道，不过对于她的投怀送抱，他还是很欢喜的。
　　把人提溜起来安置在腿上，大手轻摸她的纤腰，说：
　　“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想。”
　　林素笑眯了眼睛，环住他的脖子，道：
　　“初三你走后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短期内应该不行，我得帮他料理一些事情。”凌慕川说完，察觉到她的小情绪，赶紧又把人抱紧说，“放心，只要空闲，一定准时回来找你。”
　　“没你，我也不行。”
　　这句话，川爷是伏在林素耳畔呢喃的。
　　听到这话的时候，林素胳膊上都泛起了小颗粒，娇嗔一句“流氓”，柔弱无骨的靠着他，心里一阵一阵的甜蜜。
　　时间恰好，氛围恰好，他们刚好。
　　……
　　……
　　川爷再次满足的回到炕上时，素妞儿累的浑身是汗。
　　这件事，不分姿势，永远她是最累的。
　　躺在炕上，凌慕川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脑子里想着事情……


第359章 他只字未提
　　林素再次醒来，已经是巳时二刻。
　　身旁的男人没在屋，懵懵的坐直身子，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服。
　　奇怪了，家里都没有人，他能去哪儿呢？
　　穿戴整齐掀开被子，趿上鞋子。
　　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这才穿上棉袄出了屋。
　　后院没见他，慢悠悠的来到前面，刚推开门就听到了赵英豪的声音——
　　“……六爷尽管放心，这些事儿我都……”
　　话没说完被凌慕川伸手打断，接着就看到他起身，往后门那边走。
　　“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醒。”
　　赵英豪一听到林素的声音，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走过来，道：
　　“嫂子，我来过年了。”
　　林素看着赵英豪，笑着点点头，说：
　　“来的有些早啊，明天下午才过年呢。”
　　赵英豪闻言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憨憨的说：
　　“这不是想嫂子做的饭了嘛。在镇上正好碰到戴家三哥去我铺子里买卤煮，我问了一嘴。得知嫂子过来，就赶紧往这报道。”
　　林素面色一沉，看着他问：
　　“是只说我回来，还是说我们夫妻一起？”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赵英豪一愣，随后明白什么一般点点头，道：
　　“嫂子放心，只说了你。关于六爷，他只字未提。”
　　“呼——”
　　林素长舒口气，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这个你放心，他们都信得过，不会浑说。”
　　“我知道，不过就是害怕罢了。”林素说完，看着赵英豪又道，“来了就别走了，楼上给你开间大床房，就住这儿吧。”
　　“好，我听嫂子的。”赵英豪巴不得不走呢。
　　如今林素这么说，最让是借坡下驴，赶紧应下。
　　“跟你哥在这边聊着，我去后厨做饭。今儿答应他们吃尾牙，你也一起。”
　　“嫂子，我帮你点儿吧。”
　　林素听到这话，嘴角狠抽两下慌忙摇头，道：
　　“你快拉倒。你帮我还不如不帮呢，我可用不着你，跟你哥说话吧，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凌慕川倒是没意见，冲赵英豪指了指楼上，先上了楼。
　　后者冲林素抱拳拱手，也赶紧跟上。
　　刚刚是在楼下说事儿，如今转到楼上，看起来有些东西，是不想她听到。
　　林素耸耸肩，转身去了后厨。
　　不知道就不知道，难得糊涂呢！
　　东西老早就准备好了。
　　猪肘子、猪肉、鸡、鱼、干菜……
　　该泡的泡，该洗的洗。
　　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时间还挺早。
　　把五花肉剁成馅儿，又放了些萝卜，准备炸丸子。
　　要是有牛肉就好了，里面放些牛肉的话，会更好吃。
　　月国对牛的宰杀有一套流程。
　　寻常人是很难吃到牛肉，能吃到牛肉，都得是那种超级大户的人家。
　　而且吃的牛肉，基本上都是那种老了、干不动活的。
　　丸子面和好，扣上盖儿放在一旁醒着。
　　把鸡、鱼都先炖了。这两样，炖的时间越久越好吃。
　　至于肘子，她打算做个虎皮肘子。
　　很久没吃了，也挺想的。
　　全都弄好，午时过了一半。
　　炒菜这些不着急，起锅烧油炸丸子。
　　一个一个肉丸子放入锅中，每一个周围都泛着油花，特别好看。
　　第一锅捞出，凌慕川跟赵英豪下来了。
　　看着盆里刚出锅的丸子，两个人相视一眼，谁也没说话，默契的伸手拿了一颗，吹凉、咬一口。
　　林素回头拿罩蓠的时候看到他们俩，上扬嘴角，问：
　　“咸不？”
　　“不咸不咸，味道刚好。”赵英豪口齿不清的应着。
　　等咽下嘴里的丸子，笑呵呵的又说：
　　“嫂子做东西就是好吃，这丸子炸的，真香。”
　　“喜欢也少吃点儿，估计他们未时左右就回来了，到时候吃好的。”
　　“嗯呐，今儿一定多吃。我还带了一坛子上好的青酒呢，一会儿跟我川子哥喝。”
　　林素笑着颔首，继续炸丸子。
　　相处久了，他们对赵英豪也都习惯了。
　　这小伙人不错，很熟络，而且热情。
　　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素妞儿转头看着吃丸子的凌慕川又道：
　　“我打算初三送你去镇上，顺道去看看杂货铺的谢大哥。以前没少照顾咱们，过年了，得过去瞅瞅。”
　　凌慕川听了点头，不在意的说：
　　“你决定就好，把连七、黄雨带着就行。”
　　“嗯，我知道的。”林素说完，继续炸丸子。
　　有了那次事情之后，她现在可比谁都小心。
　　她没事儿，皆大欢喜。
　　她出事儿，后果不堪设想。
　　一锅一锅的丸子炸好，剩下的油，用罐子装好，留着以后炒菜用。
　　再看那俩人，依旧守在那吃丸子，一个接一个。
　　这么吃下去，一会儿甭吃饭了。
　　看着肘子，指着二人，说：
　　“你们俩别吃了，帮我干点儿活。”
　　凌慕川闻言没动，赵英豪赶紧把丸子塞进嘴里，用抹布擦了擦手，边走边说：
　　“嫂子，要干啥啊？”
　　瞅着他努力咽东西的样儿，林素好笑的摇摇头。
　　把洗干净的肘子交给他，指了指炉子，道：
　　“放里面蓄着，肉皮冲着火。”
　　“哦，好。”
　　赵英豪应下，接过她递来的生肘子照做。
　　凌慕川这会儿也吃好了，走过来拿起另外一个烤火。
　　林素把泡好的粉条拿起，看了看外面的天儿又放下了。
　　也不知道具体啥时候回来，还是再等等吧。
　　葱姜蒜等物又备了一些，肘子烤的差不多了。
　　接过来，用温水浸泡，然后用刀将糊皮刮去、洗净。
　　这时，肘子皮面粗糙不平，金黄斑斓如虎皮。
　　起锅放肘子，没有高汤就放清水。煮至七成熟捞出，皮朝下放菜墩上，用刀在上面划十字花刀。
　　再将两个肘子放进小盆内，加入调料，葱结、生姜片等。
　　都弄好后，上锅蒸一个时辰左右，再调汁即可。
　　未时过去了，去镇上的人还没回来。
　　林素看着天色，咂舌一下，道：
　　“真是去购物啊，还不见人影儿。”
　　“难得有机会出去，自然得买足了才是。”凌慕川不在意的说着。
　　赵英豪饿了，伸手又抓了两个丸子，一口一个嚼着。
　　肘子出锅，林素这边开始熬汁、浇汁。
　　终于，后院传来开门声，林素把粉条啥的下入鱼锅。
　　弄好后来都后门，看着他们这些人的战利品，嘴角上扬。
　　能买这么多的东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不缺钱。
　　真好啊，能让客栈的伙计过上这样的生活，她很有成就感呢。
　　走的时候两辆马车，回来的时候三辆。
　　几个人合资，又雇了一辆车。
　　没办法，买的太多，两辆车又装人、又装东西根本不够。
　　林素走过来，看着他们买的东西，轻声地说：
　　“先把东西送回去，咱们半个时辰后吃饭。”
　　“好，多谢东家。”几个伙计忙不迭点头，说着。
　　林素看着叶长林就买了不几样，想到昨日宋金花跟她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同情。
　　本该好好的家，没想到最后就剩下他自己。
　　今年这年……
　　“夫人，奴婢把东西送回去就过来帮夫人做菜。”
　　黄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素妞儿点点头，转身回了后厨继续忙活。
　　很快，黄雨、红霞来了，接着江淑莲、宋金花还有蒋菊都过来了。
　　另外几个厨娘也过来，不过用不了这么多人，林素直接让他们去前厅坐等着。
　　鱼出锅，鸡出锅，虎皮肘子出锅。
　　三大硬菜出锅后，林素开始炒菜。
　　木耳炒肉片，鸡油豆角丝，酸辣土豆丝……
　　一共两桌，每桌十六个菜，有荤有素还有汤，特别丰盛。
　　赵英豪看着桌上的菜，正好林素从后厨过来，冲她竖起大拇指，道：
　　“嫂子，你可真厉害啊！”
　　他是亲眼看到她做菜的。
　　这么多菜，五个灶，一个人，多牛的事情？
　　林素闻言不在意，来到凌慕川身边，瞅着大家伙儿，说：
　　“都坐吧，吃完这顿饭，咱们就放假了。”


第360章 上学堂为由，最合理。
　　放假这词，大家已经不陌生了。
　　笑呵呵的落座，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劳碌一年，谁还不想歇一歇？
　　林素夫妇、赵英豪、陆伟、戴亮他们这些人一桌，伙计跟厨娘在另一桌。
　　两桌距离不远，回头说话就能互相听到。
　　林素作为老板娘，端着酒杯起身，看着大家伙儿，道：
　　“这一年辛苦大家了。我没在这边，客栈上下全都是各位齐心协力。尤其是戴家二哥、三哥……”
　　一番感激的话发自肺腑，面面俱到。
　　从管事戴荃到伙计，从厨房的五乐到厨娘。
　　说完后，林素很豪爽，仰头把酒喝了，十分痛快。
　　大家见状，纷纷站起身，跟着一起饮酒。
　　五乐坐下后，抿唇看着林素，感恩的说：
　　“如果没有嫂子的客栈，我们这些人还过不上今天这样的日子。每十天就能见到活钱，一日三餐都在这边吃，真的很省钱。”
　　“是啊，五乐这话说的没错。不说工钱，就是一日三餐就省下不少。”
　　“吃的还好呢！”段月家的爽利附和，“怎么都想不到，咱们这些老农、村妇，也有守家在地上工的活儿。”
　　“对啊对啊，现在村里人哪个不羡慕咱们？谁不想来这儿上工呢？”
　　“就是说啊，今儿去镇上办年货，手里钱足，买的都舒坦。”宋金花豪爽的说着。
　　“可不是，哈哈……”
　　“……”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在宋金花这话说完，默契的笑了。
　　对于林素，他们是真的感激。
　　在座的，哪一个没欺负过他们？
　　那会儿欺生，恨不得把他们隔绝处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后来呢？
　　人家以德报怨，不计前嫌。
　　不仅对他们和善，还给份儿工，多大的胸襟啊。
　　凌慕川瞅着众人的样子，心知再发展下去，又得旧事重提。
　　拿起筷子，招呼着道：
　　“吃饭、吃饭，她忙了一下午，趁着菜热乎赶紧吃，”
　　“来来来，吃菜，吃菜。”林素说完，夹了块肘子肉，放在大壮的碗里。
　　女人们喝的是果子酒，就是秋下用野果酿的。
　　男人们则是喝的赵英豪带来的青酒。
　　老农们喜欢喝点儿，但喝这样的酒，机会还是少。
　　客栈也有，不过谁会舍得花钱买酒喝？
　　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戴荃跟凌慕川碰杯喝完，看着林素，道：
　　“弟妹啊，我听说年后你又要盖客栈了。我……我有点厚脸皮，想跟你提个请求，行不？”
　　素妞儿正吃虎皮肘子呢。今儿肘子炖的好，入味。
　　听到这话，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冲他点头说：
　　“行啊，二哥有啥就提，咱们之间没啥不能说的。”
　　“是这样，大壮年纪也到了，我想……送他去念书。听说你回来的时候，在县里那边买了地，我打算……”
　　说到这儿，跟自家媳妇儿对视一眼，道：
　　“我想过去，行吗？”
　　这是两口子昨天想出来的说辞。
　　用孩子上学堂为由，最合理。
　　林素听到这话，立刻就明白昨天跟江淑莲说的话，起作用了。
　　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扭头看着一旁的戴亮，问：
　　“那三哥呢？你跟我走不？”
　　“当然走啊。”戴亮毫不犹豫的回答，“当初不说好了嘛，你客栈开多了，我们都跟着去。”
　　“我跟你说实话啊弟妹，就因为来了客栈我才知道，不是只有种地这一条出路。做个管事能学不少东西，还有钱赚，多好的。”
　　“对啊，这话在理儿。”
　　“可不是嘛，只要川子家的吱一声，我们都去。”
　　“对，肯定去。哪儿还不成了，只要能赚钱，到哪儿都能扎根。”
　　几个伙计一个一个也都跃跃欲试。
　　林素看着大家伙这般，心情大好。
　　只要他们有冲劲儿，她自然都会给机会。
　　与其请别的二管事，用自己村里的人，多放心呢！
　　笑看着戴荃，重重点头，道：
　　“好啊，既然二哥想去那就去吧。你跟三哥在县里那边，家里有什么事儿，赶着马车就回来了，不耽误。”
　　“至于五乐，我把他送他是个那边，哥俩好互相照顾。媳妇儿就不用操心了，有他四哥、四嫂，肯定不会错。”
　　林素这话说完，五乐害羞的低头，戴家另外两兄弟赶紧起身敬酒。
　　人家把什么都想到了，多好的事儿呢。
　　林素又说了些后续的安排，还有来年要盖客栈的数量。
　　大家一听数，一个一个都跃跃欲试的。
　　尤其是那几个年轻、没成家的。
　　一顿饭吃到戌时正才散伙，送他们走的时候，林素特意把叶长林留下。
　　瞅着小伙子红扑扑的脸，看似很高兴，只要仔细瞅瞅，那眼睛里还是有哀伤的。
　　林素没拐弯，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明天年三十，上午过来，把对联、福字都贴了。下午留在这边吃饭，还有晚上。”
　　话落，叶长林反复听错了一般，木讷的瞅着她，半天都没有回应。
　　素妞儿倒也习惯，看着他继续又说：
　　“过来吧，正好说说你日后的去留。你是打算留在这边，还是跟我走，都听你的。”
　　“我……”
　　“不着急回复我，你先回去想，我年后出了正月才能走呢。”
　　“好，多谢嫂子。”叶长林说完，微微拱手，离开了。
　　看得出来，他内心在挣扎，至于挣扎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前厅内，红霞、黄雨还有江淑莲在收拾桌子。
　　戴荃检查房前面，把门落锁。看着站在门口的林素，笑着颔首冲她打招呼。
　　自打决定去永柳村后，这人的精气神，要比她刚见的时候，好太多了。
　　人就该这样，得有点冲劲儿。
　　在最好的年纪拼搏，晚年才能舒服的享受。
　　刚刚看到凌慕川跟陆伟他们去了后院，想想还是去了二楼，不着急回去。
　　给赵英豪开的大床房在阳面，屋里点了三个炭炉，都是上等的银炭。
　　没有灰，没有烟，烧得久。
　　敲门进屋，一股热浪袭来，倒真是暖和。
　　赵英豪正挂衣服呢，见她进来，笑着说：
　　“嫂子，你咋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咋样，冷不冷？”
　　“不冷。”赵英豪摇头，笑呵呵的道，“放心吧嫂子，我又不是外人，他们都很照顾我。三个炭炉呢，怎么可能冷。”
　　林素闻言笑眯了眼睛，坐在圆桌前看他，道：
　　“你那些铺子都怎么样了？开业效果可还好？”
　　“有的是真不错，有的就一般般了。”赵英豪老实的回答。
　　关上柜门，坐在她的面前，继续又说：
　　“咱们镇上、县里这边，生意是真的好。不过其他几个偏远的镇子就不行了。估计也是不认，毕竟没吃过。”
　　这个理由很合理，林素微微颔首，赞同的道：
　　“这个不急，等过完年，做几次推广活动就好了。例如免费品尝，买一斤送半斤等等。”
　　几次交流下来，赵英豪对林素的新鲜词汇多少也懂了。
　　笑着“嗯”了一声，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又道：
　　“嫂子，六爷这次不走，你是不是很开心？”
　　林素故意瞪了他一眼，端起茶杯，略微吹了下漂浮的茶梗。
　　这小子，胆儿越来越粗了，居然敢打趣她。
　　当然，说的是实情，她的确很开心。
　　放下茶杯看他，转移话题的说：
　　“在我这儿呆到初五吧，你不是也没事儿吗？”
　　赵英豪原本还偷笑，听到这话面色顿时变了。
　　重重叹口气摇头，苦笑着说：
　　“初一就得回去了。”
　　“为什么？”林素不懂。
　　想当初是他主动要求过来过年，怎么又初一就得回去？
　　不是说没有地方呆吗？
　　赵英豪双手托腮，英俊的脸庞被挤成了包子。
　　“初一祭祖，我得回去。虽然把我已经脱离赵家，但有些事儿还是脱离不了。”
　　语气中有无奈，有不甘，还有点恼火。
　　或许他也不想回去吧。
　　但因为某些原因，就不得不回去。
　　其实，她一直都想不明白。
　　初一祭祖干啥，不都是年三十夜半祭祖吗？
　　还有，明明是嫡子，明明是金枝玉叶，为何庶出的留下，他却脱离了赵家？
　　喝口茶水，看着他一脸苦瓜色的面容，轻声安慰着：
　　“那就祭祖完再回来，反正在家不也没事儿吗？”
　　“嗯，没什么事儿。祭祖完我再回来。”赵英豪轻松的说着。
　　林素见他心情转好，也轻笑着又道：
　　“你跟那个程家姑娘怎么样了？我这次去原昌县特意看了眼，不过没看到那姑娘。”


第361章 像妓院的老鸨子？
　　赵英豪听了撇嘴，略有些洒脱的说：
　　“没怎么样，不联系。她目的不纯，我不想找那么个女人进家门。”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林素继续追问。
　　赵英豪立刻警惕，戒备的瞅着林素，咽了下口水，道：
　　“嫂子，你该不会想做媒婆吧。”
　　媒婆？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手上没资源。
　　“噗嗤——”
　　林素轻笑出声，冲着他摆摆手，说：
　　“我倒是想，手里没有合适的姑娘啊。”
　　“哎哟我的嫂子，你可别这么说，你这样让我感觉……像……像……”
　　“像妓院的老鸨子？”林素挑眉反问。
　　话落，眼瞧着赵英豪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摘干净的道：
　　“嫂子，这可是你说的，跟我没关系。”
　　林素好笑的摇摇头，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你歇着吧，有什么需要就找陆伟、连七他们，我回去了。”
　　“好。”赵英豪起身，便送她边说，“嫂子慢走。”
　　把林素送出门，赵英豪直接把自己摔回了床上。
　　厚厚的床垫很软，三个炭火盆很热。
　　可他这心……怎么都热乎不起来！
　　……
　　林素回到房间，凌慕川正跟陆伟、连七他们说事儿。
　　几个人见她回来，都默契的不再说话，起身拱手行礼，异口同声的打招呼：
　　“夫人。”
　　林素应了一声，来到凌慕川身边，道：
　　“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求生欲极强的川爷，顺势把人搂在怀里，说：
　　“浑说，回来的刚刚好。”
　　林素撇嘴，突然恶作剧涌上心头，故意开口问道：
　　“怎么个刚刚好法？”
　　川爷蹙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在看她促狭的眼神，宠溺的说了句“淘气”，便搂着她坐下，道：
　　“陆伟在说来年这边生意的走向，你说是不是刚刚好？”
　　哟，真的？
　　林素歪头看他，见他一脸平静的样子耸耸肩。
　　本就是开玩笑的，既然说了她关心的事儿，自然不会继续扯皮。
　　看着陆伟，眉骨轻挑，问道：
　　“具体怎么打算的，跟我说说吧。”
　　连七跟连九趁机行礼、出去了。
　　素妞儿心里明白，这俩人不是去休息那么简单。
　　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桌下素手放在川爷的大腿，慢慢往里，在他腿内侧最柔软的部分“猛”地使劲儿——
　　“咳咳……咳咳咳……”
　　凌慕川正喝茶呢，被突如其来的猛掐，呛到了。
　　陆伟赶紧起身，欲给他捶捶背，让川爷一个手势拦住了。
　　林素收回手，一脸嫌弃的看着凌慕川，撇嘴道：
　　“多大的人了，喝水还呛到，丢不丢人！”
　　说完，扭头冲陆伟又说：
　　“你继续，说说明年你的打算。”
　　“是，夫人。”陆伟应下，眼神还是飘着川爷。
　　到底是他主子，突然咳嗽，多少有些担心。
　　“哎呀，你瞅他干啥，他喝水不专心、呛到了，瞅也没用。”
　　听着林素这番话，陆伟深吸口气，调整状态，说：
　　“回夫人的话，属下打算把血肠作坊扩大。现在只是租了叶长林的家，地方小、出货不多，所以属下打算开春把鸡架那边撤掉，好好盖一座作坊。”
　　昌明镇上的酒楼，杂货铺，都会跟这边买血肠。
　　价格不贵，老百姓吃的起，很划算。
　　林素放下茶杯，示意陆伟继续往下说。
　　她发现一点，就是这小子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说开酒楼的点子。
　　细细琢磨不难发现，镇上有个天香居，他是刻意避开了。
　　到底是凌慕阳的酒楼，多少都要避讳一些。
　　只不过……
　　这样一来，倒是同时耽误了两家。
　　想到这儿，林素看着他，轻声地说：
　　“酒楼虽然不能咱们自己挑梁，但是可以跟天香居合作。”
　　“合作？”陆伟蹙眉，不解的瞅着她又道，“还请夫人明示。”
　　这会儿子，川爷已经不咳嗽了。
　　大手揽着她的腰，悠然自得。
　　素妞儿顺势靠在他的怀里，继续说着：
　　“可以把我们的菜谱跟他们的合并，我们算是技术入股，占他们二成干股应该可以。”
　　“二成干股？”陆伟有些惊讶。
　　不管二爷跟主子关系怎样，冒然占了干股，想来应该……不会那么顺利谈成吧。
　　林素听了没说话，凌慕川轻捏媳妇儿腰软处，沉稳的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本座会跟他说。你现在回去，把你年后要做的用纸写出来，然后明天一早交给夫人。”
　　写出来？
　　对于这样的要求，陆伟有些惊讶，毕竟从来都没听过。
　　仔细想想，最后还是点点头，起身行礼、出去了。
　　林素早就忘记了刚才的插曲，优哉游哉的喝茶，脑子里不停琢磨蛟河县这边的几个客栈，具体都要发展什么衍生项目。
　　只可惜没等她想大概，就被身旁的男人拦腰抱起。
　　然后大踏步回到炕上，轻柔的将人放下，顺势压在了她挣扎的身上。
　　“素，你够狠啊！说说，为啥掐老子？”凌慕川开始算账了。
　　林素轻扯嘴角，看着他毫无杀伤力质问，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傲娇的道：
　　“谁让你骗我了。”
　　凌慕川闻言无奈，翻身把人搂进怀里，轻弹她额头一记，说：
　　“不是骗你，只是不想那些腌脏的事儿，坏了你的心情。”
　　他把所有的事儿，归结到了“腌脏”二字。
　　林素听了心暖，主动趴在他的身上，轻声说：
　　“那你就实话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直说没必要就好。何苦难为自己，还让陆伟说那些话？”
　　“本来也是要说，正好你回来，就说会儿呗。”
　　“那刚才为何要赶人家走？”林素追问。
　　这家伙越来越会插科打诨了。
　　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说的好像他很伟大一般。
　　川爷倒是不否认，大手在她锁骨上游弋，邪魅的上扬嘴角，缓缓说道：
　　“把他撵走，自然是有撵走的用途。”
　　“什么用途？”素妞儿单纯，眨巴着眼睛看他，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她就知道了。
　　“就是这个用途。”
　　“啊……你烦人，起来了——”
　　两个人，一个叫，一个亲。
　　让年关的腊月，变得更加温情……
　　……
　　转天一早，大年三十。
　　从下午开始才算过年，早上要打扫院子、贴对联。
　　连七、连九、陆伟等人都起的很早，跟戴荃一起，把房前屋后都收拾了一番。
　　陆伟再次瞅了眼后院，定下了自己要盖作坊的地方。
　　他跟叶丁是同年进的雷云氏，如今那边做的风生水起，他在这边也跃跃欲试。
　　叶长林是吃过早饭过来的，今年的对联，赵英豪来写。
　　大壮一直跟在赵英豪的屁股后，不是帮着磨墨，就是帮着拽纸。
　　戴荃看着儿子的样儿，笑眯眯的说：
　　“大壮啊，别吵到赵公子。乖，来爹这边。”
　　如果是以前的赵英豪，他肯定不会理小屁孩儿。但是自打跟这边客栈打交道后，对戴荃印象不错，对孩子的印象也好。
　　再加上他们已经决定去永柳村，县里的铺子日后还得靠他们供原料，关系自然要更近一些。
　　笑看着戴荃，摇摇头，说：
　　“没事儿的二哥，他喜欢就让他跟着。等你们去永柳村那边，附近就有个学堂。教书的我认识，以前还教过我呢。”
　　林素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话眨巴两下眼睛，问：
　　“那先生多大岁数了？”
　　赵英豪听了转头，看着下来的人，回答：
　　“不惑之年。很有学问，教我的时候很年轻，刚刚考中举人。教了我三年，不过后来进京当官，再后来就告老还乡了。”
　　他说的很轻松，林素听了却蹙眉。
　　现在才不惑，说到底正值官场最得意的年纪，但是早早的告老还乡……
　　应该是官场不得志吧。
　　想到这儿，来到大壮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道：
　　“去了跟先生好好学，知道吗？”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
　　站直身子，冲她抱拳行礼，道：
　　“婶子，过年好。”
　　很乖，很规矩。
　　林素笑着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给他，说：
　　“留着买纸。”
　　“多谢婶子，嘿嘿……”小家伙没有客气，直接伸手接过。
　　对于林素给孩子压岁钱的事儿，去年就给了，所以戴荃并没有拦着儿子要。
　　孩子嘛，过年开心，挺好的。
　　“二哥，把这副对联贴到正门口。”
　　“好。”


第362章 决定（一更）
　　对联、福字全都贴好，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说话啥的都开始注意了。
　　像什么“没有”、“完了”、“光了”……
　　这类词都不能说，图一年顺当。
　　没什么科学依据，就是一个心理暗示罢了。
　　戴荃一家三口贴完对联，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倒也能理解，每次回去就被逼着各种给妹妹攒嫁妆，换谁都不愿意。
　　林素看着他们三口人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喃喃的开口道：
　　“真不知道戴家婶子是怎么想的。人家偏疼儿子，这倒好，直接偏疼了闺女。”
　　叶长林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后，说：
　　“听我嫂子说，老太太就稀罕这丫头。说戴妮长得跟她年轻时一模一样，她觉得她们母女是一个人。只要闺女过得好，她就过得好。”
　　啊？
　　林素扭头，看着叶长林疑惑的问：
　　“你嫂子？啥时候的事儿？”
　　叶长林明白她的意思，挠挠后烧脑，说：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我嫂子刚进门，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碰到过一次。好像也就那么一次。”
　　林素听了颔首，虽然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可穿越都已经很狗血了，老人偏疼儿女的理由，又何来道理可言。
　　无奈的轻叹口气，转身欲走——
　　“嫂子，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说。”
　　林素停下脚步，看着他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指了指后院，先走了。
　　二人来到后院主屋，凌慕川不在房间。
　　坐在圆桌前，林素拿着茶壶倒水，看着拘谨站着的叶长林，说：
　　“坐吧，有什么就坐下说。”
　　话落，把茶杯推到他的面前，又道：
　　“你考虑好了？”
　　“嗯。”叶长林点头，坐在她的对面，紧张的搅着手指，说，“嫂子，我……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
　　“就考虑这个？”
　　“对。”再次重重颔首，终于鼓足勇气说，“嫂子，我决定跟你走。”
　　林素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哥自打嫂子不回来后就神志不清。说实话，这一次出走半年，我已经不抱期望他能回来了。”
　　“与其我在村里等他，倒不如我去外地。一来能多赚点儿钱，锻炼锻炼自己。二来也能去别地方找找，万一找到了，也是好事。”
　　叶长林说的很诚恳，当然也实在。
　　在新站屯，也就是个伙计，每个月几百个铜板的工钱，种种地。
　　攒几年、娶个媳妇儿，日子过得也就是这样。
　　没有什么大富大贵，反正饿不死。
　　但谁还不想往高了本，哪个做伙计的不想做管事？
　　暂且不提开不开眼界，就是工钱都翻好几倍，多好的事儿。
　　有一点，他说的很正确。
　　那便是叶长青不可能回来了。
　　神志不清，一走半年，怎么可能记得回来路？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口，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点点头，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自然会兑现昨天说的话。如此，年后就跟我走吧。你们家的地跟房子，找人看着还是卖，自己决定。”
　　“我不卖。”叶长林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房子我会让隔壁刘罐子帮忙看着，至于地……找个靠谱的佃出去。”
　　“你这是给自己留了后手？”林素轻笑着说。
　　叶长林没有隐瞒，深吸口气看着她，说：
　　“是。我想着在那个地方买完地，盖了房子，然后再把这边处理了。”
　　很切合实际、保守的想法。
　　人各有志，林素不会去干涉任何人的决定。
　　摩挲着杯沿，想了一下，道：
　　“六爷手下人多，到时候我会让他帮忙找找。”
　　“嫂子，别麻烦六爷了。”
　　“怎么？”林素挑眉，不懂他为何会这么说。
　　叶长林有些红眼，双手紧紧握着，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
　　“都没见过我哥长什么样儿。人再多、不认识也是徒劳，就不比麻烦大家了。”
　　林素跟他接触不是很多，以前因为某种原因不吱声。
　　后来关系缓和，他来店里做伙计，对他的印象也就是能干、机灵而已。
　　如今聊了这些才发觉，这人的确不一般。
　　至少在农家汉子里，他算是不错的。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吧。年后我走，你就跟我走。”
　　“是，多谢嫂子。”
　　话落，房门推开，凌慕川从外面走进来。
　　叶长林见他回来赶紧起身，冲二人微微拱手，快速退出了房间。
　　凌慕川关上房门，来到媳妇儿身边坐下，端起她喝过的茶杯，把剩下的茶汤都喝尽后，说：
　　“他来做决定的？”
　　“嗯。”素妞儿点头，把刚才他说的话，跟自家男人详细的说了一遍。
　　凌慕川听过之后，看着紧关的房门，好一会儿才笑着道：
　　“还不错，算是个懂事儿的。”
　　“我也这么觉得。”林素附和，“说实话，我没想到他能说这些，到底经历的不多。”
　　凌慕川“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伸手把人搂起，回到炕上坐着说：
　　“你需要什么就说。你要的那几个人，初五会到位，到时候连七带你去县里分部见他们。特意让银魂找了一个女的。你给五乐配过去。”
　　“啊？”林素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如此夸张的表情，让川爷无语的摇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的道：
　　“不是你昨天说的嘛，五乐娶媳妇儿的事儿不用担心。他那个闷葫芦，让他做个管事，肯定就老老实实在客栈里呆着，去哪儿认识女子？”
　　“旁人介绍，不知根知底，你敢答应？也幸好银魂手里的女子，都还算干净，有本事儿。给五乐做媳妇儿，肯定不会委屈他。”
　　林素半天没吱声，仔细琢磨他的这番话。
　　这位爷嘴里的“还算干净”，应该指没出任务的意思。
　　再加上女子又是银魂手里的人，如今对雷云氏已经全面了解，所以这银魂到底做什么，她也知道。
　　放松的往后躺在炕上，优哉游哉的问：
　　“女子长得如何？”
　　“你认为雷云氏会要那些不好看的女人？”凌慕川实话实说。
　　素妞儿闻言撇嘴，轻叹口气，道：
　　“万一不踏实咋办呢？”
　　“这个看他们自己。”凌慕川顺势躺在她的身边又说，“让他们自己发展呗。如果彼此看上了，自然就踏实。”
　　“等你见到她的时候别吱声，也别跟五乐丝毫这方面的意思。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像咱俩一样。”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的翻了个白眼，说：
　　“你少来，咱俩顺其自然了吗？”
　　“没有吗？”凌慕川明知故问。
　　那个样子，着实让素妞儿无语了。
　　翻了个白眼，双手垫在脑后，冷“哼”一声，道：
　　“我醒来就跟你有婚书了，你让我顺其自然了吗？”
　　凌慕川翻个身，凝视身下的娇颜。
　　“反正我没强迫睡你，对吧。”
　　“你——”
　　“啵——”
　　在女人要炸毛的时候，川爷赶紧亲了一口，然后笑呵呵的道：
　　“谁让你长得好看？不赶紧定下，万一跑了咋办？有一点你得承认，我虽然总对你动手动脚，但逾越的时候可没有。”
　　还没有呢？！
　　她不答应，他就亲、就抱。后来答应了，除了最后一步没做过，其他全都做了好不好。
　　每每想到这儿，她都觉得脸红心跳难为情。
　　眼瞧着男人的眼神深邃起来，素妞儿顿时警铃大震。
　　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咽了下口水，道：
　　“别……别这样。我一会儿得出去。”
　　“出去干啥？”川爷不悦。
　　好好地氛围，就该做点儿事情。
　　想出去？没门！
　　林素赶紧扭头，躲过他的狼吻，说：
　　“广玉给的银子我还没送呢，回来到现在也没得空，我今儿必须得把银子给了。”
　　凌慕川闻言不再动了，翻身躺在一旁，长叹口气，道：
　　“你啊，就特娘的知道折磨老子，快去快回！”


第363章 暴利啊！（二更）
　　林素从客栈出来，脸还是红的。
　　好在是寒冬腊月，即便这样被人看到，只说是冻得也没什么。
　　来到丁广成家门口，看着换了的大门，真跟她走之前不一样了。
　　原来，就是一几块木板拼接的门。如今这个，一整块板子，还扣了凹槽，做了图文，刷了黑漆。
　　门上做了门沿儿，下雨天躲在下面，能避雨。
　　推门进院，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原本黄泥的院子，全都铺了红砖。四周凹下做了排水，即便雨天院子里也不会积水。
　　蒋菊听到门响，赶紧出来开门。
　　见是林素，热络的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说：
　　“东家来了，快进屋，屋里暖和。”
　　被她热情的迎接进屋，屋里到处充斥着肉香。
　　丁广成也从里屋出来了，看着林素憨厚的打招呼说：
　　“东家过来了，快进屋坐吧。”
　　丁广成比凌慕川大点儿，他自认自己跟戴荃、戴亮不同。
　　以前还能叫“川子家的”，如今凌慕川身份不一样，他怎么敢那么叫。
　　林素对称呼不在意，但若是纠正，他们夫妻俩势必不会舒服，倒不如就由着他们叫了。
　　“我回来之前，广玉让我帮他捎带点儿东西。昨天忙、没时间，今儿趁着这会得空，赶紧送来。”
　　丁广成听到这话，顿时就知道她要送的是什么。
　　侧身把人让到屋里，客套的说：
　　“大冷的天儿劳烦东家还跑一趟，昨儿给我们多好。”
　　林素笑了没吱声，进到里屋，丁母正跟大孙子在玩呢。
　　屋里一看就翻新过。
　　炕屏、被架都是新的，还有炕席也是新的。
　　丁柱过世来过一次这屋，那会儿并没有炕边的一溜小炕。
　　不宽，大约八十公分左右，人坐着正好。
　　“娘，你看谁来了。”丁广成轻声的说着。
　　老太太闻言瞅着林素，边看边说：
　　“自打孩子他爹没了之后，我着眼睛就不如从前了。这是谁来了啊？”
　　边说边瞅，拉着林素的手不松开，终于看清之后道：
　　“哎哟，是川子家的来了，你咋来了啊？啥时候回来的？快坐，快炕上坐。”
　　边说，边把自己刚刚坐的位置让出来。
　　林素把斗篷解开，交给蒋菊后，侧身坐下。
　　仔细端详着丁母，穿的不错，头发梳的也很好，整个人打理的很干净，不过这精神头一般。
　　反手拍了拍握着她的手的手背，道：
　　“前天下午回来的。今儿有时间才过来，广玉让我给你带点儿东西，过年了他们两口子回不来。”
　　说完抽回手，从袖口把荷包拿出来，放在老人家的手里。
　　老太太摸着里面的东西，笑眯了眼睛，说：
　　“哎哟，没少给啊，二两银子呢。”
　　林素听了上扬嘴角又道：
　　“他们两口子能赚，这也就他们一个月的工钱。回不来，给你拿些银子，应该的。”
　　“唉，成亲之后就走了，地、房子啥的都不要，不用给了都。”老人家边说边把荷包交给大儿媳。
　　丁柱活着她就不当家，丁柱走了，就更不当家了。
　　以前的性子也变了，现在就管孙子，别让乱跑便是。
　　至于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儿媳妇，一概不问。
　　蒋菊不好意思的接过荷包，将炒的瓜子、买的糖块、点心拿出来，放在炕桌上说：
　　“年前广玉来信，让我们都过去看看。哪有时间啊，那会儿咱们客栈也忙。”
　　“怎么忙？”林素纳闷。
　　她到现在还没看账簿呢，所以并不知道这边具体什么情况，
　　但是年前商队都收了，讲道理不会忙才是。
　　丁广成泡好茶拿过来，也是时新的茶具，有点档次。
　　“东家不知道，小年前后可忙了，大家都去娘娘庙上香，从中午开始一直到申时，吃饭的不少。”
　　说着，把倒好的茶推过去，又说：
　　“喝茶，昨儿新买的茶叶，谢老板说是今年的新茶，好喝。”
　　林素端着茶杯闻了闻，很香。
　　普通茶叶，但平常农家还是喝不起的。
　　吹了吹茶梗，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点点头，说：
　　“不错，你们两口子现在过得挺好。我看屋子、院子都翻新了。”
　　“是，今年上秋收完粮食卖了以后做的。”丁广成笑呵呵的说。
　　两口子能干，不仅家里的地种着，凌慕川的那几亩地，他们也佃了过去。
　　家里算上小的，也就四口人，夫妻俩还不在家吃，粮食卖一些倒是很明智。
　　小家伙见爹爹就只是唠嗑儿，走过去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怀里。
　　林素笑看着他，拿出老早就准备出的两个荷包，交给他，说：
　　“拿着，这是你二叔给的，这是婶子我给的。”
　　小家伙不敢拿，忙把手背在了后面。
　　不得不说，教的很好。
　　丁广成瞅着两个荷包，忙推拒着说：
　　“东家，这俩都不能要。帮我把广玉的给他带回去。两口子啥都不要就走了，那么多东西说是孝顺我娘，还不是都给了我们。”
　　“这有啥，你们不是亲兄弟嘛。”
　　林素说完，不由分说的放在小家伙的面前，又道：
　　“叔叔过年给侄子压岁钱，很正常的事。你们两口子若是不要，这不是主动闹生分吗？”
　　“没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丁广成有些激动。
　　林素见了摆摆手，继续又说：
　　“既然没有就收着吧。他不能在老人家面前尽孝，你有什么事儿他也帮不上忙，唯一做能的，也就是给点钱。”
　　“唉！”丁广成重重叹口气，搂着儿子道，“是啊，东家说的没错，这钱我收了，替我谢谢他们两口子。”
　　林素听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
　　“要谢自己谢呗，他给你们写信，你们也给他写啊。”
　　丁广成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
　　蒋菊拿起一块糕点，交给林素道：
　　“东家，你快尝尝这个，昨儿特意在书旗斋买的。软和，好吃。”
　　“好，我尝尝。”林素接过来咬了一口，微微蹙眉。
　　这是蛋糕，仅仅只是蛋糕坯子。
　　刚才她也说了，实在书旗斋买的。
　　这个地方，能做出这样的东西，也就只是……
　　看起来当时她做的时候，有人格外留心了。
　　微眯了眼睛，又咬了口，说：
　　“不错，挺好吃的。价格怎么样，贵吗？”
　　“贵。”蒋菊点头，挨着当家的坐下，继续又说，“五十个铜板这么大，我就买了俩，昨天吃了半个，这是剩下的半个。还有一个，打算晚上祭祖完再吃。”
　　五十铜板买大约五寸，用料才多少？
　　暴利啊！
　　看起来，她也可以弄个甜品屋啥的，还可以弄些奶茶、果汁这类的饮品。
　　想到这儿，林素顿时来了精神，看着他们夫妻俩又道：
　　“对了，戴二哥要走你们都知道。这一次他们哥仨全跟我走，这边的客栈，我想交给你们两口子。”
　　“蒋菊现在做饭也不错，广成跟他们一起也知道一些门道。更何况还有陆伟在这边，你们尽管放心。”
　　夫妻俩显然已经早就想到了。
　　丁广玉憨厚的点点头，没有推辞的说：
　　“东家信任我们，我们两口子自然没说的。更何况还有陆伟呢，我们能应付的来。”
　　林素很满意他的态度，如果拿乔推辞，她肯定不会应了。
　　如此甚好，两个人都有心，相信未来不会有问题。
　　“成，那这事儿咱们就说定了。工钱跟管事的一样，年后就长。你们两口子趁着二哥没走，赶紧哪里不明白就问问。”
　　“不用住在客栈，有陆伟呢，值夜啥的弄好了就行。孩子现在小，你们攒攒钱，等他大了送镇上学堂，挺好的。”
　　蒋菊听到这话，重重点头。
　　自打戴荃张罗把大壮送学堂，她就回来跟丈夫商量过这事儿。
　　以前没有条件，自然不敢想。
　　现在条件有了，肯定要好好琢磨琢磨。
　　说话间，丁母已经打呼了。
　　觉大，睡得快。
　　林素扭头看着老人家，瞅着蒋菊，说：
　　“如果你娘家也有人想做伙计，就让他们过来。蒋莲那边把正月、腊月都带过去了，我看着挺好。”
　　蒋菊笑了，但是没有应。
　　毕竟她娘家是种果树的，每年的果子也不少赚……


第364章 突然“加班”（三更）
　　从丁广成家回到客栈，连七他们跟凌慕川，正在大堂内玩牌。
　　五个人摸二十，超几个输几个铜板。
　　瞅着他们面前放着的铜板，貌似赵英豪手气不错，连七有些点背。
　　站在凌慕川伸手瞅着，见他已经到了十八点，还要摸。赶紧俯身，自然的压着他的肩头，说：
　　“你还要？”
　　“为什么不要？”凌慕川说话的同时，已经伸手摸排。
　　红桃“2”，正正好好。
　　川爷得意，扭头看着她挑眉，素妞儿无语的直起腰，直接离开。
　　男人玩牌，她还是不要吱声的好。
　　看看人家玩的，如果真听她的话，不摸了，赢不赢可就没把握了。
　　去到后厨，红霞跟黄雨正在准备团圆饭的东西。
　　鱼跟鸡都炖下了，其他的该切的切，该剁的剁，该炸的炸，该焯水的焯水。
　　两个丫头见她回来，纷纷打招呼的说：
　　“夫人。”
　　“都弄好了？”
　　“差不多了。”黄雨回答。
　　林素一早跟叶长林聊天，又去了趟丁广成家，也到做饭的时候了。
　　洗过手开始忙活，后厨三个女人做饭，前面几个男人打牌。
　　特别安宁，舒适。
　　一道是汆丸子出锅，红霞撒上小香葱。
　　黄雨把焯过水的肉递给她，道：
　　“夫人，今儿晚上要不要去娘娘庙上头香？”
　　“头香？有人抢吗？”林素觉得不可思议。
　　在现代，倒是有去大寺庙抢头香的，不过在这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黄雨看着五花肉上了糖色，轻声又道：
　　“刚才杂货铺的六子过来了，说是下午谢老板跟老板娘还有闺女过来，等着夜半抢头香。让咱们给留个房间，还有备点儿饺子。”
　　“谢家平吗？”林素追问。
　　见她点头的动作，不禁好笑的摇摇头，说：
　　“看不出来，这谢大哥还挺有意思，居然抢头香呢。”
　　“不少人抢呢，据说赵家的大少爷也要过来。”红霞轻声地说着。
　　林素蹙眉，看着她问：
　　“赵英豪的哥哥？”
　　“对。”
　　我去，这年还挺热闹啊！
　　林素撇嘴，红烧肉添汤，扣上继续焖。
　　拌凉菜的时候，压低声音问黄雨：
　　“赵英豪知道吗？”
　　“知道。”
　　“没说啥吗？”林素再次问着。
　　黄雨仔细想了想，摇头。
　　林素把拌好的凉菜装盘，扭头看着红霞，说：
　　“去问问戴荃他们，晚上回来盯工可不可以。告诉他们，如果盯工，给大家现钱结算工钱。”
　　红霞听了颔首，转身走了。
　　黄雨把地瓜二次过油，看着走过来的林素，道：
　　“夫人，真招待吗？”
　　“当然招待了。”林素理所当然的回答，“刚才我去广成那边，他们两口子说小年前后那会儿，客栈可忙了。大家都去娘娘庙上香回来，都到这儿吃饭。”
　　“如此，今天这抢头香，晚上肯定也不带闲着的。反正过年，能来抢头香的都不是寻常人家，价格翻倍，好好赚一笔钱。”
　　黄雨听到这话，冲她竖起大拇指，佩服的说：
　　“夫人好想法，这样真的可以。”
　　“必须可以。”林素信心十足，把锅里的菜盛出来，看着她说，“去多拿几块肉回来，晚上包芹菜馅儿的。”
　　黄雨赶紧从后门出去拿肉回来缓着，冻得结实，正经得等会儿。
　　一炷香后，红霞回来了。
　　戴家三兄弟，一个都不来。反倒是丁广成夫妇、段月夫妇他们会过来。
　　“……奴婢从戴家出来的时候，老太太还骂呢。应该是二哥他们把年后要走的事情说了。”
　　林素听红霞把话说完，冷笑一下摇摇头，道：
　　“大过年也骂，不分时间啊。”
　　红霞耸耸肩，没有说话。
　　林素看着准备好的菜，又说：
　　“让前面玩的别玩了，把桌子啥的收拾好，吃完咱们包饺子。”
　　“是。”红霞屈膝，转身走了。
　　林素靠着操作台，心里十分庆幸。
　　说到底，真得好好谢谢戴母。
　　如果大过年她哭哭啼啼、打起了感情牌，估计这哥仨，她能带走的，也就是五乐一个人了。
　　连七他们都过来了，帮着端菜、拿碗、拿筷子。
　　黄雨把老早就烫好的酒拿出来，端去前厅。
　　叶长林跟陆伟去外面放鞭炮，连九等人摆碗筷。
　　两张桌子拼起来，十二个菜摆在中间，有红有绿，颜色特别好。
　　鞭炮放完，二踢脚“叮叮当当”响过之后，叶长林他们俩回来了。
　　林素指了指连七旁边的位置，说：
　　“快来坐，坐下吃。吃完咱们得包饺子，多包一些。”
　　大家都知道晚上有抢头香的事儿，所以明白她的意思。
　　众人坐下后，凌慕川作为当家人，端起酒杯，看着他们道：
　　“晚上辛苦你们了。我跟连九就不露面了，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不好。”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端起酒杯跟他碰过之后饮尽。
　　菜好，酒好，再加上过年。
　　大家吃的开心，喝的尽兴。
　　当然，也没忘记正事儿。
　　收拾完碗筷，连七跟连九他们就开始剁肉馅儿。
　　这玩意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把肉剁碎即可。
　　连凌慕川都算在内，大家开始剁肉馅。
　　拿回来的那一盆猪肉，怎么都得剁两盆肉馅儿，在放上菜，三盆饺馅儿绰绰有余。
　　林素跟红霞、黄雨开始和面，刚和到一半，前面传来了脚步声。
　　接着丁广成夫妇跟段月夫妇都来了。
　　林素看着他们，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大过年的还让你们过来上工，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啊。”
　　蒋菊跟段月媳妇儿洗手，洗好后过来，拿盆、舀面，道：
　　“这有啥，我们早就想到了。小年那会儿就忙，这好不容易有个娘娘庙，抢头香还不是应该的？”
　　段月等蒋菊说完，边和面边说：
　　“放心吧妹子，家离得近。再说了，这都吃完饭了，就剩下半夜的那顿饺子，我婆婆他们能包。”
　　过年上工结现钱儿，多好的事，怎么可能错过。
　　林素见他们这么配合，笑眯了眼睛点头，说：
　　“好，既然你们都这么支持，我也不能含糊。今儿过年，来抢头香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过年你们嘴甜点，肯定有打赏。”
　　“不用上交、自己留着，工钱咱们另算。今天过年，肯定不会亏待大家的。往常这出戏唱完，初一好好歇着。”
　　“好嘞，信我妹子的。”段月一边剁菜一边说，“妹子跟兄弟都是敞亮人，我们都放心着呢。”
　　“就是啊，妹子再说啥就见外了啊。”段月家的忙开口，示意她不能再说了。
　　再说下去，好像他们真的是奔着钱来的，虽然也的确有这个原因。
　　面和好了放在一旁，林素拿了个盆过来，把剁好的肉糜装了多半盆，一边添水、搅拌，一边说：
　　“陆伟，一会儿把价格重新定一下。房间普遍涨三十个铜板。饺子在原来的价格上，也涨三十。”
　　“过年了，咱们也不容易，给他们伺候好了，自然也得多赚点。如果有点菜的，结算后涨价三十个铜板。谢老板那边不收钱，其他照旧。”
　　“好的东家，我现在就去把这个字条贴出来。”陆伟说着，把手里的菜刀放下，转身走了。
　　什么都东西都贴出来，明码标价，省的有人说他们坐地起价，鼎好。
　　一盆肉馅儿调好，黄雨端着就去了前面。
　　当看到戴荃跟戴乐的时候愣住了，纳闷的开口道：
　　“二哥？五乐？你们怎么回来了？”
　　刚才红霞说的真切，老太太在家不让他们走。
　　突然回来……咋回事儿？
　　戴荃摆摆手，没有吱声。
　　戴乐看她的样子，心知是要包饺子，接过馅儿盆，说：
　　“吃完饭了，我跟二哥说出来方便，便过来了。”
　　说白了，就是借着“尿遁”走了。
　　黄雨闻言点点头，回到后厨拿面板跟面……


第365章 世界真的小（四更）
　　林素听说戴荃跟戴乐回来，拿着擀面杖去了前面。
　　看着垂头丧气的戴荃，再看和面的戴乐，走过去轻声地说：
　　“二哥，你们这是……”
　　“唉！”
　　戴荃没说话，先重重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无奈跟委屈。
　　林素见状不再追问，拍拍戴荃的肩头，道：
　　“二哥，去拿几个盖帘，晚上有人过来，夜半得下饺子。”
　　“好。”戴荃收起情绪，起身去后厨把高粱杆做的盖帘拿回来。
　　五乐面和好，揪成小剂子。
　　一剂子面揪完，看着身旁的林素，压低声音说：
　　“我娘又让我二哥、三哥给妮儿凑嫁妆了。”
　　“怎么，要嫁了？”林素一边按压面剂子一边问。
　　五乐摇头，拿着擀面杖擀皮，轻叹口气，说：
　　“如果说亲了倒也成，关键就是没说亲啊！今儿我大嫂说他们村有个小伙，年龄啥的都挺合适，我爹、大哥还有我们都觉得可以，但是……”
　　“你娘没看上？”
　　“嗯。”五乐点头。
　　林素捏起面皮包饺子，包好放在盖帘上，问：
　　“男方什么条件啊。”
　　“就寻常人家。家里哥五仨，那是老三，其他两个哥哥成亲完就分家出去了。二老跟老三一起生活，家里有一亩多地。”
　　段月媳妇儿过来，听到五乐这话应下说：
　　“那不挺好嘛！没有妯娌，嫁过去就当家，多少的事儿啊。”
　　五乐撇嘴，“我娘说不好，不答应。”
　　连七、连九他们陆陆续续过来，大家分别找好位置，擀面皮、包饺子。
　　蒋菊把最后一盆调好的馅儿拿过来，看着戴荃，纳闷地说：
　　“二哥，是不是婶子有看中了？”
　　“她看中有啥用，人家不可能答应。”戴荃闷闷地说着。
　　来到连七身边，捏起面皮包饺子。
　　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戴母的确有看中的女婿，不过好像……对方看不上他们。
　　林素蹙眉，用手肘碰了下戴乐，问：
　　“看上谁家的了？”
　　五乐张了张嘴，不好意思说。
　　戴荃把包好的饺子放下，长叹口气，说：
　　“看上了韩家屯韩家老三，韩康。”
　　“韩康？！”丁广成夫妇全都异口同声惊呼。
　　林素听着名字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如今他们夫妻俩这么大反应，不禁纳闷的问道：
　　“谁啊？我咋听着名字……这么耳熟呢？”
　　蒋菊没说话，丁广成也有点儿尴尬。
　　段月媳妇儿冲林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问。
　　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问也不可能不回答。
　　丁广成苦笑着摇摇头，说：
　　“东家，你还记得我妹妹英子不？”
　　“啊，咋地了？”林素木讷的点头问着。
　　丁家英子她怎么可能会忘。
　　当初对凌慕川那么爱慕，她为这儿吃了好几回醋呢。
　　“就是当初跟我妹妹说亲的那家老二的弟弟老三，考了童生那个。”
　　“呃……”
　　林素听到这个解释，顿时觉得世界好小。
　　当年丁柱临时想要变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刚刚考上童生的韩康，但韩建跟韩家都不愿意。
　　为此，这门婚事在出嫁那天就黄了。
　　接着没多久，丁柱就过世了，丁英子也被嫁到了外地。
　　提起这个，林素看着丁广成又问：
　　“你妹妹现在咋样？嫁人之后过得好吗？”
　　“挺好的。”丁广成一边擀皮一边说，“年前我去了一次，给她送点儿东西。有身子了，人也踏实了。”
　　林素闻言点头，回到主题上又道：
　　“二哥，既然婶子看中了，就找人去谈谈他们家口风呗。要是行就抓紧定下，不行也别拖着啊。”
　　戴荃听到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
　　笑声中有尴尬，有自嘲。
　　“妹子，你觉得可能吗？人家是童生，况且老韩家早就放出话了，这几年都不说亲，怎么好热脸贴过去。咱总要量力而行啊。”
　　戴荃实诚的话，让大家伙儿全都点头。
　　林素瞅着一旁紧抿嘴角揉面的五乐，终于明白为何戴母总逼他们给妹子攒嫁妆了。
　　在她的想法里，只有嫁妆攒的足，才能让闺女过门后腰杆子硬。
　　可她忘了一点，男人十九、二十成亲可没啥，但是这女人……
　　咂舌一下，瞅着戴荃轻声的道：
　　“二哥，如此你就得提醒一下婶子了，不能再留。过了年，她岁数可就不算小了。”
　　“可不是，今儿我们哥四个全都说了这点，可最后……四个人全被骂了。”戴荃苦笑。
　　段月把盖帘上凌乱的饺子摆整齐，又腾出了一些地方，说：
　　“这还被骂？骂啥啊？你们说的不都实情吗？”
　　“说我们咒她，说她嫁不出去。”五乐气呼呼的说着。
　　不怪四喜跟五乐来到客栈不愿意回家。
　　实在是那个家，不好呆。
　　“噗嗤——”
　　叶长林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还用咒吗？年后再拖，出了名的老姑娘行不行，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说完，把他们桌包好的饺子拿出去，放在外面冻着。
　　天冷，一会儿就冻实诚了。
　　人多手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四盖帘饺子就包好了。
　　林素看着戴家两兄弟，轻声的提醒说：
　　“二哥、五乐，差不多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回去，又该挨说了。”
　　“早回晚回都得说，不着急。”五乐说完，继续包饺子。
　　戴荃也是这个意思，没有丝毫要走的想法。
　　段月用手肘碰了碰戴荃，感兴趣的道：
　　“老三在你娘面前，还那么吃得开？”
　　“也不行了。”戴荃摇头，“今儿我娘知道他也要走，气的也把他骂了。说我们就见不得妮儿好，一个一个都要远远的走，怕拿钱。”
　　“哎哟，这话说的可就太伤人了。”段月媳妇儿由衷地说着。
　　那是亲娘啊！
　　亲娘那么说亲儿子，就算是母子，也不能说话没顾忌啊。
　　就在林素撇嘴的功夫，外面传来了赶马车的声音。
　　叶长林赶紧摘下身上的围裙，快步出去了。
　　很快，屋里人就听到了谢家平的声音。
　　凌慕川跟连九对视一眼，二人赶紧离开了前厅。
　　赵英豪不用顾忌，但是谢家平这边还是得顾忌一下。
　　林素摘下围裙，快步走到门口，看着谢家平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谢大哥，过年好啊。嫂子也过年好。这是小侄女吧，长得可真像嫂子，好看。”
　　谢家平媳妇儿张氏听到这话，忙谦虚的说：
　　“哪就好看了，你现在瞅着文静，私底下可野了。”
　　“淘丫头出巧的，我觉得侄女不错。”说着，把老早准备出来的荷包掏出来，拉起女孩儿的手，塞给她，道，“给，姑姑给的，压岁钱。”
　　谢雨蓉握着荷包，看着爽利的林素，忙侧身行礼，说：
　　“雨蓉谢谢姑姑。”
　　声音脆生生，大大方方的，很不错。
　　谢家平看着许久未见的林素，“呵呵……”轻笑着道：
　　“妹子啥时候回来的？大兄弟回来了吗？”
　　他很有分寸，即便知道凌慕川的身份，也没有在自家人面前透露。
　　林素见状，顿时知道了他的用意，笑着摇摇头，说：
　　“大哥还不知道他？常年在外面跑商队，说是要回来的，可有事儿耽搁了。走，我带你们去楼上房间歇着。”
　　“晚上没吃吧，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们做几个菜。来这就是到家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千万别客气。”
　　说着，挽着张氏就往楼梯口走，一点都不疏离。
　　谢家平喜欢这样爽利的林素，跟上之后，说：
　　“妹子还是那么认亲，真好。”
　　“别人我不认，大哥肯定要认的。”林素忙不迭道，“不管咋说，当初我跟川子，没少得大哥照顾。”
　　“哎哟，妹子可别这么说。如今大哥有好日子，还得靠你这客栈。隔三差五送粮，我们铺子也……”
　　几个人边走边说，戴荃等人在一楼包饺子，直到他们上去之后，丁广成轻声的冲着媳妇儿说：
　　“终于知道差距在哪儿了。”


第366章 又见谢家平
　　楼上家庭房早就收拾好了。
　　林素推门让开，等他们三口人加丫鬟进屋之后，说：
　　“嫂子觉得这房间怎么样？如果不好，咱们再换。别的没有，房子多得是。”
　　张氏听到这话，抿唇笑出了声。
　　瞅着热情的林素不再拘泥，轻声地道：
　　“妹子果然如夫君说的那般开朗。这房间挺不错的，不用换。”
　　谢雨蓉坐在床上，四处打量着屋子，说：
　　“姑姑，那柜子是做什么的？”
　　林素走过去，把柜门打开，指着几个衣服架，说：
　　“可以把大氅、斗篷挂上，省的出褶子。”
　　张氏四处打量着屋子，拨开拉好的窗帘，看着贴窗花的窗户，笑着道：
　　“这帘子挺有意思，挂在这里像屏风一样装饰吗？”
　　“嗯。”林素点头，走过去指着窗帘又说，“这是宝昌县的南露竹节纱所制。”
　　张氏听了挑眉，伸手仔细摸了摸，道：
　　“就是太后活着那会儿喜欢的东西？”
　　“对。”林素点头。“以前这东西民间也捞不着，这不是老人家过世了，宫里不需要，所以才弄了一些。”
　　张氏听了点头，看着略有些透明的纱道：
　　“说句大不敬的，这东西除了做帘子，旁的也没啥能做。做衣服谁能穿啊？”
　　“咳咳……”谢家平在一旁轻咳，无声的提醒妻子不要浑说。
　　林素闻声笑着摇头，道：
　　“大哥别这么小心，屋里没外人。”
　　谢家平闻言轻叹口气，说：
　　“不是屋里，今儿抢头香的不少，万一别旁人听到不就麻烦了？”
　　“这不是没有谁来呢嘛。”张氏轻声抗议。
　　谢雨蓉坐在一旁，看着母亲这般，轻声地说：
　　“娘，小心驶得万年船。爹提醒的是，咱们在外面，还是得谨言慎行。”
　　“哎哟，这侄女的学问不错嘛。嫂子，你教女有方啊。”林素转移着话题，让气氛不再那么尴尬。
　　张氏看着贴心的素妞儿，谦逊的摇头道：
　　“哪就说明教女有方，她自己乖顺，我顶多提醒一下便是。”
　　“那也很不错啦。”林素轻声地附和。
　　黄雨推门进来，把泡好的茶放下，说：
　　“谢爷，现在上饭菜还是再等等？”
　　“等等吧，不饿呢。”谢家平摇摇头。
　　张氏看着林素，也轻声地说：
　　“不用准备饭菜，在家吃完过来的。顶多夜半吃顿饺子。”
　　林素闻言点头，看着黄雨，说：
　　“去那些瓜子、糖块、点心，再把蜜桔也拿来一些，算是个新鲜货，哥跟嫂子都别嫌弃。”
　　“这冬天吃蜜桔很不错了，哪有嫌弃的道理。”张氏恬静的说着。
　　林素见差不多了，看着谢家平道：
　　“哥，我楼下还忙着，我先去忙会儿。你们有需要就说，别客气。等到时候一起去山上，我也去凑个热闹。”
　　“那行，妹子你先忙，一会儿咱们再说。”
　　“好。”林素说完，冲张氏、谢雨蓉微微颔首，转身出去了。
　　门关上后，谢雨蓉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嘶——”
　　小丫头倒抽了口凉气，没想到会是一对赤金镶东珠的耳坠。
　　见过世面，知道平日父亲的朋友给的压岁钱不少。
　　可给这样收拾的，这算是第一次。
　　谢家平夫妇闻声扭头，看着女儿手里的东西，互相看了一眼。
　　张氏抿唇，担忧的说：
　　“平哥，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谢家平也觉得贵，但想想林素现在的身份，轻笑着摇摇头，说：
　　“不贵。我曾跟你说过，她在原昌县自掏腰包修路，宫里赏了不老少。不然，你以为这进宫的玩意儿，她怎么会有？”
　　张氏听了，拿起女儿手里的耳坠，轻叹口气，说：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初你跟我说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只是卖卤煮的小摊贩吧。”
　　“不是，那会儿只是老农。”谢家平摇头说着。“我第一次认识他们的时候，两口子刚成亲没多久，去买家里用的东西。”
　　“这样啊。”张氏点点头，倒茶出来喝了一口，挑眉说，“夫君，你尝尝这茶，这是什么啊？”
　　谢家平闻言伸手，拿起一杯品了品，轻声地回答：
　　“是敬亭绿雪。”
　　“哦，那我就没品错。”张氏说完看着茶，不禁碰了下丈夫，道，“夫君，咱们来啥都没拿，人家给了这么好的地方，还有茶叶。”
　　“对了，还有咱闺女，你看那坠子，不少钱呢。要不……咱让车夫回去取点东西？这么平白拿人家的，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谢家平岂能好受。
　　刚才林素那话里，很明显说了这次不要他们银两。
　　可刚才楼下贴着的东西他看到了。
　　所有价格，全部上调三十个铜板。三十个铜板不多，但他们不要钱，这得亏多少？
　　都是做生意的，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想了下，摇摇头，说：
　　“取了反倒不好。要不走之前你邀请她去咱家，到时候你备些东西，吃顿饭，咋样？”
　　“嗯，这个法子好，就这么办吧。蓉儿，娘到时候忘了，你记得提醒一下。”
　　“知道了，娘。”
　　话落没多久，蒋菊推门进来，把刚刚林素让黄雨拿的东西放下。
　　她不认识张氏，但是跟谢家平关系还不错。
　　到底后厨总跟他们杂货铺，打交道多。
　　谢家平一看来人是蒋菊，轻声的道：
　　“哟，是广成家的啊。过年好啊！”
　　“谢爷过年好。”蒋菊笑眯眯的回应。
　　东西一一放好，指着小坛子，又说：
　　“谢爷、谢夫人，这是咱们客栈秋下自己蒸的罐头。用山里的野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东家说，让给你们拿来一坛子尝尝鲜。”
　　说着，俯首，靠近张氏轻声的又说：
　　“这是凌家商队拿进宫的东西。外面都吃不到。”
　　“真的？”张氏惊讶，随后从袖口掏出个荷包，塞给她，说，“过年了，一点心思，夫人别嫌少。”
　　“哎哟，哪担得起夫人这声‘夫人’啊。”蒋菊想要推辞，奈何张氏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机会。
　　哦，这就是大户人家给的赏钱吧。
　　“给孩子买糖吃，别嫌弃。”
　　“那我就替娃儿谢谢夫人了。夫人、谢爷，你们歇着，外面还忙呢。好几家都来了，听说县太爷也要过来。”蒋菊说着，转身出去了。
　　张氏把坛子打开，用勺子舀了些放在往里，瞅着谢家平，说：
　　“夫君，过来尝尝吧，说是送进宫的东西。”
　　谢家平闻言跟闺女一起过来，每人拿了一小碗。
　　谢雨蓉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喜欢。
　　“爹，这个好吃啊，咱们家怎么没有卖的？”
　　谢家平咽下嘴里的山里红，瞅着她摇摇头，说：
　　“没听你娘说吗，这是送进宫的东西。”
　　“哎哟，这姑姑还挺厉害，我挺喜欢她的。”谢雨蓉说完，看着父亲又道，“爹，咱能多住两天吗？我觉得这房间挺好。”
　　“以后有机会的吧。明儿爹还有事儿呢。”说到这儿，谢家平表情严肃的又道，“县太爷要来，二小姐肯定也来。到时候你收敛点儿，别跟她呛。”
　　“怕啥，咱家京里有人，我才不理她呢。爹，你不知道她多烦人，总是拿县令千金的身份压我。”
　　女娃嘛，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有点儿攀比、不服气的性子。
　　张氏瞅着闺女的样子，放下碗说：
　　“蓉儿，不得任性，听你爹的。就算京里有人，大过年的拌嘴，不顺当。”
　　“哦，我知道了，娘。”谢雨蓉听劝，见母亲这么说，忙不迭点头，继续吃东西。
　　屋子里安静下来，外面走廊内就热闹起来了。
　　什么“赵爷”、“李爷”、“童爷”……
　　谢家平没听到一个姓，面上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毕竟这么多人，大家一起抢头香，困难还是很大的……


第367章 你不觉得奇怪吗？
　　陆陆续续上人，原本应该放假的客栈，再次忙活起来。
　　好在大家抢在来人之前，把饺子包好。
　　整整十五盖帘的饺子，足够这些人夜半要的。
　　戴荃跟五乐都没有走，后来反而把戴亮夫妇跟江淑莲都喊了来。
　　大壮也跟着回来了，被赵英豪带去了楼上的大床房。
　　自从他大哥过来之后，他就在房里没再露面。
　　看的出来，哥俩关系很不好，剑拔弩张。
　　如果不是因为在客栈，如果不是因为赵英豪顾忌客栈生意，估计两个人早就吵起来了。
　　连七、黄雨等人充当着伙计、厨娘。厨房的那些厨娘，并没有把他们喊回来。
　　端茶送水、送糕点、送瓜子……
　　这些活儿，全都有段月媳妇儿跟蒋菊、叶长林他们来做。
　　连七、黄雨他们全都靠边。
　　既然林素都说了，赏钱他们自己留着，这三个人肯定不会去争。
　　那点银子，他们三个还是看不上的。
　　林素就坐在一楼大堂，对每一个过来的人，做到心中有数。
　　到底是年三十儿，真要是有个拌嘴啥的，多晦气。
　　半个时辰后，楼上算是安顿下来了。
　　大家都稍事休息，等亥时左右在上山。
　　回来在吃饺子，正好。
　　蒋菊、段月媳妇儿等人也都忙好了，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去了会议室。
　　林素见没什么事儿，也凑热闹的过去了。
　　他们几个见到林素，倒也没拘谨。叶长林笑呵呵地说：
　　“东家，我们看看收了多少银子。”
　　“行，快看看，我也瞅瞅。”说着，随手拿了个凳子坐下又道，“我爱凑热闹。”
　　“呵呵……”
　　“噗嗤——”
　　“咳咳……”
　　几个人笑的笑，呛着的呛着，但是手上的活儿没断。
　　各自占着一块地方，将几个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最多的就是铜板，也就那几个是有零散银子的。
　　拿的最多的就是蒋菊，加吧加吧差不多四两银子。里面有谢家平的媳妇儿给的二两银子。
　　最少的是段月，他连一两银子都不到，就几十个铜板。但她媳妇儿多，小二两银子。
　　段月把铜板交给媳妇儿，摇摇头，说：
　　“我还以为鞣明镇的童爷能多给点儿呢，就二十个铜板，唉！”
　　鞣明镇的童家，林素知道。
　　他们家原来的当家人，被大家伙嘴里的“侠盗”处决了。后来她才知道，那伙人就是凌慕川的雷云氏。
　　当时没有接手雷云氏，只是为寻常百姓做些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事情。
　　童家？
　　只怕也不如以前了。
　　林素把刚刚陆伟给她的钱拿出来，每人五十个铜板，轻声说：
　　“今天的工钱，都别嫌少。”
　　不论管事、伙计都是五十个铜板。
　　大家拿到手，纷纷道谢。
　　这还能觉得少？
　　大家伙儿高高兴兴的收好银子，陆陆续续的出了会议室。
　　宋金花走在最后，见林素没有动，转身回来看着她，问道：
　　“妹子，你说的大夫啥时候能来啊？”
　　林素闻言轻笑，拉着她坐下，说：
　　“咋也得过了初五。嫂子着急了？”
　　“有点儿。”宋金花老实的点头，“妹子，我不怕你笑话，今儿我婆婆那样，我真担心日后我生不了孩子，她让三亮把我休了。”
　　“那不可能！”林素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戴母具体做了什么她不清楚，但是戴亮绝对不可能休了她。
　　夫妻俩感情不错，怎么可能说休就休？
　　宋金花叹口气，搅着手指，有些难为情的说：
　　“妹子，真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的担心。我跟亮子成亲三年多了，人家说当年媳妇儿当年孩儿，当年没有等三年。我们都三年多了啊。”
　　看着她苦大仇深的样子，林素很是同情。
　　这个地方跟现代不一样，现代若是怀不上孕，可以有很多办法，但是这边什么都没有。
　　一个女人在夫家能不能站住脚，完全看她能不能生下孩子。
　　宋金花指甲不长，但也扣得手指通红。
　　林素心疼，伸手扣住逞凶的手指，没想到她的手都是冰凉。
　　“嫂子，孩子这事儿完全就是顺其自然。你压力太大肯定影响怀孕，别这样了，好不？大过年的，一年顺当呢。”
　　“呵呵……”
　　宋金花冷笑，原本自怨自艾的眼神，瞬间换上了憎恨。
　　没错，就是憎恨！
　　“大过年的？她要知道是过年，就不该那么折腾。妄想让她闺女做秀才娘子，哪有的道理。秀才怎么可能看上她？”
　　林素不知道该怎么劝，就那么坐着、陪着。
　　许是宋金花真的难受了、憋屈了，冲着林素一顿诉苦。
　　把今日戴家发生的一切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就看戴母如何发挥，怎么发挥罢了。
　　逼迫儿子，尤其是逼迫老二戴荃。
　　没想到这一次，戴荃不好拿捏，借着尿遁溜了。
　　顺道，还把五乐也拐走了。
　　老三戴亮打小就有主意，所以戴母也清楚，这个儿子就算她想要，也不可能要的出来。
　　最后的最后，不甘心不了了之，在院子里拿着扫把，一顿扫地。
　　嘴里，自然是指桑骂槐，把家里上下全都骂了。
　　除了她的女儿！
　　林素听完宋金花说的，无奈的摇摇头，道：
　　“嫂子，等年后咱们一走，什么事儿都解决。你信我，换个地方，你心情好了，怀孕自然也就好了。”
　　宋金花摇摇头，仍旧纠结的说：
　　“妹子，你看看老戴家。别的不说，大嫂过门这么多年，就两个孩子。二嫂到现在就大壮一个。我呢？一个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呃……
　　林素经过这么一提，倒是有点儿惊讶了。
　　这事儿，如果换做深宅后院，没什么可奇怪的。
　　什么避子汤、红花、麝香……
　　那还不是随处可见？
　　当然，是从小说、电视剧里看到的。
　　农家不可能有这些，更何况古人也不避孕，一家不说七八个，但是三四个还是有的。
　　为何老戴家就……人丁稀薄呢？
　　林素长叹口气，看着宋金花试探性的问：
　　“那依着嫂子，这事儿你怎么看呢？”
　　“我……我也不知道。”宋金花迷茫的摇摇头，“但我就是觉得……不该孩子这么少。”
　　林素起身，在她肩头拍了拍，说：
　　“这样，先别乱想。等给我看病的郎中过来，让他给你把把脉，到时候再说。”
　　“嗯，好。”宋金花收拾心情，起身跟着一起出了会议室。
　　林素随手招了叶长林过来，轻声问道：
　　“楼上那些，都叫吃食了吗？”
　　“除了赵家的大公子，其他都没叫。”叶长林回答。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迈步上楼。
　　来到赵英豪住的屋子，轻敲两下门。
　　开门的是大壮，小家伙一看到林素，甜甜的打招呼：
　　“婶子~！”
　　拉长音的小奶包，特别找人稀罕。
　　林素轻捏他的脸儿，牵着他一起进屋。
　　屋内，赵英豪就坐在圆桌前，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看样子，应该是教大壮读书认字呢。
　　屋里依旧是三个炭炉，不冷，特别暖和。
　　坐在桌前，看着纸上的字，伸手拿起。
　　不是特别好看，但却很工整。
　　小孩儿嘛，能写工整就已经很不错了。
　　“婶子，我写的好不？”大壮怯生生的问。
　　林素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发顶，点点头，说：
　　“写的还可以，不过还得继续努力，知道吗？”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
　　只要大人夸赞一句，小家伙就会觉得满足。
　　鼓励式教育嘛。
　　赵英豪从桌上抓了一把糖，塞给大壮轻声地说：
　　“去玩吧，叔叔有话要跟你婶子说。”
　　“嗯。”小家伙接过糖，小心翼翼的揣到兜里，冲林素抱拳行礼，转身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不忘带上房门，还冲他们俩做了个鬼脸，特别可爱……


第368章 竞拍？
　　楼下，戴荃、戴荃还有连七在斗地主。
　　五乐跟陆伟重新再做牌。
　　就那么一副，几个人不够抢。
　　黄雨跟红霞也没意思，帮着一起做。
　　江淑莲等人则是在聊天，聊天的内容就是在憧憬。
　　憧憬日后他们去了外地，都要做什么、置办什么、怎么生活。
　　戴荃看到儿子下来，冲他招招手，说：
　　“你怎么出来了？”
　　小家伙把兜兜里的糖都拿出来，放在桌上，回答：
　　“赵叔要跟婶子说话，所以我就出来了。”
　　黄雨跟红霞做牌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红霞放下手里的剪子，走了。
　　很快，就看到她端着托盘上楼。
　　盘里装的什么不重要，重要是她得上去。
　　今日客栈人多嘴杂，即便大家都知道二人在房里说话很正常，可被外人看到仍旧好说不好听。
　　黄雨继续做牌，连七喊了段月替他，自己则是喊上丁广成，去后院抱柴禾。
　　亥时左右楼上的人就该出去了，回来得吃饺子，柴禾必须得备足……
　　……
　　戌时二刻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
　　楼上也开始有了动静。
　　林素带着红霞先下楼，走到江淑莲跟戴荃面前，轻声地说：
　　“我去山上凑个热闹，你们等子时过半开始烧水。如果提前有人回来，就提前烧。”
　　“好的，放心吧。”夫妻俩忙应着。
　　林素冲黄雨摆摆手，三个人兴冲冲的去了后院。
　　把斗篷、帽子啥的全副武装。
　　凌慕川瞅着媳妇儿，轻叹口气，道：
　　“真想跟你一起去啊。”
　　林素岂能不想？
　　但是非常时期，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垫脚、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啵”了一口，说：
　　“乖乖在家等我，我回房跟你一起吃饺子守岁。”
　　“好。”川爷笑眯了眼睛，在她耳垂敏感的地方浅啄。
　　等素妞儿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粉红泡泡。
　　男人柔情起来，实在招架不住。
　　尤其是凌慕川这样的。
　　早就跟谢家平一家说好了，穿戴整齐后上楼，他们也都准备好了。
　　素妞儿轻快的开口邀请：
　　“走啊，提前走会儿，上山瞅瞅。”
　　张氏母女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但晚上过来还是第一次。
　　谢雨蓉听到这话，雀跃的起身，拉着母亲的胳膊，道：
　　“娘，咱们先走嘛，上山瞅瞅转转呗。”
　　孩子到底是孩子，即便谢雨蓉再有两年就该议亲，可还是有孩子心性。
　　张氏见状起身，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说：
　　“这么大了还撒娇，也不怕你姑姑笑话。”
　　“都是姑姑了，那就是自己人，不会笑话蓉儿的。”说着，扭头看着林素又道，“是吧，姑姑。”
　　“对。”林素笑眯了眼睛应着。
　　谢家平自然没有异议，老婆、孩子有兴致，他陪着就好。
　　提前去也行，方便抢头香。
　　四个人来到后院，一共两辆马车。
　　连七赶一辆，谢家一辆。
　　张氏邀请林素跟她一起坐，不过有黄雨、红霞，她最后还是拒绝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从后门出发，慢悠悠的往山上方向走。
　　车里，林素靠着黄雨的肩头，说：
　　“赵英杰你们可见到了？”
　　“见了。”红霞颔首，兴趣不大的道，“长相一般，不如赵公子好看。”
　　女人评价陌生男子，都是从外形开始说。
　　林素相信红霞的审美，闻言撇嘴，兴趣缺缺。
　　连七赶着马车在前，从客栈到娘娘庙山脚下很近。
　　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众人下车，红霞跟黄雨都把灯笼点上。谢家的丫鬟，也把灯笼点燃。
　　不得不说老天爷真给面子。
　　几乎每天晚上都刮大风的新站屯，今天竟然一个风丝都没有。
　　很安静，不太冷。
　　天上没有月亮，但也不阴天。
　　几人来到山脚下，张氏感慨的说：
　　“到底是皇家寺庙啊，居然想的这么周到。”
　　阶梯两旁，都贴心的挂上大红灯笼，就像现代的路灯一样。
　　林素微微颔首，亲昵的挽着张氏的胳膊，道：
　　“嫂子，咱们慢慢走，反正今天也不冷。”
　　“好。”
　　张氏应下，跟着她一起上楼梯。
　　青石板的阶梯，一点雪都没有，打扫的干干净净。
　　走在上面不打滑，十分安全。
　　“娘，姑姑，你们快看。”谢雨蓉手指着两侧的山。
　　二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停下了脚步。
　　山林里，到处都挂了灯笼，让人看着舒心。
　　幸好今天没有风，不然这么挂，还真挺担心的。
　　“妹子，你瞅瞅这娘娘庙，到底不一样啊。”
　　林素听她这么说，缓缓点头，道：
　　“可不，皇家有钱。”
　　“噗嗤——”
　　张氏忍俊不禁，谢家平在前面走，听到媳妇儿乐了停下脚步，问：
　　“咋了？笑啥呢？”
　　“没啥，你快走吧。”张氏摆摆手，不打算说给他听。
　　走到一半的时候，山下陆续传来“吁——”的声音。
　　林素见状，冲着谢家平道：
　　“大哥快点上山，别让人家抢先了。”
　　“好，我先走，你们慢点儿啊。”谢家平不敢耽搁，快步上去。
　　林素等他走了一定距离，轻笑出声，说：
　　“大哥对头香势在必得？”
　　“也不是，跟妹子一样，凑个热闹。”张氏摇摇头。
　　心知她有所隐瞒，林素也没打算继续问，反正是人家的事情。
　　三个人慢悠悠的上山，黄雨跟谢家丫头在前，红霞殿后。
　　又上了五米左右，身后的脚步声就多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超过去了。
　　如果是平时，或许会有人调侃一句，毕竟他们走的早。
　　不过现在，谁都没有心思，抢头香最重要。
　　林素等人上到山顶进庙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那等了。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牌，也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
　　有个小和尚过来给他们仨发牌子，林素顺手接了一块把玩一下，道：
　　“这个，具体要做什么？”
　　小和尚听了忙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后，回答：
　　“女施主有所不知，头香需要供奉。谁的供奉高谁得，所以那牌子方便区分。”
　　供奉？
　　啥意思？
　　“啊，谢谢啊。”林素不懂装懂的应下。
　　小和尚给张氏还有谢雨蓉发的时候，母女俩纷纷摇头拒绝了。
　　“打扰。”小和尚礼貌的说完，转身走了。
　　林素等他走之后，用手肘碰了碰张氏，问：
　　“嫂子，刚才他说的供奉，是啥意思啊？”
　　“……啊？”张氏木然。
　　谢雨蓉看着林素，“嘿嘿……”轻笑出声，说：
　　“姑姑，刚才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林素大方的摇头，随后故意压低声音说，“我要是继续追问，万一他把我牌子收走咋办？”
　　“那还不如收走呢。”谢雨蓉学她，也压低声音回答。
　　哟，这里面内有乾坤？
　　林素蹙眉，看着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追问着：
　　“咋回事儿，跟姑姑说说。”
　　谢雨蓉亲昵的来到林素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道：
　　“我跟你说啊姑姑，这东西是用来出价格的。每年寺庙里，头香都是要看谁的价格高，才给谁的。”
　　啊？！
　　林素彻底懵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一时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个月国果然不按常理出牌啊！
　　一个头香都竞拍了？
　　不是说寺庙以修行为主吗？
　　即便内心有困惑，林素倒也hold住自己，并没有吐槽。
　　把玩着手里的牌子，看着上面的数字，摇摇头轻声地说：
　　“早知道就不那么早过来了。反正啥前儿都有牌子，急什么。”
　　张氏闻言，就知道她没真正去过寺庙。
　　伏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解释：
　　“这个牌子还是有用处的。拿到一号牌，如果抢到头香，可以给八成的银子。如果没抢到，头香烧完他就可以进去上香。”
　　“哦，这样啊。”林素点头，“只有一号牌才有这样的条件？”
　　“对的，只有一号牌。”张氏笑着点头……


第369章 真相
　　哦，原来如此。
　　怪不得张氏不是很担心，一号牌在手，就算不是头香，也能提早上香，很好。
　　“妹子你要争头香吗？”
　　“我？”林素蹙眉，瞅着手上的牌，缓缓摇头。
　　她是真的没那个心思，有争头香的银子，还不如自己多盖几个客栈呢。
　　张氏见状，恬淡的邀请说：
　　“那咱们转转？夜晚寺庙应该别有一番韵味。”
　　“好。”林素点头，挽着张氏的胳膊，漫步寺庙。
　　到处都是灯笼，各个死角都挂着，年味很重。
　　说实话，已经完全没有第一次来的样子了。
　　还记得那年跟凌慕川上来看施工的人，仿佛还在昨天一般。
　　现在什么都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三个人并排走着，安宁、舒适。
　　一点都不冷，往常这么晚出来走动，林素早就冻哆嗦了。
　　明快的谢雨蓉，也安静下来了。
　　就连说话，都特别注意，很小声的那种。
　　娘娘庙修的很规整，说是娘娘庙，其实就是个寺庙，供奉各种菩萨。
　　林素瞅着自己熟悉的文化，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溜达了半个时辰，张氏轻声说：
　　“妹子，咱们回去吧，估计快开始了。”
　　林素点头，跟着他们母女往回走。
　　到刚刚休息的地方，头香已经在竞拍了。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反正价格已经达到了万两白银。
　　除了谢家平，每个人都在举牌子，往上加价。
　　有那么一瞬间，林素觉得自己的穿越很狗血。
　　毕竟还有拍卖场，这不是扯淡嘛！
　　更重要的是，这拍卖居然在寺庙，为什么？
　　童家、赵家、楚家……
　　叫得上名的人，就在那互相咬着价格。
　　谢家平理智的没有掺于，估计他主要的目的也就抢个一号牌而已。
　　经过一番激烈的出价，在亥时末的最后一刻，头香被赵家以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白银拍到手。
　　林素听到这个价格，嘴角狠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氏伏在林素耳畔轻声呢喃：
　　“这也就是县太爷没来，如果来了，轮不到他。”
　　经过张氏这么一提醒，林素还真发现了。
　　县太爷真的没有来。
　　可是不对啊，他都携家带口在客栈住下了，怎么会不来呢？
　　虽然疑惑，但也没有问。
　　等赵英杰把号码牌交给庙助，从他手里接过香，便带着小厮各个殿的祭拜、上香。
　　当他从正殿出去之后，拿着一号牌殊荣的谢家平，也被通知可以上香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庙助告知大家，可以随意上香。
　　张氏轻拽素妞儿的衣袖，压低声音，问：
　　“妹子，要不要拜拜？”
　　“要。”林素不假思索的点头。
　　既然来了，拜一拜没坏处。
　　不求发财富贵，反正求个平安。
　　张氏带着林素、谢雨蓉，去请香的地方请了几炷香，然后开始每个殿都祭拜。
　　祭拜大雄宝殿的时候，林素看到有好多红色蜡烛，一排一排的燃着。
　　在现代她懂这个，没想到月国居然也有。
　　磕完头起身，来到年轻的和尚面前，压低声音，说：
　　“小师傅，这是供灯吗？”
　　“是的。”和尚点头，“女施主要供吗？”
　　“嗯，我想供。”说着，从腰间掏出一钱银子。
　　和尚接过银子说了句“稍等”，便去给她拿蜡烛。
　　张氏跟谢雨蓉母女俩，此刻正跪在殿内求签。
　　“哗啦……哗啦……”的摇签声，还挺脆。
　　林素供灯结束，那边的母女俩也求好了签。
　　都是中等签，由大师解完签后，又给他们母女俩每人一个平安福。
　　张氏小心的把平安福收好，看着林素轻声问：
　　“妹子，你不求一个？”
　　“不得了。”林素摇头，拒绝。
　　三个人离开殿内，继续拜菩萨。
　　所有地方全都拜好，谢家平找来了。
　　“妹子，孩子他娘，咱们回去吧。时间差不多，都有人下山了。”
　　“好，咱这就走。”张氏应下，三个人跟在谢家平后面一起下山。
　　黄雨、红霞、还有谢家的丫鬟，就等在楼梯那里。
　　几个人手里都点着灯笼。
　　林素这才发现，原本台阶两侧的灯笼，不什么时候撤下了。
　　不仅如此，山林里的灯笼，也都吹灭拿回去了。
　　艾玛，这算咋回事！
　　怎么有种卸磨杀驴的赶脚？
　　林素心里不爽，但也没问。
　　下山的时候小心翼翼，一直都跟张氏互相搀扶。
　　等回到客栈安顿好，都已经子时末了。
　　目送谢家平三口人上楼，林素心情不佳的回了后院主屋。
　　屋内，凌慕川正摆着碗筷，饺子都已经煮好了。
　　见她回来，起身帮她把斗篷摘下，挂在一旁。
　　“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林素撇嘴，坐在椅子上，不满的道：
　　“上山的时候有灯笼，可喜庆了。下山倒好，什么都没有，全都收了。你是不知道，那头香拍了多少银子，哪有这样的……”
　　巴拉巴拉，素妞儿这顿吐槽。
　　凌慕川坐在一旁，静静地听她发泄。
　　见说的差不多了，把晾好的饺子汤给她一碗，说：
　　“喝点儿吧。”
　　林素长舒口气，接过来喝了一口。
　　把碗放回桌上看着他，问：
　　“哎，你咋不生气呢？”
　　“生什么气？”川爷反问。
　　“那些和尚啊。他们竞拍头香，六万多两银子啊，这干嘛，抢钱吗？不是说出家人心无杂念吗？”
　　面对这样义愤填膺的林素，川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你很生气？”
　　“当然生气了，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川爷笑着摇头。
　　林素蹙眉，仔细的看着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认识了个假的凌慕川。
　　就在她要发飙的时候，川爷夹了饺子放在她碟子里，说：
　　“抢头香虽然是每年都有，但从去年开始，各地寺庙的头香银子，就有了别的用处。”
　　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啊？”
　　凌慕川不着急，咬了口饺子芹菜猪肉馅儿的，好吃。
　　咽下后，故作神秘的道：
　　“老七提出来的。”
　　七皇子？
　　林素蹙眉，瞅着他慢条斯理的把另一半饺子吃进嘴，咬着下唇追问着：
　　“到底什么意思，你快说啊！”
　　“呵呵……”川爷继续笑而不语。
　　“哎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道她是个急性子，再逗下去肯定火，凌慕川不在绷着，冲她勾勾手指。
　　素妞儿秒懂，起身来到他跟前，侧身坐在其腿上，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寺庙抢头香，年年这笔银子都不少。最开始是寺庙自己留着开设粥场、接济难民。”
　　“但后来老七发现，有些地方被官员压制，头香的银子，就不了了之。所以去年才提出要用这笔银子建学堂、请夫子。”
　　“建学堂？”林素惊讶，怎么都没想到七皇子的观念这么超前。
　　“对。”男人重重点头，颇有几分得意的道，“就是修学堂。月国的学堂京城、府城还挺多，其他地方就少之又少。”
　　“这一点，当初内阁提过，但国库有限，而且也要预防个别事情发生，所以一直耽搁着。老七去年突然提及要用头香这笔银子，内阁的几位阁老都很赞同。”
　　“反正不动用国库，皇上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所以这事儿就成了。头香拍得六万多两银子，我自然高兴。能多建学堂、能请夫子，不是很好嘛？”
　　林素听到这里，内心还是很赞同的。
　　只不过……
　　“老公，你不觉得即便修了学堂，也会有穷人上不起学。没有孩子念书，学堂不是白建了吗？”
　　凌慕川听到这话，大手搂紧她的腰，说：
　　“这个不着急，最起码五年之内要把学堂都建好。至于孩子念书，到时候可以减免束脩，慢慢来，一步一步做。”


第370章 茉莉笺
　　不得不说，七皇子这个想法是好的。
　　让寒门的孩子上学，最终的目的还是给朝廷输送人才，建立更强大的月国。
　　挺好，这个想法就很超前。
　　“现在还生气吗？”
　　低沉的声音传来，让林素缓缓摇头。
　　颇有几分尴尬的靠在他的肩头，说：
　　“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呢？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人，现在她有的只是羞愧。
　　凌慕川带着剑茧的大手摸着她的脸儿，轻声又道：
　　“你没出价吗？”
　　“没有。”林素摇头，“现在想想还挺后悔，倒不如我加一次，让赵英杰那小子出到八万。”
　　说到这儿，林素直起腰，看着他又道：
　　“对了，县太爷过来这边了。可是……抢头香时，并没有他啊。”
　　川爷闻言颔首，平淡的说：
　　“我没让他去。”
　　这话说的很自然，好像再说“我不让他吃饭”那么容易。
　　林素眨巴了两下眼睛，不住地盯着他，说：
　　“你……暴露身份了？”
　　“傻瓜！”
　　凌慕川笑着摇头，伸手揉弄了她的发顶，又道：
　　“有赵英豪在这儿，还需要老子亲自跟他说？”
　　“咋，赵英豪是你代言人？他都能代替你了？”林素扯皮的问着。
　　凌慕川心知今日不说明白，这丫头是不会吃饺子的，无奈的叹口气，说：
　　“老七知道京城那个不是我之后，就让人过来了。他还算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回去过年，就让我把娘娘庙这边的头香价格，往高了抬。”
　　“赵家的赵英杰对这种事情很相信，以往新站屯没有寺庙，他都去别的地方抢头香。这边的县令在任五年，也想往上走一走，所以我把牌子老早就给了赵英豪。”
　　“老早就给了？那他今儿怎么还来了？”林素不明白。
　　川爷在她微蹙的眉头上亲了一口，继续又说：
　　“主要还是给赵英杰压力，让他知道这一次抢头香不一定能成。等到了寺庙，发现县令没来，他自然就高兴了。”
　　“然后让鞣明镇的童家跟他一起出价，出多少看他们，反正就让赵英杰抢到，而且还得是他能承受、能心疼的价格。”
　　艾玛，牛皮啊！
　　一切的一切，都在人家掌控之中。
　　五个六，不说心疼，肉都得疼啊！
　　察觉到什么，看着凌慕川问道：
　　“鞣明镇童家现在的当家人，是你的人？”
　　“不是。”凌慕川摇头，想了下补充又说，“他能当家，是我帮忙，所以他欠我个人情。”
　　林素闻言挑眉：“那你会帮赵英豪吗？”
　　“吃饭吧，饺子都凉了。”凌慕川有些回避。
　　林素见状不再追问，起身坐在他的对面，开始吃饺子。
　　两盘饺子，三个铜板，林素吃了一个，凌慕川吃了俩。
　　皆大欢喜，不错不错……
　　……
　　转天直到中午，林素才醒来。
　　身旁的凌慕川仍旧再睡，不似以前八爪鱼的样子，只是大手自然的搭在她的身上。
　　素妞儿小心翼翼的把他胳膊拿起、放在一旁。
　　若是以前，刚拿他胳膊，这家伙都会醒。但是今日，不仅没醒，反而睡得相当沉。
　　掀开被子下炕，抱着衣服去了屏风外的小炕上穿。
　　房门推开，黄雨端着水盆进来。
　　林素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者秒懂的没有点头、没有说话。
　　洗漱的过程，二人谁都没出声，生怕吵到熟睡的凌慕川。
　　素妞儿知道，这人肯定是在她睡觉的时候出去了，不然不能睡得这么沉。
　　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地。
　　习武之人一向浅眠，他能做到在自己身边沉睡，说明对自己放心、踏实。
　　收拾妥当，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主屋。
　　等门关上之后，林素这才开口道：
　　“怎么样，前面的人都走了吗？”
　　黄雨点头，回答：
　　“全都走了，谢夫人走之前留了个请柬，给夫人的。”
　　林素听了没吱声，快步去了前面。
　　陆伟正在打算盘，江淑莲他们上楼在撤被罩、床单。
　　林素来到柜台前站着，戴荃赶紧走过来，把张氏走前留的东西，交给她。
　　很精致的东西，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比信封的尺寸略小，也不是寻常的白色，有点儿浅绿色底，上面还有若干朵小小的茉莉花。
　　仔细瞅瞅就能看出，这茉莉花是镶嵌在纸张内部的。摸着有些凸起，但不会凸的很明显。
　　打开之后，茉莉花香更浓郁，闻着让人舒服。
　　“妹子，这是啥玩意儿啊，这么香？”戴荃是第一次见到，不禁开口问着。
　　林素把玩着手里的东西，这个她认识，虽然没见过真的，但是看得小说里提及过。
　　这东西广泛一些的名字叫小笺。
　　《农家娇妻来种田》中提及过，最有名的是薛涛笺，也叫做红笺、浣花笺。
　　市面上是买不到，只有那些大富大贵又爱风雅的人家，极少数会会自制点儿出来。
　　根据制做采用的原材料，分别命名：
　　比如说用桃花瓣制作盛的，做桃花笺。
　　还有用荷花、牡丹、芍药……
　　谢家留下的，自然就是茉莉笺。
　　说的通俗一点，就如现代卖的信纸一般，印上卡通人物、典雅花朵等等……
　　简单的跟戴荃解释完，后者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哎哟哟，出去过得就是不一样，这东西都认识。”
　　林素听了摆手，故作谦逊的道：
　　“总会收到一些请柬啥的，不足为奇。”
　　“呵呵……那是，那是。”戴荃说完，转身继续忙着去了。
　　林素看着茉莉笺上的字迹，不禁对谢家刮目相看。
　　这字秀气，不管是他们母女谁写的，都是有学问之人。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学问面前，不分男女才是。
　　内容很简单，邀请她初五去谢家做客。
　　趁着陆伟打算盘停歇的功夫，挑眉问道：
　　“谢家走、你收银子了？”
　　“没有。”陆伟忙不迭摇头，“东家特意嘱咐过，所以谢家、县太爷一家，都没收银子。其他的收了。”
　　哦，明白了。
　　因为谢家没有付钱，所以邀请她过府吃饭，也算感激这一次的招待。
　　这么郑重，岂有不去的道理？
　　想到这儿，看着黄雨，说：
　　“初五那天，你跟连七陪我去。”
　　“好的夫人。”黄雨点头应下。
　　“对了，赵英豪走了？”
　　陆伟原本要打算盘的，听到这家回答着说：
　　“是，跟赵大少爷一起走的。”
　　“没吵吗？”
　　陆伟摇头，“走的时候没吵，回去的路上就不清楚了。”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把茉莉笺收好，示意他继续算账。
　　经过一炷香的时间后，陆伟终于算好了。
　　昨天晚上，就那么一宿，住店加吃饺子，足足赚了二十两。
　　刨除给大家的工钱，那也赚了十七两多，不少啊！
　　林素看着账本，满意的点点头，说：
　　“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东家，我倒是觉得咱们这边的客栈，因为有娘娘庙的缘故，生意不会差。”
　　“怎么说？”
　　陆伟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在大厅内，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陆伟继续说：
　　“守着这个娘娘庙，初一、十五咱们客栈可以做个特色。就是这两日做素斋，整个客栈都没有肉。”
　　林素闻言没说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按照东家最开始的宣传，让学堂里的孩子写东西，然后发出去，让镇上乃至县里的人都知道。”
　　说话间，黄雨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仍旧是饺子，还有拌的黄瓜钱。
　　林素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饺子送进嘴里。
　　咀嚼、咽下，看着他问：
　　“你怎么能确定，这两日来的人不会点肉？有些人是信佛，但也不会吃素。”
　　“所以这才是属下想说的，离娘娘庙最近的地方就是咱这客栈。与其等旁人过来开个全素斋，倒不如我们先做。”
　　“初一、十五是庙里的大日子，烧香拜佛的不少，咱们做了就是让别的有想法的人没法做，这样一来……”


第371章 抱蛋饺
　　陆伟理性的分析着自己的想法，主要还是想让林素同意。
　　说完觉得不够，又把自己写的东西，拿过来，放在桌上，说：
　　“等吃完饭夫人好好看看，这是属下这两日得空写的。”
　　林素看着那几页纸，缓缓点头，说：
　　“好，一会儿我就看。今儿没什么事儿，咱们一起商量。”
　　“是，夫人。”陆伟说完，起身走了。
　　他可没那个身份，跟夫人一起用饭。
　　吃过饺子，林素拿着东西回了后院主屋。
　　推门进屋时，故意小声了些。
　　屏风后面的凌慕川仍旧再睡。
　　拿着纸去到小炕上看，不得不说陆伟是个人才。
　　每一处都写的很详细，而且也把预算、盈利这些，都分析的很好。
　　在写初一、十五出全素斋的时候，也极力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跟担忧。
　　主要还是担心有别的酒楼过来开素斋。
　　虽然山上也有斋饭，可环境、做法，到底不如山下的酒楼、厨子。
　　如果真的在这两天推出素斋饭，倒是能让有些想来抢食的人，稍微顾虑一下。
　　素菜的菜谱信手拈来。
　　家常素菜、考究素菜，她样样精通。
　　到时候好好教教蒋菊那边就行。
　　想到这儿，拿出纸笔，快速的写出素菜的菜名跟做法。
　　一直低头做事，并没有注意到炕上的人儿有动静。
　　就是凌慕川来到她身后，她都没有察觉。
　　一心只想着把菜谱写出来，趁着她这几日在家，赶紧教一教。
　　凌慕川没有吱声，她用心做事的时候是忘我境界。
　　如果突然出声，会吓到她，得不偿失。
　　等写完五色蔬菜汤时，素妞儿的脖子有些酸。
　　放下毛笔，放松的晃悠脖子，这才发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凌慕川。
　　“啥时候醒的？怎么没叫我啊？”
　　“刚醒。”凌慕川故意隐瞒，拿着她刚刚写完的东西仔细看着，道，“要做素斋？”
　　“嗯，是的。”林素把陆伟写的东西给他，“你上次让人家写的，没想到他还真的照做。写的东西不错，全都适用。”
　　“那是自然，雷云氏可不养闲人。”凌慕川说完，接了她的东西继续看着。
　　素妞儿瞅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儿，好笑的给他把茶杯续满。
　　当摸着茶杯的温度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是刚醒。
　　心里暖和，他们这样有种老夫老妻默契一般的相处。
　　很舒服，很满足。
　　把纸笔收好，起身冲着他说：
　　“我去给你端饺子，初一早上要吃饺子的。”
　　“好。”凌慕川说完，继续看着。
　　林素去到后厨，蒋菊正在烧水，江淑莲跟宋金花正在泡被罩、床单。
　　三个人见她过来，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打招呼。
　　林素看着几个大盆的东西，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
　　“这些年后再做呗，大过年的泡上干嘛。”
　　本就是放假，他们在这儿做事，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江淑莲听了不在意的摇头，用围裙擦了擦手，说：
　　“放心吧妹子，初三放水日子再洗，先泡上。反正这会儿也没啥事。”
　　“没事就歇着呗，一年到头能歇几次。”林素诚恳的说着。
　　宋金花豪爽的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客栈不忙的时候就歇着了。妹子放心，我们不傻，累不着的。”
　　话落，几个女人都默契的笑出了声。
　　林素心里暖和，他们能做到这样，自然是把她当外人。
　　“大川醒了，我给他拿些饺子。”
　　“哎哟，饺子有些凉，我热热给你送去。”蒋菊忙不迭开口。
　　林素听了摇头，笑眯了眼睛，说：
　　“不用，我自己来。凉了也好，我给他做点儿别的。”
　　说着，走到柜前，把定制的平底锅拿出来，冲着他们三个又说：
　　“过来，我要做抱蛋饺，你们一起看看、学学。”
　　“好啊好啊。”江淑莲说完，把刚刚扯下的围裙，又给穿上了。
　　三个人围着林素，看着她切小葱，打鸡蛋，准备黑芝麻。
　　都弄好后，平底锅刷薄薄一层油，然后将饺子码好。
　　“你们做的时候要记得，一定要把饺子码的好看一些。中途不翻，所以怎么做就怎么是。”
　　三个人听了不住地点头，继续看着。
　　把饺子排列好，加热开水。因为是熟饺子，所以不用没过。盖上盖子闷至水干，饺子也就热了。
　　打好的鸡蛋放小葱、放盐等调料，再次搅匀。然后慢慢的、均匀的淋在饺子上。
　　眼瞧着鸡蛋发起，将准备好的黑芝麻撒上。
　　鸡蛋熟了，拿个盘子把饺子装上，完美！
　　江淑莲三人看了，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饺子罢了，居然还有这么样的做法。
　　不说味道如何，光看那形状、颜色，都觉得漂亮。
　　一盘子抱蛋饺再配上制止的蘸水，林素放在托盘里，说：
　　“晚点儿咱们一起说事儿。有些东西，趁着我没走，还得教教你们。”
　　“好，好。”三个人都不住的点头。
　　林素端着托盘，突然想起什么又道：
　　“五乐呢？”
　　“哦，带我儿子回老宅那边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江淑莲回答。
　　林素想了下，点头说：
　　“那行，那一会儿见。”
　　三个人目送林素走了之后，宋金花看着二嫂跟丁广成家的，跃跃欲试的说：
　　“咱们也试试？我看着挺好做的。”
　　“行啊，反正也该吃中饭了，那么多饺子，按照人头做，多做几盘咱们也练练手。”
　　说做就做，三个人开始准备东西，忙活起来。
　　林素回到主屋，把东西放在炕上圆桌上。
　　川爷走过来，看着新颖的抱蛋饺，微微蹙眉，说：
　　“不错啊，真好看。这是……饺子跟鸡蛋吗？”
　　“对。”林素边说，边把蘸水淋上，看着他道，“快尝尝。”
　　川爷没再客气，坐下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
　　淋过蘸水的饺子跟鸡蛋咬一口，饺子皮脆脆的，鸡蛋香香的，再有醋跟辣油的搭配。
　　边嚼边点头，等咽下之后伸手摸着她的脸儿，说：
　　“哪里找的媳妇儿啊，真能干，真好。”
　　林素好笑的侧脸，躲过他不老实的大掌，说：
　　“快吃吧。吃完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好。”凌慕川不再逗她，低头吃东西。
　　一盘子抱蛋饺下肚，川爷满足的喝水、打个饱嗝。
　　林素笑眯了眼睛，把空盘、筷子都收走，然后起身从柜子里，把他给绘制的地图拿出来，放在桌上。
　　“我想在这个地方，做点儿事情。”
　　凌慕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不理解的问：
　　“这北崴子沟是个穷乡僻壤。如果不是南宫家商队必走的路，完全没必要在这边盖客栈。”
　　说着，把人拽过来，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说：
　　“素，我不是打击你，这个地方盖客栈只是方便南宫家。你想赚钱，不容易。能在十年后收回成本，都算好的。”
　　具体地方什么样，林素并不知道。但他说的话，必然不会骗她。
　　只不过……
　　“哎，你说我要是在这儿建个罐头作坊呢？”
　　“什么意思？”凌慕川蹙眉，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想法。
　　“就是你想的那个，罐头作坊每年上秋开始做。如果我要长期做呢？”
　　“那怎么可能！”凌慕川摇头，深吸口气提醒着她道，“你别忘了，你做的东西只有上秋的野果才可以。”
　　“不一定非要野果，什么都行。罐头、果脯、山楂糕……我都能做。”林素颇有几分得意。
　　凌慕川不会怀疑她的话，只不过这么多东西在那个地方做，有点儿可惜了。
　　见她好像下定决心一般，不禁挑眉问道：
　　“媳妇儿，你为什么非要在这做？”
　　“带动这边村民的生活水平啊。”林素轻声地说着。
　　凌慕川好笑的打量她。
　　“你这是……要跟老七学？”


第372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跟七皇子学？
　　呃……
　　林素想了想，缓缓摇头，谦逊的说：
　　“应该不算吧。我这……充其量就是给那边的村民一个做工、赚钱的机会。七皇子的慷慨，岂是我能学的。”
　　她最终还是图利益，但是七皇子图的就不是了。
　　人家图的是人才，是建立月国的人才。
　　凌慕川见她这样的装好，好笑的亲了下她脸颊，道：
　　“还挺会说，跟谁学的这么虚头巴脑？”
　　“哪有，我多实在啊。”林素抗议。
　　抗议的结果就是，被人家狠狠地吻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拍偶像剧的话，他们这应该算是八个机位吧。
　　素妞儿想的脸红，呼吸有些凌乱。
　　等获得自由后，小口小口喘息，看着他深邃的眼神，喃喃地说：
　　“我主要就是想做些事情。因为的缘故，让周围的百姓过好，对于我的名声会有好处。到时候你在皇上面前，也能替我说话。”
　　“你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我岂能再旁看热闹？我好像做不倒跟你并肩作战，但我能做那个贤内助，把我自己的问题改善好。”
　　原主被通奸、悔婚，这都是不可抗的因素。
　　一旦真相大白，有心人用往事来纠结，还是会给凌慕川带来麻烦。
　　察觉到身上的铁臂勒紧，素妞儿嘴角上扬，轻靠着他的肩头，继续又道：
　　“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我也想做些我能做的事情。这一次抢头香的确给我上了一课。自己有钱不算什么，造福以防百姓，积些功德，改造名声才是正经。”
　　“手头紧点儿没啥，只要能给我撑腰，能让你在外人中间有面子，那就够了。我可不希望人家说你娶了个拖后腿的媳妇儿。”
　　“呵呵……”
　　川爷好心情的笑出了声。
　　在她唇上响亮的亲了一口，说：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么做。我每个月也有俸禄，到时候这笔钱全都给你，我们一起做。”
　　“夫妻同心！”
　　“其利断金。”
　　话落，凌慕川精准的吻住她的唇，让她说不出话来。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也正因为今日二人的商议，在未来六皇子选妃的时候，皇上不得不顾忌这一块，着实给林素撑了腰……
　　……
　　前厅会议室内，大家都已经到齐了。
　　黄雨端来茶水给众人倒上，红霞也在一旁伺候。
　　林素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屋里没外人，该怎么样我就直说了。年后我要做的事情，你们全都知道。在座的都是主力，一个都少不了。”
　　话落，大家纷纷点头，各个摩拳擦掌。
　　“首先，我们来说新站屯这边客栈的后续发展。戴二哥走后，全权由陆伟来做主。客栈、血肠作坊、跟镇上天香居的合作，皆有他来管。”
　　“由于他事情太多，所以客栈这边，就由丁广成夫妇来打理。广成来做二掌柜，广成家的主管后厨。一切事情具体怎么做我不管，我只看最后结果。”
　　“有四个商队的生意，还有娘娘庙这边的衍生生意，来年年底盈利不翻番，我就拿陆伟来说话。所以陆伟，你的担子很重，可能承受？”
　　“东家放心，小人是大老板找来的，本事肯定有。”陆伟打着包票。
　　林素满意的颔首，看着戴荃又说：
　　“这些日子麻烦二哥，好好带一带广成。蒋菊一直都在后厨，所以她那边我不担心。”
　　“好的妹子，这个不是事儿，这几日我们哥俩都在一起。”说完，戴荃冲丁广成眨了下眼睛。
　　丁广成夫妇也同时起身，对着林素行礼，表示接受。
　　“新站屯这边的事情暂且就说到这。现在，我们说说别的地方具体要安排的事儿。”
　　说完，把地图拿出来，平铺在桌上，食指在上面指了个地方，继续道：
　　“戴二哥来这儿，永柳村。地已经买完了，账房这一块我也都找了，至于盖客栈的时候用料、用人，到时候会有人过去帮忙。”
　　“去了新的地方要有斗志，如果再像我刚回来那会儿消沉，别说妹子不顾及哥哥的面子，直接把哥哥给撤掉。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清楚。”
　　“那是自然，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了。”戴荃忙应下。
　　他本身也不是那种人，村里大事小情，哪一次他不到场。
　　只不过因为母亲不讲理的缘故，才不得不那般。
　　林素点到为止，并没有说太多。
　　“三亮哥跟嫂子去北崴子沟。从这儿到二哥那边就一天的路，你们哥俩也有个照应。”
　　“鼎好鼎好，我们愿意。”夫妻俩忙不迭的点头。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口，继续又道：
　　“这地方很穷，特别的穷。如果不是南宫家商队必经的地方，我是不会在这儿盖客栈。所以三哥跟嫂子得费点儿心，我打算在这边多做这些事情。”
　　“做什么啊？”宋金花接话的问。
　　林素笑看着她，回答：
　　“做些赚钱的事情，让大川找个像陆伟这样能干的大掌柜。”
　　“真的？”
　　“哎呀，那可太好了。”
　　夫妻俩听到这话，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林素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缓缓颔首，道：
　　“别太高兴，要做的事情很多。不仅是开客栈，我还要在那边开个罐头作坊。罐头嫂子会做，到时候那边的二管事就是你了。”
　　“啊，那没问题，秋下的野果子嘛，可以可以。”宋金花不住的点头。
　　戴亮就有些挠头了。看着林素，轻咬下唇，问：
　　“妹子，这要是你嫂子去那边，客栈后厨咋办呢？”
　　“所以说你们要辛苦点。掌勺这事儿不需要嫂子，你们可以找个厨子。至于菜品，就交给他，到时候签个保密协议。一旦违反，可以告他。”
　　大家伙对保密协议一点都陌生。
　　第一天来客栈按手印的时候，她就说过，不可以把客栈做菜的方法外泄。
　　这么长时间，大家全都记得。
　　因为怕被告、被罚钱。
　　“嫂子，这次的作坊不像这边，就秋下做一做，忙一忙。我打算从别的地方运果子过来，全年都做。果脯、果酱、果子酒……”
　　林素着重提了北崴子沟的作坊，而且用的时间也很长。
　　这无形中就让戴亮夫妇心中紧张，慎重对待。
　　当然，这也是林素要的效果。
　　“……五乐原计划不便，还是去宝昌县那边，离你四哥近点儿。也给你配个大掌柜，你仔细跟人家学，想哥哥了可以抽空过去，自己骑马很快。”
　　“知道了，嫂子。”五乐憨憨的回答。
　　说了一大堆，最后剩下的就是叶长林。
　　林素端起黄雨刚刚给续上的茶，润润嗓子后，手指放在地图的最北面，说：
　　“长林，我给你安排的地方在这里——新昌县。最边远，也最贫瘠的地方。”
　　新昌县，月国上下的百姓都知道。
　　这个县城，是月国最北面的边境要塞。也是战争、天灾，最频繁的地方。
　　大家听到这个词，都颇有几分同情的看他。
　　毕竟太偏了，而且还不太平。
　　林素明白大家的想法，不过她已经决定了，就看叶长林会不会做。
　　“我未来三年，两个重点发展地方：一个是北崴子沟，一个就是这里。把你放在这边，也是考虑长青哥的缘故。他走丢保不齐就会去边境，所以你过去，也方便找人。”
　　“你可以拒绝，如果觉得这个地方不好，现在就说没关系。一旦你过去了，想要再走几乎不可能，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叶长林郑重的点头，起身抱拳行礼，说，“多谢东家，我很满意这里。”
　　远不远无所谓，苦不苦也不在意。
　　若真如东家所说，兄长混混沌沌去了边境，他在那边也能把人拦住。
　　还有就是……
　　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也算他的又一次人生。
　　一整个下午，林素都在会议室说未来她的安排。
　　大家听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第373章 赴宴
　　经过林素初一那天的说话，客栈上下彻底不一样了。
　　戴荃每天不管去哪儿，都会喊上丁广成。
　　后厨这边，江淑莲也彻底交给蒋菊，听她的安排。
　　叶长林、戴亮、戴乐等人，频繁的去找陆伟。
　　为的，就是再跟他学些东西，省的到时候抓瞎。
　　至于川爷，大年初三早上就走了。
　　林素没有起来送人。
　　不是不想，是真的起不来。
　　那位祖宗好像要把未来的存货全都上交，累的她腰酸腿疼，根本没法下床。
　　正月初五一早，黄雨端着水盆进来，看着躺在炕上的林素，轻声说：
　　“夫人，今日感觉可还好？”
　　素妞儿轻叹口气，翻个身骑在被上，说：
　　“比昨天强。”
　　昨天根本下不来床，早上的饭都是躺靠在炕上吃的。
　　黄雨闻言上扬嘴角，把水盆放下后越过屏风，来到炕边。
　　瞅着犯懒的林素，笑眯了眼睛，道：
　　“夫人，先洗漱吧。药都熬好了，吃完稍微垫垫肚子，咱们就该去赴宴了。”
　　“赴宴？”林素愣了一下，随后想起谢家，赶紧起来不再赖床。
　　艾玛，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特意拿出些精致的首饰。
　　今日要去谢家赴宴，人家那么郑重的邀请，她岂有怠慢的道理。
　　黄雨看着桌上的东西，笑眯了眼睛。
　　“夫人很少这么打扮自己，看起来这谢夫人，很对夫人的脾气。”
　　林素戴耳坠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颔首，道：
　　“她话不多，温婉、贤淑，是挺不错的。”
　　“那夫人会把她当成闺房蜜友吗？”
　　黄雨这话说完，林素顿时笑了。
　　哦，原来“闺蜜”的词，是这么来的啊！
　　“这……夫人，奴婢说错话了吗？”黄雨被笑的莫名，有点尴尬。
　　林素听了赶紧摆手说“没有”，示意她继续上妆。
　　黄雨手很巧、动作也麻利。
　　很快，凌云发髻挽好，几根朱钗点缀，十分得体。
　　端重中透着轻快，不会给人压力。
　　上过妆，衣服没换，红霞端着早饭进来了。
　　依旧是饺子，只不过是早上现包的饺子。
　　猪肉大葱馅儿，瘦肉多、肥肉少，不算腻。
　　吃过饭，素妞儿换衣服的功夫，对着红霞说：
　　“你留在家吧，黄雨和连七跟我走就行。没事儿歇歇，找他们聊聊，都可以。”
　　“好的，夫人，奴婢知道了。”红霞屈膝行礼，轻声应下。
　　老早就知道这次赴宴她不会跟着，所以并没有什么不满。
　　平常跟黄雨关系就好，他们俩只要有个人跟着就行，不必争谁去、谁不去。
　　出了主屋，连七正在往车上装给谢家的年礼。
　　五十个豆包，一板冻豆腐，四小坛野果罐头，再有二十斤的果子酒。
　　都是自家产的，心意满满。
　　林素看过之后不禁又问：
　　“黄雨，给他们家三个孩子的礼可备下了？”
　　“放心吧东家，都备下了。”
　　“嗯，那就好。”林素点头。
　　谢家的孩子们在不在家暂且不提，万一在家没有准备，大过年的终究不好。
　　扭头，冲着红霞继续又道：
　　“没什么事儿就歇着，等我们回来，黄雨该歇着了。”
　　“是，夫人。”红霞笑着应下，挽着她的胳膊，把人扶上了马车。
　　黄雨也跟着上去，冲红霞摆摆手，带上车门。
　　连七赶车依旧从后门出发。
　　送走了林素，红霞并没有回房。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除非真的累了，否则白天很少休息。
　　来到大堂，地上到处都是碎纸片。
　　既然要盖客栈，自制菜谱得多做一些。
　　趁着过年这会儿不忙，能抢出多少是多少。
　　还有一点，就是因为今天是初五，民间有个习俗叫逢破五、捏破五。
　　早上要现包饺子，然后找些零碎缝一缝。
　　正月讲究多，有些日子是不能动针的。
　　什么三寡妇、四绝后、初八倒开花……
　　没什么科学依据，就是老人们常说的话罢了。
　　宋金花看到红霞过来，忙冲她招招手，说：
　　“你来了可真好，快快快，帮忙把这素菜写了。就这边有，先给咱村这边做出来。”
　　红霞笑眯了眼睛，快步走上前忙着。
　　……
　　马车来到镇上松阳街停下。
　　谢府的管家方叔，快步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请问可是新站屯凌家贵客？”
　　连七颔首，蹦下马车，还礼道：
　　“是。车内是我们夫人，来赴谢夫人的邀请。”
　　话落，黄雨将车门推开，小心翼翼的扶着林素下车。
　　方叔走上前，再次行礼说：
　　“小人谢府管家方大可，给凌夫人请安、拜年，过年好啊夫人。”
　　林素仔细打量着行礼的人，冲黄雨使了个眼色，说：
　　“方叔客气了，方叔也过年好。”
　　年纪足矣当她叔叔，叫了不吃亏。
　　黄雨把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交给管家。
　　“哎哟，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忙不迭道谢，侧身邀请着他们进府，“凌夫人这边请。我们夫人一早就恭候了。”
　　林素笑着颔首，任由黄雨挽着胳膊，跟着进了宅院。
　　院子很大、很宽阔。
　　正中央是一棵垂柳树，除了它之外，什么装饰都没有。
　　看得出来，这是跟风水有关。
　　很多有钱人都信这个，怎么能聚财，怎么能发财。
　　就像赵英杰那般，花六万多抢头香一个道理。
　　好在谢家平这个不划算面前，倒也还好。
　　没看多久，就听到谢家平笑呵呵的声音。
　　今日他在家，所以只是穿了寻常衣服，跟平日见得不一样。
　　“谢大哥，过年好啊。”林素说着，微微福身。
　　谢家平忙不迭走上前，伸手虚扶一下，道：
　　“哎哟哟，你还跟我客气上了。快点儿，咱们去后面，你嫂子等你一早上了。”
　　刚说完，张氏被女儿谢雨蓉扶着过来了。
　　两个人碰到，自然寒暄一番，那手就没分开过。
　　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的来到主院，谢家平的两个儿子都站在门口，见人来了忙抱拳行礼，很得体。
　　不得不说，谢家真的把她当成了贵宾招待。
　　不仅夫妻俩在家招待，就是孩子们也没有让出去。
　　因为料到了一块，所以从黄雨手里接过三个荷包，等两个孩子行礼之后，分别给了礼。
　　谢雨蓉看着荷包，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姑姑，我还是别要了，我……年三十儿姑姑都给了。”
　　“给了又怎样？你可是咱们家的千金，多拿一份正常。”林素说完，伸手轻刮她鼻子一下。
　　谢雨蓉娇笑，扭头乖顺的看着母亲。
　　见其对自己点头，道谢之后收好。
　　大家进到屋内，圆桌上摆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水果、干果、点心、糖块……
　　落座后，丫鬟上茶。
　　谢家平笑眯眯的介绍说：
　　“妹子，这是雪顶寒翠，你嫂子特意给你拿出来的。”
　　“多谢嫂子了。”林素笑着说完，象征性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点头道，“好茶。我在原昌县就喝过一次，味道真的很不一样。”
　　张氏听到这话，忙从丫鬟手里接过盒子，说：
　　“妹子喜欢喝最好，这是给你留的。”
　　“艾玛，早说啊嫂子，你早说有茶叶我早就来了。”林素故意夸张的说着，伸手接过。
　　不做作的样子，倒是惹得大家上扬嘴角，气氛很轻松。
　　张氏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
　　“自打夫君认识了妹子，年年家里都不用买豆包、冻豆腐。这份心意我们一直都记得，还好今年妹子回来了，我也能见见。”
　　“我那东西才几个钱，都是自己家做的。”林素不敢鞠躬。
　　她送的那些东西，几年加起来，都不如人家这一盒茶叶贵。
　　张氏明白她的意思，笑眯了眼睛，说：
　　“妹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礼轻情意重，更何况那罐头真的好吃，平日里都吃不到的。”
　　“嫂子爱吃就好。这次我又给嫂子拿了四坛，实在没有多的。等今年秋下就好了，我会弄个作坊，到时候管够。”


第374章 合作
　　张氏听到这话直说“太好了”。
　　谢家平坐在一旁，看着林素问道：
　　“妹子，你真打算弄作坊吗？”
　　“是啊，是这么打算的。”林素抓了把瓜子，用手指剥着。
　　五香瓜子，跟以前她做的味道一样。
　　“不错啊大哥，这瓜子感觉比我最开始做的还要地道。”
　　谢家平当然不会全相信她的话，笑呵呵的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说：
　　“如果真开作坊，到时候大哥的杂货铺，也想卖点儿，可有啊？”
　　“这个自然没说的。”林素满口应下，“到时候看看产量，然后再定价格。送进宫里，肯定要贵。”
　　最后一句话，林素说的很小声。
　　大家听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谢家平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放心吧妹子，因为这五香瓜子的缘故，哥哥今年赚了不少。年前在县里盘了个铺子，打算专门买点儿高档货。跟书旗斋那边都说好了，到时候糕点就从他们那边拿。”
　　话说到这儿，张氏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林素道：
　　“妹子，你尝尝这个，可软糯了，好吃。”
　　林素一看就知道，完全出自她的手。
　　接过来并没吃，想了一下看着谢家平说：
　　“哥，你缺不缺合伙人？我跟你一起啊？”
　　“这……”谢家平迟疑了一下，略有些关切的问，“妹子，不是哥不跟你做，你忙得过来吗？你年后的客栈不少，别累坏了啊。”
　　“是啊妹子，钱啥时候都能赚，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啊。”张氏也开口说着。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他们，这话怎么听都像推辞、不想合作。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看着谢家平跟张氏，轻声地说：
　　“我说的合作，纯技术入股。既然大哥说了，想做些高档的东西，那咱们就把核桃、松子、榛子、银杏等，都纳入店铺内。”
　　“至于糕点，那就更容易了。不瞒哥哥、嫂子，这糕原是我在书旗斋做的，他们偷学，所以现在开始售卖。新烤出来的最好吃，所以哥哥，要不要合作？”
　　“要，要，要！”
　　一连三个“要”，还伴随着谢家平的点头。
　　张氏对于外面的事情，从来都不参与。她扮演着相夫教子、打理家中琐事的角色。
　　谢家平的大儿子谢雨麒，轻声地说：
　　“姑姑，松子、榛子这些，好像太平常了吧。而且，平日里吃着还费劲，不会有人买的。”
　　谢雨麟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道：
　　“是啊姑姑，爹要做的是县里有钱人家的生意。那些人，好像不吃这些东西吧。”
　　“你们喜欢吃吗？”林素反问。
　　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老大开口回答：
　　“不讨厌，就是……挺麻烦的。壳儿硬，需要砸开才能吃到。”
　　谢雨蓉皱了下鼻子，略有些不爽的道：
　　“所以每次我吃的时候你们就抢？”
　　两个小伙子听到这话，全都不吱声了。
　　谢家平夫妇见状，无奈的摇摇头。
　　林素却觉得很可爱，兄妹之间这样打闹，挺好的。
　　“大哥，咱们合作吧。我会让松子、榛子自己开口，吃着不费劲。”
　　“啊？怎么做啊？”
　　这次不仅谢家平，就是张氏也一脸惊讶的表情。
　　林素耸耸肩，老神在在的道：
　　“山人自有妙计。”
　　张氏抿唇笑出了声，谢家平满脸期待的看着林素，缓缓点头。
　　有五香瓜子摆在前面，她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相信……
　　……
　　在谢家用过午饭，简单的商议一下合作的事项后，林素便要起身回走。
　　回走肯定不容易，对方好一番深切挽留，弄得素妞儿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奈何她还有点儿别的事，只能坚持。
　　张氏见她态度坚决，重重叹口气，说：
　　“就是顿晚饭，不用多少时间啊。”
　　林素看着她的样子，不落忍。回握着她的手，道：
　　“嫂子，我短期内不走咱们有的是时间。我这次来镇上，还想去看看赵英豪。那小子初一走的，说是过两天回去，今儿都初五了也没见人，我不放心。”
　　张氏一听是真的有原因，不再强求。
　　看着林素，再次邀请着道：
　　“有时间就过来，走之前一定聚聚，知道吗？”
　　“好，绝对没问题，嫂子放心。”
　　二人说定，终于林素可以轻松离开。
　　谢家五口人把他们送上马车，直到马车拐弯也没有回去。
　　谢雨麒站在原地，瞅着不见踪影的马车，轻声道：
　　“爹，娘，你们不觉得这个姑姑，长得像我奶吗？”
　　“净胡扯。”谢家平好笑的摆摆手，说，“啥就像你奶啊！你奶都过世多久了，你还能记着？别瞎说了。”
　　“真的，我真这么觉得。”谢雨麒再次强调。
　　谢家平看着儿子坚持的样子，冲着妻子问：
　　“你觉得像咱娘吗？”
　　“不像吧。”张氏摇头。
　　不过第一次见到林素，也觉得有些像婆婆，可细细瞅瞅，根本不像。
　　就是那第一印象罢了。
　　谢雨麟跟谢雨蓉都没说话，谢家平一听妻子站他这头，大手一挥，豪爽地说：
　　“走啦，回屋。在这儿吹风干啥。”
　　谢雨蓉撒娇的挽着父亲的胳膊，娇滴滴地说：
　　“爹，你们切县里我也要去看看，我也要。”
　　“行，到时候你跟你娘都去。”谢家平向来闺女的请求没有不依的，宠溺的继续说，“跟你姑姑好好学，若你能学到一半，日后爹也不用担心你了。”
　　“说啥呢。”张氏摇头，把闺女扯到自己身边，道，“女儿家就该安居后院。妹子是因为性格使然，你女儿可不是那样的性格。”
　　“是与不是还真不好说，咱们俩啊，往后看呗。”
　　谢家平老神在在的说完，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先去了书房。
　　既然决定合作，而且林素那边也说了一些她的点子，他们现在就把这些窜起来，省的到时候商议再忘了……
　　……
　　连七一路赶车到天香居。
　　马车停下后，林素被黄雨扶着下车。
　　酒楼已经开业了。
　　没想到初五就能开业。
　　乌德江闻声从里面出来，二人算是老相识了。
　　见来人是林素，忙抱拳行礼、拜年：
　　“夫人，过年好。”
　　“掌柜的客气。”林素笑着回应，“乌掌柜，咱们开业这么早吗？”
　　“初三就开业了。镇上有的酒楼初六就开业。”乌德江笑着回答，“夫人这会儿过来，可吃饭了？”
　　“吃过了，我就要用楼上雅间，见个朋友，可有？”
　　“有的，有的。”乌掌柜忙不迭点头，“夫人这边请。”
　　跟着乌德江上楼，大堂内零星有几桌吃饭的人。
　　看样子像是外地回来的，老友重聚那种。
　　连七没过来，停好马车就去找赵英豪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二人才来天香居。
　　此时，林素已经喝完一壶茶，去了一趟厕所。
　　赵英豪看到林素，笑嘻嘻的打招呼说：
　　“嫂子，你咋来了。”
　　“我今儿去谢家做客，顺道看看你。”边说边给他倒茶。“你上次不是说走了再回去吗？怎么没回去？”
　　赵英豪在离林素一个凳子的位置坐下，耸耸肩，说：
　　“没法走啊，老爷子病了。”
　　“病了？”
　　“嗯。”赵英豪点头，端着茶杯喝了口，好笑的摇摇头，道，“赵英杰花六万六上香，老爷子不病就怪了。”
　　呃……
　　貌似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林素放下茶杯，瞅着他又问：
　　“那现在怎么样了？身子可好些了？”
　　“痰迷心窍，昨儿才醒。应该没啥事儿，他身体一直都壮如牛。”赵英豪不在意的说着。
　　毕竟是亲父子，即便被分出去，老人家有病，也得在榻前尽孝。
　　“你吃饭没？没吃点些吃的吧。”
　　“吃过了。”赵英豪摇头，看着黄雨想了下又说，“劳驾让伙计上点儿瓜子、花生呗。”
　　“好。”黄雨屈膝，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俩，连七老早就外面候着了。
　　门关上，赵英豪一脸苦逼的看着林素，说：
　　“老爷子这次病重醒来，竟然要给我说亲。”


第375章 要跟你们夫人聊聊
　　“给你说亲？”林素有些惊讶。
　　不是都分出来的人吗？
　　怎么突然之间，就要给他说亲？
　　“老爷子不会是后悔了吧。”林素试探性的问着。
　　赵英豪听到这话，无语的摇摇头，说：
　　“怎么可能！”
　　呃……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要瓜子、花生。
　　保不齐是故意让黄雨出去，方便他说话吧。
　　这个话题……的确有些敏感。
　　手指轻敲几下桌面，眉骨轻挑着问：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答应吗？”
　　“肯定不能答应！”赵英豪摇头、果断回答，“不说旁的，六爷给了那么多帮助、银子，我现在成亲，那不是自毁前程？”
　　“更何况老爷子给说的亲，又能对我有什么帮助！我宁愿不娶，也不能随了他的心愿。当初把我撵出赵家，甭管是为了什么，都够让人寒心。”
　　话说的很实在，林素也明白他的意思。
　　单手托腮，瞅着一脸苦闷的小伙子，问：
　　“赵英杰没参与吧。”
　　“他参与什么。”赵英豪冷“哼”，“他现在巴不得老爷子的视线在我身上，好转移他六万多两银子的亏空。”
　　嗯，嗯，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林素笑着端起茶杯，看着他略有些轻松的道：
　　“他不参与，这事儿就好办。你只要好好说说，别跟老爷子关系弄得太僵就好。”
　　“烦心吧，我知道的。”
　　话落，门推开，黄雨端着瓜子、花生、糖块进屋。
　　放下之后继续在一旁候着，没有出去。
　　林素把要跟谢家平合作的事情，跟赵英豪说了。
　　赵英豪听过之后，自然是赞同的。
　　如果松子、榛子能自动开口，那固然是好。
　　那东西可是深宅后院夫人、小姐们的宠儿。
　　就是因为太费劲，所以基本上都是让丫鬟给剥着吃。
　　这样一来，姐妹们说体己的话就得顾忌，不然被丫鬟们传出去不好。
　　“嫂子，你是怎么样让那些硬壳儿的东西，自动开口的？”
　　“其实也不难。”林素轻松地说着，“就是先泡，然后在蒸，用热气把口顶开。”
　　自认说的很详细，但赵英豪还是听得木讷。
　　这玩意儿就是这样，会了不难、难了不会。
　　索性赵英豪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端起茶杯喝了口，道：
　　“嫂子，你们去县里开店可以选在我铺子的那条街。那条街热闹、繁华，而且……”
　　话没说完，素妞儿便摇头打断他的话。
　　“都盘好铺子了。说是年前买的，打算卖些好东西，走高端品牌。”
　　“啊？”赵英豪一脸懵的看着她，对于这“高端品牌”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林素笑的狡黠，那个样子特别俏皮。
　　小伙子长叹口气，无奈的道：
　　“嫂子，你就逗我吧。”
　　“我逗你干啥，我说真的。”林素坚持。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连七从外面走进来，说：
　　“夫人，天阴上来了，咱们得赶紧往回走。”
　　“知道了。”林素点头，起身看着赵英豪又道，“我初八还来，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吃个中饭吧。就在这儿，还是这个雅间。”
　　“好啊，那到时候小弟做东。”
　　“成，你来。”林素没有客气。
　　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用不到客套。
　　几个人从雅间出来，外面的确阴天了。
　　看样子要下雪，而且这场雪还不带小的。
　　赵英豪送林素上了马车，看着连七嘱咐着道：
　　“路上稳点、快点，趁着没下雪赶紧回去。”
　　“嗯。”连七点头，关上车门，冲他微微拱手，扬起马鞭离开了。
　　赵英豪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离开后，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往赵家方向走……
　　……
　　马车出城后便一路疾驰。
　　林素靠着黄雨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基本没什么实质，就是闲话家常。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了。
　　按照时间掐算，这会儿肯定到不了家，这是……
　　“来者何人？”连七清冷的问。
　　黄雨闻言，忙从怀里掏出匕首，跟林素换了位置，坐在车门旁。
　　“赵家赵英杰，想要跟你们夫人聊聊。”
　　“哦，是赵大公子啊。有事儿去客栈聊吧，现在太冷，天还阴着，我们得回去。”连七直接拒绝。
　　这个，根本不需要请示。
　　夫人跟赵英豪走的近，自然赵英杰就不用去管。
　　只不过，赵英杰没有退让，翻身下马，走到跟前说：
　　“凌夫人，在下有事儿想跟凌夫人说。”
　　被点名的林素撇嘴，轻拍一脸严峻的黄雨手背，回答：
　　“今日我累了，赵大公子有事儿，明天再说吧。明天去客栈，小妇人盛情款待。”
　　赵英杰微眯着眼睛，冲着车里幽幽地道：
　　“凌夫人，你确定要跟在下作对吗？”
　　作对？
　　林素蹙眉，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说起。
　　讲道理，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年三十儿他来的时候，她就没露面。也就上山去庙里，二人匆匆一瞥罢了。
　　怎么就能说到“作对”呢？
　　连七看着赵英杰的样子，冷“哼”一声，说：
　　“赵大公子，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夫人开客栈，跟公子好像没什么交集吧。”
　　赵英杰瞅着连七，不悦的讽刺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爷爷我说话？”
　　连七听到这话也不恼，耸耸肩，一脸坦然的看着他，说：
　　“在下的确不如赵大公子是东西。天不早了，我们夫人要回家休息，还望赵大公子性格方便。”
　　“老子今儿就不让，你能怎么着？小娘儿们赶紧出来，老子今儿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赵英杰满口脏话，听得林素十分膈应。
　　凌慕川自称“老子”时，她觉得舒服、悦耳。
　　可这家伙说出来，那么下流、难听。
　　林素坐在车内微眯眼睛，听着外面嚣张的话语，清冷的道：
　　“我跟你没什么说的。你若是不让，别怪连七对你动粗。”
　　言外之意提醒连七，他不识抬举，可以收拾。
　　赵英杰站在车外，冷“哼”一声不悦的道：
　　“小娘子，我且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就跟老二合作了？”
　　“我一个开客栈的，跟二公子有什么可合作。天冷、阴天，还望赵大公子莫要胡搅蛮缠。”
　　“老子胡搅蛮缠？！”
　　“啪——”
　　一声清脆的把掌声传来，接着连七呵斥道：
　　“说话注意点儿，跟谁自称‘老子’？”
　　“你敢打我，你——”
　　话没说完，外面就没有动静了。
　　接着，马车“吱哟……吱哟……”的再次走起，仿佛刚才的闹剧没有发生一般。
　　林素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伏在黄雨耳畔，轻声呢喃着问：
　　“被点穴了？”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
　　黄雨听了蹙眉，随后摇摇头，说：
　　“应该吧。”
　　具体怎么回事儿不清楚，不过听着声音，应该差不离。
　　马车走出一盏茶的时间，赵英杰仍旧站在原位。
　　手里，捏着断掉一脚的雷云氏的摄魂令，后背一层一层的冷汗往外冒。
　　当初他收到这个的时候，伤势惨重，足足爬了俩月。
　　上次因为什么他还不清楚，这一次……
　　看着已经拐弯的马车，心里的恐慌，一浪大过一浪。
　　是谁说那就是农家村户，只是运气好开了客栈。
　　这……这明明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现在你清楚了？要不要我们老大合作？”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赵英杰再次狠狠打了个激灵。
　　特娘的，这些江湖人走路都属猫的，没动静？
　　赵英杰愤恨的扭头，看着眼前的来人，冷“哼”一声，说：
　　“跟你们合作？你们还不如我自己，跟你们合作有什么意思？”
　　“至少能保护你，不让雷云氏要了你的命。”那人挑眉，轻松的说着。
　　赵英杰微眯着眼睛，看着手上的东西，半天都没有吱声。
　　“你该不会不知道你手里的东西吧。告诉你，江湖人办江湖事儿，你要是想活命，就得……”
　　“老子要考虑考虑，你……听信吧。”
　　说着，翻身上马，策马前行……


第376章 有很多选择
　　回到客栈，林素便带着江淑莲、宋金花等人，研究开口松子的做法。
　　她以前做过，但时间长不做难免生疏、遗忘。
　　一次不成功两次，两次不成功三次，三次不成功……
　　反正松子、榛子有的是。
　　做不成功大家吃掉，丝毫不会浪费。
　　初八那天，客栈营业。
　　以往的这天，北堂家都会锦上添花过来住宿。但是今年没有，初十当天都没有信儿。
　　初五那天晚上，下了整整一夜的雪，连带着初六白天也没晴。
　　没来，估计也是这场雪的缘故。
　　林素原本都不抱期望了，开口松子、榛子做出来，她就比什么都兴奋。
　　没想到，还真有锦上添花的。
　　正月十三这天中午，北堂家的商队管事过来，说晚上大部队就会到。
　　来客自然是好。
　　过年的东西有很少，来多少人都不是问题。
　　厨娘们、伙计们，熟练的打扫房间、点熏香、铺被子……
　　林素对这些已经完全不用操心。
　　都是成手，她关心的只是多弄出些干果，让高端品牌更加高端。
　　只可惜，什么开心果、碧根果、夏威夷果这些都没有。
　　她只能在有限的东西里，做些不一样的出来，显得高大上。
　　如果她有个什么空间就好了。
　　在空间里种这些东西，那还不是信手拈来，银子哗哗往兜里装。
　　只可惜她忘了一点，就算给她空间，这些东西也长出来了，到时候人家问了来源，她依旧没法回答。
　　只能说素妞儿太单纯，单纯的太可爱。
　　“妹子，这松子是真香，尤其口开了，吃着是真方便。”
　　戴亮边说边走过来，那优哉游哉的样子，很是惬意。
　　林素见了上扬嘴角，放下手里的东西，问：
　　“都忙完了？”
　　“忙完了。”戴亮坐在她对面，把手里的松子放一些过去说，“晚上说是要做红烧肉，她们几个在后面切五花肉、做准备呢。”
　　林素随手捏起两颗，一边剥着一边又道：
　　“你跟家里都说了吗？咱们差不多二月中旬就走。”
　　“这个不用说，这有啥可说的。”戴亮不在意的摆手，喝了口热茶，道，“去哪儿跟我大哥说就好。我大哥是好人，我爹也行，至于我娘……”
　　“我现在真挺佩服广成。那小子有魄力，把妹子嫁的老远，逢年过节让人送些东西过去，给妹子撑腰，就算了事。怎么偏偏我们家，就这么费劲呢。”
　　林素听他这么说，明白的颔首，没有吱声。
　　的确，没几个能像丁广成那般的。
　　只能说丁柱过世，他瞬间成长，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戴大哥不是不知道，只是有戴母在那拦着，他不好做罢了。
　　倒也不是不好做，只能说戴大哥孝顺，不想忤逆母亲。
　　想到这儿，林素抿唇，看着戴亮轻声地说：
　　“有些时候咱们做什么事儿，不一定非要通过长辈。孝顺分很多种，最忌讳的就是愚孝。如果真要是依着的话，这人耽误了，年纪大了，怎么办？”
　　话，点到为止。
　　至于怎么做，那就看他们兄弟之间了。
　　林素说完，拿起笔，继续写刚才被打断的东西。
　　店铺如果开业，就卖瓜子、松子啥的还是少，什么南瓜子、西瓜子这些，做好了都可以。
　　还有糕点，她得抓紧时间想，然后好跟江家那边做个合作。
　　奶油蛋糕嘛，淡奶油他们都能弄到，价格高一些，不是什么难事儿。
　　戴亮吃松子的动作便缓，仔细琢磨林素刚才的话，终于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
　　晚上天黑，北堂家终于到了。
　　这一次，北堂弘维没有来，是他身边一个叫“阿满”的人带队。
　　见过几次，所以并不陌生。
　　阿满冲林素抱拳行礼，客套的说：
　　“老板娘，过年好，恭喜发财。”
　　“借你吉言。”林素笑着颔首回应。“你们少爷呢？这一次怎么没来？”
　　阿满闻言耸肩，一边跟着她上楼，一边回答：
　　“年前宫里传召，四大家族的当家人都进宫了。少爷会在河昌县等，便不回来折腾了。”
　　林素听了颔首，把准备好的套房推开，阿满一看房间，忙不迭摇头说：
　　“老板娘，少爷不来，这房间就不能开了。麻烦老板娘给我开个大床房就好。”
　　有规矩，没有狐假虎威，很好。
　　林素满意的点头，随手把隔壁的大床房门推开，说：
　　“那就这间吧。”
　　“好，这间就很不错。”阿满忙不迭应下。
　　二人进屋，丁广成端着茶水上来，林素见了满意的点点头，道：
　　“阿满，这是客栈的新管事——丁广成。二哥年后会去永柳村那边，所以你们再来这儿，有什么需要就找他。”
　　“好，日后劳烦丁管事照顾。”
　　“客气了，客气了。”
　　二人寒暄，纷纷落座。
　　林素继续开口问道：
　　“四大家族进宫，东郭家是谁去了？”
　　阿满思索，缓缓回答：
　　“是东郭旭阳，原少当家的弟弟。”
　　“亲弟弟？”林素惊讶追问。
　　阿满撇嘴，“应该算，同父异母。”
　　呵呵，果然！
　　书里经常写什么嫡庶有别，嫡庶斗争。
　　如今看来，也不是不对。
　　至少她看到的两户人家，都是如此。
　　赵家、东郭家。
　　人丁兴旺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至少在决定当家人上，可以有很多选择。
　　想到这儿，林素怅然的摇摇头。
　　丁广成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不过他也有事儿要问。
　　冲着阿满抱拳一下，道：
　　“这一次商队是小住还是怎么样？”
　　“两日，后天一早走。”阿满回答。
　　“好，那我这就让人再安排。”
　　“有劳。”阿满说完，起身把他送出了屋子。
　　林素坐在原位，看着他轻声又说：
　　“这一次你们走多久？”
　　“大约五个月时间。”
　　五个月？
　　小半年啊。
　　林素喝水的动作顿住，看着他挑眉问：
　　“比以往时间都长，还是以前的路线吗？”
　　阿满摇头，坦然的看着她，回答：
　　“具体去哪儿还不知道，少东家走之前只是说了一嘴。对了老板娘，今年听说暮宿客栈要全面盖起，我们少东家说让再续五百两银子。”
　　说着，从怀里掏出银票，放在桌上。
　　说到底，阿满跟北堂弘维都是故意的。
　　第一个人，是故意转移话题。
　　第二个，则是故意给她送些银子，让她手头宽松。
　　林素看着银票，笑着点点头，说：
　　“好。既然你们少东家如此有心，我也不跟他客气。还是老规矩，各处客栈全都六折，早饭免费。”
　　阿满颔首，表示自己知道这个规矩。
　　该说的都说了，林素拿起银票起身走了。
　　还是把她送出了房间，然后客套的说了句“请慢走”，便关上了房门。
　　林素揣着银票，心情大好的下楼。
　　后厨开始炒菜了，爆锅的香味都飘到了前厅。
　　林素贪婪的吸了吸鼻子，来到后厨，看着掌勺的五乐，笑着点头。
　　这孩子算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稳重，用心，勤钻研。
　　黄雨从后面走过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连七回来了。”
　　林素闻言蹙眉，一句话没说的从后门离开。
　　推开后门，不少商队的兄弟从屋里出来，打算去前面准备吃饭。
　　看到林素出来，纷纷说着“老板娘过年好”。
　　像是商量好一般，林素一一回应着进了后院主屋。
　　屋内，连七站在原地，恭顺的等着。见人回来，忙抱拳行礼，说：
　　“夫人，属下回来了。”
　　林素坐在圆桌前，淡淡的说：
　　“起来吧，坐下回话。”
　　“是，夫人。”连七走到她对面，撩袍坐下。
　　黄雨给两个人倒茶，就在一旁伺候着。
　　她也想知道，这一次连七出去，到底对那个人怎么处理。
　　素妞儿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怎么样，赵英杰那边可说什么了吗？”


第377章 见人
　　连七摇头，深吸口气，回答：
　　“夫人，赵英杰可能重新找了撑腰。这一次属下去拿摄魂令，有人阻拦。”
　　“你可受伤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连七跟黄雨都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不说别的，就是他们的主子，估计第一句话也得问“有没有暴露行踪”。
　　到底，林素现在的身份，不能曝光。
　　连七窝心，漾出一抹笑意摇摇头，说：
　　“夫人放心，属下没有受伤，也没有暴露行踪。”
　　林素闻言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喝茶，继续又道：
　　“可知道他找谁做了靠山？那日拦截我们的马车，是不是跟这个靠山有关？”
　　连七轻叹口气，老实的摇摇头，回答：
　　“属下也不清楚。对方具体是谁，暂且不知道。拦截属下的人，功夫很寻常，没有标示性。”
　　“应该是故意隐瞒吧。”黄雨再旁轻声地说。
　　连七颔首，顺着她的话，道：
　　“应该如此。具体的还得让忠魂那边派人查。”
　　林素放下茶杯，看着连七嘱咐：
　　“不管怎么样，让人注意保护赵英豪。当初的事情，别再发生第二次。”
　　他们心里都清楚，赵英豪之所以跟他们两口子走的近，完全被林素救了的缘故。
　　至于为何被救，就是刚刚林素嘱咐他们的事情了。
　　连七起身，郑重的抱拳一下，道：
　　“夫人放心，属下明白，这就让人去安排。”
　　说完转身离开，林素单手托腮看着黄雨，问道：
　　“你说当日赵英杰拦我，到底为何？”
　　黄雨屈膝，略微思索，回答：
　　“依奴婢拙见，会不会跟夫人与赵二公子合作有关？”
　　“我们合作，碍着他了？”
　　“有可能。”黄雨点头。“如今‘慕熟’已经渐渐有了名气，等咱们的‘暮宿’建起，更能让赵二公子的店铺，更上一层楼。”
　　“赵英杰应该就是料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来警告夫人，想让夫人终止跟赵二公子的合作。又或者说，他自己就想跟夫人合作。”
　　“跟我合作？”林素想了一下，微微摇头，“应该不是的。你没听连七说嘛，他找到了撑腰的，应该是你想的第一个可能，过来警告我的。”
　　黄雨闻言耸肩，不排斥她说的想法。
　　来到身后，揉捏着她的双肩，淡淡的说：
　　“不管什么样，他都注定不能成事。放心吧夫人，雷云氏不可能让他蹦跶起来。”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赵家的当家人！”
　　黄雨不再说话了。
　　因为不止夫人担心，她也在担心。
　　赵家能在昌明镇屹立不倒，背后的靠山肯定是有。
　　但具体是谁，到现在都不得而知。
　　所有做生意的人家，基本上都能查到跟谁有渊源，唯独这个赵家。
　　林素长叹口气，转悠着茶杯，有说：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赵英豪跟我说过，他想知道赵老爷子的靠山，可掌家那段日子，根本不知道。”
　　“这事儿奴婢记得。”黄雨回应，“不过奴婢觉得这事儿不难理解。猫教老虎还留后手，更何况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了。”
　　“那是赵老爷子手里最后的王牌，肯定不会轻易跟任何人说。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可能。夫人，或许是咱们想多了？”
　　“但愿。”林素说完，不再吱声。
　　看着杯子里的茶汤，总觉得赵家不那么纯粹。
　　虽然每一个大户人家都不纯粹，但这个赵家，让她看不懂……
　　……
　　送走了北堂家的商队，一切又回到了平静。
　　过了上元节，天气转暖，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到处都很泥泞。
　　年年如此，大家早就习惯。
　　虽然积雪融化，但是气温还是很冷。
　　外出办事，大氅、斗篷、帽子，仍旧不可缺少。
　　这天吃过早饭，连七赶车，林素带着黄雨、红霞一起去了县里。
　　凌慕川给的人到了，不过在县里分部，并没有来镇上。
　　一走大半天，下午未时二刻终于到了蛟河县。
　　来到分部，管事的老早就等在了那里，抱拳行礼，说：
　　“恭迎夫人。”
　　林素被两个丫鬟扶下车，看着管事点点头，道：
　　“每次过来你们都得忙活，辛苦了。”
　　“夫人言重了，这都是小的们该做的。”说着，侧身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夫人，这边。”
　　跟着一起进了个房间，屋里很整洁，烧的很暖和。
　　热茶早就泡好，这会儿喝温度刚刚好。
　　管事倒好茶，冲着林素再次抱拳，说：
　　“夫人，现在就看吗？”
　　“嗯，让他们进来吧。”林素点头，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管事得令出去，黄雨收拾床铺，红霞站在一旁陪着。
　　连七没有进来，在外面不知道忙什么事儿。
　　很快，管事带着十多个人进来，其中就有一个是女子。
　　林素特意打量了一下。
　　说实话，放在农村，没有人会娶她。
　　不是说不好，是太好了。
　　农家人都实诚，这么漂亮、干净的女子，娶回来谁舍得让她干活儿？
　　如果不干活，农家少了一个劳动力，更加可惜。
　　虽早就心里有准备，知道这人会好看，但没想到……
　　人品怎么样不清楚，但是忠心应该没说的。
　　从雷云氏出来，“忠心”二字，早就刻在了心里。
　　“属下参见夫人。”
　　十几个人，异口同声，音量着实不小。
　　林素惊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绷着自己道：
　　“都起来吧。”
　　“谢夫人。”
　　众人起身，林素仔细打量着他们，微微颔首又道：
　　“做个自我介绍吧，叫什么，来雷云氏多久，擅长什么。从右到左，依次来说。”
　　那名女子就站在右边第一个，林素着实想知道知道。
　　女子上前走了一步，侧身行礼，恭顺的说：
　　“夫人，属下在雷云氏四年，银魂组代号‘三十三’，擅长谈生意、做生意。”
　　简单，快捷，不拖沓。
　　“夫人，属下在雷云氏五年，银魂组，代号‘二十六’，擅长做生意、谈生意。”
　　“夫人，属下在雷云氏……”
　　“……”
　　“……”
　　“夫人，属下来雷云氏七年，银魂组，代号‘十二’，擅长做生意，谈生意。”
　　最后一个人说完，林素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些人，基本上到雷云氏都是四年打底，代号最小的就是最后一个介绍自己的那个。
　　十二！
　　二十左右跑长趟，如果不是凌慕川故意弄个丫头过来，估计这三十三都进不来这边。
　　跟陆伟、卫峮、叶丁那些人不一样，他们过来就有名字，这些还没到有名字的级别。
　　说起来，还得重新取名，方便大家称呼。
　　总不能每一个都叫代号，那算什么？
　　放下茶杯，看着每一个人，缓缓摇头，说：
　　“你们擅长的都一样，全都是做生意、谈生意？就不能有点儿别的，例如做饭、刺绣啥的？”
　　男人们听到这话，清一色的把视线移到了三十三号的身上。
　　女子尴尬，走上前双膝跪地，轻声道：
　　“还请夫人恕罪，属下……属下实在不会做那些，属下……”
　　艾玛，啥情况！
　　林素赶紧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把人拽起来后，说：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怪你，何来恕罪一说。快起来，别这么紧张。”
　　女子抬头，看着亲和的林素，柔声说了句“多谢夫人”后，顺着她的手劲儿起身。
　　林素看着其他几个男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
　　“我是问你们，你们看她做啥？再说了，谁规定只有女人做饭？男人也可以啊。”
　　“……”
　　“……”
　　众人无语，纷纷抱拳，不吱声。
　　林素重新回到位置，看着众人，说：
　　“今日把你们都弄来，相信有人已经告诉你们要做什么了。就像陆伟、叶丁他们一样，我要做的很多，所以你们相对也要累一些。”
　　“不仅是客栈，我还要做酒楼、作坊、店铺等等一切能赚钱的事情。你们这些人，有的需要自己单枪匹马，有的则会配一些半吊子。”
　　“目的就是让你们把半吊子培养出来，能够独当一面，这样你们出去做别的生意，也能放心。从现在开始，每个人取一个名字，忘记过去、忘记代号。”
　　说到这儿，指着那名女子，继续又道：
　　“你的名字就叫程薇，紫薇花的薇。跟你搭伴的叫戴乐，好好待他，那是我弟弟。”
　　程薇走上前，恭顺的福身应着：
　　“是，程薇多谢夫人赐名。”
　　“好了，现在你们开始各自取名，想叫什么叫什么，想姓什么就姓什么。当然，避开大姓。‘司徒’、‘南宫’、‘北堂’这些不要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说话……


第378章 揣度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大家伙儿终于把名字取好了。
　　有些，还记着曾经的名字，所以就叫了。
　　有些，则是年纪太小，实在记不住，随意取的。
　　黄雨见大家名字都取好了，把过来时拿着的地图放在桌上摊开。
　　林素看着刚才那个十二号，如今叫荆帆，指着北崴子沟那里，说：
　　“你现在的任务，是在这边买荒地。我要盖客栈、还有一个作坊。所以买多少是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
　　“是，夫人放心，荆帆一定完成任务。”
　　“别着急，还有呢。”林素喝了口茶润嗓子，继续说，“有一对夫妻给你，女的会做罐头，所以……”
　　林素把自己要求的事情，原原本本跟荆帆说了一遍。
　　她要的说了，至于怎么做，就是他的事情。
　　“……大致就是这样。还是那句话，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两年时间，让北崴子沟跟原来天壤之别。”
　　“是，荆帆明白。”
　　林素满意颔首，冲着十三号摆摆手，等他走上前道：
　　“你刚刚……给自己娶了啥来着？”
　　“回夫人，属下现在叫石宇。”
　　“哦，对，对。”林素点头，手指自在新昌县画圈的地方，说，“你带的人叫叶长林，你们到时候去这边，然后……”
　　从来分部开始说事儿，直到屋里掌灯，还没有说完。
　　黄雨从屋里出来，连七看到她赶紧走上前，问：
　　“咋样？说完了吗？”
　　黄雨摇头，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
　　“夫人这次是真的攒劲儿，势必要把该嘱咐的都嘱咐了，开春之后咱们有的忙。”
　　连七听了没有异议，对于她说的更加不会怀疑。
　　看着她的方向，眉骨轻挑着问：
　　“要做饭？”
　　“嗯。”黄雨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夫人从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就车上吃了些点心。忙起来，还真是什么都不顾，看着心疼。”
　　连七闻言颔首，加快脚步说：
　　“那咱们赶紧做饭，我帮你烧火。夫人那边得抓紧，不能让她饿肚子。”
　　二人匆匆进了厨房，厨房里什么都有。
　　一个摘菜，一个切肉。
　　一个洗菜，一个淘米。
　　一个烧火，一个炒菜。
　　厨房里叮叮当当，房间内喋喋不休。
　　大家分工明确，事半功倍。
　　黄雨把红烧肉出锅，又开始做酸豆角炒肉末。
　　放盐的过程中，低头看着添柴的连七，问：
　　“渡魂那边的一号什么时候来？夫人该复诊了。”
　　“说是今天晚上到。”连七抬头看着她回答，“夫人让一号跟她一起回新站屯，所以那边得准备准备。”
　　“嗯，记得就好，别耽误夫人看病。”
　　“放心，耽误不了。”
　　说话间酸豆角炒肉末出锅。原本安静的院子里，也传来了脚步声。
　　二人互看一眼，加快了手上的工作。
　　夫人那边说完话了，再等等就会肚子饿了。
　　连七抽空看了眼院子里的人，一个一个面色凝重，就像分派任务一般。
　　估计这一次，夫人给的难题，堪比雷云氏的任务吧……
　　……
　　酉时末，林素洗漱完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红霞端着热水过来给她烫脚，黄雨站在一旁，给她揉捏着肩头。
　　说的时间太长，这会儿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林素目光呆滞，直到红霞给她擦脚，这才缓过神。
　　伸手把黄雨的手拿下来，道：
　　“没事儿，我不累，不用按。”
　　“夫人怎么可能会不累。说了那么多话，刚才都不爱吱声了。”黄雨心疼的说着。
　　抽出手，继续给她按压肩头。
　　林素见状笑了，轻叹口气，说：
　　“说的是挺多，我自己都觉得絮叨。好在他们不嫌烦，一个一个听得都很用心。”
　　红霞起身出去倒水，开门的时候看到程薇愣了一下，随后柔声的问：
　　“找夫人吗？”
　　“嗯。”
　　红霞见状，扭头看着炕上坐着的林素，道：
　　“夫人，程薇来了。”
　　“让她进来。”
　　红霞得到回应，冲程薇努了下嘴，越过她去倒水。
　　程薇迈步进屋，走到炕边微微福身，说：
　　“夫人。”
　　“起来吧。”林素盘腿坐在炕上，冲着黄雨说，“给她搬把椅子。”
　　“是。”
　　黄雨起身，去到桌前搬了把椅子，放在炕的不远处。
　　“坐吧，有什么事儿坐下说。”林素靠着火墙，放松放松。
　　黄雨没走，就坐在炕沿儿边，等着随时伺候。
　　程薇搅着手指，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林素，说：
　　“夫人，属下……”
　　“以后到了我那边别叫‘夫人’，你们只是我雇来的人，唤我‘东家’。”
　　“是，东家。”
　　程薇很聪明，也正因为聪明，才能被选到这边来。
　　看着林素悠哉的样子，仔细琢磨琢磨，开口道：
　　“夫人，属下跟戴乐去南岗子村，那边是农家，属下怕这张脸……惹来非议。”
　　“因为太好看了？”
　　程薇没说话，但是垂首的举动，说明了一些。
　　林素对这个真的不在意，长相好看在农家惹来非议很正常。
　　就看她怎么来应对。
　　“夫人，属下不是怕对自己有什么不好，主要还是担心……给戴乐带来不好的名声。”
　　说到这儿，程薇深吸口气，继续又道：
　　“听夫人刚才的意思，这戴乐应该没有家眷。孤男寡女在一个客栈，属下是不在意别的，但是就怕会给他带来麻烦。说到底，他日后要娶妻生子，得顾及名声。”
　　林素瞅着眼前的程薇，面无表情。
　　掩饰的很好，但对她也算刮目相看。
　　不管这话是来试探还是有感而发，能想到这点，还是不错的。
　　屈膝，手自然的搭在膝盖上，看着她想了一下说：
　　“你在意名声吗？”
　　“夫人，属下是江湖人，不在意的。”
　　态度诚恳，眼神坚定，应该没有骗人。
　　“既然你不在意，他是男人就更不在意了。程薇，你现在跟我，就不再是雷云氏的人。有些规矩，不用守着。”
　　“我跟黄雨他们也说过，如果有一天遇到合适的，他们完全可以嫁人、生子。想要伺候我，做完月子继续，我不在意。”
　　“如今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如果你在南岗子村遇到合适的，你也可以嫁人、生子。不用跟我报备，只要把我安排的事情，你们安排、处理好就行。”
　　程薇听到这话蹙眉，仔细的看着林素，心里好像猜到了什么。
　　表情隐藏的很好，不过沉默，却让林素挑眉。
　　“我本意就是你心中所想。如果有缘，你们自然可以。没缘分，强求不来。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我不逼任何人。”
　　程薇心里“咯噔”一下，忙起身跪在地上，低头认错道：
　　“夫人恕罪，属下不是故意揣度夫人，属下其实……”
　　林素没有说话，只是冲黄雨比划了一下。
　　后者走上前，把程薇扶起来，说：
　　“夫人一向开明，不会因为小事情就责罚。你不用这么紧张，下不为例就好。”
　　程薇战战兢兢地重回椅子，搅着手指，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说：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全力教他。”
　　“好。”林素点头，是毫不介意他们俩日后的发展。
　　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有缘就在一起，没缘自然强求不来。
　　程薇该说的已经说完，起身行礼、离开。
　　黄雨把人送走回来，看着林素，说：
　　“夫人刚才真的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林素不在意，坐直身子看她又道，“有些时候大度点，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她可以想象日后戴乐那边会怎样。
　　就算不是媳妇儿，尽职尽责的夫子，还是有可能的。
　　时辰不造，黄雨把被褥铺好，林素睡在里面，她睡外面。
　　用掌风打灭蜡烛，抹黑替林素掖了掖被角。
　　北风呼啸，屋子里暖和，别有一番味道……


第379章 复诊
　　转天一早，林素刚刚洗漱完，红霞倒水回来，说：
　　“夫人，一号来了。”
　　按照约定的日子，给她看病的一号也该来了。
　　林素坐在梳妆台前，冲着铜镜里的人影，吩咐说：
　　“让他先候着，一会儿喊他。”
　　“是。”红霞应下，转身出去。
　　黄雨给她上好妆，林素把一旁的药碗拿起，“咕咚……咕咚……”豪气的饮下。
　　喝完药汤，吃下黄雨给的糖块，这才叹口气，说：
　　“让一号进来吧。”
　　“是。”
　　黄雨出去，很快把一号、连七都带了回来。
　　林素看着连七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纳闷的挑眉问：
　　“怎么了？有事儿？”
　　“夫人，刚才属下出去，看到了谢家平。”
　　哟，还真让人意外。
　　“那你们说什么了吗？”
　　连七颔首，上前走几步，道：
　　“谢爷说中午请夫人吃饭。”
　　“谢夫人不去？”
　　“去。”
　　林素听到这儿，瞬间明白的点点头。
　　如果猜的没错，谢家原本是来县里看花灯，并没有着急走。
　　他们初五说的合作，也不过是等出了正月。
　　如今机缘巧合的在县里撞上，倒也好。
　　省的两人在对时间，麻烦。
　　想到这儿，扭头看着黄雨问：
　　“带来的松子、榛子可还有？”
　　“有的。”黄雨颔首。
　　坐车无聊，所以她跟红霞特意准备了一些。
　　林素冲连七摆摆手，道：
　　“中午赴宴，你去回下谢家吧。”
　　“好。”
　　连七抱拳退出房间，林素把手放在桌上，道：
　　“麻烦你了。”
　　一号摇头，走上前规矩的行礼、把脉。
　　片刻后收手，起身抱拳行礼，说：
　　“给夫人请安，拜个晚年，过年好。”
　　“有心了。”林素笑着颔首。
　　“夫人的身子仍要继续调理。刚刚属下把过脉，虽然见轻，不过还是要继续。什么时候夫人自己感觉来小日子不坠胀，那个时候才能换药。”
　　林素听了明白的点头。
　　她自己的身子，自然明白个中变化。
　　素手自然的放在自己的腹上，轻声说：
　　“放心，药我会继续吃。至于你说的改变，只要发生了，我就让人通知你。”
　　“好的夫人。”一号再次行礼，“不知夫人要属下给谁看病，什么病。”
　　林素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等他坐下后方才开口说：
　　“是这样，乡下有个嫂子，成亲三年多没有孩子。所以打算让你给看看，把把脉。”
　　一号闻言明白的颔首，想了下问道：
　　“夫妻俩的身体如何？”
　　“二人都不错，正是壮年。”
　　“等属下跟夫人回去，好好给他们看看。”
　　没有凭空猜测，一切从实际出发，很不错。
　　林素点头，想了下又道：
　　“给他们开药的时候，尽量避免一些贵重药品。都是农家出身，银钱不多。”
　　“是，属下明白。”一号颔首，满口应下。
　　红霞从外面回来，手里端着早饭。
　　等把早饭全都摆在桌上后，林素看着一号道：
　　“连七出去办事儿了，你就在这边吃吧。”
　　话落，一号惶恐的站起身，忙不迭摇头，说：
　　“夫人使不得，属下怎能跟夫人一起用饭，属下……”
　　黄雨盛粥，见他这般，指了指一旁的炕桌，说：
　　“你去那吃行吗？连七不在，没人陪你吃饭。”
　　分部剩下的人，没谁敢陪他吃饭的。
　　在渡魂组排行“一”，雷云氏的地位很高。
　　他过去跟人家吃饭，除了让那些人吃不饱之外，没有别的好处。
　　一号瞅着炕桌，忙不迭点头。
　　如今，给他饭菜，让他蹲墙根都行。
　　林素无语的摇摇头，示意黄雨照做。
　　红霞挨着林素坐下，自然的跟她一起吃早饭。
　　出门在外，他们永远都是这样。
　　没有外客的时候，林素会要求她们俩跟着一起吃饭。
　　一个人吃没趣，三个人有说有笑，很舒服。
　　她不是古人，自然不愿意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总觉得那样，吃出来的东西不香。
　　黄雨把饭菜给一号摆好，回到林素身边坐下后，开始吃东西。
　　三个人边吃、边商量一会儿要做的事儿。
　　根本不像主仆，反而像一起共事的姐妹。
　　一号嘴里咬着包子，看着他们三个的状态，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夫人随和他知道，但是这俩丫头不是雷云氏出来的吗？
　　怎么规矩，反而不复存在了呢？！
　　早饭吃到一半，连七从外面回来了。
　　抱拳拱手，开口道：
　　“夫人，谢府中午在裕盛楼请客。谢夫人跟谢小姐都去。”
　　“好。”林素颔首，指了指炕桌那边道，“过去吃饭吧。”
　　“知道了，夫人。”连七说着，自然的拿着碗筷，盛粥、拿包子，过去跟一号一起吃。
　　原本就吃饭小心的一号，在连七过来后就心有余悸。
　　要知道这人在雷云氏的地位，可比他高多了啊。
　　连七看着他拘谨的样子，抻哆了句“一脸蠢样”便开始吃饭。
　　声音不大，但是屋里安静，大家都听到了。
　　林素蹙眉，不解的瞅着身旁的两个丫头，二人纷纷摇头，没有吱声。
　　好不容易一顿早饭吃完，黄雨拿着斗篷过来，红霞则是出去准备东西。
　　连七看着一号，吩咐着说：
　　“今天回不去新站屯，你一会儿让他们给你弄间屋子先歇着。走的时候自然喊你。”
　　“是，是。”小心翼翼，大气儿都不敢出。
　　连七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儿，翻了个白眼，甩袖离开。
　　林素站在不远处，眼瞧着一号用袖子擦拭额头。
　　有那么紧张吗？
　　估计一号也是察觉到了有眼神看着他，等他扭头看到林素，又是一激灵。
　　林素不解，但也配合的穿上斗篷，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之后，这才拍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大口大口喘气。
　　老天，真是太惊悚、太惊悚了……
　　……
　　上马车一路来到钱行，林素把印章拿出来，掌柜的将账册取出来。
　　说数目、对印章，取银票、校对票号……
　　一系列繁琐的程序走完，银子支出来了。
　　由黄雨贴身带着，时间尚早，林素倒也不着急走，就坐在原位跟他们三个闲聊。
　　伙计贴心的送了盘瓜子，大家边嗑瓜子边说话，倒也很惬意。
　　林素咽下茶水润嗓子，看着连七道：
　　“你早上干嘛说一号‘一脸蠢样’？怎么了？”
　　连七正剥瓜子呢，听到这话叹口气，道：
　　“没啥，就是觉得……他挺缺心眼的。我一去他就不好好吃饭了，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夹菜，弄得好像是我的不对一般。”
　　林素闻言蹙眉，剥瓜子的动作停顿一下看着他，说：
　　“这话不对，你抻哆他的时候，可还没吃饭呢。”
　　“是啊，属下就是知道他会那般，所以才说的。”
　　呃……
　　这还带未雨绸缪的？
　　林素想笑，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黄雨看着连七的样子，咽下刚刚喝的茶水，说：
　　“这也不能怪他。你们‘连’字辈的人在雷云氏是什么地位，难道自己不知道？”
　　连七撇嘴，不服气的道：
　　“第一次你见到我，也没见你那般惊慌失措啊。”
　　“我是伺候夫人的，又不是伺候你，我干嘛惊慌失措。”黄雨翻了个白眼，傲娇的说。
　　连七听了不乐意，抗议的道：
　　“那他也不是伺候我啊，为啥惊慌失措。”
　　眼瞧着一场辩论就要开始，林素手指轻敲着桌面，淡淡的道：
　　“黄雨，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你看到连七，也挺紧张的。”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呵呵……有夫人作证哦。”
　　三个人表现各异，林素瞅着心情大好。
　　轻笑出声摆摆手，转移话题的说：
　　“好了好了，这事儿翻篇，以后别说了。还有你连七，平日亲民点儿，一号他们自然就不怕你了。”
　　连七闻言点头，给黄雨续上茶水，道：
　　“喝点儿，顺顺气。”
　　黄雨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接过，豪饮下去……


第380章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儿女
　　裕盛楼，蛟河县最有名气的酒楼。
　　占地面积大，外楼修建宏伟，从气势上就压住了其他酒楼。
　　林素看着眼前的一切，歪头小声的对黄雨嘀咕：
　　“等我开酒楼，一定避开这条街，离他远远地。”
　　黄雨抿唇轻笑，挽着她的胳膊没有吱声。
　　谢家平老早就在一楼大厅等着，见到他们主仆四个到了，忙起身打招呼的说：
　　“妹子，过年好啊。”
　　林素侧身还礼，恬静的回答：
　　“大哥过年好。”
　　“快楼上请，楼上请。你嫂子跟你侄女都在呢，没点菜，就等你了。”
　　谢家平边说边带她上楼，二楼靠里的雅间推开门，屋里只是桌椅，其他什么都没有。
　　好在靠窗户，显得不那么闷。
　　张氏热络的拉着林素的手，笑呵呵地说：
　　“真没想到你也来县里，咱们还真是有缘。一会儿想吃什么就点，他们家的水晶肘子出名。”
　　“好的嫂子，我不会客气。”林素边说边跟她来到桌前。
　　谢雨蓉起身，冲着林素侧身行礼，说：
　　“姑姑。”
　　“乖。”
　　三人寒暄，黄雨跟红霞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桌上。
　　谢家平看着他们三个人，轻声地说：
　　“连七，隔壁给你们开了一个雅间，这边点什么你们那边也一样，一定要吃好。喜欢吃什么再点，不够再加。”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连七忙抱拳行礼，恭顺的道：
　　“让谢老爷费心了。”
　　“哪里哪里，去歇着吧。这边有我照顾着。”
　　“有劳谢老爷。”三个人行礼，又冲林素颔首，这才出了雅间。
　　张氏等门关上之后，对他们三个赞许的道：
　　“妹子这三个人调教的真不错。有规矩、识大体、懂进退。”
　　“嫂子过奖了。”林素谦逊的回应。
　　把红霞放着的东西纷纷打开，然后将几个盒子推到他们的面前，说：
　　“谢大哥、嫂子、蓉儿，你们仨这回试试，看好剥不？”
　　谢家平闻言愣了一下，看着松子不敢相信的道：
　　“咋，这就做出来了？这么快？”
　　边说边拿起几粒，瞅着松子尖尖的部分，沿着那条缝剥开。
　　很快，很轻松。
　　张是母女见状，也纷纷拿起松子，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沿缝剥开。
　　取出松子仁送进嘴里，炒过的松子特别香，不住地点头，说：
　　“真好吃啊。”
　　“是啊娘，这剥着也方便，而且炒的还香。”谢雨蓉赞不绝口。
　　谢家平已经把榛子都试过了，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道：
　　“不错，这么做的确很好，就是……做的费劲不？”
　　“不费劲。”林素摇头。指着南瓜子又道，“哥，你尝尝这个。”
　　谢家平拿起一粒黄白色的南瓜子，仔细端详后，说：
　　“这……这不就是面瓜子吗？”
　　“对。”林素笑着点头。
　　谢家平放进嘴里，是浓浓的五香味。
　　嗑开，吃瓤儿，笑眯眯的说：
　　“真想不到，这东西也可以做成五香味的啊。”
　　“什么都可以。”林素笑嘻嘻的说着，“等夏天西瓜下来，西瓜子也能做。我想着咱们既然要卖的高大上一些，种类就得多点儿。”
　　“所以你就琢磨了这些？”张氏有些羡慕的问着。
　　林素点点头，端着茶杯喝了口，说：
　　“既然要跟我哥合作，自然不能拖人家后腿。所以我就多想些，这样咱们铺子开业，也好尽快收益。”
　　谢家平不住地点头，看着林素感慨的道：
　　“跟妹子合作，以前是真没想过。但是现在……我倒是觉得这个很好。一会儿咱们去铺子里看看，你再瞅瞅。”
　　“老赵家的二公子的店铺，听说就是你帮着拾掇的。咱们这铺子你也不能不管，是吧妹子？”
　　林素义不容辞的颔首，爽快的道：
　　“自家的事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放心吧哥，一定装的明明白白。”
　　话落，雅间门推开，伙计从外面走进来，抱拳行礼，说：
　　“几位客官，外面水牌点菜吧。”
　　谢家平点头，看着林素，邀请着说：
　　“妹子，咱点菜去？”
　　“不了哥，你自己去吧，我跟嫂子聊天。”说着，主动挽着张氏的胳膊又道，“我不挑食，哥点什么我吃什么。”
　　“哦，那也行。”谢家平说完跟着伙计出去。
　　张氏等门关上之后，压低声音，说：
　　“妹子，这边不如你家。点菜还得去前面水牌那，太麻烦。”
　　林素笑着应下，指着桌上的东西，道：
　　“嫂子，一会儿把这些都拿回去。两个侄子还没吃过呢，让他们也尝尝。”
　　“好，好。”张氏没有客气。
　　几次相处，她发现林素是真的对他们好，不是装出来的。
　　既如此，她自然也诚心对待，不会虚头巴脑。
　　很快，谢家平点菜回来了，大家继续聊天。
　　主要还是围绕店铺这边，再有就是谢家平一家的未来住处。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话是真不假。
　　谢家平因为有了林素卖给他的五香瓜子秘方，今年着实赚了不少。
　　不仅在县里买了铺子，还在县里买了宅子。
　　两个孩子一直都在镇上念书，他们现在有这个经济实力，所以就打算来县里居住，孩子也能在县里念书。
　　林素听着他的话，缓缓颔首，说：
　　“哥能这么做，还是有魄力的。说到底，哥现在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不折腾，也够一家老小生活。”
　　“那是够了。”谢家平颔首，随后耸耸肩又道，“这不就是想着多干点儿，反正岁数也不大。”
　　“俩孩子若是争气能走仕途，固然是好。不能的话，家里这些生意，也能继承一些。更重要的是，过几年蓉儿也该说亲，在县里嫁的也好点儿。”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儿女。
　　要不怎么说，父母才是这个世上最无私的人呢。
　　林素佩服的竖起大拇指，看着张氏，笑着道：
　　“嫂子，我哥这么能干，也有嫂子的功劳。旺夫啊！”
　　“哎哟哟，你快别夸我了。”张氏不好意思的摇头。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谢家平也是情商高的男人，见林素这么说，忙附和着道：
　　“是啊，媳妇儿有福满屋红。你嫂子，的确帮了我不少。”
　　话落，张氏更加不好意思。
　　娇嗔的瞪了一眼丈夫，轻声地说：
　　“你也跟妹子胡闹。”
　　“哈哈……这哪是胡闹，说的是事情。你说对不，妹子？”
　　“对哦，可不是！”
　　“哈哈……哈哈哈……”
　　四个人全都笑了，张氏笑的最甜。
　　伙计推门上菜，一边摆一边说：
　　“爷儿，隔壁那桌跟这边一模一样，要酒吗？”
　　“不用。”谢家平摇头。
　　下午还有事儿，喝酒耽误工夫。更何况，林素也不会喝酒。
　　水晶肘子，绣球乾贝，芫爆仔鸽，花菇鸭掌……
　　十个菜，两个汤，四个人吃。
　　就算菜码不大，他们也吃不完。
　　林素瞅着桌席，轻轻摇头，说：
　　“哥，点太多了。”
　　“难得请妹子吃饭，多点儿没啥。”谢家平不在意的摆手。
　　话是如此，可这浪费……
　　没法子，只能自己铆劲儿吃了。
　　没点主食，大家就那么吃菜喝汤聊事情。
　　谢家平仍旧说着店铺的事情，还问林素，这名字如何起。
　　说道名字，林素想了下，开口道：
　　“哥，这店铺你是想怎么做。只开这一家，还是别的地方都开？”
　　谢家平听了蹙眉，突然明白她的意思，笑呵呵的道：
　　“如果能像你的客栈这样，自然是希望哪里都开。”
　　做生意嘛，不会嫌弃生意做的大。
　　林素明白的颔首，想了下，道：
　　“那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叫的顺口，所有店铺都叫这个，那就好。记得，一定要去衙门备注，省的别的店铺效仿。”
　　“那是自然。”谢家平忙不迭颔首。
　　如今“暮宿”、“慕熟”，就是这样，如果可以，他也想要这么做……


第381章 新宅
　　吃过午饭，谢家平带着林素，先去了铺子那边。
　　张氏跟谢雨蓉没过去，两个人回家忙活。
　　刚才已经说好了，晚上邀请林素到府上看看，吃顿便饭。
　　本来是邀请她过去住的。
　　不过被林素拒绝了。
　　倒也不是她矫情，实在是还有事情回去，跟那些人说。
　　仅带着红霞，让黄雨跟连七回去准备撂锅底儿的东西。
　　第一次去人家，而且人家也是刚搬来没多久，再加上又是正月，不能空手。
　　谢家平买的店铺跟裕盛楼一条街。
　　可以说是县里最有名的街道，婉卿轩等出名的店铺，都在这边。
　　从后门进来的。
　　小院子不大，正对店铺这侧，才五间房子。
　　东西两侧仅有三间，进屋之后看了看，如果打通，还算宽敞。
　　“妹子，这店铺如何？这是哥费老大劲儿才弄到的。地段好，价格也高。”
　　林素听了点头，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
　　这样小小一间铺子，价格肯定不低。
　　指着西侧的三间房，轻声说：
　　“找工匠把这边打通，然后装上几个烤炉。找些婆子烤蛋糕，正好。”
　　“行，听妹子的，你怎么说，咱怎么做。”谢家平满口答应。
　　一个五香瓜子，就把他征服了。
　　如今再加上开口的松子、榛子，他对林素，深信不疑。
　　来到前面，店铺还算可以。
　　五间房打通，很宽敞。
　　里面什么都没有，倒是方便他们收拾。
　　“原来这家铺子是卖酒的。不过自从赵家的酒坊过来，特意把价格压得低，这家铺子就不做了。”
　　“为何不做？”
　　“人家本来生意也不在这边，外地的，就是收租收来的铺子，所以卖酒。这几年早就赚足了，所以不做也就不做了。”
　　林素听到这个解释，缓缓点头，感慨的道：
　　“赵家也单纯在镇上做生意啊。”
　　“那是自然，都想往大了做。”谢家平笑着回应。
　　林素大致看了一下，指着墙壁，道：
　　“这墙得好好收拾。让工匠抹黄泥的时候多抹几层，然后……”
　　谢家平犹如认学宝宝一般，不住地听着、点头、往心里记。
　　红霞随意靠着墙壁，在一旁陪着。
　　三个人在店铺足足呆了两个时辰，这才一起打道回府。
　　没有坐马车，三个人溜溜达达的往谢家平的府宅走。
　　天真的长很多。
　　往常这会儿都擦黑了，今儿还咋地没咋地呢。
　　县里就是比镇上热闹。
　　都这会儿了，路两旁还有卖东西的。
　　谢家平瞧见林素眼里的惊讶，压低声音，说：
　　“还得是大地方吧。看看这热闹的，比镇上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嗯。”林素点头，喃喃的又道，“比新站屯热闹的都没法估算了。”
　　“呵呵……”谢家平轻笑，指着不远处的道儿，说，“宅子在那里面，挺僻静，三进的宅子，故意买大点儿。”
　　林素闻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哥是打算一步到位，两个侄子成亲都足够用了？”
　　“是啊，是啊。”谢家平不住地点头。
　　快到的时候便看见连七跟黄雨等在那里。
　　二人见他们过来，纷纷行礼，说：
　　“见过谢老爷。”
　　黄雨走到林素身边，自然的挽着她的胳膊，道：
　　“夫人，可累？”
　　“不累。”林素摇头。
　　来到这个异世这么久，腿力已经练出来了。
　　走这么远不算事儿。
　　想当初，她从新站屯走到镇上，都已经达到脸不红、气不喘的地步了。
　　谢家平看着连七搬下来的东西，缓缓摇头，说：
　　“妹子，你这也太可气了。”
　　林素笑着摆手，不在意的道：
　　“哥，你们这是新家，我给撂锅底儿，正常。想当初，哥还给我撂锅底儿，你忘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谢家平不好推辞，只得点头接受，客气的说：
　　“你有心了。走吧，咱进屋。”
　　“好。”林素跟着进去，宅子比镇上的要大，要宽敞。
　　可能因为是正月的缘故，所以宅子上下到处都挂着大红灯笼。
　　在烛光的映照下，院子里的景致看的很清楚。
　　考究、大气、典雅。
　　来到主院，林素看着周围，不禁轻声地说：
　　“哥这房子买的不错，周正。”
　　谢家平听她夸赞，笑眯眯的点头，道：
　　“看了好几处，怎么都觉得这个好。虽然价格贵了点儿，但住一辈子，也就不嫌贵了。”
　　“那是，房子一定要可心，不然干啥都不顺当。”
　　二人边说边进屋，张氏跟谢雨蓉都在屋内。两个儿子并没有过来，在镇上用功呢。
　　据说今年老大要下场试试，俩孩子铆足劲儿的念书。
　　张氏看着连七等人放下的东西，不好意思的说：
　　“妹子是真的客气。这弄得嫂子都不好意思了。”
　　“嫂子，咱们礼尚往来。当初我家盖房子，大哥也去撂锅底儿了。”说着，拉着她坐下，根本不在意。
　　同样的话，对于谢家夫妇来说，都是最好的劝说理由。
　　一对富贵牡丹的胆瓶，两匹南露竹节纱。
　　这两样礼，随便拿出一样，都是上等货。
　　张氏瞅着胆瓶，笑眯眯的说：
　　“这花纹我喜欢，摆在房里，插几束绢花，很漂亮。”
　　“嫂子喜欢就好。”林素不在意的端茶喝水。
　　晚饭就在主院、主屋吃的。
　　这算是主人家给客人最好的礼遇。
　　林素吃过晚饭，便起身告辞。
　　时辰不早，张氏也没有挽留，一直送出了宅院，直到看不见才回房……
　　……
　　回到分部，林素便马不停蹄的把人都找了来。
　　黄雨将白天取回来的银票放在桌上，林素看着众人，简明、扼要的说：
　　“每人五百两，买地、买料、开春盖房子。不够就上报，会有人给。永柳村、北崴子两处留下，其他人现在拿银子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众人闻言颔首，在黄雨、红霞的分发下，每人拿五张银票，离开了主屋。
　　荆帆跟宋义没有走，一个负责北崴子沟，一个负责永柳村。
　　林素把剩下的两摞银票的其中一摞，拿出来两张放在旁边那摞。
　　“宋义，永柳村的地我买完了，所以你那边不需要买地的银子。北崴子沟买地应该便宜，不过荆帆到时候需要看看，看看路怎么样。”
　　“不好就赶紧修，别耽误了商队、还有作坊日后出货的事儿。宋义，你的任务不轻，因为离县里近，所以县里酒楼我交给你了……”
　　两个人没有打断她的话，老老实实的听。
　　等她全都说完，荆帆这才开口问道：
　　“夫人，为何北崴子沟全都种芍药？咱们辽东府的天气，适合吗？”
　　“适合的。”林素颔首，看着他继续又说，“种子的事儿你别担心，我今儿跟谢家那边说了，他们答应给提供。能种多少种多少，越多越好。”
　　“你只管种，到时候一定要伺候好了。这片地，会给你的客栈，带来不少客人。秋下收货，芍药是药材，药铺会收，一举两得。”
　　“是，属下遵命。”荆帆抱拳行礼，郑重的应下。
　　关于种芍药，当凌慕川跟她说那边又穷、又破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盛夏，一片一片的芍药花，那场面绝对想象不到。
　　还记得在东北做学徒的时候，租的房子后面就是种的芍药花。
　　粉的、红的、白的……
　　天然的花海，特别好看。
　　林素见他们俩都应下，摆摆手，道：
　　“成，你们明儿也出发，具体怎么做到时候先自己拿主意。我会过去，你们这俩的地方，我会先去。至于新昌县，等上秋以后再说。”
　　“好，定不会让夫人失望。”二人说完，抱拳行礼，转身出去了。
　　连七从外面回来，冲黄雨使了个眼色，小妮子快速出去了。
　　红霞铺被，林素看着仅剩剩下的三张银票，长舒口气。
　　也不知道这笔钱，什么时候能收回来。
　　如果北崴子沟那边做的好，盛夏开始，应该能出彩吧。
　　黄雨推门进来，恭顺的说：
　　“夫人，耳房备了热水，沐浴吧。”
　　“好。”


第382章 人心难测
　　翌日吃过早饭，原本热闹的分部，再次安静了。
　　林素送走了所有管事，带上一号，也踏上了回新站屯的方向。
　　车里，素妞儿再三嘱咐一号，让他到时候看病开药，记得开寻常、普通的东西。
　　一号重重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从县里回客栈，一样的路程，但却比去时用时短。
　　回到客栈才午时末，戴荃他们吃过午饭，见林素等人回来，赶紧把三十儿剩的饺子下锅，给煮了。
　　一天比一天暖和，人的衣服不见少，但是冻得东西，已经冻不住了。
　　江淑莲跟宋金花见林素回来，纷纷走上前，问这次去县里咋样。
　　他们都知道她这次去县里，是见那些管事的。
　　原以为能带回来，没想到……
　　林素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看着他们几个，笑眯眯的说：
　　“别担心，他们都去忙了。开春盖客栈，自然要想买地、买料。”
　　图纸都给了，全都按照第一个客栈来建。
　　只要严格按照图纸来，那些装饰、屏风、窗帘啥的，都能用上。
　　宋金花挨着林素坐，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不用说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林素也没卖关子，冲一号摆摆手，说：
　　“嫂子，这是县里的郎中，让他给你把把脉。我身体还得继续调理，不过据说有效果了。”
　　“好的好的。”宋金花忙不迭点头，然后主动配合的把手腕儿放在桌上。
　　戴亮瞅着媳妇儿着急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好端端的，非要把脉，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客栈这会儿没啥人，大家都坐着闲聊。
　　林素端茶喝水，察觉有人在桌下踹她。
　　抬眸看着一号，见其眉毛微微挑着，放下茶杯，道：
　　“饭好没？我都饿了。”
　　话落，江淑莲等人忙起身去后厨看看。
　　一号看着宋金花，轻声的问：
　　“你小日子是不是不准？”
　　“……是。”宋金花没有隐瞒，点点头回答，“有的时候一个月一次，有的时候一个月两次，还有的时候一个月都不来。”
　　“可我在家是准的啊。每个月都有，月月到日子就来，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一开始问了老人，老人说成亲后有这样的。大夫，是不是不好啊？”
　　一号收回手，看了眼宋金花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素倒是没吱声，正巧江淑莲端饺子过来，冲她也招招手，说：
　　“二嫂，你也让郎中把把脉呗。”
　　“我？”江淑莲有些不悦，她有孩子，为啥还要把脉？
　　林素不在意的夹了个饺子，随口道：
　　“反正没病强身嘛，让他把把脉。有谁想看病的，排队，一遭来，算是客栈给大家的福利。”
　　大正月看病，说出去多丧气。
　　不过林素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她只是想让江淑莲也把把脉。
　　总觉得宋金花的问题，有点猫腻。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叶长林比较捧场，跃跃欲试的说：
　　“既然有郎中在，那就给好好看看呗。一会儿二嫂看完，我来。”
　　戴荃看着他的样子，想了下也点点头，说：
　　“那你完了我。”
　　“二哥看完到我。”
　　“我也看。”
　　“我也来……”
　　“……”
　　厨娘们、伙计们一个一个自发的排队，江淑莲见状也不好推辞。
　　坐下后让一号把脉，林素就在一旁疯狂的吃饺子。
　　从早上到现在，她就吃了早饭那点东西。车里原本备着的，都给了谢家，她是真饿了。
　　“这位嫂子，你的小日子可准？”
　　当着众人面说这个问题，江淑莲还是有些扭捏的。
　　其他几个伙计，都默契的出去了。厨娘们倒是没走，就站在那等着。
　　江淑莲见躲不过，轻声地说：
　　“生大壮之后就不准了。”
　　话落，林素吃饺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宋金花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的问：
　　“二嫂，你也不准吗？”
　　一个“也”字，让江淑莲惊讶。
　　妯娌两个互看一眼，随后将视线全都看向了一号。
　　作为郎中，他自然是知道为何二人不准。
　　只不过……
　　林素把一盘饺子吃光光，擦了擦嘴，说：
　　“先给其他人把脉，二嫂、三嫂，你们去我房里，一会儿我带他过去。”
　　“好，好。”江淑莲点头。
　　这一次，她不再拒绝。
　　宋金花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林素嘱咐着道：
　　“妹子，你可得一定要把郎中带来啊。”
　　“放心吧，我不会忘。”
　　妯娌俩离开，戴荃跟戴亮互看一眼，心里都没有底。
　　女人的小日子，是最私密的事儿，谁没事儿能拿出来说？
　　可两个人突然之间都不准，说没有猫腻谁能信？
　　都是成年人，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一号用了半个时辰给大家把脉。
　　有病的几乎没有，小毛病倒是多多少少都会有。
　　说了该注意的地方，大家伙儿纷纷道谢。
　　林素看着坐立不安的哥俩，又看了看一号，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说：
　　“你们仨先去那边说，然后考虑接下来的事儿。”
　　戴亮一听这话，走上前一把拽住了一号的胳膊。
　　当然，很快就被他抽走，落了空。
　　江湖人不喜欢肢体接触。
　　一号冲他微微颔首，说：
　　“麻烦头前带路，我跟着去就好。”
　　“这边请。”
　　三个人去了会议室，林素喝过饺子汤，看着其他人，轻声地说：
　　“刚才发生的事儿，谁也不许说出去。若是发现有谁嚼舌根，直接开除、永不录用。”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点头。
　　一炷香后，会议室的门开了。哥俩匆匆离开，连招呼都没有打。
　　林素等一号出来，挑眉问：
　　“什么情况？”
　　“人为的。”
　　三个字回答，林素皱眉。
　　怎么没想到居然……
　　这不是农家吗？人为谁做的？
　　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他轻声道：
　　“可还能要孩子？”
　　一号沉思，压低声音说：
　　“第一个还有可能，年纪轻，多喝药，多调理还有可能。第二个……不行。”
　　林素听了点头，轻叹口气，说：
　　“这样，你亲自调药吧。调成蜜丸那种，这样他们就不知道是什么药了。”
　　一号听了点头，指了指后院，又道：
　　“那属下现在怎么跟他们说？”
　　“你别说了。”林素摇头，随后看着黄雨道，“跟那俩说下，哥俩回老宅了。”
　　这话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
　　黄雨没有反驳，起身去了后院。
　　戴家会发生什么她不管了，反正谁做的，总要付出代价。
　　当天下午，戴家天翻地覆。
　　还记得大年初一戴家分家，如今戴家，亲儿跟母亲吵了起来。
　　三个儿媳妇纷纷嚷着要和离，事情闹大了，里正吴山被找了去。
　　林素听着黄雨的汇报，想了下，说：
　　“这还不算什么呢，等那三个儿媳妇的娘家找上门，那才热闹。”
　　经过这会儿功夫，林素已经完全知道戴家人丁稀薄是怎么回事儿了。
　　两个儿媳妇儿的体内，都有一种叫“毒露妖”的毒。这东西，最好得，就是山上长得毒露草。
　　月国辽东府的女人都知道，这东西对女人不好，所以山上挖野菜若是碰到了，都远远地避开。
　　听一号说，这东西跟黑伤草差不多，只不过毒露草对女子有害，黑伤草对男人有害。
　　更重要的是，这两种毒，如果不是手法好的郎中，平常郎中很难察觉。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金花也去过镇上把脉，但却什么都没收获的原因。
　　黄雨走上前，给林素续上茶水，不敢相信的说：
　　“真是想不到，这戴母居然这么心狠。”
　　“你怎知是戴母做的呢？”林素挑眉。
　　黄雨闻言耸肩，理所当然地说：
　　“用的不是黑伤草，自然就是戴母了。若是被查出是自己儿子的错，那多不好。这样媳妇儿没有孩子，还显得她大度不是？”
　　林素闻言叹口气，有些感慨的说：
　　“真是想不到，农家居然也会勾心斗角。她这么做，到底为何呢？那是她的儿子，他儿子绝后对她有好处？”
　　“夫人，农家不常说一辈不管两辈事儿嘛。”黄雨说完嗤鼻，“估计这老太太就是这么想的。”
　　“唉，人心难测啊！”


第383章 你少做梦了
　　戴家这一次，可算是在周边出了名了。
　　不仅当天打个乐乐反，接下来的日子，更加热闹。
　　先是三个儿媳妇轮番闹着要和离，然后戴老爷子要休妻，接着又要把戴妮撵出去……
　　吵，骂，闹……
　　里正吴山，不知道被喊去多少次，最后的最后，人家也躲了。
　　带着孙子去闺女家，说是去串门，其实就是躲清静了。
　　戴家的三个亲家知道了，仿佛商量好一般，就住在戴家。
　　吃喝都是他们供，还附带着要听指桑骂槐。
　　这毒露草的事儿，即便做了也不能承认，更何况事情闹到了今日。
　　戴母一口咬定没有，说是别人冤枉她。
　　为此，还把一号给叫了去，顺道林素“好心”的把县里的知名郎中请来，一起给三个儿媳妇把脉。
　　事实显而易见，至于最后的结果……
　　想也知道，肯定没人承认。
　　不承认没关系，三个亲家目标一致，说什么都要把闺女、外孙带回去，让他们给交代。
　　闹到最后，戴大明终于发话，让老大给戴妮火速订亲，哪里都不要紧，三月就发嫁。
　　这话说出来，戴家大儿媳立马不闹腾了。
　　事实已然如此，再争、再闹又能怎样。
　　总不能真的和离回家吧。
　　如今，戴妮发嫁，老太太因为这件事儿底气不足，日后她的日子会很好过。
　　老大家不闹了，另外两家再闹也徒劳，最后只能妥协于戴妮发嫁。
　　“……夫人，你发现没，最后这戴妮，反倒成了牺牲品。”
　　林素听着黄雨带回来的最新消息，冷“哼”一声，说：
　　“你怎么能保证不是戴妮做的？”
　　“她总要嫁人啊，她难道还能……”
　　“这可说不好。”林素笑着摇头，放下茶杯看着她，又道，“那你想想，为什么戴老爷子说把戴妮发嫁，三家就不闹腾了？”
　　“戴母说不是她做的，能做这件事儿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戴母，一个是戴妮。老爷子不可能真的把发妻休了，但是这事儿，闺女应该脱不了干系吧。”
　　红霞再旁收拾冬装，听到这话点点头，附和着说：
　　“反正这娘俩蛇鼠一窝，发落谁都不亏。更何况这往后，戴母没了底气，只能溜溜的过日子，戴老大一家算是熬出来了。”
　　林素把杯子里剩下的茶喝尽，长叹口气，说：
　　“戴家啊，就是没有丁广成的魄力。如果早就把戴妮嫁了，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算算日子，五乐是不是该到了？”
　　“早就到了。”黄雨轻声地说着。
　　试问一下，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身为戴家第五个儿子不说在家，反而主动要求离开，可想而知这心伤的得多厉害。
　　早去倒也好，让张菁那边赶紧查查，看看她有没有着道。
　　热闹了很久的新站屯，在二月过了一半的时候，终于消停了。
　　给戴妮订的人家在南溪村，距离新站屯坐马车都要两天，堪比英子嫁的地方。
　　附近村庄肯定没有要的，这名声谁敢娶。
　　说亲的那户，对方是个鳏夫，妻子在生老三的时候大出血死了。
　　之所以找这一家，估计戴家也有考虑。
　　万一戴妮身子也伤了，过去没法生孩子，最后因为“无出”这条被休回来，也闹心。
　　亲事说定，戴妮自然是难受的。
　　不过江淑莲跟宋金花这两日就在老宅，只要她说个“不”字，三个嫂子一人一句，她就瞬间灭火。
　　嫁女儿是大事儿，戴母要求给老四、老五送信。
　　只可惜，现在她的地位跟以前已经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从宝昌县回来，根本不现实。日子定得紧，就算回来也赶不上，何必折腾。
　　最后戴荃拍板，让给去信。那边的添妆，直接送戴妮夫家就好。
　　反正都是给戴妮，到这边拿过去，还不如直接从宝昌县送那边，省的麻烦。
　　戴母很想拒绝，但想说的话根本说不出口，最后无奈，只能妥协。
　　为这儿，戴母跟戴妮都大病了一场。
　　戴妮出嫁的时候，仍旧在咳嗽。戴母病的起不来炕，也没有去送。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看着现在的戴妮跟戴母，再想想过去他们娘俩做的事儿，谁能同情呢？
　　林素在戴家吃过喜便回了家。
　　送亲的出了戴家老大，其他人一个都没有去。
　　戴荃、戴亮两家，因为毒露草的事儿，跟戴家老宅已经生分了。
　　唯一还能让他们俩牵挂的，也就是这个大哥、还有这个爹。
　　戴妮出嫁的当天晚上，宋金花来找林素，满脸愁容外加苦闷。
　　“妹子，上次给我看病的郎中你可还能找到？我……我想问问，我着身子还能不能生。”
　　林素看着她的样子，又看了看门外的人影，心中顿时了然。
　　“三嫂，如果不能生，你会怎么办？”
　　这话说完，宋金花就落了泪，吸了吸鼻子，咬着后槽牙道：
　　“能怎么办，和离呗。还能让老戴家绝后吗？我可……”
　　“咣当——”
　　话没说完，门“猛”地被推开，戴亮急匆匆的进屋，说：
　　“和什么离和离，出一家进一家那么容易？没孩子怎么了？没孩子等五乐生多了，咱们过继一个能怎样？”
　　“我告诉你宋金花，这辈子我都不跟你和离，你少做梦了。”
　　戴亮一番生硬的表白，让宋金花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素瞅着他们夫妻俩的样子，轻叹口气，道：
　　“急什么，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啊。”
　　宋金花一听这话，心知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拉着林素的手，急迫的道：
　　“好妹子，快别卖关子了，跟嫂子说说，可有法子吗？”
　　“是啊妹子，你快说吧，你真想看到三哥打光棍？”
　　“噗嗤——”
　　林素没忍住，被戴亮的被害妄想症给逗笑了。
　　反手拍拍宋金花的手背，道：
　　“我早前就问过那郎中。郎中说他有药，能调理身子。等到时候他给送来，嫂子按时吃就好。”
　　宋金花听到这话蹙眉，轻叹口气，有些为难的说：
　　“贵不贵啊，这万一要是……”
　　“贵咋了，贵也吃。”戴亮生硬的说着，“砸锅卖铁都得吃，有孩子咱们就赚了，没孩子你保养身子。”
　　林素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缓缓点头。
　　不得不说，戴亮对媳妇儿是真的好。
　　“嫂子，三哥，你们俩也别悲观。一号说了，三嫂年轻，身体底子好，调养几年要孩子没问题。”
　　“真的吗？”宋金花有些哆嗦的问着。
　　林素颔首，再次确认。
　　戴亮握着媳妇儿的手，看着林素又道：
　　“妹子，那我二嫂……”
　　林素没说话，缓缓摇头，给了答案。
　　戴亮苦笑着叹口气，看着林素又说：
　　“妹子，我们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打算……明儿就去。”
　　“行，让连七送你们过去，我得等几天才能去。你们过去熟悉熟悉，挺好。”林素轻声地说着。
　　戴亮见她答应了，拉着媳妇儿起身，略有些激动的道：
　　“好，好，那我们走了。妹子，你费心了，那药到时候帮我们催一下。该多少钱是多少钱，我们还能吃得起。”
　　“行，放心吧。”林素再次点头，把他们夫妇送出屋子，说，“三嫂，冲三哥对你的心，‘和离’二字也不能再说了。”
　　“嗯呐，我知道。”宋金花应下，看着丈夫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啊，丈夫对她没说的。
　　从成亲到现在，一直都很好。
　　如今去了别的地方，他们重新开始，几年后再有个一儿半女，也不错。
　　经过这件事儿，二人全都想通，携手回去的路上，步伐都很轻松。
　　林素挂上后门，就听到隔壁戴荃房里，江淑莲的哭声。
　　应该是知道了。
　　虽然惋惜，不过事实如此，她还挺庆幸。
　　庆幸戴荃已经有了个儿子，不然……就真的绝后了！


第384章 真是稀客啊!
　　转天，戴亮两口子离开了。
　　走之前，把趴趴房还给了林素，也把没来得及给的租金，一次性结清。
　　林素本想拒绝，不过他们夫妇坚持，她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答应。
　　送走了戴亮夫妇，林素并没有回客栈，而是在趴趴房内坐着、发呆。
　　这个房子，有太多太多她跟凌慕川的记忆。
　　这张炕，有太多太多他们俩发生的故事。
　　如今想想，仿佛就在昨天。
　　外面传来脚步声，林素微微蹙眉，等人进来之后，好笑的说：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黄雨屈膝，行礼过后说：
　　“夫人，里正找你。”
　　林素闻言愣了，不敢相信的道：
　　“吴山找我？”
　　“是。”黄雨颔首。
　　这可真是稀客啊！
　　自打她盖了客栈，全都搬过去之后，跟吴山的接触，几乎就是“0”。
　　就算前些日子戴家闹得人仰马翻，他们都没有碰面。
　　今儿怎么……
　　“夫人，要见吗？”黄雨等了半天没听到答复，不禁开口问着。
　　林素缓缓点头，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走吧，去看看这里正到底要干嘛。”
　　二人出屋，林素把门挂上。
　　房子是好房子，就是太小，卖钱肯定卖不上价。
　　实在不行，就只能拜托隔壁丁家帮着照看了。
　　房子这东西有灵性。
　　有人住跟没人住，完全是两个状态。
　　回到客栈，吴山正在正厅喝茶，见林素回来笑呵呵的起身，说：
　　“川子家的，我找你有事儿。”
　　林素听了颔首，走到跟前，打招呼的道：
　　“吴大叔啥事儿？是这边说还是找个安静的地儿？”
　　吴山想了想，选择后者。
　　林素见状点头，吩咐黄雨备茶，带着吴山去了会议室。
　　关上门后，边走边说：
　　“吴大叔随便坐，这边没什么人过来。”
　　“哎，好，好。”
　　吴山嘴上应着，眼睛不住的瞟着会议室。
　　老早就听说他们说客栈多么多么的好，不过他却很少过来。
　　好像就上梁那次，来随了个礼，再就没来过。
　　如今再看，真是不一样啊。
　　坐在椅子上，看着屋里的一切，感慨的叹口气，说：
　　“真是看不出来，你跟川子……哦不，是六爷。你跟六爷居然都是大人物，想当初我这还……唉，惭愧啊惭愧。”
　　林素听了摆摆手，并不在意的道：
　　“吴大叔，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今儿过来有什么事儿啊？”
　　“哦，是这样，刚才山上……”
　　话没说完，黄雨推门进来。
　　把泡好的茶放下，就站在一旁。
　　林素把茶推到吴山面前，道：
　　“大叔喝水，边喝边说，咱们有的是时间。”
　　“哎，好。”吴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是这样，刚才山上的庙助去家里找我，说是今年庙里出钱，要在咱们村盖学堂。”
　　哟，这么快？
　　林素眉骨轻挑，缓缓点头，说：
　　“好事儿啊，大叔。他们出钱盖学堂，咱们村儿的孩子念书近，多好啊。”
　　吴山听了叹口气，看着林素又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地方不是没有嘛。”
　　“怎么会没有呢？那么多荒地，村头那里也有地方，我们家村头房子的后面，不是很大一片空地嘛？”林素不解。
　　那么多地方，为何说没有地方呢？
　　吴山看着她，长叹口气，说：
　　“那是官家的地，没人买倒还好，若是买了就……”
　　哦，原来是这事儿。
　　林素笑着摆手，看着吴山道：
　　“别着急啊大叔，这事儿庙里既然要出资，关于地皮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现在大叔你只要做一件事儿，就是盖学堂的时候，发动村里人免费去就行。”
　　“那肯定不能要钱啊。”吴山没有迟疑的说着，“人家出钱给咱们盖学堂，再出人工钱，那成啥事儿了。”
　　林素闻言点头，看着他又问：
　　“庙助那边说什么时候动工吗？”
　　“三月初八，庙里给掐的日子。”吴山回答。
　　三月？
　　那到时候她走了。
　　不过盖学堂是好事儿，她也想尽一份力。
　　“大叔，三月初八动工，帮工饭就在客栈吃。我那个趴趴房你们到时候推了吧。我一会儿把红契给你，要盖就盖个好的、大的。”
　　吴山听了瞪眼，忙不迭摇头，说：
　　“那可不行，那哪行啊。那是你跟六爷的房子，六爷当初从丁柱手里买的，你这么做，不不不，不行，不行。”
　　语无伦次的话，慌张的情绪。
　　让一旁的黄雨忍俊不禁。
　　“咳咳……咳咳咳……”
　　林素听到身后的咳嗽声，无奈的摇摇头，说：
　　“大叔，你别这么紧张嘛。我跟川子肯定不会去那房子住了，与其空着，不如给村里做点儿事。”
　　“庙里出资盖学堂，我房子推了，空出来，孩子们也有地方玩耍，挺好的。”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林素拍板。“那房子原本租给戴亮哥家，他们现在走了，房子没人看，你们拿去用，正好。”
　　吴山脸热、尴尬。
　　虽然他过来，也是想让林素帮个忙，可人家真的这么无条件答应，他又觉得过意不去。
　　好像算计了她一般。
　　端着茶杯喝水，想了下说：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这帮工饭，你不能出，村里来做。你这边别管了，都已经把房子、地让出来了，已经很好了。”
　　林素见状点头，各退一步，倒也不是不可以。
　　吴山长叹口气，看着她仍旧不好意思的说：
　　“孩子，让你费心了。”
　　“吴大叔客气了。”林素不在意。
　　一个房子罢了，以她现在的能力出得起。
　　要帮助人，她也不是盲目而行，量力最重要！
　　送走了吴山，林素看着身后的黄雨，轻声道：
　　“刚才太不给他面子了，怎么能笑的那么随意？”
　　黄雨挽着林素的胳膊，耸耸肩说：
　　“夫人，你不觉得他很虚伪吗？明明就是来找夫人帮忙的，如今夫人应下，他又那样。”
　　“那也不能肆无忌惮的笑他，到底上了岁数。”林素轻声说着。
　　黄雨闻言撇嘴，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庙里出钱建学堂的事儿传开了。
　　不仅给新站屯一家，还有营子村，八家子，长沟屯……
　　计划用四万两银子盖学堂，能盖多少是多少。
　　林素粗略算了下，盖学堂的地肯定要买，不过衙门那边也指定是象征性的收一收。
　　至于木材、砖石，这么好的行善积德事情，那些供应商肯定也会慷慨、少收银子。
　　如此，一所学堂最高也就需要四百两银子。
　　头香是六万两，到时候应该可以多盖一些，多一些孩子念书才是。
　　只可惜，现实狠狠给林素上了一课。
　　当然，这是后话，日后再说……
　　……
　　戴荃一家也离开了。
　　出发之前，三口人去了老宅，只见了戴家老大。
　　据说本来要留他们吃饺子的，不过戴荃一家没有依，执意离开。
　　戴大明因为那件事儿，顿时老了好几岁，精神不怎么好，整日就在老大家的炕上倒着。
　　谁也想不到，临了临了，这戴家老两口还分居了。
　　戴母一个人住在上房，身子虽然已经恢复，但却永远都得不到丈夫的疼爱，孩子们的关心。
　　一日三餐由孙子送过来，吃完人家把碗收走。
　　每隔五天大儿子会过来，给她换身衣服，然后儿媳妇拿去洗了。
　　不得不说，戴家大儿媳还算不错，就算心里有怨怼，还是伺候了她。
　　只不过，不再露面了。
　　这一回，谁也不能勉强她。
　　林素是最后一个走的。
　　毕竟客栈的人锐减一半，新来的人没上手，她也很担心。
　　跟了小半月，见新来的伙计都还算不错，丁广成夫妇也得心应手，这才放心的准备行囊，开始新的一年的征程。
　　临走前，特意去了趟小趴趴房。
　　等她再回来，估计这房子就没有了。
　　说不心疼是骗人的，但想想要盖学堂，心里还是很开心。
　　在黄雨的陪伴下，四处溜达。
　　蒋菊听到声响，从隔壁走过来，笑眯眯的说：
　　“嫂子，是不是舍不得了？”
　　“有点儿。”林素颔首，站在院子里，指着地上的石块，“想当初，我跟川子一起去后山捡回来，他一块一块铺的。”
　　“是啊，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


第385章 出发宜昌县
　　话没说完，蒋菊清了下嗓子，转移话题说：
　　“嫂子，其实可以不推的。”
　　“不推不好，后面是学堂，前面有住家挡着，不行。”
　　“怎么不行呢？”蒋菊不解。
　　林素笑着指了指后院，柔声解释：
　　“养猪、养鸡，夏天风一吹，屋里全都闻到了。孩子们还怎么念书了？”
　　“哟，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蒋菊有些尴尬。
　　林素随手搬了把小板凳坐下，蒋菊跟黄雨全都坐下。
　　看着院子里的一切，素妞儿继续又说：
　　“等我走了你就跟广成过来。屋里有很多东西，你们要是看上了就拿回去用，不喜欢就帮着处理了吧。”
　　“行，嫂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屋里的桌子、椅子，我早就看中了，还有炕上的两个箱子。”蒋菊说完，吐舌轻笑。
　　她越是这样，林素就越是觉得亲切。
　　本该如此，若是客套来、客套去，反倒不好。
　　从趴趴房出来，林素没着急回客栈。
　　带着黄雨去了当初她被凌慕川树咚的后山，指着上山路，说：
　　“当初我可笨了，每次上去都拖后腿，让你主子拉我。”
　　“那是因为夫人没练柔术，现在肯定没问题。”
　　林素听了脸热，轻弹她额头一记，然后沿着上山路爬去。
　　不得不说，练过柔术的确是不一样。
　　轻轻松松上山，脸不红、气不喘。
　　靠着一颗松树，瞅着黄昏下的村落，道：
　　“当时你主子种地，我那会儿心疼的不行。原以为是他一个人种的，没想到居然是连七、连九他们帮着。”
　　黄雨闻言轻笑，走上前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说：
　　“夫人当时知道是什么感觉？”
　　“感觉？”林素细细琢磨，然后摇摇头，说，“忘了。当时应该哭笑不得吧。毕竟自己太认真，怕他累着，各种做好吃的，补养身子。”
　　黄雨明白她的意思，又陪着呆了一会儿，道：
　　“夫人，咱们回去吧。年前你吩咐我跟红霞做的东西，我们都做好了。咱们回去瞅瞅？”
　　“好啊，这一站先去宜昌县，然后再回来。”
　　“嗯。”黄雨点头，跟着她一前一后下了山。
　　凌慕阳的媳妇儿快生了。
　　凌慕川走之前特意嘱咐，让她过去给下奶。
　　不说旁的，她那些护肤品都是人家凌慕阳给的，从来不断货。
　　就为这儿，东西都得备的足足的，省的失礼。
　　回到客栈没有回主屋，而是去了红霞他们的屋子。
　　黄雨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布包。
　　一个布包里装的衣服、褯子。
　　一个布包里装的银饰、金饰。
　　“这衣服会不会太小了啊？”林素惊讶的说着。
　　把小肚兜放在腿上，看着那么大点儿的东西，心里有些说不出来。
　　她见过新生儿，也知道刚出生的孩子小，可这东西……
　　红霞看出了她的疑惑，把其他几个肚兜都拿出来，说：
　　“夫人你看。”
　　仔细比量，一个比一个大，倒是很用心。
　　“广成媳妇儿说了，刚出生的孩子小，不能做太大。”
　　红霞的解释，让林素明白的点点头。
　　随手拿起金锁跟银镯子，轻声的又道：
　　“咱们出发，多久能到原昌县？”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回答。
　　这东西不好回答，毕竟赶路会有很多突发状况。
　　“尽量赶在三月中到，她那会儿生孩子。”
　　“是，夫人。”黄雨说完出去了。
　　红霞把东西收起，看着林素又道：
　　“夫人，咱们洗漱？”
　　“好。”
　　林素起身，回了自己的主屋。
　　……
　　三天后，林素出发了。
　　褪去了厚厚的冬装，马车里也不用点炭炉子，轻装上阵。
　　去宜昌县一路官道，走的很顺畅。
　　等到凌慕阳府邸，不过三月十三。
　　宜昌县也有客栈，是少数不多建在县里的。
　　这边负责人叫方洲，在县里最北面的地方买下五间铺子，正在翻盖。
　　林素没有惊动他，而是冒然去了翻盖现场。
　　人不少，分了好几伙。每伙人做什么，都有特别的安排。
　　林素再旁看了好一会儿，方洲才发现她。
　　快步走过来，抱拳行礼。
　　“东家，什么时候来的？”
　　“到有一会儿了。怎么样，这边还顺利？”
　　“放心吧东家，一切都顺利。”方洲轻声回答，“关于酒楼，二爷派人跟属下说，要一起合作。这事儿属下一直没腾出功夫跟夫人说。”
　　林素听了颔首，明白的点点头，道：
　　“行，这事儿不急，我跟他面谈就可以了。你去忙，不用管我，我会在凌家休息。”
　　“是，东家。”方洲说完，又去忙了。
　　林素站了一会儿，便上马车，去了凌家。
　　连七自报家门后，管家亲自过来相迎。
　　林素下车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厮，正匆忙的去后院通禀。
　　“川夫人一路辛苦，这边请，这边请。”管家态度恭顺，很有规矩。
　　林素浅笑，跟在他身边，边走边说：
　　“你们夫人如何？可生了？”
　　“还没发作。”管家摇头告知，“不过应该快了，就这几天。二爷每天都在家里陪二奶奶，稳婆、月婆都准备好了。”
　　说话间，凌慕阳从后面过来。多日不见，这小子瘦了很多。
　　等人走进才发现，眼底都黑了，估计晚上都睡不好。
　　凌慕阳看到她，长舒口气，问道：
　　“你怎么来了？刚到吗？”
　　“嗯。”林素点头，微微福身，说，“很累？”
　　“这些日子她睡不好，腿总抽筋，我就给她揉。”
　　简单的一句话，林素明白了他的状态。
　　佩服的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好夫君。”
　　“呵呵……”凌慕阳好笑的摇头，带着她去主院。
　　宅子很大，从前院到主院，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
　　林素看着院子里的景致，轻声地说：
　　“到底是大户人家啊，看看这房子，是我见过最好的。”
　　凌慕阳闻言笑了，摆摆手，说：
　　“你别逗了，这宅子还能有京城太傅府好？”
　　林素看着不会说话的男人，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是记得过去，还能这么没见识？”
　　“噗嗤——”
　　凌慕阳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连日的阴霾倒是减退很多，心情也舒服不少。
　　来到主院没等进来，就看到大腹便便的女子，正挺着腰在院子里散步。
　　凌慕阳见状赶紧过去，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胳膊，说：
　　“淑雅，这是川子的媳妇儿，闺名林素。弟妹，这是我媳妇儿，洛淑雅。”
　　林素听了走上前，微微福身，道：
　　“嫂子。”
　　“弟妹请起。”洛淑雅想要还礼，不过身子实在太笨重，无奈只得叹口气说，“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多礼，屋里坐吧。”
　　“好。”林素应下，跟着进屋。
　　刚才匆匆一瞥，明白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很好。
　　至于经历过什么不清楚，反正凌慕阳是真的疼爱这个女人。
　　洛淑雅长得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但恬静、优雅的状态，让人很难遗忘。
　　即便现在身子笨重，说话的声音，言谈举止，仍旧不俗。
　　坐在圆桌前，洛淑雅亲自给她倒茶，然后推到她面前，说：
　　“听夫君上次回来说你爱喝雪顶寒翠。正好家里有，就让人泡上了。晚上别走，在梅园住下，咱们也好说说话。”
　　“行啊，我原本就打算等你生产完、做完月子再走。”林素没有客气，端着茶杯喝水，上等茶叶，好香。
　　洛淑雅没想到她会住这么久，跟夫君交换下眼神没有吱声。
　　她说不好，像是撵人、不礼貌。
　　凌慕阳闻声蹙眉，提醒着说：
　　“你那一摊生意走得开？不是外人，有心就好，不用真的留下伺候月子。”
　　林素好笑的摆手，放下茶杯，道：
　　“我想伺候也得会啊。不过月子餐倒是会做，当初不说了嘛，她坐月子我来做饭。放心，一个月绝对帮你把身体养好。”
　　洛淑雅再也绷不住，不住的摇头，说：
　　“哎呀别这样，我……你……你太忙了，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儿。”
　　“放心，我安排的开。”说着，冲后面打了记响指……


第386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黄雨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放在桌上。
　　林素一边打开布包，一边说：
　　“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反正就是一点心意。这东西都是她们俩一针一线做的，有几个是我画的花样儿，别嫌弃。”
　　说完话，包也打开了。
　　都是纯棉布做的小衣服、小肚兜。
　　“现在天暖了，等你孩子生出来三个月后天更热，所以厚衣服没准备，全都是薄的。”
　　洛淑雅看着林素手里的东西，暖心的点点头，说：
　　“谢谢你了素素。我娘家没人，你这样……倒显得像我娘家人了。”
　　一声“素素”，让林素心里很舒服。
　　看着他笑眯眯的点头，道：
　　“这东西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你不嫌弃最好了。”
　　怀孕的女人敏感，尤其是洛淑雅这样身份的。
　　听到这话，眼泪含眼圈，就差哭出声。
　　林素都懵了，第一次经历这个，紧张的看着一旁的熟人。
　　她……她什么都没说啊，这咋就哭了呢？
　　凌慕阳瞅着爱妻的样子，伸手揉捏着她的肩头，说：
　　“哭什么？川子是自己人，他媳妇儿自然也是咱们的家人。你腹中的孩儿是她侄子，她关心还不正常？快别哭了，你都吓到她了。”
　　洛淑雅尴尬的用袖子试泪，随后看着林素不好意思的道：
　　“对不起啊，让你看笑话了。”
　　林素努力扯出一丝微笑，殊不知那笑容实在太难看了。
　　“没啥，你就……别哭就好。人家说母亲如果愿意哭，肚子里的宝宝出来也愿意哭。”
　　“哪有这么一说，孩子生下来本就是要哭的。”洛淑雅摇头，喝口茶水缓解。
　　婆子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二爷、二奶奶，梅园收拾好了。”
　　洛淑雅闻言要起身，被凌慕阳制止，摇头说：
　　“我带她去就好，你身子重，别折腾。让丫头扶你在院子里溜达会儿，晚饭咱们在这边吃。”
　　洛淑雅还想坚持，林素笑看着她，说：
　　“听二哥的，不是外人。我安顿好再过来，你想说什么，我都陪你。”
　　“嗯。”洛淑雅点头，笨重的起身，把她送出了院子。
　　直到看不见他们，这才慢吞吞的在院子里散步……
　　……
　　“你媳妇儿很敏感啊。”林素边走边问。
　　两个布包，就把人感动的差点哭了。
　　凌慕阳闻言叹气，指了个方向二人拐弯，道：
　　“她本就敏感，怀孕后更甚。”
　　“那她娘家人呢？生孩子不来吗？”
　　“呵呵……”凌慕阳苦笑，“她母亲生她难产，拼尽全力生下她后撒手人寰。不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她父亲续弦，她就由祖母带着。”
　　“到底是丫头，不被重视。你能来陪她、我很高兴，不过还是请你尽量少提娘家、婆家的事儿。毕竟……我们俩的情况差不多。”
　　虽然话里轻描淡写，但细细琢磨，很长的故事。
　　素妞儿同情的点点头，说：
　　“放心吧，我不会提的。她坐月子的饭食交给我，我保证还你个健康的媳妇儿。”
　　“让你费心了。”凌慕阳由衷的说着。
　　带她去了梅园，虽没有主院大，但也很雅致。
　　两个婆子、四个丫头，再加上林素本来带着的两个人。
　　连七因为是外男，所以留在外院。
　　“你先安顿，稍晚我来接你去吃饭。至于酒楼的事儿，咱们俩详细说，如何？”
　　“好啊，你有兴趣再好不过。你去陪她吧，我自己可以。”
　　“好的。”凌慕阳说完，换上另外一幅面孔，瞅着婆子、丫头们说，“好生伺候，川夫人是贵客，不得怠慢。”
　　“是，二爷。”
　　六个人纷纷行礼，郑重的应下。
　　凌慕阳很多面，林素都看过。这样当家主人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
　　说不出来，反正的确很有震慑力。
　　送走了凌慕阳，婆子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川夫人，奴婢姓涂，是梅园的掌事婆子。”
　　林素闻言颔首，等红霞打赏完，道：
　　“涂嬷嬷辛苦了。”
　　“川夫人客气。主房已经打扫好，夫人看看缺什么，奴婢好去补齐。”
　　“行。”
　　林素应下，带着黄雨、红霞进了主屋。
　　屋内，跟主院主屋的摆设差不多，考究、大气。
　　宜昌县这边气候暖，屋子里没有炕，全都是床。
　　传说中的拔步床，林素算是第一次看到。
　　雕花朱漆，看着都稀罕。
　　慢慢走到跟前，伸手摸着花纹，看着床幔，心里感慨。
　　感慨老祖宗的手艺，感慨老祖宗会享受。
　　“夫人，喝点儿蜜水，换地方容易水土不服。”
　　黄雨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伸手接过来，小口啐着，然后看着她轻声地说：
　　“明儿你跟连七一起出发，我要在这边呆上一个月，实在不放心县里干果铺子还有北崴子沟。你给赵英豪装过店铺，知道我要的东西，你辛苦一趟吧。”
　　黄雨听了没有立刻回应，等她喝完蜜水这才又道：
　　“夫人，奴婢跟连七都走，身边只有红霞，万一有什么……”
　　“能有什么万一？”林素笑着反问，“我就在凌家，哪儿都不去。这边有吃有喝，闲暇时候我去看看客栈，一样的。”
　　黄雨见状，点点头不再要求。
　　既然都已经安排好，她只需要服从。
　　晚饭就在主屋吃的。
　　吃过晚饭，凌慕阳临时有事去前院，林素就在竹园陪洛淑雅。
　　洛淑雅不是很喜欢凌慕川，但却对林素却一见如故。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凌慕川，各种的不适应。后来阳哥回来，说是他有媳妇儿了，我都不相信。如今看到你，我就更加不想相信了，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呃……
　　被人家公然说自己的男人不好，这个心情还是挺不爽的。
　　林素尴尬，抿唇思索片刻，说：
　　“我……我觉得他挺好的。”
　　洛淑雅察觉自己说错话了，仔细琢磨后，找补着道：
　　“不是说他不好，就是……容易发脾气、好冲动，还总说脏话。再加上他脸上的那道疤，真的跟外面的地痞差不多。”
　　林素听到这儿，“噗嗤——”一声就笑了。
　　如果被凌慕川知道，他兄弟的女人就是这么评价他，估计能吐血吧。
　　爆粗口还是有的，冲动、发脾气也有，只不过……
　　“他在你面前发过脾气吗？”林素轻声追问。
　　一般这种情况，不都是避开外人的吗？
　　洛淑雅叹口气，看着她道：
　　“我见过，但不是冲我发脾气，是冲别人。而且特别能喝酒，我夫君总喝多。每一次生日，他都会来，然后我夫君就多了。”
　　“每次我劝他们说少喝点儿，你家男人嘴上应得好好地，可最后永远都是阳哥被抬回来。不是怕他们喝酒，是怕伤身子。”
　　话里有些无奈，但听得出来，并没有怨怼。
　　林素明白的点头，端着茶杯喝了口，说：
　　“我们成亲那年二哥去了我家，然后也是喝多了。好像去年没喝多吧，他都没来。”
　　“我怀孕呢，他怎么可能会过来。真给喝多了，伺候的还是我，孕妇最大嘛。”洛淑雅无奈地说着。
　　林素笑着点头，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陪你外面走走？不是说生产前多运动，有好处嘛。”
　　“行。”洛淑雅慢吞吞的起身，跟着她去到院子里说，“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看上他什么了？”
　　“唔——”
　　林素仔细琢磨，走了两圈之后停下，回答：
　　“对我好吧，再有就是……长得好看。”
　　“好看？”
　　“对啊，我觉得那道疤特别有型，我挺喜欢的。”林素老老实实的说着。
　　洛淑雅终于明白“喜好不同”是什么意思了。
　　在她眼里，那道疤并不狰狞，反而有型、喜欢。
　　瞅着她满脸崇拜的表情，难以置信的说：
　　“总听人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今儿还真见识到了。”
　　“有吗？”
　　“有的。”洛淑雅点头，“你刚才的表情特别……特别……”
　　“花痴？”
　　“啊？”洛淑雅不懂。
　　什么花痴？什么意思？
　　“就是如痴如醉，忘却自我。”
　　经过林素这番解释，洛淑雅忙不迭点头，不停地说“对对对”。
　　“什么东西对对对？”


第387章 要生
　　凌慕阳的声音传来，顿时打断了洛淑雅跟林素的交谈。
　　素妞儿见人家男人回来了，自然不会继续做电灯泡。
　　起身行礼，道：
　　“二哥回来我就走了。淑雅，明儿我来找你。”
　　凌慕阳见她要溜，不禁挑眉故意的说：
　　“刚才你们在聊什么？为何淑雅那么激动？”
　　素妞儿瞅着故意没有眼力见儿的凌慕阳，翻了个白眼，道：
　　“二哥，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你确定要问？”
　　“呵呵……哈哈哈……”凌慕阳爽朗的笑了。
　　洛淑雅见到林素的羞赧，忙起身推了推自家丈夫，道：
　　“素素，明儿早点过来，我一个人没趣。”
　　“好。”
　　洛淑雅见她应下，跟着丈夫一起，把人送出了房间。
　　目送着林素离开，凌慕阳搂着爱妻的肩头，问：
　　“刚才你们俩说什么了？什么‘对对对’？”
　　洛淑雅放松的靠在丈夫肩头，柔声说道：
　　“刚才素素说……”
　　凌慕阳听着爱妻说的一切，好笑的点点头，道：
　　“你们女人凑到一起是不是就聊这个？永远都聊这些谁看上谁、谁喜欢谁？”
　　“差不多吧。”洛淑雅随口应着，歪头看着他又问，“这样不好吗？”
　　好吗？
　　凌慕阳蹙眉，随后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你觉得开心就好。”
　　洛淑雅满意了，转身慢吞吞的回房。
　　经过这会儿的相处，她倒是很喜欢林素，相信日后相处久了，他们会成为朋友……
　　……
　　一夜无话，转天一早黄雨跟连七吃过早饭就走了。
　　林素带着红霞踏实的在凌家住下，每天不是出去看客栈，就是陪洛淑雅散步、聊天。
　　二人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洛淑雅不在避讳，跟她提及自己母家所有的事儿。
　　林素也没什么隐瞒，说着穿越过来跟凌慕川发生的点点滴滴，还有她出去所经历的事情。
　　救人、反水、冬捕……
　　跟洛淑雅说的那些来比，素妞儿说的就充满了正能量。
　　客栈那边有条不紊的进行，在县里重新翻盖，说实话这工程不小。
　　也幸好有凌慕阳帮忙，不然就是县衙这一块，都很难搞定。
　　至于他们俩要合作的酒楼，这几天闲暇的时候，汇聚在一起聊聊。
　　只是聊聊，并没有实施。
　　二人目标一致，都打算等洛淑雅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再说。
　　日子过得很随意，眨眼五天过去了。
　　每天，三个人都过得提心吊胆，毕竟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出来。
　　稳婆、月婆每天早中晚三次过来请安、检查。
　　第六天早上，主屋早饭摆好，林素优哉游哉的溜达过来。
　　洛淑雅见她来了，笑眯眯的冲她招手，说：
　　“快来，今儿早上吃饺子，荠菜馅儿的，你爱吃不？”
　　“爱吃啊。”林素不假思索的点头，挨着她坐下后又道，“我跟他刚成亲那会儿，开春去山上挖野菜，挖的就是荠荠菜。回来包饺子、烙小病，可好吃了。”
　　“真的啊，那等中午你也给我做。”洛淑雅忙不迭开口。
　　林素听了点头，自然不会拒绝。
　　桌子刚刚摆好，凌慕阳把筷子拿给洛淑雅，还没等她接呢，就听到——
　　“啊——”
　　林素跟凌慕阳都有些懵。
　　接着，洛淑雅把裙摆撩开，二人清楚地看到，她的裤子湿了。
　　凌慕阳懵了，拧着眉头看着爱妻，问：
　　“淑雅，你这是……”
　　尿了吗？不能啊！
　　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
　　这种桥段看多了的林素，立马反应过来。
　　冲着外面喊了句“找稳婆”，然后扶着洛淑雅起身，关心的问：
　　“怎么样？现在很疼吗？”
　　“没有，不疼。”洛淑雅摇头说着，“素素，我这是怎么了？”
　　“羊水破了，应该是要生了。嘶——”
　　刚说完，林素就倒抽了口凉气。
　　“素素，我疼，肚子好……好疼。”
　　就这么会儿功夫，洛淑雅的额头全是汗。
　　凌慕阳显然已经乱了分寸，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不停地问着林素“该怎么办”、“要怎么办”。
　　殊不知林素也是个没经验的主儿。
　　重活两世，一个孩子都没生过，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但这会儿稳婆没来，她俨然成了这夫妻俩的主心骨。
　　把洛淑雅架起，看着凌慕阳，说：
　　“咱们扶着她走会儿，多运动、骨缝开得快，剩下的等稳婆。”
　　“好，好。”凌慕阳现在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不管她说什么，他就觉得只要照做就没问题。
　　宫缩阵痛袭来，洛淑雅怎么可能配合。
　　不停地喊着“阳哥”，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她想做什么。
　　就在屋里乱糟糟的时候，稳婆、月婆都来了。
　　看着洛淑雅还在屋里溜达，忙走上前，道：
　　“二奶奶觉得如何？”
　　洛淑雅疼的脸色刷白，不住地摇头，不想吱声。
　　林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
　　“还能如何，羊水破了，阵痛发作，疼呗。”
　　“啊，羊水破了？”稳婆说完，打量洛淑雅的裙摆。
　　林素气的不行，推了下稳婆肩头，呵斥：
　　“什么时候了，你不是得检查她开了几指吗？”
　　小说桥段都是这么写的，素妞儿也就生搬硬套。
　　她不懂这些，但小说、电视还是贴近生活。
　　稳婆见她那么生气，还有二爷不悦的面色，赶紧屈膝行礼，说：
　　“二爷、二奶奶，川夫人，这羊水破了不代表马上就能生。来人，去烧热水，多烧。”
　　丫头听到吩咐，赶紧出去照做。
　　稳婆来到洛淑雅面前，轻声的道：
　　“二奶奶，咱们去床上，奴婢看看夫人开了几指。二爷回避吧，有奴婢们在呢。”
　　凌慕阳一直心疼媳妇儿，如今听说要让他走，不悦的蹙眉道：
　　“我走什么，你怎么看就怎么看，还用避讳我？”
　　月婆见状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二爷，产房血气重，别冲撞了二爷的运气，还是出去等等吧。”
　　洛淑雅听到这话，强忍着痛楚，看着丈夫，说：
　　“阳哥，我……我没事儿，你出去吧。让……让素素陪……陪着我。”
　　林素不相信什么血气重对男人不好，但这种时候，这个选择，还得看凌慕阳自己。
　　她一个外人，没法说话。
　　很可惜，最后的最后，凌慕阳还是出去了。
　　即便他不想走，很想留下，但这么多人劝说，还有他媳妇儿的坚持，也不得不走。
　　这一刻，林素不禁在想，日后她生孩子，凌慕川是走，还是留？
　　凌慕阳离开，稳婆跟月婆都明显的松口气。
　　整理心情，稳婆看着林素，出声说道：
　　“川夫人，我们现在把二奶奶扶床上躺着，奴婢看看开了几指。”
　　“好。”
　　林素帮着稳婆把洛淑雅放在床上，月婆走过来，将洛淑雅的裤子脱下。
　　这样的举动，让她本能的反抗。
　　林素背对着稳婆，伸手轻抚她的面庞，说：
　　“乖，很快就好，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怕。”
　　洛淑雅被探得有些不舒服，但听到这么暖心的话，倒是让她欣慰的上扬嘴角。
　　“素素，认识……认识你……真好。”
　　林素用衣袖给她擦汗，陪在一旁。
　　“二奶奶，川夫人，这才开了三指，还得等等。一会儿不疼了，二奶奶得吃饭，不然生孩子没有力气。”
　　洛淑雅听了摆手，很不想跟她说话。
　　丫鬟拿了条新的裤子过来，给她换上后，洛淑雅躺在床上缓解。
　　稳婆跟月婆纷纷为一会儿自己要做的事儿做准备。
　　林素就陪在她身边，见她好像没那么疼了，冲着丫鬟吩咐着说：
　　“去把早饭拿来，让二奶奶吃点儿。”
　　“是，川夫人。”
　　丫鬟出去，很快端来了一盘饺子。
　　林素把洛淑雅扶起来，坐在她对面，亲自喂她。
　　“素素，我现在不疼了，自己能吃。”
　　“手还哆嗦呢，我来喂你吧。记得稳婆说的话，一定要多吃。”说着，把饺子喂在她的嘴边，看她咬了一口。
　　没等吃早饭就开始阵痛，这会儿一炷香过去，体力耗得差不多，的确是饿了。
　　再加上两个人都跟她说要多吃，洛淑雅再也不拘着自己，大口大口的吃着饺子，一会儿工夫半盘子进去了。
　　一旁的丫鬟见状都傻了。
　　平日里，二奶奶什么时候吃这么多。
　　想了下出声提醒着说：
　　“二奶奶，平日里可……”
　　“嘶——”
　　丫鬟的话没说完，洛淑雅再次疼了起来。
　　刚刚吃下去的饺子，这会儿全都到了出来。
　　林素看着心疼，赶紧把盘子交给丫鬟，让人把痰盂拿过来。
　　早就知道生孩子折腾，以前一直都不曾见，可是今日……
　　洛淑雅是真的不容易，阵痛还要吐，稳婆进来居然还说趁着阵痛多走走，骨缝开得快。
　　林素都不忍心扶了，可还是配合稳婆，一点一点帮着洛淑雅挪步子。
　　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了。
　　若是日后她生孩子，会不会也是这么折腾呢？
　　此刻，凌府上下全都紧张，凌慕阳坐在前厅内，手指捏着泛白。
　　后院发生的一切他虽然看不到，但是凭空想象，还是能想到一些。
　　爱妻正在替他生孩子，他却只能在这儿等……
　　不行，必须要过去……


第388章 必经之路
　　凌慕阳来到主院时，正好看到媳妇儿艰难的在院子里行走。
　　一瞬间，彻底把这位祖宗爷的肺管子点燃了。
　　气呼呼的走进来，看着稳婆呵斥着道：
　　“二奶奶都疼成这样了，你还让她走？你……你安的什么心？”
　　话落，稳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急迫的为自己解释着：
　　“二爷，奴婢真的冤枉啊，奴婢没有害二奶奶，这要生产……啊——”
　　话没等说完，稳婆赶紧本能的用手捂脸。
　　再看凌慕阳，扬起的巴掌被林素拦住，场面有些失控。
　　林素看着冲动的凌慕阳，心里很明白他此刻的想法。
　　只不过这巴掌绝对不能让它落下，毕竟稳婆没有错。
　　“二哥，你冷静点儿，稳婆做的没错，趁着阵痛让淑雅走走，对开指有帮助。你不懂就别掺和，我在这呢，能害你媳妇儿吗？”
　　“我……”凌慕阳慢慢收回手，咬唇不吱声。
　　但是心里，还是很怀疑。
　　洛淑雅靠着月婆，看着一心为自己的丈夫，也跟着开口劝说：
　　“阳……阳哥，我……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为了你，为了……为了宝儿，我能坚持。”
　　凌慕阳见状特别心疼，走上前把人搂进怀里，轻声地说：
　　“好，我信你，也信川子媳妇儿。但我告诉你，我不走，我不进屋便是，我就在院子里等你。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陪着我、陪着孩子。”
　　“好，我……我不食言……”
　　宫缩阵痛已经很难受，但洛淑雅仍旧没忘记安慰自己的丈夫。
　　二人你侬我侬，若是平时，那可着实羡煞旁人。
　　但现在什么情况？
　　稳婆被月婆扶起来，想要出声又不敢。
　　最后，林素只得走上前，有些强拆鸳鸯一般的道：
　　“想要说情话，等你媳妇儿生完再说。现在，扶着她继续走。二哥，你对她现在的心软，就有可能害了她，懂吗？”
　　最后一句话说完，顿时让凌慕阳如临大敌。
　　扭头看着稳婆，后者也冲他点头。
　　终于，下定决心了，看着爱妻，道：
　　“淑雅，咱们继续走，就算疼也忍着，啊。”
　　“嗯，我知道。”洛淑雅咬着后槽牙，重重点头回应。
　　每迈一步，都能清楚的看到她腿在哆嗦。
　　说不心疼是骗人的，可再心疼也没招，这是必经之路。
　　阵痛过后继续吃饺子，吃完痛了接着再吐。
　　反反复复，一上午过去了。
　　谁也没张罗吃午饭，也没心情吃午饭。
　　终于，洛淑雅争气的开到了八指。
　　被大家挪回床上，等待生产。
　　林素要跟上去的时候，凌慕阳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儿。
　　这一刻，他没有“避嫌”。
　　坚定的看着她，郑重嘱咐道：
　　“如果孩子跟大人必须保一个，记得保大人。”
　　林素蹙眉，看着眼前认真的男人，突然好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经历过什么。
　　重重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跟着进了屋。
　　屋内，洛淑雅的叫声一声大过一声，凌慕阳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管家从外面走进来，抱拳行礼，说：
　　“二爷，二奶奶生产，主家那边……应该给信。”
　　凌慕阳踱步停止，看着他清冷吩咐着：
　　“今日不声张，孩子生下后，让那边过来参加洗三再说。”
　　“是，二爷。”管家得令出去，他要忙的事情不少。
　　煮红皮鸡蛋，还要准备散喜钱……
　　……
　　一番折腾，申时正，主屋终于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院子里的凌慕阳听到了，但是紧绷的脸，仍旧没有松懈。
　　生完孩子才是最凶险的过程。
　　当初，岳母生完淑雅，也是那会儿才……
　　不敢往下想，艰难的看着门，一刻不离的盯着。
　　屋内，大家仍旧再忙。
　　过程有多艰难暂且不提，当林素听到孩子的哭声时，自己也激动地落了泪。
　　那种濒临崩溃边缘，然后有了一丝希望。
　　大落大起，人的情绪自然不堪一击。
　　洛淑雅累的已经不想说话，但看到哭了的林素，伸手轻擦她的眼睛，气若如丝的道：
　　“你哭……什么，我……我这不是……挺过来……了吗！”
　　林素握着她的手，不住的擦着眼泪。
　　屋外，传来凌慕阳的声音，焦虑的问着妻子怎么样了。
　　换做电视里的桥段，好像都会问下生男生女。
　　但是这个凌慕阳……
　　林素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样儿，张开干裂的嘴唇，说：
　　“二哥对你是真的好。”
　　洛淑雅缓缓点头，反手握着她。
　　月婆已经把孩子清洗完、包裹好了。
　　抱过来，有些激动的道：
　　“恭喜二奶奶，二奶奶大喜，生了个大少爷。七斤二两，不小呢。”
　　在贫瘠的古代，能生下七斤重的小子，除了大户人家好像农户很少能有。
　　当然，这是林素自己想的，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
　　不过这孩子并没有接，反而冲她摆摆手，说：
　　“先拿去给二哥看。”
　　“是，川夫人。”月婆抱着孩子出去。
　　稳婆给洛淑雅清理，林素就坐在床榻上，长舒口气，道：
　　“让他看看，你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样。”
　　洛淑雅笑着摇头，紧握她的手，长舒口气，说：
　　“素素，谢谢你。”
　　一声“谢谢”，包含了太多。
　　如果没有她陪伴，自己能不能坚持真不知道。
　　耳畔全是她说的“马上了”、“再努努力”、“加把劲儿”……
　　稳婆端来一碗温水，林素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等她慢慢喝下后，洛淑雅又道：
　　“给川夫人备水。”
　　“是，二奶奶。”
　　“我不渴，你不用管我。”林素把她重新放在床上，又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说，“你别管我，你先睡会儿，刚生完累。”
　　洛淑雅摇头，精神还算可以。
　　“你说了那么多话，喝点儿吧，嘴唇都干了。”
　　喝过水的产妇，好像有些体力了。
　　说话啥的，已经不像刚才大喘气那般。
　　林素也真的口渴了。
　　接过稳婆倒来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门外，传来红霞的声音——
　　“夫人，小米粥好了。”
　　林素起身，开门把碗接过来，回到床边，说：
　　“喝点儿粥，然后睡会儿。”
　　“好。”洛淑雅这次不再拒绝，被稳婆扶起后，一口一口吃着小米粥。
　　从早上折腾到现在，又是疼又是吐，肚子里早就没东西了。
　　如今，吃着软糯放了红糖的小米粥，反倒觉得美味、可口。
　　一碗全都吃下，满足的舒了口气。
　　稳婆没有让她躺下，把鞋子拿过来，轻声说：
　　“二奶奶，咱们得溜达溜达，奶奶方便完才可以睡觉。”
　　洛淑雅听了点头，慢慢下地穿上鞋。
　　林素本来要扶，被她拒绝了。
　　“你快去吃点儿东西，吃完帮我看看孩子。奶娘都找好了，也不知道奶水够不够吃。”
　　“行，那我去了，你自己悠着点儿。”
　　“好的。”
　　林素从里屋出来，把门关好，这才推开外屋的门，瞬间觉得凉爽。
　　因为她生产，门窗全都关上，一点风都不能有。
　　凌慕阳看着人出来，忙走上前，问：
　　“我能不能进去？现在进去没事儿了吧。”
　　林素看着原本应该照顾孩子的男人，突然有些惊讶。
　　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孩子呢？不是把孩子抱出来给你看吗？”
　　“奶娘抱走了，饿了，吃饭去了。”凌慕阳不耐烦的说完，看着她又说，“淑雅怎么样，可还好吗？”
　　“屋里……屋里走着呢，你进去吧，都收拾完了。”
　　“好，好。”凌慕阳二话不说，越过她直接进了屋。
　　讲道理应该说声“谢谢”的，不过这会儿，真的是顾不上了。
　　林素也不挑理，带着红霞先去奶娘那边。
　　她不放心，万一奶娘抱着孩子跑了，那咋办。
　　着实不能怪她，前世丢孩子的太多了，她那次看到电视演的，都觉得很揪心。
　　来到隔壁厢房，奶娘正抱着孩子哼曲儿。
　　见林素进来，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下，走到跟前屈膝行礼，说：
　　“给川夫人请安。”
　　“免礼。”林素摆手，走到床边看着睡着的孩子，点点头，道，“辛苦了。”
　　“川夫人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奶娘轻声说着。
　　都说孩子睡着就是天使。
　　这话果然不假。
　　看看眼前的小家伙，真是太让人稀罕了。
　　林素伸手，亲情碰了碰他的脸蛋儿，虽然仍旧皱皱巴巴，可自己家的孩子稀罕。
　　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吩咐奶娘，说：
　　“这些日子你的饮食我来做。孩子刚生，脾胃都很弱，太补不好。”
　　“是，奴婢遵命。”
　　原本，林素是想让洛淑雅自己喂得。
　　不过好像电视、书里都写过，除了农家是自己喂养孩子，大户人家的夫人、少奶奶，都是找奶娘。
　　不为别的，就为了保持身材，恢复得快。
　　从厢房出来，林素倒是有了想法，日后自己一定亲自喂养，绝对不假手于奶娘。
　　殊不知母乳喂养，恢复身材最快，对孩子最好？


第389章 你说谁眼拙？
　　凌府产子的消息，很快就在宜昌县传遍了。
　　管家把准备好的散喜钱拿到府门外，很多孩子已经在那等着了。
　　说着各种吉祥话，得到几个铜板，美滋滋的去杂货铺买糖。
　　林素吃过饭站在前院，看着门口发生的一切，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
　　红霞挽着林素的胳膊，也感同身受的说：
　　“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奴婢现在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才想哭？”
　　“唔……是。”红霞颔首，“就是觉得二奶奶好不容易，那么困难的生下孩子。”
　　“女人的必经之路。”林素轻声说着。
　　等管家过来，把自己要的东西交给他，吩咐着说：
　　“上面的东西准备好，晚点开始我就要用。这是目前七天我要用的东西，你按照上面写的，备新鲜物。”
　　“是，川夫人。”管家双手接过，抱拳行礼。
　　二爷老早就吩咐了，川夫人要什么他们就备出来，这些都是给二奶奶用的。
　　林素等管家走后，跟红霞边走边说：
　　“当孩子哭声响起，我那会儿就绷不住了。哭的稀里哗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孩子呢。”
　　红霞听了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仿佛听到了虚假消息一般。
　　“夫人真的哭了吗？那二奶奶呢？她也哭了？”
　　“呵呵……她生的时候哭了，生完就不苦了。”林素不好意思的摇头。
　　回到梅园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又说：
　　“大落大起的心情，真的好容易崩溃。我那会儿就在想，若是我生孩子，是不是也这样？”
　　“奴婢觉得……主子会陪在夫人身边。”
　　“可月房血气重，他怎么可能陪着。”林素摇头，不是很相信。
　　一口一口啐着水，想着她若是临产的情形，心有余悸。
　　红霞等她喝完，又给添了一杯，道：
　　“主子肯定不管这些，一定会在夫人身边陪着。夫人看二爷，不也在院子里溜达吗？其实，依奴婢拙见，倒不如进去了。”
　　林素伸手轻戳她额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凌府管家准备东西很快，林素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小厨房。
　　当归、川芎、桃仁、干姜、甘草……
　　东西很新鲜，洗净用水跟黄酒煎了，就是最有名的生化汤。
　　还记得第一次接触月子餐的时候，老中医还有套口诀，叫：
　　生化汤是产后方，归芎桃草酒炮姜，消瘀活血功偏擅，止痛温经效亦彰。
　　说起学做月子餐的动机，林素着实有些恼火。
　　毕竟当时，林倩有了男友，她就想着日后她嫁人、生子，她去帮着做饭。
　　多可笑，多可悲！
　　不过也好在学过这玩意，不然今日，就没法照顾洛淑雅了。
　　生化汤熬好，林素端着去了主屋。
　　推门进屋，一股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
　　古人坐月子不科学，但她却不能指出来，入乡随俗。
　　洛淑雅还在睡，凌慕阳就陪在一旁。
　　见她过来起身，压低声音，道：
　　“吃了吗？”
　　“吃过了。”林素颔首，把托盘放在桌上，同样小声的说，“她怎么样？可还好？”
　　“放心，一切都好。刚才郎中过来了，把过脉，说是没大事儿，要好好调养。”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说：
　　“让按照这个抓药，用黄酒煎服。”
　　林素看着上面的东西，指了指自己带来的生化汤，说：
　　“就是我这个。”
　　凌慕阳闻言愣住，随后冲着她竖起大拇指，道：
　　“他找了你，真是好。我们都跟着借光了。”
　　林素恬静的笑了，从袖口掏出准备好的银票，放在桌上，道：
　　“这是喜钱，你要收下。我跟大川给孩子的，不许拒绝。”
　　凌慕阳瞅着三张百两银票，笑着拿起，说：
　　“好，我替孩子谢谢他叔儿跟婶儿。”
　　林素喝了口水，看着他又问：
　　“取名字了吗？叫什么？”
　　提及孩子，初为人父的凌慕阳脸上难见的慈爱。
　　“按照凌家家谱来，他们这辈从安从水，所以大名叫凌安洛，小名是淑雅老早取的，叫平宝儿。”
　　“平宝儿？挺好听的。安洛，名字配合了淑雅的姓吗？”
　　凌慕阳颔首，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儿，幸福的笑了。
　　艾玛，虐狗了。
　　林素受不了，起身嘱咐人醒了喝汤，便转身走了。
　　那一脸宠溺、幸福的样子，刺激谁呢啊？！
　　……
　　凌家小少爷出生的第二天，凌府在城外设了粥场。
　　施粥半月，给孩子积福。
　　这是月国大户人家常有的事情。
　　谁家添人进口，都会施粥、做善事。
　　洗三当天，凌氏主家来人了。
　　直到这会儿林素才明白，凌慕阳为什么从主家分了出来。
　　他是正房的孩子，凌云山庄原本是凌大老爷掌管。
　　可三年前过世之后，原本应该凌慕阳接管山庄，没想到太子一句话，就剥夺了他继承的权利。
　　如今凌云山庄，是由他亲三叔来打理。
　　要问二叔去哪儿了？
　　去年也没了。
　　很多事情凌慕川跟凌慕阳都没有告诉林素，就这一次，还是听厨房婆子们闲聊知道的。
　　怪不得凌慕川当时说“分家很好”，原来就是这么个好法。
　　如果凌慕阳跟妻子继续在主家，估计凌安洛也够呛能生出来了吧。
　　庆幸之余，更多的是替他们两口子捏把汗。
　　毕竟现在凌慕阳这辈，只有他这一股有男丁。
　　也不知道主家那边是做损太多、遭了天谴。还是男人身体里，就是没有“y”。
　　反正凌慕阳的堂兄弟们，生了好几个闺女，就是没见男孩儿。
　　林素把做好的麻油炒猪肝，还有鸡蛋小米粥配好，亲自端去了后院主屋。
　　屋内，洛淑雅靠坐在床上，圆桌前坐不少人。
　　有凌慕阳的三婶儿，也有洛淑雅的妯娌。
　　粗略点点，没有十个也得七八个。
　　大户人家啊！
　　林素端着东西进屋，麻油炒猪肝的味道，顿时充实着整个封闭空间。
　　几个媳妇儿闻了，不禁抿唇问道：
　　“做的什么啊，这么香？”
　　林素没理她们，端着托盘来到床边，把小炕桌放上，将粥跟菜都摆好。
　　洛淑雅看着桌上精致的摆盘，漾出一抹笑容说：
　　“如果你不来，我真不知道月子该怎么做。我现在最期待的就是你过来，每一次都有好吃的。”
　　林素看着她的样子，笑眯了眼睛，没有说话。
　　其他人也都瞅着洛淑雅吃东西。
　　不得不说，林素的手艺是真好。
　　菜的香气四溢，不禁产妇喜欢吃，就是其他人闻着都想吃。
　　凌三婶看着吃东西的洛淑雅，轻叹口气，说：
　　“慕阳家的得好好养身子，你是凌家的功臣呢，生下了男丁。”
　　洛淑雅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林素原本站在她身边，闻言顺势坐在她身后，手不着痕迹的捏了她一下，示意她继续吃东西。
　　不管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得先把肚子填饱，其余的不归她管。
　　凌家三房长媳，娘家姓巩。巩氏这几日不好过，毕竟她身为凌云山庄大少奶奶，进门一连生了俩女儿，就是没有小子。
　　原本倒也没啥，可现在二嫂生了男丁，即便分家，意义也不一样了。
　　心中不爽，再加上林素全程都无视他们，不禁蹙眉说：
　　“二嫂，怎么自打分家之后，家里的规矩都变了？这丫鬟进屋不行礼，反而还跟主子平起平坐？”
　　洛淑雅这会儿已经吃完饭了。
　　一盘麻油炒猪肝吃光光，鸡蛋小米粥也全都喝尽。
　　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巩氏，纳闷的道：
　　“弟妹何出此言？那个丫鬟没有礼貌？”
　　“她啊。”巩氏直接伸手，食指指着林素。
　　那理直气壮的样子，直接让喝水的洛淑雅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素见状，赶紧起身拍她后背。
　　了解她现在的状况，这么咳嗽，只怕恶露排的更多，下面应该惨不忍睹了。
　　但碍于有人，也不好帮她收拾，只能轻声安抚说：
　　“别激动，眼拙也正常，谁还没几个眼拙的亲戚？”
　　林素声音不小，大家全都听到了。
　　巩氏蹙眉，看着林素，微眯着眼睛，问：
　　“你说谁眼拙？说谁呢？”


第390章 圣旨
　　这一刻，林素有种跟泼妇说话的感觉。
　　这巩氏论身份也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怎么就……如此烦人呢？
　　蹙眉不悦，深吸口气看着她，轻声地说：
　　“自然是说你。”
　　巩氏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凌三婶见状，心知林素身份必不会是丫鬟那么简单，出声打圆场的说：
　　“慕雷家的，不得无礼。”
　　巩氏见婆婆开口，咬着后槽牙瞪了一眼林素，退到一旁。
　　其他几个媳妇儿见她吃瘪，一个一个都幸灾乐祸。
　　丝毫没有掩饰，就那么明目张胆暴露出来。
　　林素瞅着屋里几个小媳妇儿，又看了看对自己福身的夫人，这凌云山庄只怕并不安静呢。
　　“这位夫人莫怪，孩子尚小、浑说，别往心里去。”
　　林素侧身还礼，故作洒脱的道：
　　“凌三夫人说的是，这嫁了人梳了头都看不到我这发髻，这位少奶奶的眼疾，可以叫郎中了。”
　　“你——”巩氏气急，不顾婆婆的眼神，愤恨的道，“说你是丫鬟又怎样？你不过是请来伺候二嫂子的，还不是下人？是下人就要守规矩，不懂？”
　　“混账——”凌三婶出声呵斥。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在外面的威信、得体，还是有的。
　　洛淑雅也很生气，看着巩氏轻斥着道：
　　“弟妹这话从何说起？素素是我们家的贵客，不说敬重还要出言顶撞？弟妹出嫁前，娘家就是这么教的吗？”
　　她很聪明，毕竟他们嫁给了凌家，不能说凌家规矩不好。
　　再加上她了解巩氏的娘家，早就撕破脸，自然不会收下留情。
　　林素没想到她会吱声，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参合。
　　这件事儿，本就是她跟巩氏之间的问题。若是洛淑雅进来，那就不一样了。
　　把空了的碗盘收好、交给丫鬟，又把炕桌收起。
　　好在她做这些东西的时候，巩氏并没有跟洛淑雅呛声，凌三夫人也没有说话。
　　弄好，转身看着怒目圆睁的看着巩氏，道：
　　“我是什么身份跟你没有关系。你别忘了，这里不是凌云山庄，是凌慕阳的家。”
　　“呵……笑话！”巩氏翻了个白眼，见婆婆没有吱声，继续又道，“就算是二哥家又如何？这府上姓‘凌’。”
　　凌三婶本来就恼火，不过儿媳妇这话深得她心，端着茶杯喝茶，十分惬意。
　　洛淑雅蹙眉，看着巩氏小人得志的样子，轻声又道：
　　“怎么，弟妹想要过来当家吗？”
　　“……”
　　“……”
　　“啪——”
　　凌三夫人一盏茶放在桌上，看着巩氏呵斥着道：
　　“糊涂东西，说话不经过脑子，跟你娘家一个样儿，逮空就钻。”
　　这话说的就过分了。
　　婆婆教训儿媳，在古代天经地义。
　　可是连同儿媳的娘家一同骂，那就太不给面子了。
　　林素蹙眉，不知道这凌家具体什么情况。
　　巩氏跌了面子，咬着下唇双膝跪地，赔罪的道：
　　“娘恕罪，儿媳错了。儿媳不该头脑一热，浑说八道……”
　　一番请罪的话，说的诚恳、说的溜到。
　　显然是经常说的。
　　凌三夫人冷“哼”，嫌弃呵斥又说：
　　“跪下干什么？丢人现眼！给你二嫂子下奶，看看你弄得这一出，乌烟瘴气，还不赶紧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是，娘。”巩氏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早就想走了。
　　如今婆婆开口，她哪有逗留的意思。
　　这人一出去，凌三夫人长叹口气，说：
　　“慕阳家的，还有这位小媳妇儿，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小门小户，没有规矩，说话不过脑子，让你们看笑话了。”
　　林素耸耸肩没有吱声，洛淑雅见状摇头，不在意的道：
　　“三婶儿言重了。弟妹的性子都清楚，又是太爽快也不好，还是要督促一下。”
　　“自然，自然。”凌三夫人脸热的不行。
　　因为缺心眼的媳妇儿，而弄得她此刻这般被动。
　　原本想要把小孩儿带回山庄，如今怕是也不可能了。
　　就看老爷那边怎么样吧。
　　想到这儿起身，随意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她这一走，其他的媳妇儿自然也都跟着，一个一个出了里屋。
　　林素就觉得做梦似的，这会儿功夫人就走了。
　　侧身坐在炕上，看着洛淑雅不敢相信的道：
　　“为什么就走了？就因为刚才的事儿？”
　　“也不尽然。”洛淑雅摇头，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下地，床铺已经脏了。
　　林素喊丫头进来换，又帮她把裤子全都换好。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这次过来，是想把平宝儿带回去。”
　　“带平宝儿？凭什么？”林素不懂。
　　没听说过父母健在，还把人家孩子带走的道理。
　　洛淑雅长叹口气，在屋里慢吞吞的溜达。
　　“因为我儿子是凌家长孙，未来凌云山庄的主人。”
　　“呃……这……”林素没吱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关于凌云山庄，她真的是一无所知。有限知道的那些，也是道听途说。
　　洛淑雅长叹口气，扶着桌子坐下，轻声又道：
　　“凌云山庄建立于高祖皇帝。据说是高祖皇帝留的遗命，凌云山庄只传给长房同枝。”
　　林素闻言蹙眉，看着她疑惑的问着：
　　“既如此，为何现在是三房做了庄主？”
　　“因为他是同枝啊。”洛淑雅冷笑，靠着桌子继续又道，“公公、二叔公相继过世，大伯哥也外出时惨死，如果不是慕川提早准备，我夫君只怕……难逃厄运……”
　　洛淑雅说着她知道的一切，林素就如同听天书一样，心有余悸。
　　原来雷云氏的风长老，不仅是云长老所害，还有凌云山庄三房凌远征所为。
　　凌远征提早归顺了太子司徒晑，这也就是为什么如今凌云山庄是他掌家。
　　凌慕川当时不仅要夺回雷云氏，还要跟凌慕阳连手，把他们夫妇设计分出凌家。
　　过程有多艰难自是不必提，如今想想，都觉得好生艰辛。
　　“……说实话，我能平安产子，阳哥能跟我在这边安静祥和，都是慕川跟七皇子的功劳。七皇子宅心仁厚，是国君的不二人选。”
　　“若真是太子登基，月国怕也是要……气数已尽了。素素，我娘家……就是归顺了太子，所以我才跟他们断绝来往。”
　　啥？！
　　林素不敢相信，看着洛淑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我没想到自己这胎能是男孩儿。若是女孩儿便不用这样，只可惜……”
　　“圣——旨——到——”
　　外面传来抑扬顿挫的声音，林素跟洛淑雅全都一怔。
　　眼瞧着她面色惨白，林素赶紧抱住她，轻声安慰：
　　“放心放心，不会的，不一定是你想的，真的你信我。”
　　凌慕川初三就走了，她不相信他没有什么作为。
　　至少这张圣旨，她相信会对凌慕阳一家有帮助。
　　月国有规矩，除了刚刚生产完的产妇不用出去接旨，其他只要喘气儿的，都要出去。
　　林素把洛淑雅扶上床躺好，整理一番衣服，这才出了屋。
　　前院内，凌慕阳跟一个续有胡子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
　　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现在的庄主——凌远征。
　　林素被红霞扶着站在一旁，宣旨的人正跟他们俩在寒暄。
　　看样子，是熟人。
　　供桌已经摆好，香炉、供品全都到位。
　　凌慕阳一脸严肃，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人手里拿着的，明晃晃的圣旨。
　　再看凌远征，反倒是笑嘻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时辰差不多了，那人收敛起寒暄的和睦，一本正经的道——
　　“跪——”
　　众人噼里啪啦的跪了一院子，然后就听那人宣读圣旨——
　　“……今凌家长房二公子喜得贵子，朕心感安慰。特赐其母正三品诰命，玉如意……念幼子尚小，留于父母身边…………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第391章 四六分
　　凌远征起来，看着宣旨的人，冷冷的道：
　　“有劳你跑这一遭，辛苦了啊！”
　　那人闻言摇头，忙说“不辛苦”。
　　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一声“辛苦”，是褒是贬还能听不出？
　　林素这会儿倒是不想理会，现在最多的高兴。
　　圣旨她接过，但陪别人接旨也能这么快乐，还真不容易。
　　说实话，比她自己被赏赐黄金还要高兴。
　　皇上亲自下旨，让凌慕阳夫妇教养自己的儿子，这么大的命令，谁敢不从？
　　纵然凌远征是他亲三叔，纵然他以山庄当家的身份压制，再压能大过皇上？
　　说起来，这道圣旨下的真是太及时了。
　　及时的让林素恨不得跳脚鼓掌；
　　及时的让坐月子的洛淑雅，放下心来；
　　及时的让初为人父的凌慕阳，轻松愉悦。
　　再看其他人，那些打着贺喜过来参加洗三礼的“家人们”，则是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堵心。
　　尤其是凌远征。
　　即便已经保持风度，可脸上的不甘，还是暴露无遗。
　　眼瞧着凌慕阳乐颠颠的接过圣旨，恭顺的放在案桌上受香火。
　　他双手紧握，眼神狠戾，只怕又憋了什么损招。
　　一个婆子在接到管家的眼色之后，急匆匆的往后院走。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给洛淑雅报讯去了。
　　这个好消息，的确该让她知道，不然胡思乱想，挺熬人。
　　凌慕阳放好圣旨，亲自从袖口掏出个荷包，交给宣读圣旨的人。
　　只见那人接荷包的时候顿了一下，想要推辞，最后还是收下了。
　　荷包的银子应该不少，不然他不能那般。
　　心思细腻的林素笑眯了眼睛，十分理解凌慕阳的做法。
　　如果换做是她，也会如此。
　　正好跟凌慕阳眼神对视，小妮子轻轻地指了指后面，等他颔首后，这才带着红霞去了后院。
　　洛淑雅还在坐月子，情绪不稳定，估计接到这个消息，肯定崩溃大哭。
　　月子里可不能哭，听说对眼睛不好，日后影响视力。
　　还有就是要注意产后抑郁。
　　这病虽然现代人多有，但是古代，也不见得没有。
　　纵然她考虑的再多，可到了院门口，还是听到了洛淑雅“呜呜呜……”的啼哭声。
　　红霞闻声轻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道：
　　“夫人这么着急回来，显然还是不够快啊。”
　　林素看着红霞的样子，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道：
　　“淘气。”
　　话落，迈步进到主屋，洛淑雅正抱着自己的儿子再哭。
　　母子不必分离，换谁都会喜极而泣。
　　走到跟前，伸手轻抚她的后背，道：
　　“好了，这是好事儿，哭什么呢？仔细自己的眼睛，你还坐月子呢。”
　　“呜呜……呜呜……素素，这道旨意真的太及时了，呜呜呜……”
　　抽泣的说完，接着还是哭。
　　林素笑着摇头，把平宝儿从她怀里抱过来，交给奶娘。
　　其他人则是跟红霞一起出去了。
　　搬了把凳子坐在她的对面，伸手把人纳入怀里，轻轻拍着。
　　这个情况，劝是劝不住了，倒不如让她好好发泄一场。
　　今日她的确是害怕了。
　　先是凌家三房拖家带口过来，虽没有提及要孩子，但那架势也差不多。
　　如果不是巩氏坏了事儿，估计早就说出来了。
　　圣旨到的那一刻，她浑身颤抖，有多害怕可想而知。
　　世间最让人接受不了的，便是骨肉分离。
　　怀胎十月，临门一脚还要在鬼门关走一遭，换谁能忍受？
　　一盏茶后，终于怀里的女人收势，这才轻声安抚道：
　　“有了圣旨，谁也不敢再提把孩子抱走一说。你安心坐月子，养好身体，过几年再给平宝儿添个妹妹，啊！”
　　洛淑雅坐直身子，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点头说：
　　“你放心，我会好好身体。经过这一次，谁都靠不住，唯有我跟夫君、平宝儿才是一条心，我都懂。”
　　“你懂就好。”林素松了口气。
　　起身扶着她回到床上，这才又纳闷的道：
　　“我走的时候不是把你扶回来了吗？你怎么自己下地了？那里不疼了？”
　　“疼。”洛淑雅不好意思的点头，尴尬的说，“那会儿着急，你们都出去就我自己，我根本躺不住。”
　　爱子心切啊！
　　林素侧身坐在床上，拉着她的手，道：
　　“好了，现在什么都别想，躺下好好休息。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有你男人在上面顶着，不用担心。”
　　“嗯。”洛淑雅点头。
　　是真的累了，躺下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素从主屋出来，原本还想去看看凌远征那边会说什么，没想到来到前院，就看到大家在收供桌，凌云山庄的人一个都不见。
　　管家看到她，急匆匆的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川夫人怎么来了？有事儿吗？缺什么了？”
　　“什么都不缺。”林素摇头，四周看了看问道，“就你们几个？凌云山庄的人呢？”
　　“哦，夫人问三老爷他们啊，他们都走了。”
　　“走了？”林素惊讶。
　　虽然已经猜到会走，但没想到会走的这么早？
　　不管怎么样，孩子的洗三礼总要参加吧。
　　到底是平宝儿的亲三爷爷、三奶奶啊。
　　管家重重点头，略有些轻松地说：
　　“三老爷说庄子里有事儿，不能久留。没等撤供就拖家带口的走了。”
　　“呵呵……”林素嘲讽的笑出了声。
　　果然是没有亲情啊！
　　“你们家二爷呢？我有事儿找他。”
　　“二爷在祠堂，小的领川夫人过去。”管家说着，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林素见状赶紧摇头，拒绝。
　　“别别别，祠堂我去干啥，等他忙完的吧。”
　　“川夫人无需忌讳，二爷说了，夫人要是寻他，就去那边。”想了下，补充又说，“在院子里也能谈事，凉快。”
　　林素闻言颔首，跟着一道去了祠堂。
　　凌慕阳并没有在祠堂里面，而是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呢。
　　素妞儿走上前，微微福身一记，说：
　　“二哥。”
　　凌慕阳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颔首道：
　　“你来了。”
　　“二哥这下放心了？平宝儿会一直留在你们身边，哪都不去。”
　　“嗯。”凌慕阳没有隐瞒的点头，看着她又道，“说起来还得谢谢追魂。如果不是他从中周旋，这张圣旨应该不是这个内容。”
　　“兄弟嘛，关键时刻就是起这么个作用，很正常。”林素淡淡的说着，没有邀功。
　　经过一系列的事儿，如今凌慕阳对林素已经刮目相看。
　　她懂分寸、识大体、有耐心、会照顾人。
　　从生完到现在不过三天，每天的饭菜都是她做，他也有看到。
　　真的很诱人，即便没有什么咸淡，他都很想吃。
　　“你们夫妻俩就像救星，一个救了我媳妇儿，另一个救了我跟儿子。”凌慕阳感慨，“酒楼的事儿我想好了，盈利四六分，我四、你六。”
　　哟呵，真大方。
　　林素看着他摇头，并不应许的说：
　　“算了，就五五分嘛。伙计、店铺都是你来，我无非就是出几道菜，几个点子，怎么好要六成？要五成都多了，二哥就别这么客气了。”
　　凌慕阳轻笑，双手背后，淡淡的道：
　　“这不是客气，这是你该得的。说到底，不跟我合作，你自己也能把酒楼支起来，只能说……是我硬插一腿，迫使你跟我合作罢了。”
　　说道这儿，里面的小厮走出来，抱拳行礼说：
　　“二爷，都准备好了。”
　　凌慕阳颔首，看着林素又说：
　　“我先去上香，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四六分，你别推辞。”
　　“好吧。”林素颔首，答应了。
　　目送着他进了祠堂，素妞儿长舒口气。
　　一个月子餐换来了一成红利，貌似她真的赚了。
　　凌慕阳在宜昌县有地位，手里的铺子不少，开个酒楼根本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倒是减轻了方洲的工作。
　　酒楼不用管了，只管忙活客栈，血肠作坊便是。
　　嗯，嗯，挺好！


第392章 满月
　　洗三礼过，日子恢复了平静。
　　林素仍旧每天都给洛淑雅做饭，而洛淑雅自己，也心平气和的坐月子。
　　调节情绪，配合运动，再加上每次林素做的饭菜又好吃，她恢复的很快。
　　至于小平宝儿，孩子吃了睡、睡了吃，是个省心的孩子。
　　奶娘的奶水很不错，平宝儿的脸上，明显出了婴儿肥。
　　胖乎乎的，很可爱。
　　小家伙模样长开不少，跟刚生下来简直不一样。
　　乍一看，特别像洛淑雅。
　　细瞅瞅，也有了凌慕阳的影子。
　　小家伙是个有福气的。
　　出生就注定了“富二代”的身份，日后只会越来越好。
　　自己若是再争气，念书念出个名堂，就更加飞黄腾达了。
　　宜昌县的天气越来越热，林素除了送饭去主屋，平时真的能少去绝不多去。
　　没法子，不开门、不开窗户，太热了。
　　洛淑雅也理解，每次她送饭过去稍微坐的时间久，就会被撵。
　　反倒是凌慕阳过去，不到天黑都不出来。
　　早上、黄昏，太阳不那么晒得时候，林素都会抱平宝儿出来，晒晒太阳、补补钙。
　　偶尔平宝儿心情不错，就会像现在这样，“啊……啊……”的跟林素聊天。
　　反正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不过素妞儿配合，二人玩的很开心。
　　今儿是洛淑雅出月子的日子，这会儿正在耳房发汗呢。
　　有那么一瞬间，林素都想弄个现代的月子中心了。
　　找些稳婆、月嫂，然后把女人都集中到一起。
　　带娃、吃饭、满月发汗……
　　这应该是个商机，但暂时还实施不了。
　　毕竟古人保守，让他们接受，短期内应该够呛。
　　“啊……呜……”
　　平宝儿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面部表情挤成了小包子，特别惹人怜爱。
　　林素俯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
　　“乖乖再等等，你先别睡哦。你娘马上就要出来了，得好好抱抱你才是。乖哦，争气点儿哦。”
　　“啊……呜……啊……唉！”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小平宝儿居然打了个“唉”声。
　　一旁陪着的红霞听到都愣住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好笑的摇头。
　　稳婆拿着称过来，冲着林素屈膝行礼，说：
　　“川夫人，奴婢给小爷称下，看看长了多少。”
　　“哦，好。”林素抱着孩子进到主屋。
　　一个月没有开门、开窗的主屋，终于在今日迎来了它的大日子。
　　从上到下，彻底收拾一遍。
　　屋子里点了熏香，淡淡的茉莉花味，特别好闻。
　　帮着稳婆把平宝儿放在称上，小家伙一离开怀抱，顿时不愿意了。
　　小脸皱成了包子，嘴巴撇的很开，眼瞧着就要哭出来了。
　　“十一斤高高的，哎呀，小爷可真能耐。”
　　稳婆称好重，林素伸手把孩子抱过来。
　　重回怀抱的平宝儿，还没等咧嘴哭呢，就收了势，特别好玩。
　　生下来七斤，出月子十一斤，足足长了四斤。
　　恰好洛淑雅梳洗完回来，清爽、干净。
　　听到稳婆说儿子长了四斤，特别高兴。扭头看着丫头，柔声的说：
　　“封个荷包给奶娘，她辛苦了。”
　　“是，二奶奶。”丫头屈膝，出去照做。
　　洛淑雅来到林素身边，熟练地伸手把孩子接过来，道：
　　“谢谢你了素素，足足照顾了我一个月。”
　　“说什么傻话，咱们之间不提这个。”林素说着打量她，满意的点点头，道，“身材恢复的很好，皮肤也很不错。”
　　“你现在抱平宝儿出去，估计会有人认为这是你弟弟呢。”
　　“噗嗤——”
　　洛淑雅忍俊不禁，忙不迭摇头，道：
　　“你就别逗我了，哪有那么年轻。”
　　话落，一旁的月婆附和着说：
　　“二奶奶，川夫人说的没错，奶奶真的恢复的很好。刚才奴婢给奶奶沐浴，身上滑溜溜的。奴婢照顾的夫人、少奶奶很多，像二奶奶这样的，还真是少有。”
　　洛淑雅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月婆，仔细低头看了看自己，道：
　　“没胖倒是出乎意料。素素做饭好吃，而且摆的也漂亮，每次我都吃的精光。本以为会胖呢，没想到还挺好。”
　　说完把孩子交给过来谢恩的奶娘，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交给林素，说：
　　“你别推辞，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照顾我一个月，论理儿应该给银子，可我知道，给了你肯定不要，反倒想的咱们生分。”
　　“所以我前些日子让人出去，订做了一套赤金头面，这是我的心意，你收下。不说旁的，就你对我的这份心，我给这些都觉得拿不出手。”
　　林素一直以为自己能说会道，可在洛淑雅面前，她好像啥都不是。
　　人家简单几句话，她想推辞都不能。
　　接过匣子，故作开玩笑的道：
　　“你早说要送我礼物啊。那样的话，我故意多说几样，我还赚了呢。”
　　洛淑雅心知她是开玩笑，也附和着说：
　　“那哪能让你知道，你若谁知道了，我不就得破费了。”
　　“抠把你就，呵呵……”
　　“哈哈……哈哈哈……”
　　二人默契的笑了，一旁奶娘抱着的孩子，也“咯咯……”的乐出了声。
　　肯定是无意识的，不过时间卡的刚刚好，所以屋子里的人全都笑了……
　　……
　　平宝儿的满月酒没有大肆张罗，就凌慕阳夫妇加上林素三个人。
　　饭菜是凌家厨子做的，虽然也很精致，但是味道的确不如林素这个大厨。
　　洛淑雅喝着骨头汤，砸吧了两下嘴，说：
　　“以前，我一直觉得东西嘛，谁做都一样。可吃了素素做的才发现，根本不是。”
　　林素闻言笑了，夹了块鱼放在她的碟子里，道：
　　“喜欢吃有机会我再给你做。今儿你们两口子都在，我就有话直说。明儿我便走了，回蛟河县那边看看。出来一个多月，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宜昌县的客栈不用担心了，已经全都盖好，收拾妥当。
　　伙计、厨娘都找了。
　　至于被褥、工作服啥的，就等宝昌县那边岩吉做好，往这边运就行。
　　酒楼有凌慕阳，她也不担心。
　　菜谱啥的趁着这一个月都写了，到时候给大师傅做便是。
　　洛淑雅知道她会走，没想到这刚出了月子就走，她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
　　凌慕阳咽下嘴里的东西，看着林素道：
　　“你别急着走了，酒楼的事儿你得张罗，我后天得去京城。”
　　“去京城？”
　　“干什么去？”
　　两个女人的反应都差不多，对他突然说要离开，都很意外。
　　凌慕阳放下酒杯，握着媳妇儿的手，说：
　　“别担心，就是去谈生意。顺道，进宫谢恩。”
　　洛淑雅闻言点头，轻叹口气，道：
　　“还以为不用去了呢。”
　　林素不懂，看着他们夫妇蹙眉问道：
　　“谢什么恩啊？”
　　凌慕阳夹菜放在媳妇儿的碟子里，解释着：
　　“洗三那天的圣旨，还有给淑雅的诰命。她是女子，长途跋涉可以不去谢恩。我作为一家之主，得去。”
　　林素听到这儿，舌头抵着腮帮，半天都没有吱声。
　　洛淑雅吃着东西，见她没有音儿，不禁抬头问道：
　　“怎么了？”
　　林素抿唇，吸了吸鼻子，说：
　　“我接了圣旨，可到现在也没去谢恩呢。这……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怠慢啊。”
　　“不会。”凌慕阳摇头，拿起她的汤碗，盛了碗汤放下道，“你是嘉赏，跟我这个不一样。自掏腰包修路，那圣旨、赏银是必须给的。”
　　“是啊素素，兴致不同嘛，你不用有心里负担。”洛淑雅轻声地说。
　　林素眨巴了两下眼睛，缓缓点头，说：
　　“好吧，那我就不多心了。二哥，你去多久啊？”
　　“小半年吧。”凌慕阳用帕子擦嘴，随后搂着媳妇儿的肩头，说，“你不用等我，酒楼弄好、一切顺利你就可以走。”
　　算下来，差不多得一个多月。
　　可是……
　　林素没等说话，凌慕阳继续又说：
　　“你放心，你走后就有人送他们母子去找我。现在若是带着，孩子还小，不抗颠簸。她也刚出月子，再等等。”
　　好嘛，敢情人家都安排好了。
　　林素没有异议，点点头应下了……


第393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吃过饭林素就走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两口子。
　　临别在即，人家肯定要说些体己的话，她留在这儿不好。
　　想想这刚出月子丈夫就走，洛淑雅也挺难的。
　　没想到，他们跟她与凌慕川差不多，都是聚少离多的类型。
　　不过好在洛淑雅能跟着去，而她……还得等几年。
　　说不想是骗人的。
　　大年初三凌慕川离开到现在，日子不短了。
　　真的好想他！
　　没有马上回房，带着红霞在凌府四处溜达、消食。
　　早就逛遍了的府宅，哪里是哪里，夸张点儿说，闭着眼睛都知道。
　　不过却不想回房，太早、没意思。
　　别看来这边已经两年整，她还是怀念有手机、有电视的地方。
　　至少，消磨时间，不会这么无聊。
　　来到假山，上了石桥，林素轻叹口气。
　　红霞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关于凌慕阳进京谢恩的事情。
　　主动挽着她的胳膊，柔声说道：
　　“二爷离开，夫人担心二奶奶？”
　　“不是。”林素摇头，扶着桥栏时候，“她过些日子能过去，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就是……有点儿想你主子了。”
　　红霞见她如此坦诚的样儿，明白的颔首。
　　安慰是不可能，毕竟想一个人，不是你说不想就能不想的。
　　仔细琢磨，转移话题的说：
　　“夫人，二爷一走，你身上的担子就重了。”
　　林素听了不在意，轻笑着摇摇头，说：
　　“什么重不重的。照顾他们母子，那还不是信手拈来？顶多就是要照顾下淑雅的情绪罢了。”
　　“不是的夫人。”
　　“什么不是？”
　　红霞松开挽着她的胳膊，侧身靠着桥柱，继续说：
　　“夫人，小少爷是凌云山庄下一任的庄主，这事儿咱们都知道。如今，凌云山庄是凌家三房在当家，可小少爷并不是凌远征的孙子。”
　　林素闻言颔首，这是事实，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虽然有那张圣旨，小少爷不用跟父母分离，但是凌云山庄能就此罢休吗？”
　　“不罢休怎么办，难道还抗旨？”林素天真的反问。
　　在她眼里，圣旨大于天，谁还敢抗命行事？！
　　红霞长舒口气，伏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
　　“夫人，如果孩子不能接过来，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
　　话落，红霞用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脖子那处，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什么？！
　　林素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好像自己看到了什么惊悚的片子一般。
　　困难的咽了下口水，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道：
　　“不……不……不可能吧。杀人……是……是要偿命的啊！”
　　红霞转过身，看着平静的湖面，轻声又说：
　　“江湖人办事儿，亡命天涯不是没有，抓得过来吗？”
　　“……”
　　林素彻底不说话了。
　　的确，月国跟她生活的世界不同。
　　在那个地方，网络是发达的，真要是有谁犯了法，全国通缉，想跑都不可能。
　　可是这边……
　　……
　　谁走就走，凌慕阳很快就离开了家。
　　走之前，并没有找林素，反而单独找了红霞。
　　嘱咐了什么不知道，反正三天后，主院多出了好几张生面孔。
　　有男有女。
　　林素注意到了，不过却没来得及问。
　　这几日忙坏了她。
　　一边要盯着酒楼的重修，一边还要盯着客栈那边培训，还有就是得回去陪他们母子。
　　既然已经答应了凌慕阳照顾，就不能言而无信。
　　几天下来，原本圆润的下巴又尖了起来。
　　洛淑雅见了心疼，让厨房每天都炖着补汤，天天看着她喝。
　　这天林素回来得早，看到洛淑雅在院子里抱着平宝儿，几步走上前，伸手接过来，道：
　　“让我抱抱，还真是想他呢。”
　　洛淑雅看着她鼻尖挂着汗珠的样儿，心疼的说：
　　“这么累回来还要抱着他，别抱了，我来就好。”
　　“你看了一天也不轻松。”林素拒绝，俯首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又说，“出去这一天我可想他了。你说二哥在外，是不是得想疯了？”
　　“应该……不至于吧。”洛淑雅恬淡的说。
　　想肯定会想，但是想疯应该不至于。
　　陪了他们母子一个月，眼瞧着小家伙的变化。
　　母子连心，父子亦然。
　　“素素，这些日子你都瘦了，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点头，回答：
　　“吃了，真吃了。红霞天天看着呢，哪敢少吃。”
　　洛淑雅撇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天热，真的没什么胃口。”素妞儿赶紧再次找补，“宜昌县是真的热，比辽东府那边热多了。”
　　话落，故意夸张的用手背擦了擦额头。
　　洛淑雅“噗嗤”一声就笑了。
　　“根本就没有汗，别装了行不？”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笑出了声。
　　小平宝儿感受到欢愉的氛围，也“吧嗒吧嗒……”响亮的吃着手。
　　洛淑雅上前，想要制止儿子吃手，被林素拦住了。
　　“这个时候的孩子就爱吃手，别理他，过段日子就好。”
　　洛淑雅狐疑的看着林素，微微蹙眉，说道：
　　“素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厉害呗。”素妞儿笑眯眯的回答。
　　正聊着，丫鬟端来了鲫鱼汤，冲着洛淑雅屈膝行礼，说：
　　“二奶奶，这是给奶娘催奶的鱼汤。”
　　“端进去吧。”
　　“是。”
　　眼瞧着丫鬟端汤过去，林素抱着平宝儿，邀请着说：
　　“淑雅，咱们溜达溜达？”
　　“好。”
　　二人出了主院，婆子、丫鬟跟了一堆，红霞没有跟来，在主院等着。
　　走在林间小路，平宝儿已经不吃手了。
　　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四处瞧着。
　　进到凉亭，二人坐在铺有软垫的石凳上，洛淑雅开口问道：
　　“还有多久忙完？可忙一半了？”
　　“没有。”
　　林素摇头，把小家伙儿竖着抱起，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另外一只手，护着他的腰，说：
　　“酒楼那边是重修的，尤其三楼雅间的位置。二楼跟一楼暂时没弄，打算从上到下，一层一层的来。”
　　洛淑雅对这些不是很懂。
　　看着儿子吐着奶泡泡，笑呵呵的道：
　　“说起来你可真厉害。这些东西若是让我来，着实不好弄。对了素素，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我……我……我……”
　　洛淑雅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林素拧着眉头。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不禁轻声的道：
　　“咱们之间，还需要顾忌吗？有什么就说，嗯？”
　　洛淑雅羞赧的摇头，抿唇一下，鼓足勇气说：
　　“是这样的素素，我嫁妆有一些，体己的银子差不多有三千两。今早我无意间听你跟红霞提及要取些银子，所以我想……”
　　“你想参一股？”
　　“什么？”
　　“就是你出钱给我，到时候盈利了我给你几成收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洛淑雅忙不迭点头，随后又不好意思的道，“是不是……有点儿厚脸皮啊？”
　　“没有。”林素不在意的摇头。
　　怀里的平宝儿不愿意了，挣扎着有些哭闹。
　　婆子走上前，屈膝一下，说：
　　“川夫人，奴婢来吧。”
　　林素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给她，并嘱咐着道：
　　“离水、草丛远点，那边有蚊子。”
　　“是。”婆子应下后，带着两个丫头，去了一旁。
　　没有了孩子，两个人说话也就好说一些。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看着洛淑雅认真的说：
　　“你想入股没问题，不过分红的话还需要等等。”
　　“这没什么，我不着急。”洛淑雅柔声的说着。
　　林素看着她贴心的样子，好笑的握着她的手，说：
　　“我明白你的心意，放心吧，我接受这笔银子。到时候宜昌县客栈的收入，给你一成红利。”
　　洛淑雅听了蹙眉，忙不迭丫头拒绝着说：
　　“素素，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给我一成的一半就好了。”
　　她对客栈不是很了解。
　　但听丈夫多少提及，好像她的客栈很新意，也很赚钱。
　　只不过前期投入很大，所以要想回本、盈利，怎么都得两三年的功夫。
　　她原本就是不想她去钱庄提钱，平白给了她会不接受，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没想到……
　　林素轻拍她的手背，不在意的摇头，说：
　　“放心吧，一成是应该的。宜昌县的客栈有你们凌府照着，相信日后我也不用担心有人找茬，一成都给少了。”
　　洛淑雅实诚，听到她这话赶紧开口道：
　　“不少了，不少了，一成太多了。”
　　“噗嗤——”
　　林素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第394章 坐地起价
　　洛淑雅是个行动派的。
　　当天说完，晚上就让丫鬟把银票拿给了林素。
　　红霞接过来清点，三千两一分都不少。
　　送走了丫鬟，红霞把银票收好，挨着林素坐下，说：
　　“夫人真打算让二奶奶也插一手？”
　　“就一成红利而已，无妨。”林素不在意的摇头。
　　手里，捏着刚刚收到的凌慕川的信。
　　信上说最近他很忙，京城有些事情要处理，还有就是学堂方面的事儿。
　　各地木材行、石料行这些，一听是修建学堂，全都坐地起价，高的离谱。
　　整整五夜的纸，三页都在说这个事儿。
　　林素不懂，看完信后，轻声的道：
　　“修建学堂，功德一件。怎么就能坐地起价呢？”
　　声音不大，但耳力极佳的红霞却听到了。
　　转头看着目光呆滞的女子，走上前，屈膝一下，道：
　　“夫人，怎么了？”
　　林素缓神，看着红霞一脸关切的样子摇摇头，说：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说着，把那页记载原料商坐地起价的信纸，推到了她的面前。
　　红霞拿起看着，随后轻叹口气，说：
　　“夫人，这也不算坐地起价，只能说……适当的涨幅吧。”
　　“这还不坐地起价？比平日足足翻了一倍有余啊！”
　　红霞颔首，给她倒了杯茶水，说：
　　“远的不说，就说新站屯。娘娘庙今年的头香，被谁抢到了？”
　　“赵英豪啊，这还用问？”林素不假思索的回答。
　　红霞见状，继续又道：
　　“那赵家实际上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们家不是做……”林素恍然大悟。
　　再次看着信，突然明白了各种“真谛”。
　　好家伙，居然在这儿等着呢啊。
　　掏出火折子，把信烧掉后，冷“哼”着说：
　　“果然无商不奸。”
　　红霞起身，把烧掉的纸灰擦拭干净，林素起身回到床上坐着。
　　照信上说的来看，这学堂只怕建不了多少。
　　如此一来，倒是让烧头香的，要回去了一些银子呢。
　　可恶！
　　“夫人，别想了，明儿还得忙呢。找的厨子到了，明儿不说要考核吗？”红霞折返回来，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林素长舒口气，脱掉鞋子后上床，盘腿坐着道：
　　“让雷云氏那边问问，是不是各地都涨价了。如果是，就让他们从宜昌县往那边运。我估摸着，运费都比他们涨价的钱要少。”
　　宜昌县不存在头香一说，所以也没有哪里要修建学堂。
　　这边的木材、石料保持原价，虽然离得远，不过涨的价格应该足够运费还有剩。
　　红霞听了点头，帮着她把衣服脱下后，说：
　　“夫人真是宅心仁厚，自己这一摊都够忙了，居然还忙要担心学堂的事情。”
　　“不担心怎么办？那是七爷张罗的，大川的亲弟弟，能帮肯定要帮。”林素实诚的说着。
　　在她眼里，早就把七皇子当成了小叔子。
　　自家人办事儿，她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红霞颔首，把薄被拉过来放在一旁，床幔只放了一侧。
　　熏香点上、蜡烛熄灭，轻轻的离开了房间……
　　……
　　宜昌县是真的热，虽然不算是南方，但温度相较于辽东来比很高了。
　　在新站屯呆惯了的林素，每天出去小脸儿热的通红。
　　没有风扇、没有空调，挺煎熬的事儿。
　　方洲正在教伙计、厨娘如何换被罩、床单。
　　他是特意去了宝昌县，不仅看那边客栈如何打扫、布置房间，还特意从秀坊把被褥、毛巾啥的都拉回来。
　　见到林素过来，二人只是点头示意一下，然后继续“教学”。
　　林素冲着找来的几个厨子摆手，一起去了后厨。
　　后厨这边该有的都有了，一共找了七个，计划留五个，酒楼那边四个，这边一个。
　　客栈的饭菜都是大锅菜什么的，不需要太精致。
　　更重要的是，酒楼跟客栈都在县里，所以宜昌县也算是特例。
　　客栈这边不对外营业，只给住店的人提供食宿。
　　厨娘找的那些，少数在后厨，其余的都是现代的保洁。
　　打扫卫生，整理客房，洗床单被罩等。
　　进了后厨，林素看着他们七个人，沉稳的开口说：
　　“你们七个竞争上岗，我只要五个人。现在，焖米饭。”
　　七个厨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动起来。
　　一般酒楼的厨子，是不需要他们动手来焖米饭的。
　　不过林素要考的东西，没有米饭不行，所以让他们先做。
　　火点上，舀米的时候——
　　“只焖一个成年男子的量。”
　　精准度是一个考核点，七个人听到之后，郑重的舀米，添水，然后锅开下锅。
　　基本上都选了汤碗蒸饭。
　　月国的成年男子，能干活儿、吃的多。
　　别人不提，就是凌慕川的饭量，差不多也得这些。
　　林素见状缓缓点头，第一项算是通关了。
　　“现在做红烧肉。”
　　食材都是现成的，几个人挑选五花肉，切成大小均一的肉块。
　　刀功都不错，其中一个稍微年长，比其他六个做的都快、都好。
　　看得出来，以前就做这个，至于做了多久，那就得一会儿再问了。
　　起锅烧油炒糖色、下肉、翻炒……
　　经过一系列的考核，七个人分别做了一张席面。
　　主食就是蛋炒饭。
　　从外观来看，每一个都不合格。
　　当然，这很正常。
　　毕竟月国不时新摆盘，这个以后再教就好。
　　林素一共就吃了七口蛋炒饭，至于其他的……
　　“红霞，让方洲把人都带进来。”
　　“是。”红霞屈膝，转身去了前面。
　　林素看着等待结果的七个人，轻声说：
　　“一会儿，谁的菜优先吃完就算谁胜出。”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很快，方洲带人过来了。
　　林素站在他们的面前，开口道：
　　“这一共是七桌席面，两个人一组，七桌轮着吃，一轮吃完后喜欢吃哪个就去哪个。别怕人多，你们的举动，关系着他们七个人的去留，懂吗？”
　　大家听了虽然迷茫，但却也听懂了。
　　齐刷刷的点头，算作答应。
　　考核正式开始，林素坐在远处地椅子仔细看着大家吃饭的动作。
　　红霞站在一旁陪着。
　　至于那七个接受考核的厨子，一个一个如临大敌，浑身上下充斥着紧张。
　　很快，那位年长做的席面已经吃完。
　　然后是……
　　吃到第四张席面的时候，大家差不多已经吃饱了。
　　吃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而且也都开始有选择性的吃东西。
　　剩下的三章，没有吃完，但从吃了多少的程度上能看出来，有一张还是吃了很多。
　　结果显而易见，林素起身，看着年纪最大的那位，问道：
　　“这位大哥，请问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王罡。”
　　“王哥。”林素礼貌的称呼。
　　王罡忙不迭摇头，说：
　　“不敢当不敢当，掌柜的唤我‘罡子’就好。”
　　林素摆手，并没有顺他的话，道：
　　“王哥，你被录取了，工钱每月三两银子。掌柜的是方洲，以后唤我东家就好。”
　　“是，是，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宜昌县物价高，工钱也高。
　　冲方洲比划了个手势，等他过来后，说：
　　“以后王哥负责这边的后厨。早饭、午饭、晚饭这些都归他。配两个厨娘，若是商队到了，就多配几个，酌情处理。”
　　“是，东家。”方洲抱拳应下。
　　林素指着其他四个，从中挑中第二个吃完席面的厨子，道：
　　“酒楼那边暂时由你负责，每个月是二两银子。”
　　“二两？”那人有些惊讶，毕竟王罡给了三两呢。
　　林素知道他会疑惑，坦然的耸耸肩，道：
　　“对，就是二两，其余三人一两半。酒楼跟这边不同，那边可以找小工，切、剁这些都不用你们，所以这个价格，应该还算合理。”
　　四个人互相瞅瞅，虽然心里不怎么舒服，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林素见状，继续又道：
　　“剩下两个若是想留下就做帮工，每月一两，不想的话现在可以走。”
　　帮工跟厨子，绝对两个概念。
　　不过帮工给一两银子不少，两个人互相瞅了一眼，有些叫不准。
　　既不想妥协，又不想离开。
　　毕竟这个客栈跟酒楼，别的地方也有，听说来头不小，大老板是得了圣旨。
　　林素看他们迟疑，想了一下，又说：
　　“找你们的时候就说过，我要做的是连锁客栈、连锁酒楼。什么是连锁，就是连续不断，每一个店铺都是这个名字，这个模式……”


第395章 忙碌
　　“……若有人可以去外面闯荡，我自然也能给机会。这不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而是真实存在……”
　　林素详细的说了戴喜、戴荃等人的事情。
　　目的就是告诉他们，只要敢赌，未来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真要是能走出这个地方，她不介意趁着酒楼没开业，好好教他们。
　　都是成手的厨子，她做的东西赢在了几千年积累下来的成果。
　　若是都学会了，其他酒楼的厨子就不用外招，他们过去直接掌勺。
　　话落，七个人都不说话了。
　　原本纠结是走是留的两个人，主动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既然东家这么说，我愿意留下。”
　　“东家，我也愿意留下。我本来就是背井离乡在外漂泊，去哪儿都一样。”
　　林素闻言挑眉，看着他轻声问道：
　　“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我叫陶佶，家在最北面的新昌县。那边贫瘠，气候不好，很多像我这样的人，都选择背井离乡出外赚钱。”
　　林素一听这话顿时笑了，笑的陶佶有些懵，其他人也很纳闷。
　　方洲组织大家收拾碗筷，走过来看着他，说：
　　“咱们东家，今年年后就在新昌县盖客栈。你若是学明白了，完全可以回家、守家在地做工，工钱不会少。”
　　“真的？！”陶佶惊讶的开口追问。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素，生怕她会摇头。
　　好在，没有让他失望，看到了她重重点头的样子。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略有些激动的说：
　　“东家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我闺女都三岁了，我一直都在外面做事，他们娘俩在家，我是真想。”
　　林素闻言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闲话家常问着：
　　“你多大了？”
　　陶佶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说：
　　“二十了。”
　　呃……
　　二十岁孩子都三岁了。
　　林素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方洲拿了七张纸过来，把话题岔过去了。
　　“这是保密协议，是咱们双方互相约束彼此的凭证。这个画押完拿去县里，谁要是违反了上面的内容，是要吃官司的……”
　　详细的解释了文书上的内容，七个人听的目瞪口呆，谁也没敢说话。
　　皆是第一次听到，上面虽然有要求他们的，也有对他们有利的条款。
　　比如一旦对方没有过错，冒然把人撵走，是要赔付三倍的工钱等。
　　再加上又有凌家参与其中，大家心底里也是有了一层保障。
　　凌家在宜昌县，还是有些名望的。
　　甭管人家是不是分出来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七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纷纷走上前，用食指蘸了印泥，按在了签名处。
　　林素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这么痛快就签订了。
　　红霞把林素写的五道菜的菜谱拿出来，看着他们七个人，问：
　　“你们可认字？”
　　“稍微认的一些，不是很全，菜名都认识。”几乎算是异口同声回答。
　　林素见状，拍了拍红霞的肩头，说：
　　“你留下给他们说，让他们练习，我去帮着收拾收拾。”
　　“是，夫人。”红霞屈膝、应下。
　　其他七个人纷纷抱拳，目送着东家跟掌柜的离开。
　　等人走后，红霞拿起菜谱，沉稳的说：
　　“第一道菜是……”
　　一次性把七个人都留下来，完全是超乎林素预估。
　　原本只打算留五个，后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不过效果很好，至少有一个是新昌县的，到时候去那边做主厨，守家在地也算彼此成全。
　　二楼套房，众人已经都等在那里了。
　　房内的屏风、窗帘、被褥全都弄好。
　　林素上来，不过是教他们细节处理方面的东西。
　　这活儿男人不行，手粗、心不细。
　　“东家、王管事。”
　　“东家、王管事……”
　　“……”
　　大家伙儿纷纷打招呼，林素也没有浪费时间，随手把订做好的床单拿过来，轻声的说：
　　“现在，我教大家如何整理房间……”
　　……
　　接下来的日子，林素早出晚归，就是洛淑雅母子，都很难见她一面。
　　白天吃过早饭就走，晚上黑天了才回。
　　累了一天，浑身臭汗，回来就洗澡。
　　沐浴后吃东西，接着就是写。
　　写酒楼、客栈开业的程序，写当天开业要送的礼品等。
　　反反复复，每天如此。
　　等所有的信件全部发出去后，南宫家那边也给了消息，五月初一会到宜昌县入住。
　　其他地方要的东西，也会陆陆续续送达。
　　这一刻，林素对南宫坤的印象，相当相当的好。
　　他是真靠谱，帮她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七个厨子天天在后厨练菜。
　　林素拿过来的菜谱，有很多他们都没做过。
　　除了新鲜之外，更多的是长本事。
　　每天做好的成品，正好中午、晚上大家就一起消灭，根本不会浪费。
　　偶尔有剩，大家谁都不嫌弃，几个人分拨打包，拿回去给家里人吃。
　　伙计跟厨娘也闲不得，天天不是学规矩，就是搭伴儿练习整理屋子。
　　套被罩、铺床单、打扫房间……
　　天天如此，却不觉得枯燥，只想熟练、用最快的时间完成。
　　酒楼那边监工的活儿，完全是方洲来做。
　　请账房、伙计、二掌柜……
　　这些也全都交给他，林素并不管。
　　很快，酒楼那边完全竣工。
　　这天吃过午饭，林素跟红霞被方洲带着，来到了暮宿酒楼。
　　关于取名，原本是打算让凌慕阳来定。
　　可后来二人商量，还是继续用“暮宿”。
　　凌慕阳提供的店铺，一共有三层，占地面积足有一百余平。
　　刨除后院，前面营业的面积差不多有六十平。
　　三层算下来就是一百八十平，足够用。
　　三楼整个都是雅间，二楼隔断雅间，一楼就是寻常的大堂那种。
　　地面全都是青石板，铺的平整，擦拭的干净。
　　方洲比划个“请”的手势，说：
　　“东家，这边楼上走。”
　　“好。”林素走在木质楼梯，看着上面刷的朱漆，还有考究雕花的扶手，满意的点点头。
　　扶手对面的墙体，挂了几副字画。
　　不是出自什么名人名家，就在书行便宜买回来的。
　　有这些做装饰，倒显得酒楼雅致很多。
　　二楼隔断雅间的隔断，完全是纯手工雕花做的。
　　真材实料，打磨光滑，分外好看。
　　刷了漆，林素用手摸了摸，感慨的道：
　　“这手艺，是真好啊！”
　　方洲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
　　“夫人，这手艺还好吗？咱找的就是一般的工匠，太贵没要。”
　　林素听了点头，并没有多说。
　　在她看来，这样的手艺拿到现代，只怕疯抢了。
　　“夫人，找人掐了日子，五月初八那天黄道吉日。属下想客栈跟酒楼一起开业。”
　　林素想了下摇头，顺势坐在一张凳子上，道：
　　“五月初八客栈开业。这边……等十八。”
　　“十八？”
　　“对，十八。”林素再次点头。
　　“可是工作服都到了，什么都准备好了，东家真打算在推后？”方洲有些不明白。
　　其他地方的客栈，好像除了北崴子跟新昌县，陆陆续续都开了。
　　还有很多已经去到下一个地方，继续盖客栈。
　　怎么这宜昌县……
　　林素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笑着点点头，说：
　　“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酒楼的宣传还是要推广一下。我已经让凌府的管家去学堂，找了些孩子写东西。”
　　“等东西写完，你让伙计、厨子们出去走街串巷的发。对了，南宫家的商队过两日会过来，到时候有一批货是咱们的，你接下后我告诉你怎么弄。”
　　方洲听了蹙眉，仔细琢磨之后，试探性的问：
　　“夫人，其他地方的酒楼开业，夫人都过去吗？”
　　“不会，我没那么闲。”林素笑着摇头，“如果不是凌家二奶奶产子，我也不会来这边。到时候可能你跟他们一样，只是收到我写的东西。”
　　“……这样啊。”方洲尴尬的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396章 中毒
　　三楼一共十五个雅间。
　　四人间有五个，六人间、八人间分别有四个个。
　　剩下两个，一个能装十二个人，一个能装十八人。
　　有限的空间挤出这些，不容易啊！
　　基本三楼没什么装饰，就连柜台都没有。
　　唯一能算装饰的就是一侧的酒柜。
　　每个隔断上，放着一个考究的小空坛。
　　坛子上贴着酒名，全都从凌家进的。
　　有的时候林素还挺庆幸，庆幸凌慕阳分家，商队、酒坊归了他。
　　不然，她还得找地方买酒，是个很不划算的事情。
　　一圈看下来，林素满意的下楼。
　　来到后院主屋，推门进去，屋子里应有尽有。
　　“东家，我会两个地方来回居住，客栈的主屋完全按照其他地方来做的，那个给东家留着。”
　　林素听了点头，坐在椅子上，说：
　　“可以，你看着做就好，不用跟我报备。账房可找了？”
　　伙计这些日子都在客栈那边培训，二掌柜也有，独独缺了个账房。
　　宜昌县账房不好找，而且方洲眼光还高，所以一直都没有到位。
　　方洲轻叹口气，缓缓摇头，说：
　　“东家，这个账房……挺费劲儿的。属下会继续再找，毕竟得要个可靠、老实点儿的。”
　　“要不这样，我让凌府的管家帮忙？”
　　方洲想了下点头，没有拒绝的说：
　　“好啊，有当地人帮忙自然是最好的了。”
　　事情说下，红霞端着茶水过来，给他们彼此倒茶。
　　“东家，有个事儿不知道你知道不？”
　　林素喝茶，闻言挑眉随口问着：
　　“什么啊？”
　　“就是木材跟石料的问题。”
　　呃……
　　林素放下茶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问：
　　“什么意思？”
　　方洲深吸口气，瞅着林素说：
　　“前段时间宜昌县的木材、石料被外地大批量的购买，然后由凌家商队运出去。”
　　林素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他要说的意思。
　　“然后呢？”
　　“很多地方因为这个事儿，已经布满。东家应该知道，各地都有商会，整个月国还有一个最大的商会，那是专门网络各地商会的地方。”
　　林素蹙眉，看着方洲咬唇，说：
　　“是不是有人想要动凌家商队？”
　　“不是，没人有那个胆子。”
　　“那是什么意思？”
　　“他们给的帽子是宜昌县出去争食，宜昌县内的商会，已经不让当地的东西外出了。”
　　不让外出？
　　那怎么行呢！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这两日。”方洲回答。
　　林素微眯起了眼睛，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事儿虽然不是她出面做的，但是主意是她提的。
　　运送的商队找的是凌家，方洲那么聪明，自然能猜到是她所为。
　　只不过……
　　缓缓颔首，看着方洲轻声的说：
　　“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再想办法。”
　　方洲闻言“猛”地起身，抱拳行礼，道：
　　“夫人，此事还请夫人不要插手。”
　　他平日都唤“东家”，甚少唤“夫人”。
　　如今……
　　林素冲他摆摆手，等人坐下之后，说：
　　“我怎么能袖手旁观。那笔银子是用正地方，若是被这些奸商赚了去，岂不可惜？”
　　“夫人，你没想过为什么他们能赚去吗？”方洲轻声地说着。
　　红霞再旁闻言蹙眉，不愿意的看着他，道：
　　“有什么就说，别拐弯抹角。”
　　被呛的方洲语塞，随后轻叹口气，说：
　　“夫人，只有让他们赚钱，他们才能明年心甘情愿的再拿钱出来抢头香。更何况商会是个不能惹的地方，而且咱们并没有进，也没有缴纳会费。”
　　“我凭什么进啊！”林素无语的吐槽。
　　不过倒也明白他说的意思，就是让那些人坐地起价，然后有种头香显灵的感觉，接着就……
　　如此反复，虽然每年修建的学堂不多，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果然，是她目光狭隘，多管闲事了啊！
　　看着方洲一脸殷切的样子，长叹口气，说：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事儿我不会插手，也不会再让人从外地运送东西过去了。”
　　“夫人如此，方洲佩服。”
　　“你快拉倒吧，我没坏事儿就不错了。”林素可不敢居这个功。
　　太丢人！
　　现在想想，商会倒也有点儿用处。
　　只不过……
　　内部的黑暗，就不是她能想到的了。
　　从酒楼出来，林素跟红霞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
　　买了些糕点后，这才回凌府。
　　也是她这些日子回去的最早的一次。
　　洛淑雅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溜达，小家伙现在可有心眼儿了。
　　林素回来，看着小家伙眼里挂泪的样子，纳闷的瞅着洛淑雅，问：
　　“咋地了这是？碰着了？”
　　小家伙掌握不好手劲儿，经常拿着拨浪鼓，就往脑门上招呼。
　　有的时候不疼，有的时候可就疼了。
　　洛淑雅闻言摇头，随后轻叹口气，说：
　　“想要出来玩，在屋里哭的撕心裂肺，愁死我了。”
　　“哟，我们平宝儿长心眼儿了哦。”林素边说边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晃悠着。
　　小家伙也不怕，咧嘴“咯咯……”的笑。
　　洛淑雅轻松，走到椅子上坐下，道：
　　“就在屋里哭，给什么都不要，也不吃奶。就让抱着，抱起来还哭。后来我实在没法子了，再加上又热，就站在门口那里。”
　　“然后他就不哭了？”林素挑眉问。
　　见洛淑雅点头，亲昵的跟平宝儿顶脑门的说：
　　“你啊，可真是个小人精。”
　　“随他爹，一肚子坏心眼儿。”洛淑雅愤愤的说着。
　　相处多日，他们夫妻俩之间发生的事情，林素已然知晓。
　　会心的笑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奶娘从屋里出来，走到林素面前屈膝行礼，说：
　　“川夫人，奴婢要喂小少爷了。”
　　多日不见，林素瞅着奶娘微微蹙眉，道：
　　“你这脸色……怎么这么白？”
　　“啊？有吗？”奶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脸茫然。
　　洛淑雅瞅着奶娘，又看了看林素，说：
　　“不会吧。可能最近不出屋，捂白的吧。”
　　“不是。”林素笃定的说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还没等她说话呢，怀里的平宝儿小脸紧急集合，接着——
　　“噗——”
　　本就是放个屁，可偏偏带出了黄色的水。
　　“平宝儿最近拉肚子吗？”林素扭头看着洛淑雅，惊讶的问。
　　“也不算，但这两天的确会这样。婆子们说天热，可能奶娘吃了凉东西，所以平宝儿才这样。”
　　洛淑雅说完，奶娘忙不迭开口又道：
　　“奴婢最近不贪凉了，一口凉东西都不吃，凉开水都不喝了。”
　　林素没说话，任由婆子把平宝儿抱下去洗屁股。
　　丫鬟也把鲜花汁子水端过来，让林素洗手。
　　奶娘回去要去喂奶，被林素喊住了，扭头看着红霞，道：
　　“让雷云氏那边的渡魂，派人过来。”
　　红霞听到“渡魂”二次愣住，随后不敢怠慢，屈膝行礼走了。
　　林素洗过手，看了眼洛淑雅，轻声的道：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今天如果有外出回家的下人，就全都留下，查完再说。”
　　“好。”洛淑雅明白的颔首，让人去把管家喊来。
　　她出自大户人家，这些腌脏的事情，岂能少见了？
　　很快，红霞带着渡魂组的一号来了。
　　就是这么巧，每次都是他。
　　林素有时候都在想，若这是一部剧，倒是省请演员的钱了。
　　众人进了主屋，林素跟洛淑雅坐着，指着一旁的奶娘，道：
　　“你给她把把脉，看看有什么不妥。”
　　“是，夫人。”一号说完，看了眼奶娘。
　　后者找地方坐下，然后把手伸出来。
　　屋子里很安静，谁也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安静，被刚刚洗完屁股的小平宝儿打破了。
　　“啊……啊……”
　　小家伙不停地叫着，显然是在外面没呆够。
　　一号收回手，看着月嫂，又扭头看了看平宝儿，起身轻轻捏着孩子的两颊。
　　被迫张嘴的平宝儿不配合，哭闹不止。
　　洛淑雅心疼，但也没有出声。
　　终于——
　　“中毒了！”


第397章 孩子需要你，家也需要你
　　“什么？！”林素激动地站起身。
　　好端端在家中毒，这怎么可能？
　　洛淑雅显然是懵的，木讷的看着一号，喃喃的问着：
　　“到底，是谁中毒了？我……我的意思是……是他们俩，他们俩谁中毒了？”
　　林素看着洛淑雅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浮夸。
　　有些电视里，孩子刚没或者染上什么重病，一个一个歇斯底里，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那会儿觉得很揪心，但现在看到洛淑雅之后才明白，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会没命。
　　他们在这一刻表现出来的淡定、木讷、懵然，都是期待。
　　期待自己的孩子没问题，期待一切都很好。
　　素妞儿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看着一号，说：
　　“给二奶奶把脉，看看二奶奶有没有中毒。”
　　“是，夫人。”
　　一号说完要走上前，被洛淑雅伸手拦住了。
　　看着他，坚定的追问着：
　　“到底是谁中毒了？”
　　这么冷静，反倒让一号有些不敢贸然回答。
　　下意识的看着林素，见其对自己点头，咽了下口水，道：
　　“回二奶奶的话，奶娘跟小少爷，都中毒了。他们……”
　　“淑雅——”
　　“二奶奶——”
　　林素吃力地抱着厥过去的洛淑雅，好在红霞就在一旁，及时走过来帮忙。
　　大家急急忙忙把人安置在床上，一号又是按人中，又是扎针，还顺道把了脉。
　　忙活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可算是把人弄醒了。
　　原本昏迷躺着的洛淑雅，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猛”地坐直身子，拉着一号的袖子，急切说道：
　　“此毒可能解？必须要解啊，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这一刻，什么二奶奶，什么凌家当家主母，统统抛之一旁。
　　此刻的洛淑雅，就是想尽办法要救自己孩儿的母亲。
　　哪怕让她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林素明白她这么激动于事无补，侧身坐在床边，把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淑雅，你先别激动。有什么事儿，咱们听他慢慢说。既然知道是中毒，肯定有法解，你先冷静，明白吗？”
　　“我……我……”
　　林素把着她的肩头，强迫她面对自己，认真的道：
　　“孩子需要你，这个家也需要你！”
　　简单的一句话，再加上婆子把平宝儿抱过来，两下冲击，终于让洛淑雅冷静了。
　　看着一号，深吸口气，双手攥拳，问：
　　“到底是什么毒？可有法解？”
　　一号不敢拖延时间，看着她详细的解释着：
　　“二奶奶，小少爷跟奶娘中的毒是同一种，至于这毒，也是最常见的。”
　　常见？
　　林素跟洛淑雅互看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常见就好，常见就有法解，没什么问题。
　　一号把平宝儿从婆子的手里接过来，继续说道：
　　“小少爷舌苔厚重，积食明显，脉象……最近是不是小少爷放屁就能带出点儿屎，而且特别稀。”
　　林素闻言颔首，刚刚她抱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现。
　　“好在发现的早，毒并没有侵入脏器，半副灵紫散就好。”
　　一号的话说到这儿，洛淑雅跟林素双双松了口气。
　　奶娘在旁站着，也觉得舒服很多。
　　只不过……
　　“奶娘中毒较深，需要配合银针跟汤药来调节。最起码一个月才能排净，治病过程中这奶就不能喂了。”
　　这话说完，奶娘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她就是靠这个生活，如果不做奶娘，她就没有了收入，家里的孩子、婆婆、躺在床上的丈夫，如何养活？
　　几番之下，眼前一黑，直接厥了过去。
　　红霞眼疾手快，把人扶住挪到塌上。
　　刚刚放平，这人就醒了。
　　眼泪吧嗒吧嗒的流，让人看着揪心。
　　平日里跟她关系不错的婆子，来到洛淑雅面前，轻声地说：
　　“二奶奶，兰嫂子是个苦命的人，一家上下全靠她做奶娘养着。前年她丈夫干活砸断了腿，后半辈子算了废了。还有个年迈的婆婆、三个孩子……”
　　婆子每说一个，大家的脸上就难看一分。
　　等全部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情的看着奶娘，谁也没说话。
　　洛淑雅长叹口气，看着她抹泪的样子，说：
　　“你若是想继续在这边，做个粗使婆子也是好的。”
　　奶娘哭的更大声了。
　　粗实婆子一个月也就二钱银子，做奶娘可是五两银子啊。
　　各种差距，想想都知道。
　　每个月五两，都不够丈夫喝药的，而是减到二钱……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林素明白她，那样的家庭，多少银子都是无底洞。
　　轻叹口气瞅着一号，说：
　　“先治病吧。治好了再说，其他的先不用管。”
　　“是，夫人。”一号说完，把孩子交给她，起身开方子。
　　交给红霞，让她亲自去抓药。
　　屋子里，他最信的就是红霞，其他的人，不敢。
　　到了这会儿，洛淑雅终于平静了。
　　看着一号，微微蹙眉，道：
　　“到底是什么毒？我们天天一起吃饭，我们可中毒了？”
　　“回二奶奶的话，并没有。”一号摇头，“此毒最常见，就是山里长得赤火苗。无色无味，别看苗是红色的，可入水便清，溶于任何汤水、不易察觉。”
　　“这东西少量服用，有泄火、排淤的作用。但是小孩儿不能用，毕竟孩子小、脾胃弱，一旦开始往外排，就会拉脱水而死。”
　　“……”
　　“……”
　　“……”
　　屋里的人全都不说话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林素看着一脸茫然的洛淑雅，微微蹙眉，道：
　　“不是一起吃的东西吗？奶娘可单独开小灶了？”
　　洛淑雅想了下，“猛”地抬头，说：
　　“鲫鱼汤，鲫鱼汤，是鲫鱼汤。”
　　“对对对，就是鲫鱼汤。”奶娘也激动的附和。
　　平日里大家吃的都一样，所以并没有任何不妥。
　　唯一奶娘多吃的，就是这下奶的鲫鱼汤。
　　林素微眯着眼睛不说话，洛淑雅贴身的婆子转身就出去了。
　　一号走到奶娘身边，拿着银针在她手上找穴位、下针。
　　对方是什么心思、是什么人，不用猜都知道。
　　如今，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林素看着怀里瞪大眼睛自己玩的平宝儿，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些勾心斗角，日后他的路，只怕会更加艰辛。
　　把孩子交给洛淑雅，林素起身来到软塌这边，看着扎针的奶娘，说：
　　“兰嫂子，如果做不成奶娘，我那边有个血肠作坊，你可以选择去那边做工。计件的，做得越多、工钱拿的就越多，跟奶娘的工钱肯定没法比，但也还能生活。对了，年节有节礼。”
　　奶娘闻言长叹口气，眼泪簌簌落下。
　　好一会儿，看着林素感激的点点头，说：
　　“多谢川夫人，若真那样，奴婢一定会去麻烦川夫人的。”
　　“不麻烦，就在白街巷，随时可以走，不板身子。”
　　“好，奴婢知道了，谢谢川夫人。”
　　二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哭哭闹闹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婆子把做汤的厨娘抓到了，至于是不是她做的，谁也不清楚。
　　没有证据，人家说“冤枉”，你也不能真的把帽子扣上。
　　洛淑雅并没有出去，抱着自己的儿子，不停地逗弄他。
　　一号把针拔掉，收好东西起身，冲着林素抱拳行礼，说：
　　“夫人，一会儿红霞回来让她亲自把药煎了吧。煎完属下再过来，给他们分药。”
　　“行，你想出去吧。”林素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能这么说，肯定是有事儿。
　　雷云氏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一身任务。
　　能拨空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素回到床边，外面哭闹声音没了。
　　很快，婆子进来，屈膝行礼，道：
　　“二奶奶、川夫人，那妇人不认罪，已经被郎中带走了。”
　　啊？！
　　林素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
　　洛淑雅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句“知道了”，便继续哄儿子。
　　那厨娘会有什么下场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好过的……


第398章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红霞抓药回来，亲自把药煎好。
　　一号回来时，换了身衣服，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
　　给平宝儿仅舀了一勺，其他的全都由奶娘喝下。
　　奶娘那边喝的痛快，可是孩子这边就……
　　“哇……哇……哇……”
　　平宝儿哭的撕心裂肺，小脑袋吃力地扭着，躲避勺子。
　　林素看着喝药的奶娘，又看着哭闹的平宝儿，轻声的问道：
　　“如果说这毒是从奶娘的奶水传给孩子的。那可不可以奶娘喝药，让孩子去喝奶水呢？”
　　一来，孩子嫌药苦，根本喂不下。
　　二来，奶娘若是没有奶水，就做不了奶娘，到底需要这份高收入的工作，不能断了人家的活路。
　　一号看着孩子这般，又看了看奶娘满眼希冀的样子，叹口气，说：
　　“这样一来，孩子好的就会慢，怎么都得十天左右吧。”
　　“十天？”洛淑雅看着儿子，心知这样不好。
　　可眼下根本喂不下去，这可怎么办？
　　无奈之下，只得追问着：
　　“那拖十天这么久，会不会对孩子不好啊？”
　　“这倒不会，只要不再继续饮用赤火苗，就不会加重。”一号保证的说着。
　　洛淑雅看着林素，一时之间，她也没了主意。
　　林素想了下，也不敢给拿主意，看着孩子想了下，说：
　　“这样，先喂，能喂多少是多少，若实在喂不了，就只能让奶娘来喂。”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婆子走上前，捏着平宝儿的鼻子。
　　还没等林素制止呢，一号就过来拍开了她的手，说：
　　“你想害死小少爷就继续这么做。”
　　“啊？”婆子惶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非常时期，这样大的帽子，足以让她崩溃。
　　“二奶奶明鉴，奴婢绝对没有二心。在我们家那边，孩子不吃药，都是这么灌得。虽然会呛到，但很管用。”
　　林素闻言翻了个白眼，懒得吱声。
　　没文化真可怕。
　　这么点儿的孩子，那么灌药容易呛到器官导致窒息、死亡，扯淡嘛这不。
　　好一番混乱之后，平宝儿实在不配合，无奈之下还是让奶娘喝药来喂。
　　好在赤火苗服的不多，孩子本身没有什么症状，就是奶娘都没有，仅仅只是脸白罢了。
　　说来说去还是发现的早！
　　一号等人退出去，洛淑雅看着奶娘怀抱里的儿子，长叹口气，说：
　　“还好，还好今日你察觉异样。否则……我儿的性命肯定不保啊。”
　　奶娘是成年人，毒发就是拉肚子，拉的脱水及时治疗，肯定不会有性命危险。
　　但是平宝儿不一样。
　　他是婴儿，真要是毒发，后果不堪设想。
　　林素握着洛淑雅的手，轻声的道：
　　“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奶娘的饭食，还是由专门的人来做，专门的人来送。出了问题就找他，这样大家都放心一些。”
　　洛淑雅听了点头，随后库笑着又道：
　　“府里的人，都是夫君一个一个找的。如今这般……我都不知道该信谁了。”
　　林素看着她落寞的样子，想了下，建议说：
　　“淑雅，你看这样好不好，等孩子毒解了你们就走。沿途肯定不会有事儿，多派人跟着。到了京城，去到二哥身边，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可是……”洛淑雅迟疑，看了眼孩子，轻声的道，“他太小了啊。这么小长途颠簸，只怕……不行吧。”
　　林素明白她的担忧，可形势所逼，谁能顾及？
　　“淑雅，你是觉得在这边等人暗害好，还是去京城，让他们手够不到强？”
　　“是颠簸了些，我会让个郎中跟着，途中只要平宝儿有什么不对劲儿，有郎中在身边，绝对没问题。”
　　洛淑雅听到这话，没有立刻回答，仔细琢磨之后方才点头，说：
　　“好，我听你的。”
　　林素见她答应，扭头看着奶娘，又问：
　　“你可能跟着去京城？”
　　“啊？”
　　奶娘显然没想到会带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洛淑雅，坚定的点头，道：
　　“奴婢能去，只要每个月按时把工钱给家里，就行。”
　　洛淑雅松了口气。
　　她不想换奶娘，毕竟孩子已经习惯了这个。
　　如今她这么痛快就答应，洛淑雅很开心。
　　“好，既然你能跟着，每个月再涨一两。”
　　奶娘一听忙不迭摇头，说：
　　“二奶奶，五两已经很高了，不需要这么多，真的。”
　　看的出来，这奶娘很本分。
　　洛淑雅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你放心，只要你真心待我儿，我不会亏待你。五两银子每个月这边的管家会送到你府上，至于那一两，我每个月会给你。”
　　“到了京城，你也得需要添点儿东西。每个月的工钱你都拿回了家，我不是不知道。我能帮的不多，仅此而已吧。”
　　奶娘抱着孩子起身，郑重的跪在地上，微微弯腰，说：
　　“二奶奶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小少爷，忠心耿耿，不再让人有可乘之机。”
　　用一两银子换人心，这笔买卖，洛淑雅是赚的。
　　走上前，把人扶起来后，道：
　　“等平宝儿周岁后断奶，你若是想回来就回来。”
　　“是，奴婢遵命。”奶娘眼里含泪，说不出来的激动……
　　……
　　吃过晚饭林素回梅园，红霞已经在耳房备了水。
　　天热，每天都得洗洗。
　　今儿本来就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回来早点儿，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个事儿。
　　闹闹哄哄，不得清净。
　　褪下衣服进桶，深吸口气，整个人都埋进水里。
　　红霞站在一旁陪着，没有吱声。
　　“噗——”
　　“哗——”
　　水弄得哪儿都是，红霞的衣服也溅湿了大片。
　　净手后走上前，揉捏她的肩头，轻声说：
　　“夫人，今天很累吧。”
　　“嗯，累惨了。”林素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摩。
　　不得不说，会武功的人按摩，真是舒服。
　　人家按照穴位来揉，跟平常那种胡乱按的要强得多。
　　一盏茶后，林素往前靠了靠，晃悠两下脖子，“嘎巴……嘎巴……”两声后，舒服了。
　　这些日子又是客栈，又是酒楼。
　　如今回来，还要担惊受怕，真的是让人无奈啊！
　　重重叹口气，重新靠着浴桶，道：
　　“那么点儿的孩子，怎么舍得下手呢？”
　　“夫人，一切关乎权利、钱财时，别说孩子了，就是刚出生的婴孩，都有可能下手。”
　　“呵呵……”
　　林素苦笑，掬了把水洗脸，不再说话。
　　是啊。
　　人生在世，有的人追求自由，有的人追求舒心，更多的人追求钱、权。
　　凌云山庄那么大的产业，凌远征拿到手，显然付出了很多。
　　如今，平宝儿刚出生就全都预定，换谁都会不甘心。
　　果然大户人家没有亲情，真可怜啊！
　　回到房间，林素接过酸梅汤小口啐着。
　　洗完澡浑身干爽，再加上解暑的酸梅汤，真的好满足。
　　一碗汤喝下，嘴里酸酸的。
　　“一号把人带走，可问出了什么吗？”
　　“没有。”红霞摇头，拿着梳子打理她的头发，道，“那妇人只强调‘不知道’后来又是‘不能说，不然家里的亲人就没命’，很多手段都用了，这女人一个字都没漏。”
　　具体用了什么，林素不清楚，但可以想象，这个妇人肯定吃了苦头。
　　当然，她也是个硬骨头。
　　微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她……该不会孩子在对方手里吧。”
　　“这个奴婢不清楚。”
　　“这样，你去告诉一号，就说会帮她救孩子，只要她配合。”
　　“啊？”红霞闻言愣住，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素，并没有动。
　　素妞儿明白她的困惑，把通开的头发，随意用绳子系上，道：
　　“通常女人硬骨头，都跟她的骨肉有关。你去让一号试试，不行再说。”
　　“好的夫人，奴婢这就去。”红霞屈膝，转身出去了。
　　林素起身，回到床上，慢吞吞的躺下。
　　舒服的抻了个懒腰，翘着二郎腿，十分惬意。
　　脑子里，却想着她的生意。
　　南宫家要来了，她要的东西也会送到，具体要怎么做，到时候还得再看。
　　也不知道凌慕川那边怎么样了。
　　最近忙活客栈，听了不少传言。
　　太子殿下被打压的有些狠，六皇子、七皇子抱团等等。
　　皇上一直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具体，要如何处置。
　　万一站在太子那边……
　　不，不，她不敢想了


第399章 凌门林氏，恭候谷公子大驾。
　　转天开始，凌府上下再次大换血。
　　厨房内做的饭食，只给凌府下人用。
　　至于洛淑雅母子还有奶娘的饭食，则有专人在主院的小厨房来做。
　　专人、专送。
　　婆子跟儿媳负责做饭，女儿负责送。
　　至于丈夫、儿子，则是在前院帮忙。这家的小孙子，就养在主院内。
　　一旦饭食出了问题，一家六口，谁都跑不掉。
　　洛淑雅凌厉的手段，让凌府上下各个都警惕起来。
　　林素依旧每天出去忙活，不过府内所有的事儿，她仍旧挂心。
　　生怕再出现中毒事件。
　　这次的事儿，二人都默契的没有打算跟京城那边说。
　　离得远，说了也是徒增他们的烦恼，反倒不如这样来的省心。
　　送走了南宫家的商队，血肠作坊跟客栈相继开业了。
　　暮宿客栈算是宜昌县最好、最大的，把其他几个小客栈都比下去了。
　　这无可厚非，人家投入资金就多，而且主要做商队的生意，其他客栈眼馋也是没法子。
　　至于血肠，卖的很火。
　　酒楼、赵英豪的卤煮铺子，还有杂货铺，都有买的。
　　别看是夏天，每天灌得都不够，还有很多喜欢吃这东西的。
　　到底新鲜，估计过段日子，就能减退些热度。
　　作坊跟客栈一样，都是十天发一次工钱。
　　方洲今日有事儿过不来，所以请求林素帮忙。
　　血肠作坊这边的管事是当地人，姓张。
　　凌府给介绍的。
　　人本分、老实、踏实。
　　一看到林素跟红霞过来，走上前行礼，说：
　　“东家来了。”
　　林素颔首，看着在院子里灌血肠的大家，拽着他去到一旁，压低声音问：
　　“最近怎么样？每天还灌那么多吗？”
　　“是啊，不灌多不行，不够买。”张管事照实说着。
　　林素听了颔首，指着贴有“会议室”的屋子，先行进去。
　　张管事跟红霞跟在后面，进屋之后，红霞把背着的布包拿下来，放在桌上。
　　“张管事，这是方掌柜给我的账目，你看跟你这边记得一样不？一样就按照这个发，不一样咱们再更正。”
　　“好，东家稍等。”
　　张管事说完，拿着算盘，还有他记得账册过来，啪啪开始对账。
　　林素跟红霞也没闲着，把准备好的荷包都拿出来，按照房掌柜打勾的金额开始装。
　　所有工作做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两边账册没有出入，完全一致。
　　林素看着眼前的荷包，轻笑着道：
　　“真看不来，这些妇人还挺能干的。最高的这十天居然拿了五钱银子，照这样的速度，一个月可就一两多呢。”
　　“是啊，小的也没想到。”张管事收好自己的工钱，感慨地点头。“东家这么做倒是启发了他们的积极性。”
　　多干多赚，少干少赚。
　　达不到标准，给一次机会，连续两次都达不到，直接辞退。
　　想要摸鱼都不可能。
　　林素单手托腮，看着院里大家忙碌的身影，轻声说：
　　“这样计件最公平。省的有人多做、有人少做，到时候有怨言。”
　　张管事见时辰差不多了，拿着铜铃铛出去，站在门口摇晃了两下。
　　林素就坐在屋内，亲眼看到大家伙儿收工。
　　每一个工位都打扫的赶紧，脱下脏兮兮的工作服、套袖，然后自发的在门口站队。
　　张管事站在门口，瞅着大家伙儿，笑呵呵的道：
　　“今儿是咱们作坊真正意义的第一次发工钱，咱们还是老规矩，像上次一样……”
　　憨厚的声音，透着喜悦跟高兴。
　　上次作坊发工钱，大家是一样多的。毕竟那会儿才学，所以不能计件。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开业之后的第一次工钱，每个人都很期待。
　　张管事拿着账册点名，点到一个进屋，然后拿完工钱去一旁数，没有少给，把钱装好、荷包上交，行礼离开。
　　一个接着一个，等最后一个妇人点完工钱，林素起身，看着张管事，道：
　　“你收拾吧，我得回去，家里还有事儿。明儿我再过来，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张管事听了点头，恭顺的把人送出了作坊。
　　本来就没事儿，自然也没什么要说的。
　　等看着他们主仆溜达离开，这才回去整理、锁门、离开……
　　……
　　林素跟红霞走出白街巷，去糕点铺子买东西。
　　洛淑雅喜欢这边的桃酥，每次不买多，五块最佳。
　　也不是每天都买，隔三差五买一次。
　　出了店铺往凌府方向走，路过小巷，林素想了下，说：
　　“红霞，咱们走近路吧。”
　　这条胡同窜过去，就是凌府正门。
　　以往，他们俩不会走，但今日时间紧迫，林素想赶紧回去。
　　红霞明白她的意思，瞅着天色尚早，点点头，挽着她的胳膊进了巷子。
　　小巷越往里走越安静。
　　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突然一个人窜出来。
　　红霞急忙把林素拉到身后，手里的匕首很快就逼近了那人的喉结。
　　是个男人。
　　是个身着青色衣衫的男人。
　　是个眉清目秀，干净剔透的男人。
　　那人双手举起，呈“投降”状态，道：
　　“姑娘刀下留人，在下不是坏人。”
　　红霞凌厉的看着他，冷“哼”一声，不悦地道：
　　“你说你不是坏人，谁信？青天白日鬼鬼祟祟躲在这儿作甚？”
　　那人轻叹口气，看着林素，不慌不忙的开口说：
　　“敢问这位夫人，可是暮宿客栈的老板娘？”
　　林素闻言蹙眉，没有回答。
　　显然，不用回答人家也知道她的身份，不然也不会在这儿蹲她。
　　此刻倒是有些后悔，后悔走着条小路。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想要找她，不管走哪条路，都会被找到吧。
　　一脸平静，内心却敲锣打鼓。
　　“少废话，你到底是谁？今日不说，小心你的命！”红霞说着，匕首往前送，抵在了他的喉结处。
　　只要稍微用力，立马见血没命。
　　那人倒也不慌张，视线越过红霞，看着林素。
　　原本举起的手抱拳，微微拱手，坦然的道：
　　“在下姓谷，单名一个‘蔚’字。”
　　林素闻言颔首，微微福身算作见礼。
　　不得不说，这人很有气场，命在旦夕都不慌乱，一看就是做大事儿的人。
　　想到这儿走上前，拽了拽红霞的衣袖，道：
　　“青天白日，谷公子一个人前来，肯定不会有危险，把匕首收起。”
　　“是，夫人。”红霞领命，将匕首收起，不忘对他说句“得罪了”。
　　谷蔚自然不在意这些，看着林素继续又道：
　　“夫人，在下谷蔚，是宜昌县商会的副会长。今日前来，想跟夫人好好聊聊。”
　　林素听到“商会”二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宜昌县的石料、木材，是她找人运出去的。
　　虽然现在不做了，可这人找上来……
　　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想了下，道：
　　“谷公子，小妇人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可说的。家中有事儿，实在不好耽搁。”
　　谷蔚没有让路，看着她认真的道：
　　“夫人，在下没有任何别的企图，更加不会对夫人不利。今日过来，只是想提醒夫人，已经有人注意到你。即便，夫人把慕熟卤煮推在前面。”
　　他这话说完，更加让素妞儿心里没底了。
　　居然连赵英豪在前面挡刀都知道，难道是自己人嘛？
　　仔细看看，又不像。
　　宜昌县有谷姓大户，这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出自那边。
　　难道说，只是单纯的要提醒自己？
　　为什么呢？
　　一旁的红霞也不说话，警惕的四处看着，生怕有什么危险的人会在。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谷蔚一脸坦然的表情，思索片刻后，道：
　　“明日巳时，暮宿客栈，凌门林氏，恭候谷公子大驾。”
　　“好，在下一定准时赴约。”谷蔚说完，没有动，示意林素先走。
　　素妞儿跟红霞没敢迟疑，快步离开……


第400章 什么儿女情长？
　　回到凌府，主屋这边已经收拾完毕。
　　东西带的不多，可以说是轻装上阵。
　　孩子的毒已经解了，奶娘这边也没什么大碍。
　　按照先前说的，她们母子尽早离开宜昌县，免得夜长梦多。
　　主屋内，站了不少人，其中一个林素很熟悉，是渡魂。
　　想起跟他的第一次见面，素妞儿并不高兴。
　　毕竟这人的所作所为，她很不爽。
　　渡魂见林素回来，起身抱拳行礼，说：
　　“夫人，回来了。”
　　“嗯。”林素颔首。
　　把手里拿的桃酥交给洛淑雅，问：
　　“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洛淑雅颔首。
　　林素从奶娘的怀里把平宝儿接过来，看着小家伙灵动的大眼睛，又道：
　　“渡魂，都怎么安排的？什么样的计划？”
　　被点名了的人走上前，据实以告道：
　　“回夫人的话，二奶奶跟少爷今夜天黑后离开，离开后会有冤魂的人易容在府内充当二奶奶。”
　　“按照先前的计划，夫人走后，假二奶奶离开。这段日子，还请夫人好好配合，跟平日一样。”
　　林素听了颔首，抱着怀里的孩子，轻声又说：
　　“郎中可准备好了？沿途怎么个安排？”
　　“夫人放心，一号恰巧要去京城，由他跟着，没有问题。”
　　渡魂说完，冲着一旁站着人招招手，等人走进之后，道：
　　“夫人，这位就是易容二奶奶的丹桂。”
　　“丹桂见过夫人。”
　　林素仔细打量着丹桂，身高、体型，跟洛淑雅很像。
　　点点头，看着渡魂又道：
　　“有了二奶奶，那这孩子呢？孩子从哪儿来？”
　　丹桂起身，再次屈膝行礼，说：
　　“夫人放心，前些日子有兄弟捡到两个孩子，跟小少爷差不多大，正好可以充当。”
　　林素见这边都安排妥当，点点头，不再问了。
　　渡魂见没什么事儿，带人想出去了。
　　红霞看了眼林素，也跟着出去。
　　屋内，仅剩洛淑雅、奶娘、还有她。
　　奶娘走过来，把孩子抱过去，说：
　　“川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护好小少爷，绝对不让少爷路上受委屈。”
　　“好。”林素应下，挨着洛淑雅坐好后又道，“赶路上火，勤喝水、多吃清淡的。”
　　“是，奴婢谨记。”奶娘说完，转身出去了。
　　林素拉着洛淑雅，看着她有些不安的样子，道：
　　“找不到那么多人来顶替，所以只有你们三个走。你放心，沿途肯定不会有问题，渡魂那边把人多安排好了。”
　　洛淑雅闻言摇头，长叹口气，说：
　　“我陪嫁就只剩下四个丫头俩婆子，我担心他们再回去的路上会……”
　　“我明白。”
　　不等她把话说完，林素点点头，打断了她的话。
　　端着水杯喝了口，微眯着眼睛，道：
　　“尽人事，听天命吧。尽量都让他们活着，如果对方步步紧逼，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了。”
　　洛淑雅瞬间红了眼，想要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
　　凉亭内，红霞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渡魂。
　　微风阵阵，可不见有丝毫凉意。
　　红霞额头都是汗，掏出帕子，擦了擦。
　　渡魂站在一旁，双手背后瞅着眼前的水面，好一会儿才道：
　　“夫人约见谷蔚，你当时可拦了？”
　　“回魂座的话，红霞没有。夫人亲自说的，红霞只有明日寸步不离的跟着。更何况，约见的地方是客栈，方洲也会在。”
　　红霞说的句句在理，渡魂想要挑刺也挑不出来。
　　虽然心里不赞同夫人去见，可夫人决定的事儿，谁又能拦？
　　长舒口气，淡淡的道：
　　“既如此，明日你跟夫人见完谷蔚，记得跟我说一声。切记，不可让夫人进会，懂吗？”
　　“放心吧魂座，红霞明白。”
　　渡魂睨着她，咂舌一下，继续道：
　　“有机会看到黄雨，记得提醒她。不管夫人说了什么，她不能耽误正事儿，更加不可以儿女情长。”
　　“啊？”红霞一脸懵。
　　什么儿女情长？
　　渡魂瞅着他木讷的样子，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道：
　　“照实告诉她就好，老子没时间跟你解释。”
　　“……是！”红霞憋屈。
　　明明说这话的人是他，最后反倒成了她的问题。
　　“一脸蠢样！”渡魂说完，抬腿便走，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红霞纵然不爽，可还是屈膝，目送他离开。
　　等人走后，再次掏出帕子擦汗，重重叹口气。
　　刚才的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
　　幸亏这祖宗爷没责备，不然后果可不比脱胎换骨强。
　　至于黄雨……
　　那丫头到底什么情况？
　　为何渡魂会这么说呢？！
　　……
　　夜半，热闹一天的凌府终于安静了。
　　除了各处点着灯笼，其他房间都已经灭了灯。
　　林素带着红霞往回走，刚刚，才送走了洛淑雅他们。
　　不仅一号跟着，还有补位上来的连二跟连六。
　　伺候的女眷是丹桂同期的人，分别叫丹阳、丹青。
　　摸黑回到梅园主屋，林素脱鞋躺在床上，说：
　　“红霞，你对‘丹’字辈的人，了解多少？”
　　今晚，红霞就睡在主屋。
　　一来方便他们俩出行；
　　二来也是有个正当的理由，让守夜的婆子跟丫鬟，不用过来。
　　红霞躺在榻上，仔细想过之后，说：
　　“夫人应该知道，冤魂组主要靠易容来收集情报。他们那边没有分号，而是分了‘丹’、‘月’、‘情’、‘裳’是个组。”
　　林素听到这儿，出声问着：
　　“丹排最前面，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本事最高？”
　　“不是，是‘裳’最高。”红霞回答，“‘丹’字辈的，只是入门级别，不过功夫都很好。”
　　林素“呵呵……”轻笑，扭头对着塌上的方向，说：
　　“红霞，你淘气了。”
　　榻上的姑娘听到这话，吐露小舌，有些恶作剧的味道。
　　随后，敛起表情，欲言又止。
　　虽然林素没看到她，但突然的沉默，一定不对。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就说。”
　　红霞闻言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林素掀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又道：
　　“到底怎么了啊？赶紧说，说完咱们休息。”
　　“夫人，奴婢……奴婢……奴婢……唉！”
　　吞吞吐吐，唉声叹气，一定有事儿。
　　林素也不吱声，就等她自己开口。，
　　终于——
　　“夫人，奴婢也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说，可是……奴婢还是想跟夫人说。今日奴婢跟渡魂说了关于谷蔚的事儿，事后渡魂却让奴婢给黄雨带句话。”
　　“带话？带什么话啊？”林素一听“黄雨”，下地穿鞋，来到榻上，“好端端的，他让你带什么话？”
　　红霞坐直身子，跟林素面对面遐后，把渡魂说的那句话，跟她说了。
　　她与黄雨虽然一开始不熟，但这么久的相处，性格都差不多，俨然成了姐妹。
　　林素听了没说话，仔细琢磨一番后，“呵呵……”笑出了声。
　　她是笑了，红霞却傻了。
　　不安的握着她的手，眨巴着眼睛，问：
　　“夫人，到底怎么了？什么事儿让夫人这么笑？”
　　“自然是好事儿啊。”林素坦然的说着。
　　反握着她的手，脱鞋躺在榻上。
　　这个床榻，一个人睡很宽敞，两个人睡有点挤。
　　不过这会儿，他们已经不在意了。
　　两个人挤在一起，林素好心情的道：
　　“我也不是故意让黄雨跟连七总在一起出去。不过现在看来，‘日久生情’这个词，还是有道理的。”
　　“啊？！”红霞彻底傻了。
　　她自然明白这词的意思，只不过……
　　这俩人怎么会在一起？
　　这不是……违反规矩吗？
　　相较于红霞的紧张，林素却很高兴。
　　优哉游哉的哼着曲儿，惬意的说：
　　“这俩人在一起，倒是省的我去费劲心力给他们找伴儿了。丫头，你也抓紧啊，争点儿气。”
　　说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起身回了床上。
　　惬意的抱着被子，舒舒服服的闭眼。
　　至于红霞，这一夜注定是失眠的……


第401章 会长与副会长
　　转天，一切照常。
　　让林素惊讶的是，明明知道眼前这个洛淑雅是假的，可却跟真的无疑。
　　仍旧是被她送到门口，叮嘱“记得吃饭”、“注意休息”等等。
　　上了马车，林素看着红霞，压低声音，说：
　　“这个丹桂挺厉害啊。”
　　红霞疑惑，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说起。
　　林素又往前靠了靠，轻声说：
　　“你没觉得今儿早的洛淑雅，就跟真的一样？”
　　“肯定是这样的啊，不然就被人家看出来了啊！”红霞不觉得有问题。
　　林素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咂舌一下，继续解释：
　　“我的意思不是她易容的多好，而是言谈举止，你懂吗？每天早上淑雅都送我到门口，叮嘱各种注意。你看刚才，她也如此。”
　　红霞听到这儿明白了。
　　“夫人，这就是冤魂组的能力。要模仿谁，提前几天就要观察，不然会露馅儿。”
　　提前几天？
　　林素蹙眉，靠着车厢不解的看着她，道：
　　“什么时候啊？我怎么没注意？”
　　红霞没有再解释，端了杯温水给她，又说：
　　“夫人，今日见谷蔚，不管什么时候，奴婢都不会走，夫人也别支走奴婢，行吗？”
　　林素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点点头，答应：
　　“放心，我不作死，肯定不把你支走。”
　　类似的桥段看的太多，很多女主明明没有危险，全都是被自己作的。
　　首当其冲就是《农家娇妻来种田》里的齐妙，那女主够惨，指甲盖都被拔了。
　　她肯定要引以为戒，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说话间，马车停下了。
　　车夫把车门拉开，红霞率先下了车。
　　主仆二人进了客栈，屋内一切照常。
　　三个伙计行礼后，继续打扫大堂。
　　宜昌县的客栈，跟其他地方的客栈不一样。
　　这边的建筑，完全按照现代酒店的那种装饰。
　　一楼大堂很宽敞，靠墙一排是小号太师椅，铺了软垫。
　　长长的柜台，后面详细的标注着打尖儿、吃饭的费用。
　　前台掌柜姓邵，负责登记、算账等事。
　　餐厅在柜台旁走廊后面，是个宽敞的开放区域。
　　桌子铺着白色桌布，几个窗户，都挂着南露竹节纱的窗帘。
　　自助式餐柜，盘子、碗、杯子，一应俱全。
　　林素从餐厅出来，恰好邵管事过来。
　　抱拳行礼，礼貌的说：
　　“东家来了，楼上请吧。三楼套房都已经准备好了。”
　　“行。”林素点头。
　　宜昌县的客栈三楼，一共是四个套房。
　　越往南，气候好，建筑的楼层也就稍微高一些。
　　顶多也就三层，在往上，就有危险了。
　　跟酒楼那边的装修差不多，楼梯靠侧墙壁那里，都挂了字画。
　　“方管事今儿没过来吗？”林素轻声问着。
　　邵管事听了颔首，把套房门推开，回答：
　　“还没有来，不过昨天走的时候吩咐了，今儿会过来。后厨准备了茶点，一会儿谷二爷到了，小的把人带上来。”
　　林素随意坐下，喊住要走的邵管事，说：
　　“你跟我介绍一下这谷蔚吧。我不是很了解这边，只是听说他是商会的副会长。”
　　邵管事听了点头，撩袍规矩的坐在她的面前，老实回答：
　　“东家，在宜昌县数一数二的除了这凌家，其次就是谷家。”
　　“哦？谷家？”林素不解，单手托腮看着他，问，“既然是谷家，为何这谷蔚是副会长呢？”
　　邵管事轻笑，挠挠额头，道：
　　“这副会长跟会长都一样。咱们宜昌县商会的会长，是他亲爹。”
　　呃……
　　原来是这么个一样法啊！
　　会长是他爹，他是副会长。
　　那这意思，一个商会的会长，都世袭罔替了？
　　艾玛，太有意思了。
　　无奈的轻扯嘴角，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这谷二爷人不错，若是赶上粮食欠产、光景不好，他都设立粥场，救济灾民……”
　　邵管事对谷蔚的评价不错。
　　句句都是夸赞，基本没有贬低。
　　能在老百姓的印象里，有这么个高大形象，还真是不容易呢。
　　林素听了点头，心里对这谷蔚不像最开始那般不喜。
　　只不过她现在想不明白。
　　既然他要找自己，而且听昨儿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要提醒自己该怎么怎么做。
　　但是这会长又是他爹？
　　难道，父子有分歧不成？
　　“……差不多就是这样。谷老爷子跟这谷二爷，总是闹腾的没玩没了。意见分歧不说，在每年的大会上，都得争得面红耳赤。”
　　“咱们县里别说寻常百姓，就是街头的乞丐，都知道这事儿。去年吧，谷二爷还说老爷子为老不尊，至于什么情况当时不清楚，不过今年……”
　　邵管事欲言又止。
　　林素见状，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明显就是有故事的节奏啊！
　　“今年怎么样，今年怎么样啊？”
　　邵管事看着素妞儿跃跃欲试的样子，尴尬的轻咳两声，说：
　　“今年谷老爷子接回去一个名伶，那名伶还带了个孩子。”
　　“哟，该不会是老爷子的老来子吧。”林素大胆的猜测。
　　本来就是随口戏言，毕竟谷蔚都那么大了，这个基本不可能。
　　但是瞅着邵管事点头的样子，林素嘴角狠抽，不再吱声了。
　　这事儿发生在现代，倒是情有可原。
　　六十来岁生孩子，也是有的。
　　可月国跟她生活的地方不一样。
　　这个地方，补品、营养品根本不如现代发达，老爷子知天命的年纪，居然……
　　“呵呵……老当益壮啊！”素妞儿实在找不到要说的词，只能随意瞎凑。
　　邵管事听了都觉得害臊，摇摇头，没有接话。
　　把杯子里的水喝尽，起身行礼，说：
　　“东家，楼下还有事儿，小的先去忙活了。”
　　“成，你去忙吧，我有事儿叫你。”
　　“哎，好的。”邵管事说完，转身走了。
　　红霞起身把门关上，看着靠椅背的女子，说：
　　“夫人，咱说话忌讳着点儿呗。看夫人刚才的话，都把邵管事弄得不好意思了。”
　　“噗嗤——”
　　素妞儿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跟我没关系好不好？我又没说啥，主要是他自己想多了。”
　　红霞没有否认，走到她跟前，坐下说：
　　“夫人，你说谷蔚到底找你做什么啊？”
　　“谁知道呢。”林素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杯子里的茶汤，道，“不管干什么吧，反正这个商会不能进，我知道。”
　　红霞闻言松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楼下后厨，今儿可是够忙活的。
　　别看只是东家招待一个谷二公子，这点心若是做的不好，砸的就是客栈的招牌。
　　王罡严格按照林素写的点心方子做，从下料到火候，然后再到烤制的时候翻面，皆由他一个人完成。
　　很快，后厨、一楼大厅内，全都充实着甜甜、奶香味。
　　邵管事别的不好，就喜欢吃甜的。
　　问着味道来到后厨，看着王罡干活，走上前问：
　　“啥时候好啊？”
　　“还得等一会儿。”王罡看着他，笑了笑，道，“饿了？”
　　邵管事摇头，蹲下看着烤炉，说：
　　“饿倒是不饿，就是馋。这味道太香了，咋做的啊？”
　　“哎哟，这东西可抛费。鸡蛋、牛乳、白糖……好多好东西，你想想能不好吃嘛。”王罡说完，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不仅邵管事想吃，他自己都想吃。
　　特意多烤了一些，等拿去楼上后，他们这些人再解解馋。
　　正说着，伙计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过来，道：
　　“邵叔，谷公子带人来了，就在前面。”
　　邵管事一听赶紧起来，方管事没来，他就是负责人，这会儿可不能在这边摸鱼。
　　匆忙走到前面，恰好谷蔚在大厅走，显然很有兴致。
　　邵管事稍微整理下衣服，走到跟前，说：
　　“谷公子，小的带公子转转、瞅瞅，怎么样？”
　　“好啊，那就有劳管事了。”谷蔚欣然同意。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客栈，真的很新鲜。
　　“公子，这边请。”


第402章 重建商会！
　　谷蔚在邵管事的带领下，参观了酒楼的一楼、二楼。
　　上到三楼，被他领着去了林素所在的套房。
　　进屋，二人互相见礼，纷纷落座。
　　坐下后，谷蔚看着林素，缓缓颔首，说：
　　“没想到凌夫人居然这么能耐。在下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客栈，夫人这里的，还是有一次见到。”
　　林素拎起茶壶，主动给他倒了杯水，说：
　　“不知谷公子看了客栈，觉得如何？”
　　“好，真的好。”谷蔚不假思索的赞许。“一楼大厅宽敞，让人进来有种舒适、惬意的感觉。”
　　“吃饭的地方典雅，据说还是自己随便拿，客栈包早饭。二楼的房间，在下第一次见到，五人间、四人间、三人间、两人间……厉害！”
　　很高的评价了。
　　林素听了心里高兴，端着茶杯喝口，谦逊的道：
　　“谷公子客气了，我这……小打小闹。”
　　“夫人的小打小闹，已经这样。若是真的干起来，只怕垄断了整个月国的客栈。”谷蔚轻声说着。
　　林素放下茶杯，看着他上扬嘴角，缓缓开口道：
　　“小妇人就是这个意思。日后的暮宿，开遍整个月国。乃至临近朝国境内，都会有暮宿客栈。”
　　谷蔚闻言没说话，端着茶杯喝水，不发表任何意见。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红霞迈步来到门口，见是厨娘端点心过来，伸手接过。
　　把屋门带上后回到桌前，一一摆在桌上。
　　很精致，很新鲜。
　　林素捏起一块奶白色的小蒸糕，说：
　　“谷公子尝尝，这是为了公子的到来，特意让后厨做的。”
　　谷蔚不喜甜食，自打这东西拿进屋，屋子里充斥着甜味儿。
　　但人家都说了特意给他做的，不吃又不好。
　　想了下，捏起一块最小的，送进嘴里。
　　真的好甜，不过有种奶香，很松软。
　　缓缓颔首，又拿起一块，看着林素说：
　　“凌夫人有所不知，在下对这个东西不是很得意，但是今日吃起来，虽然还是很甜，但是很松软，奶味儿很重。”
　　林素闻言笑了，掰开一块枣糕，随手递给红霞，道：
　　“这东西外面买不到，我的独家秘方。”
　　“凌夫人很能耐。”谷蔚说话的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一杯茶喝尽，两块糕点下肚。
　　谷蔚见差不多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凌夫人，在下今日前来没有拉拢夫人入会的意思。”
　　“哦？那谷公子来这儿，为何？”林素挑眉，有些看不懂他。
　　既然是副会长，自然拉近一个商户，对他们商会就有利。
　　至少每年的会费都不是小数目。
　　谷蔚深吸口气，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看着她开口道：
　　“凌夫人，在下不知道夫人的后台到底是谁。但能这么大手笔建客栈，又把四大商队外加凌家的商队的生意，都垄断了，相信夫人不是泛泛之辈。”
　　“慕熟的赵英豪自打进商会之后，短短三个月时间就冲到了仅次于副会长的位置，而且坚持不让会里的人来打扰暮宿……”
　　“对，没错。”林素颔首，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他说这么多，无疑是让她承认跟赵英豪的关系。
　　承认就承认了，没什么可遮遮掩掩。
　　“谷公子说的都对，赵英豪管我叫嫂子，但我夫君不是凌慕阳。”
　　谷蔚起身，冲她郑重行礼，重新坐下后又说：
　　“在下今日前来，不是要扒夫人的背景，也不是强迫夫人承认什么。在下只是想……跟夫人合作。”
　　“合作什么？开铺子吗？”林素开玩笑的问着。
　　谷蔚重新坐下，看着她，坦然的道：
　　“不是做生意，在下想跟夫人，重建商会！”
　　呃……
　　林素没吱声，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这“重建商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商会的具体意思是什么，她懂。毕竟以前就做这个的，她的酒店也加入了地方商会。
　　但她的商会跟月国的商会不一样。
　　那边是民主、独立、不干涉。
　　可这边，大都被地方士绅把持，没什么独立自主经营权。
　　赵英豪之所以现在还能这么惬意，不过是钱堆得多，再加上跟县衙、官府的关系，商会内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谷蔚见她不说话了，端起茶杯把水喝尽，坚定的道：
　　“不怕夫人笑话，如今的商会，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土皇帝在专政”
　　林素嘴角狠抽两下，轻声提醒着道：
　　“谷公子，如果小妇人没打听错，宜昌县的会长，是公子的夫人。”
　　“对，在下不否认，所以在下才会这么说。”
　　谷蔚这话，有种大义灭亲的感觉。
　　林素扭头跟红霞互看一眼，谁都没有吱声。
　　“在下理想中的商会，是有律法保护，由商人们以维护会内商户权益而组建。组建后，可以促进工商业繁荣发展，互益、自律、民主。”
　　“商会内，每一个成员都必须有一定规模生意，方可加入。身份确立的过程，也是商会有序化、有规矩的过程。不仅要自己做生意赚钱，还要时刻帮助贫困百姓。”
　　“就像七皇子去年提出，用头香的银子来建立学堂。凌夫人为了不让地方商户坐地起价，从宜昌县往那边运是一个道理。”
　　“夫人在原昌县自主修路，在下虽远在宜昌，可却有所耳闻。不仅如此，在下更是佩服凌夫人的感慨、大义。在下想要一个和平，没有霸权的商会，完全从月国发展考虑的商会。”
　　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更是让他热血沸腾。
　　林素瞅着激动地谷蔚，心底倒是对他感刚刚那番话很赞同。
　　只有有了一定规模生意的人，资金才能雄厚，帮助旁人也不会让自己降低生活标准。
　　他所有的想法，虽然很超前，但也是她心中所想。
　　如果说最开始林素的想法只是赚钱，那么现在他的想法是赚钱的同时，帮助更多的人。
　　一来积德行善；
　　二来也算帮助了自家小叔子；
　　三来自己做的好事儿多了，名声好了，日后嫁入京城，自然就把原主曾经被扣得帽子，全都摘掉。
　　一举三得，她很开心。
　　看着喝茶的谷蔚，赞许的道：
　　“谷公子的想法很不错，小妇人赞同也佩服。不过实施起来比较麻烦，而且，艰难险阻。”
　　“不难，一点都不难，只要我们想做。”谷蔚笃定的说着。
　　扭头看着身旁的小厮，冲他比划了一下，后者出去了。
　　红霞见状，也迈步来到门口，一里一外，二人小心把风，生怕有人偷听。
　　“凌夫人，在下私底下接触了七皇子。他宅心仁厚，也赞许在下的这个想法。如果他登大宝，这样的商会，肯定能成。”
　　林素听到这话，一点都不怀疑。
　　只不过……
　　“相信谷公子也明白，如今太子殿下不是七皇子。”
　　“所以七皇子需要的是个机会，而在下愿意帮扶七皇子。”谷蔚信誓旦旦。
　　林素终于明白他为何找她了。
　　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他接触的那位七皇子授意的。
　　虽然没有说清楚，但肯定告知他，自己这边是可以相信的。
　　手指轻敲着桌面，捏起一块糕点，小口咬着。
　　一小口的糕点咀嚼了差不多五分钟之久，然后咽下、看着他，问：
　　“你想怎么做？”
　　“在下今年秋天会参加考试。争取考中举子，来年殿试摘得状元。这样一来，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到编撰库，然后助力七皇子。”
　　林素听到这儿，了解他要做的角色。
　　商会要依法成立，而他就是那个法的代表。
　　如此一来……
　　“你想让我重挑大梁，成为商会会长，对吗？”
　　“是！”谷蔚颔首，没有隐瞒。
　　红霞再旁听到这话，眼睛一刻不离的瞅着林素。
　　他们早就说好了，不能进商会，赵英豪为了掩护她进的，所以怎么都不能进。
　　只可惜……
　　“好，我答应你，你秋下如果考中举子，我所有的暮宿客栈，都会加入当地的商会。”
　　“夫人……”
　　红霞想说话，却被林素一个手势拦住了。
　　谷蔚见她这般配合，欣慰的摩拳擦掌，道：
　　“有凌夫人助益，在下如虎添翼。”


第403章 哄他，我有的是经验！
　　“你是何人？”
　　外面小厮的声音刚传来，红霞直接把门拉开。
　　方洲站在门口，瞟了眼小厮，直接进了屋。
　　走到桌前，抱拳行礼，道：
　　“东家，谷公子。”
　　林素指着一旁的位置，示意方洲坐下。然后看着谷蔚，介绍着说：
　　“谷公子，这位是方洲，是我在宜昌县的大管事。我所有的客栈、酒楼、作坊，皆有他来打理。”
　　谷蔚闻言看着方洲，笑了一下，道：
　　“凌夫人，我们见过的。”
　　方洲点头还礼，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夫人，属下只提醒一句，日后到了京城，这些东西只怕夫人碰不得。”
　　他虽然没有听到具体，但是红霞刚才对他使的眼色，他已了然。
　　林素端着茶杯，喝过之后，道：
　　“放心，我夫君那边自有我来劝说。谷公子，我林素想来说话算话，答应你的事儿不会反悔。”
　　“多谢凌夫人。”
　　林素看了眼窗户，放下茶杯，又说：
　　“时辰不早了，咱们下楼用饭吧。尝尝我客栈的手艺，酒楼跟客栈，一个级别。”
　　“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不管现在林素说什么，谷蔚都会答应。
　　叫上方洲，三个人一起到了一楼餐厅。
　　靠窗的位置，已经摆放好三副碗筷。
　　圆形白色盘上是骨瓷小碗，碗里有汤勺，筷子放在筷架，在旁边是白瓷水杯。
　　比茶杯要大，跟现代喝水的杯子差不多。
　　桌子中间，是用绢布盘的花，放在篮子里作为装饰。
　　厨娘端菜过来，伙计吧花篮撤掉，一道一道摆盘精致的菜放下，谷蔚只觉得仿佛再看一幅画。
　　今日饮用的酒水，是宜昌县最有名的梅子酒。
　　用青梅所酿，没什么太高的度数，适合不会喝酒的林素。
　　方洲接过定制琉璃宽口瓶，青绿色的酒水映着琉璃，特别好看。
　　到了三杯，谷蔚瞅着眼前的一切，轻笑道：
　　“总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如今来到着暮宿客栈才知道，在下有多孤陋寡闻。”
　　林素闻言摇头，谦虚的解释：
　　“谷公子言重了，这个因为在县里，所以考究一些。你去其他我旗下的客栈，不会这么讲究。”
　　“因地制宜，方是成功。凌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在下佩服。”
　　说着，端起酒杯，跟林素碰了一下。
　　酸酸甜甜的梅子酒很可口，林素放下后，夹了块鱼段放在碗里，说：
　　“如果谷公子很喜欢，大可去暮宿酒楼，二十八开业，办卡终身打八折。”
　　“八折？”
　　“对，就是减免银钱二成。”
　　“哟，那很便宜啊。”谷蔚由衷地说着，“若这么做的话，凌夫人可能赚到钱？”
　　“自然是能的。”林素笑眯眯点头，舀了碗汤挑眉解释着，“办卡就是积累客人。在我这充值办卡，只要出来吃饭，我这边首当其冲，你说对不？”
　　谷蔚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仔细琢磨后，担忧的道：
　　“充值办卡……是不是就是充钱？如果动用银子，只怕没有人会同意吧。”
　　“肯定有答应的。”林素笑着点头，丝毫不介意这个。
　　东西已经备下了，只要充钱就给礼品，从南面运过来的便宜货，在北方这边就是新鲜玩意儿。
　　不是她盲目自信，那些东西，的确很好。
　　方洲端起酒杯，看着谷蔚开口说道：
　　“谷公子，我们夫人既然答应客栈入商会，有件事儿在下得说在前面。”
　　“方管事请讲。”
　　“如果商会有些事情，让在下看不入眼，那在下可不会顾及谁的面子，直接就怼。”
　　方洲说的很客气，谷蔚听得也很明白。
　　缓缓点头，道：
　　“放心，若这次秋试润扬争气，靠的举子，那润扬的副会长也算有了说话的底气。届时，一定站在方管事这边，替方管事说话。”
　　方洲听了颔首，一旁的林素见状，开口道：
　　“放心，他不会无理取闹，如果不是真的看不入眼，他不会开口怼人。”
　　“凌夫人手里的人，润扬自然相信。”
　　谷蔚自报表字的举动，让方洲很舒服。
　　没有拿乔，自降身份，算是对他们这边的尊重。
　　谷蔚在客栈用过午饭后才离开。
　　林素看着眼前的方洲跟红霞，心里明白，这俩人是要解释呢。
　　见面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以进商会。
　　可是现在不仅进了，还跟谷蔚商议大改动。
　　不说别的，如果现在凌慕川站在她的面前，估计得跟他吹胡子瞪眼。
　　眼前这俩已经不错了，只是凝视，并没有态度不良。
　　林素把玩着茶杯，见实在妥不过去了，只得叹口气，道：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将来，真的。”
　　“……”
　　“……”
　　回应她的，是两人的沉默。
　　“方洲不知道也就那么地了，红霞全程听着，也应该明白我的苦心啊。”
　　林素不惜拉红霞下水，只可惜这妮子定力不错，没有开口。
　　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往下解释。
　　“他说现在的商会太过霸权、黑暗，他想建立一个干净的商会。那样的商会需要朝廷里的人支持，他去了那个角色。商会里的干净，就得有人来把控。”
　　“如此，自然就是我喽。所以啊，这事儿暂时替我保密，不能跟你们主子说，不然我可真跟你们翻脸。”
　　素妞儿连解释带威胁。
　　其实，她大可不跟他们解释这些，毕竟她是主子，他们是下人。
　　但若不解释，一封信到了凌慕川那边，她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此，她就只能先安抚，把这俩人安抚明白了，其他的日后再说也不迟。
　　红霞没有说话，方洲端着茶杯喝了口，长叹口气，说：
　　“夫人，你可知刚才说的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更何况，这其中有些东西，还得皇上那边支持才行。”
　　“所以我们都在等啊。等七皇子登基，等那天的到来。”林素坦然的说着。
　　方洲闻言苦笑，没有说什么。
　　红霞则是挽着林素的胳膊，表忠心的道：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跟主子说。”
　　林素听到这话，视线移到了方洲身上。
　　后者脸色难看，咬着嘴唇，无奈的道：
　　“夫人，就算属下不说，等进商会的那一刻，属下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林素贼兮兮的笑了，冲着他打了记响指，说：
　　“傻！到时候你就推到我身上，就说临时得到的通知，然后以为你们主子知道，不就好了？”
　　“啊？那样的话，夫人岂不是……”方洲有点替林素担心。
　　毕竟先斩后奏，他们把事情推到林素身上，自己摘干净了。
　　出于道义，夫人只怕就……
　　“安啦！”林素丝毫不在意，“不管怎么样我是他媳妇儿，他顶多生气不理我，其他的没有问题。”
　　“放心吧，哄他我有的是经验，不用担心我。只要你们没问题，就好。”
　　此刻，远在京城的凌慕川——
　　“阿嚏——阿嚏——阿嚏——”
　　狠狠地，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七皇子瞅着亲哥哥这般，关心的道：
　　“可是着凉了？”
　　“无妨。”凌慕川吸了吸鼻子，不在意的摆手。
　　七皇子给他倒了杯热茶。
　　“哥，东郭家就这么脱罪，我心里不甘。那东郭老匹夫背后干了多少缺德事，为了长生不老，不惜祸害婴孩……”
　　凌慕川闻言点头，捧着茶杯，淡淡的说：
　　“放心，他回不去东郭本家。”
　　七皇子听到这话，终于露出来笑意。
　　“哥，南方的客栈听说都盖好了，为何还不开业呢？”
　　“不急，等你嫂子把其他的都弄好，一起开业。”
　　提到林素，凌慕川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七皇子见了，深吸口气，道：
　　“哥，你确定要那个林素吗？她当初可是……”
　　话没等说完，就被川爷一记冷眼杀给扼制了。
　　“她是不是处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凌慕川清冷的说着，“下次见到她，记得恭敬一些。那是你亲嫂子，懂吗？”
　　“知道了，哥。”


第404章 开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宜昌县的大街小巷，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纸。
　　上面的字，大的大、小的小。
　　“暮宿”两个字在纸张的最上面，特别显眼。
　　旁边才是“酒楼”二字。
　　对于“暮宿”，宜昌县的人已经不陌生了。
　　三层楼阁的客栈，碾压了县里其他几个客栈。
　　而且当南宫商队入住时，那场面叫一气派。
　　现在，每个人都在谈论酒楼，这个在凌家店铺将要开业的酒楼。
　　准备工作空前，足足发了半个月的纸。
　　这传单的投入，从纸到工钱，整整花了十两银子。
　　开业当天凭传单到店，可以领取两个鸡蛋，或者小蛋糕一块。
　　孩子们对上面写的“蛋糕”感兴趣，主妇们对鸡蛋感兴趣。
　　这么宣传下来，瞬间把暮宿酒楼顶到了每个人谈论的地位。
　　当然，这也让宜昌县其他的酒楼，很有危机。
　　三层楼阁，从去县衙申请匾额的那天，大家就都知道了。
　　有能耐的人查了背景，一看是凌家入股，就算想要起刺儿，也很难下手，只得找机会。
　　这就应了那句话：你看我不爽，你还奈何不得我！
　　林素仍旧每天酒楼、凌府两处跑，值得一提的是丹桂扮演的洛淑雅。
　　不禁没有穿帮，就在凌家三房主母过来那天，也态若安定，毫无破绽。
　　如果丹桂去了现代，绝对轻而易举摘得影后桂冠，妥妥的。
　　回到凌府，“洛淑雅”仍旧像往常一样，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
　　见到她回来，笑着柔声说：
　　“回来了，今天怎么样，可还忙吗？”
　　“还好。”林素熟练的从她怀里，把“平宝儿”抱过来，如以前一样，亲了亲他的额头。
　　看着怀里的孩子，还真感慨人出生的起点。
　　像平宝儿，父母双亲都在，身份显贵，含着金汤匙出生。
　　再看怀里这个，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被雷云氏的人捡回、抚养。
　　如果不是有幸来装一下少爷，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呵护备至，众人捧着？
　　见院子里的人不少，林素故意开口道：
　　“淑雅，二十八开业成功，差不多我六月初一就走了。你看看你这边，准备什么时候走，也得计划了。”
　　“洛淑雅”闻言点头，露出想念的面色。
　　“跟夫君总是聚少离多，这一次离得更远，我还真的很想他。”
　　哎呀呀，这眼神，这语气。
　　说不是真的洛淑雅，谁信啊？
　　林素把孩子竖着抱起，看着她追问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你六月初一走……那我就六月初二吧。准备准备，也好。”
　　“那行，到时候带个郎中去，别委屈了我们家平宝儿。”
　　“放心吧，不会的。”
　　话落，“洛淑雅”过来，把孩子重新抱回了怀里，道：
　　“你忙了一天，怪累的，赶紧回去沐浴休息。晚饭我让小厨房做了那日你做的凉面，一会儿给你送去。”
　　如此贴心，的确是平日洛淑雅所为。
　　林素没有拒绝，缓缓点头，转身走了。
　　红霞挽着林素的胳膊，压低声音，道：
　　“夫人，雷云氏那边今儿传来消息，上次一号带走的妇人，没了。”
　　素妞儿听了没说话，但是僵硬的面部表情，告知了红霞，她听到了。
　　对于那个妇人，林素说出不来是什么滋味。
　　正如她所想，那人的孩子被拿捏住了。所以母亲为了保护孩子，扛了所有。
　　即便一号许诺，会替她把孩子找回来，可她仍旧一个字都不信。
　　最后的最后，洛淑雅跟孩子离开，那女人就被放了。
　　原本，想要通过这个女人，勾出幕后黑手，只可惜……
　　如今人没了。
　　至于她的孩子，自然也是下落不明。不用想也能猜到，八成早就没了命。
　　林素泡在浴桶内，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那妇人家没有操办后事吗？”
　　“没有。”红霞摇头，一边揉捏肩头一边道，“听说就一张席子卷了、下葬。家里本身也没什么人，谁能管她。”
　　林素长叹口气，无奈的咂舌一下，说：
　　“这样一来我倒没那么多负罪感了。不然她配合，咱们没找到孩子，岂不是骗人了？”
　　“也不算骗人吧。”红霞不赞同，“她若是配合了，自然会尽力去找孩子。找不找到两码说，但肯定会努力。”
　　“那要是找不到呢？”林素扭头看她，随后“噗嗤”轻笑出声。
　　“唉，我真是累糊涂了，没事儿想这莫须有的假设做什么。把着我，我出来。”
　　说着起身，从浴桶出来裹上大布巾。
　　红霞看着她的腿，心疼的道：
　　“奴婢天天伺候夫人，真是眼瞅着夫人瘦啊。”
　　林素低头看着自己的大长腿，贼兮兮的凑上前，边比划边道：
　　“你说我穿这么长的裙子出去，会不会是焦点？”
　　红霞看着比量的位置，瞬间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个位置，不就是平日她们穿的亵裤的长度？
　　这……这夫人……
　　深吸口气平复自己，然后摇头说：
　　“会不会成为焦点奴婢不知道，反正主子知道了，夫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林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裹着布巾坐下，道：
　　“你啊，一点审美观念都没有。”
　　审美？
　　红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穿那么短的裙子就是审美，那她……情愿不要这个审美。
　　收拾妥当，林素从耳房出来。
　　刚出来的那一刹那，特别凉快、舒服。
　　看着身后的“老古板”，素妞儿信誓旦旦的说：
　　“你等着，我非要那么穿一次不可。”
　　红霞彻底傻了，慌忙中拽住她的手，说：
　　“夫人，你可要三思啊。”
　　“这么热的天，你看看我穿的，我都要热疯了好不好？”林素无语的说着。
　　当然，不会不考虑红霞的生死，拍拍她的手，安慰着到：
　　“你放心，我只在房里穿，不出去。”
　　“呼——”
　　红霞夸张的长舒口气，看着林素的样子，轻笑着点头。
　　如果只在房里，只穿给主子看，那也是他们夫妻的一种情趣。
　　只不过……
　　红霞怎么都没想到，这种情趣，在往后的几年，居然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
　　五月二十八，暮宿酒楼开业的日子。
　　鞭炮、锣鼓、舞狮、秧歌……
　　热闹无比，酣畅淋漓。
　　传单上说的蛋糕、鸡蛋，也都准备就绪。
　　三张桌子上，精致的摆着蛋糕。
　　每个蛋糕顶上，用红色樱桃点缀，然后放在叠好的牛皮纸盒里。
　　新鲜，漂亮，惹眼。
　　鸡蛋在一处角落，很多筐，剩下的就酒楼留着做菜。
　　王罡作为管事，等秧歌队撤了之后，站在高处，气沉丹田的说：
　　“今日，是我暮宿酒楼开业的大日子。凡事手持这张传单的人，都可以凭这张传单，换取两个鸡蛋或者一块蛋糕。听好了，是二选一，上面写的很清楚。”
　　“另外，为了庆贺酒楼开业，今日办卡的人，皆可获得从南方运过来的精美茶具一套。样品就是我手上的这个，五件套，很实用……”
　　王罡声音洪亮，下面看热闹的百姓，听得认真。
　　当看到茶具的时候，互相讨论，毕竟白送的茶具，甭管是原料，看着包装都觉得好看。
　　林素坐在三楼雅间，看着那盒子，笑眯了眼睛。
　　其实，这套茶具并不贵，主要就是靠包装。
　　当然了，这包装也是她想的点子。
　　不然裸给，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夫人，奴婢是真的佩服夫人。这盒子夫人是怎么想的啊？”
　　林素扭头看着红霞，笑眯了眼睛，说：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茶具自然也得给它们个衣服，不然多尴尬。”
　　半开玩笑的解释，显然不能说服红霞。
　　不过林素不在意，她现在就想知道，今天这办卡的人，能有多少。
　　外面开始发放礼物了。
　　有人领蛋糕，有人领鸡蛋。
　　大多数的人还是领鸡蛋，毕竟这东西能炒菜。
　　“啊——”
　　“砰——”


第405章 就是故意的
　　声音很大，坐在三楼的红霞跟林素，全都惊动了。
　　二人瞬间起身，来到窗户前，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四个竹筐不知道怎么弄的，全都倒了。
　　至于里面的鸡蛋，可想而知。
　　红霞心急，跳上窗台，直接飞身下去。
　　林素看着这一幕，顿时忘记心疼自己的鸡蛋，改为佩服红霞。
　　不是没见过她用轻功，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居然……
　　牛啊，社会我霞姐，一言不合就飞啊！
　　林素自然不能从窗户上飞下去，只得快速从楼梯处“蹬蹬蹬……”的下楼。
　　到了门口，一地狼藉，不堪入目。
　　晦气，真的很晦气。
　　“哎哟哟，对不起对不起啊，俩孩子不懂事儿，打闹碰翻了鸡蛋筐。多少钱，我给，我赔。”
　　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抱拳行礼，态度挑不出毛病。
　　方洲瞅着他，冷“哼”一声，说：
　　“窦掌柜，窦爷，我这暮宿开业，怎么还惊动了你啊。”
　　窦掌柜，原名窦德跃，是宜昌县宁传居酒楼的老板。
　　如今鸡蛋被毁，他又道歉。
　　不是林素小人之心，实在是不得不这么想啊。
　　素妞儿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就看方洲如何处理。
　　窦德跃满脸赔笑的道：
　　“看方掌柜说的，咱们虽然是同行，可这该捧场还得捧场不是。本来寻思多带俩人过来，不曾想这俩孩子不争气，打闹竟然掀翻了你们家的鸡蛋。”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你放心方掌柜，该多少钱我一定赔，双倍赔，真的。大家伙儿对不住啊，都是我这俩小子的错，我这做爹的没管好。”
　　这么好说话、守规矩，你想生气都难。
　　老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人群中谁来了一句——
　　“领鸡蛋，就要鸡蛋。”
　　“对，要鸡蛋，要鸡蛋。”
　　“这么大酒楼就准备这点儿鸡蛋？不可能够。”
　　“就是啊，快点，排了一早上队了，领鸡蛋……”
　　“……”
　　一个闹哄，两个闹哄，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嚷嚷着要鸡蛋。
　　方洲双手背后，沉稳的看着那几个要鸡蛋的人，冷“哼”着把视线移到了窦德跃身上。
　　后者摊开双手，一脸“我没招”的架势。
　　过程不用纠结，结果显而易见。
　　人家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酒楼开业这天，给他们添点儿堵。
　　方洲食指虚点了窦德跃两下，随后指着地上，道：
　　“既然窦掌柜这么敞快，那在下也不好说什么。这样吧，让你的人把这边打扫了。至于鸡蛋，四筐，每筐五百个，按照我收上来的价格，每个鸡蛋一个铜板。”
　　“既然窦掌柜放言，双倍赔偿，那就两个铜板，一共四两银子，窦掌柜给钱吧。”
　　窦德跃特别爽快，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交给他，说：
　　“方掌柜，实在对不住，你放心，这边我肯定收拾干净，绝对不遭蝇子。”
　　“好，既如此，有劳窦掌柜了。”方洲说完，看着那些要鸡蛋的人又道，“都别急，背着呢。这边收拾完马上就送。”
　　“不行，现在就要。”
　　“对，我们没那么多闲功夫。”
　　“现在快给……”
　　“……”
　　林素看着那几个起头的人，又看了看窦德跃，走到方洲跟前，轻声嘀咕。
　　很快，方洲点头，抱拳一下去后面安排了。
　　窦德跃瞅着一身妇人装扮的林素，笑眯眯的拱手，说：
　　“不知小娘子夫家姓氏？跟方掌柜……是什么关系啊。”
　　那个“关系”二字，从他嘴里出来的时候，听着特别膈应。
　　红霞恼火，但接到她递过来的眼神，只得等着窦德跃，恼火非常。
　　林素微微福身，算是回礼，轻蔑的瞟了他一眼，道：
　　“东家雇掌柜的关系。夫家姓凌，这酒楼是我的，窦掌柜今日可得到了教训？”
　　窦德跃一听姓“凌”，眉头紧蹙，
　　可这个“教训”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他给她教训吗？
　　眉骨轻挑，一脸求学的样子问：
　　“哦？凌夫人此话怎讲？”
　　林素耸肩，看着一旁站着的两个根本没有悔意的半大孩子，突然觉得好悲哀。
　　小小年纪本该单纯，遇到这么个爹——
　　唉，可惜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五两银子损失的太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让在下有个教训，以后对俩孩子，得严加管教。”窦德跃笑嘻嘻的回答。
　　你丝毫看不到他有任何忏悔之意。
　　林素见状耸肩，懒得跟他说话。
　　很快，方洲带着人又拿出了一筐鸡蛋，在最醒目的地方。
　　窦德跃扭头看着儿子，不着痕迹的又使了个眼色。
　　林素跟红霞全都看到了，只不过这一次……呵呵，走着瞧。
　　鸡蛋摆好，红霞亲自过去，原本摆放店铺两边的花篮，将放鸡蛋的筐子围了起来。
　　然后，方洲站在那里，中气十足的道：
　　“从现在开始，这个地方谁也不准靠近。如果是靠近了，鸡蛋碎了，就不是两倍赔偿那么简单。暮宿酒楼名声的损失，百两银子起步。”
　　“放心，只要大家不靠近，便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一旦有人再把鸡蛋碰碎，咱们双方直接去县衙。现在开始排队，一个一个来取。”
　　发放鸡蛋这边，完全由红霞来负责。
　　林素原本不打算插手，但出了刚才那件事儿，也跟着方洲进到里面，准备办卡的事情。
　　酒楼会员卡分三个等级。
　　最普通的，吃饭满十二两，免费给张会员卡。
　　这张会员卡能在每次过来吃饭，免费赠送两个小菜。
　　第二个，充值五十两，办九折会员卡，也能免费赠送两个小菜。
　　第三个，充值一百两，办八折会员卡，同时免费赠送两个素炒。
　　条款写的很明确，每个人有单独的一本账，不会混，就放在柜台后的隔断内。
　　只有花钱充值的人，才能得到礼品。
　　八折的，自然就是方洲说的那个。
　　至于九折的，两盒寻常香脂，只不过包装典雅，让人看着舒服。
　　办卡的过程还算顺利，只登记了姓明，盖了印章，留了抵账。
　　然后有木匠，亲自刻上持卡人的名字，完全现场定做。
　　薄薄的小木片，刻上“暮宿”的logo，这是早就做好的。
　　如今只是填个名字，对于熟练地工匠来说，完全易如反掌。
　　谷蔚今日过来捧场了，自然就充值了一百两银子，换了这八折的卡。
　　当拿到卡后瞅了瞅，冲着林素点点头，说：
　　“老板娘这卡做的精致，只怕宜昌县独一份呢。”
　　林素闻言笑了，不在意的道：
　　“别地方的暮宿酒楼通用。但是这银子，只能在宜昌县用，去外地酒楼，就只能付现钱。”
　　“那也不易了。好精致的想法，我先上楼去吃饭，尝尝厨子的手艺。”
　　“好，谷公子慢走。”林素边说边把人送到了楼梯口。
　　林素看着大堂内坐着的窦德跃，心道他怎么就这么放弃了。
　　讲道理是过来给她教训的，难道就那么一下，赔了五两银子就拉倒？
　　殊不知她赚了？
　　很快，林素就觉得自己太善良了。
　　因为有些人进来点菜，几乎就点鸡蛋了。
　　黄瓜炒鸡蛋，锅塌鸡蛋，虎皮鸡蛋，虾仁蒸蛋，鱼香鸡蛋……
　　好家伙，赶上一桌鸡蛋宴了。
　　林素意识到不对劲，用手肘碰了下记录的方洲，问：
　　“鸡蛋到底准备了多少？”
　　方洲抬头，看着一楼大厅内做的那十几桌客人桌上的菜，冷笑着道：
　　“东家放心，凌家别庄的鸡蛋，都拿来了。这个，他们不知道。”
　　哎哟，挺上道儿。
　　林素竖起大拇指，提溜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看着这边完全能应付的方洲，又看了看窦德跃，笑眯眯的走过去，热络的道：
　　“窦掌柜难得来捧场，小妇人放后厨准备几个招牌，掌柜的尝尝？”
　　“哎哟，那多不好意思啊凌夫人。”
　　嘴里这么说，不过这实际行动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凌夫人，来份抱蛋饺吧，还没吃过呢。”


第406章 真正的“硬仗”
　　呵呵，果然。
　　林素心中冷笑，面上坦然的看着他，道：
　　“成，这就给窦掌柜下单。”
　　“有劳凌夫人。”窦德跃一脸看戏的样子。
　　就期待等伙计过来，说“鸡蛋不够，可否换个菜”的话。
　　但直到所有桌上的菜都上齐，外面免费送鸡蛋的事情结束，也没见暮宿酒楼有丝毫“鸡蛋不够”一说。
　　窦德跃深深瞅着仍旧办卡忙活的方洲，眼冒寒光。
　　半个时辰后，那几桌点“鸡蛋宴”的人，终于吃完了。
　　结账都没多少，平均一桌也就二两银子。
　　这笔钱放在农家，那可能活好久，果然大地方的人，花钱也大方啊。
　　一共七桌，十四两二钱零五个铜板。
　　因为分开结账，所以五个铜板都不会抹。
　　林素看着吃饭的窦德跃父子，心里琢磨着，这家伙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很快，就验证了林素的想法，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人，又开始点鸡蛋了。
　　这一次，方洲眉头微蹙，把最后一个八折卡办完，压低声音的说：
　　“夫人，存货若是都卖空，明儿就没有鸡蛋了。”
　　林素明白的颔首，冲着红霞招招手，道：
　　“你去找凌府管家，让他把府里、别庄的鸡蛋都拢一拢。实在不行，趁着下午没事儿，去农村收。”
　　“奴婢明白。”红霞行礼，快步出去了。
　　窦德跃见到这个情况，眉骨轻挑，大声地说：
　　“老板娘，你这虎皮鸡蛋不错啊。来两份我拿家吃。”
　　林素闻言点头，坦然的看着他，说：
　　“窦掌柜，你这桌吃食我不收钱，但是这打包的虎皮鸡蛋，是要收费的。”
　　“哎哟，看老板娘说的，这菜还能入口，自然得给钱，该多少是多少，不能让老板娘请客。”窦德跃客气的回应。
　　素妞儿见好就收，既然这家伙执意给银子，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
　　打了记响指，依靠着柜台，说：
　　“行啊，那就谢谢窦掌柜了。”
　　话落，不少吃饭的人，也都点了虎皮鸡蛋。
　　后点的这些人，完全是被窦德跃那句“虎皮鸡蛋不错”带了节奏。
　　怎么都想不到，今日鸡蛋竟然成了主角。
　　在月国，鸡蛋都是农家散养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稍微有些规模的，那便是大户人家在农村的庄子。
　　庄子里养鸡养的多，一天下来能有三四十个鸡蛋。
　　可即便这样，也不怎么够大户人家消耗。
　　别看鸡蛋多，人也多啊。
　　不仅有主子啥的，还有那些高级一些的下人，也会吃鸡蛋。
　　为了这一次活动，方洲光找鸡蛋，着实费了些功夫。
　　只不过……
　　白白损失了好几筐，再看罪魁祸首，正大嘴抹哈的吃。
　　若他态度不好，她还能纠结一番，可偏偏人家态度诚恳。
　　做生意，又是开业第一天，总不能闹得太僵。
　　这亏，只能暂时忍了……
　　……
　　酉时末，酒楼第一天营业终于关门了。
　　方洲在柜台内亲自打算盘，林素站在一旁等候。
　　时不常的，还回头看看后门。
　　红霞出去到现在，也每个信儿，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了。
　　“噼里啪啦……霹雳啪啪……”
　　终于，打算盘的声音停止，方洲看着林素，道：
　　“夫人，今日刨除成本、人工、还有送的那些东西，不赔不赚，正正好好。预计十张九折卡，五张八折卡，全都售出去了。”
　　不赔不赚。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素还是很开心的。
　　没谁家做生意，就立马赚钱，不赔都不错了。
　　想当初她的早点铺子，也就因为山上建庙，不管早饭，所以才能盈利。
　　手指轻敲着桌面，微眯着眼睛，说：
　　“万事开头难，咱们在地头蛇的山头争食，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然不错。”
　　方洲从袖口掏出五两银子，扔进匣子里，道：
　　“那是窦德跃赔的鸡蛋钱。夫人，今日这鸡蛋可是出了采，如今后厨，一个都没有了。”
　　林素听了撇嘴，捡了最近的桌子坐下，道：
　　“他以为咱们没有准备，殊不知东西早就备足。他倒也没什么太高明的手段，这种三脚猫，也值得是个教训？”
　　方洲看她冷笑，撩袍坐在对面，说：
　　“估计没想到咱们会多做准备吧。其实，不损失那几筐鸡蛋，这两日都不用着急进货。”
　　“是啊，今儿还卑鄙的全都点鸡蛋，呵呵……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活该。”林素是真的有些恼火。
　　电视里商战的手段，一个比一个高明。
　　就是她开的酒店，有些东西也要做到万无一失。
　　如今倒好，这窦德跃仅仅只用损失鸡蛋来给教训。
　　看起来电视里那些什么讲学的节目，说古人单纯，想法不多，也不全是骗人的。
　　嗯，嗯，应该如此。
　　正琢磨呢，伙计端来了晚饭，放在桌上，说：
　　“东家，方掌柜，吃饭了。”
　　“好，辛苦了，你也快去吃吧。”林素温柔的说着。
　　伙计离开，林素看着桌上的东西，轻叹口气，道：
　　“红霞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方洲轻声道，“夫人不用担心，她功夫不弱，不会有事儿。”
　　“吃饭吧。”
　　林素自然相信红霞的武功，也相信她的临场应变能力。
　　具体的事情，还得等她回来以后，方才知道。
　　吃过晚饭，林素没有回去。
　　就一直在酒楼这边等。
　　关门就已经很晚了，如今已经亥时一刻。
　　伙计、厨子都已经下工，回去休息。
　　林素就坐在大厅内等红霞，心里多少有些敲鼓。
　　临近中午走的一直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
　　“夫人，喝点热牛乳吧。”方洲手里端了杯冒着热气的牛乳过来。
　　林素接过来并没有喝，轻叹口气瞅着后门，喃喃的道：
　　“红霞到现在也不回来，到底怎么了啊？”
　　方洲随手搬了把一直坐在她跟前，轻声安慰：
　　“夫人尽管放心，她肯定不会有事儿。酒楼今日开张，属下特意多找了些人，就怕有人挑事儿。”
　　林素闻言，戏谑的道：
　　“既如此安排，为何窦德跃还能下手？”
　　方洲听了耸耸肩，没有办法的说：
　　“总不能真的让他们出手吧。那样一来，不就暴露了咱们背后的势力？”
　　这话说的没毛病。
　　林素缓缓颔首，“嗯”了一声，赞同了他的观点。
　　喝了口牛乳，轻叹口气，说：
　　“今日看这窦德跃，也没什么手段，瞅瞅这小心思，跟女儿家差不多。”
　　方洲没有吱声，但也赞同他的话。
　　几筐鸡蛋罢了。
　　谁还能准备的可丁可卯？
　　正说着，后院传来闹闹哄哄的声音。
　　接着就听到红霞“小心”、“慢点儿”等话。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带鸡蛋回来了。
　　林素把牛乳杯放下，急忙去了后院，方洲也跟在后面。
　　板车上，只有三筐鸡蛋。
　　红霞看着林素，屈膝行礼，说：
　　“夫人，出事了。”
　　出事儿？
　　林素蹙眉，略有些木讷的看着她，问：
　　“出什么事儿了？”
　　红霞看了眼方洲，指着一旁帮着卸车的人，说：
　　“奴婢跟着封管事先去了村落，本想在村里收收鸡蛋，不成想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林素惊讶。
　　“全都看了吗？”方洲追问。
　　这么大的事儿，她自然不敢开玩笑。
　　深吸口气，重重点头，说：
　　“是，全都看了，附近的那几个村子，还有北面山沟里的村落全都看了，一个都没有。这些，是凌家别庄这几日攒的。”
　　“另外两筐，还是谷公子帮忙，从他们别庄弄得。不敢多拿，怕被发现，就这三筐，最起码得坚持五天。雷云氏那边已经出发了，去别的镇上看看。”
　　这一刻，林素好像收起刚刚吐槽窦德跃的话。
　　人家明显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环一环扣着，虽然损失了些银子，但是明天、后天，才是真正的“硬仗”。
　　红霞看着林素，伸手挽着她的胳膊，没有说话……


第407章 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一夜，林素跟红霞都没有回凌府。
　　凌家管事在酒楼吃完面，独自赶车离开。
　　鸡蛋的问题，林素没想到谷蔚会帮忙。
　　也正因有了他这两筐蛋，他们明天才有戏往下演。
　　可是后天呢？
　　大后天呢？！
　　俗话说一文钱憋倒英雄汉，如今有银子买不到鸡蛋，也挺揪心。
　　若直接把带鸡蛋的菜撤掉，只怕对酒楼的生意会有影响。
　　但若是不撤掉……
　　方洲看出了林素的为难，走上前，轻声提醒着道：
　　“夫人，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林素闻言摇头，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道：
　　“不解决这个事情，你觉得我能睡着？”
　　“……”方洲没法接这话了。
　　如今该想的法子都想了，从附近的镇子往这边运，也得四五天。
　　远水救不了近火。
　　红霞从后厨收拾完出来，见林素在那坐着，方洲一旁站着。
　　走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地说：
　　“夫人先睡吧。这事儿总会解决，什么都不如睡觉重要，明天才是关键呢。”
　　林素还是不想睡，可看到红霞露出的疲态，缓缓颔首，起身道：
　　“好，我们睡觉吧。”
　　方洲站在一旁，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
　　虽然明白这一宿，注定是个不眠夜。
　　但夫人能配合，愿意回房睡觉，已经不容易了。
　　等他们主仆离开，方洲把酒楼大堂的灯吹灭，再次检查门窗，回后院睡觉去了。
　　主屋内，林素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想到明天对方要发起的“攻势”——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弹尽粮绝。
　　说来惭愧，她明明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咖，可来到这边，什么都不是了。
　　什么时候这鸡蛋还成了金贵物。
　　无语啊，无语至极……
　　……
　　转天一早，林素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了。
　　梳洗完毕后，出了主屋。
　　来到前院的时候，不曾想“洛淑雅”竟然坐在那里。
　　一身外出考究的衣服，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如此隆重，就只是来看她？
　　疑惑的走上前，纳闷问道：
　　“你怎么了过来了？从家来吗？”
　　表现的跟平常一样，毫无破绽。
　　“洛淑雅”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眼底的乌青，轻声说：
　　“鸡蛋的事情解决了，你别担心。”
　　呃……
　　林素看着眼前的“洛淑雅”，不明白的追问着：
　　“什么……什么意思？”
　　“我刚从凌云山庄回来。今天晚上，那边就会把东西送过来。”
　　什么？！
　　林素等大开眼睛，难以置信的呢喃着：
　　“凌云山庄送东西？为什么？你怎么就去了那边？你一个人去的？他们没为难你吗？”
　　一连几个问题，透着耐人寻味的意思。
　　“洛淑雅”恬静的一笑，把人扶摔倒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下，大方地说：
　　“我告诉他们六月初二要走，若是酒楼这边鸡蛋的问题不解决，你走不了我也走不了。所以……”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林素却明白了。
　　轻咬着下唇，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故意用自己的行踪，换了鸡蛋，解了酒楼的危机。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就危险重重的“归期”，只怕会更加……
　　心疼的握着她的手，道：
　　“你这么做，就等于羊入虎口，万一要是……要是对方下狠手，你可怎么办？”
　　“洛淑雅”主动靠前，压低声音，说：
　　“夫人放心，就算属下今日不这么做，他们也会下狠手。都是一样的结果，干嘛不让他们出点血？”
　　更何况，这鸡蛋对于凌云山庄来说，也不是什么金贵物什。
　　林素轻叹口气，不落忍的说：
　　“什么还不是有个万一，你可以早一天、晚一天走，何必说的那么确定呢？”
　　“洛淑雅”见她满脸担心的样子，心里暖和。
　　怪不得红霞会对夫人如此死心塌地，单从她对待他们这些人的态度就能明白。
　　他们在她眼里，不是下人，命也不如草芥。
　　说不感动是骗人了。
　　深吸口气，搅着手指看她，说：
　　“夫人，能为酒楼解围，也是属下利用这个身份能做的唯一功劳。算算日子，二奶奶母子应该走水路了。等我再拖他们一拖，二奶奶那边就彻底安全了。”
　　“我就是知道他们不会有事儿，所以才不想你有事儿啊。”林素强调。
　　她到底做不到心狠手辣，有舍有取。
　　“洛淑雅”搅着手指，一脸坦然的看着她，道：
　　“夫人，真的不会有事儿。这窦德跃本就跟凌云山庄有勾结，谁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凌云山庄搞的鬼？”
　　“属下让那边出点东西，也算他们应该做的。等属下离开的那天，想要属下的命，也得看他们的本事才行。”
　　“可是……”林素眼睛里全是担忧，但要说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洛淑雅”仍旧像平常那般，挽着她的胳膊，跟她闲聊。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是个死循环，倒不如不说了。
　　开门营业，饭口上人。
　　大家见到凌家二奶奶“洛淑雅”站在柜台后面翻阅东西，一个一个都很惊讶。
　　转念一想，这酒楼凌家有一部分，昨天出了那样的事儿，今日她出现，也无可厚非。
　　意料之中的，食客很多，有一部分专门点鸡蛋。
　　窦德跃今日没来，但他的小叔子来了。
　　还特意带了宜昌县叫得上名的小混混。
　　目的是啥，不言而喻。
　　“洛淑雅”作为酒楼的二东家，霸气的直接把人撵走。
　　这事儿，林素做不来，方洲做不了，但是“洛淑雅”绝对可以。
　　大户人家的当家少奶奶，看谁不爽就不做他生意，人家可以这么任性。
　　窦德跃的小叔子敢怒不敢言，得罪不起眼前的女子，只能愤恨的带人离开。
　　如此，一天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酒楼流水不少，鸡蛋相对耗费很多。
　　原本，林素订的那几道招牌，没想到被虎皮鸡蛋、抱蛋饺给抢了风头。
　　昨天拉回来的三筐鸡蛋，就仅剩下了一筐。
　　好在酉时二刻，凌云山庄守信用，送了两千个鸡蛋下来。
　　“洛淑雅”瞅着地上的五筐鸡蛋，冷“哼”一声看着来人，道：
　　“三叔就这么小气嘛？我难得去山庄开一口，就只给了这些？”
　　负责运送鸡蛋的管事闻言，忙抱拳行礼，说：
　　“二奶奶放心，小的临走时庄主嘱咐了，只要二奶奶按时进京照顾二爷，酒楼这边的一切事情，庄主会出面摆平。”
　　林素再旁听着不悦，清冷着道：
　　“哟，怎么这凌云山庄的庄主，居然还管起了侄媳妇儿？寻常人家，正经公爹都得避嫌，怎么凌庄主这么洒脱？”
　　管事听到这话，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忙不迭摇头，道：
　　“川夫人误会了，误会了。刚才那话是我们庄主夫人让庄主告知小的，是小的转述有误。”
　　解释的很苍白，“洛淑雅”懒得听，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
　　“行了，既然三叔有这话，那我也就放心了。离我走还有几日，我且看三叔那边的诚意了。”
　　“是，二奶奶放心，小的一定把话带到。”管事说完，赶车离开。
　　后门关上，院子里就只有林素、红霞、“洛淑雅”还有方洲。
　　外加地上的五筐鸡蛋。
　　素妞儿冷笑，瞅着地上的东西，淡淡的说：
　　“从来没见过谁来酒楼吃饭，不吃鱼肉吃鸡蛋。这个窦德跃，还真是给我上了一课啊。”
　　“洛淑雅”继续端着自己，问：
　　“素素，这次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怎么可能！”林素冷“哼”。
　　一旁的方洲见状，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夫人、二奶奶请放心，等一切走向正轨，定向他们讨回公道。”
　　话落，暗处两个人影，发出轻微窸窣声，然后安静。
　　除了林素，三个人互看一眼，默契的点头……


第408章 送别
　　六月初二一早，林素跟红霞骑马，送“洛淑雅”母子出城。
　　整整三车，一车装东西，另外两车装人。
　　家丁、丫鬟、婆子、郎中，一应俱全。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准备不到的。
　　做戏做全套，真的带了不少东西。
　　浩浩荡荡的从宜昌县主街往城外走，沿途不少百姓看着，津津讨论。
　　讨论凌家带的东西是，讨论红霞跟林素当街骑马，讨论……
　　反正不管这些人说什么，马车就那么匀速往场外走。
　　一直出城门走了二里多地，车夫勒住了缰绳。
　　“洛淑雅”从车里下来，林素也翻身下马。
　　二人当着众人面拥抱，反正就是两个女人，这要是一男一女，可就有伤大雅了。
　　“一路上小心，切记二哥在京中等你们母子。别着急赶路，慢慢来，知道吗？”林素边说边给她整理衣领。
　　刚刚抱得时间有点长，领子那里皱了。
　　“洛淑雅”如同乖宝宝一般，听着她说话，配合的点头。
　　等她唠叨完，才恬淡的笑了笑，说：
　　“放心，沿途都准备好了，不会有事儿。”
　　一语双关，林素听懂了。
　　扭头看着马车，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不可轻敌，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可轻敌。我等你回来，手里的铺子不少，需要你来打理呢。”
　　“洛淑雅”闻言笑眯了眼睛，知道这是夫人给她的承诺。
　　感激的拉着她的手，紧紧握着，道：
　　“放心吧，到了给你写信。”
　　“那你可别忘了，我等着你的信呢。”林素追着强调。
　　话别了差不多一炷香，红霞见差不多了，走上前，打断了他们俩的话，说：
　　“夫人，二奶奶该启程了。再晚，就要回程吃午饭了。”
　　半开玩笑的话，让话别的两个人都笑了。
　　林素紧紧握着“洛淑雅”的手，说了句“珍重”。
　　后者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伏在她的耳畔，说：
　　“夫人放心，这一次是七皇子亲自布局，不仅是属下，其他人也都不会是有事儿。”
　　没等林素反应过来，“洛淑雅”快步上了马车。
　　造成了一幅素妞儿舍不得，茫然站在原地的画面。
　　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路过林素身边，“洛淑雅”从车里探头出来，冲她挥了挥手。
　　素妞儿也摆手回应，脑子里不停地萦绕着她刚才那番话。
　　七皇子亲自布局？
　　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三辆马车已经看不到踪影，红霞牵着两匹马过来。
　　来到林素的身边，轻声提醒着：
　　“夫人，时候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林素目光仍旧看向远房，轻叹口气，道：
　　“红霞，你说对方什么时候能动手呢？”
　　这个问题……
　　红霞思索片刻，老实的摇摇头，道：
　　“这个问题，奴婢回答不了。但是夫人要相信他们，丹桂跟七号，功夫不弱，应该不是问题。”
　　林素闻言转头看她，惊讶的发现，她似乎还不知道刚才丹桂跟她说的事情。
　　红霞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不安的瞅着她，咽了下口水，问：
　　“夫人……夫人怎么了？可是……奴婢说错话了？”
　　“没有。”林素摇头。
　　接过她递来的马缰绳翻身上马，然后看着她笑了一下，道：
　　“你没说错话，刚才我问的，的确有些超纲。”
　　“超纲？”红霞懵然。
　　林素抿唇轻笑，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策马上前走着，说：
　　“好了，咱们也差不多该启程了。北崴子沟那边，芍药花应该都败了。唉，有点儿可惜啊，没赶上。”
　　红霞策马跟上，眼瞧着就要到城门口，一位续有胡茬的人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敢问可是凌夫人？”
　　林素看着男人蹙眉，没有否认的点点头，算作回应。
　　那人见她没否认，继续又说：
　　“给凌夫人请安，在下谷府管家谷勇，我们老爷想邀请夫人府上一聚。”
　　林素听了蹙眉，看着眼前的管家，轻笑着道：
　　“谷老爷客气了，小妇人今日有事儿，没什么时间过去，改日吧。”
　　谷勇没有让位，很快他身后冒出了七个人。
　　这里离城门口有定距离，显然对方大有她不走就强制绑走的架势。
　　素妞儿向来不喜欢被威胁，看着眼前的八个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红霞见状，丝毫不放在眼里的道：
　　“谷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谷勇看着眼前的丫鬟，轻笑着摇头，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的说：
　　“这位姑娘别这么戒备，我们老爷只是想请府上夫人过府商量事情，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红霞翻了个白眼，往前走了半个马身位，道：
　　“谷管家，这耳朵若是不好，不适合做管家的。刚刚你没听到我们夫人说吗？今日她有事儿，改天再说。”
　　话说的不客气，谷勇瞅着眼前的丫鬟，心中不悦。
　　他好歹是谷府的第一管家，谷老爷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人。
　　就是县衙的师爷，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如今一个丫头竟然……
　　微眯着眼睛，故作保持风度的样子，道：
　　“这位姑娘，老朽再跟府上夫人说话，还望你不要插嘴。”
　　林素听着不爽，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的味道。
　　“谷管家，小妇人刚刚说了，没有时间去你府上，难道管家听不懂吗？”
　　简单的一句话，让红霞冷笑着剜了谷勇一眼。
　　还“老朽”，倚老卖老也得看看分谁。
　　谷勇被林素当街的话，说的有点儿下不来台。
　　微眯着眼睛看她，清冷的道：
　　“凌夫人，你确定今日不去吗？”
　　林素坐在马上，丝毫不慌乱的点头，说：
　　“确定啊，难道谷管家听不清？那小妇人不介意再说一次。”
　　话落，七个人里的两个走上前，可还没等靠前呢，红霞飞身过去，在每人脖颈处点了一下。
　　接着，冒着寒光的匕首，大刺刺的放在了谷勇脖子下面。
　　一系列的动作，让人措手不及。
　　谷勇更是怕的咽了下口水，双手摊开，做了投降状。
　　林素坐在马上，看着他的举动，想起那日谷蔚的样子，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到底是一个府宅出来的人，居然动作都这么默契。
　　谷勇害怕了。
　　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两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谷家养了打手，这七个在府内也算功夫不弱。
　　可刚刚这女子一系列的动作，不仅制止了两个人，还顺道带上了他。
　　出于本能，谷勇看着红霞，咧嘴轻笑着道：
　　“姑娘，手下留情，老朽不会功夫，这东西来不了。”
　　红霞看着知道此刻才知道学乖的谷勇，冷“哼”一声，说：
　　“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我们夫人没时间，让他把那不切实际的想法灭掉，懂？”
　　平日里，仗着是谷老爷心腹的谷勇，作威作福惯了，
　　如今遇到这样的场面，不说屁滚尿流，也吓得不轻。
　　咽了下口水，不住地点头，生怕动作幅度笑了，让她不愿意。
　　终于，红霞收回匕首，在被点住的两个人身上轻点两下，翻身上马。
　　冷眼睨着他们八个人，清冷的继续说：
　　“下次再想耍狠，先探探对方的底。别傻乎乎的往上冲，真以为谁都是软柿子，你们可以随意捏？”
　　说完，冲林素点点头，后者策马进了城。
　　八个人站在原地，谷勇大气都不敢喘。
　　等两个人进城之后，这才冲着刚刚被点穴的两个人的脑袋，一家上了记拳头，说：
　　“废物，废物。老爷养你们有什么用，看看你们这帮废物——”
　　挨揍的两个人没话说，耷拉着脑袋，一副霜打的茄子。
　　至于其他五个人，也不敢吱声。
　　生怕惹了金主身边的红人，在影响了他们的“前途”……


第409章 想要取而代之？
　　林素主仆进城后，没有去客栈也没有去酒楼。
　　而是直接回了凌府。
　　进了梅园后，林素坐在桌前，看着红霞，道：
　　“收拾东西，连夜出发。”
　　红霞闻言愣住，看着紧张的林素走到过来，说：
　　“夫人放心，有奴婢在，他们不会……”
　　“不是这个问题。”林素直接打断。
　　深吸口气，微眯着眼，继续道：
　　“这一次他们没有防备，也没想到你功夫这么好。下一次回来什么人不清楚，但我不能冒险。”
　　“现在不是进商会的时机，我不在这儿，方洲有话说。我若是被他们‘逮着’强迫入会，那就不好办了。”
　　红霞闻言，隐约知道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开始收东西。
　　其实，两个人也没什么东西可收，不过是几套衣服，胭脂水粉这些。
　　林素喜欢轻装上阵。
　　只要银子带足，其他的东西都不是问题。
　　红霞收了两个小布包，又把散碎银子、铜钱都装好，看着林素轻声问：
　　“夫人确定连夜出发吗？如果是，那奴婢得让那边安排人。”
　　林素点点头，放下茶杯看着她，道：
　　“如此，你现在就去安排。忘事儿去趟酒楼，把方洲喊来，我嘱咐他些事情。”
　　“是，夫人放心。”红霞屈膝，迈步欲走，随后又停下，说，“夫人，你得答应奴婢，不能乱走啊。”
　　看着她不放心的样子，素妞儿重重点头，承诺着道：
　　“你放心，我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定多去个茅厕方便。否则，后花园都不去，成不？”
　　“噗嗤——”红霞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羞赧的“嗯”了一声出去了。
　　林素坐在桌前没意思，起身上床睡觉。
　　连中饭都没有吃。
　　婆子原本打算过来问问想吃什么，见屋里没动静，蹑手蹑脚推门一看，又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管家从外面过来，看到婆子这般愣了一下，问：
　　“你这是……要做什么？”
　　婆子闻言转身，看到是府内大管家，赶紧福身一下，道：
　　“管家好。”
　　大管家摆摆手，盯着她追问着：
　　“你刚才要干什么？”
　　没法子，上次奶娘的鲫鱼汤中毒事件，二爷虽然没在府内，但等回来，他也得挨训。
　　所以，现在可以用“草木皆兵”这个词，来形容凌府大管家。
　　婆子也是府里的老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忙开口替自己解释着说：
　　“管家，我这是过来问川夫人中午，打算吃什么。不过川夫人在午睡，红霞姑娘也不在，所以我就关门想要离开，打算一会儿再过来。”
　　大管家听了点点头，对于这个解释还算放心。
　　“川夫人真睡了？”
　　“睡了。”婆子确认。
　　大管家见状指了指外面，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谷家来人下帖，要请川夫人过府议事。”
　　婆子听到这话，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回来后宅。
　　正好一个小厮过来，大管家冲他招招手，道：
　　“你去前院跟下帖的谷家人说声，就说川夫人睡了，等醒了以后再说。若是去，会派人送信。”
　　“是，大管家。”小厮得令，快步去了门口。
　　婆子院内还有事儿，把大管家送出一段距离，便去忙活了。
　　二奶奶母子一走，府内上下可就大管家为尊了。
　　小曲儿哼着，四方步迈着，无比惬意。
　　刚刚传话的小厮又回来了，额头上都是汗，有些急迫。
　　“怎么了？”大管家看他的样子，挑眉问着。
　　小厮走到跟前，微微拱手，说：
　　“管家，那谷家人说是谷老爷亲自下帖，今日必须要得到准信。”
　　大管家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愿意了。
　　“笑话！”呵斥一声，严厉的道，“宜昌县什么时候轮到他谷家当家？还必须得到准信儿？谁答应了！”
　　小厮缩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管家看着他的样子，甩袖抻哆了一句“没出息”，便快步去到了正门口。
　　此刻，那谷家人正在门口等着。
　　瞧见管家过来，赶紧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呀，叔儿来了，可是川夫人她……”
　　看着套近乎的年轻人，大管家可是没有给好脸。
　　“川夫人睡了，等醒了以后再说。你要是等，就在这儿等，不等就回去。”
　　“可是我们老爷说……”
　　没等他把话说完，大管家怒斥着道：
　　“你们老爷？你们老爷是你的主子，什么时候也是我凌府的主子？川夫人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怎么你们主子还能要求我们府上贵客做事？”
　　一个大帽子扣下，让谷家小厮忙不迭摇头，嘴里不停地说着“不敢、不敢”。
　　即便宜昌县的人都知道这个凌府是从凌云山庄分出来的。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人家小少爷，是正经的凌云山庄继承人。
　　管家看着怂包的小厮，大手一挥，把人打发了。
　　门关的时候开口，声音不小的说：
　　“以后别什么人的帖子都接，咱们川夫人是贵客，接过圣旨的贵客。”
　　“是，管家。”两个小厮灰溜溜的应下。
　　谷家人自然听到这话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法子，只能离开。
　　回到谷家，小厮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跟谷老爷说了一遍。
　　目的当然是把锅甩给管家，自己少挨骂。
　　谷老爷听着小厮的话，气呼呼的拍了下桌子，道：
　　“混账，一个小小管家，也敢看不起老夫？”
　　“是啊老爷，他就是这么说的。”小厮强调着，“关门的时候还说呢，说凭咱们谷家也配给他们下帖子，说的可过分了。”
　　谷老爷气的不行，刚要开口说话——
　　“咳咳……”
　　里屋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让他赶紧毕恭毕敬的起身，然后冲着小厮挥手。
　　等人走后，规规矩矩的进屋，双膝跪地，道：
　　“主子，请吩咐。”
　　一个男人摇着折扇，一下一下好不惬意。
　　撩眼看着他，慢条斯理的道：
　　“想要取而代之？”
　　“想，想。”谷老爷点头如蒜。
　　能做第一，谁想做第二？
　　抬头，一脸殷切看着他，等着他给出主意……
　　……
　　林素这一觉睡得舒服，醒来时已经申时末了。
　　慵懒的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四处瞅了瞅，睡得有些懵。
　　下地穿鞋，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凉的，应该放有一会儿了。
　　“咕咚……咕咚……”连喝三碗，整理下衣服来到门口。
　　刚把门推开，婆子就端水过来，见她醒了忙屈膝行礼，说：
　　“川夫人醒了？正好奴婢打了温水，洗洗脸，精神精神，一会儿吃饭。”
　　素妞儿笑着颔首，问：
　　“红霞呢？怎么不见她？”
　　“回川夫人的话，红霞姑娘自那会走了就没回来。”婆子边说边把水盆放下。
　　拧了个帕子递给她，又道：
　　“川夫人，擦把脸吧。”
　　“好。”林素接过来擦脸，然后把帕子交还给她，问，“一直都没有回来吗？”
　　“是的川夫人。”婆子接过帕子，端起盆，“啊，对了。川夫人睡着的时候，谷家来人下帖，那会儿夫人睡着，所以奴婢跟管家没有应，让他们听信。”
　　林素一听“谷家来人”四个字，顿时就蹙起了眉头。
　　看着等信儿的婆子，想都不想，直接开口道：
　　“让管家替我回绝。记得，以后谷家再找我，直接回了，不用请示。”
　　婆子愣了一下，忙屈膝行礼，应下说：
　　“是，川夫人。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突然看到和善的川夫人严肃，她有点儿措手不及。
　　林素等人端盆走后，慢吞吞的坐在桌前，良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不过就是安排一下罢了，对她来说信手拈来，怎么出去大半天也不见回来呢？
　　正琢磨着，一个婆子端着凉拌面进来，放在桌上，道：
　　“川夫人，用饭吧。”
　　“好，多谢。”林素收起思绪，拿起筷子，搅合面条。
　　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小妮子就是在想红霞的去处，面条坨了，都没有注意……


第410章 火上房了，还嘱咐个毛线球!
　　酉时二刻，红霞也不见回来。
　　林素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相处这么久，红霞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很长时间，而且不告知。
　　只是去通知离开时间，再有就是让方洲过来，可到现在人也没有回来。
　　难道说，出事儿了？
　　想到这一刻，素妞儿忙不迭摇头。
　　自嘲的甩去心中胡思乱想，看着已经坨了的面条，咬了一口。
　　味道肯定不如刚才，但也不能浪费食物。
　　就着几道酸辣可口的凉菜，勉强把一碗凉拌面吃下，可红霞仍旧没有回来。
　　终于，林素坐不住了。
　　起身打算出去转转，刚拉开门，方洲便迎面过来。
　　走到跟前，抱拳行礼，说：
　　“东家，找我？”
　　林素点头，侧身把人让进屋里。
　　婆子见碗空了，进来把碗盘收走。
　　门就那么开着没有关，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到底还是要避嫌。
　　二人面对面坐，林素看着他，略有些着急的问：
　　“红霞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方洲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看着她想了下，回答：
　　“吃午饭的时候，她到那会儿刚好酒楼伙计吃饭。顺道她也留下吃了顿饭。”
　　吃饭？
　　林素颔首，刚要开口追问，婆子端茶水进来了。
　　热乎乎的茶，让原本就躁得慌的林素，更加燥了。
　　深吸口气，出声吩咐着道：
　　“弄点儿凉的，我要喝冰镇酸梅汤。”
　　“是，川夫人。”婆子点头，转身出去了。
　　等她走后，素妞儿看着方洲又道：
　　“去酒楼吃饭可说了什么？”
　　方洲不喜甜腻，给自己倒了杯茶，回答：
　　“也没说什么，就说夫人找属下有事，让属下等酒楼忙完过来一趟。哦，还说夫人打算晚上动身，这么急吗？”
　　“嗯。”林素点头，看着他蹙眉又问，“吃完饭后，她可说去哪儿了吗？”
　　到了这一刻，方洲终于察觉好像是出事儿了。
　　端坐在身子思考，好一会儿才道：
　　“没具体说去哪儿，只是说卖什么东西，赶路要用。吃过饭就走了，距离现在……得一个时辰了把。夫人，可是红霞还没回来？”
　　“嗯，没有。”林素摇头。
　　她说过，让她安排完再去找方洲。
　　那丫头一向听话，不可能先去找方洲，再去安排人。
　　更何况方洲刚才说了，距离现在得一个时辰。
　　买什么都东西，是需要一个时辰的？
　　长叹口气，脑仁儿有些疼。
　　素手揉捏着太阳穴，心里各种担心。
　　婆子回来了，拿了一盅酸梅汤，用两个小碗分别装好、放下，说：
　　“川夫人莫贪凉，这东西虽然解暑，可喝多了会腹痛。”
　　说的婉转，林素明白她的意思。
　　小日子刚刚过去，她现在倒是可以稍微放纵一些。
　　微微颔首，把婆子打发了后喝汤。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很开胃。
　　放下碗，轻叹口气，道：
　　“今日我们送了那对母子离开，回来的时候被谷家人拦了。”
　　方洲听到这儿，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
　　“为什么拦夫人？可有说原因？”
　　林素撇嘴，冷笑着道：
　　“说他们老爷找我过府议事，当时我就拒绝了。刚才睡醒后，婆子跟我说，中午谷家人又来下帖。”
　　言外之意，红霞的失踪跟谷家有关。
　　方洲也很赞同，只不过……
　　“夫人莫急，此事依属下拙见，还是要再等等。”
　　“等什么？”林素不解。
　　方洲给她杯子里续上酸梅汤，宽慰着道：
　　“夫人，红霞功夫不弱，不然主子不可能让她来夫人身边。既如此，咱们姑且再等等，或许她被什么东西耽搁了呢。”
　　等等？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耐心。
　　长叹口气，豪气的把杯子里的酸梅汤喝尽，说：
　　“你让我等，你可知我怎么等？万一她……呸呸呸，不会的，不会的。”
　　方洲看着她焦虑的样子，转移话题的说：
　　“夫人找属下肯定有话要嘱咐，还请夫人赐教。”
　　林素木讷的看着他，无语的苦笑了。
　　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开口，让她嘱咐几句？
　　她都已经火上房了，还嘱咐个毛线球？！
　　方洲看出了她的状态，想了下，说：
　　“夫人，你看这样好不好，属下陪夫人出去走走。咱们去酒楼或者去客栈那边等，然后我让人出去打听大厅，怎样？”
　　“好，好，就这么办。”林素忙不迭点头，起身连衣服都不换，就那么皱皱巴巴的出了屋子。
　　婆子见她出来，走上前行礼，问：
　　“川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出去办点儿事。”林素随口回答，突然停下脚步看她，又道，“如果红霞回来了，让她去客栈找我。”
　　“是，川夫人。”婆子屈膝，应下。
　　没有坐马车，二人就那么溜达的出了凌府。
　　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先去了雷云氏在宜昌县的分部。
　　问过那边的负责人确定，红霞是从这边走后去的酒楼。
　　而且，并没有再回来。
　　林素靠着墙壁，满脸担忧。
　　方洲见她这般不忍，出声提醒着说：
　　“夫人，咱们回客栈等吧。”
　　管事的见状，抱拳行礼，帮着劝说着道：
　　“夫人还是先回去吧。我马上让人出去找，肯定能找到。红霞姑娘功夫好，不会有问题。”
　　林素没说话，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喃喃的问着：
　　“你确定吗？你能保证她没事儿吗？”
　　“这……”管事的不敢冒然回答。
　　好好的人突然失踪，谁敢说没问题？
　　见他迟疑，林素心里更加没底了。
　　想到上次黄雨为救她中镖，再想现在的红霞……
　　有那么一瞬间，鼻酸的她差点没哭了。
　　使劲儿的是甩头，要把脑子里不吉利的想法，甩掉。
　　负责人跟方洲互看一眼，纷纷没有法子。
　　前者，不理解她为何会这么着急。
　　后者，虽然明白她跟红霞、黄雨的关系，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难过。
　　想了下，出声安慰道：
　　“夫人放宽心，人一定也能找到。属下这就让人去忠魂组那边找高手，他们最擅长找人，肯定很快就能找到。”
　　林素仿佛看到了曙光一般，不住地点头。
　　她知道“忠魂组”是做什么的。
　　专门负责追踪，只要有一丝蛛丝马迹，便能顺着找到人。
　　有他们寻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两个人都去忙，林素便在院子里踱步。
　　没有乱走，更没有出去。
　　很快，方洲回来，抱拳行礼，说：
　　“夫人，咱们去客栈吧。”
　　“好。”
　　在这边呆着，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浑身不自在。
　　出了门，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客栈方向走。
　　雷云氏在各县的分部，都是选择那种僻静的地段。
　　住户多，但大多都不走动，有点现代楼房的感觉。
　　你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你。
　　两个人走在安静的巷子里，真是除了走路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
　　林素来宜昌县有段日子，来这边还真是第一次。
　　“夫人，如果红霞没有及时回来，晚上会有专人送夫人回蛟河县。”
　　方洲的话，让林素蹙眉。
　　停下脚步思索，然后抬头看着他，问：
　　“如果我决定不走，会怎么样？”
　　方洲也同样停下脚步，试着劝说着道：
　　“夫人，属下的意思还是想夫人离开这边。毕竟，谷家已经找上了夫人，下一步肯定就是要求夫人进会。”
　　“今日夫人突然决定离开，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属下还是想……想让夫人先离开。只有夫人离开宜昌县，属下才有不进会的理由。”
　　林素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轻叹口气点点头，说：
　　“放心，我有分寸，晚上行动照旧。”
　　简单的一句话，让方洲顿时喜笑颜开。
　　本以为会费尽唇舌，没想到……
　　“多谢夫人配合。”
　　林素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走出巷子，拐进胡同，离老远一个半大孩子站在那。
　　当看清远处孩子时，林素瞪大了眼睛，快步就要往前走，方洲忙伸出胳膊拦住她的去路，道……


第411章 不在雷云氏
　　“夫人，那孩子不一般。”
　　林素闻言蹙眉，不解的看着他，问：
　　“你不认识吗？”
　　方洲一脸茫然，不明白林素这话从何说起。
　　一个孩子，他怎么会认识？
　　素妞儿见状更懵了。
　　虽然身体配合的没有动，但却伸手冲孩子招手。
　　“过来。”
　　很快，那个孩子大踏步走过来，抱拳行礼，恭顺的说：
　　“林姨，好久不见。”
　　眼前的孩子不是旁人，正是林素在原昌县救得哥仨中的老大——白淏。
　　分开一年多，孩子个子窜的很快。
　　站直身子，都已经到了林素的肩头。
　　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伸手打算摸他的发顶，方洲拦下，道：
　　“夫人，不可。”
　　即便他开口就唤“林姨”，仍旧要小心谨慎。
　　林素不在意的摆手，越过他，来到孩子面前，说：
　　“他不会害我、是自己人，叫白淏。我在原昌县救得孩子，他跟妹妹都在雷云氏。”
　　“雷云氏？什么时候时候？”方洲追问。
　　林素刚要开口，白淏抢先一步开口道：
　　“林姨，我已经不在雷云氏了。”
　　“不在？那你……”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方洲直接把人拽到身后，大手捏着白淏的脖子，清冷的说：
　　“你为何不在雷云氏？雷云氏岂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白淏看着眼前狠戾的男人，出奇的冷静。并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
　　不畏惧，不慌乱，淡定自若。
　　林素就不行了。
　　急忙拽着方洲的衣袖，道：
　　“松手。”
　　“夫人，他可能是……”
　　“他不会的。她妹妹在雷云氏，就在渡魂手里学医。他弟弟在宝昌县戴喜那边念书，真的是自己人。”林素解释。
　　方洲蹙眉，仔细琢磨她的话，缓缓松开了手。
　　林素走上前，握着白淏的双肩，问：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不在雷云氏了？”
　　白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指着身后，轻声说：
　　“林姨，你要找的人在那边，我带你去。”
　　“小子，你知道夫人要找的是谁吗？”方洲不客气的质问。
　　白淏听到这话，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然后递给他。
　　方洲只是瞟了一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你……你怎么会……为什么？”
　　那块牌子是谁的，林素不知道。
　　她现在着急的是白淏口中的这个人，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别耽误功夫了。若真找到，晚上我们便出发。”
　　白淏见状，头前带路。
　　方洲暂时收起戒备，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林素跟孩子并肩，走了一会儿，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肩头，问：
　　“你为什么不在雷云氏了，六爷可知道？”
　　“知道的林姨。”白淏点头，“就是六爷让我跟着主子的。”
　　“那你主子是谁？”林素追问。
　　白淏没有回答，而是仰头看着她，道：
　　“林姨，前段时间沁儿给我写信了。说她已经认识了百种草药，清明的时候，还跟师傅去上河村，给爹娘上坟呢。”
　　转移话题？
　　林素突然有种落寞的感觉。
　　毕竟以前，他们哥仨有什么事儿，都会跟她说。
　　难道真的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凌慕川让他跟别人，具体跟了谁呢？又会有什么出息呢？
　　林素想问，但也明白即便开口，他也不会回答。
　　看起来，自得等见到凌慕川才能知晓。
　　白淏说了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每天骑马、射箭、练功，还要念书、看兵书、偶尔再翻山越岭……
　　说话间，来到一处宅院，白淏也终于不再说了。
　　走上前推门，院子里有几个男子在巡逻。
　　见到他们三个，纷纷走过来，冲着林素抱拳行礼。
　　白淏跟方洲微微拱手，随后小伙子指着偏房的方向，道：
　　“林姨，她在那呢。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儿皮肉伤。”
　　林素听了快步走过去，并没有理会那些冲她行礼的人。
　　现在，她只想确认人是不是真的没事儿。
　　至于白淏，孩子就在这儿，他们聊天的机会不少。
　　推门进屋，果然看到消失大半天的红霞，躺在床上昏睡。
　　见到人的那一刻，林素长舒口气。
　　找到就好，人没事儿就好。
　　扭头看着方洲，压低声音嘱咐道：
　　“让那些人收了吧，告诉他们人已经找到了。”
　　“夫人，属下一会儿就去。”方洲并不打算离开。
　　把她跟红霞都扔在这儿，自己一个人走，这要是被上面知道，吃不了兜着走。
　　白淏见状，主动请缨的说：
　　“林姨，我去告诉吧。”
　　“好。”林素颔首。
　　总得有个人回去报平安，不然那么多人出动，太过招摇。
　　放轻动作走道床边，侧身坐下去。
　　缓缓伸手，轻柔的摸她的脸儿。
　　刚碰的一瞬间，人醒了。
　　红霞看清眼前坐着的人，“猛”地起身——
　　头有些晕，没坐稳的差点儿栽在地上。
　　林素伸手扶稳她，轻声道：
　　“慢点儿，你还受着伤。”
　　红霞稳定了身子，看着眼前的人，略有些激动地抱着她，道：
　　“夫人，奴婢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林素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伸手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说：
　　“都过去了，好在这次有惊无险。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独自一人行动。”
　　红霞不住地摇头，坐直身子，轻声说：
　　“对方是纪樊，奴婢真的打不过。”
　　方洲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瞪大了眼睛。
　　林素则是蹙眉，总觉得名字熟悉，但具体在哪儿听过，已经忘了。
　　“纪樊？是谁啊？”
　　红霞闻言笑了。
　　果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夫人肯定记不住。
　　“就是跟严波在咱们客栈住过的，后来还被……”
　　没等她把话说完，素妞儿不住地点头，道：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那个谁的人。那你现在怎么样？可伤着了？快给我看看”
　　边说边要动手，解她的衣带。
　　方洲见状，脸“腾”地一下红了，转身欲走。
　　红霞赶紧拒绝，拢着衣服，害羞的道：
　　“夫人，方洲还在屋呢。”
　　呃……
　　自己风风火火的性格，倒是让人家丫头不自在了。
　　屋里顿时气氛尴尬，方洲轻咳两声，出声说：
　　“夫人，属下出去转转。”
　　说完，不等林素回应，已经走了。
　　红霞等门关上，这才把自己的肩头露出来，道：
　　“只是挨了一掌，不严重。”
　　“还不严重？都青了。”林素心疼的说着。
　　本来就瘦，再加上她还白。
　　整个肩头上，那清晰地五指印，特别明显。
　　红霞斜眼看了下，把衣服拢好后，说：
　　“夫人，能在他手里活命，已经不容易了。这伤，奴婢真觉得没啥。”
　　“对，你说的对。”素妞儿点头，想了下起身，说，“我去厨房煮俩鸡蛋，滚一滚会舒服一些。”
　　“不用了夫人，别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你等我啊，先躺会儿。”林素说着，迅速起身出去了。
　　到了这会儿，反倒不着急问她是谁救得她。
　　煮俩鸡蛋，先帮着消肿再说。
　　看情形，晚上是可以走的。
　　想到这儿，林素看着身后跟着的方洲，说：
　　“你回去一趟，帮我把在梅园的东西拿过来。顺道跟那边的管家、婆子说，晚上我就走。”
　　方洲听了看了眼正房，又看了看偏房，终于点头离开了。
　　林素来到厨房，东西一应俱全。
　　熟练的点火、烧水，扔进去两个鸡蛋。
　　守在灶膛旁看火，眼神有些放空。
　　如果按照红霞说的，是纪樊伤了她，那就说明太子那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想想也对。
　　纪樊跟严波在客栈居住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凌慕川跟连九，但是后来被雷云氏伏击，想也能想明白怎么回事儿。
　　看起来，日后她要小心了。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柴禾焚烧发出的响声，让她打了个激灵。
　　吸了吸鼻子，往里又添了几块——
　　“刚来就做饭？还真让小弟我不好意思呢。”


第412章 你觉得，你跟我哥配吗？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林素有些吃惊。
　　本能的扭头一看，傻了。
　　这……这这……
　　素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失礼的喊出声。
　　老天，这……这是大变活人？
　　“怎么，嫂子难道认不出我？”
　　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林素找回了理智。
　　轻咳两声缓解，然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
　　“你……你们……你们哥俩长得真像。”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人左脸没有疤痕，她或许真的会认错。
　　太像了。
　　前世也见过双胞胎，可在这月国，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七皇子耸耸肩，冲她抱拳行礼一下，道：
　　“小弟沛霖，见过嫂子。”
　　“不敢当，不敢当。”素妞儿边说边侧身还礼。
　　说实话，这会儿林素挺尴尬的。
　　就凌慕阳当初所说，原主跟眼前这位有婚约。
　　如今“夫妻”成了“叔嫂”，换谁都会不舒服。
　　七皇子貌似没想那么多，站直身子后看她，问道：
　　“嫂子，我跟哥谁长的好看？”
　　呃……
　　林素傻了。
　　这让她怎么回答？
　　说他好看？有点儿昧良心。
　　说自己男人好看？又想的有些不想去。
　　明明两个人长的一样，非要分割高低……
　　凌慕川脸上有疤，虽然他自己说很丑，但是林素却觉得很帅。
　　俊帅中带着一股刚毅，特爷们。
　　眼前这位也不错，英俊逼人，笑容和煦，妥妥的暖男。
　　“怎么，嫂子比不出来？”七皇子明知故问。
　　促狭的眼神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林素见了，好笑的摇摇头，说：
　　“你明知道答案还问，挺淘气啊。”
　　话落，七皇子愣了。
　　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用一种“宠溺”的语气说话。
　　这种“宠溺”，不是男女之间，而是长辈对晚辈。
　　七皇子有些尴尬，清了下嗓子，道：
　　“嫂子，按年级来算，沛霖比嫂子大。”
　　林素明天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在意的靠着在台，说：
　　“但你哥比你大，从你哥那边论，我就是长辈。”
　　“……啊。”七皇子尴尬的应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素见好就收，一边舀着凉水，一边问他说：
　　“是你手底下的人救了红霞，对吗？”
　　七皇子先是颔首，察觉她背对自己看不到，忙说了声“是”。
　　“知道红霞是嫂子的贴身婢女，跟纪樊自然没有胜算，所以沛霖便让人去帮忙。”
　　林素把鸡蛋舀出来、过凉水，扭头看着他，道：
　　“谢谢，帮了我大忙。”
　　“嫂子太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七皇子笑的牲畜无害，满脸诚恳。
　　林素把鸡蛋装碗，看着他又道：
　　“想吃什么，一会儿我做。有些事情，我想好好跟你聊聊。”
　　“就是嫂子不找沛霖，沛霖也会找嫂子。”七皇子坦言，思索片刻道，“听哥说嫂子做的菜都好吃，随便做点儿吧，沛霖不挑。”
　　“好，那我先去给红霞送鸡蛋，你回房等我。”
　　“是，嫂子。”
　　林素端碗离开，对这个小叔子特别满意。
　　说话得体，规矩适中，态度谦卑。
　　看起来“缘分”这个东西，真的是妙不可言。
　　回到房间，红霞已经下地坐在桌前了。
　　林素端碗来到身边，自然地解开她的衣带，把温热的鸡蛋放在肩头，小心翼翼的滚着。
　　“夫人，奴婢何德何能，劳夫人煮鸡蛋啊。”
　　红霞有些惶恐，想要接过来自己弄，却被林素“啪——”的一下打在手背，制止了。
　　“别动，你伤在肩头不方便，我来就好。”
　　红霞见状不好坚持，只得感激的受着林素帮她。
　　滚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红霞不好意思的起身，看着林素屈膝行礼，说：
　　“夫人，我自己来吧，你歇歇。”
　　林素看着她的样子，心知再帮下去，这丫头会有负担，点点头，不再坚持的道：
　　“好吧，既如此那你自己来，我去厨房做点吃的。”
　　“奴婢去帮忙。”说着，就把手里的鸡蛋要放下。
　　林素一记冷眼杀过来，让她不得不消停的说句“知道了”，继续做刚才的动作。
　　仔仔细细的滚肩头，也不知道是真有用，还是心理作用，的确好了很多。
　　林素满意，转身出去了，红霞老老实实的在屋里，继续滚鸡蛋……
　　……
　　厨房内，素妞儿一个人忙过。
　　三个灶台一起用，特别热闹。
　　溜、炒、煎、炸……
　　八道菜，有荤有素，一共分了两份。
　　最后一道鸡汤出锅，方洲跟白淏都回来了。
　　林素把他们俩都喊进厨房，指着灶台上的东西，说：
　　“这一份多的，你们拿去偏房，跟红霞一起吃。”
　　“是，夫人。”
　　“知道了，林姨。”
　　林素等他们俩走了，才那那份量小的端着，去了正房。
　　站在门口，瞅着紧闭的房门，深吸口气。
　　刚要扬手敲门，门开了。
　　七皇子站在那里，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
　　“果然哥说的没错，嫂子做什么都快。这才一个时辰，东西就都好了。”
　　林素笑着跟进屋，来到桌前把碗筷都摆好后，道：
　　“不知道你具体喜欢吃什么，反正做的这些都是平日你哥爱吃的。”
　　七皇子坐下的动作顿了下，看着她半开玩笑地说：
　　“嫂子想我哥了？”
　　“想了。”林素没有隐瞒，坦然的承认。
　　坐下后拿起碗，给彼此盛饭。
　　“你哥初三走的，如今半年过去了，就那会儿得了封信，再也没有消息。”
　　七皇子接过饭碗，看着她冷静的指控自家哥哥的不体贴，突然有些看不懂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
　　难道办事儿的时候还要情情爱爱？
　　这应该……不成体统。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轻笑着摇摇头，说：
　　“觉得我很粘人？很不懂规矩？”
　　“……有点儿。”七皇子思索片刻，点头承认。
　　素妞儿惊讶的看着他，好笑的竖起大拇指，道：
　　“你还真诚实，一点都不委婉。”
　　七皇子开口要解释，眼前多了块红烧肉。
　　“先吃吧，吃完再说。你们皇家规矩不是食不言、寝不语吗？吃完咱们好好聊，你有什么到时候再说。”
　　话落，林素真的就不说话了。
　　专心致志的吃东西，眼神偷摸留意小叔子的筷子。
　　他的口味跟凌慕川差不多，锅包肉、红烧肉是他的最爱，拔丝白果也是他的喜好。
　　只不过跟凌慕川不同的是，他即便再喜欢，也会克制着自己，并不像凌慕川那般，吃什么都西里呼噜一顿造。
　　全程，屋子里特别安静，偶尔会有勺子碰碗的声音，那也是林素发出来的。
　　吃了一碗饭，林素便不吃了。
　　拿汤碗盛汤，鸡汤炖的时间不够，所以味道欠缺一些。
　　七皇子也吃好了，接过嫂子给盛的汤碗，喝了口，道：
　　“听哥说，你们吃饭会聊天。”
　　“嗯。”林素点头，桌下交叠着腿，看他说，“吃饭嘛，最放松的时候。若是拘着自己，守些规矩，总觉得太疏离。”
　　七皇子看着眼前的眼前的女人，想了下，又说：
　　“你觉得，你跟我哥配吗？”
　　林素没有立刻回答，把汤喝尽之后放下碗，单手托腮睨着他，反问：
　　“那你觉得？我跟你哥配吗？”
　　“……我……”七皇子没想到她会把皮球推回来，“是我先问你的。”
　　“噗嗤——”
　　林素轻笑出声，看着他坦然的说：
　　“你都唤我‘嫂子’了。这个问题，你觉得有必要问吗？我知道，你可能还揪着某些事，但我想跟你说，用脑子好好想想。”
　　“没有哪个女人是傻缺，放皇子不要，跟一个下人私通。有些时候，深宅后院的女人，不见的就那么干净。我不是往外摘自己，最起码你得信你哥。”
　　“如果我真是那种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女人，他也不会对我这般呵护、宠爱。七皇子，今日我跟你的这些，无疑是因为你是他弟弟。”
　　“他嘴上不认，可心里对你早就承认。不然，他不会千方百计的配合你，也要求我来迎合你们的计划。如果没有你们这层关系，我林素不会对你这般。”


第413章 最理解我的，竟然是嫂子。
　　七皇子看着眼前骄傲的女人，心知兄长没有爱错人。
　　而且她的所为所谓，他也全都知道，更加赞赏。
　　刚刚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刷了个心机罢了。
　　没想到人家不仅看出来，而且还怼了他，果然名不虚传。
　　想到这儿起身，郑重的再次拱手，道：
　　“嫂子说的极是，是沛霖刚才浑说了，以后注意。”
　　林素见状摆手，不在意的开口说：
　　“你不过是替你哥试探，这种事情，我都经历过了，根本不会在意。”
　　哟，有情况啊！
　　司徒昗挑眉，不解的看着他追问：
　　“嫂子，此话怎么讲，还有谁试探过吗？”
　　“他手里的那几个魂。”林素坦言。
　　她其实并不生气。
　　相反，还很高心。
　　多一个人疼自己的男人，而这个人还是他亲兄弟，她自然欢喜。
　　不想再继续纠结，转移话题的问：
　　“你就叫司徒沛霖吗？”
　　“不是。”七皇子摇头，“‘沛霖’是表字，正名叫司徒昗（ze），因为是晚上出生，所以用了这个字。”
　　林素听了点点头，好奇的又问道：
　　“那你哥呢？他叫什么？”
　　司徒昗闻言愣了，纳闷的看着她，道：
　　“我哥没告诉你吗？”
　　“没有。”
　　林素摇头，舌尖抵着牙床，好一会儿才说：
　　“他可能不愿提及宫里的事儿。就是你，都只是偶尔告诉我问一些。我清楚，他可能对当年的事情，还有些不快。所以，我便不问。至少当着他的面，我不会问。”
　　司徒昗明白的点点头，起身双手背后，来回溜达了几圈，道：
　　“的确，哥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跟宫里的人打交道。就是我这个弟弟，他也只是偶尔见见。”
　　偶尔？
　　不应该吧。
　　他其实很疼这个弟弟的，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她看得出来。
　　想到这儿起身，素妞儿邀请着说：
　　“咱们出去聊会儿？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凉快。其实，你哥很疼你，真的。”
　　司徒昗“猛”地扭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仿佛自己刚才听错了。
　　见她重重颔首的样子，略有些激动地走到她面前，道：
　　“嫂子，那你跟我好好说说，我哥背后都怎么跟你说我的。”
　　“好，咱们出去聊。”林素说着，率先去了门口。
　　照这样的情形看，今天晚上，她是不用走了。
　　二人就在院子里闲逛。
　　天黑了，白天的暑热终于减退很多，刮的风也带了一丝凉爽。
　　“我哥回来后，名字是按照家谱来的，叫司徒旻，表字霁泽。但他在外很少用，仍旧愿意用‘凌慕川’。”
　　林素听了点头，停下脚步看着他，道：
　　“说实话，我觉得凌慕川比司徒旻好听。”
　　司徒昗语塞，随后好笑的摇摇头，说：
　　“嫂子，‘司徒’是国姓，不比‘凌’有面子？”
　　“但依着我男人的想法，他应该喜欢做凌慕川吧。”林素轻声说着。
　　一句话，顿时让司徒昗没法接了。
　　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想当初他用了好久才说服哥哥认祖归宗。
　　可当时，他只是说了一句话：
　　帮他得到他该得到的东西。
　　明明他们俩是嫡子，可最后太子之位没弄到，反而被内心狂躁、好战的司徒晑拿到了。
　　如果不是他登基，自己不能活命的话，他也没想抢、争。
　　林素看着不说话的男人，轻叹口气，又道：
　　“沛霖，你哥是真的疼你。很多东西，很多事儿，你没发出面，他全都帮你解决了。”
　　司徒昗闻言点头，感慨的说：
　　“是啊，我哥在别的事情上想的不够多，但是一切关于我的事儿，他确实想的比我要朝前。”
　　林素见状，欣慰的又道：
　　“是啊，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只要记得你不是单枪匹马，背后有我跟你哥呢。”
　　司徒昗听到这话，郑重的抱拳，冲她九十度鞠躬，说：
　　“多谢嫂子。”
　　林素忙伸手，把人扶起来后，道：
　　“你不用谢我，是你本身的所作所为，让人钦佩。说实话，我最开始对娘娘庙抢头香的事情很反感。”
　　“但是后来，你哥告诉我实情我才知道，你真的适合那个位置。为国、为民，你想的周到，我很钦佩。”
　　如此高的赞赏，司徒昗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
　　“嫂子谬赞了，沛霖不敢当。”
　　“不，你当得起。”林素轻声说着，“原昌县修河套，头香所得银子修建学堂，这种超前的想法，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想得出来。”
　　“更何况，你现在的投入，就是在给月国未来打基础。一个国家的希望不是当下，而是将来。子民念书，懂得道理，日后不管怎么发展，百姓明理，都会事半功倍。”
　　司徒昗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惊讶到了极点。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做法，居然被一个女人理解。
　　要知道，他当初做的时候，可是跟翰林院那边沟通了很久，才让那些老家伙答应帮忙，出面说服父皇。
　　过程有多坎坷，旁人想象不到。
　　但他能做成，已经不容易。
　　到了如今，不仅做成了，眼前还多了一个女人理解。
　　这是什么感觉？
　　怪不得兄长会那么宠爱她，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宠爱，或者比现在更甚。
　　长叹口气，释怀的笑了笑，道：
　　“没想到最理解我的，竟然是嫂子。想当初我这么做，哥还说我多此一举，不如把钱分给那些贫苦百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哥想的片面了。殊不知不劳而获，会养成人的惰性，那样反倒坑了月国。”林素轻声地说着。
　　“鱼”跟“渔”，两个概念。
　　司徒昗竖起大拇指，好久都没办法平复自己。
　　“你放心吧沛霖，我能做的一定会做，而且必会帮你。”林素郑重的道。
　　“嫂子做的已经很好了。今年初夏，蛟河县最出名的就是北崴子沟。一片一片的芍药花，好看至极。”
　　司徒昗的话，让林素惊讶了。
　　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去看了？”
　　“没有。”司徒昗摇头，“但是我听说过了。不少大户人家慕名去看花，据说那边又开了个烤肉店铺。吃法很独特，而且很新鲜。”
　　“用的蔬菜，据说都说从当地村民手里买的，还有鸡、鸭等。北崴子沟很偏僻，因为有了这芍药花，反倒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烤肉店铺生意火爆，我想这烤肉，就是我哥当初说的，嫂子给他做的吃食。原本只是江湖人野外填饱肚子的东西，如今搬到了店里，真的想法不一样啊。”
　　林素心里激动地不行。
　　没想到戴亮两口子这么能做，还特意开了这烤肉店。
　　要知道，当初她就是说了一嘴，告诉了一些，并没有做给他们瞧。
　　看起来这宋金花，真的是人才啊！
　　“嫂子，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放心，等你跟我哥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一定全力以赴。”
　　到了这会儿，已经不用“沛霖”表字，直接用了“我”。
　　二人的关系也明显拉近很多。
　　是亲戚，是叔嫂，是朋友！
　　林素轻轻颔首，仰头看着满天星星，说：
　　“能在赚钱的同时帮助那些应该帮助的人，我很开心。我不想做奸商，更不想做守财奴。”
　　“嫂子的想法，我真的很佩服。”
　　“对了，有个事儿我问下，为何白淏到了你身边？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司徒昗听到名字，笑出声的说：
　　“我还以为嫂子不会问呢。”
　　“怎么可能不问，只是没腾出功夫罢了。”林素轻声地说。
　　司徒昗笑了，看着眼点着蜡烛的屋子，道：
　　“嫂子，我在培养将军。月国在别的国家眼里，就是块肥肉。地大物博，谁都想咬一口。边境年年吃紧，我真的要未雨绸缪。”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第414章 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从这帮孩子抓起，让他们熟读兵书、识文断字、练好功夫。”
　　林素听着他这番话，突然有些庆幸。
　　庆幸白淏跟着他，毕竟在雷云氏，一辈子都只是江湖人，没什么出人头地的可能性。
　　“原来是这样。”林素轻声的说着，“这么一来，他跟着你，反倒有了前途。”
　　“是我哥硬塞的。”司徒昗撇嘴，故意往前倾靠了下身子，说，“我哥是真疼你。就连你就的孩子，都爱屋及乌了。”
　　林素脸热，被小叔子开玩笑，还真让她有些hold不住。
　　凭空挥了挥手，说：
　　“你少打趣我了。什么爱屋及乌，还不是白淏那孩子自己懂事儿？”
　　司徒昗双手背后，看着硬撑的小女人，道：
　　“嫂子，这样懂事儿的孩子，月国不少。”
　　“你……你可真不懂事儿。”
　　“哈哈……”司徒昗爽朗的笑了。
　　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真的很舒服。
　　“好了，时辰不早了，沛霖不打扰嫂子休息。寅时嫂子就得出城，我会让人护送嫂子回蛟河县。”
　　林素看着他，这才意识到此人不该出现在这儿。
　　“你……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是。”司徒昗点头，想了下没有隐瞒的说，“布了那么大的局，就是要把凌远征从现在的位置拉下来。”
　　“为了防止司徒晑从中作梗，所以我亲自过来插手。东郭家的事儿，因为他的缘故，已经动用了我哥，我不想他再替我解围。”
　　林素理解他的骄傲，明白的点点头，说：
　　“都是自家兄弟，他帮你是应该，别想那么多。对了，如果解决的顺利，去趟北崴子沟，我应该会在那边。”
　　“放心吧嫂子，有时间肯定去。”
　　林素打了个哈欠，迈步去了红霞住的偏房。
　　司徒昗看着她的背影，好久都没有动弹。
　　身旁的人过来提醒，他喃喃的说了句：
　　“怪不得说亲那么多，他都不答应。这人的确值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随从愣住了。
　　但却不敢多嘴问，只得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守着……
　　……
　　丑时正，林素还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推她。
　　悠悠转醒，见是红霞，一时之间有些懵。
　　略哑着嗓子看她，问：
　　“咋了？”
　　红霞地上来温水，轻声道：
　　“夫人，咱们得出发了。”
　　“上哪儿啊？”林素想都不想直接问。
　　等喝过水后，突然想起来了。
　　好笑的甩甩头，叹口气，说：
　　“唉，睡蒙了。”
　　红霞见她想起便没再多说。起身把昨儿白天她准备好的包袱拿出来，放在桌上。
　　林素喝过水，慢吞吞的穿衣服。
　　屋外，传来白淏的声音——
　　“林姨，时辰差不多了。”
　　“知道了。”林素应下，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脸都没来得及洗，趿上鞋子跟着红霞出来。
　　门外，白淏、司徒昗还有方洲全都在呢。
　　众人互相点头，没有多说。
　　司徒昗带着他们主仆俩去了后院。
　　后院内，三个身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并排站在那里。
　　见到他们几个来，齐刷刷的抱拳行礼，一言不发。
　　动作整齐、干脆利落。
　　司徒昗大手一挥，三个人全都直起腰身，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嫂子，他们三个是我身边的影卫，功夫、警觉性都很敏锐。一路上有他们三个在，我也能放心些。”
　　林素原本以为是雷云氏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他身边的人。
　　抿唇一下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把你的人带走，你会不会不方便啊。有红霞再来几个雷云氏的就行，真的。”
　　司徒昗摇头，从袖口掏出荷包，塞给她，道：
　　“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哥知道我过来后，特意嘱咐过我，让我不要来找你。”
　　“啊？”林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看着手里的银子，想了下，问，“那你这是……封口费？”
　　“不是啊。”司徒昗继续摇头。
　　随后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又道：
　　“嫂子回程，小叔子理应给点儿表示。至于这封口……相信嫂子不会说的。毕竟我是你小叔子嘛。”
　　林素嘴角狠抽，看着自信心十足的小伙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是凌慕川不让他来找自己，相信他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不是对方朝红霞动手，相信他根本不会露面。
　　只不过……
　　“沛霖，与其你不让我说，倒不如嘱咐下雷云氏的人，真的。”
　　司徒昗耸耸肩，轻笑着开口道：
　　“只怕没等我嘱咐呢，他们就已经告诉我哥了。嫂子，时候不早了，你赶紧上路吧。马匹在城外五里处备着，一路顺风。”
　　“好，你也多加小心。”
　　“放心吧。”
　　二人话别后，众人纷纷心里，林素跟红霞还有那三个人，从宅院的后门离开了。
　　天刚蒙蒙亮，五个人从后门出来，便急匆匆的走街串巷，朝宜昌县最西面的位置走。
　　具体去哪儿林素没有问，只是快步跟着。
　　三个人明显迁就了她，走的不是很快，但林素也跟的吃力。
　　好在她有练柔术，平时也在锻炼身体，不然肯定跟不上。
　　一路疾驰，终于在一个时辰后，五个人站在了山底。
　　林素喘的厉害，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动。
　　这么大的减肥量，估计红霞有得说她瘦了。
　　天已经大亮，具体这是到了哪儿，她也不知道。
　　那三个人也不说，她也没发问。
　　红霞把水壶递过来，素妞儿接过，打开瓶塞——
　　“咕咚……咕咚……咕咚……”
　　大口大口的喝下，瞬间感觉回了半管血。
　　其中一个人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夫人，那边有个溪流，先去洗洗吧。”
　　“好。”林素点头，借着红霞的手劲儿，吃力地站起身。
　　两条腿就不像是自己的了。
　　走出一定距离，压低声音，说：
　　“干嘛这么着急？我都累成傻狍子了。”
　　红霞没有回答，只是心疼的搂紧她的腰，让她所有的重量都靠着自己。
　　原本，她是想背来着，可偏偏夫人要强，说什么都不肯。
　　“哗……哗……哗……”
　　水声不断，也让原本燥热的林素，感觉到了凉快。
　　拨开半人高的草，清澈的小溪映入眼帘。
　　红霞掏出帕子，浸湿、拧干，然后递给她。
　　林素展开帕子，直接往脸上放。
　　凉啊。
　　原本火热的脸儿，被这帕子一冰，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长舒口气，开口道：
　　“咱们这是去哪儿了啊？感觉好像没出城。”
　　红霞接过帕子，又拧了一把给她，说：
　　“翻过刚才的那座山就出城了。”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看着她，不敢相信的问：
　　“还要翻山吗？”
　　红霞来到她身边坐下，用帕子给她擦脖子，边擦边说：
　　“掩人耳目。现在城里的人都知道夫人没走，所以我们要偷偷地离开。等他们反应过来要找的时候，咱们已经走远了。”
　　“靠，跟做贼似的，老娘又不欠他们的。”林素不爽。
　　她是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怎么弄到现在，好像通缉犯一般。
　　气炸了！
　　红霞明白她的不爽，把帕子洗干净拿在手里，说：
　　“夫人，如果奴婢没猜错，这一次七皇子过来，是要跟太子那边正面刚。至于主子跟夫人的关系……依奴婢拙见，他们应该是知道了。”
　　“不然，昨天纪樊不会亲自出手，要抓奴婢。他们抓到了奴婢，自然就逼出了夫人，然后利用夫人要挟七皇子……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林素自然明白个中道理。
　　冷“哼”一声咂舌，随后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道：
　　“行吧，这笔账先记着，以后跟他们慢慢算。”
　　主仆二人重新回来，继续赶路。
　　翻山很累，更何况起来到现在，上面都没有吃，还疾走了一个时辰。
　　上山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林素就有些吃不消了。
　　喘息费劲，双腿沉重，眼冒金星……


第415章 赶路
　　红霞见状，忙出声道：
　　“停下。”
　　三个人闻声转头，看着脸色煞白的林素，突然紧张了。
　　这才猛然想起，他们要保护的人，没有功夫，身体底子一般。
　　纷纷走过来，看着闭着眼睛喝水的女人，一个一个脸上全都露出了懊悔的面色。
　　红霞看着他们，翻了个白眼，道：
　　“走那么急做什么？投胎吗？”
　　红霞有些急了，说话也没有忌讳。
　　这要是林素说出口，三个人肯定不会反驳，但是红霞……
　　其中一个蹙眉，看着她不爽的道：
　　“你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为何不开口提醒？”
　　“我是想说，可也得夫人让啊？”红霞剜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把林素放倒，背对着他们将领口打开。
　　然后转头看着他们，继续又道：
　　“没长心啊，刚才就走的那么急，翻山又如此。早上到现在夫人一粒米都没吃，她不是我们，没有那么强的体力。”
　　三个人被数落的全都低下了头。
　　林素对于发生的事情全都清楚，只不过她现在太晕，不想说话。
　　“风影，你现在翻山过去，把准备好的吃食拿过来。夫人得吃东西，不然挺不过去。”
　　“好，我去。”风影点头，起身快步走了。
　　原来，刚才反怼红霞的那个人叫“风影”。
　　这人之所以把他打发走，也还是避免二人再发生口角。
　　“红霞姑娘对不住，是我们三个欠缺考虑。先让夫人休息，一会儿东西到了，吃完再走。”
　　“不……不用。”林素闭着眼睛说。
　　红霞闻声转身，把人搂在怀里，轻声的道：
　　“夫人，你醒了？”
　　其实，一直都醒着，就是太晕、太累，不想吱声。
　　林素等她把自己的领口扣上，这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仍旧有些眩晕。
　　深吸口气，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道：
　　“你，来背我。别耽误功夫。”
　　“夫人，这……”
　　迟疑了，真的迟疑了。
　　他很想说“男女授受不亲”，更别说要背了。
　　红霞见状蹙眉，看着林素说道：
　　“夫人，奴婢背你。”
　　唉，林素无语的摆摆手，不再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矫情什么“男女有别”。
　　罢了罢了，入乡随俗。
　　她原本拒绝红霞背，就是怕累着她。
　　不过现在，自己是真的没体力了，不能再逞强。
　　被那俩帮着爬上了红霞的背，赶路继续进行。
　　负重的红霞，走路也有些吃力了。那俩人终于不再像最开始那般，只顾自己往前走。
　　一前一后，把红霞放在中间。
　　一直走在树林里，其实还算凉爽。
　　即便这样，红霞仍旧两颊开始流汗。
　　淌流的那种，一点都不夸张。
　　林素见了，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心疼的说：
　　“歇会儿，歇会儿，把我放下来。”
　　红霞闻言摇头，往上托了托她，道：
　　“夫人放心，奴婢不累，等到山顶，奴婢再把夫人放下来。”
　　这一次，不等林素开口，其他两个人都齐刷刷的劝说着：
　　“停下吧，估计一会儿风影就到了。”
　　“是啊红霞姑娘，歇会儿、喝点儿水。”
　　大家都这么说，红霞也不好再坚持，小心翼翼的把林素放下，然后用袖子擦脸上、脖颈子上的汗。
　　林素把水袋给她，红霞把剩下的水全都喝了。
　　没等素妞儿吱声，其中一个人走过来，把他们的水袋拿走，去找溪流充足。
　　林素拉着红霞席地而坐，心疼的说：
　　“一会儿别背我了，我已经歇过来了，没事儿了。”
　　“不累的夫人，我真不累。”红霞不在意的摇头。
　　林素看着旁边的男人，开口道：
　　“走的那个叫风影，你们俩叫什么啊。一路上我总不能不唤名字吧。”
　　那人想了下，看着林素，说：
　　“夫人，要不你随便叫，毕竟我们的名字被有心人听到不好。”
　　都是影卫里的代号，懂行的人听到，肯定不行。
　　林素知道他的担心，想了下，道：
　　“也好，那就随你吧。”
　　装水的人回来，林素接过来也喝了几口。
　　肚子是真饿了。
　　虽然没叫出声来，但林素自己感觉到了。
　　好在，谁也没坚持赶路，就坐在树林里等。
　　半个时辰后，风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布包，林素都闻着香味了。
　　“不是很热，夫人对付吃点儿吧。”风影表示歉意的说着。
　　林素不在意的接过来，把布包打开。
　　“出门在外，哪那么多的穷讲究。”
　　好家伙，没少放东西啊。
　　包子、饼、烧鸡、黄瓜……
　　素妞儿没有客气，直接扯下一根鸡腿，递给红霞，说：
　　“你刚才背我怪累的，多吃点儿。”
　　“是，多谢夫人。”红霞笑着接过来，没有客气的咬了一口。
　　真的饿了。
　　林素拿起一个包子，瞅着他们三个，道：
　　“都别客气了，出门外面一切从简，别那么多规矩。一起吃吧，吃完继续赶路。”
　　“是，夫人。”三个人应下，席地而坐。
　　人在饿的时候，对吃的真是不讲究。
　　东西都凉了，可仍旧吃的尽兴。
　　林素解决了三个包子，又吃了块鸡肉，道：
　　“一会儿下山进下一个地方，就不能赶路了。”
　　“为什么？”红霞不解。
　　林素看着她，指了指他们吃的东西，说：
　　“我不知道你们啊，但我肯定会闹肚子。到时候去药铺买些止泻的药吧，以防万一。”
　　红霞听了跟其他三个人交换眼神，四个人默契的点点头，算作应下了。
　　解决了早饭，赶路继续开始。
　　可能是歇过来了，也可能是肚子吃饱了。
　　林素没有再让红霞背，而是跟在后面走。
　　下山到了山地，五匹马已经等在那里。
　　看了下天，已经巳时初了。
　　从这边出发道下一个镇，快马加鞭需要两个时辰。
　　五个人解决了生理问题，纷纷上马开始赶路。
　　三个人知道林素会骑马，但没想到她居然会跟上他们的速度。
　　众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不到，林素就察觉肚子不舒服了。
　　为了不影响赶路，当然也有面子的问题，咬牙没有吱声。
　　好在身体还算争气，疼过那会儿便没有什么反应。
　　等到了镇上郊外，离老远就看到了“暮宿”两个字的幌子，随风摇曳。
　　有自己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去别的地方住。
　　林素等人策马过去，直接奔了后院。
　　翻身下马，素妞儿都没来得及看，直接钻进了茅房。
　　红霞没有下马，打算去镇上买药，但被风影拦住了。
　　扔下一句“我去”，转身便走了。
　　这边的暮宿客栈是施沙管理，听到后院有声响，从前院过来。
　　看着红霞愣了一下，快步过去，问：
　　“你怎么来了？东家呢？”
　　“茅房呢。”红霞随口应着，看着他又道，“烧些热水，夫人身上都是汗，得洗洗。”
　　“好，我这就让厨娘去做。”施沙说完，冲着另外两个人微微拱手，走了。
　　红霞带着他们俩来到前院，伙计虽然不认识，但看他们三个人的状态都知道，绝对不是一般人。
　　其中一个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姑娘，要几间房？”
　　“一个三人间，我跟东家住后院。”红霞轻声地说着。
　　伙计一听“东家”，立马明白了他们的身份。不敢怠慢，带着两个人去楼上看房间。
　　来到客栈做工的第一天，他们就知道施管事不是正经的老板，他们客栈有东家。
　　但一直都没看到，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得见。
　　红霞听到后院传来声响，赶紧转身去了后面。
　　见林素扶着东西出来，走过去，关心的道：
　　“夫人，可还好？”
　　“没事儿，就是腿麻了。”林素柔柔的笑着。
　　被红霞扶着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看着给自己揉捏腿的人，笑着道：
　　“怎么样，这边你看了吗？可还好？”
　　“没有呢，等夫人出来，奴婢想跟夫人一起看。对了，奴婢让施沙烧水了，一会儿夫人好好洗洗。”
　　“是得好好洗洗，都成泥猴了。”
　　“噗嗤——”
　　红霞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施沙听到后院有动静出来，走到林素面前，抱拳行礼，说：
　　“夫人，别来无恙。”


第416章 云庄子
　　“你也是，近来可好？”
　　“挺好，这边风土人情很淳朴，镇上的血肠作坊也开了。而且……”
　　没等施沙说完，林素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
　　“不着急汇报情况，我沐浴完、收拾好了再说。”
　　施沙尴尬的笑着点头，不再说了。
　　“跟我来的那几个人可安排好了？”
　　“回夫人的话，楼上开了个三人间，够他们住的。”
　　正说着，后厨走过来一个妇人，腰间带着围裙，轻声说道：
　　“施掌柜，水已经烧好了。”
　　红霞听了转身离开，林素起身，说：
　　“给楼上准备点儿吃的，问问他们可有什么需要。”
　　“是，夫人。”
　　林素转身去了后院，熟练地找到耳房，推门进去。
　　坐在一旁，看着红霞跟妇人一起拎水。
　　浴桶装好半桶水，林素看着那个妇人，问：
　　“来这边做事多久了？”
　　妇人听了走到跟前，微微福身，回答：
　　“东家，俺来这有俩月了。客栈没盖好就过来了。”
　　林素听了颔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妇人，一看就是干净利索的人。
　　指着一旁的椅子，又道：
　　“搬过来坐。”
　　“不……不用。”妇人有些拘谨，不住地摇头道，“俺不累，谢谢东家了。”
　　惶恐、紧张的样子，让林素无奈的摇摇头。
　　起身、亲自把一直搬过来，说：
　　“坐吧，又没有外人。”
　　“俺……谢谢董家。”妇人不好意思的应着。
　　战战兢兢的只敢坐半个凳子，保持自己随时都能立刻起身的状态。
　　林素放松的靠着椅背，交叠着腿，道：
　　“你别紧张，我就问点事儿。”
　　“哎，好，好。”
　　红霞见林素还得说一会儿，便拎着桶又出去装水。
　　门关上，妇人身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你夫家姓什么？这村又叫什么？”
　　两个简单的问题，倒是缓解了妇人的紧张感。
　　绷着的身子放松许多，往后靠了靠，说：
　　“东家，俺男人姓李，排行老三，都叫他李三。这村叫云庄子，庄里大多都姓‘李’。”
　　林素缓缓点头，瞅着她又问：
　　“村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啊？啥啊？”李三家的不是很懂林素的意思。
　　素妞儿浅笑，解释着又道：
　　“我的意思是，这村里有什么东西，是别的地方没有的，明白吗？”
　　“别的地方没有？”李三家的仔细琢磨，没有说话。
　　林素也没催她，起身来到桶边站下，看着桶里的水，只等红霞回来好好洗洗。
　　门开，红霞又拎了桶热的，林素瞅着李三家的，开口道：
　　“你先回去吧，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东家，俺们村真没啥特殊的东西，真的。”
　　刚刚放松不少的妇人，这会儿又紧张起来了。
　　林素见状，无奈的摆摆手，是她先回去。
　　人走后，红霞帮着林素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钻进了浴桶。
　　黏糊糊的身子泡了水，瞬间觉得畅快。
　　“夫人，为何问那媳妇儿，这村有什么特殊？”
　　林素原本闭眼，听到这话转头看她，说：
　　“从宜昌县到这边，咱们走了多久？”
　　“两个时辰。”
　　“是啊，两个时辰。为何两间客栈离得这么近？”林素再次说出了疑惑。
　　红霞愣了一下，然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素手用水舀子一瓢一瓢的往她身上浇水，轻声地说：
　　“夫人，咱们是如何过来的，你可记得？”
　　“记得啊，怎么可能不记得。”林素翻了个白眼。
　　红霞上扬嘴角，看着她提醒着：
　　“夫人，咱们是翻了个山，走了近路。可若是四大家族的商队，他们也能翻山吗？”
　　呃……
　　林素突然想起来了。
　　不好意思的掬了把水捂脸，半天都不吱声了。
　　老天，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缓解一下后，起身出了浴桶，说：
　　“还好是你提醒我，不然肯定闹笑话。”
　　边说边裹上布巾，走到她身边，又道：
　　“你肩头的伤，那会儿不方便看，这会儿给我看看，可加重了？”
　　红霞听了摇摇头，不在意的说：
　　“放心吧夫人，真的没事儿了。”
　　“不行，给我看看。”素妞儿不由分说，伸手解开她的领口。
　　当把衣服褪到肩头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行，仍旧有些乌青，但没有加重。
　　红霞把刚刚拎的水桶倒进去，解开自己的衣服，打算洗澡。
　　“哎，你换桶水啊，这是我洗过的。”
　　“夫人又不脏，而且只是洗洗汗味，没什么的。”红霞不在意，直接钻进了水桶。
　　林素见状，不好说什么，擦干身子把衣服穿上。
　　总在小说里、电视里上听得“战斗澡”。
　　一直都没有机会看到，但是今日，倒是托红霞的福，她见到了。
　　进去又两分钟吗？
　　貌似没有吧。
　　这就出来、穿衣服了。
　　林素看着她，抿唇道：
　　“你急啥，我自己能穿衣服。”
　　“奴婢在外面备了水，一会儿给夫人洗洗头。”
　　好吧，这丫头是真的贴心。
　　二人出了二房，风影拎着药回来了。
　　看着林素，微微拱手，说：
　　“夫人，这药现在熬吗？”
　　“不用，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他们都在二楼三人间，你去找他们吧。”
　　“是。”风影说完，转身走了。
　　一顿收拾，林素干干净净的坐在主屋里，听着施沙跟她说着最近客栈的事情。
　　四大家族除了东郭家，其他三个商队都已经过来住过了。
　　“……如今，南宫家的商队已经扩建，由原来的两个变成了四个。北堂跟西野也已经着手，相信来年，咱们客栈的生意会更加的好。”
　　林素听了点点头，南宫坤这一次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前期投入不仅是他的商队，还有住宿方面。
　　刚刚施沙说了，每一个客栈都压了一百两银子，供他的四个商队用。
　　具体商队跑一次能赚多少她不清楚，反正肯定会赚钱，不然南宫坤不可能这么折腾。
　　而且，北堂弘维跟西野家也开始着手要扩大。
　　看起来，她客栈今年的全面盖起，倒是帮这几家解决了大问题呢。
　　想到这儿，林素端起茶杯喝了口，道：
　　“客栈交给你我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赶路，着急回去。”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施沙说完起身出去，具体安排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一天的运动量不小，又是快走、又是爬山、还要骑马赶路，这会儿放松下来的林素，慢吞吞的回到炕上。
　　虽然下午烧的炕，但是现在还是很热。
　　在这样高温的天儿里睡炕，真的是一种折磨。
　　最后林素实在受不了，回到躺椅上歇着。
　　后院，红霞刚从耳房出来。
　　头发还溧着水，随意挽了个髻。打算回屋。
　　“咕咕……咕咕……”
　　特殊的暗号传来，让她打消了回屋的念头。
　　看着前院房顶站着的人，足下一点，也上了房。
　　见是施沙愣住了，不解的问道：
　　“啥事儿？”
　　“东郭旭光回来的事情，夫人知道吗？”
　　红霞闻言愣了一下，摇摇头。
　　别说夫人不知道，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东郭春被杀的好事儿，你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不是说回程的时候遇到劫匪了吗？”红霞说着自己听闻的小道消息。
　　施沙撇嘴，一副“你信”的表情看她。
　　红霞眉头微蹙，想了一番后瞪大眼睛看他，并没有吱声。
　　在一个组织时间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施沙点点头，道：
　　“就是你想的那种，追魂亲自带人去了。”
　　追魂？
　　主子没坐到现在的位置时，就用的这个代号。
　　追魂出手，寸草不生。
　　看起来，主子是不想让为非作歹的东郭春，再有机会祸害人了。
　　“你放心吧，抽空我会跟夫人说的。”
　　施沙要的不是这个，看着她继续嘱咐着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东郭旭光出现，你得小心才是。万一他要报仇，夫人可手无缚鸡之力。”
　　红霞很想说“不可能”，但仔细向新概念高，还是小心为上。
　　点点头应下，看他又问：
　　“还有事儿没？”
　　“没什么事儿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夫人说明天早上就赶路。”
　　“那好，那我先走了。”红霞说完，足下一点，飞身下了房……


第417章 雨季
　　转天辰时正，林素五人继续赶路。
　　吃了热乎乎的饺子，又带了松软的葱油饼。
　　归心似箭，尤其是在司徒昗告诉她北崴子沟的情况后，她更加想要过去瞅瞅。
　　如果真的把那个地方改善好，那对“暮宿”的名声，可是提高一大截。
　　午饭就在荒郊野岭用的。
　　烤了两只松鸡，把葱油饼稍微热热，五个人吃的很香。
　　一连七天，眼瞧着就要出东阳府，进到辽阳府境内，没想到一场大雨，就把他们五个隔在了武昌县的北关村。
　　现在东阳、辽阳、辽东三大府城，暮宿客栈都已经盖好、开业了。
　　住在自己家的地方，林素不会拘束。
　　就是这雨下的太急、太大，排水又跟不上，院子里已经积水两厘米厚了。
　　站在门口，轻叹口气，心中多少有些担心。
　　这地方不如现代，真要是发河、发水啥的，一个电话通知上面，就有部队过来抗洪。
　　现在身处是古代，那些高科技根本没有，而且想要有人出去通知，只怕……
　　“夫人，这雨估计得下个两三天。”
　　林素正琢磨呢，北关村的管事韩澈声音传来，让她收回了心神。
　　看着眼前打伞的男人，侧身把人让进屋，说：
　　“两三天时间？那庄稼还不得冲了？”
　　“夫人放心，七主子手下的风影，已经出去报信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韩澈把伞收起，立在门口又说，“东阳府有军队，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到。应该不会有问题。”
　　林素听了松口气，回到圆桌前坐下，倒了两杯热茶，说：
　　“但愿吧。如果可以，希望这雨停了，就能解决很大问题。”
　　韩澈端着茶杯喝了口，点点头表示赞同。
　　还没等说几句话呢，外面急匆匆的传来脚步声，接着好几个店里的伙计都过来了，没有进屋，就站在门口，说：
　　“掌柜的，能不能先走一会儿。”
　　突然之间这么多人一起请假，不可能没有事儿。
　　林素起身，来到门口，看着浑身已经湿了大半的众人，说：
　　“进来，有什么事儿进来再说。”
　　“不了东家，我们是真的有事儿。”那几个摇头如拨浪鼓，说什么都不进。
　　林素没有坚持，看着他们问道：
　　“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何着急回家？”
　　其中一个叫关平生的抱拳行礼，回答：
　　“东家，我们几家就住在小关河两岸，这么大的雨实在担心家里，所以我们想……”
　　“行行行，快回去吧。这么大的雨，也没谁会过来。”林素忙不迭点头，“你们放心，已经有人给县里送信儿了，这雨停了便好，不停的话上面会有人管的。”
　　关青听到这话，苦笑着摇摇头，说：
　　“东家把他们想的太好了。收税粮比谁都积极，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年年雨大，都会冲了家，根本没有人管。”
　　“啊？”林素惊讶。
　　几个人不敢耽误工夫，一个一个赶紧往回走。
　　林素并不怀疑村民们说的，扭头看着韩澈，想了下，说：
　　“要不你准备些袋子，看看村里有没有沙子啥的，咱们先帮着弄一弄。”
　　韩澈听了点头，把杯子里的茶喝完、起身，走到跟前，道：
　　“夫人，此事交给属下，你不用担心。”
　　说着，转身走了。
　　林素站在屋内，岂会心安理得的呆着？！
　　红霞端着汤盅进屋，身上的衣服也都湿了。
　　把东西放下后，开口道：
　　“夫人，喝点儿姜糖水，小日子又要到了。”
　　林素点头，来到桌前盛了一碗，看着她说：
　　“准备两件蓑衣，咱们也去看看。”
　　“看什么啊？”红霞不解。
　　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林素把关平生、关青他们请假的事情说了一下。
　　红霞听后猛摇头，不赞同的道：
　　“夫人，这事儿奴婢去就好，你要在屋里呆着。真要是冻个好歹，小日子的时候就该遭罪了。好不容易见轻了，可不能在受凉。”
　　不得不说，一号的药很有用。
　　再加上红霞牢记她的日子，要来之前，必然会让她做足准备。
　　所以，从大上个月开始，林素来小日子就不那么难受了。
　　如今……
　　林素喝了姜糖水，看着红霞，忧心忡忡的说：
　　“我真想去看看，真的。那些人都是咱们客栈的伙计、厨娘，而且就住在河边附近。这雨要是一直下，难保不会冲了他们的房子。”
　　“刚刚关青说了，官府根本不管，他们又没什么经验，我这……”
　　“夫人，你也没什么经验啊。”红霞打断了她的话，照实说着。
　　林素长叹口气，端着碗把剩下的姜糖水都喝了，然后道：
　　“至少我过去，让他们知道我这个东家，不是不管他们死活。我什么都不做，站在一旁好好看，行吗？”
　　心意已决。
　　红霞清楚不管自己再说什么，都不会打消她的念头。
　　无奈之下起身，从柜子里找出稍微厚一些的衣服，放在炕上，说：
　　“奴婢去找蓑衣，夫人喝完姜糖水就换上吧。”
　　“好。”林素点头，喝了水后起身，开始换衣服。
　　红霞站在门口，瞅着她焦急的动作，实在有些无语。
　　好好呆着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去看看呢？
　　林素这边衣服换好，红霞那边把蓑衣拿过来。
　　月国的蓑衣是用棕片制成，棕片不透水也不透风，可以遮风避雨。
　　分上下两片，下面就是裙子，仅仅到膝盖位置。
　　穿好蓑衣戴上斗笠，两个人从后门出去了。
　　客栈周围到官道，都是铺了青石板。
　　可下了官道进村后，地就不好走了。
　　泥泞的地，黏不说，还就往鞋底上沾。
　　沾了厚厚黄泥的鞋子，走路很沉，不方便。
　　偶尔，还打滑。
　　红霞小心翼翼的扶着林素，艰难的走到北关村村尾。
　　那边是一条河，因为河面不宽，所以叫“小关河”。南关村那边的河叫“大关河”。
　　离老远，就看到韩澈还有随行的两个人一起，帮着那些伙计们忙活。
　　每个人都穿了所以，沙子就近从河里挖，一锹一锹装进袋子，两个人一伙，落在河边。
　　林素瞅着简陋的“堤坝”，看起来这场雨后，得好好修一修才行。
　　如果县衙那边真的不管，那她就自掏腰包。
　　她心里明白，就是司徒昗看到，也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来之前刚跟他承诺过，一定做他坚强的后盾。
　　韩澈看到林素跟红霞过来，忙不迭开口道：
　　“东家，你咋来了？雨这么大，赶紧回去吧。”
　　就算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韩澈的脸上仍旧都是水，估计衣服里面都湿了。
　　林素摆手，深吸口气，大声地说：
　　“我来看看你们，赶紧把两边加高一些，这样就不会冲到庄稼、还有屋子了。”
　　“东家，你快回去吧，雨太大了。”关青也开口劝着。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是点头的动作，都在劝她赶紧走。
　　林素看着河边，想了下，继续大声地说：
　　“你们放心，这场雨过后，若是没有人修这边，客栈掏钱给村里人修。你们先忙着，我回去给你们炖骨头，一会儿都回客栈吃，知道吗？”
　　大家听了一个一个脸上都露出笑容，不住的点头。
　　红霞见差不多了，拉着林素的手，说：
　　“夫人，咱们回去吧，雨太大了。”
　　林素不再坚持，点点头，嘱咐着大家伙儿，说：
　　“你们当心点儿，尤其是挖沙子的，别踩空了。”
　　“放心吧东家。”
　　“东家快回去吧。”
　　“我们能做，一会儿弄好就回去吃骨头……”
　　“……”
　　大家放开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两个影卫看着林素，缓缓点头。
　　这样的人，的确有站在六爷身边的资格。
　　就冲刚才说的要自掏腰包的事情，就已经不一般。
　　“来，大家抓紧时间，早把凹的地方填好，早回去吃饭。”
　　“好嘞。”众人应下，继续干活……


第418章 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回到客栈，迅速把身上的蓑衣脱掉。
　　衣服还是湿了点儿，但不至于大面积的湿。
　　林素剁骨头，红霞烧热水。
　　整个客栈上下，就只有他们主仆二人俩。
　　大骨头剁好，用水焯出来，直接下锅煮，什么佐料都不放，就只放些葱姜蒜。
　　红霞热水烧好，一桶一桶拎去了耳房。
　　两个人一起洗的，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在后厨忙活。
　　红霞打下手，林素准备菜。
　　熬煮骨头的锅已经开了，放了些佐料调味，盖上锅盖继续煮。
　　昨天摘回来的豆角，去弦子、掰断，土豆去皮，南瓜切块。
　　前面传来声响，林素以为是韩澈他们回来了，忙放下手的东西出来。
　　见是风影愣了一下，快步走到跟前，问：
　　“怎么样，怎么样，衙门那边怎么说？”
　　风影暗骂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林素却听到了。
　　“特娘的。”
　　三个字，不多。
　　但足矣说明一切。
　　林素不再问了，柔声的开口道：
　　“先去楼上把干衣服拿着，我让红霞给你备热水，去耳房洗干净在回话也不迟。”
　　风影没有拒绝，行礼后直接走了。
　　看得出来，他心情也一般。
　　林素转身回了后厨，看着红霞，说：
　　“风影回来了，给他备水吧。”
　　“是。”红霞放下手里的活儿，把早就烧上的水舀出来，拎着去了后院。
　　地面上的水，已经达到五厘米厚了，雨势仍旧没有收的意思。
　　这好像是林素穿越过来，见过最大的雨了。
　　锅热舀了勺荤油，化开后加入葱姜蒜，然后把豆角下进去翻炒，接着是五花肉、土豆、南瓜，倒酱油。
　　再次翻炒后，添水，盖上盖子。
　　锅开，加佐料调味，又把大骨头捞出几根放进去，继续煮。
　　红霞回来了，手里拿着茄子、黄瓜。
　　“你下地了？”林素惊讶的问。
　　红霞摇头，指了指后面，道：
　　“是他去的。说是趁着身上湿，多摘些菜。”
　　因为三个影卫身份的缘故，所以大家很少会叫他们的名字。
　　韩澈之所以知道，还是在雷云氏的缘故。
　　林素把茄子切成连刀块，准备一会儿做茄盒用。
　　红霞站在一旁，边剥蒜边说：
　　“夫人，县衙那边……不会管。”
　　“嗯，我猜到了。”林素点头，把面糊调好，放在一旁备用，又说，“他回来爆粗口，我就知道了。”
　　“夫人，真的打算自掏腰包吗？”
　　“当然了。”林素点头，随后靠着灶台，又道，“不过要做，也得让上面知道，不然可就白费劲儿了。”
　　红霞听到这话，不解的看着林素，问：
　　“夫人，那你打算怎么做？”
　　“你让人去给黄雨送信，辽东军队的将军认识她，让她过去找陆子成，那边给东阳府军队送信，就可以了。”
　　红霞听到这儿，略微思索。
　　“夫人的意思是……”
　　“对，就是这个。”林素轻笑，“要做需要人，村民肯定要出，但是军营那边出一些，理所当然。只要东阳这边的军营知道，我看着县老爷还说什么。”
　　红霞忙不迭点头，看了下天转身就要走。
　　林素一把拽她，道：
　　“不急，明儿再说。”
　　“夫人放心，从这儿去县里很快，奴婢骑马，晚饭前肯定回来。”
　　正说着，风影洗漱干净进屋了。
　　林素想了下，便决定让风影跟着去。
　　她再也不想体会担惊受怕的滋味了。
　　一个人在大雨天出去，会是什么样谁能知道。
　　两个人不管怎么样是个伴儿，出事了能一起商量。
　　目送二人离开，林素一个人忙活晚饭……
　　……
　　由于阴天、下雨，天黑的很快。
　　韩澈带人回来，一个一个浇的跟落汤鸡似的。
　　林素做了八个硬菜，每道菜里都有肉。
　　韩澈跟两个影卫去楼上换衣服，其他人则简单的擦擦，然后坐下。
　　林素把汤盆端过来，道：
　　“先喝点儿热热的骨头汤，驱寒。”
　　“多谢东家。”大家道谢后排队，一人拿个碗自己盛。
　　炖了许久的骨头汤，浓浓的，香香的。
　　大家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
　　客栈雇的厨子叫关震，就是北关村的人。据说以前在县里酒楼掌过勺，做饭还可以。
　　“东家，我老听韩掌柜说东家做饭好吃，以前没吃过，如今这汤……是真地道啊。”
　　林素看着关震，笑眯了眼睛，说：
　　“喜欢吃就好。这几天我都在这边，如果有不懂得你就问，我会告诉你。”
　　“那敢情好，那我先谢谢东家了。”说完，继续滋溜，滋溜喝汤。
　　韩澈三人回来，看着只有林素自己，不禁问道：
　　“东家，红霞呢？那谁还没回来吗？”
　　林素盛饭，把饭碗端在他的面前，说：
　　“回来了，我让他跟红霞去县里办点儿事，锅里给他们俩留菜了，你们放开了吃。”
　　韩澈受宠若惊，起身接过碗，特别局促。
　　林素就坐在他的对面，看着其他两个人，问：
　　“怎么样，加固的如何？会不会没过去？”
　　“应该不会。”韩澈摇头回答，“但雨若是一直这么下，地里的庄稼可就……说不好了。”
　　“如果连下三天会怎样？”林素预估着问。
　　关平生听了叹口气，忧心忡忡的回答：
　　“如果只是下了三天，北甸子那边的地是别指望了，南面还好点。”
　　“要是一直这么下，今年就都得饿肚子了。”关震附和着道。
　　关青“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愤恨的说：
　　“我爹老早就去县里找了，让他们赶紧趁着雨季没来收拾收拾，可什么都不准备。现在倒好，真是气人啊。”
　　关青的父亲是北关村的里正，大小算是个管。
　　只不过林素听到这话，很想吐槽一句“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自己做”。
　　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月国的百姓守规矩，不敢贸然挑头。
　　万一衙门那边怪罪，谁能救了他们。
　　“官”字两张口，咋说咋有理啊。
　　林素没什么胃口吃饭，仅吃了一小碗便放下了。
　　起身给自己盛了碗汤，重新坐回原位。
　　赶巧，这会儿红霞跟风影回来了。
　　林素“腾”地一下起身，急迫的问：
　　“怎么样，什么时候能过去送信？”
　　“夫人放心，已经出发了。”红霞忙不迭回答。
　　知道她担心，所以并没有耽误工夫。
　　林素松了口气，起身去后厨把留的菜拿过来。
　　她做东西一向能多做绝不少做。
　　万一不够吃，就很尴尬。
　　端菜的过程，红霞已经把她那会儿安排的事情，跟大家说了。
　　关平生等人见她回来，纷纷起身，郑重的抱拳行礼，说：
　　“夫人，你真的打算自己掏钱，帮我们加高河两边吗？”
　　“对。”林素点头，把东西交给红霞后又说，“不仅加高河堤，还要重新挖排水沟，保证下一次雨大时，不会伤到地里的庄稼。”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对北关村的这些人来说，宛如天籁。
　　林素重新坐下后，看着他们又道：
　　“不过县衙那边不会管，所以咱们得自己出人。本村的事情，相信大家应该不会推辞吧。”
　　“不会，那肯定不会啊。”
　　“就是就是，自己家的事儿还推辞，缺心眼嘛。”
　　“可不是，回家我就跟我哥、弟他们说，雨停了就开是做。”
　　“只要有一个挑梁的，咱们就都能做起来。”
　　“是啊，是啊。幸好遇到了东家。”
　　“可不是嘛……”
　　“……”
　　众人毫不吝啬的说着赞许的话。
　　影卫坐在一旁喝汤，心里着实林素的勇气跟智慧。
　　让陆将军跟东阳这边的一把手说，无疑就是打了他一巴掌。
　　派人过来是肯定的，估计到时候，武昌县的县令，还得承受些余火。
　　至于这六皇妃，不仅博得了“为民着想”的名声，还在这些村民里的威望提高了。
　　怪不得主子非要他们三个亲自护送，这六皇妃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第419章 好好买单
　　吃过晚饭，伙计们纷纷离开了。
　　雨仍旧在下，而且真的没有丝毫收势的意思。
　　洗漱完的林素坐在窗跟下，听着外面频率极高的雨声，长叹口气。
　　“夫人，歇歇吧。”
　　“怎么能歇的下。”林素摇头，转过身看她又道，“红霞，你说着雨要是一直不停，会什么样啊。”
　　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没脚脖了。
　　客栈、房子，都加高、有台阶。
　　本以为没事儿，可这样大的雨，难保不会雨水进屋啊。
　　红霞看着忧心忡忡的林素，宽慰着道：
　　“夫人放心吧，老天不会那么不开眼的。总要给大家活路，前年南关村就发了水，今年北关村再发水，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林素听着毫无根据可言的话，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吱声。
　　不管怎么样吧，这事儿真的要从长计议。
　　如果真发水了，她可得让武昌县的县太爷，好好买单。
　　下地穿鞋，回到炕上，瞅着红霞，说：
　　“你就在这边睡吧。外面雨声不断，我也睡不了那么快，咱聊会儿天。”
　　“好的，夫人。”红霞没有拒绝，脱鞋上炕，盘腿坐着。
　　这么痛快的答应，反倒让林素惊讶了。
　　看着她微微蹙眉，好一会儿才轻声的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红霞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紧抿嘴角，轻轻颔首，说：
　　“奴婢……是有事情想要跟夫人说。”
　　“什么事儿啊，你说吧。”
　　“奴婢今日让人去给黄雨送信，要走的时候管事跟奴婢说，东郭旭光在这边呢。”
　　林素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问：
　　“在这边？武昌县？”
　　“对。”红霞点头，心虚的看着林素又说，“有件事儿……奴婢一直都没有告诉夫人。其实……其实东郭家老爷子东郭春从京城返回后，遇到了劫匪，所以……所以……”
　　“所以他没了，对吧。”
　　“是。”
　　林素看着红霞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东郭旭光还是东郭春的嫡子。
　　即便老子做错了事儿，人死为大，他回来奔丧不是不可以。
　　这件事不告诉她也情有可原。
　　毕竟不在她的范围之内，说与不说问题不大。
　　如果不是东郭旭光在这边，只怕红霞到现在都不会告诉她。
　　怪吗？
　　没有。
　　是真的没有。
　　看着她惶恐的样子，林素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就是了。如果东郭旭光知道我在这边过来了，我不提他老子的事儿就是了。”
　　红霞见她没有生气，顿时松了口气。
　　还以为会发火呢，没想到……
　　逾越的挽着她的胳膊，脑袋靠着她的肩头，道：
　　“夫人，你怎么会这么好啊？奴婢，奴婢真的很庆幸，跟在了夫人身边。”
　　如此亲昵，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林素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不在意的说：
　　“你跟黄雨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你们全心全意对我，我自然也会百分之百的回报你们。相处相处，相互的，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了。”红霞轻声地说着。
　　外面的雨仍旧在下，屋内因为刚才的谈话，气氛变得温馨很多。
　　林素把两床被子铺开，二人并排躺下，说着属于女人之间的小秘密。
　　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
　　想要日后怎么样的生活。
　　初夜会不会痛。
　　打算生几个孩子。
　　一番讨论后，两个人几乎同时睡着了。
　　雨仍旧下着，但她们已经顾不得了……
　　……
　　整整下了三天，第三天晚上才渐渐转小。
　　第四天早上，客栈休息，给伙计们放假。
　　村里、村外到处都是水，没过脚脖的那种。
　　地里的小菜都泡了，林素这会儿也不是什么“夫人”了，带着人开始把生菜、小白菜等物，都抢收回来。
　　吃不了就喂鸡，不然烂在地里，浪费了。
　　天还阴着，并没有放晴，但已经不下雨了。
　　村里的男人各个拿着铁锹，把排水淤堵的地方，重新挖一挖。
　　北关村的人在关青父亲的传播中已经知道，外地过来盖客栈的这伙人，要帮他们修建河堤，只要出人就行。
　　这么好的事情，大家自然不会拒绝，纷纷等着那边通知，什么时候开工。
　　天就这么一直阴着，道上的积水退的很快，但是地里的积水就没那么容易了。
　　小关河水流湍急，再加上当天他们挖了河沙，关平生特意挨家挨户提醒，不要下河。
　　万一掉进挖沙的地方，哭都找不到门。
　　韩澈这几天没闲着，天天去县里买料石、沙子、青石板等物。
　　东西都备足了，等军队那边来人，直接就可以干活儿了。
　　林素那天进村，村里主路下雨之后不好走，所以便嘱咐韩澈，这一次顺道把村里的路也修一修。
　　关青的爹关大海听到这个消息，便张罗着村民，去捡碎石块。
　　每家每户都捡，到时候从自家门口往出路铺，用碎石块来做也可以，省了青石板。
　　为这儿，关大海这日特意来了客栈，点名要见林素。
　　韩澈不在家，风影见是北关村里正，便起身去后面通禀。
　　林素得信后换了身衣服，带着红霞过来见客。
　　关大海是第一次见到林素，听到儿子介绍，赶紧起身，冲她行礼，说：
　　“东家，东家好。”
　　林素忙走上前，拦住他行礼的动作，道：
　　“关大叔唤什么‘东家’啊。我夫家姓‘凌’，唤我凌家的就好。”
　　“使不得，使不得，凌夫人，唤凌夫人。”关大海起身，看着她感激的道，“谢谢你啊关夫人，又是帮我们修河堤，还要帮着修村里的路，太谢谢你了。”
　　“我……我是个大老粗，一辈子土里刨食，说话啥的不咋懂，你多担待啊。”
　　林素把人让座，自己坐在他的对面。
　　伙计端来的茶具，林素给他倒上后，说：
　　“关大叔说这话就外道了。我这客栈开在咱们村，全得靠关大叔担待呢。”
　　“担待啥啊，我们也没干啥。”关大海惭愧的摇头，“反倒是凌夫人担待我们了。又是给这几个小子找了活儿，还给村里的娘儿们找了工。”
　　“不仅如此，现在又要帮我们修河堤。不瞒凌夫人说，这事儿我都找了好几次县里了。可是……可是人家就是不管。唉，难啊！”
　　林素瞅着他一脸愁容的样子，明白的点点头。
　　端着茶杯喝了口，道：
　　“放心吧关大叔，我既然说要做，就做到最好。料石啥的都订了，到时候把那条河两侧好好规划下，村里各处的排水都也做好，省的再出现这次的事儿。”
　　关大海不住的应着，打包票的说：
　　“凌夫人你放心，这人手肯定不会缺，足足的。”
　　“好，到时候村里人吃饭，就来我这边。”
　　“那怎么使得，各回各家吃。”关大海不住的摇头。
　　林素放下茶杯，不介意的看着他，解释：
　　“关大叔，我找了东阳府的这边驻守的军队，到时候那边也会来人。顺手的事儿，多做些罢了。如果不好意思，就让村里人给我送些菜，我这边的菜可能不咋够。”
　　关大海听到这话，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客栈具体咋回事儿，他不好说，也不敢冒然答应。
　　关青见状起身，走过来，道：
　　“东家，真的不需要，真的。”
　　“放心吧，粮食的事儿肯定有赚。军营过来，他们都自己带口粮。”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带不带，她不知道，也看不上。
　　不带的话，口粮肯定出得起，之所以那么说，就是让他们别有负担，过来吃饭。
　　说到底，都帮着修建河堤、铺路了，几顿饭又能怎么样？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有数的！
　　“关大叔，你也别跟我客气了。到时候让村里几个嫂子啥的过来做饭，让大家快点把活儿赶出来，才是正经。”
　　“对，对，对。”关大海不住的点头，“那叔就谢谢你了，真的，太谢谢了。”


第420章 拉赞助？
　　“大叔就别谢我了，说到底还是老天帮咱们。”
　　关大海听到这话愣住了。
　　不明白的瞅着她，一时之间搞不清楚这话的具体含义。
　　老天帮他们？
　　啥时候帮了？
　　怎么帮的？
　　大雨两下三天，菜都泡了，怎么就帮了呢？
　　林素把玩着茶杯，看着他解释着说：
　　“如果这雨一直下，后果是什么我不说、大叔也知道。如今，只是损失些菜地、的豆子啥的，那些高粱、糜子还好。也算老天给咱们留条活路，知足常乐吧。”
　　“是啊，是啊，知足常乐。”关大海忙不迭点头。
　　“大叔喝水。”
　　“哎，好。”关大海应下，端着茶杯喝了口。
　　是茶叶，香香的，有点儿苦，还有些甘。
　　意犹未尽的又喝了口，笑眯眯的说：
　　“凌夫人，我听说你要帮着村里修路，这几天我让村里人没事儿都去捡石块了。你那青石板就铺主路，其他不用管，个人门前的，让他们自己弄。”
　　林素听了点头。
　　虽然一开始也没打算给个人家弄，但他这么说，借坡下驴呗。
　　“关大叔，找些平整的石块，然后铺上、晒干就挺好。我在老家的时候，我夫君也是那么做的，院子里铺的很整装。”
　　“只要别留缝隙，铺平了，就算雨天也没事儿。”林素说着她在凌慕川那里看到的经验。
　　如今想想，倒是对凌慕川刮目相看。
　　打小就在雷云氏长大，一直都在江湖上混。
　　来到农家，不仅会生火，还会种地，又会铺院子，挺厉害的。
　　关大海一听他们老家也是这样铺，诧异的瞅了瞅林素，然后点点头，说：
　　“真看不出来，凌夫人居然也过农家生活。”
　　“当然要过了。”林素爽快的承认，“农家生活不是不好，民以食为天，咱们农民就是朝廷发展的根本。”
　　关大海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
　　端着茶杯又喝了口，说：
　　“凌夫人放心，我这就回去张罗。那沙子咱们从大关河挖，也一样的。”
　　“行，那这事儿我就交给关大叔了。有叔儿给我偓佺，我也能放心。”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关大海忙不迭摇头。
　　在他们这些老农眼里，暮宿客栈就是大买卖。
　　能做得起这样买卖的人，身份也高。
　　如今林素这么说话，不仅让关大海惊讶，就是客栈其他伙计、厨娘等人，也很诧异。
　　送走了关大海，林素回房歇着。
　　今儿早上来的小日子，腰有些酸，小腹有点儿胀，但没有疼。
　　趴在两床褥子上，那个舒服劲儿就别提了。
　　反正这几天，她要好好休息，直到把这亲戚送走再说……
　　……
　　消息送出去的第七天，客栈迎来了贵客。
　　东阳府驻守军队将军身边的副将——牛广斌，到了。
　　对于东阳府军营首领，大家都知道的不多。
　　只是了解这江宏老家是京城的，亲爹在朝中是个侯爷。
　　驻守东阳府三年，风评不错，敢做敢干。
　　跟陆子成寒门出身不同，他是有些祖上庇荫的。
　　将军身边的副将，那也不是小官了。
　　林素特意换了身衣服，来到前厅，被关青告知人在楼上套房。
　　由韩澈陪着。
　　有人陪就好，素妞儿想了下，去后厨亲自泡了茶，又那些了点心上楼。
　　一般男人都不喜欢甜食，但是这边罐头啥的没有，只能这么凑活了。
　　敲门、进屋，来到桌前微微福身，道：
　　“民妇凌门林氏，见过牛副将。”
　　牛广斌闻言起身，抱拳还礼，说：
　　“在下久闻凌夫人大名，今日得以相见，乃是缘分。凌夫人莫要多礼，在下很钦佩夫人的所作所为。”
　　林素起身，听到如此夸赞的话，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
　　“牛副将谬赞了。小妇人也不过是秉承夫君教诲，赚钱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样积了阴德，才能生意兴隆。”
　　牛广斌竖起大拇指，笑呵呵的撩袍坐下后，说：
　　“凌夫人请坐，有什么事儿咱们坐下细说。”
　　“是。”林素大方的坐下，动作较平常柔和许多。
　　韩澈把茶壶拎起，倒了三杯茶后，双手端起一盏到牛广斌面前。
　　牛广斌很给面子，也同样双手接过，然后抿了一口。
　　“好茶！”
　　“牛副将喜欢，一会儿走的时候让韩澈多给你装点。”
　　“不用不用，喝点儿就行。”牛广斌忙不迭丫头，“在下对这个没有太多要求，只是闻着香不香罢了。”
　　话说的很实在，而且口音也很熟悉。
　　虽然说话很有规矩，但林素总觉得……
　　“牛副将，问个题外话啊，你是……哪里人啊？”
　　“哦，在下辽东府吉昌县人。”牛广斌回答。
　　林素一听，顿时笑眯了眼睛，道：
　　“小妇人跟夫君是辽东府蛟河县人士。算起来，跟牛副将也是同乡了。”
　　“哎哟，那正经是同乡。”牛广斌热络的说着，放下茶杯，看着她又道，“既然是同乡，凌夫人我就有话直说了。”
　　“好，牛副将有什么就说，不用客气。”
　　见林素态度很不错，牛广斌缓缓点头，继续又道：
　　“是这样，你要加高这北关村的河堤，就要连南关村一起来做。之所以县衙迟迟不管，是因为这不是小工程，银子需要的太多。”
　　“在下听闻凌夫人曾自掏腰包修了路。修官道朝廷会赞赏，但是修河堤，朝廷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在下就想问一句，大关河跟小关河，都要修吗？”
　　林素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为何关大海去找县衙的人，那边推辞不做了。
　　不是不做，是不能做、不好做。
　　微眯着眼睛，双手捧着茶杯，淡淡的道：
　　“牛副将，今年寺庙抢头香的事儿，你可知道？”
　　“那是自然。”虽然觉得她这话问的有些跑题，但还是点头了，“我人是在军营，但外面的事儿，都知道。”
　　林素听了颔首，放下茶杯，继续说：
　　“我听闻这事儿是七皇子所为，用所得的银钱盖学堂，让孩子念书。”
　　“是啊，此举大善，很好，很好。”牛广斌再次附和。
　　“既如此，小妇人自然也想效仿七皇子。只要牛副将这边能出人，小妇人便把料石等物备足，饭菜备好，只希望来年北关村不至于再受这样的苦楚。”
　　林素认真的话语，让牛广斌无奈的摇摇头。
　　“凌夫人，这雨是天灾，就算修了河堤，只能保证那一片百姓的房子不会被冲。可是这地，还是会泡啊。”
　　哦，明白了。
　　的确，那三天的大雨，小关河虽然是个定时炸弹，但家家户户的地，也被泡了。
　　用他们的想法就是，即便修了，地这边还是解决不了，也是徒劳。
　　可是……
　　难道就真的不做了？
　　素妞儿想了下，看着牛广斌，说：
　　“牛副将，我们可以找这方面擅长的匠人，让他们结合实际地段画出有效排水图。反正劳动军营的兄弟一次，不如就一次到位，你觉得呢？”
　　牛广斌蹙眉，没想到她会这么想、这么做。
　　真要按照她说的来进行，那银子可就……
　　“凌夫人，你这么算下来，钱可不少啊。”
　　“上次修路，圣上赏的金子还没动，应该够吧。”林素故作天真的说。
　　牛广斌知道赏了多少，看着她缓缓摇头，道：
　　“肯定不足。”
　　“那也无妨，我可以去拉赞助。”
　　“拉赞助？”牛广斌不解。
　　林素耸耸肩，丝毫不担忧的看着他，说：
　　“我会去县里、别的地方，找些生意上的伙伴。让他们也出点儿钱，这样就可以了。”
　　最好闹得动静越大越好，这样一来可就有意思了。
　　牛广斌隐约到了她的意图，微眯着眼睛，说：
　　“凌夫人跟陆将军关系不错，可是因为修路的事儿？”
　　“是的。”林素点头，“当初陆将军佩服小妇人的做法，所以让军营的人过来，都自备口粮，没让小妇人再破费。”
　　“哦，这点你放心，我们将军也是这么说的，一定不让夫人再破费。”
　　“既如此，军营能来多少人，什么时候到？咱们约定个日子，我好出去张罗钱。”
　　“七天之后！”


第421章 动静闹得越大越有利
　　牛广斌在客栈并没有用午饭。
　　跟林素把事情说定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林素把人送走，韩澈看着她，略有些担忧的说：
　　“夫人，你今年全面盖酒楼，手里的钱应该不够吧。”
　　林素没有隐瞒，点点头，道：
　　“你们主子那边还有一些，但是都给了这边，我就周转不开了。”
　　“那夫人莫不如就……”
　　“不行，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就必须要做。”
　　二人正研究，套房外敲门声传来。
　　林素蹙眉，一脸警惕的看着门外。
　　韩澈直接起身，把门拉开后侧身让开，说：
　　“进来。”
　　承影走进，来到林素面前，行礼道：
　　“夫人。”
　　“坐吧。”
　　“不用了夫人，属下说完就走。”承影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道，“这是风在上次替夫人送信时，特意让人去通知的七主子。”
　　林素看着桌上的银票，轻声问着：
　　“这是……沛霖的？”
　　“是。”承影点头。
　　“你们为何要告诉他？”林素不解，抬头瞅着站着的人又道，“我不记得让你们通知他啊。”
　　说到底，她连凌慕川都没通知，怎么可能会让人去告诉司徒昗。
　　“夫人请恕罪，风的确是自作主张，但也不得不为。主子有一个账簿，上面记录着所有月国境内各处存在的问题。北关村就记录在内。”
　　“这一出要修，动用的银子虽然只是十几万两，但真要拨下来，具体能有多少，并不知道。所以，一直都搁置，就缺一个可信的人来做。”
　　林素闻言笑了，看着他叹口气，道：
　　“你话里的意思……我是那个可信的人？”
　　“自然。”承影颔首。
　　这还用问吗？
　　她是堂堂六皇妃，也是开客栈的老板。
　　手里银子不少，自然不会缺这些，由她来做，最为合适。
　　“夫人可以把拉赞助的名堂搞得响亮一些，这样主子就能顺理成章的加入，六爷也可以掺上一脚。至于其他的，夫人不用管，一切会有专人去做。”
　　林素听了点头，心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参与的人越少对她越有利。
　　动静闹得越大越热闹。
　　好，就这么办了！
　　林素想到这儿，看着他应下，说：
　　“行，这事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七天后军营会来人，你们三个注意点儿，别碰到。万一被认出来，不好办。”
　　“是，夫人放心，属下等都明白。”
　　事情说定，林素心情大好。
　　拿起桌上的银票数了数，整整八万两。
　　这笔钱可称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至于其他的，就看她自己张罗了。
　　首当其冲就是东郭旭光，接着便是赵英豪。
　　那小子暂时别折腾慕熟了，她得把银子弄过来，将这边修了。
　　到时候被宣传一下，她跟赵英豪也算是出名的大善人了。
　　到时候客栈、卤煮铺子的正面形象一立，对店铺的生意就是锦上添花……
　　……
　　三天后，武昌县彻底热闹了。
　　北关村的村民，五人一组，每组拿个募捐箱出去，大街小巷的游走。
　　一个记账，两个抬募捐箱，另外两个一个敲锣、一个说话。
　　说他们在大雨后的遭遇，说他们这些年的遭遇，说如今想到的办法。
　　朝廷这边不管，由暮宿客栈出资，帮他们修建河堤，但要修需要银子太多，不能让客栈都出了，所以他们就决定用这样的方法来筹钱。
　　一文两文不嫌少，只要能给就很好。
　　帮着北关修河堤，百姓年年能吃饱。
　　大恩不忘铭心间，留名世代不能忘。
　　等到工程全竣工，暮宿让你吃得好。
　　这套嗑儿是林素想出来的，都称不上是打油诗，只能算是俏皮话。
　　最后那句的意思就是，等河堤啥的都修好了，暮宿客栈会免费摆流水席三天，庆祝这一“壮举”。
　　北关村做了，南关村那边得到消息后，也派族长过来找林素，要求一起加入。
　　不能因为在上游就躲事情。
　　南关、北关，实属一家，怎能不有难同当。
　　林素要的就是这样。
　　只有南关村跟北关村团结起来，这样事情闹得才会更大。
　　两天内，武昌县上下的孩子们，都会那套俏皮嗑儿了。
　　有事儿没事儿就念叨，朗朗上口，权当玩了。
　　至于募捐的银子，说到底没有多少。
　　两天下来，所有募捐箱的钱放在一起，也不过是二十两左右。
　　但有个事儿林素很意外。
　　那边是这二十两左右的钱里，银子不多，都是铜板。
　　问过之后方才知道，那些穿的不错的人，根本不会捐款。
　　只有穿着普通，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的那种，才会放一两个铜板而已。
　　洗漱后，林素看着纸上记录的人名，轻叹口气，道：
　　“这么没想到，那些有钱人一个一个都如此吝啬。”
　　红霞站在一旁听到这话，轻笑着摇摇头，说：
　　“夫人，这还不是咱们早就想到的吗？武昌县富裕的人不少，但能感慨解囊的不多啊。”
　　“唉，看赵英豪那边能拿多少吧。反正有沛霖这八万多，能顶一阵子。实在不行就动老本，总得把这事儿给办妥当了。”
　　这些日子，林素为了钱的事儿没少着急。
　　可偏偏事与愿违。
　　她把事情想得太过好了，但是金手指不够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兜住。
　　红霞挽着她的胳膊起身，轻声的道：
　　“夫人，咱们休息吧，明儿再说。料石那些东西已经备下了。河沙也不用买，最近也都弄好了。再有两日军营的人过来，估计到时候会有人来捐款的。”
　　因为素妞儿的缘故，北关村跟南关村都回了一个词——捐款。
　　最开始的确接受不了，感觉就像乞丐伸手等着救济一般。
　　但听她解释后，又觉得没什么。
　　毕竟不偷不抢，而且也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给村里修河堤、挖排水等。
　　原本，这笔钱应该朝廷来，如今朝廷不管，他们自己想办法，没什么低俗可言。
　　林素看着她，微微颔首，说：
　　“好，咱们休息。你那屋烧炕怪热的，就在我这边歇着，啊！”
　　“成，那奴婢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好的，快去快回。”林素说完，脱鞋上炕上。
　　把被子铺好，并没有马上脱衣服，而是坐在里面发呆。
　　这地方要是有网络就好了。
　　如此一来，便可以……
　　“吁……喔……啁……啁……”
　　后院传来赶马的动静，林素愣了一下，赶紧穿鞋。
　　“黄雨姑娘？七爷，你们怎么来了？”
　　刚穿好鞋的素妞儿一听到韩澈这话，慌忙的往外走。
　　胡乱的将门推开，看着也同样往主屋走的两个人，笑了。
　　真的，真的还是黄雨跟连七。
　　林素激动地跑出去，一把抱住黄雨，激动的道：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那边等我的吗？这才几日就过来了？你是不是……”
　　“夫人，奴婢很好，真的很好。”黄雨赶紧打断她的话。
　　真要是把“轻功”二字说出来，就算院子里没外人，可暗处谁知道呢？
　　红霞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看着许久不见的黄雨，也热络的走过来，道：
　　“回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帮我们下碗面吧。”黄雨没有客气。
　　着急赶路，东西啥的都没怎么好好吃。
　　红霞听了点头，赶紧去后厨下面。
　　林素双手握着黄雨，仔细看了一番后，说：
　　“瘦了，瘦不少呢，下巴都尖了。”
　　黄雨听了心里十分暖和，看着林素也道：
　　“夫人才是瘦了呢，刚刚抱奴婢的时候，奴婢都感觉硌得慌。”
　　“竟浑说，哪有的事儿。”林素故意黑着脸。
　　扭头看着连七，这小子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雨。
　　那浓情蜜意的样子，啧啧啧……
　　把两个人都让进主屋，冲着韩澈又道：
　　“你栓好马也过来。”
　　“知道了，东家。”韩澈应下，继续拴马……


第422章 想要红包，讨个喜儿。
　　主屋内，林素拉着黄雨，上下打量后，说：
　　“从哪儿来的？可是北崴子那边？”
　　“没有。”黄雨摇头，被她拉着坐下后，回答，“收到雷云氏给的消息时，陆子成将军去了宝昌县。我们就去了那边找人，完事儿直接过来了。”
　　林素轻轻点头，看着倒茶的连七，笑着道：
　　“哎，你没啥要跟我说的吗？”
　　话落，连七的脸儿“腾”地一下就红了。
　　速度特别快，估计都得以毫秒来计算。
　　把茶壶放下后，连七撩袍跪在地上，一脸诚恳的看着她，道：
　　“夫人，属下……属下喜欢黄雨。”
　　林素看着被喜欢的那个人，此刻羞赧的低下头，嘴角噙着笑。
　　两情相悦，好结果。
　　林素冲着连七摆摆手，好笑的说：
　　“喜欢就好好对她，可不能欺负了她，知道吗？”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如主子疼夫人一般疼她。”
　　哟，还挺会戴高帽。
　　“行了，你起来吧。”
　　“谢夫人。”连七起身，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往旁边迈了一步，跟黄雨贴的很近。
　　林素笑着摆摆手，等他坐下后又道：
　　“现在在外面不方便，等回去之后我给你们……”
　　黄雨闻言突然抬头，看着林素说：
　　“夫人，我们没想那么快成亲。我跟连七的意思是……等夫人跟主子的事儿落定后，我们再来。”
　　林素闻言诧异，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俩，道：
　　“那样的话……岂不是要等上两年？”
　　说话间，韩澈进来了。
　　还端着下午留的香瓜，都已经洗干净、去皮、切好了。
　　放在桌上，规矩的坐在连七身边。
　　黄雨没有吱声，连七看着林素，轻声的道：
　　“夫人，我跟黄雨都已经商量好了。一切等主子跟夫人的大事儿成了以后，再考虑我们俩。两年罢了，属下等得起。”
　　“奴婢也是。”黄雨柔声的说着。
　　林素看着他们俩，欣慰之余更多的还是不忍。
　　但的确如他们所说，眼下正事儿要紧。
　　“好，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也不说什么。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日后黄雨出嫁，我比给一份丰厚的嫁妆。”
　　“连七，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不短，心知我对这俩丫头的依赖。日后不许欺负她，若真做错了事，跟我说，我来说她，懂吗？”
　　连七明白的点头。
　　黄雨此刻已经说不出来什么了，起身来到她买去年，伏在她的膝上啜泣。
　　从上次受伤就知道，夫人对她们的好，不是说说罢了。
　　但是刚刚，听得那番话后，真是让她心里满足。
　　跟这么个主子，真是上辈子积了德。
　　连七看着肩膀一耸一耸的佳人，若不是知道她这会儿只想靠着夫人，他说什么都上去把人抱在怀里，小心呵护。
　　深吸口气，转移话题的说：
　　“夫人弄得这次募捐，已经在宝昌县那边都惊动了。明后两天是关键，陆子成将军、祝海昀大人等，都自掏腰包来帮持夫人。”
　　“还有主子跟七主子，主子那边会让连三过来，当着众人面给钱。据说七主子的钱已经到了，到时候夫人见机行事就好。”
　　原本他们回来，林素就已经很高兴了。
　　如今又带来这么一个好消息，真是让她太兴奋了。
　　振臂欢呼一声，雀跃的道：
　　“你们俩真是我的福星。来了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太帅了！”
　　黄雨本来还感伤呢，听到这话也破涕为笑。
　　起身坐回位置，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
　　“夫人要做的事情，我们必然好好帮持。赵公子那边明天就会到。还有东方公子、江公子等，也都会来。”
　　什么？！
　　林素惊讶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来？来这边吗？”
　　“对。”黄雨点头。
　　林素还想说什么，门开红霞端着四碗肉丝面回来。
　　两碗大的，两碗小的。
　　小的给了林素跟韩澈，大的给了黄雨跟连七。
　　林素让红霞再去拿个小碗，然后看着韩澈，说：
　　“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你明日去县里，看看衙门那边有没有宰牛。如果宰了，就花钱买回来一些。还有羊，去买两头羊回来，等东阳军营的兄弟到了，烤全羊给他们。”
　　韩澈听了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道：
　　“夫人，真的要买这些吗？”
　　“买，必须买。”
　　林素点头，长舒口气，连日阴沉的脸，终于有了光泽。
　　红霞拿碗回来，林素给她拨了一半，说：
　　“大晚上的我可吃不了这么多，咱俩一人一半。”
　　这些日子，红霞都是变着法的给林素做吃的。
　　虽然厨艺跟林素比要差很多，但做的东西尚可，而且特别精心。
　　五个人一起把面条吃完，连七跟韩澈回他屋睡了。
　　黄雨跟红霞都留在了主屋。
　　主屋的炕很大，睡四个成年男子都没有问题，更别说他们三个女子。
　　林素躺在他们俩的中间，闭着眼睛，好奇的问：
　　“黄雨，你跟我说说，是怎么跟连七看对眼的呗。”
　　黄雨不好意思，想要装睡，可这才躺下，实在装不了。
　　好在蜡烛熄灭、屋子黑了。
　　不然她脸红的样子，又得被打趣。
　　“就是……就是第一次夫人派奴婢跟他出去办事儿，路上我们被纪樊劫到了。”
　　轻柔软糯的话，让林素瞬间蹙眉。
　　翻身趴在枕头上，侧脸冲着她的方向，问：
　　“纪樊劫你们？你们可吃亏了？”
　　“还好。”黄雨轻声的回答。
　　还好，就说明受伤了。
　　林素“猛”地起身，让红霞把蜡烛点上，看着她追问：
　　“伤在哪儿了？给我看看。”
　　黄雨暖心的摇摇头，说：
　　“早就好了夫人。他就是打在了奴婢的后背，虽然受了内伤，不过好在那会儿奴婢护住了连七，也得以保命。”
　　各种曲折黄雨说的很笼统，但是林素跟红霞都清楚，肯定没有那么轻松。
　　至于具体怎么样，她不想说，那他们也就不问。
　　林素伸手，一手揽一个，轻声的道：
　　“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你们俩都不可瞒着我。我不想做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明白吗？”
　　两个丫鬟重重颔首，反手搂紧了她。
　　其实，不止他们庆幸跟了林素，林素自己也庆幸能有他们陪伴。
　　不然凌慕川经常不在家，她自己守着这一摊生意，具体会怎样，她也不清楚。
　　人嘛，还是需要伙伴、需要朋友。
　　三个人重新躺回炕上，黄雨握着林素的手，说：
　　“夫人，北崴子今年的芍药花特别好看，陆将军跟祝大人都去，还特意给立了个匾额。”
　　不得不说，陆子成跟祝海昀算是林素的大贵人。
　　因为一条路的缘故，跟这俩人熟识，如今她有什么事儿，这俩人都鼎力相帮，真的不容易。
　　林素笑着点头，屈起腿晃悠着道：
　　“有他们给立匾额，北崴子那边不出三年，应该能过得比现在要好。”
　　“肯定的，现在村里人已经开始修路了。”
　　“他们自己修吗？”
　　“是。”黄雨轻声地说，“不过青石板这些东西，是谢老爷给的。”
　　“谢老爷？谢家平？”
　　“是的。”
　　林素听到黄雨这话，“呵呵……”轻笑。
　　怎么都没想到，谢大哥居然还有这觉悟，不简单呢。
　　“谢大哥帮着北崴子村修村里的路，衙门那边可知道？”
　　“知道的。”黄雨回答，翻身面对着她又说，“夫人跟谢大哥开的暮宿干货店的匾额，就是县老爷给提的。”
　　“现在店里的松子、榛子，买的可火了。还有糕点，按照夫人的建议，每天定时定量，天天都有人去排队等着。”
　　林素听到这些很开心。
　　红霞再旁静静地听，想了下，开口道：
　　“夫人，奴婢发现不管什么时候，夫人的运气永远都那么好。虽然低迷一阵，但只是暂时，很快就能翻身。”
　　“呵呵，就你嘴甜。”
　　“奴婢说真的。”红霞不服气，“这几日夫人因为钱的事儿，没少上火。可黄雨他们回来，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不仅如此，还带来了干货铺子的好消息。夫人，奴婢想要红包了，讨个喜儿。”
　　林素笑眯了眼睛，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道：
　　“少不了你的，傻丫头。”


第423章 抓鱼
　　人在兴奋地时候，基本上很难入睡。
　　转天一早，林素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
　　红霞也同样没睡好。
　　林素看着睡在里面的黄雨，冲红霞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小心翼翼的下地、穿鞋。
　　来到北炕这边，这才开始穿衣服。
　　素妞儿穿戴整齐，凑过去，压低声音的说：
　　“别喊她，让她继续睡，这一路赶过来，肯定累坏了。”
　　“放心吧东家，奴婢知道。”
　　“我去外面洗漱，你去打水吧。”
　　“好。”红霞点头，小心翼翼的把门拉开，出去了。
　　门没有关，林素整理好自己也跟着出来，顺手把门关上。
　　连七就在后院收拾，见她出来走过去，抱拳行礼，说：
　　“夫人，把她喊起来吧。”
　　“让她睡，累坏了。”林素理解的说，“你也歇着，今儿不用来伺候，我在客栈不出去，不缺人手。”
　　“属下没事儿，属下……”
　　“不许反驳。”
　　林素强硬的说完，帮着红霞打水。
　　一天之计在于晨。
　　因为昨天的好消息，林素想着特别高兴。
　　洗漱完去红霞的房里上妆。
　　这丫头抹的东西跟她一样，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身边的人。
　　更何况红霞跟黄雨有钱，这俩丫头的存款，也不少。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瞅了瞅，满足的点点头，说：
　　“行，就这样，我去前面跟他们说一声，你一会儿再过来就好。”
　　“知道了，夫人。”红霞屈膝，把林素送出了房间……
　　……
　　林素来到一楼大厅，整个大厅，一个人都没有。
　　往常，还会留两个在这边，预防来人不知道。
　　如今这是怎么了？
　　正琢磨呢，楼上传来了不规则的响动。
　　听声音应该是打扫卫生发出来了。
　　疑惑的顺着楼梯上楼，声音听得更真切了。
　　“这边有褶子。”
　　“关青，帮我把被套套上。”
　　“生子，那窗帘没顺好，你再捋一捋……”
　　“……”
　　每个房间发出的声音不同，但房门都开始，所以却听得很清楚。
　　林素就近拐进屋子，看到两个厨娘收拾屋子，问：
　　“所有人都在打扫？”
　　袁氏闻声转头，见是林素，笑着打招呼说：
　　“东家起来了。”
　　“嗯。韩掌柜呢？”
　　“韩掌柜跟连爷走了，说是去县里买肉。”袁氏回答。
　　林素一听这话，无语的笑了。
　　让连七歇着，那小子就是歇不住。
　　居然跟着跑了，也是没谁了。
　　走到床边，看着已经整理好的床铺，道：
　　“不错，床铺的很规整。”
　　袁氏笑着点头，轻声说道：
　　“韩掌柜临走时说，让俺们把所有的房间都收拾了，好像会有贵客过来。”
　　“嗯，这倒是。”林素应着，顺手抹了下窗台，没有灰尘，刚刚擦过。
　　瞅着自然垂下的窗帘，也不知道岩吉那边，还有多少南露竹节纱。
　　等全部用完，若是不够，还得再找些轻纱来做。
　　袁氏跟伙伴把屋子收拾干净，走过来微微福身，说：
　　“东家，早饭已经好了，要不东家先去用饭，咋样？”
　　“你们吃了吗？”林素轻声问着。
　　“吃过了。”袁氏点头，笑呵呵地说。“我们上工早，吃完饭才开始干活儿的。”
　　“好，那你们忙，我先下去吃饭。”林素说着，转身走了。
　　她心里明白，自己在这边，他们干活不自在。
　　袁氏等人走后，另外的单氏走过来，说：
　　“咱们东家人可真好说话。”
　　“是啊。”袁氏点头，把地面拖完，拎水桶出去，又道，“我听俺家那口子说，整条河修下来不少银子呢，还要在重新挖排水，又得许多银钱。”
　　“可是咱们募捐的银子就二十两，这哪儿够啊。”单氏面露忧愁。
　　袁氏也茫然的摇头，指着对面的屋子，率先进去。
　　楼上二人的谈话，正好让上楼找林素的红霞听到了。
　　虽然两个妇人谈话内容没什么实质，但能从夫人这方面考虑，也算把夫人当成自己人了。
　　上楼找了一圈没有，“蹬蹬蹬……”下楼。
　　林素听到声响，冲着楼梯口，说：
　　“过来吃饭，包子很好吃。”
　　红霞快步走过来，看着吃早饭的林素，微微屈膝，说：
　　“夫人去后厨了吗？奴婢过来时没看到啊！”
　　林素递给她一个包子，笑呵呵的道：
　　“我去了趟前面，然后又去的后厨。估计岔开了，所以你没看到。”
　　红霞咬了口包子，芹菜馅儿的，很好吃。
　　眼瞧着林素碗里的粥喝没了，赶紧给她又续上。
　　楼上那些人仍旧在做事，一上午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黄雨起床时，已经是巳时末。
　　小丫头知道自己起晚了，满脸自责的来到林素面前，想要请罪。
　　不过素妞儿没理这岔，拉着她边走边说：
　　“我带你四处瞅瞅，顺道让你看看小关河。”
　　黄雨以为夫人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乖顺的答应了。
　　可是，二人进村走了一圈，林素也没有说正题。
　　黄雨疑惑，正好走到河边停下脚步，说：
　　“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吗？黄雨听着。”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倒是让林素愣住了。
　　诧异的看着她，随后好像明白点儿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道：
　　“吩咐啥啊，我就是带你溜达溜达，省的你在客栈不自在。”
　　“奴婢……奴婢没有。”黄雨嘴硬的说着。
　　林素撇嘴，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道：
　　“我还不了解你？起晚了很正常，不让叫你也是我吩咐的，所以你别太自责，知道吗？”
　　黄雨抿唇，挽着她的胳膊略微收紧。
　　“奴婢何德何能，让夫人如此照顾。夫人，渡魂那边，可是夫人帮了奴婢吗？”
　　林素闻言没说话，只是抽出胳膊，帮她把衣领整理一下，说：
　　“既然跟了我，自然我就得罩着你们。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护犊子。哪怕你们做错了事儿，也得我来惩罚，不能让别人来。”
　　“更何况你跟连七在一起，本就不是坏事。渡魂那边守着规矩没有错，你们两情相悦更没有错。倒也不算帮，就是让人带了个话罢了。”
　　林素说的轻松，黄雨听的满足。
　　“噗通——”
　　水里的鱼儿窜起，又跌了回去。
　　林素看着，拉着黄雨，说：
　　“弄个树杈子，咱俩抓鱼吧。一会儿回去烤着吃，如何？”
　　“好啊。”黄雨点头，四处看了看，从杨树上撅了根粗树枝。
　　自打那场大雨后，这些日子阳光特别足。
　　泥泞的道干了许多，但是走在上面坑坑洼洼。
　　只等军营那边来人后，全面开工，估计上秋就能弄好。
　　黄雨脱掉鞋袜下河，河水一点都不冷。
　　林素坐在河边，也泡着脚丫。
　　这边没人，所以他们俩也放纵一下。
　　若是被外人瞧见，即便是女的，也不好。
　　到底保守，他们这样有些不雅。
　　“嘿——”
　　黄雨娇呼，随后扬起树枝——
　　“啪嗒……啪嗒……啪嗒……”
　　鱼不停地摆尾，弄得她一脸水。
　　鱼不算大，也就一斤多点儿而已。
　　小关河不如大关河，这边河面稍微有些窄。
　　黄雨瞅着扑腾的鱼儿，撇嘴一下，道：
　　“夫人，奴婢听红霞说，冬捕的鱼特别大，是不是啊？”
　　林素点头，指着她手里的鱼儿，说：
　　“跟这个比，绝对能装下它二十条。去年头鱼五十斤，你知道吧。”
　　“知道啊。”黄雨不住的点头，把鱼摘下来，扔到岸边又说，“夫人，今年还去吗？今年要是去的话，一定要带奴婢，奴婢还没见过呢。”
　　“好，肯定带你，放心吧。”林素笑着答应。
　　一会儿的功夫，黄雨抓了七八条。
　　最大的也就二斤重，最小的就巴掌大。
　　这样的鱼炖着吃肯定不行，刺多。
　　只能烤着吃。
　　主仆俩满载而归，高高兴兴。
　　离老远，就看到客栈门口那边，听了好多辆马车。
　　其中一辆林素认识，跟黄雨互看一眼后，把手里的东西全都交给她，快步往回跑……


第424章 嫂子，这事儿瞒得住？
　　黄雨抱着手里的鱼，不敢相信的瞅着宝蓝色马车，良久都没有动。
　　这……这怎么突然就……
　　一辆，两辆，三辆……
　　哟，来不少人呢。
　　“想什么呢？进屋啊。”
　　红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轻声说着。
　　黄雨闻言扭头，看着她问：
　　“都谁来了？好多人吗？”
　　“嗯，是不少。”红霞颔首，看着她怀里的鱼，笑着道，“这也太小了，咋吃啊？”
　　“夫人说烤着吃。”黄雨轻声回答。
　　二人边说边往客栈方向走，红霞对她说都谁来了客栈。
　　江思泽，赵英豪，东郭旭光，还有……
　　“都来了？”黄雨抱着鱼，不敢相信的追问。
　　红霞耸肩，算作回应。
　　二人进到客栈，大厅内连九跟连三都坐在那，一旁还有连七。
　　风影、承影等人不在，估计都在楼上伺候呢。
　　连七见心上人回来，瞬间起身，走过来打算接她手里的鱼。
　　黄雨往旁边靠了下，柔声拒绝：
　　“别沾手了，又没多沉。我去后厨放一下，你去陪他们。”
　　连七丝毫不避嫌，扭头看了眼两个人，沉稳的道：
　　“他们不需要陪，我帮你打水，把鱼收拾出来再说。”
　　厨娘袁氏端盆过来，笑呵呵地说：
　　“不牢小哥儿费心了，我们就能收拾。”
　　黄雨顺势把抱着的几条鱼，全都放进去。
　　袁氏瞅着盆里的小鱼，微微蹙眉，道：
　　“黄雨姑娘这是去小关河抓的？”
　　“嗯。”黄雨微微颔首，“夫人突然来了兴致，我就陪夫人抓了会儿。”
　　袁氏听了仍旧心有余悸的道：
　　“以后别再去了。虽然小关河没挖河沙，但上次下雨也挖过，也有坑。万一掉进去、出个意外，多犯不上。”
　　“好，以后不去了。”黄雨领情的点头。
　　连七用胳膊碰了下黄雨的后背，指着后院道：
　　“去换身衣服，洗一洗。”
　　“嗯，我知道了。”黄雨喊上红霞，二人一起去了后院。
　　连七想去没法跟着，只得又回到了连九跟连三这边。
　　连三是刚刚补位过来的人，所以不好跟连七开玩笑。
　　连九就不同了。
　　他可是跟连七同批，而且出生入死很多次。
　　看着“灰溜溜”回来的兄弟，上扬嘴角，讥讽的说：
　　“回来干啥，我俩不用陪。”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连七吃瘪，连三憋笑。
　　缓解了好一会儿，连七才闷闷的道：
　　“谁陪你了，我等媳妇儿呢。”
　　“啧啧啧……”连九咂舌，看着他撇嘴一下，道，“还没成亲呢，‘媳妇儿’叫的倒是亲热。”
　　“你想叫还没有呢。”
　　“喂喂喂，别四处撒狗粮。”
　　“我乐意。”
　　两个人拌着嘴，韩澈从楼上下来，直奔他们三个过来。
　　拌嘴的两个人收拾，看着韩澈谁也没有说话。
　　等人来到跟前，压低声音说：
　　“主子说晚上要吃烤全羊，风影他们去军营那边了，晚上正好回来。九爷，搭把手帮把羊杀了呗。”
　　连九一听“九爷”，忙不迭摆手，道：
　　“别别别，你可别唤我‘九爷’。你要是非要表达尊重，就叫‘九哥’吧。”
　　开玩笑，他主子对外可都称之为“六爷”。
　　这小子唤他“九爷”，那不是把他往风口浪尖上推？
　　他可没活够，绝对不能作死。
　　连七蹙眉，突然想起平日他们的称呼，也急忙纠正道：
　　“唤我‘七哥’。”
　　“是，七哥。”韩澈再次抱拳。
　　明白他们的意思，自然不敢造次。
　　几个人正说着，林素从后院回来，身上已经换了衣服，直奔一楼楼梯处。
　　韩澈等人起身给她行礼，她都全然不顾。
　　现在，她一门心思就要去看看，是不是回来了。
　　“蹬蹬蹬……”
　　几步上楼，速度之快，脚步迅捷。
　　连九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起身去了后院。
　　他们活不少，杀完羊还得拾掇呢，可不是轻松活儿……
　　……
　　林素急匆匆的来到二楼最里面的套房，站在门口平复自己的呼吸。
　　太喘进屋不好，会让人……笑话。
　　“吱……呀……”
　　门开，没等林素平复好呢，直接被一条铁臂拽进了屋。
　　接着，鼻尖传来了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让她心安、踏实。
　　屋里其他两个人见到这一幕，尤其是赵英豪，仿佛没见到一般，热络的给司徒昗倒茶，爽直的说：
　　“七爷，喝茶，吃这个松子。这是小人从蛟河县那边带来的，七爷若是喜欢吃就到那边站一站，多拿一些。”
　　“好，本……在下不会客气。”司徒昗笑着应下。
　　抓了小把松子，按照他刚才说的，沿着缝隙拨开，取出里面的松子仁。
　　很方便，的确跟以前的吃法不一样。
　　咀嚼、咽下，松子仁是炒过的，特别香。
　　“这就是我嫂子跟人一起合伙开的店里卖的？”
　　“是。”赵英豪颔首。
　　司徒昗缓缓点头，轻声的说：
　　“这个东西倒是不错，过年可以送进宫，大家一起尝尝鲜。”
　　赵英豪一听这话，眼睛顿时冒了光，不住地点头，说：
　　“那感情好啊。秋下收新松子，到时候炒熟送进宫，可是个好东西呢。”
　　司徒昗点点头，看着仍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撇嘴一下，道：
　　“我说六哥，差不多可以了，不过来好好说说话啊，知道很久没见了，晚上有的是时间。”
　　林素原本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情绪里。
　　听到这么戏谑的话，赶紧站直身子，奈何腰上的铁臂没有松开的意思。
　　司徒昗见了，笑嘻嘻的碰了下身旁的赵英豪。
　　赵英豪虽然想笑，但到底是他的哥哥跟嫂子，只能清了下嗓子，算作提醒。
　　林素轻拽了拽他的衣衫，无声的求放过。
　　川爷知道怀里的女人脸皮薄，不舍得松开她，但又不好再腻歪。
　　长叹口气，大手紧紧握着柔夷，把人带到圆桌前。
　　素妞儿的脸很红，屋子温度虽然不高，但她还是觉得很热。
　　挨着凌慕川坐下，好久都不敢抬头看人。
　　司徒昗是正经的小叔子，小叔子跟嫂子开玩笑，就如同姐夫跟小姨子开玩笑那般随性。
　　“我说老板娘，你这怎么还拿架子了呢？倒是抬头看看我们俩啊。长得还可以，不吓人。”
　　林素被说的不好意思，一旁的凌慕川端着茶杯喝了口，眼神凌冽的睨着胞弟。
　　赵英豪再旁看了打个哆嗦，正主儿什么反应都没有，优哉游哉的端着茶杯喝茶。
　　不过，却也不再说什么，特别消停。
　　林素缓解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着司徒昗，找场子的道：
　　“你不是说不让他知道你找过我吗？怎么这还……自投罗网了？”
　　司徒昗被打趣了。
　　小伙子长叹口气，无奈的耸耸肩，压低声音说：
　　“嫂子，这事儿瞒得住？”
　　林素上扬嘴角没说话，不过心里倒是明白他的意思。
　　那件事儿想瞒，的确瞒不住。
　　不说别的，红霞遭了纪樊的黑手，单凭这一点就不能瞒着。
　　鬓角有些碎发，想要用左手捋一捋，突然被握住，丝毫动弹不得。
　　呃……
　　有种偷情的感觉。
　　右手端着茶杯喝了口，随意开口道：
　　“你那八万两银子很及时，料都备下了，只等明日牛副将带人过来，后天就能开工了。”
　　司徒昗闻言笑了，把手里剩下的松子扔进袋子里，说：
　　“嫂子，你弄了这么大的动静，我跟哥想不到场都不行。”
　　林素耸肩，一脸无辜的甩锅，说：
　　“我这也是听了承影的建议，跟我没有关系哦。”
　　实力甩锅，不服不行！
　　司徒昗也不想跟她纠结到底是谁的主意，放下茶杯，一脸认真的道：
　　“嫂子放心，钱的问题我跟哥这一次都解决了。就按照你们说的，要修就修好的，南关北关这一带一直到元庄子，全都修。”
　　“都修？”林素惊讶的瞪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全都修的话，那银钱也会相对多很多，而且还……还耗时耗力啊。
　　司徒昗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眼自家哥哥。
　　后者倒是俯首，凑到林素耳畔，不知道呢喃了什么。
　　反正最后的最后，林素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赵英豪看着林素复杂的表情，指了指门口，道：
　　“嫂子，江公子跟东郭公子他们都来了，就在对面住着呢，要不要去看看？”
　　江思泽跟东郭旭光都不是外人，如今来了，的确要过去一趟。
　　不过她才跟凌慕川重逢，实在不忍这会儿离开。
　　川爷伸手搂住她的肩头，紧紧扣了一下，说：
　　“去吧，我能在这边呆上半个月。”
　　“真的？”素妞儿都不敢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等凌慕川说话，司徒昗冲她重重点点头，道：
　　“嫂子放心，这次说啥我都不让我哥再走。真的，我保证。”
　　林素听着他的保证，着实没什么信心。
　　如果保证真的有用，那他们俩就不会两地分居。
　　深吸口气，刚要打算拒绝，凌慕川捏了她腰软处一下，道：
　　“去看看吧。我让连九他们杀一头羊，晚上吃烤全羊，你顺道收拾收拾。”
　　“咱们几个人吃？疯了？”林素瞪大眼睛。
　　不是她看不起这些人，实在是……那是一只羊啊，一只啊！
　　“去吧。”


第425章 嫂子得替我高兴才是。
　　林素嘴角狠抽，不过看着他们几个的样子，起身还是走了。
　　刚到门口，赵英豪也跟着过来，帮着把门拉开，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套房。
　　“你咋也跟出来了？有事儿吗？”
　　赵英豪耸肩，指了指套房，压低声音，说：
　　“嫂子，我还是跟你混吧，他们俩……我怕。”
　　“噗嗤——”
　　林素瞅着他心有余悸的样子，实在忍不住。
　　大致能明白他的拘谨，不过这表现也太夸张了吧。
　　“嫂子，你可别笑，我这真的是用生命在陪伴啊。”
　　呃……
　　素妞儿无语的摇摇头，看着他略有些无奈的说：
　　“你太夸张了！他们俩是人、不是猛兽。”
　　“堪比猛兽好不好！”赵英豪强调。
　　林素也懒得跟他继续较真，手心冲上，挑眉问：
　　“你能出多少钱？”
　　赵英豪从怀里掏出一沓，放在她手心里，略有些得意的说：
　　“就这么多，一万二，都给你了。”
　　啥？！
　　林素不敢相信。
　　随手推开隔壁的门，把人拉着进来，关上房门后，问道：
　　“你慕熟赚了一万二？不到一年的时间吗？真的假的？”
　　慕熟能有多少利润她比任何人都知道。
　　这小子突然拿出这么多，她真的有点儿怀疑。
　　赵英豪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就那么回事儿”，然后去到窗边站着。
　　林素看着他略有些绷紧的后背，快步走过去，拍了他一下，道：
　　“说，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有，我哪敢啊。”赵英豪摇头，迈步又要走——
　　后背的衣服被拽住，哪儿也去不了。
　　“你小子少忽悠我，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躲躲闪闪、支支吾吾，赶紧的，到底什么事儿？”
　　赵英豪见真躲不过去了，长叹口气，不隐瞒的道：
　　“这是我把分家得的房子、庄子啥的卖了，手里没有那么多，也就几百两，根本拿不出手。”
　　拿不出手？！
　　这玩意还有攀比可言吗？
　　林素火大，拽着他来到桌前坐下，把银票拍在桌上，气呼呼的道：
　　“有什么拿不出手的？人家捐了一个铜板、两个铜板也照样，你怎么就不行？”
　　“我……”赵英豪泄气的耷拉着肩膀，闷闷的道，“不好给嫂子丢人嘛。”
　　“滚犊子——”
　　林素听到这话，更加火大了。
　　什么叫不能给她丢人？
　　给她丢什么人了？
　　“你把这钱收回去。你卖方子、卖地的钱，我不能要。帮人，量力而行，你不懂吗？”
　　“分家给的东西，我留着也没用，倒不如卖了干点正事儿。”赵英豪见她真不打算收了，忙说着软话。
　　林素冷“哼”，剜了他一眼，不爽的道：
　　“我不管你这钱哪儿来的，反正我不能要，也不能收。做好事，做善事，不是让你拆房子卖地，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赵英豪语塞，长叹口气，说，“嫂子，我跟你说实话吧，有这些东西我就觉得我成功了也不是我自己的能耐。”
　　“啥意思？”林素不懂。
　　赵英豪委屈的咬唇，搅着手指吸了吸鼻子，解释道：
　　“就是……就是……就是总觉得自己在靠老子。明明我做的生意，我做的一切，都是大川哥帮我一起弄得，可赵英杰那小子老说我拿了本家的东西。”
　　“所以我不服气，正好又有这次机会，我就都卖了。我用最低的价格卖给了赵英杰，让他知道，我不需要这些也能做的比他强。”
　　林素听到这话，实在不明白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英杰能用六万六去上头香，他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小子跟他置气，真是……太缺心眼了。
　　赵英豪见她不说话了，心里大喜。
　　只要她不生气，把这笔钱拿着，那他也算是没白折腾。
　　双手托腮，故意卖萌的看着她，道：
　　“嫂子，你就收下吧。我觉得咱们闹了这么大动静，等事成之后，捐款的人肯定有好处。我这也是放长线钓大鱼，真的。”
　　林素翻了个白眼，冷“哼”着道：
　　“做梦去吧你！就是有好处也不给你，什么都不给。”
　　“嘿嘿……”赵英豪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要松口了。
　　一脸谄媚，撒娇的挪了下位置，坐在她身边，拉着其衣袖，来回晃着道：
　　“嫂子那么疼我，肯定不会让我吃亏。嫂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滚蛋！”林素嫌弃的抽出衣袖，懒得理他。
　　赵英豪趁热打铁，起身来到她面前蹲下，仰着头、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说实话，这个表情，着实让人受不了，挺可怜的。
　　不过林素还是不想让他这么容易过关，万一还有下次怎么办？
　　扭头看向一旁，直接无视他。
　　“嫂子，嫂子你别生气，我以后肯定不会了。我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们，也算跟那边划清界限。嫂子得替我高兴才是啊！”
　　“高兴个鬼哟。”林素怒斥。
　　扭头瞅着他，突然揪住他的耳朵——
　　“哎哟，疼疼疼……嫂子，嫂子轻……轻点儿啊。”
　　“行啊小伙子，胆儿粗啊，居然敢卖东西了。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没看你胖啊！”
　　“我……”赵英豪撇嘴。
　　林素等他坐下后，长叹口气，问：
　　“你把分的东西都卖了，你住哪儿呢？”
　　“嫂子放心，我自己在蛟河县买了一处宅子，就跟谢大哥做邻居。”赵英豪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回答。
　　“以后打算定居在那边吗？”
　　“没有啊。”赵英豪摇头，“我就是临时住着，总得有个窝吧。这半年赚的钱，我自己又买了些地，跟嫂子一样，佃出去，只要二成租子。”
　　“嫂子，我打算弄个养猪的地方，专门养猪。然后把猪头这些东西就留着铺子里消化掉，其他的猪血、猪肉啥的，肯定都是给咱家的酒楼……”
　　赵英豪见她真的不生气了，便开始说着自己的打算。
　　慕熟肯定开，但不能拘泥一个生意。
　　他才多大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老子那么大岁数了，还想折腾别的生意，他可不能守着那些铺子，就觉得满足。
　　林素看着侃侃而谈的赵英豪，缓缓点头，很是赞许。
　　养猪这事儿，他不来，她也得做。
　　酒楼逐渐做起来，与其给别人好处，倒不如自己来做养猪的事情。
　　原昌县那边，张屠户已经开始做，但是其他地方并没有。
　　而且养猪这种事情，还是有一定风险，不是谁都能做的。
　　万一赶上猪瘟啥的，损失有多惨，根本不容想象。
　　等他说完，轻叹口气，道：
　　“行，既然你有这个打算，慢慢做便是。不过我提醒你，养活物不像种地，种地只要风调雨顺，肯定就丰收。但是这些活物……”
　　“嫂子放心，我知道的。老话不说了嘛，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
　　“你知道就好。”林素把银票敛起，捋了捋，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嗯。”赵英豪不住的点头，一脸笑眯眯。
　　二人说完起身，从房间出来。
　　正好对面房间的牌子翻过来了。
　　这是暮宿客栈的规矩。
　　哪个房间住了人，就把门牌翻过来，提醒伙计啥的，进屋记得敲门。
　　林素指着房间，看了眼赵英豪，问：
　　“这里面住的是谁？”
　　“东郭旭光吧。”赵英豪轻声回答。
　　话落，门开了。
　　东郭旭光站在门里，抱拳行礼，说：
　　“凌夫人，赵兄。”
　　林素微微福身算作还礼，赵英豪也微微拱手。
　　“东郭公子是听到我们说话了？”林素轻声问着。
　　东郭旭光倒也没有否认，轻笑着点点头，说：
　　“在下正好在厅里喝茶，听到凌夫人声音，就想着出来看看。正好，也有事儿要跟夫人说。”
　　林素点点头，看着赵英豪，吩咐道：
　　“去把江思泽找来，他媳妇儿没来吧。”
　　“没有。”
　　“那我先进去，你们俩一会儿过来。”
　　“好。”赵英豪应下，转身去斜对面的房子敲门。
　　林素进到屋内，桌上的茶杯还冒着气。
　　东郭旭光刚才说的没错，的确实在厅里喝茶。
　　他住的房子虽然不是套房，但是客厅卧室也都有。
　　算是现代的商务房。
　　“凌夫人，请坐。”
　　“好。”
　　二人面对面坐下，林素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东郭旭光，轻笑着说：
　　“这边看着怎么样，跟你南方盖得客栈，可有不同？”
　　“很不同了。这房间在下那边就没有，不如套房大，但也很典雅。还有一些细节，也做的很好。尤其是楼梯摆设、走廊的字画这些，看着很怡人。”东郭旭光诚恳的说着。
　　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热茶。
　　茶杯推过去，温和的又说：
　　“等在下回去也这么效仿，这种房间是不可能了，不过直挂啥的，倒是能挂一挂，显得客栈品味很高。”
　　“哈哈，那倒是。”林素笑着应下。
　　正说着，房门推开，赵英豪跟江思泽都过来了。
　　林素二人起身，大家纷纷见礼，然后坐下。
　　东郭旭光又倒了两杯茶，江思泽看着林素，热络的问：
　　“凌夫人最近怎么样？可还好？”


第426章 能出多少银子？
　　“挺好的。”林素颔首。
　　把玩着茶杯看着江思泽，问：
　　“尊夫人如何？上次有幸跟夫人一起聊天，很合的来呢。”
　　“内子有孕了，不足三月，所以在下没有带她出来。”
　　提及爱妻，江思泽脸上有些幸福的光泽。
　　更上一次林素与他僵持，明显不一样！
　　“呀，江夫人怀孕了啊！真是大喜。”林素笑着说。
　　江思泽略有些害羞，端起茶杯掩面，缓解自己。
　　寒暄通后，林素直奔主题。
　　“你们二位这次，能出多少银子？”
　　江思泽闻言顿了下，深吸口气，回答：
　　“凌夫人，在下这次过来，是带了一万两银子的料石，从我小舅子那边拿的。”
　　林素听到这话，缓缓点头。
　　从孟轶男那边拿料石，一万两肯定买很多。
　　不说能有一万五千两的东西，也差不多了。
　　缓缓点头，又把视线看向了东郭旭光。
　　“凌夫人，在下只能出五千两。家父刚刚过世，家里动荡，我刚刚接手商队，需要没有太多银钱。”东郭旭光没有逞英雄，说了自己的难处。
　　林素闻言，“猛”地扭头瞪了一眼赵英豪。
　　后者赶紧缩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东郭旭光，啥不能说、说啥，真烦人！
　　林素剜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说：
　　“五千两已经不少，帮人也得量力而行。”
　　“凌夫人体恤，在下不胜感激。”东郭旭光诚恳的说着。
　　林素故意轻叹口气，指了指一旁的赵英豪，道：
　　“这小子，若是有东郭公子一般懂事儿，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东郭旭光跟江思泽互看一眼，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赵英豪耷拉着脑袋，轻声嘀咕着道：
　　“嫂子，我都知道错了，你就别挡着二位兄台的面，说我了呗。”
　　“你还知道要脸？”林素翻了个白眼，长叹口气，说，“让你们看笑话了。这小子为了这次多帮一下百姓，把分家得的东西都卖了。”
　　“都卖了？！”两个人惊讶。
　　赵英豪尴尬，端着茶杯喝水，有点不知所措。
　　林素倒也没再往下说，当着三个人的面，承诺着：
　　“如果这次上面真的会给嘉尚，我那份不要，给你了。也帮你添补一下，省的日子过得苦哈哈。”
　　“我没……”赵英豪还想说，可看到林素递过来的眼神，瞬间明白了。
　　这是故意说的。
　　故意当着他们俩的面，把他卖家底的事情说出来。
　　至于日后真的有什么嘉尚，嫂子给他，也不会有人会有怨言。
　　如此看来，嫂子对他还是最好。
　　想到这儿，赵英豪就跟个孩子似的，特别高兴。
　　林素在二楼说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赵英豪就跟个尾巴似的，一直不离左右。
　　东郭旭光把二人送走，看着身旁的江思泽，缓缓摇头，问：
　　“江兄可知刚才凌夫人的意思？”
　　“嗯。”江思泽颔首，挑眉又问道，“东郭兄觉得夫人此举会如何？”
　　“倒也没有不妥。”东郭旭光坦言，“换做在下，肯定做不到赵兄这样，他的确有这个魄力。”
　　“是啊，瞅着天天吊儿郎当，可心里比谁都装着事儿，不简单啊。”江思泽由衷的说着。
　　话落，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如果没有真本事，怎么可能凌夫人会带他一起发财，明显还是有些能耐的……
　　……
　　后院，羊已经收拾干净。
　　林素过来时，他们已经把羊劈开，用铁丝绑在铁棍上。
　　“洗过了吗？”
　　黄雨闻言走过来，看着林素，道：
　　“夫人放心，洗了三遍。第一遍用开水烫的。”
　　林素听了点头，随手拿起红霞刚刚洗干净的菜刀，在羊的腹腔内和后腿内侧肉厚的地方，用刀割若干小口。
　　嘱咐连七他们把羊头、下水啥的处理好，她自己则去后厨开始兑料。
　　烤全羊她特意去学过，所以并不陌生。
　　刚进后厨，看着身后的尾巴，无奈的摆摆手，说：
　　“我真不生气了，你去跟连七他们混吧。看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啊！”
　　“嫂子，你真不生气吗？”赵英豪不放心的追问。
　　林素再次点头，一脸诚恳的看着她，道：
　　“真的不生气，我保证！”
　　得到这样的话，小伙子开开心心的溜了。
　　红霞瞅着他的样子，蹙眉说：
　　“怎么看怎么像孩子，一点都不稳重。”
　　“呵呵……”林素不在意。
　　或许这就是她得意赵英豪的地方吧。
　　第一次他去家里，拿了那么多东西，说是报答救命之恩，不过说话啥的跟没长心似的，挺让人头疼。
　　后来慢慢的接触发现，他不成熟只是表面，内心还是很有数的。
　　虽偶尔会冲动，但次数真的几乎为“0”。
　　这一次卖家底儿，算是她见得，为数不多的。
　　“红霞，把这些磨成面，一会儿要用。”
　　“知道了，夫人。”
　　“黄雨，你把兑好的料汁，给那羊抹匀，多抹几层，干了再抹。”
　　“是，夫人。”
　　后厨忙活，二楼套房内终于说完事情了。
　　凌慕川跟司徒昗二人，慢悠悠的下楼，来到后厨看着忙着的两个人，司徒昗懂事儿的去了后面。
　　红霞端着蒜臼子去了前厅，凌慕川满意的走到林素身边，从后面把人搂住。
　　备料的素妞儿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说完了？”
　　“嗯。”川爷应下，贪婪的在她头发上狠狠吸气。
　　好香，还是那熟悉的茉莉香味。
　　举止太过亲昵，林素不好意思的晃悠两下肩头，说：
　　“别这样，万一被人看到不好。”
　　凌慕川不在意，在她脖子上浅啄两口，道：
　　“没人看见。厨娘跟伙计都走了，你不知道？”
　　经过凌慕川这一题，好像还真是。
　　她从二楼下来后，就没看到那些人了。
　　仔细琢磨后，轻笑着摇摇头，说：
　　“怎么，堂堂六爷怕身份暴露？”
　　“老子怕什么啊，老子就是不想他们在，影响跟你亲热。”凌慕川大言不惭的说着。
　　孟浪的话语，让林素脸热。
　　素手在腰上的大掌上拍饿了一下，道：
　　“别浑说。”
　　凌慕川满意的看着她娇羞，使劲儿勒了一下，这才松手。
　　依靠着案板，伸手掖了掖她鬓角上的碎发。
　　从回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他们俩这么安静的独处。
　　仔细端详后，不悦的说：
　　“瘦了，瘦很多。”
　　林素没有否认。
　　她的确瘦了不少，就算红霞给她补，也没补上来。
　　主动凑过去，在他唇上“啵——”了一口，说：
　　“安啦，药我按时喝，这三个月来小日子，已经不疼了。”
　　凌慕川闻言无语，轻叹口气，道：
　　“若是再疼，我就得去找渡魂那小子算账了。”
　　林素笑眯了眼睛，把手里调好的东西放在一旁，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问：
　　“想我吗？”
　　川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搂着她的腰，把人使劲儿往怀里按，让她感受自己。
　　素妞儿心里甜蜜，踮起脚尖，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这样的深吻，几乎都是凌慕川给她，很少有她这么做的时候。
　　基本上做都是为了堵住他的责备，让自己少点儿挨骂。
　　佳人投怀送抱，川爷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搂紧她的腰身，搜刮她的所有。
　　直到察觉怀里的女人气息不够，这才缓缓松开她。
　　期间，后厨来了两拨人，林素都不知道。
　　小口小口喘息，平复自己。
　　看着满眼情雨的男人，林素轻舒口气，说：
　　“晚上的。”
　　三个字不错，倒是让凌慕川很得意。
　　捏了捏她的脸，指着一旁放着的东西，问：
　　“弄好了？”
　　“嗯。”
　　“那我拿去后面。”
　　“我去吧，你也不会。”林素边说边装。
　　凌慕川等她把东西装好，直接拿过来，道：
　　“你脸皮薄，还是别去了。”
　　说完，迈步离开。
　　林素一个人站在那里，半天都没缓过来。
　　等她想明白后，双手捂脸，半天都没松开。
　　黄雨等了一会儿，见林素这边缓解的差不多了，走过来，说：
　　“夫人，这里有一千两银子，是奴婢跟红霞的一点心意。捐给两村修河堤，夫人不要拒绝。”
　　林素本来害羞呢，听到黄雨突然说的这话，看着那沓银票，道：
　　“不用了，足够，真的。”
　　“夫人别客气，收下吧。奴婢二人还打算以后夫人在做什么，跟着一起做呢，赚点儿银子。”黄雨轻声的道。
　　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下一步就是嫁人。
　　现在最缺的就是嫁妆，趁着这几年多攒一些，过门的时候，腰杆子硬。
　　林素见她这般，缓缓点头接过来，说：
　　“等日后我想想，咱们仨专门做一个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叫‘三姐妹’，怎么样？”
　　黄雨忙摇头，有些受宠若惊的说：
　　“奴婢哪敢跟夫人称姐妹，不行，不能逾越。”
　　“傻丫头。”林素捏了下她的鼻子，又道，“没什么逾越不逾越的，咱们自己知道就好，外人并不知道。”
　　“那也……”
　　“嘘——”
　　林素给她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外面，问着：
　　“羊刷的怎么样？”
　　“刷了三遍，等一会儿继续。”


第427章 老板娘，谢谢你通知我们。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烤全羊终于上火了。
　　林素让连七跟连九一起转铁棍，一个人肯定费劲，她自己就更别说了，更加不可能。
　　炭火烤制，频繁刷料，“滋滋啦啦……”的声音，让人味蕾大动。
　　韩澈等人已经把桌子、椅子全部摆好。
　　凌慕川哥俩，早就坐在那里看着。
　　桌上摆了解腻的小菜，还有一些松子、瓜子等物。
　　但谁都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烤羊。
　　江思泽跟东郭旭光陪在一旁，看着转动的烤羊，压低声音交谈：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呢。”
　　“那你冬季可以去我那，我们冬捕的时候，也会烤全羊。人多、热闹，特别有意思。”
　　“据说去年你们的头鱼五十斤呢，厉害啊。”
　　“过奖，过奖，全凭运气。”
　　两个人谈论一会儿，风影跟承影手里拎着灯笼出来了。
　　挂在晾被单上的横杆上，伏天的夜晚不冷，暑气渐退，坐在外面吃东西最合适。
　　终于，馋了大家许久的羊好了。
　　连九跟连七还有连三，三个人拿着匕首，把羊肉拆下来。
　　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真的人间美味。
　　一共放了三桌，先拆了三盘子放在各个桌上。
　　大家都没有动，凌慕川跟司徒昗分别拿起筷子，一家夹了一块，大家这才动筷子。
　　蘸了林素亲自调制的椒盐面，咬上一口——
　　“嗯，不错。”
　　“味道真好，老板娘手艺绝了。”
　　兄弟俩赞不绝口，其他人吃了也不停地点头。
　　吃烤全羊次数最多的江思泽，看着林素挑眉道：
　　“凌夫人，这羊肉是真嫩，里面都有入味，比在下冬捕烤的还要好吃，怎么做的？”
　　林素喝了一口果子酒，放下杯子后，傲娇的道：
　　“想学交学费，不然我可不交。”
　　“好，这个学费肯定交，必须交。”江思泽不断地点头。
　　司徒昗跟自家哥哥碰了下酒杯，喝尽后，问：
　　“听说老板娘去看过冬捕，感受如何？”
　　“超级震撼啊。”素妞儿不吝啬的夸赞。
　　想想去年腊月看到的场面，至今还觉得宏伟、肃穆呢。
　　“若今年有机会，老板娘可还去？”凌慕川当着江思泽的面，只能疏离的那么讲话。
　　素妞儿明白他的做法，点点头笑说：
　　“自然会去，就看江爷要不要小妇人去了。”
　　“只要凌夫人愿意，冬捕那边随时欢迎。”江思泽忙不迭表态。
　　司徒昗夹了块羊肉，撩眼看了他一眼，道：
　　“这一次思泽兄能出多少料石呢？”
　　“回七爷的话，一万两银子的料石，是从我小舅子那里拿的。”
　　凌慕川一听“小舅子”三个字，眉头微蹙。
　　“阴魂不散”这个词，好像是还挺适合孟轶男。
　　司徒昗闻言笑了，颇感兴趣的追问：
　　“哦？那实际上能有多少银子的呢？”
　　江思泽本能的看了眼林素，随后开口道：
　　“回七爷的话，实际上是两万两的料石？”
　　“嘶——”
　　大家听到这个答案，几乎同时倒抽了口凉气。
　　林素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多。
　　两万两？
　　本来她以为差不多得一万五千两呢。
　　想到这儿，喃喃的开口道：
　　“既如此，这次的事情就不能全算江爷一个人了，孟公子也得算上。就……你们俩一人一万两把。”
　　“六爷说了，河堤建成，要在一旁立个功德碑。把所有捐款的人名都记录在上，不论多少。”
　　司徒昗听到这话扭头看着兄长，纳闷的问道：
　　“哥，这么做是何用意？”
　　凌慕川心里“咯噔”一下。
　　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可偏偏，媳妇儿把锅甩给他，他怎么接？
　　本能的端着酒杯，打算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七爷，六爷的意思是奖励那些做善事的人。捐款是自愿，可到底应该得到一些殊荣，不然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谁还会慷慨解囊呢？”
　　司徒昗听到这个解释，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拿起一根羊肋骨，把玩着轻声说：
　　“的确如此。只有给那些人特殊的表赏，才能在日后让更多的人来参与。那么多人名，怎么区分、排版呢？”
　　林素对这个一点都不在意，特别好解决的办法，而且大家都心服口服。
　　“这个就好办了，按照银钱给的多少来决定排名。七爷肯定是第一个，然后是六爷，接着……”
　　“……咱们可都是有账的。就是寻常百姓捐款，一个铜板我都让人记了，就为了这个。”
　　众人听她说完，纷纷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边吃边聊，倒是让林素发现了个事儿。
　　就是这司徒昗，居然吃饭的时候说话了。
　　要知道，上次他们俩吃晚饭的时候，这小伙子可是一句话都没有。
　　当然，让林素更加吃惊的就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能耐。
　　原本以为一头羊吃不了，可是现在……
　　她正把白天抓的那几条鱼，放在火上烤。
　　一同烤的还有茄子、大蒜。
　　司徒昗闻着香味，起身来到林素身边，看着篦子上烤的“滋滋……”作响的食物，兴致勃勃地问：
　　“老板娘，你在北崴子沟的东西，也是这么做的吗？”
　　“差不多吧，这次过去可以再添几个新物，类似烤羊腿、烤鱼啥的。”素妞儿说完，把烤好的鱼装进盘里。
　　黄雨走过来把东西拿走，司徒昗也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顿饭足足吃到戌时二刻，战线拉得很长，而且吃得尽兴。
　　就在大家要收东西的时候——
　　“驾——驾——驾——”官道上传来了骑马的声音。
　　很快，三匹马到了，后面还跟着马车。
　　等人从马上、车里下来后，林素赶紧带店里的人过去，主动心里，说：
　　“陆将军、蔡副将，别来无恙。祝大人，没想到你也来了。”
　　陆子成、蔡翔、刘铁树还有祝海昀都来了。
　　四个人让林素等人起来后，赶紧去给正主儿行礼。
　　这么大的官突然造访，他们接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来。
　　当然，这消息也是林素派人过去通知的，不然他们肯定像武昌县这边，没接到任何通知，特别被动。
　　凌慕川依旧不说话，司徒昗倒是很和善，冲他们四人摆摆手，说：
　　“都起来吧，吃饭了吗？”
　　陆子成老实的摇摇头。
　　怎么可能吃饭，从昨天下午得到消息后到现在，就一直在赶路了。
　　林素见陆子成摇头，赶紧吩咐着韩澈，说：
　　“去把你买回来的牛肉切成大厚片，还有五花肉。就切成这么厚的。”
　　边说边比划，韩澈不敢耽误功夫，赶紧转身去准备。
　　陆子成闻言摇头，看着林素开口道：
　　“老板娘别麻烦了，我们随便吃点儿就行。”
　　林素笑着微微福身，不在意的说：
　　“陆将军不必客气，东西都是现成的，烤一烤便是，快坐吧。”
　　凌慕川面色阴沉，不过想着当初在原昌县媳妇儿修路，这陆子成的确帮了不少，倒也没说什么。
　　司徒昗很体贴，知道他跟兄长在这边，他们四个肯定吃不好，便打了个哈欠，说：
　　“累了，风影去备水。”
　　“是，主子。”
　　“陆将军、祝大人，你们先吃着，本皇子吃饱了，回去沐浴、休息了。哥，咱走吧。”
　　“嗯。”凌慕川应下后，斜眼瞟了下素妞儿。
　　后者微微福身，冲他眨了下眼睛。
　　不好痕迹的互动，让川爷心里舒服不少，面上也缓和许多。
　　“恭送六爷、七爷。”众人行礼，把两位祖宗爷送走。
　　黄雨端了一盘子切好的五花肉过来，林素放在篦子上烤。
　　五花肉肥瘦相间，不用刷油。
　　陆子成跟祝海昀搬着小板凳，就坐在林素身边，压低声音道：
　　“老板娘，谢谢你通知我们啊。”


第428章 为啥不告诉她，太过分了！
　　通知？通知什么？
　　林素蹙眉，不解的看着祝海昀，不忘翻一下她的五花肉。
　　陆子成看了眼客栈方向，同样也压低声音，说：
　　“如果不是你派人通知我们，说六爷、七爷来了，我们肯定都不知道，那可就被动了。”
　　呃……
　　林素听明白了他们的话，可具体的……她真没派人通知啊。
　　不说通知了，就是她自己，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两位祖宗过来啊。
　　即便惊讶，但面上没有露出分毫。
　　把烤好的五花肉放在一旁，又放上两片，吩咐黄雨，说：
　　“用剪子剪成三块，肉吃满口香。”
　　“知道了，夫人。”
　　林素等她走了，抿唇一下，道：
　　“陆将军不是让黄雨告知，你们会过来吗？”
　　陆子成点头，苦笑着摇摇头，说：
　　“是打算过来，但没想这么早。打算工程开启再过来，毕竟也是一摊子事儿呢。”
　　林素了然，挑眉又问：
　　“那你们什么时候接到消息的？”
　　“昨天下午才接到，连夜赶路啊，从辽东府出发，一路快马加鞭。”
　　中间隔了辽阳府，居然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
　　林素惊讶，不解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陆子成明白她的惊讶，长叹口气，说：
　　“祝大人是文官，一路也跟着我们骑马，后来实在不行，今儿傍晚才换的马车。”
　　艾玛，可受苦了。
　　林素看着祝海昀，嘴角抽了两下，道：
　　“祝大人，一会儿吃完饭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能赶上就好啊，总比现在东阳府尹不知道的强。”祝海昀庆幸地说。
　　韩澈把切好的牛肉也端来，林素看着他们几个，轻声地说：
　　“去坐着吧，烤好多吃一些，然后洗个澡再睡。”
　　“好的。”两个人应下起身，回到位置上坐下。
　　林素继续烤肉，不过脑子里却对凌慕川的做法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居然提前派人去通知。
　　既然通知，为啥不告诉她，太过分了！
　　看着烤的“滋滋啦啦”的肉，突然想起他们四个的住处还没有。
　　仰头看着韩澈，刚要开口，后者蹲下身子，轻声道：
　　“夫人放心，红霞跟黄雨已经去收拾了。四件大床房，等他们吃饭就能住。”
　　林素听了点头，松口气。
　　地方收拾好，等吃完让他们去休息，明日还有一波大规模的客人，等着接呢……
　　……
　　一直忙到亥时二刻，林素才洗漱完回房。
　　推门进屋，屋子黑漆漆的，原本以为凌慕川会在，可直到上炕也没见人。
　　奇怪，没过来？
　　不应该啊！
　　他们分开半年多了，那家伙一直都素着，不可能不着急才是。
　　尤其是下午在厨房的时候，她可是……
　　“啊……唔——”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从“天”而降的活物，捂住她的嘴。
　　“别叫，是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终于让林素松了口气。
　　黑暗中嘴巴获得自由，恼火的压低声音呵斥：
　　“你干啥啊，吓死我了。”
　　凌慕川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俯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
　　“让你不理我。”
　　“我哪儿不理你了？你说话摸摸良心成不成？”
　　“成，现在就摸。”
　　“喂，你……啪——”林素拍开大掌，使劲儿把人一推，气呼呼的说，“摸你自己的去，我生气呢。”
　　突然被吓唬，换谁都不愿意。
　　凌慕川自然不会走，看着耍小性子的女人，稀罕的捧着她的脸，精准的堵住了她的唇。
　　整整想了一下午，就在后厨的时候亲过，然后再也没有机会。
　　如今终于天时地利，他怎能放过。
　　林素被亲的七荤八素，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困在怀里，动弹不得。
　　感受到他的急迫，素妞儿心有余悸的握着他的手，道：
　　“你……你顾着我点儿。”
　　“呵呵……”
　　凌慕川轻笑，在她俏鼻上浅啄一下，说：
　　“傻妮妮，真是爷儿的傻妮妮。乖，交给我，”
　　……
　　……
　　久别重逢，川爷舒服的身心愉悦。
　　林素疲惫不堪，但却没有昏过去。
　　窝在他的怀里，略有些急促的喘息，平复自己。
　　凌慕川稀罕的在她唇上浅啄一下，道：
　　“柔术一直都有坚持练？”
　　突然被问，素妞儿脸热，不过倒也没有隐瞒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只是一个“嗯”，对凌慕川就是绝对的鼓舞。
　　狠狠在她脖颈处吮吸一下，开心地说：
　　“真是老子的好媳妇儿。乖，奖励一下，啵——”
　　“幼稚死了。”林素无语的推他。
　　想当然的推不动，自己重新跌回他的怀里，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想着刚才的温存，素妞儿心里一荡。
　　刚刚他不停在问她，有没有想他。
　　怎么可能不想，太像了好不好。
　　相爱的两个人，分别半年，虽然有很多话要说，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之间的交流。
　　二人一直折腾到卯正，院子里都传来黄雨、红霞他们起床的声音了，川爷这才靥足，休息。
　　林素早累得昏天黑地起不来。
　　一句话不说，直接窝在他的怀里睡了。
　　凌慕川拉过薄被，随意的搭在两个人的身上，也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黄雨跟红霞虽然没经历过这个，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今日夫人肯定起不来。
　　两个人默契的洗漱完，去了前面后厨。
　　厨娘跟伙计都已经上工了。
　　因为知道客栈有人住，所以一早准备了早饭。
　　包子、鸡蛋、小米粥……
　　咸菜、豆浆、拍黄瓜……
　　司徒昗睡得很舒服，优哉游哉的从房里出来下楼。
　　看着已经摆上的早饭，挑了下眉头。
　　韩澈走过去，抱拳行礼，说：
　　“七爷，早。”
　　“早。”司徒昗心情不错，来到摆早饭的架子处，指着上面的东西，问，“随便拿吗？”
　　韩澈点头，答说：
　　“回七爷的话，是的。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别浪费就好。盘子就在那边，喜欢什么放在盘子里，然后自己找地方坐便是。”
　　司徒昗听了觉得新鲜，弯腰就要自己拿盘子。
　　韩澈见状，赶紧接过来，说：
　　“小人帮七爷拿，不劳七爷动手。”
　　司徒昗正觉得新鲜呢，岂能让他代劳。
　　收回手，躲过他，开口道：
　　“你拿的爷儿未必爱吃，还是自己来吧。”
　　从头开始，是三笸箩包子。还冒着热气，上面有签，写着什么馅儿的。
　　有萝卜牛肉的，有角瓜鸡蛋的，还有猪肉大葱的。
　　接着就是煮鸡蛋，小花卷，小馒头……
　　司徒昗夹了两个包子，两个鸡蛋，一碗小米粥，又要了一杯豆浆。
　　拍黄瓜跟小咸菜都一样来点，看着自己选的东西，缓缓点头。
　　风影、承影等人下来，见到自家主子亲自动手，一个一个都觉得失职。
　　走到跟前单膝跪地，刚要开口请罪——
　　“都起来吧，爷儿觉得这么拿挺有趣的，你们几个做，爷儿给你们拿。”
　　我了个天，这可是要命了！
　　三个人忙不迭摆手，可还没等拒绝呢，被主子一记眼神杀递过来，全都缩了脖子，消停眯着。
　　祝海昀、陆子成等人洗漱完下楼吃早饭时，看到七皇子正给自己拿东西，不禁争先恐后的过去帮忙。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四个也都勒令坐那，由他来拿。
　　黄雨把刚刚出锅的白灼菜心端来，看着七皇子的作为也愣住了。
　　再看其他伙计，一个一个全都跟看到什么骇人的画面，连手里的抹布掉了，都没有注意。
　　终于，司徒昗拿好了所有人的早饭，美滋滋的坐回他刚刚坐的位置吃东西。
　　嗯，早上活动活动是好，这吃的就比平时香。
　　再看其他人，战战兢兢，不敢下口。
　　明明是一顿丰盛的早饭，可偏偏弄得大家，谁都没有吃好……


第429章 谁啊，谁胡思乱想了？
　　七皇子一早的兴趣爱好，成了后厨那些厨娘、伙计们，津津乐道的焦点。
　　谁都想到，堂堂七皇子居然……居然愿意给下人拿食物。
　　而且拿的很均衡，搭配的也好看。
　　最后一个人吃过早饭，大家开始收拾。
　　剩下的东西，足够大家伙儿吃。
　　红霞特意留出来一些，说是给林素，其实就是给凌慕川跟林素。
　　二人一直都没露面，想来又得中午才能醒。
　　吃过早饭，一天的忙碌开始了。
　　厨娘们在后厨忙活，迎接中午要来的人。
　　伙计们则是打扫卫生，把客栈上下，里里外外全都清扫一遍。
　　巳时正，牛广斌带人来了。
　　据说带了一个分队，足足六十人。
　　韩澈早就把南北炕收拾出了两间，如今足够用。
　　院子里叮叮当当、熙熙攘攘，主屋内的人全然不知，仍旧睡得昏天黑地。
　　至少林素是这样。
　　川爷嘛，舍不得软香在怀，所以没起来。
　　当牛广斌跟着韩澈来到大厅、看到陆子成时，惊讶的不行。
　　慌忙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末将参见陆将军。将军怎么来了？”
　　陆子成认识他，跟江宏打过几次交到，那小子身边带的人，永远都是他。
　　机灵，敏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趁着七皇子在楼上，陆子成凑过去，压低声音提醒说：
　　“赶紧派人去通知你们将军，就说六爷、七爷都来了。”
　　六爷？七爷？
　　牛广斌有些木讷，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陆子成看着直肠子的小伙子，气的拍了他肩头一记，继续小声说：
　　“蠢，就是六皇子跟七皇子，那对双生胎，他们俩来了。”
　　“啊……唔——”牛广斌刚要惊呼，赶紧用手把自己的嘴捂住。
　　老天，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六皇子跟七皇子。
　　艾玛，终于明白为何陆将军会在这了。
　　匆匆行礼，转身离开，一刻都不敢耽误。
　　原本，将军是没打算过来，但是现在……
　　陆子成瞅着他的背影，缓缓点头。
　　他跟江宏算是泛泛之交，不过都是武将出身，所以彼此还算欣赏。
　　尤其是江宏虽然出身名门，但能吃苦。
　　这点，颇入陆子成的眼。
　　关平生从后院过来，喊着厨娘还有关震，一起去那边搭把手。
　　厨房这一块，不管是粮食还是青菜，都有主厨关震来决定。
　　所以这次那边送的口粮、青菜啥的，也得他来安排。
　　伙计们帮着卸车，关震负责在库房张罗摆放东西。
　　当看到那么多猪肉的时候，赶紧让厨娘去把猪肉用盐巴淹了，省的夏天坏掉。
　　后院叮叮当当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彻底消停，主屋内的林素也醒了。
　　缓缓睁开眼睛，脑子还是有些懵。
　　屋内大亮，都不用看是什么时辰，肯定太阳晒屁股了。
　　瞧着身旁躺着的男人，林素慢吞吞的坐起来。
　　川爷看着她的样子无语。
　　刚才那么吵，这丫头睡得跟只猫似的，可是现在什么都动静都没有了，又醒来不睡了。
　　咋想的？
　　“怎么不再睡会儿？”川爷平躺在床上，看着她坐直的身子，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
　　分开那么久，每天都会想她，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
　　“再睡我就别做人了。”素妞儿略哑着嗓子回应。
　　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在身上，扭头看着他，道：
　　“你不饿吗？”
　　“饿了。”凌慕川点头。
　　他一个大男人，三餐按时吃，偶尔忙碌起来仍旧会提前肚子饿。
　　今日之所以忍着，实在是舍不得。
　　舍不得扔下她，自己去找吃的。
　　哪怕仅仅只是分开一会儿，他都舍不得。
　　林素穿好衣服，整理妥当后下地。
　　刚穿鞋站起，腿酸的又跌回了炕。
　　凌慕川“猛”地起身，如同迅捷的豹子，搂住她的纤腰，问：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素妞儿哀怨的瞪了他一眼，动手揉捏着腿。
　　仅一个动作，川爷就知道是怎么了。
　　狗腿的凑过去，帮着一起揉捏。
　　按着穴道揉，虽然有些酸麻，但恢复的很快，不适感没一会儿就消退了。
　　林素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你出去的时候注意点儿，别让人家撞到。”
　　“草，老子跟你是名正言顺，弄得现在跟偷晴似的。”川爷不爽。
　　林素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着她，道：
　　“那咋办，有能耐你现在公开？”
　　“你当老子不敢？”凌慕川立着眼睛。
　　林素撇嘴，回到炕边，侧身坐在他的腿上，柔声说：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委屈，再忍忍吧。先是黄雨受伤，然后红霞着道，咱们真的得提防一下。”
　　凌慕川长叹口气，搂紧她的腰身点头。
　　倒也没再说些别的，反正大局为重，的确不可以胡乱来。
　　素妞儿见哄好了他，起身出去。
　　刚把门带上，红霞就从自己的房里出来，走到跟前，屈膝行礼，说：
　　“夫人，醒了。”
　　“嗯。”林素点头，看着在东面水井打水的陌生人微微蹙眉。
　　红霞察觉后，轻声又道：
　　“牛副将巳时带人过来了。一共来了六十个人，韩澈开了两间南北炕的屋子，足够住。”
　　林素缓缓颔首，打了个哈欠。
　　“带了不少东西，关震现在还在库房收拾呢。夫人要去看看不？”
　　林素摇头，吸了吸鼻子，道：
　　“不去看了，他能处理好。”
　　红霞闻言颔首，想了下说：
　　“那夫人进去吧，奴婢一会儿端水进屋。”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挑眉道：
　　“七爷他们呢？可用早饭？”
　　“夫人放心，都吃过去了。”红霞说着走上前，压低声音又道，“刚刚七爷他们出去了，客栈这边除了当兵的，就是咱们自己的伙计跟厨娘。”
　　出去了？
　　林素蹙眉，不解的问：
　　“干嘛去了？都走了吗？陆将军他们一起跟着去的？”
　　“是。”
　　呃……
　　虽然不知道干啥去了，不过应该是有事儿吧。
　　既然都不在客栈，那她也不用着急去前面看看了。
　　指了指水盆、又指了指屋子，转身回房。
　　红霞压水，“吱呀……吱呀……”的，两个当兵的看了，互相瞅一眼，又回了他们这些日子要住的房间……
　　……
　　屋内，凌慕川已经穿好衣服了。
　　听到开门声蹙眉，迅速的闪身到屏风一角，等看清来人后，走出来说：
　　“怎么回来了？”
　　“他们都不在这边，我出去干啥。”
　　“不在？去哪儿了？”
　　林素走到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尽后说：
　　“不知道，我没问，一会儿红霞进来，你自己问呗。”
　　川爷听到这话，咧嘴笑了。
　　敢情这丫头的起床气还没消呢。
　　迈步走过去，从后把人抱住，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问：
　　“生气了？”
　　林素冷“哼”，没做回答。
　　明知故问。
　　都说好了会顾着她，可最后呢？
　　估计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骗子！
　　发顶传来一阵温热，接着耳垂又有了湿漉漉的感觉。
　　“好了，我那不是急了吗？半年没见了，真的想你。”
　　林素闻言，“猛”地转头，眼神犀利的睨着他，问：
　　“你告诉我，你是想我还是想那事儿？”
　　川爷郁结了。
　　这难道有区别？
　　可看她现在的表情，心知回答不好，他下场也得不咋地。
　　挨着她坐下，捧着她的脸吻了吻，有点儿讨好的说：
　　“傻妮子，没有你能有那事儿嘛，竟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
　　谁啊，谁胡思乱想了？！
　　素妞儿眨巴着眼，突然委屈了。
　　伸手把人推开，吸了吸鼻子，说：
　　“我算明白了，我对你而言就是办那事儿的，什么想我啊，什么……”
　　川爷见她越说越离谱，忙不得出声打断的道：
　　“媳妇儿，你是不是要来亲戚了？”
　　因为林素总管小日子叫“大姨妈”，他说不出那次，就说是亲戚。
　　素妞儿闻言愣了，随后好似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噗嗤——”一声就笑了。
　　都说一笑泯恩仇。
　　如今笑了，刚刚纠结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能做数。
　　门开，红霞端着水盆进来……


第430章 问题
　　坐在圆桌前的两个人见了，纷纷起身。
　　素妞儿贤惠的想伺候川爷洗漱，等他洗好，趁着红霞出去换水的功夫，给凌慕川梳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束发。
　　以前不会，但看的多了，手又不残，自然也就会了。
　　把白玉簪子插好，看着童经理的人，毫不吝啬的说了句“真帅”。
　　没有哪个男人不希望得到自己女人的夸赞。
　　川爷也不例外。
　　看着她一脸花痴的样子，好笑的问着：
　　“媳妇儿，是我帅还是他帅？”
　　“他？谁啊？”林素不解，靠着梳妆台，眨巴着眼睛问。
　　“当然是老七啊。”凌慕川蹙眉解释。
　　呃……
　　咋突然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林素刚要回答，突然恶作剧涌上心头，小妮子挑眉，故作思索的样子。
　　这还思索？
　　川爷都恼了。
　　就在他要爆发的时候，红霞推门进来，又端了盆水。
　　林素故作为难的表情，走过去自己洗脸。
　　红霞再旁不明所以，但看夫人的样子，还有主子的不悦，一时之间有点儿不知所措。
　　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一块背景板，小心伺候。
　　等送完了早饭，她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洗过脸，林素坐在刚才凌慕川的位置，红霞给她上妆。
　　毫不夸张的说，红霞菇凉大气儿都不敢喘，就怕存在感太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凌慕川坐在圆桌前生闷气，倒也没忘刚才媳妇儿说着。
　　看着忙碌的背影，轻声问道：
　　“七爷他们干什么去了？”
　　红霞梳头发的动作顿一下，扯痛了林素。
　　素妞儿倒是能忍，没有任何不悦。
　　红霞刚要跪下，被手的头发牵引，抬头看到了她摇头的动作。
　　调整呼吸，放下林素的头发，转身屈膝行礼，说：
　　“回主子的话，七爷跟陆将军他们去无名谷找飞云先生了。”
　　“飞云先生？”林素扭头，看着红霞不解的问，“那是做什么的？”
　　凌慕川放下杯子，轻声说道：
　　“是个奇人。玄黄之术、奇门遁甲都懂。排水、修建堤坝更懂。上次原昌县修河套，就是他画的图。”
　　哟，还是个腕儿呢。
　　林素缓缓点头，继续让红霞给自己梳头。
　　收拾妥当，红霞出去端早饭。
　　当听到凌慕川对她说了那句“不用伺候”时，她顿时觉得自己活了。
　　行礼后，赶紧出去，顺道把屋门带上。
　　林素犹如没事儿人过来坐下，盛了碗粥，还拿个鸡蛋剥皮。
　　“你还没回答我，是我帅还是他帅。”凌慕川继续坚持。
　　素妞儿撩眼，也继续刚才的话题的道：
　　“那我问你，你是想我还是想那事儿？”
　　胡搅蛮缠，真真儿的胡搅蛮缠。
　　川爷被噎住了，随后态度也软了，咂舌一下，问：
　　“要听真话？”
　　“废话。”问一次容易嘛，不听实话难道还听假的？
　　凌慕川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叹口气，道：
　　“说不想干那事儿是骗人的，但像你也是真的。没有你，我跟谁管办事儿啊，你说是不？”
　　“强词夺理。”林素嘴硬，但是心里却很开心。
　　柔柔的靠在他的怀里，素手扣着衣带，又道：
　　“你问的那个问题，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你们长得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你好看。”
　　“客观的分析呢？好好想想？”凌慕川不相信的劝她再想想。
　　林素无语，翻了个白眼坐直身子。
　　素手摸着他脸上疤，道：
　　“没有这道疤，你们俩没什么可比性，但就是因为有了这道疤，你显得特别爷们。我喜欢刚毅的爷们，不喜欢彬彬有礼的奶油小生。”
　　“奶油小生？”凌慕川听着她新鲜的词汇，好笑的摇摇头。
　　不过她都这么说了，他继续纠结，就是他的问题。
　　把她没剥完的鸡蛋拿过来，剥皮、放在她的碟子里，说：
　　“吃饭吧，晚上爷还疼你。”
　　“流氓。”林素娇嗔，翻了个白眼，开始吃东西。
　　真的是饿了，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铁打的也受不了。
　　一个人吃早饭，只是早饭。
　　两个人吃早饭，就不只是早饭了。
　　二人嘴角都噙着笑，那笑里有满足，有甜蜜……
　　……
　　下午申时，伙计来后院主屋找林素。
　　没有推门进屋，而是站在门口，说：
　　“东家，前面来人了。韩掌柜不在家。”
　　言外之意，来的人他们招待不了。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从凌慕川怀里起身，走到门口。
　　见他躲好后，这才把门打开，看着关青问：
　　“谁来了啊？”
　　“我问了下，据说是……”
　　林素听到人名，嘴角狠抽两下。
　　艾玛，来了两位贵客。
　　东阳府驻守将军——江宏。
　　东阳府府尹大人——周洪林。
　　咦，不对。
　　林素跨出门槛儿，把门带上后又问：
　　“就他们俩吗？武昌县的县令没来？”
　　“没有。”关青摇头。
　　哎哟，这就有意思了。
　　府尹、将军都来了，这县太爷居然没到。
　　架子不小啊！
　　快步来到前面，正好看到靠窗位置坐下喝茶的人。
　　走过去，侧身行礼，说：
　　“小妇人凌门林氏，见过将军、府尹大人。”
　　江宏没有吱声，他官职比周洪林大。
　　后者自然不能不说话，起身拱手还礼，说：
　　“凌夫人狭义仁心，本官佩服。”
　　“周大人客气了，楼上房间已经受托当，小妇人带二位贵客上去歇息吧。”
　　周洪林闻言本能的看了眼江宏，后者起身，有了句“有劳”，便没有再说话。
　　林素侧身比划了“请”的手势，关青在前面领路。
　　几个人上楼，伙计已经把房间门打开，两个人一人一间大床房，摆设都一样，没什么可挑的。
　　周洪林续有胡子，看着应该有定年岁。
　　看着林素，笑呵呵的点点头，说：
　　“总听暮宿客栈好，今日得幸，过来小住，果然名不虚传。”
　　“周大人过奖了。”林素谦逊的说。
　　江宏在屋里看了一圈出来，出声问道：
　　“六爷跟七爷可在客栈？”
　　“回将军的话，并没有。”林素摇头，“听伙计们说，七爷带人去找飞云先生了。这一次修河堤、挖排水沟，七爷跟六爷主张，一直挖到……”
　　三个人就站在走廊里交谈，林素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一遍。
　　江宏闻言颔首，从腰间掏出一沓银票，道：
　　“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不多，五千两。”
　　“这是本官的。”周洪林也把银票拿出来，只有三千两。
　　也不知道是哭穷还是真的没有。
　　不过若是按照他们的俸禄来说，能拿出这些不算少了。
　　平日人家也得生活，也得有他们的人情世故。
　　林素双手接过，感激的说：
　　“多谢二位大人体恤百姓。这一次的银钱，全由小妇人亲自来记账，每一笔都确保透明，不会有任何出入。”
　　江宏没有说话，周洪林倒是安慰她，不要那么拘谨。
　　银子嘛，花多花少没人会计较，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大家想要的就行。
　　但是林素担忧。
　　她最担忧的便是有人说她“诈捐”，用这钱中饱私囊。
　　若是那般，可就太委屈了。
　　说的差不多了，素妞儿看着他们俩，问：
　　“可吃了中饭？”
　　“还没，不过不着急，等七爷他们回来一起吃吧。”周洪林轻声地说着。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不能喝，但也要陪好，所以这会儿不能吃饭。
　　林素并不知道他的想法，扭头看着关青说：
　　“让厨房做两份抱蛋饺，让二位贵客垫垫肚子。”
　　“是，东家。”关青说完，转身走了。
　　周洪林想要拒绝，可伙计已经下楼了。
　　林素再次福身，柔声的说：
　　“二位先休息，缺什么直接拽门口的绳子，伙计会上来的。”
　　“好，有劳。”江宏话不多，说完转身走了。
　　周洪林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冲林素拱拱手，也进了屋。
　　把他们二人伺候明白，林素轻舒口气。
　　这个县老爷……是不是也该露面了啊！


第431章 飞云先生
　　林素亲自看着伙计给楼上送了两份抱蛋饺后，这才放心的去后院。
　　刚出后门，就看到凌慕川站在院内。
　　双手背在身后，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得不说，有些皇族贵气了。
　　林素眼前一亮，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给六爷请安。”
　　凌慕川看着自家媳妇儿的样子，好笑紧抿嘴角，配合演戏的道：
　　“陪爷儿出去走走，看看这北关村上下的遭遇。”
　　“是，六爷。”林素应下，指了指后门。
　　二人在外，固然是要守着规矩。
　　林素永远都错开凌慕川半个身位，规矩适中。
　　从客栈的后门出发，先是看了客栈这边，然后才进了村。
　　当初被冲的菜地，如今已经被种上了芥菜。
　　有句话叫：头伏萝卜二伏芥，三伏里头种白菜。
　　凌慕川在农家生活几年，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会种什么东西。
　　站在河边，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轻叹口气，说：
　　“北关村地势偏洼，武昌县每年雨季，都会比别的地方雨水多。所以年年都会被淹、被冲，今年这算是不错了，庄稼没毁。”
　　林素规矩的站在他身边，但是言语上，就没有那么多拘谨了。
　　“既然每年都这样，那为何不赶紧想办法呢？”
　　“怎么想？”凌慕川扭头，看着她长叹口气，说，“如果这次不是你挑头，老七就算再想做，也得等机会。”
　　等机会？
　　林素抿唇，不懂的追问着：
　　“等什么机会？”
　　“等事情闹大，等庄稼全部涝死，等受灾面积扩大，民怨载道的时候。”
　　呃……
　　林素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
　　“怎么可能这样？‘防患于未然’这句话，难道没有人听说过吗？”
　　川爷笑了，看着天真的媳妇儿，叹口气，道：
　　“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很多时候，这样的消息还没等送出去，就已经被按下来了，你懂吗？”
　　“月国境内广阔，一个小小的北关村，根本微不足道。朝廷那边就是想管，也要管那些更加样子的地方。”
　　林素深吸口气，略有些赌气的道：
　　“那照你这么说，月国还有更惨的地儿？”
　　“边境百姓，雪灾难民，瘟疫，翻龙骨……”凌慕川微眯着眼睛道，“这二年算是太平了，头几年的时候，几乎年年都是事儿。”
　　“国库不是不拨钱，只不过……贪官污吏太多，落到百姓手里，几乎等于没有。所以老七才忍着，直到今年才开始一点一点来进行。”
　　国家大事，林素不懂。
　　但她心里明白，凌慕川没有骗她，更没有骗她的必要。
　　蹲下身子捡起石子，“猛”地丢进河里——
　　“咚……”
　　只泛起一点水花，其他什么都没有。
　　“素，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你得理解，得体谅。”
　　“嗯，我知道了。”林素席地而坐，看着缓缓流淌的和面，喃喃又道，“真想象不到，原来朝廷，会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凌慕川顺势也坐下来，单手自然的放在屈起的膝上，说：
　　“就像慕阳，他想收回凌云山庄，也是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的。”
　　“噗嗤——”
　　林素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笑什么？”川爷不解。
　　素妞儿摆手，深吸口气瞅着他，说：
　　“那也叫收回来？最起码还得等十几年吧。平宝儿长大，能接手的时候。只不过那会儿，凌慕阳自己都没精力想接手了吧。”
　　川爷看着她娇笑的样子，无语的摇摇头，道：
　　“傻了？你忘了老七去宜昌县做什么了？”
　　做什么？
　　林素蹙眉，好一会儿才眨巴着眼睛，说：
　　“难道上次……对了，丹桂他们怎么样？可受了伤？还有淑雅的那些陪嫁，都怎么样了？”
　　说来惭愧，直到现在，她才想起问问假扮洛淑雅挡刀的丹桂，到底怎么样了。
　　凌慕川缓缓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
　　“乖，别担心，他们都没事儿。”
　　“真的？你别唬我。”林素不敢相信。
　　毕竟当初，丹桂是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凌远征怎么可能放弃那个机会，让她们平安进京？
　　“老七身边的影卫，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凌远征再厉害，这么多年总会露出马脚。”
　　“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你想的。”凌慕川颔首，拾起一块石子，扔进河里又说，“倒不是影卫动的手，是他自己被太子的人灭了口。”
　　“啊？什么情况啊？”
　　“这你还不懂？”凌慕川玩味的看着她，“你们的电视剧，不是经常演？”
　　呃……
　　居然被她调侃了。
　　林素笑了，看了下四周，没有任何人，凑过去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说：
　　“不许打趣我。”
　　湿热感夹杂着一丝撩拨，要不是场合不对，凌慕川说什么都把她按在地上，好好惩罚。
　　如今，只能轻叹口气，看着她无奈的说：
　　“你就撩拨我吧，等晚上有你好看的。”
　　林素无语的撇嘴，看着他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像她不撩拨，他晚上就能放过她似的。
　　再信，她就是傻子，超级无敌大傻子。
　　不过凌慕阳把凌云山庄收回来倒是不错，至少以后司徒昗想做什么，都有人帮衬了。
　　“大川，凌慕阳什么时候回去接手凌云山庄？洛淑雅他们母子，是不是以后都不会有危险了？”
　　“哪有那么绝对，只能说不用担心母子分离了吧。”凌慕川轻叹口气，扭头看向一旁。
　　不管怎么样吧，反正凌慕阳能自己当家做主，就比被人压制得好，超级好！
　　……
　　酉时初，司徒昗等人才回来。
　　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老者。
　　不用介绍林素等人都清楚，这就是飞云先生了。
　　光看那一身打扮，她都觉得这老人家岁数不小。
　　头发花白，眉毛花白，胡子花白。
　　再加上一身白色衣服，若是给他个拂尘，绝对神仙下凡的既视感。
　　凌慕川对他也很尊重，主动上前抱拳行礼，态度谦和。
　　晚饭已经备好了，江宏跟周洪林也都从楼上下来了。
　　大家彼此见礼，司徒昗特意冲林素招招手，然后看着老人家，说：
　　“这位就是在下跟先生提过的凌夫人，也是她挑头要帮南北二村修河堤、挖沟渠的人。”
　　飞云先生缓缓点头，用手捋着胡子，慈爱的道：
　　“小娘子有此魄力跟胆识，老身佩服。”
　　“飞云先生过奖了，小妇人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林素忙侧身行礼，谦和的继续说，“客栈开在这边，我也得为自己考虑嘛。”
　　“呵呵……”老爷子轻笑，冲她竖起大拇指的道，“能把心里话说的这么坦荡，小娘子不是一般啊。”
　　林素不敢当，只说一句“厚脸皮”，大家笑过罢了。
　　伙计们把饭菜摆好，司徒昗看着林素，邀请着说：
　　“老板娘，坐下跟我们一起吃吧。”
　　林素笑着摇头，微微福身，道：
　　“多谢七爷邀约，小妇人吃过了，你们吃就好。小妇人这就上去，给老人家安排住处。”
　　“好，那有劳了。”司徒昗对她彬彬有礼。
　　再加上刚才飞云先生对她也赞誉有加，江宏原本对林素印象一般，不过这会儿……无形中对她有些尊重。
　　素妞儿见大家坐下后，从后面绕去楼梯。
　　路过凌慕川的时候，小手轻拽他后背一下，属于他们之间的互动。
　　川爷面不改色，但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不着痕迹的目送他们主仆上楼，这才拿起筷子，给飞云先生夹菜。
　　二楼，林素进屋四处检查，尽量做到每一角落都没有灰尘。
　　老爷子一瞅就是讲究人，不说有洁癖吧，估计也差不多。
　　她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一番检查很满意，接着把香炉点上。
　　靠着窗台，将窗户放下，瞅着红霞，说：
　　“那飞云先生多大岁数了？我看着岁数应该不小吧。”
　　红霞点头，把床头重新捋了捋，道：
　　“听说古稀之年了。年轻的时候就在月国有名，而且他挖过的排水跟修过的河套，都没有出现过别的问题。”
　　“这么厉害？”
　　“嗯。”红霞再次颔首，走到跟前又说，“当初还在朝为官呢，不过后来听说立太子后就辞官不做了。具体怎么回事儿，不清楚。”
　　最后这几句话，她是用极小的声音说的，根本没敢大声嚷嚷。
　　林素听了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但也没有问。
　　如今司徒昗说请来就请来，只怕在老人家的心中，这太子的位置，也是……
　　呵呵，这样很好，有才能的人，不论年纪，不问出处。
　　只要他支持司徒昗就好……


第432章 外公
　　转天卯正，林素悠悠转醒。
　　头天晚上川爷大发善心，只要了一次便鸣金收兵。
　　不然，素妞儿也醒不来这么早。
　　看着身边仍旧搂着她的男人，嘴角上扬。
　　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占有欲永远都是那么强，那么让她心安。
　　小心翼翼的把身上的铁臂挪开，下一秒就被他又搂进怀里，暗哑着嗓子，问：
　　“干啥去？”
　　素妞儿在他不满的唇上亲了一下，回答：
　　“去方便，顺道起来。你再睡会儿。”
　　“好。”凌慕川说着收回胳膊，翻身继续睡。
　　这么痛快，反倒是让素妞儿有些纳闷了。
　　按照以往凌祖宗的腻歪，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让她过关。
　　而且……
　　昨天晚上就做了一次，她都能起来，这家伙居然起不来。
　　难道说……
　　睨着他的后背，哀怨的翻了个白眼，穿衣服下地。
　　不用想，这货肯定晚上又出去了，难怪那么好心，只要她一次。
　　收拾妥当，从房里出来。
　　红霞跟黄雨都在院子里练功。
　　跟她们一起的，还有飞云先生。
　　仍旧一袭白衣，让人在视觉上特别舒服。
　　只不过老人家练得功夫，跟红霞黄雨他们不一样。
　　那俩丫头，完全是快、狠、准的招式。
　　再看老先生，站在那里闭着眼睛，感觉就像冥想一般。
　　眼前这样的一幕，到让林素有种公园老大爷们练太极的既视感。
　　虽然不知道老人家练得什么功夫，但瞅着就觉得很高级。
　　红霞看到林素忙收手、走过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洗漱吧。”
　　“嗯。”林素颔首。
　　等她压好了水，就在院子里洗漱，没有矫情的回房。
　　擦脸后，把帕子扔在水里，黄雨过来收拾。
　　红霞则是带着林素回主屋，替她上妆、梳头。
　　全程，二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再次从房里出来，林素看着那两间南北炕的房，纳闷的挑眉问：
　　“人呢？走出去了吗？”
　　红霞点头，轻声回答：
　　“寅时就起来了，说是每天这个时候要操练，雷打不动。”
　　林素听完笑了，不管是不是“雷打不动”，反正有司徒昗跟凌慕川在这边，他不动也得动。
　　这会儿，飞云先生已经睁开了眼睛。
　　出于礼貌，素妞儿走到老人家面前，微微福身，算作行礼。
　　老人家笑着颔首，算作回应。
　　林素没有多待，打算去后厨看看早饭，毕竟早上吃东西的人不少，她得瞅一眼。
　　走了没有两步——
　　“女娃娃，跟老头子我出去转转，如何？”
　　飞云先生别看年岁大了，可说话啥的，中气十足。
　　林素转身，看着老爷子笑眯眯的样子走上前，说：
　　“先生有此雅兴，小妇人自然要陪着。”
　　“好，那女娃娃带路吧。”老爷子笑呵呵的要求。
　　林素看着红霞，并没有多说什么。
　　后者倒是秒懂的行礼，快步去了后厨。
　　黄雨把帕子晾上，水盆放好，陪着一起从后门出去了。
　　客栈后门往前，是一片用青石板铺的空地，四周都做了排水，特意做的。
　　方便秋下收粮晾晒。
　　老爷子特意绕客栈走了一圈，然后才上了官道。
　　南面不远处，能看到那些将士在慢跑，穿着常服跑步，不知道跑了多久。
　　林素看着新鲜，站在原地瞅了瞅。
　　飞云先生笑呵呵的看着她，闲话家常说：
　　“凌夫人也很爱热闹吧。”
　　“先生客气了，唤小妇人‘林素’便好。”素妞儿故意拉近距离的说。
　　这老人家就跟个宝藏似的，如果能好好相处，她相信日后肯定能在客栈建筑上，帮她许多。
　　飞云先生看着她一脸诚恳的样子，笑着点点头，说：
　　“好啊，那老头子就叫你‘素丫头’，你也别叫‘先生’了，就唤我‘外公’可好？”
　　“外公？”林素有些尴尬。
　　突然来个认亲的，她这心里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唤“爷爷”倒也没啥，只不过这“外公”就……
　　黄雨蹙眉，不懂老人家为何突然这么要求。
　　飞云先生“呵呵……”轻笑，然后拉着林素往前走。
　　黄雨想要跟着，可这个架势如果跟上，也得被要求原地等候，倒不如就在这儿等着。
　　只要别让夫人离开视线就好。
　　二人走出一定距离，老爷子看着林素，赞许的道：
　　“你这丫头倒是挺机灵，不错。”
　　林素听了点头，站在原地，轻声的问：
　　“老人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这里只有咱们俩，没有第三个人。”
　　飞云先生见她开门见山，长叹口气，说：
　　“你这孩子跟你娘一样，都心思细腻，很聪明啊。”
　　呃……
　　这话打哪儿说的？
　　林素没敢冒然吱声，就那么站着，等他继续往下说。
　　“孩子，其实我本姓苏，叫苏飞云。你这林素就是取‘苏’的谐音。”
　　艾玛，这剧情来的有些快，都快赶上八点档狗血剧情了好不好。
　　林素惊讶，本能的咽了下口水，仍旧没有说话。
　　“我以前在京城，给那些皇子们讲课，现在的皇上，也是当初我教过的。你娘生你难产，撒手人寰，你舅舅……”
　　苏飞云说着陈年旧事，林素就跟听故事一般，除了心底震撼，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凌慕阳只说她是太傅的女儿，并没有说她有外公。
　　老天，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孩子，你跟你娘一点都不像，昨天我也没认出你来，还是七皇子后来跟我说的，我才知道。”
　　林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努力消化他刚才说的。
　　原主的外婆早年过世，留下两儿一女。
　　苏云飞怕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一直都没有续弦。
　　既当爹又当娘的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两个儿子全都进了军营，上了战场。
　　最后，连家都没成，就战死沙场。
　　苏氏生原主的时候难缠，撒手人寰，整个世上就只剩下了苏飞云一个。
　　老人家受了打击，原主三岁，原主的爹续弦。
　　一番种种，终于让他告老隐退，本能的逃避一切。
　　“……丫头，若是外公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外公当初说什么都把你带走，绝不留下你一个人。”苏飞云痛彻心扉的说着。
　　一双手，紧紧握着林素，悔不当初。
　　素妞儿看着他的样子，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现在的林素，是个全新的林素，过去种种都根本不在意。
　　如今，平白得了个外公，心里除了惊讶，让她接受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毕竟这不是电视剧，她也不是演员，做不到马上就跪下，亲切的唤句“外公”。
　　木讷的站在那里，老人家瞅着她的反应，长叹口气，道：
　　“孩子，你怪外公，外公能理解。外公以后不跟你分开了，就好好守着你，啊！”
　　这……
　　老爷子看出了她的迟疑，重重捏了把她的手，说：
　　“孩子，外公再也不离开你了，真的。原本，外公以为有你哥、你爹护你，你不会有事儿。可是……”
　　“我还有个哥？”林素惊讶的问出口。
　　苏飞云听到这话，大惊失色。
　　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着她，“猛”地握着她的胳膊，道：
　　“孩子，你怎么了？你这……可是……”
　　林素耸肩，看着他坦然的说：
　　“我从一处后山摔下来，醒了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救了我后，我便嫁给了他，一直到现在，已经两年多快三年了。”
　　苏飞云终于忍不住，把人拽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那不算宽厚的肩膀，搂着她，轻轻拍着。
　　“丫头，是外公对不起你。静儿啊，爹对不起你啊，就这么一个姑娘，爹当时就该……呜呜……呜呜呜……”
　　老人家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悲痛欲绝。
　　黄雨站的距离有些远，他们之间谈了什么并不知道。
　　但是老人家现在哭，她是看到了。
　　这到底……
　　“出了什么事儿，老先生为什么会哭？”


第433章 这个女人，越来越胆儿粗了！
　　黄雨闻声转头，见是凌慕川，赶紧屈膝行礼，说：
　　“主子。”
　　“起来回话。”
　　“是。”黄雨起身，看了眼林素那边，深吸口气，说，“主子，奴婢也不知道具体。只是刚刚听飞云先生说，让夫人唤她‘外公’。”
　　凌慕川闻言蹙眉，面露不悦。
　　黄雨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也不好再说话，只是规矩的站在一旁。
　　凌慕川双手背后，看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心里懊恼。
　　早知道这样，昨天晚上老七说的时候，他就给告知身份。
　　如今老头子先去认亲，弄得他这个被动。
　　不是说好了，不认得吗？
　　怎么这就……
　　虽然恼火，但同样也没有过去。
　　不停地想着法子，想着过会儿该怎么解释。
　　林素想要起身，奈何这老爷子的劲儿不小，她只能任由他抱着。
　　直到老人家发泄够了，这才获得自由。
　　看着有些狼狈的老人家，林素从袖口掏出帕子递给他，道：
　　“擦擦吧。”
　　“哎，好。”苏飞云接过来，擦了擦有些花的眼睛，长叹口气，说，“素丫头啊，你受苦了。”
　　林素听到这话摇头，并不在意的道：
　　“没受苦，他对我挺好。我开客栈解决温饱，还能有余钱帮助旁人，一举数得。”
　　苏飞云看着她恬静的样子，心中有愧。
　　长叹口气，问着：
　　“丫头，听说你男人是个糙汉子，为人粗犷、没有分寸，你过得真的好吗？”
　　呃……
　　林素听着他口里的“凌慕川”，笑着摇摇头，道：
　　“听谁说的啊？他没有，他……”
　　余光瞥到一旁，恰好跟凌慕川对上眼神，冲他勾了勾手指。
　　凌慕川嘴角上扬，迈步往这边走。
　　苏飞云瞅着他们俩的互动，纳闷的蹙眉问着：
　　“孩子，你让他过来干啥？”
　　林素没有回答，等人来到跟前之后，保持一定距离，说：
　　“他就是我夫君——凌慕川。”
　　“什么？！”苏飞云惊讶，不敢相信的瞅着他们俩，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戏言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身处外面，林素说啥都得抱着川爷，大大的亲一口。
　　证明他是她的。
　　但环境不容许，只能忍耐了。
　　跟凌慕川相视一眼，看着老人家，又道：
　　“没听错，就是他救得我，然后我嫁的他。”
　　再一次得到确认，苏飞云咽了下口水，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素……素丫头，你可知……知他的身份？”
　　林素耸肩，坦然的看着他，回答：
　　“最开始不知道，刚被他救得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这个身份。”
　　苏飞云凌厉的等着凌慕川，清冷的说：
　　“那昨天晚上七小子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坦白？你是不是骗我家丫头，嗯？”
　　林素闻言愣了，随后联想起早上他的样子，还有刚刚苏老先生说的话，突然明白了。
　　夫妻这么久，他们之间的信任一向不缺。
　　见老人家误会了，笑着开口道：
　　“外公放心，他没骗我，也没骗你。估计是想等我知道这事儿，看我怎么说。他一向都听我的，不会擅自做主。”
　　“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事儿。”
　　苏飞云满脸惊愕的看着林素，哆哆嗦嗦的道：
　　“你……你叫我……叫我什么？”
　　林素笑着走上前，郑重的侧身行礼，说：
　　“外孙女林素，给外公请安。”
　　不说旁的，就刚才他质问凌慕川那话，就已经让她暖心。
　　甭管以前种种，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也不是她参与过的事情。
　　自打她过来，接受了这副身子，这个异世，就打算重新活、好好活。
　　多了个外公虽然意外，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高兴，她欢喜。
　　苏飞云看着外孙女的样子，激动地伸手，把人扶起来后，说：
　　“好，好，好。以后，你在哪儿、外公就在哪儿，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林素笑着点头。
　　“六小子，你跟我家丫头的事儿虽然成了，但你该给的名分还没有给。这个，你怎么说？”
　　面对老爷子的质问，凌慕川很坦荡。
　　“我现在就能给。”
　　“你疯了？”林素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你别闹，咱不是说好了，要等三年吗？你给我时间，我把客栈做起来，到时候……”
　　“不需要。”凌慕川急迫的打断她，“当初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你身份的尴尬。但是现在，有飞云先生出面，宫里降旨易如反掌。”
　　苏飞云闻言，缓缓点头，对于凌慕川的态度，十分满意。
　　这小伙子不错，虽然不是宫里长大的孩子，但是该负的责任，一点都不含糊。
　　林素心知凌慕川的着急，也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
　　她也有坚持。
　　反手握着苏飞云的手，捏了他一下，说：
　　“不行，我外公不能进京。”
　　“为什么？”凌慕川不解。
　　老人家很看好沛霖，进京给他做谋士，绝对不会拒绝。
　　怎么就不能进京？
　　林素的脑子飞速运转，突然想起借口后，道：
　　“两个舅舅都没了，我娘也没了，外公过去就是触景伤情，我才不要外公伤心。”
　　“你怎么就知道外公不会去？”凌慕川坚持。
　　原本，打算把京城林家搞定，让她恢复林家大小姐身份，这样一切名正言顺。
　　可是现在……
　　现在一切都水到渠成，不需要那么费劲，他自然不会浪费机会。
　　“反正就是不行，当初说好了的。”
　　“说好了也是因为没办法，如今外公跟你相认，你不用借助林家都是金枝玉叶，何苦还要再等三年？不对，是两年，已经过去一年了。”
　　“你就不能当做不知道？”林素有些撒娇的口吻。
　　换做平时，凌慕川听到这话肯定毫无底线的妥协，但是今日肯定不行。
　　眼瞧着两个孩子互不退让，苏飞云叹口气，说：
　　“咱们能不能等会儿再聊这个？先陪老头子我看看村里的情况。要修河堤、挖排水，得今早。雨季可没过去呢，不能掉以轻心。”
　　林素听到这话，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说：
　　“是是是，外公说的是。走，咱们进村看看。”
　　凌慕川蹙眉，但也无可奈何。
　　打算跟着，苏飞云想了下，说：
　　“六小子先回去吧，村里人看到你，会不自在的。”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这个外公太懂她了。
　　不住地点头，冲着凌慕川摆手，然后拉着苏飞云就走了。
　　黄雨离老远跟着，川爷气的不行，但又无可奈何。
　　只能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背影，咬着后槽牙。
　　这个女人，越来越胆儿粗了！
　　“哥，在这儿干什么呢？”
　　由于气的比较认真，竟然没注意司徒昗已经到了身边。
　　川爷长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说：
　　“能干什么，就是想着如何把你嫂子带回去。”
　　司徒昗看着已经走远了的三个人，眨巴着眼睛，说：
　　“嫂子已经知道了？”
　　“嗯。”凌慕川点头，跟着他一起往客栈方向走，边走边说，“知道有什么用，固执的很，说什么都不跟我回去。”
　　“为什么啊？”司徒昗不明白。
　　如今身份已经明朗，飞云先生外孙女的名号，可比林太傅的女儿，要响亮的多。
　　虽然先生没有官职，但在月国的威望可不低呢。
　　尤其是朝廷方面。
　　两个儿子为了月国殉职，没有留下任何一条血脉。
　　就这一点，谁敢不服？
　　“我也知道为什么。她非坚持要等三年，搞不清楚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司徒昗看出了哥哥的恼火，想了下说：
　　“哥，会不会嫂子这边……她想有足够的底气才进京啊？”
　　“什么底气？”
　　“银子啊！”司徒昗不假思索的说着。
　　凌慕川翻了个白眼，不赞同的冷“哼”着说：
　　“她想要银子，要多少没有？老子以前的银钱都给了她，不够现在的也可以全给，还需要……”
　　“哥，你太不了解嫂子了。”


第434章 都免费？那还能赚钱吗？
　　“素丫头啊，你跟外公说说，怎么就不想进京呢？”
　　“外公虽然老了，但耳不聋，眼未盲。外公看得出来，他是真想让你进京，而且也很在意你。”
　　尤其是看她的眼神。
　　占有欲强，强势、霸道，不容反抗。
　　他也是男人，他也年轻过，怎么可能不懂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知道外孙女嫁的人是皇子，他心里也挺担忧。
　　担忧人家不承认，担忧那人不负责。
　　可种种迹象表明，好像是他外孙女不想进京，跟六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林素挽着他的胳膊，深吸口气，一边走一边说：
　　“外公，你也想我进京吗？”
　　苏飞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轻笑着道：
　　“这事儿外公想不想没有用，主要是看你，你怎么想。我看的出来，你好像不想进京吧。”
　　“嗯。”林素颔首，轻叹口气说，“是，是我自己不想去。他说过好多次，也想过什么都不在意，直接把我迎娶进门，是我自己……拒绝了。”
　　“为什么呢？”苏飞云不解。
　　他不了解这个外孙女，更加不明白她的做法。
　　好端端的，为何不进京？
　　到底嫁的是皇子，未来最次也是王妃，多好的前程？
　　林素轻叹口气，一边走一边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外公，想必昨天晚上，七爷应该跟你说了我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的名声不好，就算他能不顾一切，但人言可畏，我不能让他冒险。”
　　“所以，我打算闯出个名堂，能有一定底气的时候，再同他进京。说到底，我也想为自己曾经被莫须有的扣帽子，讨个公道。”
　　苏飞云听到这儿，抓紧了她的手，说：
　　“孩子，只要你想，外公这边都会帮你，而且会不遗余力。”
　　林素听了突然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他，道：
　　“外公，你信我吗？你信那个荒唐的事儿吗？”
　　苏飞云笑着摇头，轻叹口气，说：
　　“孩子，没有人会信，真的。”
　　“可是我的那些家人，他们就信啊！”林素略有些激动。
　　如果不信，便不会把原主关起来，然后更加不会有私奔的戏码上演。
　　最后的最后，原主香消玉殒，她莫名穿越。
　　接着，凌慕阳带来的消息，差点没让他们俩崩盘。
　　这一切，她怎么可能不会恨！
　　苏飞云叹口气，握紧她的手，说：
　　“孩子，真的没有人信。你爹他们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你已经没有了价值。”
　　林素不解，追问：
　　“价值？什么价值？”
　　苏飞云叹口气，双手背后，看着眼前的土地，感慨地说：
　　“大户人家的女儿用来做什么，还需要外公跟你说明白吗？”
　　“但是……”
　　苏飞云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女儿家名节最重要，你既然被扣上帽子、无力反驳，就说明你已经没了价值。你爹把你关起来，不过是做做样子，不会把你真的怎么样。”
　　“真正把你怎么样的，是那个最终得利的人。虎毒不食子，当年我能信任的把你娘交个他，也是因为你爹是个正人君子。”
　　林素听到这话，嗤笑的摇摇头，吐槽：
　　“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就能三妻四妾？”
　　“这有何？”苏飞云轻笑，“男儿本就如此。更何况你嫁给的皇子，那可是要有一正妃，两孺妃，三滕妃的人啊。”
　　我靠。
　　这么会儿功夫就有六个女人？
　　林素不想在纠结这个，挽着苏飞云的胳膊，轻声又道：
　　“外公，咱们走走吧。进京肯定不会是现在，我得让自己强大一些方可。还有刚才说的那些什么妃，更加不可能，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的。”
　　“哎，女子不得善妒。”苏飞云摇头，看着她继续又道，“不想进京就先不去，但是你那个想法可万万不能。被人家扣上善妒的帽子，那可一辈子都摘不下去。”
　　“摘不下就摘不下，我的男人，凭啥让别的女人分享。如果他三妻四妾，那我也要多来一些，这才公平。”
　　苏飞云差点没气的倒仰，这是什么话，什么公平？
　　女子怎可水性杨花？
　　林素看出了他的不满，急忙找补着道：
　　“好了好了，外公我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咱们走走吧，外公不是专门过来帮他们画排水的图嘛。”
　　苏飞云点点头，跟着走了几步后停下，说：
　　“刚才那话不许乱说。还有啊，不管你去哪儿，外公都陪着你。打这往后，咱爷俩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嗯，好。”林素点头，笑呵呵的应下。
　　陪着老爷子把南、北二关村走了一遍，听着他说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话，林素表示不懂。
　　什么地势，什么沙土，什么沟壑……
　　唉，她可不想去操心了。
　　只要把银子啥的备足，剩下的他们来就好，她可不要管……
　　……
　　客栈的一楼大厅内已经开饭了。
　　东阳府驻守的士兵们，全都闷头开吃。
　　司徒昗等人，就坐在中间的几桌，陆子成他们坐在一旁，方便伺候。
　　凌慕川吃饭的时候，不住的往外面看，都开饭好久了，这俩人怎么还没回来？
　　司徒昗见亲哥哥这般，把剥好的鸡蛋放在他的碟子里，算是提醒。
　　不能太过分，毕竟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呢。
　　凌慕川瞅着鸡蛋，三两口解决，低头喝粥。
　　但余光，仍旧看着门口，时刻注意。
　　有的士兵已经吃完了。
　　按照吃饭前将军的吩咐，拿着自己用过的碗，去后厨放在水盆里，避免厨娘过来收。
　　一个离开，两个离开，陆陆续续六十来个士兵都走了。
　　陆子成等人都吃完了，凌慕川还不见媳妇儿回来。
　　就在他快忍不住的时候，娇声由远即近——
　　“……吃早饭就知道了，咱们客栈晨起的东西都是免费的，随便吃，不限量。”
　　苏飞云听了蹙眉，压低声音，问：
　　“都免费？那还能赚钱了吗？”
　　林素凑过去，故意压低声音的说：
　　“羊毛出在羊身上，都在打尖儿的费用里了。”
　　“你哟，小滑头……”
　　“嘿嘿……”
　　二人说说笑笑回来，黄雨直接去后厨洗手。
　　凌慕川见到林素那一刻，丝毫不夸张的松了口气。
　　司徒昗起身，看着他们俩，微微拱手，说：
　　“先生，老板娘，回来了。”
　　称呼上的疏离，提醒着他们不要太暴露。
　　林素秒懂，走上前，侧身行礼，说：
　　“见过七爷。”
　　苏飞云没有理会，直接挨着凌慕川坐下，仍旧是个有脾气的倔老头。
　　黄雨再次回来，手里端着水盆。
　　红霞把早饭端过来，二人洗过手后，开始吃东西。
　　司徒昗已经吃好了，坐在椅子上看林素，问：
　　“老板娘跟先生出去溜达，可去哪儿了？”
　　“哦，先生想看看南北二关村的地势，然后好画图。”林素回答。
　　司徒昗闻言，郑重的看着苏飞云，说：
　　“先生如此帮忙，沛霖替二关村的百姓，谢谢先生了。”
　　苏飞云不在意的摆摆手，吃着东西，没有说话。
　　老人家守了一辈子的规矩，不可能顷刻间就破了。
　　食不言、寝不语，那么多年呢！
　　林素拿起一个煮鸡蛋在桌上敲了两下。
　　没等剥呢，碟子里多了一颗剥好了的鸡蛋。
　　素妞儿心里甜腻，四处瞅了瞅，见没人注意，便把手里的鸡蛋塞给他。
　　又给苏飞云夹了个包子，说：
　　“尝尝，味道很不错呢。”
　　“好。”老爷子说完，咬了口。
　　从开始吃饭到现在，也就林素跟他说话，他回应了一声。
　　味道不错，小咸菜也很好吃，早饭花样不少，要是让他在这一直住下去，他肯定愿意。
　　陆子成等人吃过饭，便过来告辞了。
　　过来露个脸，把银子给了，也算是他们能做的。
　　这些人都是大忙人，不可能一直在这边，不回去办事儿。
　　如果那样的话，不止他们，估计这哥俩也得吃挂劳。
　　林素放下筷子起身，看着陆子成跟祝海昀，轻笑着说：
　　“回去的路上慢点儿，别太赶了。沿途都有客栈，直接过去住就好，我请客、不用付房费。”
　　说着，从红霞手里接过一张黑色卡片，上面是用朱砂画的类似钻石的样子。
　　这图林素画不出来，只是画了个大概，红霞描出来的。
　　简易版黑钻卡，持卡人所有暮宿客栈都可免费住。
　　只能住大床房，套房啥的不可以。
　　陆子成看着她手里的卡片，摇摇头想拒绝。
　　不过林素没给机会，直接塞给了他。
　　“陆将军这么支持我，若是没什么表示，太说不过去了。将军别客气，这卡一共就二十张，多了没有。”
　　陆子成闻言，点点头，接受了……


第435章 这县令，架子怎么这么大。
　　送走了陆子成跟祝海昀，江宏跟牛广斌便带人去了河边。
　　修建河堤，这些他们都懂，今儿也够呛能开工，得把河两边收拾出来才行。
　　杂草清理一下，水里也得疏通疏通。
　　林素这边也告诉了，多留出一些地方，方便日后做东西。
　　司徒昗等苏飞云吃完，出声说道：
　　“先生，这排水图……”
　　“放心吧，一会儿就画。素丫头晨起陪我出去，不是白出去的。”苏飞云笑呵呵地回答。
　　司徒昗闻言松了口气，看着周洪林清冷的道：
　　“咱们走吧，爷儿得看看这县令，架子怎么就这么大。”
　　“哎，是，是。”周洪林战战兢兢回答，恭顺的跟着出了客栈。
　　林素瞅着东郭旭光跟江思泽，心里明白他们也得走。
　　不过在这之前，得跟他们说会儿话。
　　指了指柜台后面的会议室，起身先过去了。
　　两个人互看一眼，也跟了上去。
　　凌慕川没什么事儿，起身要上楼，苏飞云看着他，淡定的道：
　　“六小子，陪老头子上楼画图，咋样？”
　　“求之不得。”
　　凌慕川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自然不敢耽误，起身跟着走了。
　　独留赵英豪一个，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看着很是无聊。
　　红霞见状，端了杯茶过来，放在他面前，道：
　　“赵公子，喝茶吧。”
　　赵英豪看着贴心的红霞，道谢后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说：
　　“你坐会儿，陪我闲聊，咋样？”
　　“这……”红霞语塞，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赵英豪轻叹口气，指了指刚刚出去的连七跟黄雨，压低声音说：
　　“你不也没人聊天嘛，与其吃他们俩的狗粮，倒不如咱俩在这儿呆会儿。”
　　红霞闻言想了下，点点头，道：
　　“那我去把牌拿来，咱们玩会儿？”
　　“好啊，好啊。”赵英豪不住地点头……
　　……
　　会议室内，林素跟东郭旭光还有江思泽三人，成三角形那般坐着。
　　每人面前摆了杯茶，但谁也没有喝。
　　江思泽细细琢磨完林素的话，轻叹口气，道：
　　“凌夫人，出海的商队不容易。我们江家每三年出一次，每次出去，都伴随着危险。你这要这么多，每个月都必须要出去，我这边就……不好应啊。”
　　林素转悠着茶杯，看着他挑眉又问：
　　“你先跟我说，这东西在那边便宜不？”
　　“自然是便宜的，一两银子能买很多，但若是保存不好，变质也快。”江思泽提醒着。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海运存在的问题很多。
　　但是淡奶油这东西既然有，她就真的想多弄一些。
　　她那个“三姐妹甜品屋”最主要的东西，就是这淡奶油。
　　想到这儿，看着他们俩，笃定的道：
　　“如今东郭本家元气大伤，东郭公子难道没有别的想法吗？”
　　“有，但是出海这个……不行。”东郭旭光摇头。
　　林素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说：
　　“不是让你们本家出人去出海，我的意思是在海边找些渔民来做。他们肯定要比咱们手里的人熟悉、了解大海。”
　　“再由专门的人带路，他们只负责海上的事情，把东西从对面拿上岸，就是东郭家商队的事儿了。”
　　这一次，二人没有急着反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
　　林素喝了口茶，看着他们又道：
　　“不是让你们现在就仓促的准备，总要筹划一下。船用什么样的，每次去多少人，这些都得想。”
　　“这样，两年，咱们两年的时间来准备。成就出海，不成还是按照江家现在的来做，每三年出一次。”
　　这事儿就得东郭旭光跟江思泽来做。
　　其他三个家族，人家都有自己的生意，唯有东郭家不同。
　　这一次东郭家老爷子去世，原来的一切全都崩盘。
　　所有都要东郭旭光重新来做，但南方的暮宿客栈已经走向正轨，他没有那么多精力。
　　江思泽本来就做这个，虽然三年一次，但还是有经验的。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点点头，算作应下了。
　　事情说定，三个人起身出了会议室。
　　大厅内，红霞跟赵英豪正在玩牌。
　　见他们三个出来，放下手里的纸牌，快步走过来。
　　东郭旭光冲着赵英豪抱拳一下，道：
　　“赵兄，家里还有事儿，我就不多呆了。日后有机会咱们再见。”
　　“好，东郭兄、江兄，一路顺风。”
　　三个人寒暄着出了客栈，林素没有跟出去，而是碰了下身旁的红霞，问：
　　“你主子呢？”
　　“回夫人的话，主子在楼上陪飞云先生画图呢。”红霞回答。
　　陪着画图？
　　难道老爷子还有这习惯，画图旁边跟个人？
　　蹙眉看着楼上，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嫂子，这会儿没事儿，咱们仨斗地主吧。”
　　赵英豪送完人回来，兴致勃勃的邀请。
　　林素看着他兴奋的样儿，打消了去楼上的念头。
　　点点头，跟着坐在桌前，三个人开始斗地主……
　　……
　　由于军营出人，南北二关村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出了壮劳力。
　　大家一起，修河堤，挖排水。
　　飞云先生的图纸，就是趁着他们修河堤这功夫画出来了。
　　大、小关河两侧，都加高五十公分。
　　特意挖低、扩宽了河面，这样即便雨季来的再凶，河水也不会蔓延。
　　每隔一段距离，河堤处就出现一个孔，这是方便地里排水到河里。
　　总的来说，图纸很清晰，工程很繁琐。
　　但人多力量大，原本应该三个月的工期，军营的人加上老百姓，估计也就一个多月的好事儿。
　　期间，下雨频繁，好在最想做的就是修河堤，倒是替关平生这些住在河边的人家，解决了大难题。
　　武昌县的县令处决了。
　　这算是近几年来，武昌县最大的事情。
　　当天七皇子带府尹去县衙，正好撞到了寻女的老妪。
　　一番盘问，老妪的女儿被县太爷当街掳去，强行霸占。
　　再加上雷云氏的配合，林素听着红霞念及前任武昌县县老爷的种种罪行，嘴角狠抽，心有余悸。
　　私和人命官司、把持刑狱、故意加收税粮、强占商会会费……
　　据说武昌县的县令，到任上不过三年回见。能够在这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干出“如此全面的成绩”，挺牛啊！
　　司徒昗已经走了，直接把这县令带去了京城刑部问罪。
　　红霞全部念完，黄雨递给她一杯茶。
　　林素靠着椅背，好笑的道：
　　“厉害呢，没想到我来武昌县，还给这边解决了个大祸害。”
　　红霞把水杯交给黄雨，看着林素轻声又说：
　　“夫人难道不觉得每次夫人去个地方，那地方的恶霸、贪官，都会受到制裁？”
　　呃……
　　怎么突然感觉一种“柯南体质”的既视感。
　　手指轻敲着桌面，不敢居功的道：
　　“快拉倒吧，我哪里就那么牛。”
　　“奴婢也这么觉得。”黄雨再旁溜缝。
　　林素翻了个白眼，娇嗔着说：
　　“去去去，找你的连七去，别在这儿碍眼。”
　　黄雨抿唇笑出声，接过茶杯去了后厨。
　　当然不会真的去找连七，三伏比较热，给林素拿了些刚从井里提上来的香瓜。
　　去皮，扣瓤，切块。
　　摆在盘里拿过来，放在桌上，说：
　　“夫人，尝尝。”
　　林素瞅着白中发黄的瓜，满意的点点头，道：
　　“楼上老太爷那边可送了？”
　　黄雨摇头：“后厨还在切。”
　　捏起的瓜放回去，林素端着盘子起身，直接上楼给老人家送去。
　　这些日子，最累的就是外公。
　　每天都要去盯着那些人干活儿，生怕做错了，重新返工。
　　凌慕川没走，但天天也看不到影儿。
　　一早老爷子起来有些不精神，林素便没让他去，一直都在楼上休息。
　　来到门口，轻敲两下，然后直接推开门。
　　苏飞云就躺在床上，等人进来后起身，道：
　　“过来了。”


第436章 敌人太狡猾！
　　林素走到床边，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说：
　　“外公，吃瓜吧，很甜的。”
　　“好，好。”苏飞云用木签子扎了一块，送进嘴里。
　　边嚼边点头，凉凉的，甜甜的，还脆脆的。
　　林素也捏起一块送进嘴里，看着精神好很多的老爷子，道：
　　“岁数到了，不是年轻的时候，不能逞强，知道吗？”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有人管过他了？
　　苏飞云心里舒服，但嘴里还是要强的说：
　　“哪就那么弱，你太小心了。”
　　林素撇嘴，递给他一块瓜，又道：
　　“如果不是你现在面色不错，我说什么都得让郎中过来看看。上了年岁，就不能瞎折腾，你不是说要听我的吗？”
　　“好好好，我听，我听。”苏飞云不住地点头。
　　能被一个人这么关心，对于上了年岁的老者来说，是最难能可贵的。
　　以前，他一个人独来独往，特别自在。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怕孤独了，想念亲人了。
　　老天对他不薄，如今碰到孩子，以后也算是有家的人了。
　　苏飞云靠着床头，瞅着屋子里的一切，说：
　　“这床不错，没有什么床幔挡着，不憋闷。”
　　林素闻言笑了，脱鞋上床躺在一侧，翘着二郎腿，道：
　　“外公很喜欢吗？”
　　“嗯，喜欢。”苏飞云点头，尤其是看着外孙女不拘小节的样子，心里更加开心。
　　没有外人，在他面前放纵就放纵吧。
　　若是换做几年前，他都不能这么纵容。
　　林素翻身，趴在床上，双手托腮的看着他，道：
　　“如果外公喜欢，等以后咱们有房子了，也按照这个做。”
　　“怎么，你现在没有房子吗？”苏飞云惊讶的问着。
　　林素点点头，平躺在床上，不在意的说：
　　“我没给自己盖房子，每个客栈的主屋，都是我暂居的地方。这几年肯定要四处走动，居无定所。等弄好了，估计也就得被接到京城。”
　　“外公，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过去。我专门按照这个房间给你重新做，这样也能住的舒服，咱们也不用分开。”
　　苏飞云闻言愣了一下，看着她调侃的道：
　　“怎么，还要带着外公嫁人不成？”
　　“这有什么啊。”林素不在意。
　　现代有多少丈母娘帮忙带孩子，小两口跟老人住在一起的？
　　这是自然现象，没什么可惊讶接受不了的。
　　“猛”地坐直身子，看着苏飞云又道：
　　“外公，我成亲之后就要怀孕、生子。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带孩子，你帮我不正好嘛。”
　　苏飞云嘴角狠抽，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内容一般。
　　林素见状，歪头瞅着他，问：
　　“怎么，外公不想给我看孩子吗？”
　　苏飞云好笑的摆摆手，喂给她一块香瓜，道：
　　“你认为你会缺人给你照顾孩子？你要嫁的是六皇子，将来生下来的就是小皇孙。按照规矩，小皇孙身边要有……”
　　“谁都没有，就咱们自己人。”林素强硬的打断他的话，一脸坚持。
　　苏飞云先是一愣，随后靠前拍了拍她的肩头，说：
　　“乖孩子，以后不会了，以后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林素知道他误会了，但是误会就误会了，她不想解释。
　　自己的孩子，自然要带在自己身边。
　　不然孩子没有安全感。
　　让苏飞云帮忙带，也是给他找个住下来的理由。
　　她自打认了这外公，就跟他的想法一样，没打算让人再走。
　　顶了这副身子，那这副身子所有的羁绊也是她的。
　　仰头看着老爷子，抿唇一下，强调着道：
　　“外公，要记得跟我一起住，帮我带孩子啊。”
　　“好，外公答应你。”苏飞云笑眯眯的点头。
　　刚说完门推开了，凌慕川端着一盘瓜进来。
　　林素见状愣了，纳闷的道：
　　“六爷咋回来了？可是那边……”
　　门关上后，凌慕川几步走到床边，看着苏飞云问：
　　“外公身子可好一些了？”
　　苏飞云笑着点头。
　　自打上次深谈后，他就对这个外孙女婿十分满意。
　　“放心吧，就是累着了。刚才睡了一觉，这会儿已经没事儿了。”
　　凌慕川听了松口气，把手里的盘子交给林素，说：
　　“以后别过去了，他们能做好。”
　　“今儿咋样，挖的顺利不？”苏飞云关心的问着。
　　有些地方，下面都是硬石，挖排水沟费力不说，有时候还很危险。
　　所以老人家才每天都去，就怕出了什么事儿。
　　毕竟是孙女张罗的，真要是出了事儿，对谁都不好。
　　“放心吧外公，都挺好的，一切顺利。南北二关村这边都差不多了，就是那边比较费劲儿点。不过已经让人去准备尖镐，让军营的人来做。”
　　“那对，那对。”苏飞云点头，看着凌慕川继续又道，“他们会功夫，劲儿也大，让他们来刨，村民们善后，正对。”
　　林素用手臂碰了下凌慕川，挑眉问着说：
　　“哎，你什么时候走啊？”
　　那会儿说半个月，这都快一个月了。
　　不是撵他，实在是……担心他因为这边，误了他自己的事儿。
　　凌慕川伸手把人搂进怀，不在意苏飞云在旁边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这就撵我了？”
　　“别不讲道理哦。我这不是怕你误了正事儿嘛。”林素撇嘴，翻了个白眼。
　　凌慕川笑着摇头，不在意的道：
　　“放心，这一次能多待些日子，老七回去，会有事儿要做。”
　　“什么事儿？”林素追问。
　　自从上次他得知自己是飞云先生的外孙女，便不停地磨叽让她跟着一起回京城。
　　最近可能事儿多，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也就做一次，便翻身睡觉。
　　所以这个话题，一直都没有再继续。
　　但是突然不走了，又说司徒昗那边有事儿，她不担心是假的。
　　苏飞云看着外孙女心有余悸的样子，笑呵呵的摇摇头，冲着凌慕川，道：
　　“你别逗她，赶紧告诉她。”
　　凌慕川笑着点头，手指屈起，轻刮她鼻梁一下，说：
　　“傻妞儿，老七进宫请旨去了。闹腾这么大动静，朝廷没有表示，日后谁还做？”
　　林素眨巴了下眼睛，特别狗腿的凑上前，问：
　　“能给多少银子？”
　　凌慕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道：
　　“给多少不清楚，不过一张圣旨倒是有可能。”
　　圣旨？
　　行吧，有这个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苏飞云打了个哈欠，冲着两个人摆摆手，说：
　　“行了，吃也吃了，说也说了，老头子我累了。你们回去吧，我要歇会儿了。”
　　林素闻言下地穿鞋，凌慕川起身，冲他拱手。
　　二人出了屋子，苏飞云看着关上的房门，眼睛里全都是笑意。
　　他们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他看人一向很准，不能说林伟安人不好，只是……
　　一心在官场，家里没顾上。
　　不怨，因为他以前也是那样的人。
　　从房间出来，凌慕川直接拉着林素去了套房。
　　这些日子，明面上他住在套房，其实就是在后院主屋。
　　今儿回来的早，白天客栈人多，总不好一整天都在主屋呆着。
　　进了套房，凌慕川直接把人压在门板上，炙热的亲着。
　　刚才在那屋看到她的时候就想这么做。
　　不过老爷子在，不能太过分。
　　“唔……”
　　林素想要躲过他的狼吻，只可惜人家准备工作做的太足，她根本没有机会。
　　被他攻城略地的亲个彻底，等获得自由的时候，小口小口喘息，平复。
　　凌慕川弯腰，把人打横着抱起来，直接往我是里面走。
　　林素见状赶紧伸手拦住他，道：
　　“别……”
　　“不做什么，就是让你陪我躺会儿。”川爷无比诚恳的说着。
　　林素撇嘴，忙不迭摇头。
　　不能信，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可后来就……
　　唉，意识很好，就是……
　　敌人太狡猾！


第437章 夹着尾巴做人
　　川爷浑身舒畅的搂着娇妻，看着她双眼湿漉漉的样子，认真的道：
　　“不许这么看我。”
　　林素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的说：
　　“怎么，泥捏的，还不能看了？”
　　凌慕川闻言嘴角上扬，翻身把人压在身下，郑重的看着她，道：
　　“你这么瞅我，只会让我还想要你一次。”
　　“你——”林素吃惊，随后赶紧转移视线，哪敢再看他。
　　这根本就不是人，不能看，谁看谁怀孕。
　　川爷见她这般，心情大好的笑了。
　　搂着她一个翻身，把人安置在自己的身上，摸着她的脸儿，说：
　　“你真打算把你那份给赵英豪了？”
　　林素闻言撇嘴，侧脸趴在他的胸膛，道：
　　“又没多少，我就把所有都给他，好像都不够他给我的。”
　　“怎么讲？”凌慕川挑眉问着。
　　“他把分家得到的东西全都卖了，而且还是低价卖给赵英杰，才得一万二千两银子。我……唔——”
　　话没等说完，就被他用手堵住，浑身散发着严峻。
　　林素咽了下口水，翻身坐在一旁。
　　凌慕川“猛”地下地，随意套上衣服，快速出了卧室。
　　林素就坐在床上，动手把衣服穿上。
　　“这就是你们客栈最好的房间了？爷儿每次过来，住的可是套房。你们客栈什么样儿，爷儿比谁都清楚。”
　　关平生原本就知道他不好惹，一听这话就更加清楚了。
　　只不过套房住的是六爷，怎么可能给他。
　　想到这儿，笑眯眯的拱手，说：
　　“这位爷如此捧场，是我们暮宿的荣幸。只不过这些日子，套房被人包了，小的也没有办法。”
　　来者不善，还是小心伺候为妙。
　　韩掌柜去酒楼查账不在家，临走的时候把这边交给他，可不能出岔子。
　　将一侧的房间门推开，继续又道：
　　“客官，你看这小套房也不错，进去瞅一眼。我们的……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乡巴佬，你是不是不知道爷爷的身份，嗯？”
　　“住手——”
　　凌慕川察觉不对，把门推开。
　　看到眼前放肆的一幕，呵斥住了那人。
　　林素心知外面出事儿了，可现在即便穿戴整齐，也不好出去，只得寄望于自己的男人。
　　站在卧室门口，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原本薅住关平生脖领的男人，扭头看着来人，赶紧松开手。
　　单膝跪地，十分恭顺的道：
　　“给六爷请安。”
　　重获自由的关平生，松了松自己的脖领，心有余悸的也跟着行礼。
　　就知道来者不善，但没想到这人竟然认识六皇子。
　　照这么看来……
　　凌慕川没理会那跪着的人，走到关平生面前，平静的问：
　　“韩掌柜呢？”
　　“韩……回六爷的话，韩掌柜去……去县里酒楼盘……盘账了。”关平生结结巴巴的回答。
　　凌慕川闻言点头，摆摆手，让他先下去。
　　关平生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凌慕川瞅着身后跪着的人，清冷说道：
　　“山保，谁给你的胆子，在外面敢充爷爷？”
　　山保理亏，低头应道：
　　“六爷教训的是。”
　　“滚楼下办手续去。”
　　“是，是。”山保吃瘪，起身快步下了楼。
　　凌慕川转身回房，林素等门关上之后快步过去，道：
　　“怎么回事儿？”
　　川爷顺势把人搂进怀里，摇摇头，说：
　　“别担心，是司徒晑身边的走狗来了。”
　　司徒晑？
　　“他的人来做什么？”林素不解。
　　跟那位太子殿下注定是两个阵营的。
　　先是纪樊、严波，严波解决了，还有一个纪樊在外面飘着。
　　她已经觉得很恐怖了，这会儿又来了个什么“山保”，要不要这么早就露面。
　　按照穿越剧本，不是应该等她进京之后，这些人才能出现的吗？
　　凌慕川将人搂进卧室，又关了一道门，压低声音，说：
　　“你这次弄了这么大的动静，惊动的不禁有宫里的皇上，还有就是司徒晑。这次他派人过来……”
　　“不会是搞破坏吧，就像原昌县河套那次？”林素轻声的问着。
　　川爷听了顿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
　　“他不敢。”
　　“那来做什么？”
　　“应该是看看情况吧。”凌慕川大手抚平她紧蹙的额头，又说，“老七请旨，过程绝对不顺利。司徒晑派人过来，应该想看看具体情况。”
　　林素听到这儿明白了。
　　就算想拦，那边也得知道怎么回事儿，不然拦的过程中给七皇子钻了空子，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关平生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要的是大床房。
　　刚才还非套房不住呢，如今……
　　虽然疑惑，但也赶紧给他做记录，让伙计上楼收拾房间。
　　红霞跟黄雨没什么事儿，拿着被罩、床单这些跟着一起上楼。
　　一盏茶的功夫，房间收拾好了。
　　关青从楼上下来，微微拱手，说：
　　“客官，房间收拾好了，这边请。”
　　关平生也赶紧从柜台里面出来，带着山保上楼。
　　林素趁着他们下楼的功夫，早就从套房出来了。
　　这会儿就在大床房这边，想要见见这个自称“爷爷”的，到底长什么样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素扭头看了眼，只有一个陌生的人。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就是那个山保了。
　　长得尖嘴猴腮鼠眯眼，典型的反派角色脸。
　　“东家，你这是从哪儿过来的？”关平生愣住了。
　　刚才上楼也没见到，在楼下也没看到东家上楼啊！
　　林素指了指斜对面的房间，说：
　　“从那，老爷子上午身子不舒服，我过去看了看。”
　　“哦。”关平生点头，指着一旁的男人道，“这是刚刚打尖儿的客人。”
　　林素闻言颔首，再次打量着山保，说：
　　“刚才我在飞云先生的房里，听到你说‘好汉饶命’，怎么回事儿？”
　　关平生没想到她会关心，忙摇摇头，笑呵呵地说：
　　“东家，我没事儿，那会儿……”
　　“哟，老板娘这是什么意思，仗着六爷在你这儿，找后账呢？”山保不悦的开口。
　　他惧怕六皇子，但不会惧怕一个客栈老板娘。
　　甭管这老板娘有多能耐，他可是太子府的人，出来就是代表太子府。
　　林素直接无视他的话，冲着关平生，继续追问说：
　　“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
　　有点儿为难了。
　　他作为伙计，受些委屈没啥。
　　东家能出面问一嘴，已经不容易了，若是再因为他……
　　想到这儿，关平生忙不迭摇头，说：
　　“东家，我没事儿，那会儿就是着急浑说的。”
　　如此懂事儿，只会让林素更加心疼。
　　明明受了委屈，可偏偏还要硬撑，真的是太为难他了。
　　被两个人全程无视的山保，顿时不爽了。
　　冷“哼”一声走到林素面前，赤裸裸的上下打量一番，说：
　　“老板娘，我刚才问你话呢，你为何不回答？”
　　林素轻蔑的瞟了一眼，指了下墙壁上挂着的木牌，然后走了。
　　仍旧没有理会山保，独留他一个人原地跳脚。
　　木牌上的字简明易懂：伙计若不对，请跟掌柜说。切莫擅自侮辱，请给予尊重。
　　山保气的不行，关平生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率先进屋。
　　黄雨把熏香点上，山保气呼呼的进来后，指着香炉，说：
　　“这是什么破烂货，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赶紧撤掉，撤掉。”
　　黄雨蹙眉，平静的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男人，道：
　　“客官确定撤掉？”
　　“你聋吗？老子说撤掉，快！丢人现眼。”山保刚才被林素气的不行，正愁没地儿发泄呢。
　　“呵呵……”
　　黄雨冷笑，看着上蹿下跳如同猴子一般的山保，说：
　　“六爷、七爷每天晚上用的都是这个，凌云山庄送来的凝神熏香，你说是破烂货？”
　　山保很想说“是”，但这娘儿们搬出来的几个人，虽然都是太子府的敌人，但在身份上，的确不是他能造次的。
　　咽了下口水，冷“哼”一声，道：
　　“都出去，老子要休息。”
　　黄雨蔑笑，越过他的时候停下脚步，清冷的说：
　　“别在嘚瑟了，小心嘚瑟大劲儿，把自己搭进去。我们客栈，可是有宫里圣旨的。还有，六爷这段日子都住这儿。”
　　“给你一句忠告，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
　　“你——”山保还想说什么，可黄雨已经带人出去了。
　　贴心的还把门关上，只把他嘴里的话，哽在咽喉处，上不去、下不来……


第438章 客官，难为你了。
　　关平生等人下楼，关青看着黄雨，纳闷的道：
　　“黄雨姑娘，刚才那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没什么来头，狐假虎威罢了。”黄雨不在意的说着。
　　红霞看着关平生，上下打量一番，问：
　　“没吃亏吗？”
　　“没有，没有。好在六爷出来得早，我没事儿。”关平生忙不迭摇头。
　　黄雨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头，道：
　　“让人去那边把连七喊回来，楼上的再造次，不用惯着。”
　　“哎，好，知道了。”关平生说着，看着了眼哥们关青。
　　后者秒懂，快步出了客栈。
　　黄雨跟红霞并肩去了后院主屋，关震闻声过来，看着关平生问：
　　“咋了？刚才打起来了？”
　　“没有。”关平生摇头，随后拉着要会厨房的人，说，“中午做饭仔细点儿，楼上来个事儿多的，别让他握了把柄。”
　　“好，好。”关震点点头，转身走了。
　　后院主屋内，林素正躺在炕上揉腰。
　　稀里糊涂被凌慕川要了一次，这身子还真是有些酸。
　　房门推开，两个丫头从外进来，林素坐直身子，说：
　　“那山保真是太子身边的人？”
　　黄雨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回答：
　　“不知道啊。夫人怎么会这么问？”
　　“你们主子说的。”林素翻了个白眼道。
　　红霞倒了杯水过来，交给林素后，道：
　　“如果是主子跟夫人说的，那便是真的了。”
　　“真的？”
　　“……是。”红霞点头，不懂林素为何这么惊讶，眨巴了下眼睛，问，“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林素捧着杯子，撇嘴轻笑着说：
　　“倒没什么不对，就是觉得……太子拍这么个张扬、没脑子的人出来，到底为何呢？还是说这只是表象，他实际不这样？”
　　黄雨站在一旁捉摸了下林素的话，轻声道：
　　“或许，这样的人最得他主子的眼呢！”
　　“为什么？”林素不懂。
　　那么直肠子的一个人，除了能坏事儿，别的好像做不了什么吧。
　　至少在刚刚，跟她大呼小叫、张牙舞爪，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该出来的人。
　　红霞跟黄雨互看一眼，随后红霞轻声地说：
　　“这样的人……好把控。至少不会让他主子看不懂。”
　　呃……
　　林素想笑却憋住了。
　　实看着红霞一本正经的样子，略有些尴尬的道：
　　“妞儿，你逗我玩呢？”
　　红霞蹙眉，屈膝行礼，说：
　　“奴婢不敢。”
　　黄雨见状，也帮着伙伴儿解释着道：
　　“夫人，太子生性多疑，所以他身边的人，除了纪樊跟严波，其余的都像刚才那人一般。”
　　“哦？为何只有纪樊跟严波不同？”林素追问。
　　黄雨察觉自己说的太多，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
　　林素见状，挑眉一下道：
　　“无妨，你们说就是，我就问问，有不干嘛。”
　　说着，往里面又坐了坐，拍拍一旁的位置——
　　“坐，都过来坐。”
　　两个人对视一眼，黄雨突然灵机一动，道：
　　“夫人，快到送绿豆汤的时候，奴婢跟红霞先过去，一会儿回来跟夫人说。”
　　林素抿唇笑了，瞅着他们俩的样子，摆摆手，说：
　　“好了好了，快去吧，不逼你们。”
　　“多谢夫人。”两个人一同行礼，快步出去了。
　　凌慕川明令禁止，关于太子司徒晑的事情，不让林素知道。
　　刚才说的那些已经超纲了，再说下去，脱胎换骨就得等候她们俩了。
　　林素把手里的水杯放在一旁，舒服的躺下。
　　至于那个山保……
　　晚上有的是机会问凌慕川，她不着急。
　　……
　　当天晚上，牛广斌带人回来。
　　饭菜已经备好，土豆炖茄子，红烧五花肉。
　　一荤一素，每桌都放了一大盆。
　　至于主食就是馒头，出锅之后放温了的那种。
　　林素陪着牛广斌、苏飞云、还有凌慕川一起用。
　　至于楼上那位，刚刚点了菜。
　　本以为会点许多，没想到竟然只是点了三个菜。
　　主食要的是蛋炒饭，三个菜也很家常。
　　不知道是因为凌慕川的缘故，还是他自己有所收敛。
　　厨子关震把他要的东西做好之后，特意亲自端到林素这边，说：
　　“东家，这是楼上客官要的菜，已经做好了。”
　　林素闻言挑眉，看着其他三个人，耸耸肩，说：
　　“麻烦六爷、老先生、还有牛副将帮忙瞅瞅，这菜可有问题。”
　　话落，厨娘递上了三双新筷子。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明白他们的做法。
　　爽快的把筷子接到手，每人尝一道，先后说了“没问题”。
　　看得出来，关震松口气。
　　林素看着蛋炒饭，用新勺子舀了一小勺。
　　咸淡适中，味道刚刚好。
　　“拿上去吧，没问题。”
　　“多谢东家。”关震说完，让厨娘端着托盘上楼，他自己则是又回了后厨。
　　客栈的规矩，做完饭，一定要把灶台这些收拾干净，不可以邋遢。
　　大家继续吃饭，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楼上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特娘做的是什么？这么大的苍蝇都炒进去了，看不出来？瞎吗？”
　　山保边说边端着那盘烧茄子，来到林素面前。
　　“duang——”的一声放在桌上，气呼呼的睨着她。
　　林素没理他，转头看着凌慕川。
　　好巧不巧，这道菜就是刚刚川爷看的。
　　凌慕川清冷的看着山保，一言不发。
　　“老板娘，你赶紧给句痛快话，这菜咋办？”
　　林素看着新鲜的苍蝇，虽然身上裹了一层酱汁，但一看就是新抓的。
　　其他吃饭的人，也都看着这位找茬的“英雄”，心里替他默默祈祷。
　　素妞儿单手托腮，手指在桌上轻敲，看着他浅笑着说：
　　“客官，难为你了。”
　　“哼！知道难为爷儿了就成。别以为六爷跟老先生在这儿，你就能规避责任。”山保不依不饶。
　　林素深吸口气，一脸无辜的瞅着他，道：
　　“抓这么大的苍蝇，挺累吧。”
　　“……你，你什么意思？”山保蹙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啪——”
　　凌慕川把手里的筷子，狠狠地摔在桌上，看着山保清冷的道：
　　“这菜是本少爷亲自看的，这么大的苍蝇，你当少爷我眼瞎？”
　　“啊？”山保一脸懵，不敢相信这菜是眼前这位祖宗看过的。
　　这……这……这让他如何圆谎？
　　到了这时，林素才优哉游哉的拿起筷子，指着那只苍蝇轻叹口气，说：
　　“客官，这苍蝇若是菜里的，那么高的温度，早就尸骨无存了吧。你这苍蝇，除了一身酱汁，身体饱满，你认为……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山保硬撑，想了下，急忙又道，“肯定七爷看的时候没事儿，端上楼的时候被飞进了苍蝇。”
　　“你怎么不说是我的厨娘，故意抓一只塞里的呢？”林素怒急。
　　山保看着她的样子，好似抓到了把柄一般，道：
　　“你看你看，你承认了吧。”
　　我靠！
　　林素真的是火了。
　　这么没脑子的人，怎么就成了司徒晑最宠幸的人？
　　凌慕川没说话，只打了个手势，连九秒懂的起身过来。
　　山保一看到连九，没等说话呢就被薅着脖领出去了。
　　这饭，自然也就不用吃了。
　　闻声赶来的关震，长舒口气。
　　还好，还好他机灵，上菜之前让东家看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飞云瞅了眼凌慕川，好笑的摇摇头。
　　川爷有点儿尴尬，夹菜到他盘里，说：
　　“让老先生看笑话了。”
　　“无妨。”苏飞云摇头，“这么个没脑子的留着也好，最起码不用提防下一个有脑子的。”
　　话，点到为止。
　　凌慕川听着点头，端着酒杯，跟牛广斌碰了一下。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牛副将也松了口气。
　　不然，刚才那一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还好，还好并不需要他。
　　晚饭的小插曲，大家并没有当回事儿。
　　不过这天晚上乘凉的时候，那些士兵倒是打趣起了楼上的那位爷儿。
　　至于山保听没听到不知道，反正一整晚他的房里，都“乒乒乓乓……”的……


第439章 生性多疑
　　“我就不明白了，那太子怎么就这么宠幸一个草包？”
　　林素气呼呼的挨着川爷坐着，一脸“费解”的表情。
　　她是真要疯了，就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人。
　　凌慕川脱下鞋子，躺在炕上，优哉游哉的把人搂进怀里，道：
　　“司徒晑生性多疑，除了几个他用药控制的人，其余全都是这样的草包。”
　　“用药控制？”林素蹙眉。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婢子，说：
　　“对，他打小培养的组织，全都是用一种慢性毒来控制。定期给解药，不能完全解毒，只是能起到易制毒性发作的药物。”
　　“咱们在新站屯的趴趴房里，你不是问过我这事儿嘛。雷云氏跟影卫没有，但是他那边用了。看起来，你的那个世界，对这边还是很了解嘛。”
　　凌慕川轻松地话语，让林素无语的摇摇头。
　　或许，这就是白天黄雨他们说的，除了纪樊跟严波巴拉巴拉。
　　只怕这人，就是用毒控制的。
　　踢掉脚上的绣花鞋，直接滚进他的怀里，仰头又说：
　　“生性多疑用了这么多草包，怎么你们对付他，还这么费劲呢？”
　　川爷听到这话，眸子突然泛寒。
　　素妞儿察觉不对劲，倒也没有追问，只是等他慢慢往下说。
　　“不是我们对付他费劲，是有人护着他。”
　　“谁啊？”林素追问。
　　凌慕川没有立刻回答，但是眼神绝对能射杀一片。
　　“我们的……亲！爹！”
　　最后两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林素吓得一个激灵，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当今皇上？
　　为什么？
　　这储君不是要立嫡、立长、还要贤明。
　　司徒晑那人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做的事儿好像……都很偏激。
　　“素，有些事儿我不想跟你说，可你若是要问，我说你知道便是。”
　　呃……
　　好像还挺为难。
　　林素撇嘴，想了下盘腿坐在炕上，道：
　　“那你就跟我说说呗，我就当听故事了。反正我也不可能做什么过激的事儿，就当听一乐呵。”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双手垫在脑后，眼睛叽里咕噜一顿转，开口说：
　　“我跟你说也行，不过说完你得答应我，学三个姿势。”
　　你大爷！
　　林素的脸儿，瞬间红了。
　　这一次他回来，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带回来一本书。
　　一本被历史记录的小人书。
　　每一页都详细的描述，然后还有图形。
　　刚回来那几日，每次都央求她，只不过害羞，没有答应。
　　这几天才放开，但也只能让他得逞一次。
　　没想到……
　　林素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很想霸气的说“不听了”，可是……
　　怎么都舍不得。
　　一切关于凌慕川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尤其是他爹怎么对他们哥俩的那种。
　　咬着后槽牙，仿佛上刑场一般重重点头，说：
　　“行，我答应。”
　　话落，川爷“猛”地起身，扣着她的肩头，追问：
　　“你说真的？不唬我？”
　　“嗯，不唬你。”林素再次咬牙。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干啥都都能跟那种事儿挂钩，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川爷满足了，靠着火墙，用掌风打灭蜡烛后，抹黑道：
　　“宫里那个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迷上了道术，每天吃丹药，追求长生不死。司徒晑投其所好，网罗了月国很多的道士，进宫给他炼丹。”
　　哟，这桥段电视里也演过呢。
　　林素撇嘴，伏在他屈起的膝盖上，问：
　　“那有用吗？”
　　“呵呵……”川爷冷笑，大掌精准的摸着她的脸，继续说，“有没有效不知道，反正他很信司徒晑。每一次老七要做什么，都得有好几个大臣帮忙才行。”
　　“对了，你爹就是一个。并没有因为是太子的岳父，就偏颇司徒晑，这点倒是让我挺佩服。没有站队，只是从事情的利害出发，全心全意为了月国着想。”
　　林素听到这声“爹”，嘴角抽了两下。
　　还是……不太习惯。
　　“或许，他不会不知道司徒晑不是太子的真正人选，只不过他认为那丹药有作用，能让他长生不死，一直把控着那个位置。”
　　或许……是吧。
　　林素坐直身子，有些感慨的摇摇头，说：
　　“权利，真的能让人丧失理智吗？”
　　“谁知道呢。”凌慕川不在意的应着，把人搂在怀里，道，“所以，不管司徒晑做错了什么，他都能全身而退。”
　　“至少这二年，我们还不能真正动他。就像外公说的那样，身边都是草包，先把那些有野心的收拾了，在收拾他也不迟。”
　　“还有吗？”林素惊讶。
　　在她的眼里，想要铲除这哥俩的，也就司徒晑一个。
　　毕竟能威胁他太子地位的，也就这一个。
　　但是如今……
　　凌慕川把人扯进怀里，拒绝回答的道：
　　“这问题超出范围，不能回答。宝贝儿，咱们该学三个姿势了，嗯？”
　　“你……唔——”
　　林素反抗的话没等说出口，直接被他堵住了……
　　……
　　……
　　三个姿势，着实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如果不是坚持练柔术，怎么可能身子那么柔软。
　　林素这会儿真的想骂街，是谁画的图，是谁弄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如果被她抓到，非要灭了他们不可。
　　太坑人了，太坑人了！
　　“媳妇儿，我好喜欢。”凌慕川靥足的在她俏鼻上浅啄一口。
　　那个满足的样子，好像吃到了多久没吃过的美味一般。
　　素妞儿累极，但脑子确实清醒的。
　　主动滚进他的怀里，轻舒口气，说：
　　“大川，你们在京城，是不是举步维艰？”
　　“差不多吧。”凌慕川没有隐瞒，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又道，“经过这几年老七的查探，就算当年母亲没死，估计母家那边也会没落。”
　　“为什么啊？”
　　“因为天子多疑，要打压权臣啊。”凌慕川坦然的说着。
　　林素想到这儿，不免担心起日后了。
　　若是老七登上王位，那他们会不会……
　　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一般，凌慕川在她光滑的额头上亲了口，说：
　　“放心，大事所成后，我就是个闲散王爷，没有实权。每天跟你做生意，岂不快哉？”
　　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不会给自己安排后路。
　　凌慕川亦然！
　　林素深吸口气，靠着他的怀里，轻轻扣弄着他的胸口，道：
　　“好，那我抓紧创建属于咱们的商业王国。”
　　“傻妞儿。”凌慕川满足的说完，再次翻身。
　　林素警铃大震，双手抵着他，强硬的道：
　　“不行，绝对不行！”
　　只可惜，她的拒绝没有任何实质，最后的最后，也只能从了……
　　……
　　夜晚的北关村，在月亮的映照下，安宁、静谧。
　　“哗哗哗……”的流水声，配合着田地里蛙鸣、蝉鸣。
　　黄雨靠着连七的肩头，素手跟他十指相扣，道：
　　“你刚才说的如果是真的，那得这银子，咱们就留着。夫人说了，等去了京城，要跟我还有红霞一起开店铺。”
　　连七听了上扬嘴角，看着水面反衬的月光，轻声说：
　　“如果真的开了店铺，你还怎么在夫人身边伺候？”
　　“像现在一样，找人打理呗。”黄雨不在意的说着。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要跟夫人一辈子的。
　　什么情况，都不能分开他们。
　　连七抽出胳膊，把人搂在怀里，说：
　　“今儿主子找了我。”
　　“咋了？”
　　“说……如果到了年底，我们没出什么岔子，就让我们脱离奴籍。”
　　“真的？”黄雨坐直身子，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
　　顶着奴籍，生的孩子都是奴籍，根本就是委屈了孩子。
　　连七瞅着她的样子，笑着打趣说：
　　“怎么，想给我生儿子了？”
　　“……谁要给你生儿子。”
　　黄雨脸热，说完推开他的手臂，起身就走。
　　不过没走几步，便被人家从后面抱住，脖颈处一阵温热，好心情的说：
　　“除了你给我生儿子，还能有谁？”
　　黄雨心头一荡，柔弱的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感受到她的温顺，连七把人从怀里转过身，紧紧搂着道：
　　“我的那些家底儿都给了你。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就做主给了。连你都是我的，我的银子自然也是你的。”
　　黄雨闻言笑了，双手环住他的腰，久久没有松开。
　　白天他们几乎没有机会在一起，也就晚上睡前这一会儿。
　　彼此都很珍惜，也很满足……


第440章 卖大哥一个薄面，如何？
　　七月十五，中元节。
　　也是林素第一次，给原主的娘烧纸。
　　当然，是在苏飞云的带领下。
　　日落黑天，林素跟黄雨陪着老先生一起上了官道。
　　走到一处十字路口停下，苏飞云随手拿起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个没有封口的圈。
　　这事儿林素以前也做过。
　　父母过世，她也会在十字路口烧纸。
　　不过后来有了钱，就给双亲买了一处风水极佳、价格极好的墓地。
　　打那之后就不烧纸了，全都是鲜花祭。
　　林素看着黄雨手里的篮子，接过来，也在一旁画了个没有封口的圈。
　　将东西全都放里面，吹亮火折子点燃。
　　其实，这烧纸就是给活人烧的，让活人有个心里寄托。
　　“素丫头，你那个是……”
　　“哦，是以前照顾过我的老人，过世了，我给他们送些钱过去。”林素说着起身，指了指红霞的又道，“那是大川舅舅跟母亲的。”
　　苏飞云瞅着东西，点点头，道：
　　“那快点吧，都给他们送去，省的没钱花。”
　　林素点头，又画了个圆圈。
　　全都烧好后，苏飞云把林素喊来，道：
　　“你给你娘烧，我这烧了她得不到。”
　　林素听了没有异议，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圆圈里，然后点燃。
　　火燃起的那一刻，苏飞云绷不住了，一边哭一边说：
　　“环儿啊，爹对不住你，你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爹也没好好照顾她。爹有罪，有罪啊……呜呜呜……”
　　林素原本蹲着烧纸，听到他这话，改成了双膝跪下。
　　如今她就是林素，不管里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从今往后这便是这一世的母亲。
　　烧过纸，恭敬地冲着三处纸灰磕了三个头，这才被红霞跟黄雨扶着起来。
　　苏飞云哭过了，也发泄好了。
　　看着世上唯一的亲人，走过去，吃力地搂着她的肩头。
　　其实，个子有些往会抽，并没有那么高大了。
　　可这一刻，他就想搂着外孙女，给她撑腰，撑起一片天。
　　四个人往回走，离老远就看到挖排水那一趟，全都点了灯笼。
　　五天前开始的，晚上也有人挖。
　　主要是赶在秋收之前弄好，这样不会耽误秋收。
　　原本计划的很好，但实际上会有很多弊端。
　　挖沟过程的不顺利；
　　老天连着下雨；
　　雨停后地上泥泞……
　　这些，都是耽误工程的原因。
　　功德碑订好了，只等全面竣工那天，立上就好。
　　“外公，咱们过去看看？”
　　“好，去瞅瞅吧。”苏飞云点头，往北面走走。
　　这条排水沟，可以说全体总动员。
　　南北二关村，玉云村，桥义庄，乐恳屯……一直到元庄子，所有村的村民，只要是能下地干活，纷纷拿出铁锹出来挖。
　　自家的事情若是不出力，日后等南北二关村都挖好了，人家的水往下排，受灾的就是他们。
　　元庄子紧邻渭九河，大小关河最后汇入的也是这里。
　　这一次的工程，连带着把渭九河的河堤也加高、加固了。
　　苏飞云站在高处，看着一趟红色灯笼的灯带，缓缓点头说：
　　“照这样的速度，月底就能完成了。到时候咱们就能去辽东府，冬天还能看到冬捕了呢。”
　　被林素说的，苏飞云对冬捕，也很感兴趣。
　　素妞儿闻言笑了，挽着他的胳膊，说：
　　“外公想去随时都可以，等那边定下日子，我就陪你过去。”
　　“好，好，就这么说定了。”苏飞云点头，看着天色又道，“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林素笑着点头，跟着一起回了客栈。
　　因为有夜晚干活的人，所以客栈这边的后厨，也分了白夜两班倒。
　　夜半得给那些人把饭菜做好，不然没力气，怎么干活。
　　把苏飞云送上二楼，亲自伺候他洗漱，吹灯，这才出了屋子。
　　把门关上，恰好山保从房里出来。
　　看着从老爷子房里出来的女人，冷哼一下，说：
　　“怎么，老板娘这生意做得，都做在老爷子房里了？”
　　这个朝代就是这样。
　　女人若是抛头露面，对于名声，的确会有些影响。
　　但被说这么难听的话，换做是谁，都无法忍受。
　　黄雨直接上前，扣紧山保的脖子，还没等动手呢——
　　“姑娘，手下留情吧。大狗需要看主人，我的人虽然不会说话，但也不至于让姑娘动手。”
　　腔调十足的话语，让林素“猛”地摇头。
　　果然，从刚才山保的房间里，出来一个人。
　　身着葱青色衣衫的男子，双手背后，一脸笑意。
　　山保看到来人，忙不迭开口说：
　　“主子，救我。咳咳……咳咳咳……”
　　黄雨趁机用力，捏的山保直咳嗽。
　　然后，就在林素没看清的时候，突然又出来一个人，直接拍开黄雨的胳膊，把那个叫山保的人救了下来。
　　黄雨不甘示弱，窜上去与那人缠斗。
　　二楼不算窄的过道，但两个人你来我往，也足够惊心动魄。
　　林素看着跟黄雨动手的人，清冷开口道：
　　“下人的规矩全都看主家，这下人说话不过脑子，身为主子，就不该道歉吗？”
　　司徒晑正打量着林素，突如其来的质问，倒是让他眉头抖动，一脸玩味。
　　连七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就在心上人要吃掌的时候，一手把人扯开，一手对上了纪樊。
　　“砰——”
　　发出巨响，二人双双后退。
　　林素看着她的客栈，心里为盖客栈的工人们点赞。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担心自己的客栈要被她们拆了。
　　这么大的动静，刚刚歇息的苏飞云，再次起来。
　　楼下刚回来的凌慕川，也带着人三两步的上楼。
　　当看到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人，凌慕川快步走到林素面前，把人护在身后，抱拳行礼，道：
　　“大哥。”
　　他这一喊“大哥”，众人顿时知道了他的身份，纷纷跪下，行礼——
　　“给大爷请安。”
　　司徒晑对这声“大爷”有些膈应。
　　他是堂堂月国太子，被这些人喊作“大爷”，算是怎么回事儿。
　　苏飞云率先起身，看着眼前的司徒晑，笑呵呵的道：
　　“玉谨一晃都这么高了？岁月过得可真快啊。”
　　司徒晑看着眼前的老先生，抱拳拱手，道：
　　“给外公请安。”
　　林倩是他的侧妃，这苏飞云虽然不是林倩的亲外公，但也算沾了边。
　　苏飞云被这声“外公”叫的不舒服，但也没法子，谁让他媳妇儿过继到了女儿的名下。
　　摆摆手，不在意的说过：
　　“客气了玉谨，就是不知道这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儿？”
　　“哦，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老板娘有些误会罢了。”司徒晑不在意的说着。
　　林素看着长相还算可以，但却颠倒黑白的男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
　　“误会？小妇人送飞云先生回房，从房间出来就被山爷误会，还真是可笑呢。”
　　司徒晑大惊，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来。
　　那种话，对女儿家的名声来说，最损伤。
　　尤其，她还是嫁了人的。
　　丈夫不在家，真要是传出来什么……
　　他已经给了台阶，为何这女人不知道怎么下呢？
　　轻咳两声缓解，思索一番后照着山保的后脖颈，狠劲儿的拍了一下。
　　直接把人拍跪在地上，“咚——”的一声，摔得瓷实。
　　“还不给老板娘赔罪，刚才说的什么混账话？”
　　山保没想到那老家伙还是主子的外公，忙不迭磕头认错的说：
　　“老板娘大人有大量，切莫跟小人一般见识。小人嘴贱，目光短浅，小人有错。啪，啪，啪……”
　　非常自觉的扇自己嘴巴，每一下都用足了劲儿。
　　林素深吸口气，轻蔑了白了一眼，一言不发。
　　凌慕川看着自罚的山保，冷“哼”着问：
　　“你说了什么得罪了老板娘？说出来，大家都听听。若是你没错，这罚也就免了。”
　　山保跪在原地，闻言顿了一下，继续抽自己。
　　那话肯定不能说，不然他都得死这。
　　司徒晑看着自己中意的人，微眯着眼睛，气呼呼的踹了一脚，恨铁不成钢的道：
　　“纪樊，拖出去，摘了他的舌头。”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山保不停地磕头求饶。
　　这样的一幕，倒是有些让人同情。
　　林素看着面前宽大后背的凌慕川，仍旧一言不发。
　　“大哥，要罚他也得有名头，总得让我们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吧。”凌慕川不让步。
　　司徒晑睨着他，清冷的开口说道：
　　“六弟，事儿上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人说的话不堪，我今儿替他给老板娘赔个不是。至于说了什么，还是别听了，卖大哥一个薄面，如何？”
　　凌慕川看着苏飞云，见其对自己点头，也心知不能继续纠缠。
　　他能摘了山保的舌头，已经算是给了交代。
　　双手背后，平静道：
　　“连九，去帮着纪樊吧。”
　　“是，主子。”连九说着走上前，薅住了山保跪下磕头的衣领。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样，林素发现了司徒晑眸子里，有“不舍”的情感。
　　哟呵，啥情况？
　　就这么得意这山保吗？
　　一场闹剧，在外面的一声惨叫中结束了。
　　当山保再次被拖回来的时候，嘴里都是血，奄奄一息……


第441章 看出来了？
　　好在军医就在后院住着，值夜的伙计关青，赶紧把人给找来。
　　韩澈安排司徒晑的住所，林素理都没理，直接扶着苏飞云回了他的房间。
　　身后，依旧跟着黄雨。
　　苏飞云重新躺下，看着林素，问：
　　“丫头，他刚才说啥了？”
　　林素撇嘴，没想到自家外公也这么八卦。
　　摇摇头，没打算告诉他，道：
　　“外公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苏飞云见状，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又说：
　　“他叫我‘外公’，你别介意。他的侧妃当初为了出门，过继给了你娘，所以……”
　　“我娘都死了，还能过继？”林素对这个习俗，深感无语。
　　苏飞云长叹口气，看着她苦笑一下没有吱声。
　　林素倒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吹灭蜡烛，带着黄雨出去了。
　　凌慕川把住的套房让出来了。
　　不管他们私下怎么斗，明面上还是要兄友弟恭。
　　既然称之为“大哥”，套房自然得留给他。
　　凌慕川没有住小套房，就选择了楼梯口处的大床房。
　　反正他也不在这住，就做做样子罢了。
　　林素听着韩澈汇报后，轻声地说：
　　“该多少银钱就收多少，一分都不行少了。”
　　“东家放心，属下明白。”韩澈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林素带人直接去了凌慕川那边，推门进屋就看到坐在床上的人。
　　没有动，眉头深锁，连九站在一旁。
　　“怎么了？”素妞儿边走边问。
　　还没等走到跟前呢，重心不稳，直接被他扯进了怀里。
　　小妮子想要挣扎，毕竟黄雨跟连九都在，奈何腰上的铁臂很紧，她丝毫动弹不得。
　　“哎，别这样。”轻轻推拒两下，提醒着他还有人在屋。
　　川爷哪里管的了这些，搂紧她腰身，在她脖颈处呼吸着有她味道的空气，心有余悸。
　　如果晚回来一会儿，最后会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林素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但能感觉到他在害怕。
　　素手环住他的脖子，轻柔的说：
　　“我没事儿，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凌慕川搂紧她，深吸口气，道：
　　“回房等我，晚点儿就回家。”
　　“好。”林素巴不得赶紧走呢。
　　当着下人的面秀恩爱，她还是有些绷不住。
　　起身带着黄雨出去，恰好看到套房里面出来的司徒晑，送着军医出来。
　　素妞儿移开视线，装作没有看到的下楼，出了后门这才开口道：
　　“我怎么感觉……这太子对那山保，不一样呢？”
　　黄雨闻言点头，同样也有此感觉。
　　红霞已经在耳房备下了水，林素洗漱完回房，把他们俩打发下去休息。
　　今儿发生的事情有些多，多的让她有点儿吃不消。
　　尤其是黄雨跟纪樊过招的时候，到现在她都觉得后怕。
　　那人功夫有多好，她可是清清楚楚，不然上次红霞也不可能着了道。
　　一起过来，到底为了什么呢？
　　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听着外面略有些熙攘的声音，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觉。
　　应该是夜班回来吃饭的，赶紧竣工吧，她想回蛟河县了。
　　北崴子那边她可是惦记太久了。
　　“吱……呀……”
　　开门声传来，让浅眠的林素翻个身，睁眼看着门口。
　　门关上，川爷大踏步来到炕边，摸黑脱衣服。
　　林素伸手摸着他的劲腰，这人睡觉，永远都愿意光膀子。
　　毫无赘肉，手感特别的棒！
　　“怎么没睡？”凌慕川挪开她的手，躺在炕上。
　　女人顺势滚进他的怀里，小脸儿上扬，期期艾艾的说：
　　“没你，睡不踏实。”
　　“傻丫头。”川爷心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今儿让你受委屈了。”
　　林素摇头，在他腋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声问着：
　　“老公，我怎么感觉那司徒晑对山保，不一样呢？”
　　“看出来了？”
　　咦，有问题。
　　林素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腾”地一下坐直身子，看着他，说：
　　“咋，难道说他们俩真的是……”
　　凌慕川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那几个字从媳妇儿的嘴里说出来，是一种侮辱，他舍不得。
　　把人重新搂进怀里，继续又道：
　　“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司徒晑至今没有后嗣，只因他不喜女人。”
　　我了个天，果然啊！
　　林素重新趴在他的怀里，挑眉追问：
　　“那山保就是他的……宠妾？”
　　“最得宠的那一个。”
　　“吼，你骗我！”林素突然想起什么，推开他，拉开一定距离。
　　川爷被指控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满脸疑惑的看着她，道：
　　“我骗你什么了？”
　　“就是上一次，上一次山保拿菜找茬，我说司徒晑怎么会信这么个草包。根本不是，就是因为……唔——”
　　后面的话，全被川爷用手捂住，哽咽在喉。
　　素妞儿撇嘴，一脸不愿意的看着他，窗户透着月光，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你小点儿声啊，怎么越说声越大？怕别人不知道你把爷儿睡了？”
　　嘿~！
　　这叫什么话？
　　林素推开他的手，恶狠狠地小声道：
　　“什么叫我把你睡了？你没睡我吗？不对，咱俩说的不是这个事儿，上次你为啥不告诉我，那俩人有猫腻？”
　　凌慕川瞅着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媳妇儿，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无奈的道：
　　“你让我怎么跟你说？说他们俩断袖之癖，说他们俩龙阳之好？媳妇儿，我哪舍得让你知道这些啊！”
　　林素心暖，看着他抿唇一下，说：
　　“好嘛好嘛，这事儿翻篇。但是下次，你不许说是我把你睡了。”
　　“难道不是吗？”川爷反问，“是谁唱的‘霜花满窗就在此良辰，我俩就定了终身’？”
　　面对男人的反问，林素坏笑一下，柔夷摸进他的衣服里，“猛”地翻身，信誓旦旦的道：
　　“既如此，那姑奶奶就睡个够！”
　　凌慕川还有事儿要说呢，不过娇妻如此有雅兴，他自然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美滋滋的配合……
　　……
　　司徒晑的到来，并没有影响任何事情。
　　唯一影响的，估计就是他身边的山保。
　　舌头没了，足足躺在房里半个月。
　　等他能下地，能吃饭的时候，排水沟这项大工程，已经完毕了。
　　八月初一的晚上，刻好的功德碑送到了客栈。
　　用红布包着，谁也看不到里面的字，只等明日吉时才可以。
　　林素也终于弄明白，司徒晑是为何而来。
　　他捏着圣旨还有赏银，朝廷官员还有皇子的捐款不给，其余百姓按照捐官的份额，给三倍。
　　这也是鼓励大家，日后多多做事。
　　按照林素记录的账簿，赵英豪那一万二翻三倍就是三万六。
　　林素最后只拿出了三万，其实远远不止这些，只不过把大部分的银子，都放在了凌慕川的名下。
　　这样一来，她也就拿了九万。
　　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所有暮宿客栈的匾额，全都由当地县衙给出。
　　算是一项殊荣了。
　　至于苏飞云，给他的赏赐就比较实际了，京城苏侯府给他，恢复了“镇远侯”的称号，但是没有实权，就是个闲散侯爷。
　　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可能再让他带兵出去打仗。
　　可以说司徒昗这张圣旨，面面俱到。
　　虽然官员们没有赏银，但对于他们日后的评估、升迁，都有帮助。
　　八月初二，黄道吉日。
　　辰时二刻，吉时。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声、锣鼓声，声声不绝。
　　小关河下游出，原本有一座木桥。
　　因为这次重新，木桥推翻、加高，用石料搭建了三米宽的石桥。
　　桥的最好处，特意留出来了一个位置，那地方就是放功德碑的。
　　司徒晑跟凌慕川二人，一人抬着一边，走到那里。
　　组织仪式的，是新上任的县令。
　　这活儿由他来，也是亚力山大了。
　　落座，掀布，上香……
　　一些列繁琐的程序后，礼成。
　　司徒晑手掐圣旨，站在功德碑旁，大声宣读。
　　村民跟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跪下，林素站在最前面，作为代表接旨。
　　“……尔等为朝廷排忧，自发组织……凡捐款的百姓，按照金额翻三倍给予……暮宿客栈东家凌门林氏有功，赐朝廷匾额一块……”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异口同声，然后林素接过圣旨，赶紧回了客栈。
　　客栈前面已经准备好了供奉，老百姓们没有走，都等着瞻仰那块功德碑。
　　司徒晑跟凌慕川等人，也都离开了。
　　南关村的秀才站在功德碑前，给大家大声的朗读上面的字。
　　没有金额，只有名字，但是按照捐款多少来刻的。
　　第一行只有几个字：
　　月国，朝廷。
　　不得不说，林素这个安排特别有心。
　　不管朝廷起先有没有管，至少她这么做了，如今朝廷给了赏银、给了匾额，也算是她没有忘恩负义。
　　就算有人想做点什么文章，也得有由头。
　　老百姓听到秀才年的名字，有的高兴，有的懊悔。
　　高兴地自然能拿到三倍的赏银。
　　懊悔的，肯定是后悔没有捐款，不然也能有额外收入……


第442章 想要跟你们合作。
　　暮宿客栈门前，圣旨已经放在架子上受香火。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也就不慌乱了。
　　林素全部做好，司徒晑看着她，平和地说：
　　“凌夫人，本宫这次是带了赏银过来，所以具体怎么分发，还需要跟凌夫人单独细说。”
　　林素听到这话，侧身行礼，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道：
　　“小妇人不懂太子爷的意思。账簿已经给了七皇子，上面的记录清清楚楚。”
　　言外之意，按照账簿三倍返还老百姓即可，没必要在细说。
　　司徒晑蹙眉，没想到她竟然把账簿给了老七。
　　扭头看着凌慕川，这人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肯定已经在笑话他了。
　　咬着后槽牙，蔑视的瞅着林素，道：
　　“是嘛，既如此那就让老六负责吧，本宫没时间在这边浪费。”
　　林素听了无所谓，凌慕川巴不得他来负责。
　　抱拳一下，态度极其良好的说：
　　“多谢兄长信任。”
　　苏飞云看到了司徒晑的不悦，捋着胡子走过来，笑呵呵地道：
　　“玉谨啊，跟外公出去走走？”
　　司徒晑看着一脸慈爱的老人，心里即便再不怨，也不得不跟着过去。
　　纪樊接到主子的眼神，从袖口掏出印章，双手交给凌慕川。
　　余光瞥见林素，讥讽的上扬嘴角，好像她做了什么傻事一般。
　　素妞儿懒得理他，只是看着北关村的村长关大海，说：
　　“海叔，那账簿当初七爷留在你那一份，现在拿过来吧。咱们村里的先发，然后再去镇上，各个地方。”
　　“好，好，我这就回家拿。”关大海应下，快步朝家跑。
　　村里人多多少少都出了些钱，不多，十几个铜板还是有的。
　　如今能翻三倍，大家伙儿都很开心，没有一个人走，全都留在了这边。
　　凌慕川把手里的印章交给连九，让他带人去县里支钱。
　　一般朝廷的拨款，全都走大通钱庄，这是朝廷自己的钱行。
　　林素没闲着，让韩澈从账面上支取一些铜板，先给大家发了。
　　村里人加一起也不过十两银子，翻三倍就三十两，这点钱还是有的。
　　韩澈把铜板都准备好，关大海那边也把账簿拿来了。
　　村里人捐款都记在前面，所以特别好找。
　　点人名，让他自己说捐了多少，跟记录一样的翻三倍给。有出入的站在一旁，一会儿再说。
　　这个时候，谁能好意思谎报数额，都实事求是。
　　村里人这边发放完了，不少外村的也有捐款的，走上前看着韩澈问：
　　“韩掌柜，我们这些捐钱的，是不是也能领啊。”
　　林素原本分发铜板呢，听到这话摇摇头，道：
　　“不行。”
　　“为什么啊？”几个人全都愣了，一个一个看着林素，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说。
　　凌慕川此刻走上前，看着那些不乐意的百姓，开口说：
　　“不是不发，是不能现在发。三天后，捐过钱的人去县衙那边，拿着户籍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才能领取。”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了。
　　北关村就在这边，人家都认识谁是谁，有账目在，直接领了也就是了。
　　可其他地方捐款的人，这边并不认识，万一有冒领的，这事儿如何来判断？
　　关大海看着其他村里的人，主动走上前，说：
　　“大家稍安勿躁，你们也看到了，只要数目对，肯定都会发的。好饭不怕晚，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选择同意。
　　供奉圣旨的香火燃尽，林素净手，双手托着圣旨回了客栈。
　　老百姓见热闹看完，纷纷散去。
　　北关村这边的村民，无疑是开心的。
　　没想到十几个铜板秒变三十多个，有的甚至四十多个。
　　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肯定还要参与。
　　看着那座石桥上的功德碑，刻有自己名字的家，脸上别提多有光了……
　　……
　　当天中午吃过午饭，牛广斌就带人走了。
　　东阳府驻扎的士兵们，不可能一直都在这边呆着。
　　能够帮着把所有的事情忙活完，已经不容易了。
　　林素把一早准备好的青菜、还有五香瓜子全都拿到马车上，看着牛广斌，说：
　　“牛副将，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也是小妇人的一点心意。那五香瓜子是今年新下来的瓜子所制，也算是新鲜物。”
　　“我看兄弟们都喜欢，就特意这几天让两个丫头给你们做了些。拿回去，晚上围着火堆边嗑边唠嗑儿，岂不美哉？”
　　牛广斌没想到林素会给准备东西，看着她笑眯眯的点头，说：
　　“老板娘慷慨，我们自然不能不收。多谢老板娘的心意，兄弟们领了。”
　　“是啊老板娘，多谢啊。”
　　“老板娘人真好，以后肯定生意兴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感激的话。
　　林素也没占用太多时间，冲着大家伙摆摆手，道：
　　“快回去吧，都挺忙的。这些日子，辛苦兄弟们了。”
　　“没有，老板娘家的饭菜很好吃。”其中一个大嗓门，笑呵呵的说着。
　　牛广斌翻身上马，冲着林素一抱拳，策马先行出发。
　　接着，大家纷纷跟上，路过林素的时候，都会点头示意一下。
　　一直把人送上官道拐弯，林素都没有回去。
　　韩澈跟黄雨站在一旁，互看一眼后，韩澈开口道：
　　“夫人，咱们回去吧。夫人不是说要把账簿拢一拢吗？主子已经去县里了。”
　　林素听了点头，收回视线，说：
　　“这一个多月，还真是折腾啊。”
　　韩澈闻言上扬嘴角，略有些钦佩的道：
　　“如此折腾，对咱们客栈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那是当然的，有了朝廷的匾额，相信没有人敢随意过来找茬了。”林素笑着道。
　　往回走，快到后门的时候，纪樊大踏步过来。
　　林素蹙眉，但还是停下脚步，等他上前。
　　“见过凌夫人。”抱拳行礼，规规矩矩。
　　林素微微福身算作还礼，谦虚的摇摇头说：
　　“不敢当。”
　　她是寻常村妇，人家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
　　身份上，虽然不差，但是那种地位，还是要注意一些。
　　纪樊瞅着落落大方的林素，邪魅的笑了下，道：
　　“不知老板娘可有空，在下想要跟老板娘好好聊聊。”
　　黄雨听到这话警铃大震，韩澈直接拱手，替林素做着决定说：
　　“樊爷，我们东家还要拢账，实在是没有时间。”
　　纪樊轻蔑的上扬嘴角，看着两个草木皆兵的人，道：
　　“不用这么提防我，如果我想害她，老早就把她跟你们主子的事儿，告诉司徒晑了。”
　　一句话，让林素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这话……话里有话啊！
　　林素看了眼黄雨，又看了看眼前的纪樊，淡定的问：
　　“那你是要找我，还是找我家男人？”
　　“都找！”纪樊爽快的回答，“但现在我先找你。”
　　很直白，没有拐弯抹角。
　　素妞儿想了下，看着他又问：
　　“单独吗？就在这儿？”
　　“对！”纪樊点头。
　　林素蹙眉问道：
　　“你不怕你主子看到？”
　　“我找你，是他授意，至于我要说什么，那便是我自己做主的事儿了。”纪樊爽快的说着。
　　林素仔细琢磨，想了下指着石桥，说：
　　“那就去那儿吧。我的两个人在桥边等着，不会耽误我们说话。”
　　“好。”纪樊应下，快步先走。
　　黄雨走上前，挽着林素的胳膊，满脸担忧的道：
　　“夫人，这事儿只怕……”
　　“无妨。”林素摇头，瞅着纪樊大踏步的背影，淡淡的有说，“他若想害我，也得掂量一下现在处境。”
　　“别说是他，就是他主子看我不爽，也得忍着。”
　　素妞儿的自信，让韩澈缓缓点头。
　　黄雨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刚刚做完一件大事儿，若是真被害了，司徒晑这个“太子”，也算当到头了。
　　来到石桥，林素一节一节的台阶往上走。
　　黄雨跟韩澈就站在桥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纪樊。
　　一个手里捏着飞镖，一个手里捏着匕首。
　　只要那小子有任何不轨，这俩东西都能给他们争取些时间。
　　眼瞧着林素靠近纪樊，黄雨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连七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快步上到石桥，没有靠近，离着有定距离。
　　纪樊不爽，但也没有办法。
　　深吸口气看着林素，轻笑着道：
　　“凌夫人，在下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六皇子的女人。”
　　林素闻言笑了，手摸着功德碑的碑顶，看着宽宽的河面，不在意的说：
　　“世间出人意料的事情有很多，我这个……不算什么吧。”
　　“不，太算了。”纪樊不住地摇头。
　　林素扭头看他，轻声又道：
　　“你找我，就说我不可思议的事儿？”
　　纪樊被呛了。
　　原本，他是打算奚落一下她，可没想到反被戏谑了。
　　深吸口气，眼神里迸出寒意。
　　林素坦然的看着，丝毫不怯场。
　　良久，纪樊败下阵来，自嘲的摇摇头，说：
　　“我找你，其实是有一事想要跟你们合作。”
　　是“你们”不是“你”。
　　林素心思细腻，嘴角微微上扬……


第443章 你管得着吗？
　　两个人具体聊了什么，黄雨跟韩澈并没有听到。
　　但纪樊的眼神，他们都看得清楚。
　　很那想想，这样一个高傲的人，居然会对夫人赞许。
　　那眼神，那笑容，还真是平常看不到的。
　　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最后分别，互相见礼，仿佛熟络的寻常朋友一般。
　　林素走到桥底，黄雨伸手挽着她的胳膊，快步朝客栈走。
　　连七仍旧站在桥上，等纪樊走到跟前，开口道：
　　“不希望有下一次。”
　　纪樊撩眼看他，冷笑着说：
　　“你管得着吗？”
　　连七从腰间拿出摄魂令，把玩在手，道：
　　“管不管得着，问问它就知道了。”
　　“呵，笑话！”纪樊压根不当回事儿，“就是渡魂出马，老子也照样不服他。”
　　“那若是追魂呢？”连七挑眉追问。
　　纪樊冷“哼”，双手背后，坦然的看着他，说：
　　“你们主子若是想成事儿，老子就是他没得选择的合作。连七，念你我相识一场……”
　　“你上次伤我女人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连七强硬的打断他的话，眼睛里迸出寒光。
　　纪樊根本不在意，摆摆手道：
　　“那只是个警告罢了，谁让你当时不在。”
　　话落，扭头盯着他又说：
　　“想给你女人报仇，脱胎换骨最起码得过三次。别自不量力！”
　　纪樊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
　　连七咬着后槽牙，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背。
　　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纪樊早就死了不下百次……
　　……
　　客栈内，伙计还有妇人们开始干活儿。
　　把这些日子用过的被罩、床单全都撤掉、泡水。
　　屋子从上到下，彻彻底底收拾一遍。
　　林素等人回来时，客栈仍旧在大扫除。
　　关大海已经把所有账簿都拿来了，一共二十多本，厚厚的两摞。
　　林素看着韩澈、黄雨，指着桌上的账簿，说：
　　“韩澈把这些拿去会议室，黄雨去把红霞喊来。”
　　“是，夫人。”
　　黄雨应下转身走了，韩澈直接抱起一摞，先去了会议室。
　　剩下的一摞，林素抱着，快到会议室的时候，被韩澈接过去了。
　　素妞儿瞅着账簿，基本上账簿都没记满，有的甚至就记了三分之一。
　　把缝制的线拆开，将记得地方取下来放在一旁。
　　“东家，你这是要做什么啊？”韩澈不懂。
　　林素把空的账纸扉页，写上“武昌县”三个字。
　　“重新做个整理，把各个地方居住的人集中到一起，这样等发放银钱的时候，按照地域就可以分了。”
　　韩澈听了点头，也学着她的样子，把没用的账纸取下，留着一会儿誊抄。
　　“吱呀……”门开了。
　　黄雨跟红霞走进来，林素没有耽误工夫，把自己要的一一说清楚，
　　黄雨跟红霞负责归类统一，林素跟韩澈负责记录。
　　每记录一个名字，就在原来的账簿上，用朱砂笔点一下，表示已经记录过了。
　　没有电脑，完全人工。
　　从进到会议室开始到现在，四个人谁都没动，也没出去过。
　　一直就坐在那里整理账目，连茅厕都没有去过。
　　连九支银子回来了。
　　按照主子的吩咐，只把几个大头的钱全都拿回来，剩余的仍旧留在钱庄，等三日后集体发放。
　　赵英豪、东郭旭光、江思泽……
　　这些人的钱，都由雷云氏的人专门送出去。
　　上万两的银票，随意交给旁人，他们也不放心。
　　凌慕川回来就在二楼休息，本来打算去会议室的，没想到苏飞云跟司徒晑一起从外面回来，他就只能上楼了。
　　马上推门进屋时，司徒晑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看着他的背影，道：
　　“六弟，咱俩谈谈？”
　　凌慕川见状点头，把人直接让进了自己屋子。
　　连九下楼倒茶，至于里面说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申时左右，南宫明到了。
　　关平生等人并不认识他，但这个时候来客栈，打尖儿的面儿大。
　　走上前行礼，客气的问道：
　　“客官，可是要打尖儿？”
　　南宫明颔首，平静的开口回答：
　　“南宫本家商队晚上过来住，一百二十多人，抓紧安排。”
　　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倒是让关平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从客栈开业到现在，接待的商队也有，但是本家、而且这么多人数的，还是第一次。
　　不敢怠慢，忙让关青带人去楼上休息，自己则是让厨娘们烧炕、收拾屋子。
　　好在中午那会儿都收拾过了，只要重新换上被褥、点点熏香就好。
　　来到会议室门前侧耳倾听，除了纸张的声音，其余什么都没有。
　　抬头——
　　“咚咚咚……”
　　很快，开门了。
　　黄雨站在门里，看着他压低声音，问：
　　“怎么了？”
　　关平生也没有大声说话，同样轻声的回答：
　　“南宫本家商队晚上会到，一百二十多人。”
　　声音虽然不大，但会议室里其他的人都听到了。
　　韩澈放下手里的毛笔，走过来看着他，道：
　　“别管多少人，就按照以前的来做。收拾房间，准备饭菜。”
　　“好，我知道了。”关平生应下，转身走了。
　　韩澈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做事。
　　林素写完手里的名字，抬头看他说：
　　“你不去真的可以？”
　　韩澈点头，蘸墨后边写边说：
　　“东家放心，关平生能够胜任。”
　　林素听了不再担心，没剩多少，端起茶杯喝了口，又道：
　　“县里的酒楼生意如何？”
　　“每天流水不算多，二三十两吧。”韩澈轻声地说着，“天热，去吃饭的人没有最开始多了。”
　　暮宿酒楼在武昌县的生意还不错，从开业那会儿一直到六月，每天的流水都差不多有近百两，但是最近就不行了。
　　天热的确是主要原因。
　　林素把云庄子这边写完，就剩下韩澈那边的几个人名了。
　　想了下，看着他，道：
　　“秋下有科考，等考完放榜，肯定有人会去酒楼请客招待。到时候你弄几桌酒席，成套的那种，方便大家选择。”
　　“成套？”韩澈迷茫。
　　红霞站在一旁，好心的解释说：
　　“就是一桌席面是固定的，鸡鸭鱼肘子四大件都要有，双数，算上米饭十二个菜，价格上稍微便宜一点。”
　　“便宜多少？”韩澈追问。
　　“打八折。”林素边说边把自己整理好的账簿，重新串好。
　　韩澈听了缓缓点头，看着林素又道：
　　“这样的席面，也可以做婚丧嫁娶吧。”
　　“可以是可以，但好像大多数人都在家自己做吧。”林素笑着道。
　　月国跟现代不一样，在现代几乎谁家有事儿都去饭店，但是在这边，能省则省。
　　只有那些科考取得一定成绩的人，家里殷实，才会去酒楼庆祝。
　　韩澈没再说话，继续写着人名。
　　最后一个人名写完，黄雨要把账簿毁掉，被林素制止了。
　　“别毁，万一有数目不对的，先跟抵账查一下，或许重写的过程中，有错处。”
　　第一次弄这种事情，林素完全是小心再小心。
　　她怕出错，尤其是在钱的方面。
　　新旧账簿全都收拾好，四个人出了会议室。
　　一出会议室，大厅坐了不少人，南宫商队的人已经到了。
　　林素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黄雨，“蹬蹬蹬……”上楼，来到小套房敲门。
　　屋里没有人应，就在素妞儿纳闷的时候，苏飞云的房间门开了，南宫坤站在那里，冲着林素抱拳行礼，说：
　　“凌夫人。”
　　林素笑着走过去，侧身还礼，道：
　　“南宫公子一路可好？”
　　“不错，凌夫人的客栈陆续开起，在下跟商队的兄弟们，免了不少罪。一路吃好、睡好，赶路也快。”
　　“以往来到武昌县最起码得中秋后，现在提前了十多天，很不错了。”南宫坤笑着回答。
　　林素闻言也高兴，正好看到连九从凌慕川的房间出来，冲他招招手，问：
　　“南宫公子的银子，可给了？”
　　“凌夫人放心，六爷特意吩咐的，刚才南宫公子进门就给了。”连九回答。
　　林素听到这话松口气，南宫坤笑呵呵的道：
　　“凌夫人真是厉害，这次募捐弄得动静很大，朝廷想要无视都很难呢。”
　　他拿了五千两，翻三倍就是一万五，平白得了一万两，一趟商队可赚不回来。
　　林素听到他这么说，不敢当的摇头。
　　“凌夫人，去在下房里坐会儿？”
　　“不了。”林素拒绝。
　　她上来也就是为了打招呼，如今人看到了，她留在这边也为什么要说的，倒不如赶紧下楼，去后厨瞅瞅。
　　“南宫公子喜欢吃什么？我让后厨给你多加两个菜。”
　　“就是蒸茄子吧，去年凌夫人做的那个焖子，在下挺喜欢。”
　　“好，这就让人做。”林素笑着点头，转身走了。
　　蒸茄子，鸡蛋焖子，这东西还不好做的？
　　天热，都喜欢吃清淡的，南宫坤也不例外……


第444章 商议学堂
　　八月初二这一天，是真的忙。
　　上午立碑、接圣旨，下午拢账、招待商队。
　　等林素回到主屋，已经是戌时二刻了。
　　浑身累的哪哪都酸，躺在炕上就不想动。
　　黄雨给林素揉捏着腿，红霞把晒干的衣服拿回来，叠好收起。
　　连九站在门口，恭顺的到：
　　“夫人，属下有事求见。”
　　红霞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开门。
　　见只有连九一个，侧身把人让进屋。
　　林素已经坐起，黄雨也把屏风拉起来。
　　她是真累了，不然肯定去圆桌前听他说话。
　　连九单膝跪地，请过安后从怀里把银票掏出来，说：
　　“夫人，这是夫人跟黄雨、红霞的银钱，主子让属下给送来。”
　　红霞走过去，把厚厚的一沓银票拿过来递给黄雨。
　　林素坐在炕上，透着屏风，道：
　　“你们主子跟县衙那边是怎么商量的？”
　　“主子说，三日后辰时正开始，就在县衙门口发放返银。夫人不用去，让黄雨跟红霞去一个就好。”
　　账簿她们俩有参与，所以去一个跟县里那边说一声便是。
　　林素听了点头想了下，说：
　　“那就让连七跟黄雨去，红霞留在家。”
　　连九倒是没怎么样，黄雨则是满脸红润。
　　只要有机会，林素就让他们俩出去，方便二人约会、谈心、交流感情。
　　送走了连七，林素数出三千两银子交给黄雨，道：
　　“你们俩各出了多少我不知道，反正但是给了我一千两，这是三千，你们分了吧。”
　　“多谢夫人。”黄雨跟红霞纷纷行礼。
　　林素伸了个懒腰，把他们俩打发出去。
　　忙了一天，都累了，谁都得休息。
　　等房门关上，素妞儿重新躺回炕上。
　　捏着银票，看着上面的数额，半天都没有动。
　　起身把银票放在炕头柜上，顺道将蜡烛吹灭。
　　可怎么都睡不着，有点累过劲儿了。
　　亥时正，房门推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素妞儿开口道：
　　“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凌慕川关上门，略有些愠火的说：
　　“自然有尾巴盯着呗。”
　　走到炕前，一边脱衣服一边问：
　　“今儿纪樊找你了？”
　　“嗯。他想跟你合作，让我帮着带两句话。”林素躺着轻声的说。
　　川爷脱鞋上炕，刚刚躺好，小妮子就滚进了她的怀里。
　　如此主动，川爷心情舒畅，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
　　“我知道他想干啥。”
　　“那你会帮吗？”
　　“……看心情。”
　　凌慕川思索的举动，让林素明白，他肯定会出手。
　　一件共赢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又道：
　　“我得了这九万两银子……想在北关村这边盖个学堂。”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川爷愣住了。
　　俯首瞅着他，笑呵呵的问：
　　“怎么突然说这个事儿？你不问我打算怎么跟他合作吗？”
　　“你不想我知道京城的事情，我问那么多干啥。”素妞儿十分有自知之明。
　　凌慕川闻言笑了，看着怀里懂事儿的小女人，“猛”地翻身，在她耳畔呢喃：
　　“媳妇儿这么乖，为夫可得好好奖励才是。”
　　意有所指，林素无奈。
　　双手抵着他，不死心的又道：
　　“那个学堂……唔……”
　　最后的最后，素妞儿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任由他折腾……
　　……
　　转天，司徒晑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一直板着脸，估计是因为苏飞云的缘故，所以没有发作。
　　不然，肯定走时得鸡飞狗跳。
　　凌慕川没走，美其名曰为了三天后返钱的事儿盯着，其实就是想多跟媳妇儿呆一会儿。
　　至于司徒晑知不知道他们俩的事儿，林素并没法考证。
　　反正人走了，南宫商队也离开了，客栈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她那天晚上想的盖学堂的事儿，也特意在这天凌慕川去县里的空档，她进村找了关大海。
　　这是她第一次来关大海家，道道地地的农家小院，五间砖瓦房，过得还算不错。
　　被关大海媳妇儿让进屋，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
　　小女儿去地里喊人，他媳妇儿给林素倒水，笑呵呵地说：
　　“凌夫人喝水，家里没有茶叶，不过俺给放了糖，挺甜的。”
　　素妞儿闻言笑了，拿出空碗倒出来一些，笑道：
　　“不是很渴，喝不了这么多。”
　　糖水跟白水相比，她还是喜欢白水。
　　关大海家的看着她没有嫌弃的喝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凌夫人，你咋突然过来了？可是俺家那青小子做错事儿了？”
　　“没有。”林素摇头，放下水碗，又说，“关青能干，踏实，人好，没有闯祸。我今儿过来，是想跟大海叔商量点事情。”
　　“哦，那就好，那就好。”关大海家的松了口气。
　　很快，院子里传来开门声。妇人起身出去迎，推开外屋地们，道：
　　“他爹，青哥儿的东家来了。”
　　“知道了。”关大海压水、洗手，然后才进屋。
　　冲着林素抱拳一下，说：
　　“凌夫人来了。”
　　“大海叔。”素妞儿起身还礼，“今儿过来，有点儿事要跟你商量。”
　　关大海听了点头，坐在她对面，问：
　　“啥事儿啊？可是要买地？”
　　林素摇头，她在这边的荒地不少，不需要再买了。
　　“大叔也知道，这次修河堤、挖排水，原本我是要自己出钱的，可大家都略尽绵力，朝廷也给了大家嘉奖。”
　　“我那边得了九万两银子，刨除我最开始的三万两，余下的六万两，我想拿来盖学堂。”
　　“盖学堂！？”关大海惊呼出声。
　　就连端瓜子进屋的他媳妇儿，都身子顿了一下。
　　“凌夫人啊，六万两全都盖学堂？那得盖多少学堂啊。”关大海不敢相信的摇头。
　　盖个五间转头瓦房，才能花费多少。
　　这六万两盖学堂……还不得该出个皇宫出来？
　　呸呸呸，没有不敬的意思，没有，没有。
　　林素笑着把碗里剩下的糖水都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些白水，说：
　　“大海叔，盖学堂是没多少钱，可是请先生、免束脩，都是钱啊。”
　　“束……束脩也免吗？”关大海媳妇儿把瓜子放下，不敢相信的问着。
　　林素点头，没有隐瞒的看着她，道：
　　“婶子听得没错，都免。而且家里贫困的孩子，会给发放笔墨纸砚，这个记录就得大叔来做了。毕竟十里八村的孩子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关大海理解她的意思，口里不停地说着“没问题”。
　　“凌夫人，这些银子是你应得的，你都拿出来盖学堂，会不会……你夫君那边，也不好交代吧。”关大海家的小心翼翼提醒。
　　那可是上万两的银子，他们别说见过，就是想都不敢想。
　　家底儿能攒出二十多两，那都鼎好鼎好的事儿了。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婶子放心，就算我夫君在这儿，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关大海见她心意已决，思索片刻问：
　　“丫头，你真想好了吗？没有外人，咱们可以反悔，真的。”
　　林素笑着摇头，能让他从“凌夫人”叫成“丫头”，说明他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侧身坐着有些累，直接脱鞋上炕盘腿坐好，说：
　　“大叔，我真想好了。当初我是自愿给咱们村修河堤、挖排水。如今朝廷体恤，给了补偿，这笔银子我也想做些事情。”
　　“学堂要盖就盖个大的、好的，这样十里八村的孩子，都能过来念书。这先生也得请知根知底儿的，叔是这边的老人，自然比我这外地来的要了解。”
　　“大海叔，婶子，我今儿跟你们掏心窝说句话。我盖客栈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可赚钱的同时，能把咱村带动起来，也是好的啊。”
　　“那是那是，你心地好，俺们都知道。”关大海家的忙不迭点头。
　　血肠作坊、罐头作坊，人家都早就盖好了。
　　当时说要开工，可后来因为些事情，再加上村里修河堤，这事儿就搁置了。
　　前些日子儿子回来，说是秋收就要招人。
　　她这也等着过去上工呢。
　　打算多赚些钱，贴补家用。
　　几个儿子都要陆陆续续娶媳妇儿了，要钱的地方太多。
　　关大海看着林素一脸诚恳的样，深吸口气点点头，说：
　　“丫头你放心，这事儿既然你信任了大叔，大叔一定帮你办圆满了。这地不用花钱，村北面那一大片荒地，全都是咱们村的。”
　　“修建学堂，让孩子不花钱念书，村里人肯定都乐意。盖房子的事儿你也别管，就从村里出。至于这先生……咱们村没有秀才，南关村有俩，我在掂量。”
　　林素听到他如此大包大揽的话，由衷的开心。
　　“那行，那这事儿我就交给大叔了。需要砖石、木材这些，我让韩澈去张罗，咱们别耽误秋收。秋收完挖地基，来年开春盖。”
　　“那不行，别的能等，这事儿不能等。”关大海不同意的摇头，看着她继续又说，“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是十月末，学堂肯定能盖好。”
　　“哎哟，那也太赶了吧。”
　　“放心，有叔在呢。”关大海豪气的说着。


第445章 活的明白，比什么都重要啊！
　　从关大海家出来，林素没着急回客栈。
　　按照他说的，去了村北面。
　　山脚下那里，的确有一大片荒地。
　　全都是砖石瓦块，杂草丛生。
　　林素沿着一侧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看。
　　离小关河不算远，有些地方还挺湿，估计盖房子的时候，还得注意。
　　“夫人，奴婢把你好找。”
　　红霞的声音传来，让林素停下了脚步。
　　看着走进的人笑眯了眼睛，说：
　　“找我干啥？吃午饭了？”
　　“快了。”红霞点头，挽着她的胳膊，道，“夫人怎么来这儿了？不是说去里正家了吗？”
　　“事情说完就出来了。”说完有些雀跃的看着红霞，问，“这地方盖学堂，咋样？”
　　“……挺好的。”红霞点头。
　　说话间，把她往回带，上了村里的石板路，慢悠悠的走着说：
　　“夫人真打算用那笔银子盖学堂？”
　　“嗯。”林素颔首。
　　看着远处那些半大孩子玩泥巴的样子，轻声又道：
　　“既然有能力，钱也富余，盖一间学堂无伤大雅。不是为了做什么大善人，只是想把我在京城的那点坏名声，修正一下。”
　　红霞明白她的意思，苦笑着摇头，说：
　　“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夫人明明是个骄傲、有原则的人，怎么可能……”
　　“红霞，有些事儿，都是经历过了才会长大。”林素打断她的话。
　　她不能解释关于这副身体的问题，但又不能否认原主的过去。
　　原主是没做过，但被诬陷后众人以为她做过，那就是问题。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个帽子摘掉，不然日后真的跟凌慕川成了，也是个问题。
　　素妞儿看着她一脸心疼的样子，笑着摇摇头，继续说：
　　“我已经不在意了，你也不用在意。等我羽翼丰满，咱们回到京城，然后再说。”
　　“奴婢一定服侍夫人左右，寸步不离。”红霞坚定的说着。
　　林素心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真是我的好红霞。”
　　说话间回了客栈，午饭已经摆好了，跟平常一样，大家各自找地方，说说笑笑的吃午饭……
　　……
　　林素午睡醒来，这心就提溜着。
　　凌慕川去县里返钱，具体什么样她不知道。
　　万一账簿誊抄的时候有出入，老百姓不愿意了，那该咋办？
　　胡思乱想，稀里糊涂。
　　红霞推门进来，看着已经睡醒了的林素，说：
　　“夫人，老太爷找你。”
　　林素听了点头，整理下衣服，起身跟着出去。
　　除了屋门，苏飞云就坐在院子里优哉游哉的晃脑袋。
　　也不知道具体在干什么，没听着他哼曲。
　　走到跟前，苏飞云睁开眼睛，看着她道：
　　“陪外公下棋？”
　　“好啊。”林素点头。
　　跟凌慕川学过一个冬天，后来就再也没机会了。
　　反正老爷子有兴趣，她陪着就是，至于下的好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爷孙俩去了二楼房间，结果如何……
　　反正红霞是不忍在里面看了。
　　几乎没下多少子儿，就被老爷子杀得毫无招架之力。
　　五盘之后，苏飞云崩溃了。
　　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林素，道：
　　“你好歹也是太傅府的的嫡出小姐，怎么就……就下的这么烂？”
　　被嫌弃了的素妞儿撇嘴，耸耸肩，说：
　　“外公，你不能这么说我吧，好歹我还知道些规则呢。”
　　“去去去，别强词夺理。”苏飞云嫌弃的摆手，郑重的看着她，问，“你爹没请师傅教你吗？”
　　呃……
　　林素抿唇，端起茶杯掩饰尴尬，苏飞云一眼就看出来了。
　　“别隐瞒，到底怎么回事儿，都说了。”
　　林素无奈的摊手，长叹口气，说：
　　“外公，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被大川救了的事情吗？”
　　“对，你是说过，怎么了？”
　　“我说……我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你还记得吗？”
　　苏飞云不在意的点点头，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惊讶的看着她。
　　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的问着：
　　“你……全……全忘了？一点都不剩？那识字、绣花呢？”
　　声音颤抖，显然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林素虽然不想打击他，可还是……重重点头。
　　这……这可“猛”如何是好？
　　即便现在他告老还乡，骨子里还是有着那么个规矩。
　　女子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何况她嫁的人是皇家，那地方的女人，比的就是才貌。
　　如今外孙女空有样貌，才能却……
　　急的双眼通红，恨不得刚才的一切，全都是幻听。
　　林素看他这样于心不忍，伸手抓着他的手，安慰着道：
　　“外公，忘了就忘了，你别这样，不是什么大事儿，啊！”
　　“怎么不是大事儿！”苏飞云忙不迭的摇头，急的脸都红了。“丫头，你要嫁的是上面，那里面的女人，一个赛一个。”
　　“容貌，才艺，女红。你看谁家妻子是比做生意的？的确，你现在很有能耐，但是女人在能耐，也不能强过男人啊孩子。”
　　苏飞云库苦口婆心的说着，痛心疾首的悔不当初。
　　如果当时他把孩子带走，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林素无奈，起身来到老爷子身边坐下，说：
　　“外公，你别这样。我不在乎那些，真的。”
　　苏飞云看着极力劝着自己的孩子，苦笑着摇摇头，道：
　　“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有人在乎啊。就算他也不在乎，外人呢？背后议论点啥，咋办？”
　　“不当面说就行了呗。”素妞儿十分洒脱，丝毫不介意。
　　捏着几粒棋子，随意放在坛子里，继续又道：
　　“琴棋书画会了又如何，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我不觉得比他们差，更何况若论作诗，应该我还是可以的。床前明光，春眠不觉晓，我张口就能来。”
　　“棋艺不精，我又不去参加比赛，何必那么勉强自己？外公，琴棋书画不是女人的标配，自立、自主，我倒是觉得女人该有。”
　　“你……你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绝伦的想法？”
　　荒谬？
　　林素笑了，看着他耸耸肩，说：
　　“外公，我经历的事情不少，可以死过一次。有什么东西会比生死更重要？”
　　“……”
　　苏飞云语塞，想了下长叹口气，拍怕她的肩头，说：
　　“算了算了，忘了就忘了，咱们从头来，有外公在呢。外公教你，琴棋书画，咱们一样一样来。”
　　我了个天！
　　林素抽回手，脑袋摇的犹如拨浪鼓一般，道：
　　“外公，我哪有那个闲散时间？”
　　“胡说八道，怎么就没有！”苏飞云立着眼睛呵斥。
　　林素真的崩溃了，起身来到他面前蹲下，伏着他的膝盖，说：
　　“哎哟哟我的外公，我的亲外公，你看我平日事儿少吗？学肯定没问题，但是系统的学，我真的没时间。”
　　苏飞云虎着脸，有些不愿意的道：
　　“咋，日后嫁人了，还出去做生意？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林素强硬，丝毫不让步的道，“我跟他的那天起就说过，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做不到每天围着灶台转，我要做自己。”
　　“做自己？”苏飞云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林素抿唇，深吸口气缓解，然后起身坐在椅子上，道：
　　“外公，女人不是生来就要取悦男人。我不想再做那样的女人，我要做我自己。说到底，琴棋书画会了如何？还不是让自己的男人出去炫耀的时候有面子？”
　　“可那又能怎样！没饭吃，没衣穿，琴棋书画能当饭吃，当衣穿吗？我靠自己的能力赚钱，不比那些跟自己丈夫伸手要钱的女人，高贵得多吗？”
　　“……”苏飞云不说话了。
　　仔细琢磨林素刚才说的，好久都没有吱声。
　　直觉上明白这话太过荒谬、不合规矩，但情感上却又想支持外孙女。
　　毕竟，靠自己，活的明白，比什么都重要啊！


第446章 够狠的啊！
　　“哗……哗……哗……”
　　林素用瓢舀水，一下一下浇到凌慕川的后背。
　　素手在他两肩处揉捏，轻声地说：
　　“那黄雨跟连七住哪儿呢？”
　　“住哪儿？县衙还能缺了地方？”凌慕川闭着眼睛回应。
　　掬了把水洗脸，动作贼带劲儿。
　　林素就喜欢他这样洒脱的样子，说不出来，就感觉特爷们、特带劲儿。
　　“今儿还挺顺利的，虽然时间有些长，但已经发了一大半，明儿有一上午就够了。”
　　川爷说到这儿，转身看着她又道：
　　“你重新拢账这事儿做的不错。发放起来挺轻松的，而且也很快。怎么这么聪明呢？”
　　林素笑着摇头，屈起食指轻刮他鼻梁一下，说：
　　“我的能耐你还不知道？这就觉得聪明了？”
　　“哗——”
　　“啊——”
　　凌慕川突然发力，直接把林素扯进了浴桶。
　　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脸上也都是水。
　　“你……你搞什么啊，我都洗过了。”林素气急的质问。
　　罪魁祸首倒是没觉得错了，一边亲她一边大言不惭的说：
　　“搞什么？我说搞你，成不？”
　　“滚，流氓！”林素努力躲着他的狼吻，顺道附赠他好几个卫生眼。
　　自从东阳府的军队跟司徒晑等人也离开后，这家伙就肆无忌惮起来。
　　没有顾忌，没有避嫌。
　　仗着客栈内的伙计，不会轻易上二楼，他不是要求她陪着在这边吃饭，就是让她在这边过夜。
　　弄得她好几天没有回后院主屋了。
　　今儿更是过分，打着忙一天的旗号，说什么都让她伺候这沐浴。
　　现在倒好，浑身上下都湿了，这哪是给他沐浴，明显就是给他增加情趣。
　　凌慕川坏坏的笑着，伸手把她身上的衣带解开，“善解人意”的说：
　　“都湿了，穿着会着凉，赶紧脱了。”
　　瞅瞅，瞅瞅。
　　这一脸认真的样子，平静的话语，还真是“关心”她会着凉啊。
　　素妞儿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爪子，道：
　　“你少来，我要出去。”
　　话落，换来的是他紧紧的拥抱。
　　开玩笑，费了这么长时间才把她弄进来，怎么可能放她走。
　　“乖，别闹。我有事儿要问你呢。”川爷无比郑重的开口。
　　信他就有鬼了。
　　只不过林素倒也学乖，知道不能硬来，抵着他，站起身，说：
　　“什么事儿啊，你问。”
　　衣服都是水，衣带也松了，穿着更加不舒服。
　　但是不穿，就更不舒服了。
　　凌慕川也不着急，到嘴边的肉要是让她溜了，那他也就别混了。
　　无比老实的坐在桶内，大手揪着她的衣带，说：
　　“那六万两银子，你真都打算建学堂？”
　　“嗯。”林素没有迟疑的点头，靠着桶边，解释着，“当初我已经放出话了，自掏腰包帮他们做。后来因为这不是个小工程，而且……我也的确有私心。”
　　“闹得的大了，有了我要的结果，自然就够了。抽出我拿出来的三万两，剩下的六万盖学堂，还不是应该的。这样，也不会有人戳我脊梁骨。”
　　凌慕川闻言，不在意的摇头，说：
　　“就算你不建学堂，也不会有人敢说话。”
　　“那不一样。”素妞儿摇头，“做不做是我的事儿，说不说是人家的事儿。我虽然不在乎外界的风言风语，但能避免，终究是好事儿。”
　　“六万两都在北关村盖学堂？”川爷挑眉问着。
　　呃……
　　林素无语，给了他一个“你缺心眼”的表情后，说：
　　“这学堂要免束脩，请先生。盖学堂肯定没有多少钱，但是先生的辛苦钱，貌似也不少吧。”
　　“那能有多少。”凌慕川摇头，思索一番后，道，“县里先生每月五两银子，镇上差不多三两，村里的基本上也就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林素听他这么说，倒也觉得六万两都放在这边，的确有些大财小用了。
　　身上湿漉漉的，迈步想要出桶，被凌慕川再次搂紧纤腰，暗哑着嗓子，问：
　　“去哪儿？”
　　“我衣服湿了、不舒服，我出去……”
　　“不舒服就脱了，谁让你穿着了。”边说边不由抗拒的把衣服褪去，“放心，爷儿跟你商量这银子的用处，绝对不乱来。”
　　“真的？”素妞儿还是不相信的追问。
　　毕竟这家伙，前科太多了。
　　凌慕川咂舌，不耐烦的看着她，道：
　　“我就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说正事儿呢，我能胡来？”
　　呃……
　　貌似，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当然了，这话她肯定不能说，容易挨揍。
　　轻叹口气，任由他把衣服褪去，泡在温热的浴桶的里，问：
　　“你刚才说的那个县里、镇上的，他们怎么分呢？照你这么说，有五两的，肯定不会去赚一两的。”
　　川爷满足的搂着软香的身子，看着她娇柔的小脸儿，道：
　　“朝廷每年都会在各府、州、县等地，举办岁考。”
　　“岁考？”
　　“对。”凌慕川点头，“就是对所属府、州、县生员、廪（l）生举行的考试。分别优劣，酌定赏罚。”
　　“还有赏罚吗？”
　　“自然。”凌慕川继续点头，“成绩好的，每天都会给粮食，这个叫廪米。每月定期去衙门那边领。成绩不好的给三次机会，若没有进步，降为童生重新考。”
　　艾玛，这还带重新考试的呢！
　　果然月国不一般，我的地盘我做主。
　　“照你这么说，那些五两银子的就是岁考得优的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夫子的辛苦钱多，自然学生的束脩也会高，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凌慕川倒也不着急了。
　　建学堂这事儿，盖房子、打桌椅都不难，难的是后期如何来做，怎么来做。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靠在他的怀里微眯着眼睛思索。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聊这么久，浴桶里的水也凉了。
　　川爷“猛”地站起身，素妞儿吓了一跳。
　　没等说话呢，就被他用大布巾包着，抱回了床上。
　　秋风阵阵，屋子有了些许凉意，但是不冷，很舒服。
　　不过她身子畏寒，川爷把人安置好后，还是把屋里的窗户关上了。
　　布巾扯开，将胴体塞进被窝，这才有功夫理会自己。
　　林素躺在床上，看着柜门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进来一个大火炉，顺势滚进他的怀里，说：
　　“大川，你看这这样好不好？这个学堂咱们分为三个等级。第一个不用说，就是入门、最基础的，这部分就是大户人家总说的开蒙；”
　　“第二个，开蒙后的孩子，原本学的东西已经不够，所以上升一集。通过传业授课，让他们考中童生；”
　　“第三个就是……”
　　“第三个就是把童生培养才秀才，对吗？”凌慕川接替她的话道。
　　素妞儿不住的点头，笑眯眼睛。
　　凌慕川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仔细琢磨一番，这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说：
　　“如此，甚好。”
　　哟哟哟，还有点儿皇家的样子了呢。
　　“盖一个你说的这种，用不了六万两。平均一下，在六个地方盖六处这样的学堂。至于木材、石料，让韩澈那边去找。过了那个风头，现在价格都很便宜。”
　　林素明白他口里的“风头”是什么意思。
　　能盖多点儿自然没有问题，仰头瞅着他，问：
　　“过年头香的银子，沛霖那边盖了多少学堂？”
　　凌慕川摇头，深吸口气，道：
　　“整个月国上下，全部算下来，二十六处。”
　　“啥？才二十六处？”林素难以相信。
　　她六万就能盖六处，这还是铺排着来做。
　　头香得了那么多银子……
　　老天，这帮奸商够狠的啊！
　　林素撇嘴，怅然的叹口气，说：
　　“也行，至少盖了二十六所，总比一所都没有要强。”
　　正说着，屋外传来敲门声，川爷一句中气十足的“进来”，红霞推门进屋，直奔浴室。
　　林素想起浴桶里的衣服，顿时脸热，羞赧的推了下凌慕川，背对着他。
　　刚才光顾着聊天了，她都忘了……忘了……
　　唉，丢死人了！


第447章 正大光明
　　红霞退出房间，凌慕川坏笑的从后面把人搂紧，道：
　　“你说你，害羞个什么今儿，咱是夫妻，正大光明。”
　　呸——
　　素妞儿翻了个白眼，挣扎几下没挣开，闷闷地说：
　　“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吧，要注意影响。”
　　“影响？什么影响？”川爷皱眉。
　　他不明白媳妇儿口中的“影响”，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如果是，那注意个毛，搂自家媳妇儿，天经地义，谁敢说话？
　　说了，就抽他，爱咋咋地。
　　看他那么强硬的态度，素妞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轻叹口气摇摇头，略有些无奈的说：
　　“你是不知道，每次你回来，我都不好意思面对他们。”
　　“有啥不好意思的？”凌慕川贴紧，丝毫不在意的问着。
　　瞅瞅，这就是凌氏直男，脑子根本不转弯。
　　涉及到他的“利益”，那小弯弯绕给你转的，纵使她这个现代人都无法跟上。
　　素妞儿无语，索性不说话了。
　　跟他再解释下去，后果只有一个，她矫情，胡思乱想。
　　外面来回几次开关门，倒是让二人的对话停止了。
　　也不知道多少次，等红霞站在卧室外面时候，素妞儿都快睡着了。
　　最近要来亲戚，特别累。
　　“夫人，奴婢把干净的衣服放在厅内桌子上了，奴婢告退。”
　　话落，很快就传来了关门声。
　　这一次出去，意味着她不会再进来。
　　川爷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瞬间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凌慕川——你大爷。”林素双手抵着他，不依的道，“你刚才不是承诺只说正事儿吗？你这是要干嘛？”
　　“老子现在做的才是正经事！”川爷霸气的说完，直接把她的手挥开。
　　那个潇洒劲儿，让人看着就觉得不一般。
　　整个二楼，除了苏飞云就他们俩，套房又在最里面的位置。
　　值夜的伙计，还在楼下会议室的休息床躺着。
　　所以，他们俩怎么折腾，根本没人听到……
　　……
　　……
　　事毕，林素累的惨兮兮，趴在床上小声嘟囔。
　　声音不大，但是耳力极佳的川爷，听得清清楚楚。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凌慕川这张嘴。
　　哟，还挺高的评价呢！
　　川爷咧嘴，靥足的把人搂进怀里，说：
　　“乖，明儿你有一天休息，我还得去县里。等把钱都返完，我还得去趟南面，再见面估计就得年前了。”
　　听着男人交代他的行踪，林素来了精神。
　　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闷闷的问：
　　“为啥啊？怎么好端端的去南面干啥？”
　　凌慕川伸手把刚刚还闹别扭的小女人搂进怀，轻柔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回答：
　　“今年雨水足，南边有个风昌县的村，据说遭了水灾，瘟疫横行。”
　　瘟疫？
　　林素瞬间皱眉，揪着他的衣襟，不安的道：
　　“那边发瘟疫你去做啥？嫌自己命长不成？”
　　她可没有那么高尚，明知道那边发瘟疫，还鼓励自己的男人往上冲。
　　她很自私，她只想她的男人平平安安，跟她一起白头到老。
　　“不行，我不让你去，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不等他回答，林素直接强硬的拒绝。
　　川爷看着她这般，好笑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说：
　　“放心，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朝廷的御医跟雷云氏的人一起，控制了瘟疫，我这次去就看看具体情况。”
　　“老七那边要上奏折请朝廷救助百姓，得有个具体数目才可以。旁人我们都不放心，唯有我去。”
　　林素咬唇，不安的看着他，心里终究有些不放心。
　　那可是瘟疫，古代死人最多的病症。
　　说白了，就是传染病，没有经历过的传染病。
　　不像现代，医疗设备先进，消毒水、消炎药、抗生素……
　　这边……
　　重重打了个“唉”声，扭头不看他。
　　心知自己的意见不会被采纳，她还说那些做什么？
　　凌慕川看出了她的不高兴，把人搂紧，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道：
　　“乖，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儿了，那边也不会有问题，放心吧。”
　　“反正你要有什么，我就改嫁，才不给你守寡。”素妞儿故意心狠的说着。
　　话落，换来了他铁臂禁锢，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哪儿都去不了一般。
　　“吧嗒……吧嗒……”
　　眼泪顺着脸颊滴在凌慕川的手上，原本还在生气的川爷，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自己的女人，会说那样的话，无非就是担心、害怕了。
　　心疼的在她脸上亲了亲，柔声地道：
　　“好媳妇儿，咱别哭了成不？你一哭，我就麻爪了，什么都不知道做了。”
　　“就哭，就哭，你管不着。”林素说完，抽搭的继续落泪。
　　哎哟哟，这可把川爷的心，顿时揪紧了。
　　双手紧紧搂着她，深吸口气承诺着说：
　　“你放心，我中秋肯定回来，真的。”
　　林素狠狠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相信的道：
　　“骗人，今儿都八月初三了，你返完钱就八月初五，九天时间赶得回来？”
　　“必须赶得回来，有媳妇儿在这儿，过节哪有不回来的道理。”
　　说完，便一下一下的浅啄她的后脖颈，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素妞儿从他怀里转过身，主动送上了自己……
　　……
　　武昌县连续几日的热闹，在最后一天三倍返钱中，就算彻底落幕了。
　　即便如此，大家谈论的热度，仍旧是“募捐”这件事儿。
　　有的老百姓当初给了五个铜板，压根就没想着会赚钱。
　　可如今倒好，反手就是十五个，足足多了十个，这可是好事一桩呢。
　　大家开心之余，对林素、对暮宿客栈、对朝廷，都赞不绝口。
　　这件事儿，挑梁的暮宿老板娘固然是主要人物，但是朝廷不扶持，也是徒劳。
　　大家都能明白这个道理，新上任的县令，听着衙役回来说的话，满意的点点头。
　　当然，这也让他在日后上任的时间里，对暮宿客栈开了最大的绿灯。
　　这是人家该得的，也是他能做的。
　　有些大户人家错失这次机会，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当听说有“功德碑”这事儿的时候，自然会好奇的去石桥上看看。
　　看着许许多多平头老百姓的名字都刻上时，懊悔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点。
　　估计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小北关村，竟然能闹得这么大的动静。
　　直到此刻才明白，这暮宿客栈的老板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想想也是，能把四大家族跟凌家商队都拢在客栈这边，寻常人肯定办不到。
　　正值秋收，农田地里家家户户都忙着抢秋。
　　这抢秋可不能耽误，耽误一天，那损失的就是口粮，就是银子。
　　因为今年雨季就开始动工，倒是让武昌县较往年，多收了不少粮食。
　　凌慕川跟林素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往年北关村的村民，年年税粮不少交，自己还得饿肚子。
　　这也是为什么村里家家户户，过得狼狈的原因。
　　要知道，在新站屯那边，里正家的孩子，是没有来客栈上工的。
　　可是这边……
　　不过今年算是一个好的开始，未来的几年，只要不是发洪水的那种级别的雨，就不用担心冲垮庄稼、淹了菜地。
　　相信北关村的收成，一年会比一年好，蒸蒸日上！
　　川爷是八月初五贪黑走的，走的时候固然是好好疼爱了林素一番。
　　素妞儿摸摸还有余温的被窝，悄悄失落了许久。
　　北关村的村民，每天都起早贪黑。
　　收庄稼的同时，还会有人去村里荒地那边，挖地基，给兴建学堂做准备。
　　韩澈天天早出晚归，不仅要看县里酒楼的情况，还要把砖石、沙子、瓦片等物准备好。
　　林素并没有失落太久，整理好情绪，带着苏飞云一起，找木匠、找夫子。
　　找木匠很简单，县里三五个木匠一起做，桌子、椅子的规格给好，图也画好，就让他们按照她给的图纸来做。
　　完全她曾经上学用过的桌椅。
　　她觉得那种总比坐在蒲团上，盘腿来的舒服。
　　桌椅不繁琐，但都没做过，所以木匠们不敢给出交货的时间。
　　林素也不着急，反正学堂盖好，也得十月左右，两个月的时间任由他们来做……


第448章 找夫子
　　找夫子这种事儿，就由苏飞云老爷子全权来处理。
　　最开始林素说过让关大海来做，不过他只能找邻村的秀才，来做个启蒙。
　　至于林素要的另外两个等级，关大海找的不能胜任。
　　而且，就算是启蒙，林素也想让苏飞云瞅瞅，看看怎么样。
　　反正她对这个不了解，完全得看老爷子这边的意思。
　　每次听到自家外公满口“之乎者也”，对方也是“之乎者也”的对话，她就觉得头大。
　　还好，一切顺利。
　　几天下来，关大海找的启蒙的五个夫子，全部录用了。其中有三个，还是岁考评优的夫子。
　　第二等级的夫子找了三个。
　　第三等级的两个，苏飞云就慎重了。
　　毕竟从秀才到举人，虽然只是一个称号，但这中间，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太多，需要的阅历也相当的多。
　　在月国，所有的学堂加到一起，都没有一个学堂，是真正教秀才的。
　　一般想要继续往上考的秀才，都是自己在家学，偶尔去学堂问下一些自己不会的东西。
　　那也得找上了年岁，有一定学识的夫子。
　　为这儿，林素都想打退堂鼓了。
　　毕竟这样的夫子，在她心里除了自己的外公，貌似也没谁能胜任了。
　　果然，她想的太容易，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了。
　　哦，还有一个跟她做伴儿的，那就是凌慕川。
　　他当时听了也没当回事儿，反而说她的想法不错。
　　用外公的话来说，他们俩半斤对八两，什么都不会，就只是张罗命。
　　在暮宿酒楼的雅间内用饭，苏飞云吃完，翻着从衙门借来的户籍簿。
　　这玩意儿，根本是不让百姓看的，更别的借出来。
　　也就是因为凌慕川的缘故，县太爷一听林素的要求，二话不说就让师爷把户籍簿取了来。
　　林素再旁喝汤，看着认认真真查找的老爷子，凑上前、轻声的问：
　　“外公，怎么样，找到了吗？”
　　“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不需要，只找另外两个就好。”苏飞云合上户籍簿，轻声地说着。
　　这么武断？
　　林素惊讶，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按照她对老爷子的了解，他不是那么愿意做决断的人。
　　至少，在请夫子上面，他真的不是。
　　紧抿嘴角，看着故作无事的外公，轻声问道：
　　“为啥那个不需要？其他两个一定会答应吗？”
　　“这个……”苏飞云面露尴尬。
　　到了这会儿想要蒙混过关，显然也是不可能，轻叹口气避重就轻的说：
　　“有一个还是很有把握，另外一个……找找再说吧。”
　　呃……
　　这就……更让人迷茫了啊！
　　本能的想到停止追问，可表情却出卖了自己。
　　苏飞云活了这么大岁数，岂能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
　　“唉！”
　　长叹口气，略显无奈的摇摇头，道：
　　“其实也没啥，就是这松阳胡同的徐柯，以前跟外公一起殿试过。”
　　“哦，是这样啊。”林素点头，没有多问。
　　一起殿试，那说明二人是曾经的同期，也可以说是熟人。
　　但直接pass……就有待研究了。
　　“一会儿咱俩去简阳胡同，我看上面写着简华彬在那。他是晚了外公三年的进士，为官清廉，人也不错。”
　　“告老还乡后的几年，我们还有点儿联系，后来他搬了家就不再联系了。没想到竟然来了武昌县，还真是缘分。”苏飞云略有些兴致的道。
　　林素听了点头，看着一旁的黄雨、红霞二人，想了下，说：
　　“这些日子红霞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忙碌的够呛。下午你回去歇着，让连七跟黄雨陪着就好。晚上想吃土豆丝卷饼，你让后厨做一些。”
　　红霞闻言起身，屈膝行礼说“是”。
　　心里对她的体贴很感恩，小日子又快来了，夫人故意这么说，就是让她回去多歇会儿，省的累到。
　　红霞离开后，林素跟苏飞云去了酒楼后院的主屋。
　　主屋有炕跟躺椅，林素把炕让给苏飞云，自己歇息在躺椅上。
　　老爷子精力虽不错，但她可不想把人累着。
　　更何况去文人家拜访，得先投贴拜会。
　　黄雨跟连七投贴，林素跟老爷子在家里休息，分工明确。
　　倒也没休息多久，差不多半个时辰二人就起来了。
　　黄雨听到屋里发出动静，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老太爷，简家那边回信说，让未时二刻去府上，留在那边用晚饭。”
　　“呵呵……好，知道了。”苏飞云笑着点点头。
　　林素闻言看着老爷子，也笑着开口道：
　　“外公，有面子哟。”
　　苏飞云笑着摆手，清咳两声，说：
　　“这算什么面子啊，不过是他念及旧情罢了。”
　　“那也有面子。”林素坚持。
　　如果人家不念及旧情，大可不理会这帖子。
　　如今，不仅立刻说有时间，还让他们晚上在那边用饭，多好的事儿。
　　二人出了屋子，林素把人扶上马车。
　　连七赶车，一路朝简阳胡同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这简华彬住的地方还挺讲究。
　　自己姓“简”，住的地方还是“简阳胡同”，说是巧合，她还是不怎么相信的。
　　“素丫头啊，一会儿到了简府，就说你是客栈老板娘，想要出资盖学堂，知道吗？”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心里更是对苏飞云的贴心，感到温暖。
　　她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尤其是“京城林素”的身份。
　　靠着车厢，看着苏飞云轻声的问：
　　“外公，让简老爷子去乡下教书，你觉得他能愿意吗？”
　　苏飞云不在意的摆摆手，乐观的道：
　　“应该不会不愿意。毕竟又不是每天过去，逢五、逢十去，一个月就去六天。你还给五两银子，他不会不给面子。”
　　林素闻言本能上想要松口气，可是理智仍旧不敢。
　　到底是位告老还乡的主儿，能缺那五两银子？
　　怀着忐忑的心情，差不多一刻钟后，马车停了。
　　“我们夫人中午下了贴。”连七自报家门。
　　很快，马车继续往前走，至于去了哪儿不知道。
　　林素好奇的想要掀开车帘瞅瞅，却被苏飞云拍了下手，摇摇头制止了。
　　终于，马车再次停下，就听到外面——
　　“苏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车帘掀开，苏飞云笑眯眯的跟马车旁站着的人打招呼。
　　林素看了一眼传说中的简华彬，头发还没有全白，有些青丝。
　　胡子已经蓄起，的确是文学老者的状态。
　　看着寒暄的两个人，林素懂事儿的没有上前。
　　“苏兄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着实让兄弟我羡慕啊。”简华彬实话实说。
　　苏飞云闻言笑了，摆摆手谦逊的道：
　　“哪里啊，不过是心大罢了。哪像华彬老弟，在这武昌县过着清心寡欲、悠闲自在的日子。”
　　“苏兄过奖了，老弟也挺操心的。”简华彬说到这儿，竟然还打了个“唉”声。
　　如此架势，倒着实让苏飞云跟林素愣住了。
　　难道说，老爷子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飞云很会掌握形势，冲着林素招招手，笑呵呵的介绍着说：
　　“华彬老弟啊，这是暮宿客栈的老板娘林氏，夫家姓凌。”
　　简华彬闻言忙不迭抱拳拱手，略有些惊讶的道：
　　“原来小娘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凌夫人啊！凌夫人的所作所为，老夫着实钦佩。当时募捐的时候，老夫不在县里，不然一定会尽绵薄之力。”
　　林素侧身还礼，柔声的说：
　　“简老爷子客气了，募捐有心就好，赶不上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简华彬微微颔首，带着他们去了会客室。
　　总在这边站着聊天不礼貌。
　　简府不大，二进的院子，下人却不老少。
　　很难想象简华彬这样的人，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伺候。
　　苏飞云也察觉了，跟林素互看一眼，二人默契的没有说话。
　　来到客厅，墙壁上挂了好几副字。
　　苏飞云双手背后，在字前转悠一番，不住地点头，说：
　　“不错，华彬老弟这么多年，字的造诣卓越啊。”
　　简华彬听到这话，不住地摆手，道：
　　“跟苏兄的字体相比，小弟这还是差一层啊。这五年，要不是没事儿练字，小弟这日子过得难啊！”


第449章 这些，都是我应该得的！
　　哟，貌似真的不对劲呢。
　　林素心里敲鼓，看着苏飞云，有点儿不知所措。
　　若这人真的不去，那她那学堂的第三个等级，可就……
　　正琢磨呢，下人过来上茶。
　　简华彬把二人带到桌前坐下，亲自把茶杯端到他们两个人的面前，道：
　　“苏兄，喝茶。”
　　“好。”苏飞云点头。
　　林素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没喝，仔细注意着简华彬，心里在为请他的事情想怎么说。
　　“华彬老弟，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啊！”
　　苏飞云放下茶杯，开门见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如此直接，倒是素妞儿惊讶了。
　　这么问，真的好吗？
　　简华彬苦笑，看着老友咂舌一下，道：
　　“五年前我们举家搬来了武昌县。故土难离，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我怎么可能离开。”
　　林素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可这种私事……她还是别听得好。
　　想到这儿起身，微微侧身，道：
　　“简老爷子，小妇人看着宅院不错，能不能出去转转？”
　　活到简华彬这个岁数，那都是人精了。
　　岂会不明白林素的意思。
　　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后，道：
　　“不瞒凌夫人，与其你出去，倒不如你留在这儿。我已知你们过来的意思，是要给学堂找夫子，对吗？”
　　北关村要盖学堂的事情，老早就被北关村的村民传出来了。
　　尤其是她把朝廷给她的奖赏拿出来盖学堂这事儿，武昌县上下，就没有不佩服的。
　　简华彬放下茶杯，看着林素叹口气，说：
　　“凌夫人这么慷慨，乃是武昌县百姓的福音。学堂请夫子，岁考评优的皆可，为何非要来找老夫呢？”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自己没戏了。
　　这是婉转的拒绝啊！
　　苏飞云端起茶杯，笑呵呵的抿了口，说：
　　“素丫头要盖的学堂，跟寻常学堂可不同。”
　　“哦？有何不同？”简华彬挑眉，一脸期待的看着苏飞云。
　　能让他赞不绝口，应该是有些不一样的。
　　苏飞云笑眯眯的把林素的想法说了一遍，简华彬没吱声，只是闷头喝茶。
　　客厅内，顿时安静了。
　　就在这时——
　　“咦咦咦……呀呀呀……”
　　尖细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简华彬无奈的叹口气，看着他们两个，烦躁的摇摇头，说：
　　“是……是老夫的二儿媳。”
　　啥？！
　　林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简华彬，仿佛刚才自己听错了一般。
　　一般这样的人家，是最接受不得戏子。
　　简华彬老脸通红，无奈的叹口气，说：
　　“五年前我们举家搬到了武昌县，途中……内子染疾，过世了。”
　　“哟，弟妹这么早就……”苏飞云显然没想到。
　　毕竟简华彬的妻子，要比他年纪还小。
　　“还不是我那独子不争气，逛园子认识了这王氏，鬼迷心窍的非要娶她，内子急火攻心，回天乏术。”
　　林素这才明白，为何简华彬刚才说，这几年他过得并不好。
　　没想到……
　　“那令郎现在如何？”苏飞云轻声的问着。
　　简华彬摇头，瞬间双眼通红，重重打了个“唉”声，道：
　　“能如何？自责，惭愧，没二年也跟他娘走了。原本，这王氏是怀孕了的，可因为这件事儿的打击，孩子没了。”
　　苏飞云没想到会这样，看着他通红的双眼，感慨地说：
　　“世事无常啊。”
　　“唉，这都是孽啊，报应啊！”简华彬咬着后槽牙，绝望的说着。
　　苏飞云看着他的样子，安慰着道：
　　“不能算是报应，当年你跟弟妹是两情相悦，就算没有你，弟妹也不会嫁他。”
　　“怎么不是孽？那家不也姓王吗？”简华彬强调。
　　苏飞云闻言蹙眉，随后摇摇头，继续安慰：
　　“只是巧合，别想太多。”
　　“孩……儿……啊！为娘……好想你啊………………”
　　抑扬顿挫的声音，听得林素后背都发凉。
　　简华彬本就在崩溃的边缘，在听到这样的戏词后，就更加哭了。
　　老人家突然哭泣，林素心知她呆在这儿不好。
　　想了下，起身出去了。
　　黄雨见她出来，马上伸手挽着她的胳膊。
　　林素无奈的叹口气，道：
　　“原本就是要找个夫子，没想到……居然这么难。”
　　那尖细的声音越来越近，但却看不到人。
　　林素跟黄雨互看一眼，放轻脚步，寻声走过去。
　　就在客厅的西面空地，一身孝服衣衫的女子，正面部狰狞的冲着会客厅念叨。
　　什么“苦命的儿”，什么“狠心的夫君”，什么“我好想你”……
　　嘴里的词，一句比一句凄凉，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
　　林素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了。
　　这王氏，只怕心中是怨怼了简华彬，所以在这诛心呢。
　　“少奶奶，你别唱了。老爷在招待客人呢。”一个婆子走过去，苦口婆心的劝着。
　　奈何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王氏依然故我的唱着。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根本没有作用。
　　管家走过来，余光看到林素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给凌夫人请安。”
　　林素侧身还礼，看着仍旧唱个不停地王氏，道：
　　“她每天都这样吗？”
　　管家迟疑，想要隐瞒，可事实摆在眼前。
　　无奈的点点头，坦白的说：
　　“只要老爷在家，少奶奶就会这样。这几年，老爷经常不在家，若不是眼瞅中秋，老爷更不可能……回来。”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了。
　　只怕这王氏，根本不是祭奠自己的丈夫、孩子，而是要把简华彬赶出去。
　　她一个人，继承这二进的院子，所有的下人，过上真正大户人家的生活。
　　好精细的想法，好细腻的心思。
　　林素微眯着眼睛，扭头看了眼黄雨。
　　后者秒懂，几步走过去——
　　“苦命的………………”
　　话没等说完，就被黄雨点住了哑穴。
　　王氏只被点了哑穴，身子还是能动的。
　　瞪大了眼睛，想都不想，抬手就要打——
　　想当然的，那巴掌落不下，被黄雨一把接住了。
　　林素慢悠悠的走过去，看着王氏，抬手就一巴掌——
　　“啪——”
　　动作利索，声音干脆。
　　下人们看到除了惊讶，没有一个上前阻止。
　　很显然，平日里这位少奶奶作威作福惯了，大家对她的积怨已经很深了。
　　林素看着被黄雨制止，仍旧张牙舞爪的女人，冷笑着道：
　　“我本不爱管闲事，但是你做的太过分了。诛心，诛一位上了年岁老人的心，你是怎么想的？”
　　“难道……简家少奶奶的身份已经满足不了你，还要把正主儿给赶出去？人啊，吃相不要太难堪哦！”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林素此刻应该死了不下千百次了。
　　王氏怒不可遏的看着她，想要张嘴反驳，奈何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要上前动身，身后的女人力大无穷，她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最后的最后，还是管家把简华彬请出来，林素这才让黄雨收手。
　　大方的看着老爷子，素妞儿丝毫没有任何惭愧的表情。
　　侧身行礼，轻声说道：
　　“简老爷子，今日小妇人逾越了。”
　　“凌夫人不必这么说，是老夫……家教不严。”简华彬惭愧的摇头。
　　林素闻言，冷笑着看着王氏，又道：
　　“这跟老爷子没关系，是她娘家家教不好。”
　　此刻，获得自由的王氏，直接冲口而出——
　　“姑奶奶是孤儿，出嫁从夫，丈夫死了从儿子。”
　　“那你没儿子怎么不知道听从公公的教诲？”林素不甘示弱，反口问着。
　　王氏微眯着眼睛看着简华彬，冷“哼”一声，朝地上吐了下口水，道：
　　“听他的？他逼死我夫君，害我失了孩子，我凭什么听他的？”
　　“就凭你是她儿媳妇！”苏飞云高声呵斥，“无知妇孺，如果不是你，简夫人不会怒火攻心、撒手人寰；”
　　“如果不是你，简程不会英年早逝；如果不是你，这个家就不会散！你公公心善，留你在简家衣食无忧，你不知感恩，竟然想要的更多，你……你……”
　　“这些，都是我应该得的！”


第450章 你不挨揍，天理难容？！
　　应该得的？
　　林素没想到她能这么大言不惭。
　　冷笑的睨着她，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道：
　　“凭什么是你应该得的？这简老爷子是爹吗？你是简家大小姐吗？还你应该得的，要脸不要？”
　　王氏蹙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看着妆容，不也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不也是有教养的吗？
　　他们不都是自诩清高，不说脏话吗？
　　咬唇，仔细琢磨后，才回问：
　　“你说谁不要脸？”
　　“自然是说你。”林素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做了婊子还立贞节牌坊不成？刚才那句‘都是我应该得的’，难道不是你说的话？”
　　“你放屁，你——”
　　“啪——”
　　林素二话不说，再次扇了一巴掌过去。
　　“你……你凭什么打人？”王氏学乖了。
　　心知这人身边的婢女不是善类，就算自己扑过去也占不到便宜，索性就别折腾了。
　　可是……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换做是谁，都不会高兴。
　　林素看着质问自己的女人，冷“哼”一声，道：
　　“因为你欠揍！自己说出来的话不认，拉出来的屎，还带坐回去的？”
　　咿呀~！
　　这话说完，苏飞云跟简华彬二人，全都眉头紧蹙。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粗糙的话。
　　但此时此刻，对付王氏这样的人，还真的就得说这样的话。
　　“听好了，没谁欠你，懂吗？要嫁简家的是你，你不同意，没人会强娶。简夫人不答应，你不是也过了门？你丈夫因为对母亲愧疚，英年早逝，你责怪谁呢？”
　　“你伤心欲绝伤了胎气，又责怪谁呢？简老爷子念你孤苦，留你在简家守寡，给你一方栖息之地，你不知感恩还想把人赶出去、鸠占鹊巢，你不挨揍，天理难容？！”
　　“你——”王氏算是彻底领教了林素骂人的功力。
　　这一套一套的嗑儿，比梨园的老鸨说的还难听。
　　好几年没被这么骂过了，又自诩是简家少奶奶，如今面子、里子全都搁不住，竟然落了泪。
　　抽抽搭搭，十分可怜。
　　“是啊，你们就是看不起戏子，我们做戏子是自愿的吗？”
　　“但你下贱，是心甘情愿的吧。”林素想都不想，直接开口质问。
　　王氏听到这声“下贱”，身子踉跄，本能的后退好几步。
　　林素走上前，看着她继续说：
　　“没人看不起戏子，只有戏子本身看不起自己。你们靠自己本事赚钱吃饭，本就高尚，但你自甘堕落，又怪的了谁？”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氏仰头大笑，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凄凉的看着林素，道：
　　“你说的轻松，你心里不也看不起戏子吗？还我自甘堕落，为了生计，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陪酒、卖笑。”
　　“若是我也如你这般出身，我也可以高贵的说出这话。漂亮话，谁不会说啊。”
　　“活下去有很多种，偏偏你用了‘讨好’这一种，你有怪得了谁？”林素丝毫不理会她的自怨自艾。
　　一直没有说话的简华彬，终于走到林素面前，看着张牙舞爪的王氏，轻叹口气，道：
　　“你想要这宅子，想要现在的生活，是吗？”
　　“对！”王氏不假思索，一副吸血鬼的样子，说，“我就要把我应得的都拿走，房子、钱、田产、别庄……统统都是我的！我的！”
　　管家闻言蹙眉，简华彬更是苦笑。
　　双手背后看着她，长叹口气，说：
　　“家里现在，除了这房子，也就剩下一点家底儿了。管家，你去把账簿拿给她看。”
　　“是。”管家领命去拿东西。
　　王氏显然不相信，看着简华彬，略有些激动的说：
　　“你骗人！你简家殷实，简程跟我说过，就是养三辈子的我，都足够了。”
　　“少奶奶啊，看病需要花钱啊。夫人、少爷活着的时候看病，花费了不少。少奶奶这几年，每三天一根人参，每五天一份血燕的，这都是钱啊。”婆子几乎快哭出来的说。
　　这一刻，倒是让林素才想起了凌慕川远在平昌县的姨母——关夫人。
　　想当初她在客栈的时候，好像也是人参、血燕、阿胶不离口呢。
　　王氏看着婆子哭丧脸的样子，强硬的开口道：
　　“你别在这儿跟着哭穷。简家的财势，怎是你一个下人知道的？”
　　“简华彬为人正直，做官清廉，官居二品告老还乡，你认为他能有多少银钱供你挥霍？”苏飞云霸气的开口。
　　就在王氏消化这席话的时间，管家把家里的账簿拿了出来。
　　说实话，账簿上的数目不少，可按照王氏这么挥霍，只怕没多久就入不敷出了。
　　简华彬长叹口气，看着王氏不怕丢人的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今日咱们就分家吧。”
　　“……”
　　“……”
　　“……”
　　话落，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简华彬，包括王氏自己本人。
　　林素没想到过来找夫子，居然碰到了这么一件糟心事儿。
　　跟黄雨交换下眼神，二人不着痕迹的退到稍远的距离。
　　靠着树干，林素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瞅着张牙舞爪的王氏，喃喃地说：
　　“这王氏的确可怜，可却把自己的那点可怜，给败花光了，不值得同情。”
　　黄雨站在一旁，没说话。
　　连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凑到林素身边，轻声地说：
　　“夫人，刚才老太爷跟简老爷子在房里，商量了分家的事情。”
　　哦？还有这事儿！
　　林素吃惊，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那是简老爷子自己说出来的？”
　　“嗯。”连七点头，“他答应了要去北关村做夫子，还说打算在那边弄一个小房子，一片小园子，如何如何。”
　　哎呦，这还真没想到啊。
　　简华彬想过田园生活，还要去北关村定居？
　　对学堂来说，的的确确是件好事儿。
　　荒地那么大，可以在学堂后面给他盖一个三间房，至于吃饭这些，完全就可以让客栈送。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的确要比跟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媳妇在一起要省心。
　　想到这儿，林素用手肘碰了下连七，道：
　　“你让人回去给韩澈递个信儿，让他跟挖地基的那边说一嘴，多留一块地方，给夫子建房。”
　　“是，夫人。”连七领命，先离开了。
　　简华彬跟王氏的分家很简单，房子就真的给了王氏，至于那些银钱，简华彬只拿走了二百两，其余的全都里给了王氏。
　　她如何生活，怎样生活，不归他管。
　　王氏也正式从简家的家谱里除名，由苏飞云、林素作证，给了她一张放妻书。
　　日后婚嫁自由，不受限制，全凭自己。
　　简家这一分家，不少下人就都要跟着简华彬走。
　　首当其中的就是管家跟一个婆子，两个人是夫妻，在简华彬身边伺候了多年。
　　简老爷子本不想留，林素想着他年事已高，身边多俩人照顾饮食起居正合适，便开口说道：
　　“学堂也需要打扫等事情。既如此，二位就去学堂帮忙吧，每个月除了有口粮，还有工钱。”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住地点头，答应了。
　　能一直照顾老爷，就已经很不好了。如今还能跟着一起去学堂，就近照顾，太随心了。
　　简华彬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把家里的死契拿出来，交给管家，让他这些发下去。
　　“大家跟了我一场，如今我有了更好的去处，身契就还给你们吧。当初不管……”
　　林素站在一旁，听着简华彬略有些洒脱的话，十分佩服。
　　死契，说白了，当初都是用银子买来的人。
　　如今不仅还给他们身契，还不要当初的银子，做的实在太大度了。
　　下人们收了身契，一个一个感激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就在一片温馨的时候——
　　“想要身契，必须每人给一百两银子，不然，别想拿走。”


第451章 怎么，现在后悔了？
　　王氏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让屋里的人，几乎都打了个激灵。
　　苏飞云原本就看不上她，如今这么一折腾，就更加看不上。
　　双手背后，面部阴沉。
　　林素跟黄雨互看一眼，黄雨微微颔首。
　　只要王氏有任何不合规矩的举动，她就会马上把人制住。
　　很快，王氏进屋了，想都不想，直接冲到那几个下人跟前，打算把身契拿回来。
　　黄雨迅速的挡住了她的去路，让她看得见、够不着。
　　“整个宅子都是我的，这些下人也都是我的。想要他们走，必须拿一百两银子来。”王氏过不去，只能站在原地没有风度的叫嚣。
　　简华彬长叹口气，就当没听见一般，继续让管家把身契发放。
　　王氏嘴里不停地说着“不可以”、“耍诈”等言语，但丝毫阻挡不了管家往下发放身契的动作。
　　林素看着张牙舞爪的王氏，走上前，清冷的道：
　　“这些身契，是你没过门就产生的，跟你没有关系。更何况，你要房子给你了，你要银子也给了，你还想怎么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王氏你最好收敛。不然，我让人去报官，由官府给你们分家，你看到时候你能拿到多少！”
　　王氏还想说话，可看到林素一脸认真的样子，心知她不是开玩笑。
　　账面上的银子，老爷子就拿走二百两。
　　说实话，她赚了。
　　可是……
　　林素见她沉默，继续又道：
　　“有钱，要多少下人都可以，没必要把着这些跟你没感情的人。”
　　王氏听到这话，更加不动弹了。
　　管家趁着这会儿功夫，把该发的都发下去，然后来到简华彬的面前，抱拳行礼，说：
　　“老爷，身契这些都发好了。”
　　简华彬长叹口气，看着苏飞云苦笑着道：
　　“苏兄，原本今天要请你在家吃顿晚饭的，如今这情况，只怕……”
　　“简老爷子，你收拾些细软请我们去酒楼吃饭，如何？然后咱们一起回客栈，飞云先生也在我的客栈居住，你们正好能叙旧。”林素热络的邀请。
　　她虽然不怎么认识简华彬，但这人骨子里是骄傲的。
　　如今不仅家没了，说好的晚饭也没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计划不如变化快！
　　简华彬苦笑着点点头，看着管家吩咐着道：
　　“带人去把我的东西收拾收拾，吃完饭咱们一起走。”
　　“是，老爷。”管家应下。
　　林素想了下，看着黄雨，说：
　　“你也留下吧，帮帮管家。”
　　“是，夫人。”
　　林素的举动，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怕王氏从中作梗，耽误时间。
　　简华彬看着贴心的林素，轻叹口气点点头。
　　三个人再次出了简府，已经黄昏时分。
　　简华彬看着天边的火烧云，长叹口气，道：
　　“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苏飞云明白他的苦楚，轻拍他肩头两下，说：
　　“贤弟啊，你跟我比比，我这闺女、儿子都没了，老早就成了绝后棍。呵呵……不也过得好？”
　　简华彬闻言，挤出一抹苦笑看着他，道：
　　“老哥哥，在我面前就别逞能了。如果你过得好，还能那么早就辞官不做？算啦，咱们都是心中有苦，就别攀比谁比谁更苦了。”
　　“噗嗤——”
　　林素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俩老爷子倒是挺有意思，说话啥的一套一套。
　　苏飞云看着她偷笑的样，无奈的摇摇头，说：
　　“不许笑。”
　　“是。”林素乖顺的应下，但仍旧憋不住，那表情多少有些滑稽。
　　简华彬狐疑的看着他们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但也没给他太多时间容他琢磨，连七打南面过来，走进之后抱拳行礼，说：
　　“夫人。”
　　“都安排好了？”
　　“是，夫人。”连七再次抱拳。
　　林素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又说：
　　“简老爷子要请我们去那边吃饭，黄雨在简府帮忙收拾东西，你过去吧。”
　　连七想了下摇头，规矩的站在一侧，说：
　　“属下跟着夫人。”
　　“那也行，一起过去吧。”
　　主仆二人对话完，四个人朝酒楼方向走去。
　　诚如苏飞云说的，这天算是简华彬的“新生”。
　　打今儿起，他就是全新的简华彬，一个每天教书的小老头……
　　……
　　几人从酒楼回来，当看到四辆马车时，林素愣住了。
　　怎么都没想到，简华彬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衣服。
　　黄雨走过来，挽着林素的胳膊，轻声说：
　　“四辆马车，两车半都是简老爷子的字画，衣服倒是没多少，但也塞了半车。”
　　呃……
　　还真是不少东西呢。
　　等等，还剩下的一辆马车，干啥用的？
　　“苏兄，咱们上车吧。”简华彬指了下空着的马车，然后看着林素又道，“老板娘，这些日子叨扰了。”
　　“没有，没有。”林素摇头。
　　众人纷纷上了马车，谁也没看王氏一眼。
　　对于他们来说，这王氏打今儿起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彼此之间，完完全全就是陌生人！
　　五辆马车成一纵队缓缓离开简阳胡同，王氏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拿了身契的下人，回去简单收拾了些东西，纷纷往大门口走。
　　当看到那里站着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冒然挪步。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句“老子现在是自由身”，众人恍然大悟，快步走去。
　　路过王氏身边时，一个一个虽然理直气壮，但看得出来，他们很拘谨。
　　等出了大门，健步如飞。
　　有的回老家，有的没有老家，就打算在县里暂住，找个工重新开始。
　　王氏一直站在门口良久，直到府内上下，一个人都没有后，她还是那么站着。
　　“怎么，现在后悔了？”
　　腔调十足的声音传来，让王氏缓过了神。
　　女人“猛”地转头，看着陌生的男子后退两步，道：
　　“你……你是谁？”
　　那人迈步走进，一脸玩味的看着她，说：
　　“今次发生的这一切，你觉得有没有那个女人的责任？”
　　王氏蹙眉，不安的看着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男人，强硬的道：
　　“你到底是谁？我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啊——”
　　话刚刚说完，那人直接冲到她面前，“猛”地抓住她的手，玩味十足的挑眉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报仇。”
　　边说，边用手摸着她的脸儿。
　　王氏此刻的脸，狼狈不堪。
　　涂了厚厚的妆彩，再加上她那会儿又哭，早就糊了。
　　但是男人却觉得无所谓，勾着她的下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睨着她，道：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如果不是她来，你公公也不会跟你分家，你依旧是简家少奶奶。”
　　王氏剥开他的手，后退好几步，指着门口的方向，说：
　　“你出去，我不认识你，快出去。你若不出去，我……我就喊人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颤抖，没有一丝底气。
　　那人瞅着她，冷笑着摇头，道：
　　“你以为爷儿会对你有兴趣？别做梦了！啪啪——”
　　连拍两下掌，“嗖嗖嗖——”窜出了三个人。
　　“她，赏给你们了。不识好歹的女人，留着没用。”那人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再看王氏，双眼惊慌，面对三个坏笑的男人，她拼尽全力要往外跑，奈何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猥琐的笑声，肮脏的爪子，王氏怎么都没想到，就在她最失意的这天，竟然会……
　　“救命啊……救……”
　　后面的字，再也说不出来，犹如那会儿被那个婢女点住一般。
　　武昌县最僻静的简阳胡同的宅院里，三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只能说世事无常。
　　隔天中午，林素才收到王氏惨死自己家中宅院的消息。
　　只不过那个时候，王氏已经死了一夜……


第452章 正好帮他，何乐而不为呢？
　　王氏惨死的消息，林素并没有告诉简华彬。
　　甭管他们是不是分家了，到底亲人一场，简华彬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绝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至于那个宅子，林素让雷云氏的人过去打理。
　　这件事，只有林素、黄雨、红霞、还有连七知道，韩澈都不知道。
　　苏飞云跟简华彬这两日没闲着，天天去村里南面荒地那里，看未来要盖的书院。
　　简华彬日后要住的房子，已经预留出来。
　　等盖学堂的时候，一起就把房子盖起来了。
　　来到客栈，每天都跟苏飞云形影不离。
　　二人还住在一个房间，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看得出，简华彬现在精神头不错，而且兴致也高。
　　林素站在门口，看着扭头冲外公说话的简华彬，那个样子还真是感让人。
　　“夫人，这是今年中秋要给的节礼，请夫人过目。”
　　韩澈的声音传来，让发呆的素妞儿回神。
　　瞟了眼他手里的单子，并不在意的道：
　　“随便，这边全权交给你，我不插手。只要记得，别落下任何一个伙计就好。”
　　“夫人放心，不会的。”韩澈摇头，把单子收好，继续又道，“夫人，年后你给我们这些人说盖客栈，如今经过统计，比预期的多盖出十所客栈。”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站直身子，率先去了会议室。
　　韩澈跟在后面，二人进去后，红霞端着茶杯进来，放在桌上。
　　“具体什么情况？怎么多出了十所？”
　　面对林素的问题，韩澈没有立刻回答。
　　把茶端到她的面前，这才坐下说：
　　“有很多地方一天路程的那种，就直接盖了。像属下这边，如果不是今年修河堤、挖排水，也会在元庄子那边建客栈。”
　　“伙计、账房找好，只要我们频繁过去，就不会有问题。例如现在，这边的客栈在招待商队，完全不用担心。基本上他们都能处理。”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
　　扭头看了眼红霞，轻声地说：
　　“把我枕头下面的那个东西拿过来。”
　　“是。”红霞屈膝出去，很快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个羊皮地图。
　　林素接过来，展开之后平放在桌上，道：
　　“这些用朱砂标记的，是我今年安排你们盖得客栈。你说的那十所在哪儿？”
　　羊皮地图上，从起初的零星几个小红点，经过一年的时间，南面已经全都点满了。
　　北方这里，也点了不少。
　　韩澈拿起毛笔，蘸了些朱砂，一一点在新建的地方。
　　京城周边，完全没有暮宿客栈的影子。
　　可照这个速度，明年最迟年底，就会开到京城。
　　按照约定，后年她才会去京城，可是现在……
　　林素端起茶杯，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缓缓放下茶杯，道：
　　“这么快的速度，是不是有人授意？”
　　话落，红霞面无表情，韩澈就有些尴尬了。
　　轻咳两声，看着林素不好意思的道：
　　“夫人……夫人既然都猜到了，属下……属下就不说什么了。”
　　果然！
　　面对这样防不胜防的套路，林素也是无语了。
　　怎么都想不到，凌慕川为了缩减时间，竟然暗中授意了这些人。
　　怪不得他钱行里的账户，这一年来都没有往里存的记录。
　　估计这银子，都是从暗上给这些人，让他们盖客栈了。
　　把茶水喝尽，看着韩澈略有些无奈的说：
　　“你们好歹也是我的人，有些事情能不能通知一下我。你说现在多尴尬，你是不是觉得脸老热了？”
　　韩澈无语，他倒是不觉得尴尬，就是觉得这夫人太聪明了。
　　他只是多了一句嘴，她便能猜到，早知道就不说了。
　　红霞见气氛有些尴尬，走到林素身边，轻声的道：
　　“夫人，莲子应该蒸好了，咱们去瞅瞅？”
　　林素闻言起身，把羊皮地图拿起，塞给红霞，直接出了会议室。
　　韩澈坐在原位，终于有了尴尬的感觉。
　　好像……应该跟夫人说才是，毕竟她现在是自己的主子……
　　……
　　由于快到中秋，林素想自己做些月饼。
　　恰好武昌县有莲子，她便想着做些莲蓉月饼。
　　在新站屯，想要弄些莲子可不容易。
　　将去皮、去心的莲子蒸熟，刀压成泥作蓉状。
　　然后将莲子蓉放在铜丝罗上，再次挤压，漏下来的部分就是极细泥蓉。
　　这个过程，林素、黄雨、红霞三人，足足做了一个时辰。
　　连续过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一粒细小的颗粒，这才作罢。
　　大锅放油，烧热后加白糖，小火炒化。然后再加莲蓉，继续翻炒。
　　整个过程都要用小火，而且还要勤翻动。
　　有些累人，但是制成之后的那种满足感，还是很强烈的。
　　黄雨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看着林素挑眉问：
　　“夫人，从来不知道，莲蓉做起来居然这么费劲。”
　　林素闻言笑了，看着她柔声地道：
　　“其实做什么都不轻松，像咱们做的肯定精细。等改明儿韩澈从县里糕点铺子买回来的月饼，你再试试，肯定不如咱们做的。”
　　“那是肯定的。”黄雨点头，捏起一块莲蓉送进嘴里，咀嚼、咽下，说，“外面卖的不如咱们做的好吃，至少油、糖，舍不得放。”
　　林素听到这话，揉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看着她轻声道：
　　“等咱们去京城开店，就开这种糕点铺子如何？样式精致一些，馅儿料足一些，价格小贵肯定也会有人去。”
　　黄雨听到这话，跟红霞互看一眼，二人都拿不定主意。
　　毕竟他们没在京城呆过，具体那边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清楚。
　　林素见他们迟疑，便继续和面。以后事以后再说，不急于一时。
　　吃过晚饭，林素照例在苏飞云的房里跟他下棋。
　　自从上次下棋被嫌弃，老爷子每天都拽她上楼下棋。
　　美其名曰陪他解闷，实则就是从实践中让她提高棋艺。
　　简华彬起先不懂，可每天都这样，也就明白了。
　　这不，把林素送出门后，简华彬不解的看着苏飞云，问：
　　“苏兄，你这每天都跟老板娘一起下棋，实则是想教他棋艺吧。”
　　苏飞云闻言转身，看着他笑眯眯的点点头，道：
　　“是啊，这孩子不错，但就是琴棋书画差了一些，所以我就像用这个法子教教她。”
　　“苏兄还真是用心良苦。”简华彬轻声的道，“苏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跟我一起留下？”
　　这些日子，简华彬每天都在问苏飞云，想让他跟着一起去学堂教书。
　　两个人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而且互相有个照顾。
　　他们能活几年，再有十年撑死了。
　　“这么大的岁数，苏兄还是别再东奔西走了。‘飞云先生’的名号是不错，可咱不能一直飘着吧。”简华彬苦口婆心的说着。
　　苏飞云回到床上坐下，靠着床头仔细琢磨他的话，好一会儿才长叹口气，说：
　　“我答应了老板娘，帮着她一路北下。她一个妇人，丈夫不经常回来，有很多难处。”
　　“可是学堂就我这一个夫子，徐柯你肯定不能去找，你不觉得……”简华彬说到这儿，坐直身子看他道，“苏兄，你跟我说实话，你想不想留下。”
　　这话问的苏飞云木讷了。
　　他想留下吗？
　　不，应该不想的。
　　就这么一个亲人外孙女，他要跟她一直在一起。
　　可是若让他离开这个风土人情醇厚的北关村，心里好像是真的不舍得。
　　一向洒脱的苏飞云，竟然也有迟疑的时候了。
　　简华彬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看出了他的迟疑，心知这事儿有门，趁热打铁的说：
　　“苏兄，我看得出来你很欣赏这老板娘，老板娘跟七皇子的关系也不错。不说别的，七皇子是咱们心里太子的不二人选。”
　　“你说咱们现在一起培育孩子，等第一批成才，是不是七皇子的事儿也落定了？到时候这些孩子正好帮他，何乐而不为呢？”


第453章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苏飞云被他这段话打动了，可是……
　　“我都已经到答应了素丫头，跟她一起走的啊？”
　　那孩子也说了，让他帮着看她的孩子。
　　都已经说好了，若是他突然反悔，只怕外孙女那边……会不开心吧。
　　“苏兄，你要是不好意思跟老板娘说，我跟她说，怎么样？”
　　关乎自己伙伴儿的问题，简华彬比什么时候都上心。
　　苏飞云看着他一脸殷切的样子，摆摆手，拒绝道：
　　“还是我自己跟她说吧。”
　　“好，好，那你说，你说。”
　　看着兴奋的简华彬，苏飞云方才意识到，在自己下意识中，已经做出了结果。
　　他选择亲自跟孩子说……留下来！
　　简华彬褪去衣衫，把自己的被子铺开，躺下。
　　苏飞云则是坐在场上好久，好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他现在……比谁都矛盾！
　　……
　　忙碌的秋收仍旧继续，客栈后面的青石板空地，已经开始晒粮食了。
　　荒地种的除了豆子就是地瓜、土豆等物。
　　这些东西，冬天必不可少。
　　气啊算着日子，离中秋节不到两天。
　　凌慕川说过，他会赶回来陪她过中秋，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影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林素的莲蓉月饼做完了。
　　做成的那天，留出一些中秋那天用。剩下的，给伙计、苏飞云跟简华彬等人分了。
　　简华彬带来的那对夫妻，也在客栈这边住。
　　白天，婆子在后厨帮忙。
　　晚上，管家负责值夜。
　　林素没有亏待他们，按照店里的伙计给他们开工钱，等学堂、屋子建成，然后再说。
　　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晾晒的黄豆，闲来无事捏起一颗豆荚拨开，把黄豆就扔在地上。
　　这东西得晒干了，不然潮湿着装袋子，会生芽。
　　“夫人，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黄雨的声音突然传来，倒是让发呆的林素，打了个激灵。
　　“夫人，你没事儿吧。”黄雨走进，关心的问着。
　　林素摇头，把手里的豆荚扔在地上，说：
　　“没事，就是想事情想入神了。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跟连七去县里酒楼查账的吗？”
　　一提及“连七”，黄雨脸就红了。
　　自打她跟连七的事情告知了夫人，夫人只要有外出的事情，都会让她们俩去。
　　不仅办了事，还让他们俩增进了感情。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林素不在意的摇摇头，伸手轻戳她额头一记，道，“我要是像你，凌慕川回来我都见不了人了。”
　　意有所指的话，让黄雨“噗嗤——”一声就笑了。
　　清了清嗓子，看着她，认真的道：
　　“夫人，今儿奴婢跟连七出去，听到了个消息。”
　　“什么消息？”
　　“简府王氏的死，好像是京城那边所为。”
　　黄雨这户说完，林素立刻皱起了眉头。
　　“连七呢？”
　　“在主屋的门口。”黄雨回答。
　　素妞儿直接起身，褶皱的襦裙都没管，直接快步回了主屋。
　　果然，连七站在门口，见她回来抱拳行礼。
　　推门进屋，黄雨最后进来，负责把门带上。
　　林素坐在圆桌前，看着连七，问道：
　　“具体怎么回事儿，跟我说说吧。”
　　连七撩袍坐在她的对面，抿唇思索一番，开口道：
　　“回夫人的话，王氏的死……是自杀。”
　　“自杀？不是说有人去她府上抢劫吗？”林素蹙眉问着。
　　县衙那边给出的结果，而且听说家里的银票、花瓶、瓷器什么的，都没有了。
　　虽然她没去，但是连七他们不可能骗她。
　　“夫人，起先属下也是这么认为，可后来属下觉得事有蹊跷。毕竟简府分家，是突然行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既如此，对方又怎知王氏一个人在家，好下手呢？所以属下就让忠魂那边派人过来，经他们组的人查过之后……发现王氏是被强迫后，撞墙自杀的。”
　　“吧嗒——砰——”
　　林素正喝茶呢，听到“撞墙自杀”四个字，茶杯直接掉在地上，摔碎了。
　　连七见状没有停顿，继续说着：
　　“忠魂组的人擅长追踪跟查看蛛丝马迹。由渡魂组的人验尸，得知王氏死前被侵犯过，而且脖子上的伤，是咽气后划得……”
　　连七说着整个事情的经过，林素虽然眼神放空，但脑子里却记着他说的种种。
　　原来，这人真的是……
　　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人设，但突然听到女子被侵犯、自杀，还是很同情。
　　都是女人，那种悲惨的经历，的确是……
　　“那……王氏现在葬在哪儿？”
　　“回夫人的话，属下让人把她送到了简程公子身边，到底是夫妻，虽然有放妻书，可人死为大，不能让她做个孤魂野鬼。”连七轻声回答。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林素听了点头，随后又觉得不妥，看着他道：
　　“简老爷子不能知道这事儿，告诉帮忙料理后事的兄弟，不可立碑。”
　　“夫人放心，这事儿属下已经告诉了。”连七轻声地说着。
　　就是坟包都没有，只是挨着埋了。
　　黄雨拿着笤帚把碎瓷片扫成一堆，扔出去。
　　林素看着连七，抿唇问道：
　　“你主子那边……可说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有，他去的那个地方，具体怎么样了？为何武昌县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连七摇头，表示他自己也不清楚。
　　“夫人，风昌县离武昌县隔了很远，消息不可能几天就传过来。估计等消息传来的时候，事情都解决了。”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不再吱声了。
　　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的确消息传播的不快。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凌慕川那边具体怎么回事儿不知道，王氏这边又传出了被……
　　多事之秋啊！
　　“夫人，里正大海叔来了。”黄雨回来，轻声地说。
　　林素收拾好情绪，起身跟着去了前厅。
　　关大海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今儿过来，要么就是收税粮，要么就是别的事儿。
　　来到前厅，关大海跟韩澈一起坐着，见林素过来，赶紧起身抱拳、拱手，说：
　　“凌夫人好。”
　　“大海叔客气了，不是说让你叫‘素丫头’嘛。”
　　“那可不行，那没规矩。”关大海等她坐下后，自己才坐下，道，“凌夫人，地基都挖好了，明儿辰正打桩，你过去吗？”
　　林素想了下点点头，说：
　　“行，到时候我过去瞅瞅。对了，我提前说的那三间房，最好先盖出来。”
　　“三间？不是五间吗？”关大海狐疑的问着。
　　林素听到数量也愣住了。
　　五间？三个人住？
　　一个单身的鳏夫，一对夫妻，会不会多了点儿？
　　但既然是简华彬要求的，她自然是没有意见。
　　尴尬的笑了下，摇摇头，说：
　　“我记错了，是五间。五间房的话……到时候我问下具体的，屋里怎么打家具，到时候再说。”
　　“好的，好的。那明儿卯时末左右你就去，可别迟到了。打桩不能误了吉时。”关大海不放心的嘱咐。
　　林素点头，保证自己会准时。
　　学堂的打桩跟上梁差不多，是个郑重的事情。
　　到底培育莘莘学子的地方，讲究很多，规矩也很多。
　　送走了关大海，林素扭头看着身旁的韩澈，问：
　　“简老爷子要盖五间房？什么时候的事儿？”
　　韩澈蹙眉，看着完全不知情的林素，轻声说道：
　　“夫人，这事儿不是简老爷子说的，是飞云先生要求的。还说五间房要盖的周正，两间正房要一边大。”
　　两间正房一边大？
　　林素微眯起眼睛，看着关大海离开的背影，良久都没有吱声。
　　当天吃过晚饭，照例林素还是在楼上下棋。
　　整个过程，简华彬跟苏飞云都很正常，直到林素起身离开，五间房的事情，二人谁都没有说。
　　真的是见了鬼！
　　如果不是今日关大海过来，她都觉得这件事是她自己凭空想出来了。
　　推门回房，仍旧纳闷，直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第454章 红霞的过去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林素顿时来了精神。
　　喜上眉梢，快步越过屏风，看着炕上坐着的男人，想都不想，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
　　动作连贯、熟练。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原本情绪不高涨的川爷，瞬间心情大好。
　　顺势搂住她的小蛮腰，亲昵的揉捏。
　　素妞儿并不在意他的小动作，双手自然的环住他的脖子，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吃了晚饭？”
　　说话间，闻到了他的肥皂味，应该已经沐浴过了。
　　看起来是早回来了。
　　那怎么没人跟她说呢？
　　川爷在她嘴上窃了好几个香，这才回答说：
　　“你们吃晚饭时回来的，没让他们惊动你。”
　　“为啥？”林素纳闷。
　　偷摸告诉不就好了，这有啥惊动不惊动的。
　　凌慕川屈起食指，在她鼻梁处刮了一下，道：
　　“不想易容呗。”
　　呃……
　　素妞儿懵然了。
　　这……这跟易容又有什么关系？
　　“傻了？我是你夫君，难道顶着这张脸出去，告诉他们我是你夫君，回来陪你过中秋？如果你同意，那老子没意见，老子现在就出去。”
　　说着，川爷就要起身——
　　“祖宗，祖宗你别闹。”林素认怂。
　　搂紧他的脖子，突然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他想陪自己光明正大的过中秋，而不是偷偷摸摸的。
　　但如果光明正大，势必就要带易容面具。
　　他的皮肤……
　　心疼的在他刚毅的下巴上亲了一口，柔柔的靠在他的颈窝，说：
　　“老公，你真好。”
　　一句软软糯糯的话，顿时让川爷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劫后重生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抬起她的下巴，柔情似水的吻了上去。
　　只是单纯的接吻，不夹杂任何情欲。
　　这好像是他们在一起以来，第一次如此纯粹的接吻。
　　好一会儿，凌慕川离开她诱人的唇瓣，看着娇喘的小女人，捧着她的脸，说：
　　“咱们能活在没有瘟疫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语气中夹杂着感慨，林素盯盯的看着他，试探性的问：
　　“是不是风昌县那边……不太好啊？”
　　“岂止是不太好。”凌慕川搂着她躺在宣软的被子里，大手就没离开过她的腰。
　　闭眼回想初次看到的情形，好一会儿才道：
　　“从我到那边就不停地死人。一个村都死没了，连带着鸡、鸭，也都不能留。整个风昌县，死了好多人，尸体全烧了，连个整尸都不能留。”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保留全尸。
　　林素听了趴在炕上，瞅着满眼都是悲痛的男人，伸手轻摸他的眉头。
　　“为什么都烧了？是不让瘟疫蔓延吗？”
　　“嗯。”凌慕川点头，“渡魂说若不及时处理死者的尸体，等尸体腐烂，会再次爆发，到时候就更加凶险。连带着，那些家禽也全都不能留。”
　　“尸体烧完挖个坑，全都埋起来。分不清谁是谁，想要祭拜……都不可能。不是不太好，是太不好，太惨了。”
　　平静的声音透着一股后怕，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不懂，可是经历过的人就……
　　讲道理凌慕川是雷云氏的“追魂”，出任务也算是家常便饭，能让他这般，只怕肯定不想电视上演的那么简单。
　　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轻抚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
　　嘴里不停的说“都过去了”、“会好的”等安慰的话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林素觉得手酸了的时候，怀里的男人已经睡着了。
　　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什么都没发生，然后他先睡着了。
　　有没有吃晚饭他也没说，现在的这个情况，她是真的舍不得把人喊起来吃东西。
　　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把被子给他盖上后，蹑手蹑脚的下地、出去了。
　　推门出来，恰好连七给后门落锁。
　　走过去，故意压低声音的问：
　　“你主子回来，你可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连七闻言顿了一下，把门拴好后上前走了几步，拉近二人的距离，这才开口回答：
　　“回夫人的话，主子是晚饭前回来的。不让属下惊动夫人，所以属下便一个人在后院伺候了。”
　　怪不得吃饭的时候没看到他。
　　“那可吃了晚饭没有？”
　　“吃过了。”连七回答，“属下去后厨盛的，主子在主屋吃的。”
　　林素闻言松口气，看着他又道：
　　“连九呢？跟着一起回来了吗？”
　　“回来了，不过没在这边逗留，去县里等主子了。”连七回答。
　　林素抿唇，想了下道：
　　“那连九可说什么时候走？”
　　“说了。”连七点头，“主子过了中秋就得走。听说风昌县死了很多，有几个村都灭族了。事情不小，所以……”
　　后面的话没说，但是林素却明白她的意思。
　　轻声说了句“休息去吧”，便也转身回了屋。
　　连七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她的确也害怕了。
　　这地方医疗条件欠缺，真要是爆发些什么……
　　红霞端水进来，打断了林素的思路。
　　在她泡脚的时候，压低声音道：
　　“红霞，你说‘瘟疫’这个东西，是不是很恐怖？”
　　红霞听到这话，手里的布巾没拿住，掉进盆里，湿了。
　　林素纳闷，不解的看着她，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从来都不会这般失态。
　　红霞轻叹口气，抬头看着林素，黯然神伤的道：
　　“夫人，奴婢的家人，就是死于瘟疫。”
　　什么？
　　林素不敢相信的看着红霞，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红霞把布巾拧了下，一边给林素擦脚一边道：
　　“奴婢十二岁那年的二伏，家里发生水灾，然后不到半个月就爆发了瘟疫。那个时候别说郎中，县里的人都恨不得逃走。反倒是雷云氏的渡魂组，去了几个人。”
　　“但当时为时已晚，奴婢的爹娘、兄弟都死了，就剩下奴婢跟妹妹。后来妹妹也染上了瘟疫，奴婢照顾她的时候，也不巧染上了。”
　　“那后来呢？”林素追问。
　　后来肯定有反转，不然这丫头不会来她身边伺候。
　　红霞长叹口气，看着林素继续说：
　　“后来渡魂找到了马舌菜，说是应该能治瘟疫，但是那会儿大家谁也不敢乱吃，所以……”
　　“所以你吃了！”林素肯定的说。
　　红霞点点头，怅然的笑了下，道：
　　“奴婢吃了之后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吃下去没一会儿，便开始吐。起先吐得都是吃的东西，后来就是黄水。”
　　“然后你们村的人就不敢吃了吧。”
　　红霞看着林素，苦笑着点点头，说：
　　“夫人怎么这么聪明，什么事儿奴婢就说了前面，后面夫人就猜到了。”
　　“因为很好猜啊。”林素穿上拖鞋，双手托腮的看着她又说，“大家看你这般就不吃了。等你病好了，他们再想吃，已经病入膏肓。所以你们村到最后，就剩下你一个人，是吗？”
　　“嗯。”红霞再次颔首，咽下嘴里的苦涩，淡淡的道，“他们看我无依无靠，就问我要不要跟他们走。”
　　“起先，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就想着本来也没有家了，找个容身之所也好。学些医术，也算能养活自己。”
　　“后来过去之后才知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但那会儿已经没有退路，我便专心学武功，练本事，再然后就来了夫人的身边。”
　　林素心疼的摸着她的脸儿，都是苦命人啊！
　　江湖组织并非都是十恶不赦，至少雷云氏不是。
　　“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生活，好好活着。替你的家人们，好好活着。”
　　“嗯。”红霞重重颔首，端着盆出去了。
　　林素吹灭蜡烛，也回到炕上躺下。
　　以往，她都睡在里面，凌慕川睡在外面。
　　今儿因为某些原因，凌慕川在里面。
　　说实话，这么素的睡觉，还真是第一次。
　　她男人的需求，每天不折腾两三次，都不是他的性格。
　　如今……
　　苦笑的侧身躺着，忙碌了一天，她也有些累。
　　刚刚闭眼，感觉身旁的人动了一下。
　　是那种被吓得激灵的那种。
　　素妞儿睁开眼，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男人。
　　眉头紧蹙，睡得不安稳。
　　女人的本能，伸手轻拍着他，一下一下……


第455章 老天，居然就这么过关了？
　　翌日寅时
　　凌慕川缓缓睁开眼睛，一时之间有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懵然感。
　　看着身旁熟悉的女人，眉眼之间的诧异，顿时化作了柔情。
　　哦，想起来了。
　　昨天在她怀里躺了一会儿，等醒来之后就现在了。
　　估计那会儿就睡着了。
　　说实话，这些日子他真的是累坏了。
　　虽然没有亲临闹瘟疫的村落，但帮忙找药、买药，也着实浪费精力。
　　不仅如此，他又是“六皇子”的身份，那些官员不管做什么，都会问他一下。
　　真的是劳心劳力。
　　看着熟睡、丝毫没有醒来意思的女人，凌慕川轻手轻脚的起身。
　　深秋，早晚都很凉。
　　炕上的窗户虽然关着，但北炕的窗户仍旧开着。
　　把被子给林素盖好，蹑手蹑脚的下炕穿鞋，将北炕的窗户关上。
　　连七在院子里正练功，看到凌慕川起来，忙收势拿盆打水。
　　凌慕川把屏风拉好，然后再将房门打开。
　　连七端水进来，一言不发。
　　洗漱后的凌慕川坐在梳妆台前，把准备好的面具拿出来。
　　连七熟练的给他戴上，面露难色的道：
　　“主子，这一天到了晚上，你这脸只怕……”
　　声音故意很小声，就怕吵醒熟睡着的林素。
　　凌慕川不在意的摇摇头，等他把面具贴好后，说：
　　“我想光明正大的陪她过节，自然就得顶着这张脸。对了，宜昌县那边的消息，你告诉她没？”
　　“……属下给忘了。”连七面露尴尬。
　　凌慕川瞅着铜镜里的他，冷“哼”一声，道：
　　“她惯着你们，不代表你们就可以松懈。谈情说爱是不管了，但也不能忘记正事儿，你可懂？”
　　“是，是，属下明白。”连七惶恐应着。
　　上一次主子发火，他经历了脱胎换骨。
　　这一次只怕……
　　就在连七已经做好再一次的准备时，没想到——
　　“她醒了就告诉，下不为例。”
　　川爷说完，起身出去了。
　　连七木讷的顿了一下，也急忙赶着出去。
　　老天，居然就这么过关了？
　　简直不敢相信！
　　一天之计在于晨。
　　凌慕川顶着一张粗犷汉子的脸，走的特别自在。
　　从主屋出来，关平生恰好拿柴禾，看到陌生的男人愣了一下。
　　连七见状，忙走过来，介绍着说：
　　“这是老板，回来过节的。”
　　“……啊，啊，老板好，老板好。”关平生稍微迟疑，赶紧打招呼。
　　凌慕川摆摆手，哑着嗓子，道：
　　“不必拘礼，照常做事就行。”
　　“是，是。”关平生不住点头，抱着柴禾去了后厨。
　　怎么都没想到，老板娘那么好看一个人儿，居然就……
　　果然好汉无好妻，赖汉娶娇妻啊！
　　凌慕川没去前院，而是带着连七从后门出去了。
　　还有很多事儿要吩咐一下，正好八月十四，顺道让他去县里分部，取些东西。
　　由于关平生的“传播”，很快客栈上下的人，就都知道了“真正老板回来”的消息。
　　关于客栈老板，大家不是不感兴趣。
　　毕竟来到这边这么久，光看到老板娘了，老板却一次都没见过。
　　关震趁着去仓库拿菜的机会，在后院逗留了一会儿，竟然没有见到。
　　垂头丧气的回到后厨，继续忙活早饭。
　　今日学堂打桩，是北关村乃至十里八村的大事儿。
　　还没到卯时，官道上就已经有行人朝北关村这边走。
　　凌慕川一边跟连七说话，一边看着来人，蹙眉问道：
　　“什么情况？”
　　“回主子的话，今日学堂打桩。”
　　“打桩？这么快？”凌慕川有些诧异。
　　他走的时候，学堂的事儿只是娇妻跟自己简单商量了一下。
　　这一次回来竟然……
　　连七指着村里南面，轻声道：
　　“主子，咱们过去瞅瞅？地基已经打好了。”
　　“好，去看看吧。”
　　主仆二人朝村里走，路上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少。
　　村里人都认识连七，纷纷跟他打招呼。
　　连七也趁机，把现在的凌慕川介绍给大家，特意强调是客栈的老板。
　　大家的表情都差不多，先是惊讶，然后拱手行礼，特别尊重。
　　这一刻，川爷无比郁闷。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为了刺激孟轶男，选了这么难看的皮。
　　如今好了，所有人看到他这样，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替媳妇儿感到可惜。
　　毕竟那么位娇媚的人儿，却嫁给了他这样的粗犷汉子，白瞎了！
　　终于，来到南面空地，看着挖好的地基，缓缓点头。
　　瞅着地基这铺排就知道，学堂不带小的。
　　村民们叽叽咕咕的闲聊，耳力极好的凌慕川，特意听了听。
　　“听说了嘛，这学堂盖好后，来上学的孩子免束脩呢。”
　　“可不是，听说免五年，五年以后才收束脩。”
　　“免五年吗？不是应该一直都免吗？”
　　“哎哟，你可真敢想。请夫子不要钱啊。朝廷给的赏银是不少，可也有花费完的时候啊。”
　　“嗯，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这暮宿客栈的老板娘人不错啊，心肠真好。”
　　“你看那边的那个糙汉子没？”
　　“看到了，咋了？”
　　“刚才连七说，那是他们的老板。”
　　“哎哟喂，老板娘那么好看……”
　　“嘘，嘘，大海来了。”
　　关大海往这边走的举动，打断了窃窃私语的几个人。
　　等他走到跟前，看着连七，道：
　　“你家老板娘呢？”
　　连七拱手，指了下身旁的凌慕川，说：
　　“大海叔，这是我们老板。”
　　“……哎哟，是凌爷啊，失敬失敬。”关大海忙不迭抱拳行礼。
　　凌慕川谦逊的摇摇头，还礼一下，道：
　　“大海叔，素身体欠佳，今儿过不来，我替她来。”
　　“哎哟，老板娘怎么了？”关大海不懂事儿的追问。
　　凌慕川也不知道林素昨天什么时候睡得，但这会儿没出现，他总要给找个理由。
　　见他这么关心，轻笑着摇摇头，说：
　　“内子无妨，就是累了，歇歇就好。”
　　“哦，是这样啊，那就不等了。”关大海说着，去了打桩打那边开始主持事宜。
　　简华彬跟苏飞云，还有其他几个签了协议的夫子一起，每人站在一个角，拿着斧头，象征性的敲打。
　　凌慕川看着这一幕，嘴角上扬，好笑的挨着连七，压低声音道：
　　“今儿去县里的时候顺道去趟衙门，就说……让他们给学堂一块匾额，就叫‘暮宿学堂’。”
　　“是，属下明白。”
　　二人窃窃私语，其他看热闹的百姓，倒是聚精会神。
　　当看到木桩上的红布扯下后，老百姓们纷纷鼓起了掌。
　　在这些人的眼里，念书是一件特别神圣的事情。
　　当然，也是非常遥远的事儿。
　　没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村里离县里虽然不远，但县里学堂规模有限，每年只能收那么几个学生。
　　故而即便村里有人想去，也不见得能被收。
　　所以，北关村这个学堂盖得相当及时。
　　而且还免收束脩，多好的事儿。
　　不说旁的，会认字、能算账，在县里能找个鼎好的活儿了。
　　繁琐的程序进行到最后一项，由简华彬代表所有夫子，给大家说学堂收人的标准，还有入学的一切事情。
　　“学堂预计一个半月盖完，十月初一正式开堂教书。收人标准，功德碑上记录名字家的孩子，只要是户籍上的子女，优先入学……”
　　简华彬详细说着这些日子跟苏飞云一起制定的收人标准。
　　首先，募捐过的人家的孩子，想要上学，这个必须要收。
　　再有，品德良好，没有缺陷的孩子，也会收。
　　学堂具体能收多少孩子不一定，反正按照报名的先后顺序，择优选择吧。
　　老百姓们听到这一大段话，有的人没听懂，有的人纷纷点头。
　　太阳彻底出来了，阳光照耀在北关村的土地上，洒在老百姓的身上。
　　每一个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期许、期盼。
　　若自家孩儿真的能争气，那一家子的生活，也就彻底改善了……


第456章 又想做善财童子了？
　　林素悠悠转醒，日晒三竿。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她昨夜睡得有些晚，所以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
　　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一点一点想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猛”地起身，看着窗户，嘴里不停地说着“坏了，坏了”。
　　昨天答应的好好地，都跟人家关大海说了，打桩肯定会去，但是现在……
　　我了个天，一觉睡到现在，该不会那边等她打桩呢吧。
　　迅速掀开被子，想都不想，急忙穿鞋下地。
　　黄雨听到屋里的动静，“吱……呀……”把门推开，走到屏风面前，屈膝行礼，说：
　　“夫人，你醒了？”
　　林素一听是黄雨的声音，不禁埋怨的说：
　　“怎么不喊我？不是知道今儿村里学堂打桩吗？都这会儿了，他们因为等我误了吉时，这责任谁能担得起？”
　　黄雨起身，越过屏风走过来，看着她轻声的道：
　　“夫人莫急，学堂打桩已经完毕。主子去的，还特意跟大海叔解释了夫人身体欠佳。”
　　解释了？
　　凌慕川去了？
　　“呼——”
　　林素长舒口气，拍拍胸口看着她，道：
　　“你们主子易容了？”
　　“是。”黄雨颔首。
　　林素起身，说了句“洗漱”，便开始给自己穿衣服。
　　红霞端水进来，素妞儿开始梳洗。
　　黄雨给她上妆，红霞出去端早饭。
　　两个丫头，分工明确，十分贴心。
　　等早饭端进屋，跟红霞一起回来的，还有易容了的凌慕川。
　　林素坐在圆桌前，等门关上后，说：
　　“揭了吧，怪难受的。”
　　凌慕川不在意的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说：
　　“不摘了，一会儿跟你在村里、县里，四处溜达溜达。”
　　溜达？
　　林素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看着他，试探性的道：
　　“怎么，宣誓主权？”
　　相处久了，自然听懂了她那些跳脱的词汇。
　　川爷点点头，放下茶杯，说：
　　“媳妇儿这么能干，可不得把你好好看着？”
　　“啧啧啧……”林素咂舌，不过心里却十分甜蜜。
　　一个喝茶，一个吃早饭。
　　两个人交流不多，但默契十足。
　　一顿早饭，林素吃的是既满足又甜蜜。
　　换了身衣服，跟着他十指相扣的从客栈后门出去，大大方方的走在官道上，然后上了石桥。
　　站在桥顶，二人看着南面施工的人，凌慕川淡淡的说：
　　“昨天是不是吓坏了？”
　　林素刻意让自己没有去问，没想到他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
　　挽着他的胳膊，微微颔首说：
　　“是啊，吓坏了。你不是见惯死人吗？为何昨天……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睡得不踏实，我拍了好久呢。”
　　凌慕川蹙眉，狐疑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林素见状，继续解释：
　　“就是睡觉这样……这样……的动。肯定做噩梦了吧。”
　　凌慕川有个毛病，睡醒基本上是记不住自己做过什么梦。
　　如今她这么问，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抽出胳膊，把人搂进怀里，道：
　　“见惯了死人，但没见过那么多的。而且，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百姓。”
　　林素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没过脑子，侧身环住他的腰身，惭愧的道：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傻妞。”川爷并不在意，满足的摸着她的脸儿，道，“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有那种疑惑也不是不正常。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不说了。”
　　怕她继续自责，凌慕川急忙制止。
　　林素柔顺的靠着他，想了下，又道：
　　“那现在风昌县需要些什么东西不？粮食？药材？还是别的？”
　　“怎么，又想做善财童子了？”川爷打趣的问着。
　　这丫头最近越来越热衷这类事情，好像有些钱就想做点儿助人为乐的好事，殊不知她自己赚钱也不容易。
　　林素听到“善财童子”四个字，略有些恼怒的捶了他一下，抗议：
　　“有你这么说自己媳妇儿的吗？我是你亲媳妇儿，亲的。”
　　“好，亲的。啵——”
　　凌慕川爽利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丝毫不介意此刻在外面。
　　世风日下，这么大刺刺的秀恩爱，极为不妥。
　　素妞儿不依的推了推他，翻个白眼，道：
　　“你就不能消停点儿，在外面呢。”
　　“怕啥，老子亲自己的媳妇儿，天经地义。”
　　艾玛，又来了。
　　这家伙刚才还感慨呢，这会儿有耍流氓了。
　　要说演戏、变脸，这货堪比朝伟、德华啊！
　　知道她脸皮薄，川爷也没再逗弄她，搂着她的肩头，道：
　　“走吧，去县里的酒楼转转。”
　　“去酒楼？为啥？”林素不解。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去酒楼折腾毛？
　　凌慕川歪头看她，咂舌着说：
　　“好歹老子也是暮宿的老板，回来一趟，不该去自家的生意转转？”
　　哎哟哟，这家伙还真是要宣誓主权呢。
　　林素娇笑，不再说什么，只是跟着一起走了。
　　苏飞云从学堂那边往客栈这边走，看到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背影，长叹口气。
　　该怎么，跟外孙女说呢？
　　……
　　连七今日去县里办事儿，黄雨在家留守。
　　跟着红霞把林素的冬装拿出来，晒一晒，收拾收拾。
　　具体什么时候回蛟河县还不清楚，若是等学堂盖好再走，只怕到那边就得入冬了。
　　还是得把衣服啥的准备准备，省的到时候抓瞎。
　　后院的空地，伙计们拿着连枷在打场。
　　这几天豆荚晒得差不多了，打场也开始了。
　　红霞把衣服晾好，看着一旁的黄雨，用肩头碰了她一下，说：
　　“哎，你真打算夫人跟主子成亲之后再办事儿？”
　　黄雨听了点头，十分坦然的看着她，道：
　　“那是自然。夫人对咱们这么好，我想帮她做些事情。”
　　韩澈从后院进来，看着说小话的两个人，走过来，说：
　　“帮个忙呗。”
　　“啥事儿？”黄雨问。
　　韩澈把两柄花耙子递给她们，说：
　　“帮忙耧一耧（lou），忙不过来了。关青他们去帮忙盖学堂了。”
　　黄雨跟红霞闻言颔首，纷纷拿着花耙子出去了。
　　其实，两个人都不会做。
　　但有庄家把式教，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们打场一遍，她们用花耙子把散落的豆荚拢起，继续再打。
　　至于刚才女儿家的小话，也就到此为止，不说了。
　　连七从县里回来，凌慕川夫妇还没有回。
　　小伙子一看心上人在后院打场，也操起连枷过去帮忙。
　　厨娘从前院匆匆过来，看着韩澈说：
　　“掌柜的，县里送的东西到了。”
　　“好，知道了。”韩澈说着，把手里的木杈放在一旁，快步去了前面。
　　中秋的节礼到了。
　　每人一斤月饼，二斤豆油。
　　实惠，实用，大方。
　　厨娘们都是聪明人，一看车上的东西就知道，是给他们的节礼。
　　韩澈倒也没瞒着大家，一边卸车一边说：
　　“吃过午饭，大家收拾完卫生，一人拿一份回去过节。明儿休息一天，十六早上继续开工。”
　　厨娘们听了忙不迭点头，一个一个都很雀跃。
　　能休息，还有节礼，这工做的舒心啊！
　　打场这边的伙计，就没那么好了。
　　今儿必须把晾晒的豆子都打完才能下工。
　　不过韩澈没有亏待他们，除了节礼，每人还有一双黑布鞋。
　　算是打场多得的好处。
　　吃午饭的时候，林素夫妇也没有回来。
　　苏飞云跟简华彬在二楼用的饭。
　　因为下午就要休息，厨娘们边吃饭边履量收拾完卫生去县里办节的事情。
　　都是家庭主妇，如今也有工钱，好不容易过个中秋，都想好好操办一下。
　　红霞听了用手肘碰了下黄雨，压低声音，说：
　　“我想去县里扯布，做身棉衣，你去不？”
　　“不去了。”黄雨摇头，“你帮我带回来就好，都走了，打场这边忙不开。”
　　红霞明白的点头，看着那些厨娘，轻声道：
　　“一会儿我赶车去县里，你们要去的话，可以一起。”
　　“真的？”几个人兴冲冲的问着。
　　见红霞点头，一个一个急忙往嘴里扒拉饭……


第457章 会不会太矛盾了？
　　林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末。
　　客栈的厨娘们早就离开了，唯有后院打场的伙计，在做收尾的工作。
　　黄雨闻声赶来，看着桌上的东西愣住了。
　　一个一个盒子，吃的、用的、戴的……应有尽有。
　　凌慕川脸不舒服，看着黄雨吩咐道：
　　“备水。”
　　“是。”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林素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
　　今儿的运动量，堪比上次从宜昌县连夜离开那回。
　　不过这一次，明显有进步。
　　至少没累的虚脱，没让人背着。
　　原本，她是真以为自己根本扛不住。
　　不曾想柔术不是白练的，吃过饭后有体力，竟然真的跟着走下来了。
　　就连那位祖宗爷都没想到，还一个劲儿夸她呢。
　　黄雨折返回来，林素趴在桌上摆摆手，有气无力指着桌上的东西，说：
　　“自己挑，给你还有红霞带回来不少。”
　　黄雨愣了一下，忙给她倒了杯温水，问：
　　“夫人，你这是……”
　　“累傻x了。”林素无语的摆手。
　　黄雨见状愣住，凑过去挨着坐下，轻声问：
　　“夫人，主子带你去逛街了？”
　　“哪有啊！”林素翻了个白眼，无语的叹口气。
　　此刻，大厅内只有他们俩，林素也没有忌讳的说：
　　“我今儿老牛了，去你们大分部了。”
　　大分部？
　　老天！
　　黄雨狠抽两下嘴角，心知她遇到了什么。
　　雷云氏在各县都有分布，但大分部主要集中在几个县外的大深山里。
　　各个魂组分散，武昌县这边就是忠魂组的所在地。
　　所以当时接手简家旧宅，忠魂组的人能那么迅速的感到。
　　没想到……
　　那的确是累啊。
　　黄雨起身，站在她身后按照穴位揉捏。
　　酸痛、酸痛的感觉，让林素龇牙咧嘴，表情丰富。
　　差不多一盏茶的费工夫，林素终于缓解。
　　把水喝完，四处看了看，问：
　　“红霞呢？去哪儿了？还有其他人呢？韩澈呢？”
　　黄雨手上的动作没停，一边揉捏一边说：
　　“红霞带着厨娘去县里买东西了。韩澈带着伙计在后院打场，就剩下收尾的活儿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林素听了点头，拍拍她手背，示意她动作停下后，晃了晃脖子。
　　终于舒服了。
　　“坐下吧，挑几件喜欢的。”边说边把盒子打开。
　　里面都是银首饰。
　　黄雨瞅着东西，拿起一枚篓花镯子，说：
　　“夫人这是……从库房拿的？”
　　“嗯。”林素点头，单手托腮看着她，道，“我才知道，你们居然每个组都有存货。你主子是没钱了，所以带我去拿的。”
　　想起凌慕川当时的样子，她就忍俊不禁。
　　黄雨指着桌上的东西，有些惊讶的问：
　　“夫人，这些……都是从忠魂组拿的吗？”
　　“是。”林素颔首，指了指另外两个匣子，继续说，“过了中秋，你带着那俩匣子去县里当铺当了。得的银钱全都换长春花。”
　　“长春花？药材？”黄雨追问。
　　“对，就是长春花。渡魂找到了治疗瘟疫的药材，就是长春花。”
　　黄雨明白的缓缓点头，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照这样看来，长春花的价格不菲啊。”
　　“倒还好，毕竟消息没传过来，所以你得快点。”林素终于缓过来，有了精神。
　　黄雨把镯子放回匣子里，起身行礼，说：
　　“奴婢多谢夫人惦记，不过这东西奴婢不能要。日后夫人手头宽裕，再赏奴婢也不迟。”
　　“足够的。”林素边说边塞给她。
　　黄雨还要推辞，后院传来脚步声，忙把东西揣起，将匣子盖上。
　　韩澈的声音，由远即近——
　　“大家都辛苦了，一会儿每人拿一份节礼，回去好好过节。剩下的那部分粮食，等节后回来在做。”
　　“好的韩掌柜。”关青应着。
　　关平生也开口说道：
　　“掌柜的，你中秋在哪儿过？要不去我家？”
　　“掌柜的你去我家吧。”
　　“去我家。”
　　“去我家……”
　　“……”
　　几个伙计争先恐后的邀请，韩澈笑着摆摆手，说：
　　“哪儿都不用去，东家跟老板都在这边，肯定大家伙儿一起过节。你们回家跟家里人好好过就是了，不用操心我。”
　　说话间，大家一起进了大厅。
　　韩澈眼尖，看到林素后带着大家伙一起打招呼。
　　素妞儿笑着起身，瞅着关平生他们，轻声的道：
　　“谢谢你们的好意啊，不过今年中韩掌柜就不过去了。来年若是我不在这边，你们到时候再邀请他。”
　　“好的老板娘。”关平生忙不迭应下。
　　韩澈指了指会议室，带着他们走了。
　　黄雨抱着几个匣子，在连七的帮忙下回了后院。
　　林素进到主屋，看着已经卸完面具的男人，脸仍旧红彤彤，一看就是过敏了。
　　走到跟前，心疼的道：
　　“明儿别戴了，怪难受的。”
　　凌慕川伸手把人搂进怀，摇摇头，沉稳的说：
　　“明天才更加需要带。如今你把简华彬都弄来了，我更得注意才是。”
　　林素听到这话，突然想起昨日关大海说的五间房，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一遍。
　　“……你说我外公为啥突然提及要盖五间房呢？徐柯他不会用，那个儒人出远门了，归期未定。”
　　凌慕川思索一番，大胆的猜测说：
　　“有没有可能另一间正房，是外公要住？”
　　林素闻言愣住了，木讷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不……不可能吧。”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那间正房是给谁备的？”
　　“我……”林素语塞，撇嘴一下摇摇头，没了主意。
　　“那我问你，如果外公真的打算留下来，你是什么意见？”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问，林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平白多出个外公，她心里还是很排斥的。
　　如果不是老爷子的真诚，还有那次哭泣，她应该不会相认。
　　但是既然认了，他也说不会跟她分开，如今又要留下来……
　　这其中，会不会太矛盾了？
　　凌慕川看出了她的纠结，倒也没逼迫她。
　　只是轻声的说着自己的观点：
　　“依我看，外公想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他在这边有事做，跟着你除了多个亲人，他没有太多的事情能做。至少，你的生意他帮不上忙。”
　　林素深吸口气，明白他要说的意思。
　　可让她来做决定，她其实……还是有些矛盾。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转移了话题。
　　“大川，今儿忠魂说的话，你可有什么想法？”
　　思想跳脱如此之快，凌慕川无语的摇摇头。
　　知道她本能的躲避，倒也没有逼迫，顺着她的话，说：
　　“我曾跟你提及过的，太子很好对付，不好对付的是其他有想法的皇子。忠魂这边虽然没查到具体，但能证实的确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皇上因为追求长生不老，每天都吃‘仙丹’，身体早已掏空。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所以大家都着急了。”
　　“那沛霖呢？他也着急了吗？”林素追问。
　　凌慕川叹口气，目光看向北窗户，喃喃的道：
　　“着不着急我不清楚，但他也在抓紧时间扩充自己的势力。”
　　林素起身，躺在炕上。
　　放松的翘着二郎腿，说：
　　“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呵呵……”
　　川爷轻笑，顺势躺在她的身侧，伸手轻刮她的侧脸，说：
　　“皇室夺嫡，一向都是成王败寇，若问对错，谁能说得清？我只能说，沛霖是最合适的那个，我自己这么认为。”
　　嘁！
　　她也这么认为好不？
　　外公苏飞云也这么认为，行不？
　　无语的轻扯嘴角，抓着他的狼爪，道：
　　“后天我让黄雨去当铺忙活，到时候长春花会让商队送到风昌县，你别担心。”
　　“好，交给你，我放心。”
　　正说着，外面传来——
　　“夫人，主子，吃晚饭了。”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林素看了眼身旁男人的脸，冲着外面道：
　　“端进来，我们在屋里吃。”


第458章 黄雨的信仰
　　转天，中秋节。
　　一大早，林素便带着红霞跟黄雨在后厨忙活。
　　中午的饭，晚上的饭，都要丰盛。
　　苏飞云跟简华彬就跟上班一般，吃过早饭便去村里南面监工去了。
　　别看是中秋节，盖学堂的工程，却一点都不耽误。
　　大家都想尽快盖好，然后让村里的孩子，能早日念书。
　　束脩免了五年，至于五年后怎么收费就不知道了。
　　第一批报名的孩子，还会送文房四宝。
　　这可不老少钱，最次的一套，还得三两银子呢。
　　所以，盖学堂的人都不敢松懈，每天卖力的干活儿。
　　因为他们这些人家的孩子，可以优先报名！
　　凌慕川从外面回来，直奔后厨。
　　林素正炸地瓜呢，见他进来，瞅着那张还算熟悉的脸儿，说：
　　“你来干啥，赶紧出去，这里面热。”
　　实则，就是怕他出汗，闷着皮肤。
　　凌慕川上扬嘴角，看着贴心的媳妇儿，走上前轻声地说：
　　“没事儿，我陪你会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素妞儿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什么惊天新闻一般。
　　瞪大了眼睛瞅他，无语的翻个白眼，道：
　　“你快拉拉倒吧。有红霞跟黄雨帮我，你在这儿只会让我分心。”
　　“怎么说？”凌慕川挑眉追问，大手直接搂住她的纤腰。
　　整个后厨就黄雨跟红霞，两个丫头都是懂事儿的，知道非礼勿视。
　　当他进来后，两个人就闷头做事，那脑袋就没再抬起来过。
　　林素害羞，伸手轻推了他两下，脸红到极点。
　　被他抵着额头，听着他“蛊惑人心”的声音——
　　“我来陪你不高兴？明儿就走了，你真不想我？”
　　低沉的声音，柔情的眼神……
　　老天，太有杀伤力了。
　　就在林素hold不住的时候，身旁多出了个人。
　　她扭头一看，锅里炸的地瓜，差点没糊了。
　　艾玛，定力不足啊！
　　居然被美人计蛊惑了，差点阵地失守。
　　恼羞成怒的推着他，一边推一边说：
　　“出去出去出去，别在这儿捣乱。没看忙着呢嘛，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实则，这丫头是害羞了。
　　夫妻这么久，还能不了解她？
　　凌慕川笑呵呵的被推出来，一把抓住要逃走的小妮子，不避嫌的抵着她的额头，道：
　　“害羞了。”
　　肯定句，不是疑问。
　　林素的脸再次爆红，看着回来特别黏人的家伙，轻咬嘴唇，闷闷地“嗯”了一声。
　　也没敢再逗她，大掌摸了下她精致的脸颊，嘱咐一句“别做太多，吃不了”之后，便回了主屋。
　　林素看着他回房，然后才喃喃的从口中说出“知道了”三个字。
　　只不过，对方根本听不到，她也有点儿尴尬。
　　不是小懵懂，可刚刚，的确被他帅到了。
　　顶着那张粗犷的脸，可是眼神、声音……
　　老天，毫无招架能力啊。
　　使劲儿甩甩头，重新回到后厨，继续忙活饭菜……
　　……
　　中秋这一整天，老天爷很给面子。
　　晴空万里，白云寥寥几朵。
　　简华彬自打父子、儿子过世之后，就没再过过什么年、节、
　　这次的中秋，是他这几年里，最热闹、最满足的中秋节。
　　虽然有些迟了，但他知足，日后只会芝麻开花，绝对不会再如从前。
　　不分主子、下人，大家一起围在桌前吃饭。
　　饭菜都是林素跟黄雨、红霞做的。
　　两个丫头打下手，林素掌勺。
　　简华彬放下就被，冲着她竖起大拇指，道：
　　“老早就听说你厨艺很好，如今一试，果然名不虚传。”
　　林素闻言笑眯了眼睛，谦逊的摇摇头，说：
　　“简老爷子谬赞了，我这……就是家常便饭。”
　　“你太谦虚了。”简华彬笑着说完，扭头看着凌慕川又说，“你找了个好媳妇儿。”
　　川爷也把酒杯端起，跟他碰杯一下，道：
　　“是，我也这么认为。”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午饭吃的满足，晚饭吃的新颖。
　　就在客栈前面的空地上，弄了烤肉，还有水果、月饼。
　　一边吃、一边赏月，苏飞云看着林素，几次想要跟她说话，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过完中秋，当天晚上林素被川爷好好疼爱了一番。
　　从打他回来，两个人连着两夜睡素的。
　　如今花好月圆，气氛最佳。
　　川爷美滋滋的搂着佳人，餍足的舒口气，说：
　　“可算舒坦了。”
　　一句话，换来了一记粉拳。
　　川爷丝毫不在意，只是把人搂紧，大言不惭的道：
　　“怎么，老子说错了？”
　　“你……”林素害羞，想了一番之后，闷闷的说出“流氓”二字。
　　不过嘴上嫌弃，身子倒是很诚实。
　　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手在他胸前画圈圈。
　　凌慕川没理会她的小动作，想着晚上苏老爷子的样儿，大掌捏了下她的肩头，道：
　　“如果外公真的想留下，你就别坚持，顺着他，知道吗？”
　　“嗯。”林素点头。
　　她是个聪明人，今天晚上老人家的举动，她也发现了。
　　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唯有简华彬跟他畅想日后书院的事情，才让他面露喜色。
　　虽然舍不得，不过老人家若是真的想留下，她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对了，你明儿早上离开，先去县里吗？”
　　“不的，直接从这边去风昌县。连九明儿一早会在官道上等我。”
　　“起早走吗？”
　　面对娇妻水汪汪的大眼睛，凌慕川想要说“是”的话，说不出来。
　　轻柔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
　　“跟你吃过早饭再走。”
　　“好。”雀跃的答应，林素主动送上朱唇。
　　川爷自然照单全收，顺道狠狠吮吸一番。
　　就在他要临门一脚的时候，林素抵着他，郑重的道：
　　“一定要照顾自己，时刻记得你是有媳妇儿的人。”
　　“好，爷儿都记着。”
　　中秋节的这天晚上，月亮虽然不圆，但却很大、很亮。
　　客栈前厅屋顶上，黄雨挽着连七的胳膊，头温柔的靠着他的胳膊。
　　“明儿把主子送走，我给你量尺。你冬衣也该做了，我一遭全都做好便是。”
　　软软糯糯的话，让连七情动。
　　俯首噙住她的娇唇，攻城略地的啃噬一番，喘着粗气，说：
　　“有了媳妇儿就是好。这些东西，都有人替张罗。”
　　黄雨闻言脸红，但也没有躲闪的看着他，道：
　　“既然已经许诺了你，自然要把你照顾的很好。不然，丢人的可是我。”
　　“哦？此话怎讲？”连七挑眉，颇感兴趣的问。
　　黄雨耸耸肩，轻舒口气看着他，柔柔的说：
　　“你若什么都没有，被笑话的自然不是你，而是我。毕竟……我是你……唔……咦，月亮好亮哦。”
　　笨拙的转移话题，让连七差点没笑喷了。
　　要不要这么可爱？
　　只不过，连七并不打算放过她。
　　俯首跟她对视眼神，玩味的问道：
　　“你是我什么？说出来啊，快说，我等着呢。”
　　吼！
　　黄雨这下彻底害羞了。
　　就算是江湖人，就算再不拘小节，可男女之间的害羞，还是有的。
　　看着他促狭的眼神，黄雨终于扛不住了。
　　起身直接飞身下地。
　　迈步刚要回房，纤腰被一条胳膊拦住，耳畔传来——
　　“哪儿跑！”
　　“……”黄雨没说话，但脸更红了。
　　“话没说清楚就跑？撩了老子不负责，嗯？”连七不让她走，“夫人好处你没学会，坏的你倒是都学会了。”
　　黄雨闻言停止挣扎，扭头看着他，严肃的道：
　　“夫人怎么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甭管她多在乎连七，但是诋毁夫人，谁都不可以。
　　“林素”这两个字如今对她来说，不仅仅只是名字，而是信仰。
　　诋毁她的信仰，罪恶滔天。
　　连七看着她的样子，急忙摇摇头，道：
　　“夫人没有缺点，全都是优点。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样子，就跟夫人当初没跟主子在一起之前是一个样。”
　　“什么意思？”
　　“能撩不能认呗。”连七优哉游哉的说着。
　　在新站屯帮主子种了那么久的地，对于夫人跟主子那点事儿，他门儿清着呢。
　　黄雨好奇，不停地追问，想要知道的再多一些。
　　就那么傻不拉几的被他拉着出了客栈，最后的最后，她想知道的什么都没得到，倒是人家。
　　该做的都做了，也就差最后一步……


第459章 现在这样，罪有应得。
　　中秋过完，各地的长春花开始疯涨价格。
　　好在黄雨老早就下手，不然那些东西换得的银子，根本买不到那么多的长春花。
　　护送药材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连七跟黄雨的身上。
　　林素短期内都不会走，所以等他们回来，再去北崴子，估计都得入冬了。
　　有句话叫好饭不怕晚。
　　不过这饭，却真的是太晚了。
　　林素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连七临走的时候，带给她一个消息，让她心里舒坦。
　　宜昌县的方洲，已经把窦德跃的酒楼买下了。
　　就在宜昌县开了秀坊，卖暮宿客栈同款的窗帘、帕巾、枕套、床单等物。
　　怎么买下的不知道，反正这个结果，倒是让林素很满意。
　　走的时候方洲立下fg，说不会让窦德跃得意太久。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实现了，也着实不易。
　　想当初宜昌县酒楼开业，窦德跃用的那个小儿科手段，虽然没气到她，但也成功的恶心到她了。
　　现在这样，罪有应得。
　　坐在桌前喝茶，看着做棉衣的红霞，挑眉说：
　　“窦德跃失了酒楼，可有什么动作吗？”
　　红霞缝制的手顿了一下，摇摇头，道：
　　“听他们说好像举家回老家了。”
　　“回老家？哪里？”
　　“新昌县。叶长青那边呆着的地方。”红霞说完，继续做事。
　　林素微眯着眼睛，突然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从新昌县到宜昌县，不得不说这窦德跃还挺有能耐。
　　“让人给石林送信儿吧，小心一下窦德跃。这人丢了宜昌县的产业，但手里应该会有银钱。”
　　“回到新昌县从头坐起不是不可能。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是那里生活过得，还是小心为妙。”
　　红霞听到这话颔首，咬断线头，继续拈线穿针。
　　日子这么平淡的过，九月初十左右，县衙那边的连师爷过来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块匾额。
　　林素当时不知道，正在村南那边看盖房子的事情。
　　既然外公要留在这边住，所以房子一定要盖得周正，她比谁都上心。
　　关震急匆匆的从客栈那边过来，告知林素。
　　三个人再一起急匆匆的赶回。
　　当看到大厅内，韩澈跟关平生一人把一头的匾额，林素笑眯了眼睛走上前，冲连师爷侧身行礼，说：
　　“有劳师爷亲自送过来，小妇人感激不尽。”
　　连师爷忙不迭抱拳还礼，笑呵呵的摇头。
　　“凌夫人太客气了。夫人能帮着村民盖学堂，还免束脩五年，这样大的魄力，纵然是男子，也未必能做。”
　　林素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邀请着道：
　　“师爷，坐下说吧。红霞，去倒茶。”
　　二人来到隔壁的桌前，面对面坐下后，连师爷又道：
　　“在下听闻夫人一共要建六所学堂，可有此事？”
　　林素没有隐瞒，点点头看着他，说：
　　“是的，这样的学堂会建六个，咱们武昌县一个，其余五个会在不同的县。”
　　先把话说死，省的他要求六个都在武昌县，那就有些厚此薄彼了。
　　不管怎样，辽东府的蛟河县必须有一个。
　　而且她都已经把钱送过去了，就在北崴子沟那边，戴喜所在的地方。
　　一个地方要发展，医疗、学校不可或缺。
　　北崴子是蛟河县出了名的落后，她当初把戴喜送过去，已经承诺会让那边蒸蒸日上，就绝对不能食言。
　　连师爷原本打好的腹稿，在林素三言两语下，全都弄没了。
　　心里惊讶，不禁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妇人。
　　没想到这女子如此细腻，竟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尴尬的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笑呵呵地说：
　　“凌夫人能这么面面俱到，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夫人，我们老爷说了，等学堂开馆那日，老爷会过来接匾。”
　　林素听到这话，面露难色。
　　连师爷在县衙能坐稳师爷，察言观色必不可少，心思细腻更加不会缺。
　　见她这般，放下茶杯，试探性的问：
　　“凌夫人，可是……有难处？”
　　林素看着他，微微颔首，说：
　　“是有一点。”
　　这……
　　连师爷蹙眉，但也没有不悦，只是按捺着性子，道：
　　“还请夫人明说。”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看着他深吸口气，道：
　　“是这样的连师爷，县老爷能来，自然让学堂蓬荜生辉。但是……飞云先生在这边，而且学堂那里，一直都是他跟简老在盯着，若是他们俩不接匾，只怕……”
　　话没等说完，连师爷就懂了。不住地点头说：
　　“如果苏老跟简老来做，那自然我们老爷要靠边站了。这二位不说身份，就是资历也足够接匾。凌夫人，我斗胆问一句，这二位……你都找来了？”
　　林素笑了，手指把玩着茶杯，没有隐瞒的道：
　　“飞云先生自从雨季修河堤就没走，简老也是他找来了。所以……”
　　“凌夫人的意思是，这二位都会留在学堂？就在武昌县？”连师爷激动的追问。
　　林素迟疑了一下，笑看着他，保守的道：
　　“简老还是一定会留下的，但飞云先生就……我还没问。”
　　能留一个简华彬也不错了啊！
　　简老也算是儒人，以前的县太爷，逢年过节都会被礼送过去。
　　就算他们家的事情有些糟心，但该有的规矩肯定要有。
　　如今……
　　“凌夫人真是奇女子，在下佩服，佩服。”不住地抱拳拱手，喜悦之情难掩。
　　林素轻笑，不敢居功的道：
　　“连师爷莫要这么说。实则是简老心疼孩子，所以才选择留下。”
　　“那也很好，那也很好。”连师爷忙不迭说着。
　　林素让人把匾额收好，至于上面的字，她并没有注意。
　　“连师爷，我带你去看看学堂可好？”
　　“那自然是好，就是怕耽误凌夫人的正事儿。”连师爷客套的道。
　　林素笑看着他，耸耸肩，道：
　　“小妇人刚刚就是从学堂那边过来，一起去看看吧。”
　　“好，好。”连师爷说着起身，整理下衣服，“凌夫人请。”
　　林素带着红霞、还有县衙的人一起，重新返回学堂。
　　院墙还没垒，只是把各个学堂的屋子，建出了大概。
　　青砖、红瓦、砂石、泥土……
　　连师爷瞅着眼前这片空地，缓缓点点头，道：
　　“这么大的学堂，能容纳不少孩子念书了。”
　　林素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未来，是属于这些孩子的。他们念书、懂得多，日后月国才能更好地建设。”
　　连师爷听到第一句话，不悦的皱起眉头。
　　对他来说，那些孩子都是乳臭未干，怎么可能还属于孩子。
　　但更好的建设，又让他迷茫了。
　　建设什么？
　　已经这样了，还需要建设什么呢？
　　林素带着连师爷来到苏飞云跟简华彬的面前，简单的介绍一番，连师爷自然受宠若惊的行礼。
　　再看另外两个，丝毫不在意，一脸淡然，连热情都谈不上。
　　反正换做林素的话，会觉得很尴尬。
　　但是连师爷好像没这个想法，还说要晚上在客栈，请他们二位吃饭。
　　想当然的，两个人都拒绝了。
　　连寒暄都没有，简华彬只是跟林素热络的说去那边忙，然后便和苏飞云走了。
　　连师爷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竟然浮现的肃然起敬的表情。
　　呃……
　　这是个什么情况？
　　林素不解，但也没问。
　　带着连师爷去了给简华彬盖得房子，房子已经盖好了，木匠正在打里面的家具。
　　相较于学堂，房子肯定会盖得快。
　　屋子里刚刚粉刷完，正在晾。
　　连师爷进屋打量了一番，不住地点头，说：
　　“房子盖得周正，简老在这边住，离学堂也近，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林素听了走到炕边，看着已经烘干的炕上那一层薄薄的细沙。
　　到时候铺上炕板、放上席子，就可以睡了。
　　“放心吧连师爷，简老这边会被照顾的很好。我客栈就在那，离得不远，一日三餐由那边送过来。原来的管家还有婆子，照顾简老的起居，绰绰有余。”
　　连师爷听她如此安排，竖起大拇指，没有说话……


第460章 创新
　　送走了连师爷，林素去找了苏飞云跟简华彬。
　　主要还是确定一下，具体要招的孩子的数量。
　　启蒙班一共是五个夫子，学堂屋内很大，最起码能容纳三十到四十人。
　　三个人就坐在施工的不远处，桌椅板凳早就送过来了。
　　这些日子刷了漆，趁着天好就在外面晾晒。
　　苏飞云听完林素说的，轻叹口气，道：
　　“如果按照现在夫子的人数，只怕这么大的学堂，不够用啊。”
　　简华彬闻言点头，附和着说：
　　“是啊素丫头，咱们当时可是按照启蒙班十个，初级班六个这么盖得。高级班虽然没有定，但是那么多的房子，不能让它空着啊。”
　　相处这么久，简华彬也把林素当成了自己人。跟着苏飞云一起，“素丫头”的那么叫。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明白他们俩的顾虑。
　　秋风吹过有些凉，不过并不会感觉到冷，只是觉得很舒服。
　　“简老、飞云先生，我其实……是这么想的。启蒙班先招十个，然后初级班招六个。中级的话，自然由二位来做，不过应该没有多少秀才，会真的来这边。”
　　就算是有，也是当天来当天走，不会系统的在这边长期呆着。
　　简华彬很赞同林素说的，但是启蒙班十个就……
　　“丫头，咱们一共就五个启蒙班的夫子，你招十个班的孩子，只怕……”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意思，继续解释着又道：
　　“简老，我是这么打算的。十个班，分成两组。一组上午授课、下午自修。一组下午授课、上午自修。”
　　“这样一来，不仅能多收学生，还能让学生在学堂内，消化一天所学的知识。如果有不懂得，及时问便是了。”
　　对于林素这样的想法，简华彬跟苏飞云互看一眼，二人虽然觉得不合规矩，但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反对。
　　整个月国的学堂，基本都是一整天。
　　但是夫子真正教课，也就一上午，下午基本都是孩子们自修。
　　如今让她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还真是……
　　苏飞云轻咳两声，看着林素咂舌一下，道：
　　“丫头啊，你这么做，学堂的夫子可是会很累啊。”
　　“累就多给工钱呗。然后每七的倍数休息。例如初七、十四、二十一、二十八，一个月休沐四天，这样好不好？”
　　林素这个建议，完全就是按照现代上学那种，只不过上六休一，没有双休罢了。
　　苏飞云仔细琢磨，跟简华彬互看一眼，缓缓点头。
　　“如果是休四天，那倒不用涨钱，这样就挺好。春秋两次农忙得休，这个不能变。”
　　“那是自然。”林素不停的点头，单手托腮，看着他们俩又说，“既然二老没有意见，咱们就按照这个来制定？”
　　“也好，那就按照这个学堂规矩吧。”苏飞云颔首。
　　反正学堂已经别树一帜，那其中怎么休息、怎么授课，也就全创新吧。
　　林素见他们俩没反对，继续道：
　　“我让南宫商队那边，帮忙找便宜的文房四宝一千套。具体能收多少个孩子不知道，反正那些东西多了，就放在学堂的库房里。”
　　“报名的日子，我打算就订在这个月的十五，按照咱们先前说的，留出两天给功德碑、还有帮忙建学堂的这些人家的孩子。到时候让县衙那边出个告示，省的老百姓不知道。”
　　面面俱到，什么都考虑的精心。
　　简华彬看着林素，不住的点头。
　　有这么个孩子帮着张罗，学堂这边的确不会有任何问题。
　　事情说定，红霞回去找韩澈。
　　他跟县衙那边打交道多，自然由他去说……
　　……
　　很快，等待许久的学堂报名，终于在县衙的助力下，贴出了告示。
　　九月十五辰时二刻到十七申时末，是优先报名的时间。
　　地点在暮宿客栈，过期不候。
　　红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特意把时间、还有“优先”二字写的很大，就怕有人错过，然后再胡搅蛮缠。
　　平常人家报名，则是从九月十八开始。
　　招满名额就截止。
　　学堂免束脩的消息老早就放出去了。
　　所以即便是穷人家的孩子，也能上得起。大家都摩拳擦掌，就等这一天的到来。
　　十四这天晚上，客栈灯火通明。
　　林素在大厅内，给客栈的伙计、厨娘做最后一次的分工。
　　学堂报名，夫子算上苏飞云也就十个，所以她打算让店里的这些人也过去帮忙。
　　考试、记录啥的不行，组织排队，维持秩序绝对绰绰有余。
　　“……还是那句话，不管谁家亲戚，不管跟你啥关系，谁也不可以徇私。一旦被我查出来有谁故意放水，敷衍检查户籍，那也别再客栈做事儿了。”
　　“提前报名，对其他孩子来说，已经不公平了。不能再让不公平的事情发生，明白吗？还有，插队也不容许。这两天肯定能把名都报完，所以必须先来后到。”
　　“是。”
　　“东家放心，我们一定严加督促……”
　　“……”
　　众人纷纷应下，会议室那边，二位老爷子带着人都出来了。
　　把夫子们送走，林素这边也都把人放了。
　　苏飞云想要出声喊她，却不想后门拉开，黄雨跟连七回来了。
　　林素一看到他们俩，激动的跑过去，根本无暇顾及自家外公。
　　“夫人。”二人同时行礼。
　　林素摆摆手，拉着黄雨就往后院主屋走。
　　他们俩离开的事儿，并没有跟苏飞云他们说，本就不该他们操心的事儿。
　　出了后门，黄雨没有跟着去主屋，而是拽着林素来到马车前，拉开车帘里面的东西，让素妞儿愣住了。
　　一捆一捆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乌漆嘛黑的还真看不出来。
　　黄雨随意抽出一件，拿在手里，道：
　　“夫人，奴婢回来的时候，特意绕了远，去了趟原昌县。岩吉那边已经把布兜做好，这边是五百个，其余的还没有赶制出来，说是十月中旬再送。”
　　林素把布兜拿在手里，摸着绣线缝制“暮宿”logo。
　　轻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五百个虽然不多，但明日报名，给那些孩子们，相信用来装东西，肯定没问题。
　　学堂开课订在了十月二十五。
　　这日子的算的，而且也是考虑学堂那边的工程。
　　即便一直都在加班加点的盖，可盖好了，还是要晾晒。
　　不然屋子潮气太大，对人的身体也不好。
　　看着贴心的黄雨，林素笑眯了眼睛，说：
　　“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什么都帮我想的周到。”
　　黄雨把她手里的布兜随手放在车上，挽着她的胳膊，回主屋。
　　连七没有跟去，而是帮着红霞、韩澈，把东西拿去仓库。
　　主屋内，黄雨坐在林素对面，轻声地说：
　　“长春花都送到了。奴婢跟连七还在那边帮了几天忙，目前得过瘟疫的人都已经痊愈。朝廷派了去年的探花郎王子睿过去，负责安抚百姓，还有发放救济。”
　　林素听了点头，双手捧着茶杯又道：
　　“那你主子呢？就一直都在那边吗？”
　　“嗯。”黄雨点头，“夫人不是让人把一万两银子送那边了嘛，主子就让分部的三号，在一个叫高家屯的村子，建学堂。”
　　说到这儿，小丫头顿了一下，随后轻叹口气，又说：
　　“高家屯那个村……整个村的人都没了。”
　　林素听了咧嘴，知道一些关于那边的情况，如今再次听说，心里还是有些被惊住。
　　一个村的人都没了，这是个什么概念？
　　“学堂建在那边也好，到时候若是有人想要搬过去居住，也能让那个村再次兴旺起来。”
　　“主子也是这个意思。”黄雨点头，“高家屯的位置不错，所以咱们客栈也要在那边盖了。”
　　“风昌县不是有一个客栈了吗？”林素不解。
　　高家屯既然位置不错，当初客栈又没在那边，显然是不需要的。
　　怎么就又……
　　“是这样的夫人，凌家商队专门有一支，是走那边的。如果高家屯盖了客栈，这样就可以……”黄雨详细的解释了当初凌慕川跟她说的话。
　　她心里明白，这话就是主子让她带给夫人的。
　　林素听了点点头，挑眉又道：
　　“凌慕阳他们回去了？”


第461章 报名
　　“嗯，一家三口回到凌云山庄了。”黄雨回答。
　　心知她担心的事情，继续又说道：
　　“上一次的事情，是七爷亲自插手做的，所以凌远征这次跑不掉。宜昌县那边都传遍了，凌云山庄被查抄，好多应该在国库里的珍宝，竟然就被放在山庄内。”
　　“真的假的？”林素不相信。
　　国库的东西放在凌云山庄，说破大天她也不信啊。
　　要说在京城从哪个大臣家找出来，倒是有可能。
　　白娘子传奇里不就有这么一段嘛，梁太师私藏番邦贡品，后来被小青在御前揭发了。
　　可是现在……
　　黄雨喝了口茶，耸耸肩，继续道：
　　“谁知道是真是假啊，反正现在凌云山庄就是个空架子，里面所有值钱的宝贝，都被拿走了。听说，连一个下人都没有了。”
　　呃……
　　会不会太夸张了？
　　林素仔细琢磨，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凌慕阳接手凌云山庄的代价。
　　老底儿充公，他自己则从头再来。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凌慕川让在高家屯盖客栈，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至少，他要帮着自己的兄弟，这个是人之常情。
　　轻舒口气，看着黄雨说：
　　“既如此，一会儿你去找连七，让他通知下去，打今儿起，所有客栈对凌家商队，全面免费。”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黄雨正喝水呢，被她突如其来的话，直接呛到了。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全面免费？
　　那得损失多少钱？
　　“夫……夫人，你……你是认真的吗？”黄玉不敢相信的问着。
　　林素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如果说凌慕川为了兄弟，盖客栈。
　　那她也就可以为了姐妹，不收钱。
　　看着仍旧惊讶的黄雨，耸耸肩，道：
　　“以我跟洛淑雅的关系，他们家如今正处在水深火热，我必然要帮一把。更何况，那丫头可是我酒楼的股东呢。”
　　宜昌县的酒楼，洛淑雅也拿了银子，这事儿她并没有忘。
　　黄雨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她竖起大拇指。
　　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林素见了很想笑，但也知道场合不对。
　　摆摆手，故意打了个哈欠，说：
　　“行，就先这样。你也早点去歇着，明儿一早咱们还有的忙呢。”
　　“忙什么啊夫人？”黄雨纳闷。
　　秋收都完事儿了，这会儿税粮也交完了。
　　讲道理没什么事儿可忙才对啊。
　　林素伸手刮了她鼻梁一下，道：
　　“明儿学堂报名，肯定得忙活一整天，你赶紧休息去。”
　　“明天就报名？这么快啊。”黄雨惊讶，操心的看着她，问，“盖好了吗？”
　　“没盖好，不过先报名，然后安排分班等事情。行了小管家，快回去休息吧，不累吗？”林素促狭的问着。
　　黄雨不好意思，忙站起身，屈膝行礼说：
　　“奴婢倒是不累，不过婢先告退了，夫人有事儿尽管吩咐。”
　　“好。”林素笑着把人送出了屋子，又想到什么拉住她，说，“别忘了让连七跟下面的兄弟说。”
　　“放心吧夫人，奴婢不会忘的。”黄雨应下，冲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
　　翌日卯正吃过早饭，客栈的大门打开了。
　　打开的那一刻，韩澈懵了。
　　因为没想到门口会有这么多人围着。
　　有的是三口人，有的是两口人……
　　不用猜也知道，都是过来报名的。
　　可刚才在大厅内吃饭，并没有听到外面有谈话的声音。
　　如今……
　　关平生带着伙计开始搬桌子，当看到门口的人时，也愣了。
　　韩澈缓过神来，指挥着大家把报名台先置办上。
　　关大海从人群中走来，中气十足的说：
　　“大家先让一下，让他们把地方都铺排好。放心，咱们就按照现在的排队过去，谁也别争也别抢。”
　　“咱们是优先报名的，学堂你们也看到了，那么大，肯定都能报上名，放心啊大家伙儿。”
　　韩澈看着帮着维持秩序的关大海，感激的点点头，过去排桌椅。
　　林素原本在后院换衣服，听到黄雨急切的话，愣住了。
　　“这么早过来排队，不是说好辰时吗？”林素喃喃的说着。
　　黄雨走上前，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说：
　　“夫人，以前大家不去学堂，是因为束脩太高，付不起。现在学堂免费，他们哪还有不送的道理。”
　　呃……说的也是。
　　林素快速换衣服，院子里传来了苏飞云跟简华彬的声音。
　　急匆匆地，也都往客栈外面赶呢。
　　在关平生等人麻利的干活中，桌子、椅子全都摆好了。
　　七张桌子并排，然后把特意在县里定制的横幅铺上，上面写着：
　　学堂报名处。
　　官道上，还特意立了个木牌，就怕有人找不到。
　　其实，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那么大的幌子在风中摇摆，谁又能看不到？
　　简华彬急匆匆的来到前面，看着韩澈等人布置的一切，松了口气。
　　苏飞云走过来，欣慰的道：
　　“素丫头还挺有心啊。”
　　简华彬闻言颔首，双手背后，轻笑着道：
　　“可不是，我都没想到，一个报名仪式，居然可以准备的这么隆重。”
　　苏飞云指了指前面，二人一前一后的过去了。
　　找的那八个夫子也都来了，见到二位老爷子，忙不迭抱拳拱手。
　　苏飞云作为这次报名的主要负责人，站在凳子上，看着自发排队的人们，中气十足的说：
　　“大家都别着急，今儿是报名的第一天，所有人都肯定能报上。大家听从客栈伙计们的安排，一会儿站在线外。”
　　话落，连七跟韩澈两个人，一人扯着一头绳子过来，将人用绳子往后推了差不多一米远。
　　老百姓虽然对这个做法不理解，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好反驳，只能照做。
　　苏飞云见大家的面色不是很好，继续解释着道：
　　“学堂收孩子需要考试。”
　　“考试？”有些人惊讶了。
　　毕竟当初说了，什么样的孩子都招，如今怎么又要考试了呢？
　　这没念过的书的，可怎么办？
　　考不过去，不就白折腾了吗？
　　南关村的关源秀才，心知这些人误会了。
　　赶紧起身，先冲苏飞云拱手一记，这才开口道：
　　“大家别误会，苏老的意思是你门其中肯定有的孩子念过书。念过书的按照程度分班，就不用占启蒙班的名额了。”
　　经过关源这么一解释，刚才还悬着心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他们还真误会了。
　　苏飞云见自己的话被人误解，现在又被后生圆回来，满意的点点头。
　　林素站在一侧不显眼的位置，也对这个关源很满意。
　　韩澈指着简华坐的位置，轻声道：
　　“有念过书的孩子，现在就去那边排队。”
　　话落，只有五个孩子，在爹娘的陪伴下过去。
　　林素见到这一幕，嘴角狠抽，庆幸自己盖学堂盖的及时。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么多的孩子，目测差不多得一百来号人，就五个，这也……
　　苏飞云看了眼情况，清了下嗓子，说：
　　“现在，开始报名。大家都把户籍准备好了，按照先前说的，每家只有一个孩子能过来念书。”
　　不到辰时就开始报名了。
　　客栈都伙计维持秩序，厨娘也不闲着，把烧好晾凉的热水拿出来，又拿了一摞碗放在一旁。
　　五个念过书的孩子资质还行，但是基本功一般，所以直接都放在了启蒙班里。
　　按照学堂的规矩，如果两年时间升不到初级，那就自动退学，给其他孩子腾出地方。
　　一共就免费五年，你说要是占着名额混日子，那这糟蹋的不是他的时间，而是林素的心血。
　　报名还是很顺利的，基本上伙计这边看完户籍，韩澈跟连七还有黄雨他们做个记录，合格的就被放过去，重新登记。
　　大家分工明确，一上午就解决了一多半。
　　还有一些没有报上名，客栈还管了一顿饭。
　　为这，不少百姓都对客栈赞不绝口，因为他们是真的为百姓办实事……


第462章 乱认亲戚
　　吃过午饭，大家连休息的都没顾上，继续开始报名。
　　苏飞云跟简华彬亦然。
　　虽然林素劝他们要休息一下，可两位老爷子比较犟，说什么都不干。
　　下午又来了不少人过来报名。
　　整个北关村上下，分外热闹。
　　秋老虎，日头毒。
　　未时二刻，林素见夫子们一个一个嘴唇都干了，赶紧让后厨那边 准备绿豆汤。
　　刚刚秋收过，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
　　足足熬了三大锅，糖也放的适量。
　　端出来放在一旁，大家随意喝。
　　黄雨跟红霞撑着绿豆汤，给夫子们一一送去。
　　第一天报名，人数不少，说好了是申时，但也忙到了酉时初。
　　最后孩子的名字填上后，关源笑呵呵的摸着孩子的脑袋，说：
　　“这位大嫂，孩子的名已经报完了，去那边那个书兜，下月别忘了过来上课。”
　　“哎，谢谢，谢谢。”妇人忙不迭道谢， 还不停要求自家孩子给磕头。
　　关源忙制止孩子跪下的举动，摇摇头，道：
　　“大嫂，你可这别这么客气。当初募捐，你也是捐了钱的，这是你们应该有的照顾。”
　　妇人一听这话，惭愧的轻咳缓解。
　　“什么捐钱啊，就是那天我买菜，剩了两个铜板。老早就听说北关村年年被淹，又不能干什么，就……就……”
　　“大嫂，几个铜板都不少，那份心最重要。”林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轻声的说着。
　　妇人听到声音，扭头看着来人，忙点头哈腰的说：
　　“凌夫人好。”
　　林素把手里的布兜交给她，轻声又说：
　　“当初北关村修河堤，挖排水时，真正帮助的就那么几个人。像大嫂给的的确不多，但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你们支持，朝廷也不知道。”
　　“如今，咱们是靠自己把该有的都争取过来，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这心里……”
　　“好了，天色不早，你们坐客栈马车回家吧。”说完，指着不远处连七赶着的马车。
　　“谢谢，谢谢凌夫人，谢谢凌夫人。”妇人不停的道谢，领着孩子走了。
　　那个布兜，就被小家伙紧紧抱在怀里，宛如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送走了他们母子，林素等人在大厅内吃饭。
　　夫子们也都在这边，没有走。
　　鉴于今天都情况，林素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跟他们说了，这几日晚上就在客栈这边住。
　　吃过晚饭，关源等人跟着简华彬一起，把白天报名的人拢一拢，誊写在分班簿上。
　　既然没什么初级班，一切都按照启蒙来做，所以就掐三十个人名，这样比较方便。
　　第一天报名一共二十六十七人。
　　功德碑上，百姓的名字一共是四百三十一人。
　　也就是说，明天只有一百来个人过来报名。
　　大家对于这个数字，倒是觉得很满足。
　　至少不用像今天这般，忙忙碌碌，着急上火……
　　……
　　学堂报名的进度，有条不紊的进行。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没想到这天上午，客栈来了个稀客——武昌县商会会长，刘建平。
　　他是来给自己的幼子报名！
　　这不是扯淡嘛，想也知道不可能。
　　商会的会长，还能差这点钱？
　　林素看着自己对面悠哉悠哉喝茶的男人，真想一巴掌乎过去，问问他脸皮可还有！
　　刘建平把茶杯放下，一脸轻松的开口说到：
　　“原本在下应该早过来的。不过凌夫人那会儿办事儿，在下正在外地谈生意，所以并不在武昌县……”
　　洋洋洒洒的一通长篇大论，说到底，就是再给自己解释，为什么当初募捐的时候，他没有出钱。
　　林素不傻，当然知道这通话里，水分很足。
　　但也没有打断他，就看他一个人表演。
　　“……说来惭愧，如果在下能早一点知道这个信儿，肯定第一时间会伸出援手，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林素听了点点头，附和着道：
　　“刘爷说的没毛病，只不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至于刘爷说的报名的事儿……小妇人拙见，还请刘爷另择学堂吧。”
　　刘建平没想到她直接就拒绝，惊讶的蹙眉，按捺着内心不爽，道：
　　“凌夫人，你这学堂建起，县里的学堂哪个能比得上？虽考评优你这占了五个，其余三个也都名次不差。”
　　“简老跟飞云先生又都在你这，在下不认为犬子去别的学堂会好。凌夫人，你这慕宿客栈日渐扩大，进商会也是时间问题吧。”
　　刘建平点到为止的话，让林素轻蔑的上扬嘴角。
　　为什么这些商会的人总是认为自己很牛皮、很被别人需要呢？
　　轻叹口气，林素交叠着腿，单手托腮略显无奈的说：
　　“刘爷，咱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说话最省事儿。我这学堂是给上不起学校的孩子建的。”
　　“免束脩五年，不是说说而已，我这是需要成本的。说白了，那些夫子们的辛苦钱，我得自掏腰包。”
　　“对，我懂。”刘建平点头，看着林素笑呵呵的又道，“要不怎么说凌夫人大方、有魄力呢。犬子能来这边的学堂，也是赶上了好时候。”
　　好时候？！
　　林素真的想喷人了。
　　“刘爷，我刚才说的不清楚嘛？我这学堂是给念不起书还想念书的寻常孩子盖的。”
　　她真的就差说那句：你家还念不起书嘛？
　　可转念一想，还是稍微留点面子，不然有点不好。
　　但可是……
　　“”哎呦凌夫人，我懂你的意思，犬子论辈分，也是你侄子。大侄子过来念书，你放心，不用你来回接送，家里有马车。“
　　刘建平大言不惭的说着，而且脸上还一副”一定如此“的样子。
　　我了个天，真是奇葩中的奇葩。
　　”呸——“
　　林素直接扭头，朝一旁吐了下口水，深吸口气看着他，平静的说：
　　“刘爷，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这学堂是给寻常人家孩子建立。能念起学、负担起束脩的，我这边不收。”
　　“你好歹也是商会会长，家里生意不说日进斗金，月进斗金也差不多吧。来我这占便宜，占普通孩子名额，你脸不红嘛？”
　　“你——”刘建平没想到她能说的这么直接。
　　直接的让他没法接，也让他没有面子。
　　“猛”地站起身，面目狰狞的看着她，冷“哼”着道：
　　“凌夫人，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你这么不给面子，日后贵客栈有个什么，进不去商会，可就怪不得旁人了。”
　　林素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啥玩意儿啊！
　　这人是不是傻？
　　在宜昌县的时候，商会是主动让她进、她不进。这人居然还把商会当成个什么好东西？
　　不耐烦的翻个白眼，冲着黄雨，说：
　　“送客。”
　　黄雨也不想看他在这里刷存在感，走过去，拉着脸，指着门口，道：
　　“刘爷，请吧。”
　　原本满心欢喜过来，以为十拿九稳，如今……
　　刘建平气的不行，咬着后槽牙，食指凭空虚点着林素的方向。
　　只不过就比划了几下，便被黄雨一手捏住——
　　“啊——疼，疼，疼，松手，松手……”
　　黄雨接到素妞儿的眼神，狠狠地甩了一下——
　　“砰——”
　　刘建平直接甩出去，摔在地上，发出响声。
　　“以后管好自己的爪子，别谁都敢冒然乱指。再有下次，我把你手指掰折。”黄雨清冷的警告，夹杂着刘建平的哼唧。
　　林素懒得听，摆摆手，示意她赶紧把人处理掉。
　　黄雨拎着仍在地上趴着的刘建平的衣领，丝毫不客气的出了会议室。
　　林素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半天都没有动静。
　　红霞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莲子羹。
　　这几日林素有些受凉，晨起胃口不好，什么都没吃。
　　把东西放下后，轻声地道：
　　“夫人，回去躺会儿吧，感觉你着脸色不怎么好啊。”
　　“我没事儿。”林素摆手，强打着精神，用勺子搅和说，“刚才被那刘建平恶心到了。”
　　“上我这乱认亲戚，还说他儿子是我侄儿，大爷的！我要有这么个大哥，非得跟他断绝关系不可！”
　　“什么断绝关系？”


第463章 给你的嫁妆
　　“什么断绝关系啊？”苏飞云笑眯眯的进来，颇感兴趣。
　　林素扭头看着自家外公，赶紧起身。
　　把人扶到身边，轻声地说：
　　“外公坐着歇会儿，这几天累坏了吧。”
　　“还好。”苏飞云不在意的摆摆手，端起红霞给他倒的茶，喝了口，说，“刘建平过来干嘛的？可是让你进商会？”
　　“噗嗤——”
　　林素撇嘴，耸耸肩有些嗤笑着道：
　　“什么是让我进会啊，他过来是威胁我的。说如果不让他儿子进学堂，就不让我进商会。这什么人啊，以为谁都巴不得要进？笑话！”
　　苏飞云听了蹙眉，随后“呵呵……”轻笑着说：
　　“武昌县的商会还是能干些实事，不过门槛很高，的确难进。”
　　林素闻言眨巴了下眼睛，单手托腮瞅着老爷子，问：
　　“门槛高是指什么？会费吗？”
　　“对。”老爷子点头，放下茶杯又道，“别看会费很高，可一旦商会里的商铺遇到麻烦，其他的铺子都会给帮助。”
　　“商会也是在第一时间疏通县衙，确保受麻烦的商铺，能有朝廷的庇佑，渡过难关。”
　　林素闻言挑眉，对这个刘建平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怪不得这人把商会看的那么高，原来……
　　“呵呵……”
　　素妞儿轻笑，手指轻敲着桌面，眉骨轻挑的说：
　　“看不出来，这人倒是有两把刷子呢。”
　　苏飞云看着自家孩子，想了下道：
　　“你也别担心得罪他的事儿。如今你的身份，基本上没人能够撼动。手握两张圣旨，又免费加盖学堂、请夫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随便拽出一个，都是老百姓支持你的理由。所以，咱不怕他，啊！”
　　林素轻笑着点头。
　　她是真的没有怕，不过自家外公这么安慰，她也会照单全收。
　　“外公，外面不忙了？”
　　“嗯，不忙了。附近该报的都报好了，没几个人。”苏飞云淡淡的说着。
　　林素看着眼前的老爷子，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
　　冲着红霞摆摆手，等人出去之后，这才又开口说道：
　　“外公，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让你留下帮我照看学堂，你是怎么想的？”
　　“……”苏飞云愣住了。
　　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仿佛刚才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林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继续又说：
　　“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儿过分。但是外公，与其让我不熟悉的人留在这儿，我宁愿是你。毕竟，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学堂，而且也……”
　　苏飞云听着她的理由，内心其实是激动的。
　　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是现在……
　　“……差不多我就是这么想的。其余几个学堂，因为有他在帮我物色人选，所以我做了甩手掌柜。但是这边……我还是觉得外公留下比较好。”
　　苏飞云轻叹口气，双手紧握，有些局促的道：
　　“素丫头啊，其实……其实外公过来找你，也是想跟你说这个事儿的。”
　　果然！
　　林素缓缓点头，桌下交叠着腿，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说到底外公年事已高，能活多久谁也说不好。这些年外公一个人走南闯北、居无定所，也是累了。”
　　“能跟你相认，又让你那么的重视、尊重，外公很满足。起先是真的打算一直跟你在一起，可是现在……看到这些孩子，外公好像又找到了该做的事情。”
　　林素笑眯了眼睛，伸手轻拍他略有些干枯的手背，道：
　　“找到了就去做啊，我支持你的。更何况……学堂离客栈这么近，有韩澈照顾你们，我也能放心。”
　　苏飞云原本以为“摊牌”会很难，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长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交给她，说：
　　“这是……咱们苏家外公这股的所有。银钱存在了四通钱行，至于田产、地契都在京城的大德庄行存着。”
　　“房子跟别庄都在京城，你去了京城后，正好可以用。外公没有别的亲人，这些都交给你，也算是外公给你的嫁妆。”
　　嫁妆？
　　林素咽了下口水，看着那枚白玉印章，抿唇一下，道：
　　“外公，京城那边的东西……是不是很多？”
　　苏飞云思索片刻，轻笑着耸耸肩，说：
　　“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反正……你两个舅舅过世，朝廷给的抚恤，还有外公告老还乡得的银钱这些，外公走的时候分文没带，都留在了京城。”
　　分文不带？
　　林素惊讶，心疼的看着苏飞云，问：
　　“外公，那这些年你是怎么……生活的？”
　　苏飞云笑了，看着自家外孙女担心的眼神，耸耸肩道：
　　“不至于过不下去，放心吧。”
　　呃……
　　林素捏起那枚白玉印章，半天都没有吱声。
　　苏飞云见她发呆，不声不响的退出了会议室。
　　红霞就站在门口等着，看到老爷子出来，屈膝行礼。
　　苏飞云摆摆手，直接迈步离开。
　　外面报名已经接近尾声。
　　前些天一直都很忙，越往后就不会了。
　　原本计划招八百个孩子，如今已经全都超编了。
　　足足一千二百个。
　　不光是附近的村落，还有远处的村子。
　　听说免费，都把孩子送了来。
　　简华彬跟关源正在那整理人数，外乡的要整合在一个班级。
　　这样晚一点上课，能让他们在路上不着急。
　　苏飞云凑过去，简华彬一看到他，急忙把手里的笔交给旁边的人，拽着他的衣袖就走了。
　　别说苏飞云紧张，就是他自己也很紧张。
　　“怎么样，素丫头怎么说的？”
　　面对老伙计的询问，苏飞云轻叹口气，说：
　　“没等我开口，她就主动提了。让我留下来，替她打理学堂。”
　　“哟，这孩子挺懂事儿啊。”简华彬不住的点头。
　　苏飞云看着他的样子，双手背后，略有些迷茫的道：
　　“华彬啊，你说我这心里……原本吧，我还挺忐忑的。可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办成了，我就更忐忑了。这孩子……不会怨我吧。”
　　人上了岁数，就容易患得患失。
　　尤其是苏飞云这样的，一直都是一个人，突然找到了亲人，已经决定不分开，如今……
　　他又岂能不担心！
　　简华彬瞅着他的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苏兄就是想得多。素丫头跟咱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她看中的，不管什么样都百般对待。若是看不中，任你倒贴也是徒劳。”
　　“她对咱们没的说，你就别担心了，啊！现在，还是想想那些外乡的孩子吧。冬天落雪，路不好走，他们往返可是有凶险的。”
　　简华彬一切从实际出发，当看到那几百个孩子的人名后，就有些突突了。
　　若是早些考虑这些，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可是现在……
　　苏飞云蹙眉，走过去跟他一起看名册，眉头就再也没松开过。
　　会议室内，林素是被红霞的一碗桃花羹，收回了思绪。
　　把印章揣好，深吸口气，说：
　　“外公对我开口了。”
　　红霞坐在她的对面，闻言恬静的道：
　　“夫人不是老早就猜到了嘛，怎么现在舍不得了？”
　　“倒也不是舍不得。”林素下意识的摇头，“就是……说不出来，反正……心里空落落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红霞起身出去开门，见到二人愣了一下，随后屈膝行礼：
　　“飞云先生、简老。”
　　林素闻言扭头看向门口，瞅着突然过来的两位老人家，轻声地说：
　　“怎么过来了？快过来坐。红霞，去备茶。”
　　“是。”红霞应下，等他们俩进屋后这才出去。
　　屋门没关，反正她等下还得回来。
　　简华彬把手里的名册簿放下，撩袍坐好后，说：
　　“素丫头，这本里的名字，都是外村的。而且，离咱们这特别远的那种。现在天暖和，来回走路啥的倒也没事儿。可冬天落雪，就不安全了啊。”


第464章 “五年”义务教育
　　林素听了点头，伸手把名册翻了翻，还真不少呢。
　　红霞折返回来，把三盏茶发下，就站在一旁伺候。
　　苏飞云喝了口茶，看着她，感慨的道：
　　“我们也没有什么想法，你的主意最多，所以过来问问你，这事儿该怎么安排！要不……就都不让他们过来？到底太远了。”
　　林素听了摇头，看着杯子里黄褐色的茶汤，淡淡的说：
　　“如果一开始就不让他们报名，把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可现在既然已经报名了，在告诉人家不让来，多少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
　　“可是……冬天太冷了啊！万一赶上下雪啥的，有多危险，咱们可想象不到。”简华彬忙不迭补充。
　　生怕林素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到时候真出了事儿，学堂可就杵在风口浪尖了。
　　林素仔细琢磨，看着两位老爷子轻声的道：
　　“简老、飞云先生，如果你们问我的想法，我还是主张让他们过来念书。当然，你们考虑的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等入冬后，统一让这些孩子住在学堂。休沐的时候由父母、亲人过来接，如何？”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苏飞云微微蹙眉，看着林素轻叹口气，又说：
　　“如果是这样，那住的地方在哪儿？还有吃的，这些人家可不是有钱做这个的。”
　　“对啊对啊，能送来念书，是因为咱们免束脩。找我看，免了五年后，就不会有这么多孩子来念书了。”简华彬附和着。
　　林素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的确不是善财童子，能做到五年义务教育，已经是她的极限。
　　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眼前的两位老爷子，咬着嘴唇又说：
　　“既如此，学堂还剩下北面那侧的房子。趁着这些日子，让他们盘出南北炕，一个屋子能睡二十到三十个孩子即可。”
　　“至于他们吃饭……自己拿粮食。客栈这边帮忙做，不花钱。不过住的地方……意思一下吧，每个孩子收二十个铜板。”
　　“二十个铜板？”简华彬蹙眉，看着林素有些拿不准的问，“住多久啊？”
　　“一年！”
　　“啥？！”
　　“什么？！”
　　“夫人，请三思啊！”
　　屋里除了林素，其余三个人全都惊呼出声。
　　林素倒是很淡定，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们三人，轻声又说：
　　“咱们的学堂盖得大，现在有地方没夫子，倒不如把北面那一侧都改成宿舍。”
　　“宿舍？”
　　“对，就是学生、夫子们的宿舍。当初咱们找夫子不也说了嘛，提供食宿。”林素轻声地说着，“两个夫子也是安排，几个学生也是安排，都一样的。”
　　“有俩夫子在宿舍那边，倒也能管理一下这些孩子，最多就多给点工钱。只要孩子们平安，能够努力念书，咱们的心血也就没有白费。”
　　苏飞云跟简华彬听到这话，互看一眼。
　　片刻后，纷纷点头。
　　目前为止，林素的这个主意是最好、最成功的。
　　简华彬想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后，道：
　　“丫头啊，咱爷俩也不是外人了。往后你这客栈得照顾我，所以我分家的这些银票就给你了。日后我吃住你管了，至于不够的……自己贴吧。”
　　故意把话说的轻松，林素又岂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只瞟了眼荷包，拿都没有拿，点点头，说：
　　“放心吧简老，衣食住行，肯定安排的明明白白。还有你带来的那俩人，也会如此。”
　　简华彬笑眯眯的起身，拿着名册簿出去了。
　　事情说下，等二十四那天全员会的时候，说上一嘴也就是了。
　　一年才二十个铜板，吃饭也不用管，就拿些粮食，相信没人会不愿意。
　　苏飞云看着自家孩子，咂舌一下，道：
　　“丫头，让你费心了啊。”
　　林素不在意的摇摇头，放下茶杯说：
　　“外公，我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沛霖。他若真成了事，这些孩子里，保不齐就有日后的朝廷栋梁。提前帮着引导，也是我这个嫂子能帮他做的。”
　　苏飞云明白林素的意思，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好一会儿才道：
　　“好啊，你能这么想也不错，外公一定帮你，帮你们到底。”
　　林素笑着点头，俏皮的冲苏飞云眨了下眼睛……
　　……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依然忙碌。
　　学堂那边的房子盖好了，但是粉刷、铺地，还是要费些功夫。
　　由于林素突然告知改建宿舍的意见，所以木匠、瓦匠啥的，又开始忙活。
　　盘炕是个技术活，打柜子就更加是了。
　　林素要求很高，为了避免孩子们睡觉挤，所以打算在每个孩子睡觉的脚底下，打一个柜子。
　　就按照这个区域，让孩子们别因为“争地盘”的事情，发生口角。
　　考虑的面面俱到，木匠听了很是明白，所以在座的时候相当郑重。
　　十月二十五正式上课，所以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十月十五必须做完。
　　这样留出十天时间放放味，足够。
　　好在古代一切都是纯天然，不然光是甲醛，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林素有的时候倒也庆幸，庆幸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
　　至少，没有那么多添加剂、化学剂，能活的自在、平安一些。
　　十月初九，黄雨跟连七回来了。
　　他们这一次出去，是把南宫家帮忙找的文房四宝带回来。
　　等他们南宫家的商队，最起码得十月底。
　　学堂那边实在等不及。
　　二人回来的时候，林素正在简华彬跟苏飞云的房子那边忙活。
　　老人家今儿就搬家了。
　　搬到他们未来要住的地方。
　　五间砖瓦房，每间房都差不多六十平，一室一厅，完全按照现代单身公寓那般建造。
　　唯一不同的是，屋里没有卫生间跟厨房。
　　客厅、卧室一比一，倒是显得很宽敞。
　　卧室一角留出空间，放了架子跟毛巾，日后洗漱用。
　　简华彬那边有管家夫妇帮忙，苏飞云这边就只有林素跟红霞。
　　素妞儿把衣服一一用衣架挂在柜子里，苏飞云瞅着独特的衣服架，笑眯眯的说：
　　“自打跟你这孩子接处久了，很多以前见不到的东西都看到了。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啊？”
　　面对老爷子的疑惑，林素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这话题没法回答。
　　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人士，这些东西在未来的几千年后稀松寻常，而且花样很多！
　　衣服都整理好，村里的三胖子推门进来，道：
　　“凌夫人，生子刚才过来说，黄雨他们回来了。让你回去呢。”
　　哟，回来了？！
　　林素闻言点头，苏飞云也跟着起身。
　　红霞拿着抹布屈膝行礼，说：
　　“夫人，你回去吧，这边有奴婢就好。”
　　“行，那我先回去了，你忙着。”说着，跟苏飞云一起，二人急匆匆的往客栈走。
　　这些日子他们就在算计，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还好，时间上都来得及。
　　客栈内，只有黄雨一个人回来了。
　　林素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走上前看着她，问：
　　“连七呢？可是路上出什么事儿了？”
　　黄雨摇头，温柔的起身，拉着林素坐下后，说：
　　“夫人放心，连七他得晚上能到。好几车呢，走的慢。”
　　“呼——”林素有些夸张松口气。
　　看着眼前的黄雨，轻笑着道：
　　“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一共多少，一千套吗？”
　　“一千五。”黄雨回答，“有五百套是南宫公子给的。说是……略尽绵薄之力。”
　　苏飞云闻言点头，笑眯眯的捋着胡子，道：
　　“果然丫头是个有福之人。看看这东西，都准备的绰绰有余。”
　　原本只订了一千套，谁曾想招生的时候多了二百多。
　　还以为要在县里多花钱置办，如今倒好，人家就给解决了。
　　林素也很高兴，看着黄雨说道：
　　“等晚上他们回来，直接把东西卸到学堂那边。库房都收好了，放得下。”
　　“好的，夫人。”


第465章 五毒掌
　　十月中旬的夜晚，武昌县已经冷了。
　　这要是换做辽东府，这个时候都已经下雪了。
　　酉时末，官道上从远处传来马蹄子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
　　很有节奏，十分整齐。
　　黄雨跟红霞站在官道上，明显一个急迫，一个淡定。
　　红霞看着她的样子，笑眯了眼睛，说：
　　“至于这么着急吗？很想看到他？”
　　“嗯。”黄雨不住地点头。
　　红霞很是不解，看着她轻扯嘴角，道：
　　“晨起不是才分开吗？也就一天的时间吧，这么舍不得？”
　　黄雨脸热，清咳两声缓解尴尬，说：
　　“那不一样的。我跟他……这一次出去，他受过伤。”
　　红霞听到这话，敛起戏谑的状态，问：
　　“什么时候？谁伤了他？”
　　“具体是谁不知道，但中的是五毒掌。”
　　“什么？！”红霞惊呼出声。
　　黄雨看着她的样子，长叹口气、颔首地说：
　　“没错，就是五毒掌，云长老会的那个。但当时冲他下手的不是云长老，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
　　红霞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看着黄雨，心有余悸的问着：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渡魂亲自给疗的伤，不然……他命都没了。”
　　略带着哭腔的言语，暴露了黄雨的后怕。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动心。
　　而且，还是这么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红霞心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
　　“乖，都过去了。日后小心一些便是。”
　　五毒掌，雷云氏的密功。只有长老级别的人，方可修炼。
　　云长老当初溜掉，如今冒出年轻人会这么门功夫。
　　能伤的了连七，想也知道，肯定在雷云氏的时候，他就开始密谋了。
　　黄雨柔柔的靠着红霞，喃喃的道：
　　“日后我们行事，要多加小心。这五毒掌，不是开玩笑的。”
　　“嗯，一起小心吧。”
　　说话间，连七带队过来了。
　　黄雨快步走到跟前，担忧的问：
　　“怎么样，身子可还吃得消？”
　　“放心，没事儿。”连七摇头，看着红霞带队下了官道，嘱咐着又说，“见到夫人，切记不要说走嘴。”
　　“嗯，我都知道。”黄雨应下后，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的跟在后面。
　　学堂这边，由于白天就得到消息，所以这会儿夫子们都没有走。
　　连同客栈的伙计一起，等着把东西送进库房。
　　一千五百套的文房四宝，足足用七辆板车拉过来。
　　大家抓紧时间，把东西全都卸车，由关源跟另外两个夫子一起，在库房内清点、归置。
　　足足忙了两个时辰，亥时末，东西全都归置好。
　　简华彬跟苏飞云老早就被林素撵回去休息了。
　　这会儿，除了伙计跟夫子，再有就是赶车的人。
　　“大家都辛苦了，客栈那边准备了东西，吃完在休息吧。时辰都不早了，关源你们也别走了，客栈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房间，过去休息吧。”
　　都不是外人，相处这么久，大家对林素也都了解。
　　大家纷纷点头，只是说了句“叨扰”，便跟着走了。
　　红霞跟黄雨老早就回去了。
　　做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清淡爽口的鸡汤肉丝面。
　　每人一碗，不够自己盛。
　　直到这会儿，林素才看到连七的脸色不对。
　　坐在他的面前，歪头仔细看了看，道：
　　“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连七闻言摸了摸脸，下意识的看了眼黄雨。
　　二人自然地撒狗粮，着实让素妞儿有些不爽。
　　但正事儿要紧，她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黄雨心思很快，喝了口面汤，轻声地说：
　　“夫人莫要担心。回来的时候他贪吃，吃了不少海物，吃坏了肚子。”
　　林素听到这个解释，不疑有他的笑了。
　　冲着连七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
　　“又不是孩子，怎么还能把自己吃坏肚子？”
　　连七也觉得尴尬，但能蒙混过关已然不错。
　　挠挠后脑勺，继续低头吃饭。
　　关源等人吃完了，林素放下筷子，出声说道：
　　“你们困不？不困咱们说点事吧。”
　　“好。”众人点头。
　　林素指着会议室的方向，一行人先后进去。
　　红霞跟黄雨交换下眼神，快速扒拉几口，也跟着走了。
　　黄雨把碗里的鸡肉挑给连七，轻声的道：
　　“明儿一早的药，我熬完给你送去。”
　　“好。”连七点头，把鸡肉吃进嘴里，见车夫们都上楼休息，凑过去伏在她的耳畔，呢喃道，“晚上去我屋睡吧，还跟以前一样？”
　　话落，肉眼能清晰看到黄雨脸红的样子。
　　连七继续吃饭，给她时间考虑。
　　心知这个女人迟早都是他的，自己能等得起。
　　不过这人吧，往往就是这样。
　　搂惯了，一旦分开，心里就觉得不爽。
　　好一会儿，黄雨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起身走了。
　　连七眉开眼笑，把她没吃完的面条，想都不想拿过来，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黄雨端着热水去会议室，林素正在说话呢。
　　“暂时，我跟简老、飞云先生就是这么安排的。到时田靖跟闫伟辛苦点儿，睡前看看住宿的孩子们。每个月会多给你们一两银子，毕竟这活儿不轻松。”
　　田靖跟闫伟二人互看一眼，点点头，没有异议。
　　原本，他们也是想在这边住的。
　　一来，家里离得实在太远。
　　二来，他们也想再往上奔一奔。
　　简老跟飞云先生都是公认的学识渊博，有他们再旁指导，加上自己努力，应该会有个好结果。
　　关源再旁听了，也笑嘻嘻的主动要求着说：
　　“凌夫人，我能不能也在这边住啊。”
　　“你？”林素诧异，不解的开口道，“你家就在南关村，南北二关村离得不远，你怎么也想着来这边住？”
　　关源脸红，略有些尴尬的回答：
　　“实不相瞒凌夫人，家里正张罗给我说亲。可是……我这只是中了个秀才，离成功还远着呢，所以……我……”
　　“你不想成亲，所以过来这边住，躲避家里的催促？”
　　“嗯，嗯，嗯……”关源不住的点头。
　　那点头如蒜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林素倒也理解，小伙计有想法、有魄力，得支持。
　　“如果还有谁想在这边住，尽管过来。宿舍修的还可以，你们夫子住的，两人一间，东西齐全。”
　　“多谢凌夫人。”众人点头，纷纷道谢。
　　能在这边做夫子、教书赚钱，还能跟二位老先生请教，他们都很满足。
　　事情说定，林素起身离开。
　　黄雨跟红霞过来伺候，见她打哈欠的样子，黄雨小声提醒着说：
　　“夫人，你要注意身体啊。”
　　看着她担忧的样子，林素笑着摆手，道：
　　“就这一次，还被你发现了。放心，你不在家，红霞照顾我照顾的很好，我也没有熬夜。”
　　黄雨跟红霞互看一眼，笑着没有吱声。
　　伺候了林素洗漱，黄雨跟红霞才退出屋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黄雨把换洗的衣服拿着，轻声说：
　　“他伤还没好，我得过去擦药。”
　　“晚上就不回来了呗。”红霞笃定的说着。
　　如此赤裸裸，倒是让黄雨尴尬了。
　　红霞倒也懂事儿，没太逗她，摆摆手，说：
　　“快去吧。不过做姐妹的得提醒你，到底没成亲呢。”
　　“嗯，我心里有数。”黄雨恬静的说完，推门出去了。
　　连七的屋子在东边把头，小丫头快步走去，将门推开。
　　进屋的时候韩澈在呢，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连七清了下嗓子，沉稳的说：
　　“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她过来照顾我。”
　　都不是傻子，这样的解释怎能服众？！
　　不过好在韩澈情商不低，把杯子里的水喝尽后起身，道：
　　“七哥，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你说的我会注意，不会让这边出乱子。”
　　“好，那你去忙吧。”
　　送走了韩澈，黄雨把衣服放在柜子里，轻声的问：
　　“怎么了？那件事儿有眉目了？”
　　连七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颔首回答：
　　“如果推断的没错，伤我的人跟杀害简老儿媳妇的人，是一伙的。”
　　“老天！”


第466章 一定保密
　　学堂的工期十月十四就都做完了。
　　教室内的桌椅全部摆好，每天定时、定点，开窗、开门。
　　林素每每过来看着这一切，心里特别满足。
　　对她来说在，这个地方就是希望，也是月国的未来。
　　其他几处的学堂，也都接近尾声。
　　至于夫子，据说是七皇子司徒昗出面找的。
　　各个都是叫得出名的风云人物，当年在京城，都很有能力。
　　连七受伤的事情，二人加上红霞，一直都瞒着林素。
　　眼瞧着就要不用吃药了，没想到二十四这天早上，竟然被林素逮了个正着。
　　当时的情况是素妞儿来找连七帮忙，主要让他负责开会时的秩序。
　　虽然大材小用，但是南宫家的商队今儿在这边修整，明日才走。
　　客栈的伙计走不开，再加上那次报名的事情，所以才找了他。
　　偏偏就……
　　屋内，黄雨在旁站着，连七正在喝药。
　　刚刚熬完药的房间，屋里到处都充斥着药味。
　　小情侣谁也没想到林素突然过来，想要隐瞒瞒不住，连七闷头喝药，黄雨低头不敢看人。
　　林素闻着屋子里的味道，把嘴里的话重新整合，开口——
　　“解释解释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话落，林菇凉霸气的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交叠着腿。
　　双手自然的放在膝上，一双眸子眨都不眨的盯着眼前这对小鸳鸯。
　　黄雨仍旧没有说话，连七把药咽下，将碗交给黄雨，轻声地说：
　　“去刷了。”
　　黄雨接过碗要走，林素清咳两声，小丫头犹如被人点穴一般，直不愣登的站在那里。
　　连七走上前，单膝跪地，道：
　　“夫人，此事全是属下一人主意，跟黄雨没有半点关系。”
　　哟呵，还有点儿担当呢。
　　林素微眯着眼睛，清冷的开口说道：
　　“谁的主意现在不是重点，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为何喝药。病了？内伤？亦或者是中毒？”
　　“……中毒。”连七迟疑片刻，还是说了承认了。
　　林素惊讶，不过看着他此刻认错的样子，心知这人也是没有大碍。
　　不然，黄雨这丫头就hold不住。
　　拿着碗走过来的黄雨，挨着他一起跪下，说：
　　“夫人，我们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夫人说。而且，连七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喝药只是清除余毒，刚刚是最后一碗，以后都不用喝了。”
　　林素看着眼前这对小鸳鸯，无奈的叹口气。
　　起身把黄雨拽起，看着一旁仍旧跪着的连七，说：
　　“你也起来吧。”
　　“谢夫人。”
　　看着他们俩垂首的样子，咂舌一下，道：
　　“受伤的缘由我可以不问，但是受伤这事儿得告诉我。万一我在不知情的条件下，给你们安排了棘手的事情，事后我得知真相，还不得自责死？”
　　黄雨闻言不住的摇头，也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意思。
　　连七明白的再次抱拳拱手，说：
　　“夫人放心，属下谨记。”
　　林素看着他的样子，深吸口气，问：
　　“现在怎么样，没事儿了吧。”
　　“回夫人的话，属下已经痊愈了。”
　　“那好，黄雨去把碗送去后厨，你跟我去趟书院。今儿人手不足，你过去帮忙维持下秩序，我怕有人惹事儿。”
　　“是，夫人。”
　　三个人出了屋子，林素跟连七从后门离开。
　　途中，林素把刘建平为儿子求名额的事情，告知了连七。
　　“……虽然今儿有县老爷过来，可这人万一真的要找茬，也不是没可能。”
　　“是，属下明白，夫人请放心吧。”
　　边说边走，下了官道，直奔村南。
　　离老远就看到不少人聚集在。
　　今儿是黄道吉日，也是学堂接匾额的日子。
　　据说新上任的县太爷会过来参加，所以看热闹的百姓不少。
　　林素跟连七从外面绕到五间瓦房那边。从这的后门，可以直接进到学堂。
　　这个地方，寻常人不知道，只有在这边盖过房子的才清楚。
　　来到学堂办公室，这地方的名字，自然是林素起的。
　　当初为了这个地方，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县里的学堂，基本上都是一个夫子做馆，收十几、二十个孩子，一个人教。
　　他们这边不一样，光是夫子就十个，总要有个聚集说事儿的地方。
　　这不，苏飞云正在屋里，念叨一会儿开会的事情。
　　分班的红榜已经写好，只等接匾仪式完成后，就贴在每个教室的门外。
　　众人看到林素过来，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打招呼。
　　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苏飞云说话。
　　林素坐在一旁，连七走上前，伏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
　　“夫人，属下出去转转。”
　　林素摆摆手，示意他先走。
　　自己则是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飞云先生，简老，县太爷来了。”里正关大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林素听了跟苏飞云互看一眼，率先起身出去了。
　　后者并没有动，而是继续对大家讲着一会儿要注意的事情。
　　老爷子的这个举动，放在现代，应该可以称之为“耍大牌”吧。
　　林素想到这儿，不禁嘴角狠抽两下，自嘲的摇摇头。
　　胡思乱想个神马，怎么就耍大牌了？！
　　“大老爷，这就是客栈的老板娘，凌夫人。”
　　关大海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林素看着眼前不算陌生的男人，侧身行礼一下，道：
　　“小妇人凌门林氏，见过杨老爷。”
　　县太爷杨宇笑着摆手，说：
　　“凌夫人就别跟本官客气了。你的义举，武昌县所有百姓，会铭记于心。”
　　林素闻言忙不迭摇头，谦逊的道：
　　“杨老爷客气了，小妇人不过是借花献佛。那些银子是朝廷给的，小妇人拿来盖学堂，也是尽我身为月国百姓的责任。”
　　“好珍贵的责任哟。”杨宇说完，冲他竖起大拇指。
　　正聊着，连师爷走过来，指着一旁的几袋子东西，说：
　　“凌夫人，这是我们老爷自掏腰包拿来的。听闻简老跟飞云先生留在这边教书，所以我们老爷说了，二位老先生的口粮，我们老爷出了。”
　　林素闻言蹙眉，打量着连师爷没有说话。
　　杨宇也蹙起了眉头，轻叹口气，沉稳的道：
　　“简老留下的事儿本官知道，飞云先生不是没确定呢吗？”
　　话落，林素清楚的看到了连师爷的尴尬。
　　这一刻，她倒是拿不准了。
　　如果说是连师爷自作主张，可这人好像没这么大胆子吧。
　　若是杨宇故意为之，在她面前卷了自家师爷的面子，这又是图啥？
　　还真是搞不懂啊！
　　林素甩头，帮着缓解尴尬的道：
　　“杨老爷莫要责备连师爷，师爷也是爱才心切。说到底，谁不想把飞云先生留下呢？”
　　杨宇听到这话，“呵呵……”轻笑出声，道：
　　“这倒是实话啊！本官也想把飞云先生留下，就是不知道……”
　　“放心吧杨老爷，飞云先生会留下的。这边的学堂，日后就由飞云先生来操持。对了，今儿南宫家的少主也来了，不过现在还没到。”林素转移着话题。
　　杨宇一听“南宫家少主”几个字，顿时挑了下眉。
　　他听说了眼前这个凌夫人跟四大家族的关系。
　　没想到……
　　既如此，那他再慷慨点也没啥。
　　想到这儿，看着林素继续又道：
　　“凌夫人啊，本官想问下，你这学堂具体是怎么安排的？听闻孩子收了不少，一千多个呢。不少远地方的也过来了，以路程来说，走一个时辰的都算近了啊。”
　　“是，杨老爷说的这事儿我们也知道。可是孩子们想念书，自然要给他们个机会。”
　　“那冬天落雪呢？武昌县虽然不如辽东府冷，但再过些日子也该落雪了啊。”杨宇继续追问。
　　“放心吧县老爷，这事儿都安排好了。看到那边了吗，那里是孩子们的宿舍。不管冬夏，远道的孩子就住在那。”
　　林素说着，带着杨宇过去了。
　　推门进屋后，屋子里的一切让杨宇惊讶了。
　　大通铺。
　　说是大通铺，可靠脚底下那里的东西，又把大通铺隔出了距离。
　　林素脱鞋上炕，走到打的木柜前，道：
　　“这里面可以放孩子们的衣物、书籍等，每个孩子一个，睡觉的时候也就不会有挤人一说。”
　　杨宇听林素这个解释，防止那没有门的一层一层的东西，居然是类似箱子放东西所用。
　　新鲜，特别新鲜。
　　“凌夫人啊，本官是武昌县的父母官。虽然刚刚上任没多久，可该做的事情也不能少。”
　　“听闻凌夫人这边的夫子，每天中午客栈都管顿饭。本官没别的能耐，从俸禄里拿出一些银子，换做粮食给他们还是可以的。”
　　林素闻言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十，十个人吗？”
　　“是，十个夫子的口粮。每个月本官让人送一百斤的粳米。”杨宇郑重的说着。
　　一百斤，平均每天中午就是三斤生米。一两生米，按照吸水率能出差不多二两米饭。
　　三斤下来，的确够十个人的中饭。
　　想到这儿，林素迅速下地穿鞋，然后恭敬地走到他面前，侧身行礼，道：
　　“多谢县太爷体恤，小妇人替夫子们，谢谢你的好意。”
　　杨宇自嘲的摇摇头，伸手凭空比划一下，说：
　　“本官做的与凌夫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对了，此事还望凌夫人莫要提及，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直到这时，林素终于明白了杨宇那会儿的蹙眉。
　　只怕那些粮食，杨宇的确是要给简华彬的，但是连师爷的话，不是他让说的。
　　不然，这会儿就没必要假惺惺，不让她跟别人提及。
　　孝敬简华彬，是因为简老有身份、值得尊重。
　　给其他夫子提供口粮，就全是他个人发愿。但碍于他是县太爷的身份，所以必须要保密。
　　不然，其他书院的夫子得知，还不乱了套？
　　林素轻舒口气，说了句“一定保密”后，二人出了宿舍……


第467章 暮宿书院
　　来到馆外的操场，苏飞云跟简华彬等人已经都出来了。
　　关源应该是负责现场秩序，所以此刻正站在高处，给大家讲一会儿要守的规矩。
　　所为操场，就是在馆外，特意铺了一大片青石板的空地。
　　延续到村里主路，四周挖了排水，即便雨季，学堂外面的路也不会泥泞。
　　“大家一会儿要切记，不要交头接耳，不要随意走动。咱们这次有很多事情要讲，所以你们要认真的听……”
　　平日里看关源，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如今再看，还真有做老师的架势。
　　不苟言笑，一脸严肃，不容抗拒。
　　身旁一阵风吹过，等她定睛一瞧，竟然是杨宇走路带起的风。
　　只见他快步走过去，冲两位老爷子行礼、问安。
　　古人礼多，更何况这二位的确也受得起。
　　素妞儿溜边，在人群里找寻连七。
　　本来是找连七的，没想到竟然跟刘建平对视了眼神。
　　后者还赠送了她一记卫生眼，真是晦气。
　　无语的轻扯嘴角，对于刘建平幼稚的行为，懒得搭理。
　　爱咋咋地，他敢惹事儿，自然有人收拾他。
　　县太爷不是摆设，连七更不是摆设。
　　“……现在，我们进行学堂开馆第一项，接——匾——额——”
　　关源巴拉巴达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
　　话音刚落，馆外那边就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农家一年到头，也就过年那会儿能听到，再不然就是婚丧嫁娶。
　　丧事还得分喜丧才能放鞭炮。
　　孩子们听着鞭炮声，蹦着，跳着，笑着。
　　大人们听着鞭炮上，一个一个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期许。
　　从把孩子送到这边的这一刻起，他们就算有了盼头。
　　即便不能金榜题名，至少以后是个读书人，能找个轻省的活儿，养家糊口。
　　随着苏飞云跟简华彬把红色大布掀开，烫金的“暮宿书院”四个字，赫然挂在门上。
　　林素看到匾额愣住了，没想到竟然用了她客栈的名字。
　　学堂也改成了书院，尤其是右下角的官印，怎么看怎么觉得高大上。
　　早知道这样，上次连师爷送来的时候就该好好瞧瞧了。
　　当百姓们看到匾额，顿时一起鼓了掌。
　　“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持续了好久，一直到苏飞云站在刚才关源的位置，伸手示意大家停止。
　　“今天，是咱们暮宿书院开馆的日子。从明天起，书院正式开始上课。报了名的孩子，明天卯时二刻就要到这，然后在门口的……”
　　别看苏飞云岁数挺大，说话的气力不输于成年男子。
　　而且，暮宿书院跟别的书院不同。
　　别的书院卯正晨读，暮宿则是辰时正上课，午时休息。下午未时继续，一直到申时末。
　　“……远道的孩子必须住在书院内，有专门的宿舍给孩子。这个住宿需要自己带粮食，每个孩子一天按五两粗粮来算。至于住宿费用，一年二十个铜板。”
　　原本还叽叽咕咕讨论的百姓，一听住宿费，全都不说话了。
　　如果刚才还觉得不安，那现在丝毫没有任何顾虑了。
　　毕竟，一年二十个铜板，这跟白住有什么区别。
　　五两粗粮一天不算少，但没要菜钱，勾算下来，他们还是占便宜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林素，眼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我们书院每逢初七、十四、二十一、二十八休息。休息这天，由孩子的爹娘亲自把人接回去，如果有不来的，孩子在路上出了什么闪失，跟书院没有关系。”
　　“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别到时候出事儿，你们来书院闹腾。今日，咱们武昌县的县太爷杨大人也在，他算是个见证，大家伙儿都要……”
　　苏飞云继续老当益壮的说着话糙理不糙的言语。
　　主要，还是不希望出意外，大家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以上，就是我说的安全、住宿等方面的内容。现在，由简夫子跟大家说说关于束脩跟升级的问题，大家要仔细听，别到时候孩子劝退，你们再闹。”
　　苏飞云说完，关源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把老人家扶下来。
　　简华彬走上高处，瞅着下面站着的人，开口说道：
　　“你们好，老夫姓简，月国仁德xx年进士。有幸来到暮宿书院，在迟暮之年，略尽绵力。众所周知，书院是暮宿客栈的凌夫人出资所建。”
　　“免束脩五年，是建造之前就说出来的话。不过，免五年不是你的孩子进来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混五年。每年，我们都会进行考试……”
　　简华彬详细的把他们制定的免束脩的规矩，尽量放慢速度的说了一遍。
　　为的，就是让大家都明白、都清楚、都了解。
　　一旁的杨宇，抽空瞟了眼林素，缓缓点头。
　　怪不得六皇子走之前，让人递了话过去。
　　这女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既然说了免束脩，自然文房四宝也会提供，但只是提供一套。其中一千套是我们几个夫子凑钱，凌夫人出大头置办的。”
　　“剩余五百套，是南宫家的少主南宫坤公子帮忙提供。今日，老夫在这做一下承诺，剩余的文房四宝，作为考试评优的孩子所得，绝不自用、挪作他用。”
　　“好！”
　　“说的好！”
　　“就该如此……”
　　“……”
　　老百姓边说边鼓掌。
　　不赞同怎么可能？
　　束脩不收，还给书兜，如今又给文房四宝。
　　谁能不高兴，谁能不鼓掌？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老夫要说的就说到这儿。现在，让咱们县太爷杨大人跟大家说几句。”
　　简华彬这话明显是突然袭击，看着杨宇目瞪口呆的样子就知道。
　　林素抿唇轻笑，幸灾乐祸。
　　“凌夫人，在下可不想上去讲话，所以你得帮衬一把。”
　　身后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林素“猛”地扭头。
　　当看到是南宫坤后，指了指后面轻声说：
　　“不想说就躲着点儿，我陪你躲着。”
　　南宫坤闻言笑了，跟着她一起去了后院。
　　黄雨没跟着，红霞整理了衣服跟上去。
　　三个人进了书院里面，南宫坤四处看了看后，道：
　　“真没想到，书院竟然可以这么盖。有几分京城盛京书院的意思呢。”
　　盛京书院？
　　林素虽然第一次听过，但从他话里的意思也能明白，这书院应该是月国的高级学府了。
　　随便推开一间教室的门，南宫坤看着宽敞、明亮的屋子，不住地点头。
　　墙壁全都刷了白灰，窗户开的多，光线更显得足。
　　数一下屋里的桌椅，一共三十套，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定员。
　　“凌夫人，我想问下你这边具体有多少个夫子？我可听你店里的伙计说了，你这边收了一千多个孩子。”
　　林素轻叹口气，随意靠了张原木桌子，道：
　　“正找呢。原本打算收六百就行。可适龄的孩子不少，而且有的的确机灵。说是每家每户只有一个名额，可人家真的都带来，你还能撵回去不成？”
　　“所以说，你的那个规定，就是个虚设，可以随意更改？”南宫坤不客气的揭秘。
　　林素无力的耷拉着肩头，自己也觉得好笑。
　　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的最后，竟然她败给了那些求知欲很强的孩子。
　　尤其是那天，当看到弟弟谦让哥哥、哥哥让着弟弟的时候，他真的是于心不忍。
　　最后的最后想当然，哥俩全都报了名。
　　当时不少百姓都在场，自然也就……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看着那些孩子的眼神，仿佛看到了白泺，所以就忍不住了。”
　　“白泺？”南宫坤觉得耳熟，仔细琢磨后轻笑着点头，说，“是宝昌县戴喜那边的孩子吧。”
　　“对，就是他。”林素颔首应下，随后挑眉看着他又问，“你从那边过来，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南宫坤轻声说着，摸着桌椅板凳，看着墙上的字画道，“这是谁写的？”
　　“简老啊。他过来拿了不少字画，我见放着浪费，就挂在教室的墙上，好看吗？”
　　“挺好看的。”南宫坤继续点头。
　　林素突然起身，蹦到他的面前，追问：
　　“哎，你还没告诉我，那边怎么样了呢！”


第468章 问题有些超纲，不要回答。
　　南宫坤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个激灵。
　　后退两步，瞅着眼前妇人装扮的女子，好笑的摇摇头。
　　看了眼一旁的红霞，思索一番后，语重心长的道：
　　“凌夫人，庄重！”
　　呃……
　　林素无语，翻了个白眼，又蹦了几下，说：
　　“我这叫童真，童真懂不？别扯话题，问你呢，四喜那边怎么样？白泺那孩子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南宫坤点头，伸手比划了一下，说，“这么高了，长得很快。”
　　林素看着他腰部往上，不到胸口的位置，满意的上扬嘴角。
　　南宫坤瞅着她的表情，微蹙眉头，道：
　　“你这……怎么有种吾家有儿，长大成人的感觉？那白泺该不会是……”
　　“浑说什么呢？！”
　　林素给了他一记卫生眼，走到窗边，扶着窗台轻声地说：
　　“当初把他们兄妹三人带在身边，就是想让他们有个安稳的地方。六爷、七爷仁慈，把白沁跟白淏都带走了。”
　　“白泺喜欢读书，留在宝昌县正合适。但我比较忙，根本顾不上他，四喜两口子靠谱，我自然很欣慰。”
　　南宫坤并不怀疑她说的话，踱步走过去，靠着墙壁挑眉道：
　　“所以这才是你加盖学堂的动力？我很难想同，放着六万两白银不要，拿出来做善财童子。你能跟我讲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林素看着不算陌生的南宫坤，第一次他们俩说了这么久的废话。
　　要知道，自打他们接触以来到刚才，全都是说正事儿。
　　没事儿闲聊也就“你吃了吗”、“饭菜可口不”等这样的询问罢了。
　　要跟他说动机……
　　呵呵，还是算了吧。
　　“要不要去看看孩子们住的地方，或者夫子们休息的地方？都修的很好，你以后盖房子也可以采纳。”
　　明显的转移话题，就看南宫坤上不上道儿了。
　　很快——
　　“凌夫人，请带路。”
　　“好，这边走。”林素先出了教室，红霞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
　　南宫坤跟在后面，恰好黄雨跟连七从办公室那边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红纸跟浆糊。
　　“哟，这是要干啥？”林素纳闷的问。
　　二人分别行礼，连七瞟了眼南宫坤，回答说：
　　“老太爷让我们把这分班的名册贴出来，一会儿那边说完，让孩子们找班级。”
　　“哦，那行，那你们俩忙着吧。”说完，带着南宫坤去了孩子的宿舍。
　　惊讶是肯定有的，南宫坤看着南北炕，还有炕上打的东西，不住的点头，道：
　　“跟你的那个客栈差不多，很新鲜，也很实用。”
　　林素笑着颔首，带着他又去了隔壁夫子住的地方。
　　空间要比学生的小一些，当初这屋子就打算堆放些杂物啥的，不用太大。
　　但如今正好用来给夫子住，两张单人炕，东西走向，中间是桌椅，炕头是柜子、炕屏。
　　“这屋住两个人吗？”
　　“对，就住两个人，够不？”林素笑着问。
　　“足够了。”南宫坤应着，四处走了走，然后郑重的看着她，道，“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伙？”
　　“合伙什么？”林素蹙眉，想了下，警惕的又说，“我没兴趣做商队啊。现在这样挺好。”
　　“噗嗤——”
　　南宫坤被她一脸戒备的样子逗笑了。
　　“你笑什么？”林素不悦。
　　好端端的，这人为什么要笑？
　　南宫坤摆手，强忍着笑意，清了下嗓子看着她，说：
　　“没笑什么，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
　　“你——”林素语塞，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南宫坤适可而止，收起笑意转而严肃的看着她，道：
　　“跟你合伙，自然是想盖这样的一所书院。”
　　呃……
　　林素有点儿小人之心的感觉。
　　咽了下口水，抿唇瞅着他，问：
　　“为什么？”
　　南宫坤跟她不一样，她盖学堂，主要是想让自己的名声好点儿。
　　这人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吧。
　　更何况，以南宫家的财力，相信请得起专门的夫子，不需要……
　　南宫坤长叹口气，双手背后看着门口。
　　黄雨跟连七，已经把名单都贴好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外面将完话，就该进来分班了。
　　“跟你一样，没有原因，就是做个善事。”
　　“这……这个理由，好像挺难说服我的。”林素咧嘴，说着实情。
　　南宫坤见状，笑着摇摇头，又道：
　　“我祖母年后生病了，一直都不好。所以，我想盖一所书院，给她老人家积德。”
　　哟，这愿望挺大。
　　林素想了下，走上前仰头看着她，说：
　　“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娶妻冲喜吗？”
　　电视里、小说里，可都有这样的桥段。
　　话落，她明显看到了南宫坤脸红。
　　哎哟哟，该不会真被她说中了吧。
　　俏皮的用手肘轻碰他的胳膊，贼兮兮的笑意，出卖了她的心中所想。
　　南宫坤尴尬，但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无奈，撇嘴冷“哼”着说：
　　“就没人告诉你，你现在这样的笑容，特别讨人厌？”
　　“哈哈……哈哈哈……”
　　林素再也绷不住了。
　　风水轮流转，刚才他笑她，现在是她笑他。
　　就在南宫坤局促的时候，院子里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百姓带着自家孩子进来，然后由夫子念名。
　　念到的名字的直接进班级，一个班级念完，在念下一个。
　　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很久，也让南宫坤彻底看到了这个书院有多大。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确厉害。
　　“如你所说，祖母是让我娶妻的，不过我现在没那个心思，而且……而且我想要的女人还没有遇到。”
　　哟，还是个奇葩呢。
　　林素靠着墙壁，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打量着他道：
　　“像你这样的身份，娶妻、立妾应该常有吧。怎么，你还想从一而终？”
　　“那我问你，你的男人突然带回来两个女人，你会让他们剩下孩子吗？”
　　呃……
　　林素被反问的有些语塞，咽了下口水，尴尬的耸耸肩，说：
　　“这个问题有些超纲，我不要回答。”
　　“什么不要回答，你根本不会同意。”南宫坤替她说清楚。
　　林素有些尴尬，红霞倒是没觉得怎么样。
　　毕竟，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已然习惯了自家夫人的脑洞。
　　“我从小生活的圈子，表面看光鲜亮丽，实则……勾心斗角。所以，在我十六岁被迫接手南宫家时就发誓，势必只要一个女人，势必要南宫家的后宅干净！”
　　哟，好远大的想法。
　　这要是在现代，应该不用发誓，很容易就得到。
　　就在林素想说点什么时——
　　“我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只回答我，要不要合伙便是。”
　　林素眨巴几下眼睛，看着眼前话锋转变飞快的男子，无语的耸耸肩，道：
　　“怎么合伙？我先说好啊，我没钱了。”
　　南宫坤轻笑，无语的摇摇头，说：
　　“放心，钱我出，夫子我找。主要就是……这边的图纸还有你们的一切规定、规矩，你提供给我。还有暮宿书院这块牌子，我也要用。”
　　“赵英豪用你的牌子，每年花了些银两。这个钱我也出，至于其他的……就跟你没关系了。免费五年，五年后收束脩，到时候再跟你平分。”
　　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就是要在他本家住的地方，盖一所这样的学堂。
　　林素想了下，摇摇头，道：
　　“如果你想盖，就在农家盖。县里免束脩又有什么用，主要是给农家孩子，那些寒门子弟。”
　　“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的道理，你不懂吗？想要给老人家积福，在农家好像更容易一些。”
　　南宫坤听着她的话，缓缓点头。
　　外面嚷嚷的声音变小了，等屋里人再去看的时候，就剩三分之一的孩子在等着分班。
　　杨宇已经在连七的陪同下先去了客栈，林素看着南宫坤，想了下，道：
　　“你……要不要也回客栈？这边我还得在呆一会儿，瞅一眼。”
　　“也好，我回去找杨大人说点事。学堂的事情就这么说下了，你别忘了过后给我图纸跟条例。”
　　“安啦，忘不了。”林素满口答应……


第469章 其余的，都在你这了。
　　把南宫坤送走，林素跟红霞出了宿舍，也过去帮忙发放文房四宝。
　　需要用的书就每个夫子一套，倒也不是林素不花钱买，主要还是想让孩子们到时候自己抄书。
　　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等都入门了，自己抄书，巩固记忆，比什么都强。
　　一个开学典礼，足足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散去后，远道的还得抓紧时间往回赶，把被褥、粮食啥的都拿过来。
　　未来的日子，孩子要在这边睡觉、吃饭，他们就是想陪着，也没有条件。
　　关源把远道的那些人送出来，边走边说：
　　“客栈的几辆马车会把你们送回去，这样节省时间。孩子放在这边就放心，吃的都是客栈那边给做，不会有问题……”
　　林素跟红霞走出一定距离，扭头看着关源说话的样子，轻声道：
　　“这人不错，相信日后会有出息。”
　　红霞闻言点头，过多的话并没有说。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要好好照顾夫人就行。
　　回到客栈，韩澈正在陪杨宇、南宫坤在靠窗的位置喝茶。
　　见林素回来，及忙起身，抱拳行礼。
　　素妞儿眼尖的发现，连师爷在一旁的桌子，并没有过来。
　　看起来杨大人对这位师爷今日的举动，十分不满了。
　　走过去侧身行礼，寒暄的道：
　　“多谢杨大人今日过来，小妇人感激不尽。”
　　“凌夫人客气了，本官理应过来。”杨宇说着，想了下又道，“凌夫人日后还需谨慎行事，尤其是客栈、还有县里的酒楼。”
　　都是聪明人，话点到为止，林素明白这个道理。
　　得罪了刘建平，君子不用怕，但是小人就……
　　长舒口气点点头，看着杨宇笑着说：
　　“放心吧杨大人，我不做违法的事情，但别人想要栽赃，也得掂量一下。”
　　声音是正常音量，客栈内除了连师爷，就是零星几个南宫商队的人在吃饭。
　　这话说给谁听的大家心知肚明。
　　至于有没有用，那就看他会不会识趣了。
　　关青从后厨过来，抱拳行礼，道：
　　“东家，饭菜都准备好了，夫子那边什么时候能过来？”
　　“你去找下吧，顺道把你爹也喊来。今儿他也没少帮忙、出力。”林素轻声地说。
　　等关青走后，小妮子看着南宫坤跟言语，起身又道：
　　“二位爷，咱们楼上套房请？”
　　揶揄的话语，让两个人都默契的笑了。
　　纷纷做出“请”的手势，跟着一起往楼上走。
　　套房能摆两张桌子，他们这些人在楼上用饭绰绰有余。
　　至于那个连师爷，就坐在一楼大厅，目光冒着耐人寻味的光，久久都没有散去……
　　……
　　苏飞云等人回来，大家互相见礼。
　　杨宇作为唯一一个吃官饭的人，对二位老爷子毕恭毕敬。
　　大家都坐下后，苏飞云跟简华彬先后拿起筷子，众人这才跟着动块。
　　杨宇作为父母官，端起酒杯，看着在座的夫子们，感激地说：
　　“本官谢谢诸位的付出，有各位的善举，相信十年后，武昌县会不一样。说不准日后本官的同僚，就有今日咱们书院的孩子。本官先干为敬。”
　　话落，杨宇端杯饮尽。关源、田靖等人也纷纷端起就被饮下。
　　林素放下茶杯，屋子里除了南宫坤并没有外人。
　　当然，她也没把南宫坤当回事儿，便放下筷子，瞅着大家伙儿，道：
　　“今日杨大人同我说了，日后你们每天中午的粮食，杨大人自掏腰包来供应。屋里没有外人，所以就这屋里说完拉到，切记不可出去张扬，明白吗？”
　　大家伙儿听到这话，纷纷冲杨宇表示感谢。
　　杨宇见状羞愧，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
　　“相较于凌夫人做的，本官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唉，惭愧啊！”
　　直到这时，苏飞云终于放下筷子，看着杨宇捋着胡子，说：
　　“杨大人若真是觉得有愧，就替我们找些夫子吧。现在书院只有我们十个，但孩子太多，仍缺十个。”
　　“十个？！”杨宇蹙眉，嘴角狠抽，苦闷着道，“飞云先生，实不相瞒，咱们县里评优的就那么几个。”
　　“刨除其他书院留下的，还有去大户人家做先生的，其余的……都在你这了。”
　　言外之意，再让我找夫子，可没有名次太好的。
　　林素看了眼简华彬，后者倒是“呵呵……”轻笑，并不怎么在意。
　　苏飞云端着酒杯，主动跟杨宇碰了一下，道：
　　“放心，这一次要求不高，能交些百家姓、三字经等入门的知识就行。但人品一定要好，工钱一个月一两银子，管中午一顿饭。”
　　杨宇听到这个要求，仔细琢磨后点头，说：
　　“如果是这样，别说十个人，二十个都能找到。吃了饭我便回去，晚上就往这些人到位。不耽误明天开课。”
　　“好，多谢你了。”苏飞云说着，端着酒杯喝了。
　　杨宇也受宠若惊的端起酒杯、饮下。
　　林素低头吃东西，察觉有人碰她。
　　扭头一看是南宫坤，正冲她吐舌做鬼脸。
　　哟呵，这家伙咋回事儿，脸抽筋了？
　　无语的继续低头吃饭，没有吱声。
　　这顿饭吃的大家都身心舒畅。
　　苏飞云跟简华彬对这个杨宇，都期望很高。
　　从最开始的不愿理会，到现在推杯换盏，明显已经判若两人。
　　“飞云先生、简老，日后晚辈有什么做的不对、不妥善的，还望二位老先生提早指出。”
　　态度谦卑，语气诚恳。
　　简华彬摆摆手，看着他笑呵呵地说：
　　“只一点提醒你，做官只做皇上的官，明白吗？”
　　意有所指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
　　纵是林素这样的小女人，都明白的很透彻。
　　杨宇郑重的点头，说了句“受教”，继续吃东西。
　　看着一直闷头吃饭没说话的林素，笑呵呵的开口道：
　　“凌夫人家的饭菜，要比平常地方吃的不一般。不知夫人是哪里人，怎么会做这么多新颖的菜色。”
　　苏飞云闻言端起酒杯颜面，林素倒是应对自如。
　　“我夫家是辽东府人，至于这些东西……不过是我夫君爱吃，我琢磨出来的罢了。农村妇嘛，做饭、持家，很平常。”
　　“不平常哟。”杨宇摇头，“听闻凌夫人是卖早饭发家？”
　　“对。”林素点头，冲着给自己夹菜的苏飞云笑了下，又道，“那会儿我们村的小凤山在修娘娘庙。可山里只管午饭跟晚饭，所以我就想着做早饭。”
　　“再后来，发现我们村那条道儿是官道。南宫公子还在我的早点铺子吃过早饭，所以我就跟他先熟识了。”说到这儿，不忘踢一脚南宫坤，让他帮忙圆谎。
　　想当然的，南宫坤不敢不从，忙不迭点头称“是”，这事儿就算掀过去了。
　　吃过饭，大家从套房出来，下楼的时候林素才发现，楼下陪连师爷吃饭的人除了韩澈，居然还有里正关大海。
　　看到关大海，不禁无奈的叹口气，说：
　　“关大叔，你咋在楼下吃呢？关青没让你上楼吗？”
　　关大海闻言忙不迭摇头，不敢逾越的道：
　　“凌夫人太客气了，俺就是个庄稼汉子，岂有上楼吃饭的道理。”
　　“怎么就不行？”苏飞云开口打断他的话，看着杨宇引荐着说，“杨大人啊，这是我们北关村的里正关大海。”
　　“学堂能这么快的建好，都是他帮着张罗的功劳。人老实、踏实、本分。”
　　杨宇听到这话，十分给面子的冲关大海抱拳、拱手。
　　后者惶恐的还礼，一旁的连师爷，面色贴黑。
　　只可惜，这会儿没人搭理他。
　　杨宇没有耽误时间，冲着苏飞云等人抱拳拱手，道：
　　“既如此，本官先回去了。申时左右凌夫人让人去县衙那边接人吧，我就不让人过来了，省的麻烦。”
　　“好，多谢杨大人。”
　　“应该的，应该的。”
　　大家伙儿把杨宇跟连师爷送上官道，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后，苏飞云等人才走。
　　他们要去书院那边继续忙活，至于林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第470章 边儿去，别扯皮
　　黄雨站在她身边，想了下，道：
　　“夫人，申时那会儿让谁去啊？”
　　“你要去吗？”素妞儿挑眉问着。
　　黄雨听了忙不迭摇头，挽着她的胳膊，耸耸肩道：
　　“奴婢还是不去了。书院如今已经盖好，夫人也该往回走了吧。十月都没了，入了冬月路上可不好走。”
　　林素听到这话点点头，看着一旁的韩澈，说：
　　“那申时你赶车去县里一趟吧。”
　　“是，夫人。”这样的安排，正和他意。
　　午饭前杨宇的警告他可记着呢。
　　尤其是连师爷走的时候那脸色，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对了，县里的酒楼后厨，记得让人盯死。我可不希望有人在吃食上动手脚，到时候砸的可不只是生意那么简单。”
　　林素担心的事儿，正式韩澈担心的。
　　点点头，见南宫坤来了，便抱拳拱手走开了。
　　林素也没回头，看着三两个往村里带行李走的百姓，刚要迈步——
　　“又去哪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素吓了个激灵。就是一旁的黄雨，也吓了一跳。
　　素妞儿有些夸张的轻拍前胸，翻了个白眼，不爽的道：
　　“我说你属猫的啊，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我一跳。”
　　南宫坤蹙眉，一脸揶揄的看着她，好笑的摇摇头，说：
　　“怎么，你的属相里还有猫？”
　　“边儿去，别扯皮。”林素无语的摆摆手。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扯皮的本事儿还不小。
　　南宫坤耸肩，一脸无辜。
　　就站在那不说话，也不知道具体要干啥。
　　素妞儿懒得理他，扭头看着黄雨，说：
　　“咱去趟书院，然后回来你开始收拾东西。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咱们出发。”
　　“好，奴婢知道了。”
　　主仆二人刚要走，南宫坤直接闪身，拦住了他们俩的去路。
　　林素看不懂了，瞅着眼前这位爷，挑眉问：
　　“到底啥事儿啊？有事儿就说，没事儿我可忙去了。”
　　这家伙到底要干啥？
　　往常，他们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像那些穿越小说一样，这小子看上她了吧。
　　艾玛，可别的，他们家那口子是个醋桶，她可不能惹祸上身。
　　如果此刻，南宫坤会读心术，知道林素是这样的心里想法，只怕能一口老血哽在咽喉，上不去、下不来。
　　想了下，还是主动提及的说道：
　　“刚才在饭桌上，飞云老先生提出多要十个夫子，你怎么没跟杨大人说补要粮食。”
　　“啊？”
　　林素木讷，有些懵然。
　　随后明白他的意思，眨巴两下眼睛，道：
　　“我……我没想这个事儿啊。啊~！你那会儿冲我做鬼脸，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南宫坤一副“你好蠢”的表情。
　　林素撇嘴，她是真没想到要粮食的事儿。
　　能帮着找夫子就不错了好不？！
　　“行了，你该忙忙你的，我要提醒的也提醒完了。对了，明儿一早我就走，记得把该给我的东西都给了。”话落，南宫坤潇洒的走了。
　　黄雨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的林素，想了下，道：
　　“夫人，南宫公子要什么东西啊？”
　　“没啥，就是要在他们家那边开个书院，让我帮着出图纸跟条例。”
　　“按照咱们这个标准吗？”黄雨追问。
　　“嗯。”林素点头，边走边说，“他祖母病了，想要盖个学堂，免费让孩子念书，积福。”
　　“那倒是造福百姓了。”黄雨感慨着说。
　　“对了，赵英豪那边最近怎么样了？你可有什么……”
　　二人边走边聊的来到书院，已经有些孩子到了。
　　父母帮着收拾东西，穷人跟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这些孩子的自理能力，完全不用操心。
　　林素刚进来，一个妇人走过来，看着她，道：
　　“凌夫人，有个事儿俺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什么事儿啊？”林素不解。
　　“是这样的，俺家住在小东屯，离这边虽然远，但也不是太远。冬天娃儿在这儿住，开春以后能不能回家住啊。”
　　“为什么？这边住的不好吗？”林素傻了。
　　突然有这样的要求，难道是对住宿条件有意见？
　　不会吧！
　　妇人笑着摇头，忙开口解释着道：
　　“哪里住的不好，是住的太好了。不过开春以后还是想让娃儿回去，路上还能割点猪草啥的，家里……也算半个劳动力呢。”
　　呃……
　　林素闻言没说话，确切的是被惊住了。
　　怎么都没想到，突然这样的要求，居然是……
　　老天，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妇人见她没说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那个……凌夫人啊，想俺们农户，家里这半大孩子都算是干活儿的好手了。跟你们大户人家不一样，真的。”
　　林素听了摇头，深吸口气，说：
　　“我也是农户出身，就是……忘了这点。那也行，冬天住着，开春回家，若是赶上下雨，就不回去了。”
　　“哎，哎，多谢凌夫人啊。”妇人忙不迭应下，转身继续帮着孩子收拾东西。
　　苏飞云看着木讷站在那里的外孙女，走过来，轻声地说：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呃……有点儿。”林素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这样反倒很好。”苏飞云轻声的劝着，“你想啊，若是念书就不干活儿，这孩子养浮了，日后怎么办呢？”
　　林素自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只不过就很难拐弯罢了。
　　想想在现代，她手里员工家的孩子，那是除了念书就是念书。
　　别说洗衣服了，吃完饭连桌子都不捡的比比皆是。
　　可在看如今，果然不一样啊！
　　想到这儿，林素感慨的说：
　　“是我考虑不全面啊。”
　　“也不能怪你，外公也没考虑到。”苏飞云轻声地说着，“刚刚那妇人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如你那般。不过想着让她问问你，才告知她跟你说。”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跟着苏飞云去了后院他的宅子。
　　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随便找个凳子坐下，说：
　　“外公，我打算三天后就走了。”
　　“……这么快啊。”苏飞云木讷的回应。
　　其实，自打书院盖完后，他就已经猜到了。
　　只不过，即便再有心里准备，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林素看着老爷子落寞的表情，轻笑着道：
　　“外公，过年书院肯定要放假，我的意思是……你跟简老去辽东府的新站屯怎么样？顺道，咱们还能看冬捕呢。”
　　苏飞云听到这话，原本脸上的落寞一扫而净。
　　“好啊，那到时候我去找你。”
　　话落，简华彬正巧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刚才村民送来的野果。
　　看到林素跟黄雨都在，热络的把东西放在桌上，招呼着道：
　　“来来来，吃这个。听一清家的说，这是耐寒果，十月末熟，冬月中就没了。赶紧尝尝，我刚才吃了，还挺甜。”
　　林素捏起一颗耐寒果，说实话，她第一次听。
　　手里翠绿翠绿的果子，长得有点儿像脆枣。
　　咬一口，不脆，但是很甜，第一次吃。
　　黄雨吃了一颗，看着林素轻声的问：
　　“夫人，这个能做罐头吗？”
　　“应该可以吧，不过今年是没戏了。来年再说吧。”
　　武昌县因为修河堤、盖学堂，血肠作坊跟罐头作坊都停滞了。
　　这会儿没事儿，血肠作坊可以开始做，但是这罐头……还得等来年。
　　苏飞云吃了两颗耐寒果，看着简华彬笑呵呵地说：
　　“刚才素丫头说了，咱们过年去她那边，顺道也去看看冬捕，咋样？”
　　简华彬闻言迟疑，苏飞云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又道：
　　“走之前去看看他们，送些钱，咱们走的也安心。”
　　简华彬听到这儿，笑着应说：
　　“牵挂的都安排明白，去哪儿还不行了。丫头，到时候又要叨扰你了。”
　　“没事儿，跟我还说啥叨扰，咱们是去叨扰江思泽了。”
　　远在辽东府的江思泽，这会儿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孟寒月挺着大肚子，看着一旁对账的丈夫，柔声说：
　　“夫君要注意身子啊。”
　　江思泽看着爱妻，笑着点点头，道：
　　“好。”


第471章 跟平日想象的书生不一样。
　　申时末，韩澈拉着十个夫子回来。
　　直接来的书院，并没有到客栈。
　　也赶巧，这会儿大家伙儿正在食堂吃饭，他们十一个人也算回来的及时。
　　暮宿书院的食堂，跟岩吉那边的秀坊食堂差不多。
　　就是一个宽大的屋子，里面整齐的摆了二十多张圆桌子。
　　桌子不算大，但挤一挤，坐十个人还是可以。
　　刚进食堂的这些人有些拘谨，韩澈把他们“扔”在门口，迈步去到林素这桌。
　　抱拳行礼一下，恭敬的道：
　　“飞云先生，简老，我把人带回来了。”
　　苏飞云跟简华彬闻言，纷纷放下筷子，起身去到门口。
　　林素是个爱凑热闹的，也跟着放下筷子，过去听声。
　　新来的十个人，经过两位老爷子的简单询问了方知：
　　十个人里，其中有五个就住在附近的村落，还挺近的。
　　由于岁考成绩一般，所以在县里找了个还算轻省的活儿，一边赚钱一边读书。
　　另外五个则是外地的，也是在县里做活儿，据说是在书斋做些抄书的事情，按量给钱。
　　这次过来，直接把行李卷都拿来了，颇有一副常住沙家浜的感觉。
　　苏飞云对他们的来历，很满意。
　　缓缓颔首，指着一旁的桌子，说：
　　“先过去吃饭吧。吃完了咱们开个会，分一下班。那五个要住的，屋子是现成的，就是得自己烧炕。”
　　“要不让韩澈带你们先过去，把炕烧了吧。烧上之后回来吃。”
　　五个人背井离乡的人听到这话，都忙不迭点头。
　　林素见状，自告奋勇的开口说道：
　　“我吃完了，我带他们去吧。”
　　苏飞云瞅着自家外孙女的小“欠儿”样，好笑的摆摆手，同意了。
　　素妞儿看着眼前的五个人，指了指外面，说：
　　“走吧，我带你们去。”
　　“有劳……这位夫人了。”
　　林素看着说话的男子，国字脸，肤色黝黑，跟平日想象的书生不一样。
　　带着他们来到夫子宿舍，由于关源现在自己住一间，所以从五个人里随便点了个过去。
　　剩下的四个，两两一伙，自由组合。
　　柴禾就在库房跟宿舍中间的巷道内，上面扯了大苫布，雨天、雪天都不用担心。
　　林素特意三个屋子乱窜，本以为读书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这五个，点火烧炕，信手拈来。
　　站在门口，想了下，道：
　　“你们都会烧火啊。”
　　刚刚说话的国字脸闻言转头，憨憨的笑着说：
　　“这有啥不会的。别看是秀才，可岁考凭不了优，也只能靠自己。”
　　话说的倒是很实在。
　　林素点点头，继续又道：
　　“你叫什么啊，哪儿来的？”
　　国字脸把手里的柴禾送进炕洞，起身拍拍手，说：
　　“哦，免贵姓赵，单名一个阳字，老家是宝昌县的万家屯。”
　　哟呵，还宝昌县的呢。
　　林素点点头，不再跟他们说话。
　　不能打扰人家做事，毕竟都饿肚子呢。
　　都是麻利人，从分宿舍到烧炕，不过二十分钟时间。
　　中间还有分炕、拿柴禾的时间。
　　林素把他们重新带回食堂，黄雨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
　　一荤一素一汤，主食是三和面馒头。
　　跟大家伙儿的一样，只不过这桌是用盆装。
　　到底十个人都是青年壮小伙，能吃着呢。
　　耽误的这会儿，食堂原来吃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吃完了。
　　有的孩子的家长也在这吃的，正好赶上了，也就没让他们走。
　　这不，一个妇人走到林素面前，感激的说道：
　　“凌夫人，着吃的也太好了，俺拿的那粮食……也不够啊。”
　　林素看着实诚的妇人，笑着摇头，说：
　　“这位嫂子就别客气了。孩子能吃多少，没事儿的。我就是开客栈的，萝卜白菜啥的还不有的是，再来就是肉。平日里买的也吃不完，正好有这边的食堂，帮忙吃了。”
　　“哎呀嘛，这话唠的，俺都不好意思了啊。”
　　“没事儿没事儿，跟孩子再待会儿，一会儿让马车送你们。”林素说着，连推带劝的把人推出了食堂。
　　不这么做，还不知道她能说到啥时候呢。
　　感激的太多，听着就有免疫力了。
　　苏飞云跟简华彬吃完了，看着林素吩咐着道：
　　“一会儿他们吃完，直接让黄雨去喊我俩一声，我俩有事儿先商量着。”
　　林素闻言点头，笑眯眯的把人目送出了食堂。
　　韩澈吃饭快，这会儿功夫已经填饱了肚子。
　　起身来到林素跟前，压低声音的说：
　　“夫人，杨大人让人多赶了辆马车过来。一共拉了五百斤的粮食，其中二百斤粳米，是东阳府的江宏将军给的。”
　　哟，江宏都东西了？
　　林素听了有些惊讶，看着他问：
　　“都在客栈的库房吗？”
　　“是。”
　　“那好，那你先回去吧，我在这边再待会儿。”
　　“知道了，夫人。”
　　林素跟着一起出了食堂，站在门口，看着韩澈的背影，用手肘碰了下黄雨，说：
　　“我咋感觉我现在是个大善人的人设呢？干啥都替别人着想，要不要这么圣母啊。”
　　“圣母？”黄雨蹙眉，不是很懂这个词的意思。
　　林素闻言撇嘴，轻叹口气，道：
　　“就是普天之下都我娃儿，我必须照顾的意思。”
　　“噗嗤——”
　　黄雨没给面子，直接笑出了声。
　　“你笑啥，难道不是吗？”
　　黄雨忙摇头摆手，清咳两声，说：
　　“没有，奴婢就是觉得……夫人想多了。”
　　“我……”林素语塞，轻叹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黄雨挽着她的胳膊，沿着学堂外墙，溜溜达达的散步、消食。
　　“其实，奴婢倒是觉得夫人这次的做法很完美。”
　　“哟，你都用上完美了？”林素自嘲着说。
　　黄雨颔首，继续又道：
　　“如果夫人把朝廷给的这笔银子收入囊中，只怕会被人说故意为之，以牟取暴利。不管怎么说，六万两不是小数目。而且，夫人当时也说了，要自掏腰包。”
　　林素听了轻舒口气，咂舌说：
　　“是啊，我就是怕旁人戳我脊梁骨，所以才再拿到银子的第一时间，便想好了这笔钱的用处。”
　　“所以说夫人不是圣母，只能说夫人聪明。”黄雨笑眯眯的说着。
　　林素见状，好笑的戳她额头一记，不再说话。
　　二人溜达了好一会儿，那十个人终于吃完饭了。
　　黄雨带着他们去会议室，林素去后面找二位老爷子，至于怎么安排的林素没有参与。
　　她直接充当生活夫子，去到学生宿舍看情况。
　　被褥都是从自家带来的，花色自然是五花八门。
　　孩子们第一次离开家，本以为会落寞，没想到一个一个都很兴奋。
　　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天，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有眼尖的孩子看到了林素，赶紧起身，有模有样的抱拳拱手，说：
　　“凌夫人。”
　　他这么一打招呼，其他孩子也纷纷打招呼起来。
　　林素跟黄雨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这些孩子，随意打唠着问：
　　“这边怎么样？可还好？”
　　“好，比家里还要漂亮。”小家伙忙不迭开口。
　　林素瞅着坐在那里参差不齐身高的孩子们，轻柔的又道：
　　“既然这边比家里漂亮，就要好好念书知道吗？不会的就夫子，千万不可以对付。那样对付，糊弄的可是自己，明白吗？”
　　小孩子们能听懂话，但真要琢磨明白话里的意思，还是很难。
　　素妞儿看着他们的样子，笑着问了些别的。
　　反正没什么事儿，权当在这儿打发时间了。
　　小孩儿们也很喜欢她，围着她问东问西，说些她感兴趣的事情。
　　还好，第一次离开家并没有哭鼻子的。
　　至于往后会不会哭，那就不知道了。
　　呆了一炷香的时间，林素带着黄雨走了，小家伙们犹如小大人一般的把她们送出了宿舍，这才回去……


第472章 难道让别的女人给准备?
　　转天一早，林素收拾妥后，便把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拿起，往前面走。
　　此刻，南宫家商队的人，正在吃早饭。
　　关青把空桶拿去后厨，见林素后微微颔首，道：
　　“东家，起来了。”
　　“嗯。”林素应了一声，问，“学堂那边可送了？”
　　“送完了。”关青笑呵呵的回答。
　　林素见没什么嘱咐的，便直接去了南宫坤坐的靠窗户的位置。
　　就他自己，这一次他身边的影子南宫明并没有来。
　　坐下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推到南宫坤的面前，道：
　　“给，你要的东西。”
　　南宫坤放下筷子，摸了摸信封，眉骨轻挑着说：
　　“哟呵，还挺厚。”
　　“当然了。”素妞儿略有些得意。
　　这时，红霞把熬好的汤药拿过来，附赠一杯蜂蜜水。
　　南宫坤看着黑乎乎的碗，微微蹙眉，道：
　　“病了？”
　　“嗯。”林素点头，想了下补充着说，“调理身体喝的。对了，桌椅的尺寸也都给你了，事无巨细。”
　　南宫坤闻言笑了，扒拉口小米粥，看着她又说：
　　“就这一个信封？”
　　“……啊。”林素应下，不懂他为何这么问，解释着说，“都在里面了。条例、图纸，啥都有。你放心，没少东西。”
　　“呵呵……”南宫坤轻笑。
　　拿起一颗煮鸡蛋，沿着碗沿儿敲碎。
　　很快，滑溜溜的鸡蛋捏在手里，玩味的看着她，道：
　　“我这次去的地方是京城。如果你还有什么要帮忙捎过去的话，我能带。”
　　言外之意是什么，林素有些懵。
　　看着他行云流水般吃鸡蛋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眼睛瞬间瞪得好大，连药都顾不上喝，扔下一句句“等着”，便快步离开。
　　南宫坤笑着摇摇头，解决一个鸡蛋，又把碗里的粥都喝完，就那么坐着。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素抱着个布包过来。
　　放在桌上后，道：
　　“帮我带给他。”
　　跟南宫坤、北堂弘维这些人，完全不需要掩饰。
　　毕竟最开始，他们也没少帮着带东西、带信。
　　看着布包，又看了看喝药的女人，南宫坤轻轻上扬嘴角，叹口气，说：
　　“你还真不客气啊。”
　　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喝尽，林素并没理他，而是赶紧喝了口蜂蜜水。
　　压下嘴里的苦涩后，方才开口说：
　　“又不沉，就一个布包而已。”
　　“里面是什么啊？”南宫坤挑眉问着。
　　林素听了耸肩，打开布包让他看个够。
　　里面是衣服，具体多少不知道，但这样的小布包，装三套还是能装下的。
　　南宫坤用自己纤长的手指，把布包重新系上，说：
　　“他还能缺衣服吗？”
　　“缺不缺我不知道，但我要给他预备。”说到这儿，林素停顿了下，“我是他媳妇儿，我不给准备，难道让别的女人给准备不成？”
　　一句话，让南宫坤顿时蹙起了眉头。
　　心里的一处坚硬，好似裂了缝隙一般。
　　布包系好，深吸口气，问：
　　“只要是媳妇儿，都会这么做吗？”
　　“不然呢？”林素反问，好像明白什么一般，轻笑着道，“你们大户人家我不清楚，但是小门小户，基本上男人的衣食住行，都是自家媳妇儿来操持。”
　　“你想啊，农家赚的少，根本请不起下人。男人又天生心粗，自然就是女人来做。相夫教子，不是你们一向贯彻的根本嘛。”
　　“什么？什么意思？”南宫坤迷茫。
　　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她最后一句话，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贯彻”，什么“根本”？
　　林素吐舌，好笑的摆摆手，避重就轻的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男人找媳妇儿，就是想要个能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明白了吗？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家，家里有下人。”南宫坤闷闷的冒出这么一句。
　　林素笑着竖起大拇指，倒也没再说什么。
　　人家那话没毛病，大户人家还能却知冷知热的人儿？
　　婆子、丫鬟、小厮……
　　一抓一大把，哪一个都能充当这个角色，只不过……
　　林素往旁边坐了坐，跟他拉近点距离，轻声说：
　　“找媳妇儿，不仅仅是照顾衣食住行，还有心意相通。下人可以知冷知热，但你的一些烦心事儿、难事儿，能跟下人说吗？”
　　南宫坤看着她煞有其事的样子，笑着点点头，算是同意她的说法。
　　把布包拿在手里，“猛”地起身，潇洒的说了句“走了”，便直奔后院。
　　林素坐在原来的位置，脑子里不断琢磨凌慕川看到那布包的表现。
　　如果想的没错，那家伙应该会天天穿、时时穿吧……
　　……
　　三日后，林素在苏飞云万般不舍下，带着红霞、黄雨、连七，四人正式启程。
　　今年冬捕的日子已经订了，就在腊月十五。
　　学堂那边也收好了，腊月初一就放下假，正月初八开学。
　　说到底，不过一个月时间就又能见面。
　　四个人，四匹马，白天赶路，夜晚休息。
　　好在沿途的暮宿客栈都已经盖起来了，所以他们四个人还真没怎么遭罪。
　　顶多就是过了东阳府，进到辽阳府后，越往北天气越冷。
　　但相较于辽东府那边，这个温度还是能接受的。
　　身上的衣服，从原来的微厚，逐渐加到了薄棉衣。
　　估计等到回蛟河县时，都得是厚厚的棉衣加斗篷了。
　　冬月初十这天中午，四个人终于来到了宝昌县的南岗子村。
　　连日赶路，林素坐在马背上，只觉得自己臀部不是自己的了。
　　麻、木，反正吃不消了。
　　离老远就看了“暮宿”的幌子，随风摇曳。
　　林素翻身下马，黄雨等人也跟着下来。
　　黄雨看着眼前的客栈，轻声的道：
　　“夫人，没想到五乐这边还挺能干，盖得不错啊。”
　　从外面看，一共就两层，但是屋顶还有屋檐，都特意用了考究的雕花、做了造型。
　　算是别具一格吧。
　　至少其他地方的客栈，没有这么做过。
　　林素赞同的点点头，随后看着一旁的连七，轻声说：
　　“明儿你去准备辆马车，再赶路我可不骑马了，太难受。”
　　“是，夫人。”连七用下。
　　一旁的红霞走上前，看着林素轻声的道：
　　“夫人不着急赶路了？”
　　“不急了，都到宝昌县了，我还急啥。”林素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客栈，又道，“从这到原昌县，戴喜、戴乐、丁广玉都在这边。”
　　“一走大半年，我也得好好看看他们，到底当初是我把他们带出来，总要看看过得好不好。”
　　黄雨再旁听了上扬嘴角，一语道破的说：
　　“夫人是想知道五乐找没找到媳妇儿吧。”
　　“噗嗤——”
　　林素笑出了声，食指凭空虚点着是黄雨，缓缓摇头，道：
　　“调皮。”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被黄雨直不愣登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想知道戴乐跟程薇二人发展如何，毕竟那孩子岁数也不小了。
　　当初让程薇跟戴乐一起过来，为的就是让她给他做媳妇儿的。
　　至于能不能成，主要还得看他们俩能不能看对眼。
　　保媒拉纤的事儿，不是她想怎样就怎么发展，到底是两个人，人家自己也有想法！
　　四个人牵马，慢悠悠的下了官道。
　　清一色的青石板，走在上面，再加上眼前宽阔的土地，心情都觉得愉悦。
　　客栈是建在这片地的东侧，独独一栋，虽然看着有些孤凉，但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威严。
　　门口左右两侧挂着大红灯笼，四个角也都是灯笼。
　　伙计看到来人，急匆匆的从里面迎出来，抱拳行礼，说：
　　“四位客官是吃饭还是打尖儿？”
　　林素把手里的缰绳扔给连七，一边走，一边略有些高冷的问：
　　“戴乐呢？”
　　伙计一听这人直接唤了掌柜的名讳，不禁认真打量起她。
　　黄雨走上前，轻声的道：
　　“这是你们东家，戴乐的嫂子。”


第473章 蝲蛄泛滥
　　伙计听到这话，一脸戒备、怀疑的看着林素。
　　那个眼神，好似素妞儿是骗子一般。
　　这倒是让林素有些不悦，站在门口，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道：
　　“我有必要骗你嘛？”
　　伙计咽了下口水，没有立刻回答“是”，但也没说“不是”。
　　连七见状，从腰间掏出一张红色钻石卡，这卡世间只有三张。
　　一张在林素这，一张在凌慕川那，还有一张就是东郭旭光那里。
　　此卡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伙计们认定的唯一凭证。
　　当初做黑卡的时候特意做了这个，就怕到时候管事不在，伙计不认识东家，在引发出不必要的麻烦。
　　伙计一看这红卡，忙不迭自抱拳行礼，说：
　　“原来真是东家，是小人眼拙，没有看出来。”
　　原本高冷的林菇凉，见他如此负责，倒也收起了刚才的架势。
　　看着他，平易近人的摇摇头，说：
　　“不妨事，你没见过我，认不出来也是应该。若你刚才仅凭我一句话就认我做东家，我反而会对你有意见。”
　　伙计听到这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还好，还好这东家没有计较，不然丢了这份工，哭都找不到大门呢。
　　一边把人往大厅让，一边自报家门的说：
　　“东家，我叫焦玉达，是咱们客栈跑堂的伙计。这边叫焦阳镇，咱们这村是唯一一个用镇上命名的村儿，叫焦阳村。村里人都姓‘焦’，而且这边特产地瓜，每年秋收地瓜产量可高了……”
　　焦玉达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林素没开口，红霞也不好出声打断他，只能任由他一个人表演。
　　不得不说这个焦玉达是超厉害。
　　就这么会儿功夫，把村里的事情、客栈的日常，交代的清清楚楚。
　　林素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终于有要休息意思的焦玉达，笑着道：
　　“你喝点儿水吧。”
　　“哎，谢谢东家。”焦玉达说完，起身把茶壶拿起来，倒了一碗凉茶，“咕咚咕咚……”开喝。
　　黄雨跟连七在后院收拾，红霞在林素身旁陪着。
　　整个客栈，好像除了焦玉达，没有第二个人。
　　当然，他们四个后来不算。
　　等他喝完了水，红霞疑惑的开口问道：
　　“戴乐呢？还有程薇，他们去哪儿了？整个客栈就你自己吗？其他人呢？”
　　焦玉达闻言咂舌，走到跟前坐回刚才的位置，说：
　　“都去二道沟抓蝲蛄了。”
　　“抓蝲蛄？水里的？”林素挑眉问。
　　蝲蛄是啥她知道，在东北呆过，那边的水里就有这东西。
　　没想到辽阳府这边竟然会有，好东西呢。
　　“可不止水里了。”焦玉达叹气，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快秋收的时候这蝲蛄就反了天，到处爬。”
　　“地里到处都是，平日里就一只、两只，也没啥怕的。可今年就跟抽风了似的，成群成群的，弄得秋收不及时，各家各户都欠了产。”
　　艾玛，居然还有这事儿。
　　“那现在呢？现在还那么多吗？”林素追问。
　　焦玉达点点头，指着北面的方向，说：
　　“村里人跟镇上一起，全都抓蝲蛄。咱们这边的蝲蛄少了很多，二道沟那边海了咪啊，看着都麻人。”
　　海了咪？
　　林素听到熟悉的方言，顿时笑眯了眼睛。
　　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
　　不过能遇到蝲蛄，倒是挺让她意外的。
　　蝲蛄，又称大头虾，东北黑鳌虾。它的模样与生活在海洋里的龙虾十分相似，所以又有淡水龙虾的称呼。
　　它跟常听的那种小龙虾还是不一样的，有很大的区别。
　　蝲蛄对水质要求极高，生活在东北的山间河流里，被污染的水中不能存活。
　　小龙虾则在南方的河沟等水里，对水质要求不高。
　　活体蝲蛄是青褐色，活体小龙虾是偏红色的。
　　蝲蛄的鳌和背部表面比较光滑，小龙虾的则有凹凸斑点。
　　蝲蛄的个体要比小龙虾小很多。
　　蝲蛄背部的和小龙虾背部也有明显区别。
　　更重要的是，蝲蛄是国产的，小龙虾据说是从外面传过来的。
　　林素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他轻声又问：
　　“抓的那些蝲蛄，你们都怎么做了？”
　　“煮熟了吃。吃不了就喂鸡了。”焦玉达憨憨的说着。
　　喂鸡？煮熟？
　　艾玛，要不要这么奢侈啊！
　　林素无语了，看着眼前不知自己暴殄天物的人儿，长叹口气，说：
　　“他们得什么时候回来？”
　　“最起码得晚上吧。二道沟那边不少豆子还没收回来呢。这都冬月了，眼瞧着落雪，也不知道咋回事。”焦玉达有些焦虑的说着。
　　林素起身，整理下身上的衣服，道：
　　“你带我过去吧。我也看看这蝲蛄泛滥，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哎哟我说东家，你可别去了。那场面不好看，太麻人了。”
　　“没事儿，蝲蛄要是做好了，那可是美味，我去瞅瞅。”林素说着，看了眼红霞吩咐道，“跟连七说下，咱们过去，让他跟黄雨在这边看着。”
　　“是，夫人。”红霞应下，转身往后面走。
　　焦玉达听到“连七”二字，面露惊讶，然后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东家，这连七是不是我们掌柜总说的那个‘七哥’？功夫老厉害了，还有学问？”
　　林素闻言顿了下，笑着点点头，回答：
　　“如果是戴乐说的，那就是他了。我身边，就这么一个人叫连七。”
　　得到证实的焦玉达，不禁扭头，看了一会儿后面。
　　红霞回来，见他那种眼神，不禁低头看着自己。
　　咋回事，难道自己的衣服脏了？穿反了？
　　林素看着她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红霞快步走到她身边，这时焦玉达也收回了视线。
　　察觉自己刚刚失态，赶紧再次行礼的说：
　　“让姑娘误会，实在对不住。我刚才就是……就是发呆了。”
　　红霞撇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挽着林素的胳膊，轻声道：
　　“后院主屋跟新站屯的客栈一眼，五乐还挺有心呢。”
　　林素听了心里熨帖，冲着焦玉达说了声“走吧”，便率先出去了。
　　三个人一路往北走，穿过甸子地，差不多半个时辰就看到了不少人。
　　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篓，用特制的长筷子，正一只一只的抓。
　　最前面那里的人，则是用网子网。
　　用刚才焦玉达的话来说，真是“海了咪”啊！
　　这一片一片的蝲蛄，纵使她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焦玉达让林素他们主仆俩站在已经清理过的地方，自己则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找戴乐。
　　林素跟红霞四周看着，的确就如他所说，很多豆子啥的，都没有收。
　　欠产都是清的，就怕收不回去那才惨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红霞喃喃的念叨着：
　　“老天，这也……太……太吓人了吧。”
　　林素闻言想了下，不在意的道：
　　“这没啥，做完之后大家肯定都爱吃。我都怕把这些东西吃绝种了。”
　　“……夫人！”红霞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戴乐快步跑过来，短布衣，羊皮靴，四周都是泥，脸儿也有些花。
　　“嫂子，啥时候来的？”
　　看得出来，林素的到来让戴乐很高兴。
　　素妞儿掏出帕子，轻柔的给他擦了擦脸，说：
　　“刚到没一会儿，听焦玉达说你在这边抓蝲蛄，我就过来看看。”
　　戴乐乖乖的任由她给自己擦汗，等擦完后，说：
　　“嫂子，你快回去吧，这边太多了。你看那边那十几个加盖的大筐，都是我们抓的。也不知道哪儿跑来的，都不知道怎么吃。”
　　哎哟哟，不知道怎么吃？
　　林素闻言摆手，看着他眉骨轻挑的说：
　　“别担心，这东西交给我，我保管你们吃完这顿还想下顿。”
　　“……啊？”戴乐咧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不是不相信林素，而是这么老多，虽然人也多，可这东西尝个鲜就是了，总吃谁都腻啊。
　　林素看出了他的迟疑，不在意的开口说道……


第474章 蝲蛄豆腐
　　“安啦，还不信你嫂子我吗？”
　　“信，我自然是信嫂子。”戴乐不加迟疑的回应，随后憨憨的挠头又说，“这些日子真吃腻了。”
　　“我来做。”林素说完，指着那边十几个竹筐道，“让人把东西拿去客栈，晚上让所有人去那边吃。”
　　“好。”戴乐点头，转身去安排人把那十几筐蝲蛄，拉回客栈。
　　红霞心有余悸，挽着林素的胳膊，轻声说：
　　“夫人，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蝲蛄，真……真挺吓人的。”
　　林素听了点头，她爱吃这玩意。
　　想当初第一次吃蝲蛄豆腐，那个鲜嫩的口感，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
　　还有麻辣口。
　　唔~！好馋哦！
　　红霞看她双眼冒光的样儿，纳闷的开口问道：
　　“夫人，你这……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林素忙不迭摇头。
　　艾玛，丢人了，居然……
　　“东家好。”
　　女人的声音传来，让林素停下脚步。
　　转身一看，见识程薇，微微颔首，道：
　　“好久不见，你可还好？”
　　程薇屈膝行礼，十分恭顺的说：
　　“劳东家惦记，属下很好。”
　　林素看了眼戴乐那边，大家仍旧忙于抓蝲蛄的“大事业”，想了下道：
　　“你跟我回去吧，正好我也问些事情。”
　　“是，东家。”
　　几个人往前走，身后跟了四辆大板车。
　　十几筐蝲蛄全都装好，浩浩荡荡的朝客栈方向走去。
　　沿途，成为给林素介绍血肠作坊还有罐头作坊。
　　不得不说，这丫头很有能耐，竟然在这南岗子村，建起了一条产业链。
　　“……今年就先这样了，来年打算给这几条主路修一下。咱们这边出料，村里出人，都跟里正那边说好了。”
　　林素听着成为的话，缓缓点头。
　　说话间下了官道，林素看着考究的客栈，说：
　　“你能做的这么全面，已然不易，辛苦了。”
　　“东家太客气了，这都是属下的职责。”程薇不敢居功，“每个月属下拿五两银子的工钱，得对得起这银子啊。”
　　林素听了没说话，但心里对她的自觉，很满意。
　　回到客栈，黄雨跟连七正在外面坐着闲谈。
　　见板车拉着东西，赶紧起身过去帮忙。
　　一筐一筐的蝲蛄被放在地上，林素扭头看着焦玉达，问：
　　“客栈可有石磨？”
　　“有的，有的。有一个这么大的，平日用来绞肉馅儿。”边说边比划，看着样子是不大。
　　林素一听这话，顿时蹙眉。
　　跟着去到后厨一瞧，果然在角落处，有一个圆形石磨。
　　造型小巧，有些电视里演的那种感觉。
　　“肉馅儿不剁吗？”林素挑眉。
　　焦玉达听了点头，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又说：
　　“东家，是这样的。戴管事说做丸子最好用肉糜，剁的不细法，所以弄了这石磨。”
　　林素笑看着程薇，后者走上前，道：
　　“东家，五乐对做饭……颇有研究，所以他要求弄得这石磨。”
　　“行，有这个东西更好做了。”林素边说边摸着石磨，吩咐着说，“那大盆跟刷子，把外面的蝲蛄全都刷干净，我一会儿过去。”
　　“是，夫人。”红霞跟黄雨纷纷点头，喊上焦玉达去拿她要的东西。
　　一番准备过后，几个人就在客栈前面的空地处开始收拾蝲蛄。
　　一筐一筐的蝲蛄倒出来，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绝对头皮发麻。
　　纵然黄雨是个江湖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龇牙咧嘴，难以适应。
　　林素那把小凳子过来坐下，随后拿起一个已经洗干净的蝲蛄，用剪刀把前面的大钳子剪掉，边做边说：
　　“像我这样，把这的内脏跟虾线取出来，然后放在一旁备用。”
　　说到这儿，抬头看了看，又说：
　　“处理六筐的吧，其余的只是清洗就好，内脏、虾线也得清除，不过钳子不用剪。”
　　“知道了，夫人。”黄雨点头，跟红霞一起搬了小凳子，过来做事。
　　林素也没有走，本就人少，她在一旁歇息，算什么样子。
　　焦玉达跟连七还有其他几人负责清洗，细致的活儿一会得慢慢来，先把这简单的做了才行。
　　算上程薇，一共四个女人。
　　手很快，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一大盆。
　　林素喊来连七，端盆去后厨。
　　清洗干净的蝲蛄放进石磨，连七推动把手，林素用桶接着，流口那里用盖着纱布的罩蓠，溧汁水。
　　这活儿细致，林素亲自来做。
　　推石磨也是个力气活，所以连七义不容辞。
　　一盆磨完，程薇那边又端来一盆。
　　连七继续做，林素继续接。
　　中午过来到现在，本该吃午饭的，可是现在忙活的，竟然不知道饿了。
　　终于，六筐的蝲蛄全都磨好，林素这才发觉肚子抗议。
　　接过红霞递过来的水，大口喝尽后，说：
　　“都饿了吧，看看有啥吃的，想简单垫吧垫吧。”
　　程薇听到这话，心知他们都没有吃午饭，忙从自己房间拿出桂芳斋的点心盒子出来，说：
　　“东家，几位，吃这个吧。我去泡茶。”
　　说着，把点心盒子放下就要走，焦玉达忙开口说：
　　“程管事留步，我去，我去。”
　　边说边走，林素也没拦着，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道：
　　“坐吧。”
　　“哎。”程薇挨着她坐下，指着一块花型状的糕点，说，“这里面是豆沙馅儿，很好吃，东家尝尝。”
　　“好的。”林素颔首，把东西拿过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黄雨跟红霞还有连七都饿了，见她拿了便也不再客气，每人拿起一块开始吃。
　　焦玉达那边泡好茶过来，程薇接手，亲自给他们倒茶。
　　林素连吃了三块点心，这才觉得舒服了。
　　端起茶杯吹了吹，看着程薇，说：
　　“前面那几个炉子，一会儿都点了。还有，把我要的东西都准备了，干辣椒、花椒、葱、姜、香叶、大蒜、八角、桂皮……”
　　一连说了好多样，程薇一边记着一边点头。
　　都是客栈做饭常用的东西，直接拿来就可以。
　　林素又吃了一块，看着外面的天儿，道：
　　“一般他们都什么时候回来？”
　　“不天黑都不回来。”程薇回答。
　　林素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想到会这样。
　　“东家有所不知，这蝲蛄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泛滥的厉害。白天清了一批，到第二天还有，真是麻人啊。”
　　程薇的话，再加上今天看到的景象，林素一点都不怀疑。
　　不过对付这些蝲蛄，她没什么太好的妙招，只能说把它们做成菜，然后吃到肚子里。
　　黄昏时分，林素带人开始忙活。
　　把磨好的蝲蛄汁拎出来，然后把烧热的锅内放油。
　　呛锅后放盐、再放入水烧开，慢慢倒入蝲蛄肉汤。
　　再次烧开后，待蝲蛄肉凝结成豆腐样时，放入韭菜段、淋一个鸡蛋。
　　放入香油还有把蒿最后调味，一锅鲜美喇蛄豆腐就算做好了。
　　用勺子捞出一块黄乎乎的嫩蝲蛄肉，吹了吹咬口——
　　唔~真的是太嫩了。
　　黄雨看着林素的样子，下意识就咽了下口水。
　　馋猫的动作，让林菇凉笑眯了眼，把剩下的喂给她。
　　小丫头也没客气，直接张嘴吃了。
　　程薇看着他们主仆这样的举动，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会不会……太没规矩了？
　　“唔~唔呜~好吃，真好吃啊夫人。”黄雨激动的不住点头。
　　那个样子，就像美食动漫里，吃到什么美味的东西一般星星眼。
　　连七看着她的样子，也觉得太没规矩。
　　走过去，伸手拽了拽她，无声的提醒一下，别太逾越。
　　林素不在意，舀了一块递给红霞，轻声地说：
　　“这蝲蛄豆腐要是吃不完，还可以明儿早上下面条。程薇，你拿勺子舀一块尝尝，看看怎么样。”
　　“是，夫人。”程薇屈膝行礼，拿起勺子舀了一块，送进嘴里。
　　焦玉达也抵不住林素的邀请，也跟着拿勺子吃。
　　最后的结果不用想，两个人都是一致的好评。
　　“真没想到，这蝲蛄还能这么吃，真的是太好吃了啊。”


第475章 用菜征服
　　林素看着焦玉达咂舌的样子，心里悬着的石头算是放下来了。
　　红霞跟黄雨的口味她了解，但是这边的风土人情她知之甚少。
　　一个地域的人，吃的东西也会有差别。
　　但他爱吃，相信其他人也会喜欢吃。
　　笑眯了眼睛，柔声道：
　　“喜欢吃就这么做。你放心，有多少蝲蛄我都要，镇上还有酒楼呢。”
　　程薇在旁听了，顿时计上心头。
　　“东家，这道菜能不能在镇上也卖？口味真的不错，肯定赚钱。”
　　林素闻言颔首，把葱姜蒜切片的切片、切沫的切沫、切段的切段。
　　都准备好后，看着程薇道：
　　“等五乐回来，我教教他，然后就在镇上的酒楼开始卖。”
　　“嗯，好。”程薇一边点头，一边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麻辣蝲蛄，跟麻辣小龙虾的做法差不多，只不过主角换掉罢了。
　　放油、下料、爆香、下蝲蛄……
　　大锅没法颠勺，但林素手里的小铁锹，却挥舞的很快、很卖力。
　　一系列动作，娴熟、潇洒。
　　若是用江湖人来形容，武功不俗。
　　程薇都看傻了，没想到堂堂雷云氏的尊主夫人，居然这么会做饭。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了解并不多。
　　只是知道夫人长得不错，说话清冷，态度也让人难以靠近。
　　可是如今……
　　果然与人相处需要时间，只有接触过了方知这人如何。
　　想想戴乐，心中最坚硬的那一处，顿时软了许多。
　　等程薇回神后，一锅麻辣蝲蛄就做好了。
　　看着香喷喷，艳红色的蝲蛄，下意识的就咽了下口水。
　　真的，她彻底被林素的举动征服了。
　　“来，尝尝。”
　　一句清脆的话语，再加上眼前多的蘸了汤汁还能看到白嫩的蝲蛄肉，尴尬的笑了下，恭顺的接过、吃进嘴里。
　　有了刚才的蝲蛄豆腐喂食，这会儿她也算能接受了。
　　吮吸着手指残留的汤汁，不住地点头，说：
　　“夫人，这个好吃，麻麻辣辣的，第一次吃呢。”
　　焦玉达那边也自己开始剥，吃完之后也跟着不停地评价“好吃”、“不错”。
　　黄雨跟红霞已经不吱声了，徒手在那里开始剥。
　　连七跟其他几个伙计继续忙，还有不少没做的，林素在另外一口大锅前，准备烧油、炒蝲蛄。
　　黄雨自己吃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心上人。
　　剥好一个蝲蛄，小心翼翼的拿过去，递在他的嘴边。
　　连七迟疑都没有，直接揪着她的手、吃进嘴里。
　　林素看着他们俩的互动，欣慰的点点头。
　　颇有自家孩子长大、成熟的既视感。
　　剩余的蝲蛄，足足炒了六口大锅。
　　后厨占了四个，前院占了俩。
　　等全部炒完，林素只有一个感觉：
　　肩膀不是自己的。
　　不停地抡锹翻炒，肩膀发力最多。
　　红霞给她揉捏，黄雨剥肉喂她，素妞儿满意的舒了口气，说：
　　“人生惬意，不过如此吧。”
　　红霞闻言顿了一下，轻笑着道：
　　“夫人要求还真低呢。”
　　“是啊夫人，有红霞给你揉肩，奴婢给剥蝲蛄，就惬意了？”黄雨边说边剥。
　　林素“嗯”了一声，对现在的状态十分满足。
　　程薇坐在一旁，焦玉达等人已经开始吃了。
　　也不用等谁，更何况等抓蝲蛄的人都回来，到时候更加得忙活。
　　一炷香后，后面传来开门声跟交谈声。
　　程薇第一个出去，然后是焦玉达。
　　连七带着几个伙计还有黄雨，开始往桌上端菜。
　　一盆一盆的麻辣蝲蛄，一碗一碗的蝲蛄豆腐。
　　这要是放在现代，再要一沓冰镇啤酒，那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林素肩头舒服了，起身去到后院。
　　焦玉达在压水，大家纷纷洗漱。
　　戴乐洗好没换衣服，走到林素跟前，憨憨的说：
　　“嫂子。”
　　“累了吧。”林素柔声问。
　　若不知情的看到，会以为他们是亲嫂子、亲小叔子。
　　戴乐摇头，接过程薇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道：
　　“嫂子，外面还有十多筐，咋处理啊？”
　　林素听了不在意，直接吩咐着说：
　　“用浴桶先养着，盖上盖儿，别让它们跑了。明儿我去镇上的酒楼，保证一天都解决了。”
　　戴乐听到这话点头，将手里的帕子递给程薇，回房换衣服去了。
　　林素看着众人，想了下，还是开口道：
　　“各位都辛苦了，客栈内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大家别客气，直接进去吃就好。”
　　焦玉达见她说完话，忙又补充着说：
　　“这是我们客栈的东家，做的东西可好吃了，快都进去尝尝。吃完早点睡，明儿还得抓呢。”
　　洗过手的人没有客气，直接进屋。
　　只是路过林素身边时说了句“辛苦”。
　　等所有人都进屋后，黄雨把地上那几盆水全都倒了。
　　林素也折返会大厅内，粗略的数了数，抓蝲蛄的人一共二百多口子。
　　赶上商队走大期的人数了。
　　不过客栈的大厅空间大，东西也备的足。所有人都各自找地方，拿起勺子先喝蝲蛄豆腐。
　　软嫩咸香的蝲蛄豆腐入口，几乎大家都是不住的点头。
　　其中一个粗犷的汉子，大嗓门的道：
　　“这东西不错啊，可比咱们水煮蘸秋油要好吃多了。”
　　秋油，就是酱油的意思，这边的土话。
　　焦玉达闻言，剥蝲蛄的手顿了一下，说：
　　“强子，你再尝尝盆里的，那个更好吃，就是有点儿辣。”
　　“辣？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强子说完，直接下手抓了一个。
　　刚从锅里盛出来，还挺热。
　　林素再旁看着他一边吹一边剥，仿佛看见了当初在路边摊吃麻小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好像也这样吧。
　　心急、嘴馋。
　　戴乐换完衣服回来，看到林素站在那发呆，轻声的说：
　　“嫂子，过去吃饭啊。”
　　林素转头，笑着跟他一起去了窗户跟前的桌子。
　　就他们两个人，程薇、焦玉达、还有其他伙计，正忙于给大家盛饭、添菜。
　　戴乐吃了口蝲蛄豆腐，不住地颔首，说：
　　“嫂子，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我看这个东西，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你做的这个不错，嫩、香、滑、好吃。”
　　林素听到这话笑了，把手里剥好的蝲蛄放在他的碟子里，道：
　　“你再尝尝这个，这个也不错。”
　　“好，好。”戴乐说完，夹起、送进嘴里。
　　麻麻辣辣的味道充实着味蕾，辽东人还是能吃辣的，再加上林素做的只是微辣，所以他吃着不过瘾。
　　但味道很好，他很喜欢。
　　咀嚼、咽下、咂吧嘴。
　　一系列动作之后，意犹未尽的说：
　　“要是能再辣点儿就更好了。”
　　哟呵，这是嫌弃不够辣呢。
　　“你要是喜欢，等下次我单独给你做，做辣的那种。今儿用的干辣椒不多，也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吃辣，所以我保守了些。”
　　戴乐明白的点头，把一碗蝲蛄豆腐都吃完后，说：
　　“嫂子，白天拉回来的还剩多少？”
　　“全做了，等他们吃完才能知道。”林素坦言。
　　戴乐闻言，长舒口气，道：
　　“幸好嫂子来了。不然，就这么多泛滥的蝲蛄，估计最后喂鸡、鸡都不爱吃了呢。”
　　呃……
　　林素嘴角狠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可以理解，起先或许大家还吃的动，毕竟一年到头肚子里也没多少油水。
　　但什么东西都架不住总吃，而且每天还那么多。
　　换谁都迷糊。
　　“安啦，嫂子这次过来晚点儿走，你放心吧。”林素边说边把剥好的蝲蛄肉，都端给他。
　　看着昔日稚嫩的小伙儿，如今脸上已愈见成熟，她心里很开心，也很欣慰。
　　再过几年，等他成家立业，她也能跟戴家老大有交代了。
　　毕竟当时她可是夸下海口，势必让这哥四个有出息。
　　“嫂子，你别总给我剥，你自己也吃。”
　　戴乐的声音让林素缓过了神，摇摇头，说：
　　“你们没回来之前我都吃了，吃不少呢。你快吃吧，别管我。”
　　说话间，大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吃完，准备离开。
　　林素也因为这顿饭，彻底征服了这些人。
　　每一个走之前都会过来，对林素夸赞饭菜好吃，佩服她的手艺……


第476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人走的差不多了，大厅内除了守夜的伙计，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人。
　　戴乐把一小盆蝲蛄豆腐都吃了，又吃了一碗饭，若干麻辣蝲蛄。
　　等黄雨跟红霞收拾完，除了戴乐这桌剩了麻辣蝲蛄，其他桌上的都已经消灭的光光。
　　这一个事实，让戴乐高兴的不行。
　　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说：
　　“这样一来，我就不担心了。有多少就抓多少，不怕它多，就怕它不多啊。”
　　林素听到这话，抿唇笑着颔首，问：
　　“这下放心了？”
　　“嗯，放心了。”戴乐不住地点头，“嫂子，明儿让程薇带你过去，我还得组织他们抓蝲蛄。”
　　“怎么是你组织？”林素不解。
　　讲道理这事儿应该里正、镇长的活儿。
　　那会儿她就感觉哪里不对劲儿，现在细想想，终于发觉里面有猫腻了。
　　戴乐耸耸肩没说话，一旁的程薇开口回答：
　　“东家有所不知，镇上的镇长对他很是赏识，再加上南岗子村的里正，上个月上山摔断了腿，这边的里正就暂由戴乐来充当。”
　　“啥？！”林素不敢相信，可是看戴乐点头的样子，喃喃又道，“里正不都得村里人来做吗？”
　　程薇摇头。
　　“没有明文规定，一般村里的里正，都是由镇长来点，然后报备到县里。南岗子村这边的里正只是受伤，并没有不做，所以五乐只是暂代罢了。”
　　林素当然明白“暂代”的意思，只不过由一个外村人来暂代，村里就没意见？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她担心的事儿。
　　伸手轻拍戴乐的肩头，说：
　　“虽然是暂代，也得好好做，村里人的口碑最重要。明儿你不用跟我去，这边要是捡的太多，就让连七赶车送镇上去。明儿我把连七留下。”
　　“好，好。”戴乐点头，看了眼连七，咧着嘴角笑了。
　　以前在新站屯，他们关系就好。
　　许久未见，可是不少话要说呢。
　　林素打了个哈欠，精神不佳的道：
　　“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我先回了，这两天赶路太累。”
　　戴乐听了忙开口道：
　　“嫂子，那你快去休息吧。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话落，黄雨耸肩着道：
　　“热水澡今儿是洗不了了，浴桶全都用了。夫人，奴婢打水给你泡泡脚吧。”
　　“成，怎么样都好。”林素不在意的应着。
　　出门在外，又是非常时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带着两个丫鬟离开，戴乐看着一旁的程薇，轻声说：
　　“忙了一天你也去休息吧，我跟七哥说会儿话。”
　　语气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连七是过来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程薇点头，转身离开，连七指着外面，道：
　　“咱俩出去走走？”
　　“好啊。”戴乐忙不迭点头。
　　出了后院门，两个人并没有远走，就围着客栈散步、溜达。
　　起先，谁也没说话，最后戴乐绷不住了，深吸口气道：
　　“七哥，你对那个……程薇了解吗？”
　　连七听了摇头，就在前面台阶那里蹲下身子，说：
　　“虽然我们以前在一个地方，但你七哥还是能耐的，比他们高一级。所以这丫头具体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功夫、能力绝对没说的，不然夫人也不能把她放在这。”
　　戴乐轻微撇嘴，夜幕下若是不在意，根本发现不了。
　　连七视线一直都看着前面，所以压根就没注意。
　　等他挨着自己蹲下后，又说：
　　“你中意她？”
　　戴乐脸红，好在也是天黑，不然肯定尴尬。
　　见他不吱声，连七不在意的道：
　　“这没啥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七哥都找了黄雨，你有喜欢的人还不正常？”
　　戴乐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七哥，你跟黄雨……你们真的？啊？”
　　“啪——”
　　后脖颈被拍了一下，戴乐吃痛的咧嘴。
　　“怎么，你七哥就不能找个伴儿？”
　　“那倒不是。”戴乐忙摇头，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就是让人意想不到。七哥那会儿不是说……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
　　这一次，换连七咧嘴了。
　　倒不是痛的，而是尴尬的。
　　这话，他的确说过，那天晚上在新站屯，他跟戴喜还有戴乐一起闲聊的时候说的。
　　只不过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打脸的那一个。
　　咽了下口水，故作镇定的说：
　　“老子又不是兔子，再说自己人了解，与其盲婚哑嫁，倒不如直接找她。”
　　说到这儿，郑重的转头看他又说：
　　“她真的很好，跟她在一起之后才知道，这男人跟女人原本就该是一对。男人心粗，女人心细。有她照顾，真是说不出来的舒坦。”
　　戴乐细细品着他的话，轻声的问：
　　“七哥跟黄雨……在一起了？”
　　这个“在一起”可不仅仅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连七很想说“是”，但性格使然，他不能撒谎，只能长叹口气，道：
　　“没有。那丫头有着自己的坚持，老子也不想婚前就把她办了。留着吧，留到洞房花烛夜那天。”
　　说到这儿，连七倒是颇有几分期待了。
　　原本迷茫的戴乐，在他的举动、话语中，仿佛也找到了方向。
　　起身抻了个懒腰，满足的说：
　　“谢谢你了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明儿还得下地抓蝲蛄呢。”
　　“行，你去吧。”连七不在意的摆摆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戴乐见状，仰头看着天儿，又说：
　　“七哥，不早了，回去睡吧。”
　　“我还有事儿，你先走吧。”连七继续打发着他。
　　等人走后好一会儿，连七才飞身上了屋顶。
　　夜晚很冷，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看着天上挂着的月亮，左耳轻微动了动，没有转头的道：
　　“还不上来，等我下去抓你？”
　　黄雨脸热，倒也配合的足尖一点，飞身来到他身边。
　　仿佛身后有眼睛一般，连七直接伸手，将人扯进怀里，满足的搂着。
　　“你跟戴乐都聊什么了？”
　　“你没听见？”连七抵着她的额头问。
　　黄雨耸肩，柔柔的靠在他的肩头，回答：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什么时候说事儿我在旁听了。不过刚才看他的样子，好像比先前看着轻松了很多。”
　　“啵——”
　　连七在她腮边亲了一口，大手捏着她的软腰，满足的说：
　　“那小子春心荡漾了，不过碍于当初我的一句话，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做。刚才经老子随意点拨，就想明白了呗。”
　　轻松、略痞的话语，让黄雨笑着摇头。
　　素手捏着他的大掌，不让他往里面钻的道：
　　“你还会开导人？真难得啊！”
　　“怎么，不信我的能力？”连七挑眉。
　　只有他们俩的时候，这人根本没什么自重、本分。
　　经过这么久时间的相处，他动不动就开黄腔的话，她已经全然了解。
　　粉拳轻捶他肩头一记，娇嗔着说：
　　“没正经。”
　　“草，正经的话还能有媳妇儿？”连七不爽的说着。
　　捏着她的下巴，霸气的就吻了上去。
　　还记得跟她帮赵英豪的时候，困难重重，这妮子全都自己扛着，不跟他商量。
　　从那个雅间把被下药的她带出来时，直到那个时候才发觉，这妮子已经不知不觉进了心里，牢牢地锁在里面。
　　眼瞧着就要把持不住，连七及时刹车。
　　抵着她的额头，喘着粗气，说：
　　“终于明白那会儿主子为啥天天火气那么大了。老这么憋着，换谁都受不了。”
　　黄雨仍旧发懵，对于他的抱怨，压根没放在心上。
　　等喘匀了呼吸之后，道：
　　“哎，你见过这么多蝲蛄吗？”
　　“没见过。”连七摇头，“以前在山里练功夫的时候，也下河抓过。但费劲巴力的，也不过抓一小盆。今儿看到拉回来的东西……我自己都头皮发麻。”
　　“我也是，看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第477章 蓝湾镇
　　看着心上人心有余悸的样子，连七好笑的摇摇头，说：
　　“起鸡皮疙瘩还吃得那么欢？”
　　他可没忘昨天她那贪吃的小模样，分分钟都让他恨不得把人就地办了。
　　黄雨娇笑，轻扯嘴角不依的道：
　　“你就不能当做没看到？忘记了？”
　　“看你表现。”连七趁火打劫，指着自己的脸颊，没有说话。
　　黄雨秒懂，可看他得意的样子，又不想那么快的遂他意。
　　轻“哼”一声装作看不到。
　　连七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有所动作，不禁无奈的叹口气，俯首吻住了她。
　　从在一起的那天起，这丫头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像现在这样，根本不能逼她就范。
　　看起来，还得再想招。
　　察觉小手推拒他，连七停止了攻势。
　　略微喘着粗气，问：
　　“怎么了？”
　　黄雨脸红的移开视线，柔柔的说：
　　“可以了。”
　　那么坚硬的存在，她想忽视都不可能。
　　再亲下去，她可不敢保证这人会能忍住。
　　连七秒懂她的意思，长叹口气，把人搂紧在怀里。
　　想起那日主子说的“甘之如饴”，只怕就是现在他的感受吧。
　　月朗星稀，佳人在怀，看得见吃不着，的确有些难耐。
　　抱着怀里的黄雨，突然飞身下地。
　　纵使小妮子是江湖人，也被他突然袭击搞得心跳加速。
　　不过还好，并没有尖叫，打破宁静。
　　连七把人送到她们的房门口，轻摸着她的脸儿，说：
　　“明儿跟夫人去镇上，记得谨慎行事。有任何问题，及时让红霞去分布找帮手。”
　　红霞遇袭的事儿，到现在他们都心有余悸。
　　好在上次有七皇子经过，但人家不可能每每都能出现救场，所以他们还得谨慎行事。
　　黄雨点头，贤惠的帮他把弄皱的前襟整理一下，道：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夫人就是去教厨子做菜，很快就能回来。你在这边留守也要注意，看不惯的就别看，牢记咱们不能越线，知道吗？”
　　“傻，我是那样的人吗？”
　　面对连七的自信，黄雨倒是觉得自己多虑了。
　　迅速的在他下巴亲了一口，然后钻进了屋。
　　连七站在原地，下巴处有些微凉。
　　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美滋滋的去了一旁自己的房间……
　　……
　　一夜无话，翌日卯正，程薇起来。
　　此刻，客栈上下除了值夜的伙计在打扫卫生，其他人都没有起床的意思。
　　程薇洗漱完去后厨，用昨天晚上的剩饭熬了米粥。
　　没有发面，所以她只能用开水和面，揉些烫面，等戴乐起来做。
　　来到这边不到一年，从一开始的不会做饭，能练就熬粥的本领，也算是女人的天分了。
　　至于揉面……
　　也是从一次一次失败中，锻炼出来的。
　　还记得最开始揉面的时候，不是干了就是稀了。
　　等她把面揉完，满满一盆的白面，想想都恐怖。
　　一炷香后戴乐洗漱完过来，看着忙活的程薇走到跟前，问：
　　“做什么呢？”
　　“昨天也没来得及发面，所以我烫了些面，你看咋做？”
　　戴乐瞅着盆里的面团，还没等说话呢，就被后进来的林素开口道：
　　“做蝲蛄馅儿的馅饼吧。把昨儿拉回来的蝲蛄剥出肉来，再放些韭菜，鲜。”
　　“是，东家。”程薇屈膝行礼应下，拿盆出去了。
　　戴乐看着进来的人，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嫂子，你咋也起来这么早？昨儿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林素颔首，来到跟前站下，又道，“火炕烧的热乎，睡得解乏。你们捡蝲蛄都什么时候开始？”
　　“吃完早饭就去了。”戴乐轻声地说。
　　程薇端了一盆蝲蛄回来，三个人手快的开始清洗、剥壳儿。
　　戴乐把剥好的蝲蛄肉剁碎，又放入切好的韭菜调味。
　　林素这边继续揉面、分剂子。
　　两个人一起烙饼很快，一个包、擀，一个烙。
　　分工明确。
　　等第一锅烙出来，红霞跟黄雨正好都过来了。
　　林素见状，忙开口说：
　　“五乐，你先过去吃饭。你是头儿，别迟到了。”
　　“没事儿的嫂子，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差。”戴乐不在意的说着。
　　林素把他擀好的馅饼放进锅里，又说：
　　“这可有差。旁人早晚都没啥，但你作为头头，必须得早去。”
　　话落，黄雨洗完手过来了。
　　戴乐看到黄雨，想起昨天晚上连七说的话，不禁对她点点头。
　　他很崇拜连七，打从第一次接触就是。
　　如今这人是七哥的女人，论辈分他得叫七嫂，所以态度上更有点恭顺。
　　“你去吧，我来做。”黄雨接过他手里的擀面杖，自然的擀饼。
　　非常时期就不能有太多的虚礼，戴乐见他们都说下了，就不再坚持，转身去前面跟伙计一起吃早饭。
　　韭菜蝲蛄肉的馅儿饼，味道很鲜。
　　尤其是韭菜味大，直接掩盖住了蝲蛄肉的腥。
　　一口气吃了五个，还喝了一碗粥。
　　吃饱饭的戴乐，只是站在后厨门口打个招呼便走了。
　　看得出来，他也不是不着急。
　　又烙了两锅，连七牵马从后院回来了。
　　一早出去遛马，这会儿回来很及时。
　　黄雨出去给他打水洗手，林素这边张罗吃饭。
　　等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留守的焦玉达过来了。
　　程薇见他到了，挑眉问：
　　“吃了吗？”
　　“哦，吃过了，程管事吃就好。”焦玉达忙不迭点头。
　　林素夹起一个馅儿饼，邀请着道：
　　“再吃点？蝲蛄肉做的，很鲜。”
　　“不了。”焦玉达笑着拒绝，“我去后面把那些蝲蛄装车，大庆过来了。”
　　说完，转身就走，很有深沉。
　　昨天用浴桶养的蝲蛄，足足装了五个板车。
　　辰时二刻，林素等人出发了。
　　原本五辆牛车，全都换做了马车。
　　客栈两匹，林素过来带了三匹，刚刚够用。
　　马车走的很快，从南岗子村到镇上，不过二十分钟。
　　进城之后林素发现，这个蓝湾镇不如她原来的昌明镇。
　　路窄，两辆板车若是错车，估计都够呛。
　　两旁卖东西的不多，稀稀拉拉两个摊贩之间还能留两个摊位的距离。
　　南岗子村隶属蓝湾镇，据说蝲蛄泛滥的那条河就叫蓝湾河。
　　据伙计们解释说，入秋的太阳照进水里，水面是成浅蓝色，所以得名。
　　很快，就看到主街中央，唯一一处二层楼阁。
　　外面的雕花跟客栈如出一辙，不用想也知道，酒楼就在这。
　　林素用手肘碰了下程薇，压低声音，问：
　　“这边原来没有酒楼吗？”
　　“有的。”程薇颔首，“咱们酒楼原来，也是做酒楼了。”
　　“哟，那咋盘给咱了？不赚钱吗？”林素轻声问。
　　程薇再次点头，略有些无奈的继续说：
　　“蓝湾镇头几年不太平，出了个占地、明抢的恶霸。”
　　林素听了蹙眉，冷笑着呢喃了一句“山高皇帝远”，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程薇没有卖关子，接着道：
　　“听说那人在京里有亲戚，所以就连县令的面子都不给。咱们买来之前，这家酒楼的地契都快被他搞到手了。”
　　“那后来呢？”红霞出声追问。
　　她现在只是想知道这酒楼是从谁手里租的，亦或者……他们自己买下了。
　　“后来肯定被抓了呗，”程薇理所当然的说，“传闻京城的亲戚是被七皇子查了，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他也就被抓了。”
　　“上一个酒楼老板说那人被抓，蓝湾镇都放鞭炮了，放了整整一个时辰，可想而知这人得多让人恨。好像抄家的时候，光金子就一盒子。”
　　“哎哟哟，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也能有养出这么一个败类。”
　　林素的话让三个女人都愣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大庆牵着马车，见后面说话的声音稍停，也参与的开口道：
　　“那郑家刚抢银子不算啥，还霸占人家媳妇儿、闺女。只要有点儿姿色，啥都不说就掳家去，管她嫁没嫁人、有没有婚约。”
　　“可不是，怀透腔了。”后面的伙计也跟着附和……


第478章 亏了
　　反正根据这些人七拼八凑，总的来说就是蓝湾镇出了个郑氏土皇帝。
　　平民百姓惨不忍睹，商贾做生意的更是血本无归。
　　这个酒楼，原本是人家自己的房子、自己做的生意。
　　整个蓝湾镇就这么一个酒楼，生意不能说很好，但也不会很差。
　　可自打这姓郑的出现，酒楼老板被步步紧逼，县令也管不了，最后弄得唯有舍弃酒楼保全闺女。
　　据说第二天就要送地契了，头天晚上姓郑的被办了。
　　酒楼老板心有余悸，所以就不打算做了。
　　关门不到半个月，戴乐跟程薇就来了。
　　直接签下十年的长期租约，每年租金五十两银子。
　　完全按照地区人均生活水平来定的价。
　　林素看着刚刚说完话的程薇，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说：
　　“辛苦了。原本以为你跟五乐来这边没那么难，可现在一看，也不轻松啊。”
　　程薇听了轻笑，摇摇头，道：
　　“东家，做什么都不容易。属下倒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酒楼每个月刨除人工费、本钱，房租，净赚能有二十两银子。”
　　“等再过几年，这边慢慢好了，应该就会更多。只要东家不嫌弃属下无能就好。这地方……真的做不到日进斗金，老百姓都赚不了那么多银子。”
　　林素“噗嗤——”一声就笑了。
　　实在是她的话太实诚，自己没忍住。
　　不在意的摆摆手，轻舒口气，说：
　　“安啦，我没那么高的要求。只要尽力，给你们三年时间呢。三年内，过程不重要，后面的结果是我想看的就成。”
　　程薇听到这话，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说话间，大家来到酒楼的后门。
　　程薇直接翻墙进院，把后门打开。
　　板车进不来，所以程薇去前面把跑堂的、后厨的厨子都喊来。
　　一个一个浴桶抬进院，当厨子打开盖，看到里面的蝲蛄时，嘴角狠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这也太多了些吧。
　　“江叔，这是咱们东家凌夫人，这次过来教你做菜的。”
　　厨子江叔听到这话，忙冲林素抱拳行礼，说：
　　“东家好，小人姓江，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小人江老三。”
　　笨拙的礼数，浓重的口音，轻贱的自称。
　　林素走上前，虚扶了一下，道：
　　“江叔别这么客气，酒楼的生意好坏，全靠你这手艺呢。”
　　“不敢不敢，东家太客气了。小人这手艺，不及戴管事的一半。”江老三忙不迭摇头。
　　林素心知在这么寒暄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会的、或者想学的就说。五乐很好说话，我也会一些。”
　　“是，东家，多谢东家。”江老三仍旧拘着自己。
　　林素扭头，看着程薇想了下，道：
　　“你在门口摆两张桌子，一会儿把我炒好的蝲蛄拿出去，让大家免费品尝。”
　　“免费？”
　　“不要钱吗？”
　　“为什么？”
　　后厨的几个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程薇倒是言听计从，对着伙计摆摆手，让他们先把桌子摆出去。
　　林素指着那么多的浴桶，轻笑着道：
　　“不让他们免费吃，谁能舍得花钱买？只有他们尝过了，才有可能花钱。价格别定太高了，论只还是论斤，程薇自己看着办吧。”
　　“好。”
　　“做好了以后，让人给镇长家送去一盘，就说戴乐带人抓的。”林素吩咐完，冲黄雨打了个手势。
　　红霞就留给程薇帮忙，她了解自己的套路，也知道一会免费品尝该怎么说。
　　厨子、小工、伙计，酒楼“全家”总动员。
　　蝲蛄收拾出了两大盆，林素把江老三喊道身边，告诉他该如何炒。
　　说到底，没啥技术含量，只要料足、火候把握得好，就能炒的很香。
　　毕竟，蝲蛄就是个好东西。
　　下干辣椒的时候，后厨的几个人都“咳咳……”咳嗽。
　　林素见状就知道了，这些人吃辣能力一般。
　　看着收拾蝲蛄的黄雨，轻声的说：
　　“剥蒜。”
　　“知道了。”
　　“越多越好。”林素补充。
　　原本拿了两头蒜的黄雨，直接把那一笸箩都拿了过来。
　　一大锅的蝲蛄添水，林素让江老三跟她一起把蒜剁成蒜沫。
　　两把刀，“duang……duang……duang……”的声音，在后厨内持续了好久。
　　第一锅蝲蛄出锅，足足装了两大盆。
　　蓝湾镇的酒楼的后厨，灶台要比别的地方大很多，锅也大。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上一个酒楼留下所制。
　　林素把切好的蒜沫装进盆里，来到灶台旁，轻声地说：
　　“刚才做的是麻辣，这一次做蒜香。黄雨，切些姜沫。”
　　“知道了，夫人。”
　　江老三也过去帮忙，等姜沫也切好了，端给林素。
　　林素一边把姜蒜混合，一边说：
　　“这个也不难，主要就是炒香的时候别糊锅就好。”
　　江老三听了不住地点头，眼睛也仔细观察。
　　只见她先将锅烧热，倒入比刚才炒蝲蛄还多一倍的油。
　　豆油倒进去的时候，不止江老三，其他厨子、小工都嘴角狠抽了两下。
　　这……这会不会太多了啊！
　　油热后，倒入蒜、姜沫，翻炒出香味。
　　整个后厨乃至前面，都能闻到。
　　翻炒差不多后倒入蝲蛄，接下来的活儿就交给了江老三。
　　男人比女人的臂力大，快速翻炒至蝲蛄颜色变红，林素拿着盐坛子过来，加入适量的面盐。
　　江老三再继续翻炒，这边林素往里面加了酱油、醋，放入葱段，接着就倒水。
　　跟蝲蛄齐平后，让江老三盖上锅盖，说：
　　“水开后再继续煮个半盏茶功夫就可以了。不过别马上开盖，再闷一会儿。”
　　“好的好的。”江老三应下。
　　林素随手拿起一个麻辣蝲蛄递给他，道：
　　“尝尝吧。”
　　江老三道谢后接手，拨开蝲蛄壳，冲着白嫩嫩的肉，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林素出声问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江老三咳嗽了。
　　黄雨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等他顺气之后，方才开口说：
　　“对不起啊东家，我不是很能吃辣。但说真的，味道很好，真不错。”
　　说话的同时，不安的看着林素。
　　生怕她会生气。
　　林素把剥好的蝲蛄蘸汤，然后送进嘴里。
　　看着江老三丰富的面部表情，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有些人能吃辣，有些人不能吃，这很正常。就这个，昨天在南岗子村也这么做的，五乐嫌不够辣。蒜香的可以撤火了，一会儿你吃那个，那个好吃。”
　　“哎，好，多谢东家。”江老三点头。
　　等蒜香蝲蛄出锅，足足四盆。
　　林素用大海碗，一种口味装出一碗，剩下的让程薇拿出去。
　　冲着仍旧干活的那些人，轻声道：
　　“都洗洗手，歇一歇，过来吃点儿东西。”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起身。
　　刚才看着东家跟江老三说话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没有架子，不像平日里印象中的东家那般，不好说话。
　　等大家擦完手过来，有的拿蒜香的，有的拿麻辣的。
　　能吃辣的还是喜欢麻辣口，不住的点头，边吃边说“过瘾”。
　　林素看着收拾出来的那几盆蝲蛄，扭头轻声问着黄雨，说：
　　“外面还有多少？”
　　“没了，伙计都赶车回去了。”黄雨说完，又补充着道，“程薇刚才让人去杂货铺，又买了几个浴桶。”
　　“嗯，好的。”林素点点头。
　　二人没再后厨呆太久，等来前厅的时候愣住了，做了好几桌的人。
　　关键是……
　　一个伙计都没有。
　　仔细想过方才知道，都在后面清洗蝲蛄呢。
　　跟黄雨互看一眼，二人默契的充当了伙计，上前询问、下单子。
　　怎么定价的不知道，反正大家爱吃就好。
　　不然后厨那么几大盆的蝲蛄，再扔掉就可惜了。
　　江老三接到单子，程薇急匆匆的去了后厨。
　　很快出来后，走到林素身边，说：
　　“东家，一会儿结账的时候记得收六十个铜板。”
　　“六十个？！”林素惊讶。
　　这……会不会多了些？
　　程薇前面还有些忙，没有过多的做解释。
　　等第一桌开始上菜后才发现，一小盆，虽然没有上尖，但也不少。
　　看着大家双手开剥的样子，林素突然觉得亏了。
　　倒不是生意上的亏了，而是……赚的少了。
　　这么一盆，若是在宝昌县售卖，应该不是这个价格吧。
　　想到这儿，就更加觉得亏。
　　离宝昌县太远，哪怕半天的路程，她都宁可拿去宝昌县售卖。
　　可惜啊可惜！


第479章 哎哟，天助她啊！
　　未时左右，连七来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七辆板车的蝲蛄。
　　高高大大的浴桶卸下来，林素嘴角狠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老多，明儿都卖不完吧。
　　伙计们卸车，连七来到林素跟前，轻声地说：
　　“夫人，上午得到消息，漂河沟那边，前天也开始蝲蛄成群了。”
　　什么？
　　林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盯着连七。
　　见其对自己点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漂河沟的里正早就知道咱们这的情况，所以过来问是怎么吃得。”
　　呃……
　　好吧，果然想到一起去了。
　　连七清了清嗓子，继续又说：
　　“他们也只是水煮，但都清楚吃多了会腻，所以……”
　　明白了，这是过来取经了。
　　林素轻叹口气，喃喃自语地说：
　　“今年宝昌县是怎么了？蝲蛄自寻灭绝？”
　　连七听了嘴角狠抽，但也赞同林素的话。
　　按照这样的做法，要不了多久，蝲蛄绝对能吃的差不多。
　　只不过……
　　“估计等落雪就能好很多。”
　　“那是自然。”林素点头，想了下看着他又问，“漂河镇离宝昌县远不？”
　　“不远。”连七摇头。
　　不远啊，那可就……
　　连七突然蹲下身子，从地上捡了三个石头，摆成三角形道：
　　“夫人你看，这是宝昌县，这边是四喜呆的地方，这个位置就是漂河镇。离县里也就一个时辰的路。”
　　哎哟，天助她啊！
　　林素笑了，想都不想冲他勾勾手指，说：
　　“这样，你带黄雨先走，过去漂河沟帮忙把蝲蛄运到县里的酒楼。你就说有办法帮他们销毁蝲蛄，再让黄雨教厨子怎么做，她看到我做了，她会。”
　　连七闻言笑了，不住的点头。
　　“对了，记得告诉卫峮，让他把价格定高一点。”林素补充。
　　“放心吧东家，我们明白。”连七说完，正好车也都卸好了。
　　把黄雨喊上，直接带着车队走了。
　　林素的心情一直持续亢奋。
　　刚才就惋惜白瞎一桩好生意，如今漂河沟又凑热闹，那她可得好好赚点儿钱。
　　这样一来，能多存一些，谁知道来年还有什么事儿。
　　她得把银子备足，这样才有底气。
　　大堂内一声“结账”，林素赶紧收回思绪回来。
　　见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过去，长相一般，国字脸，但是态度、说话啥的很混和。
　　“余掌柜，你们这蝲蛄做的不错，好吃呢。”
　　余松听了笑眯眯的点头，道：
　　“是啊，我们东家回来了。她亲自教的厨子，别地方可吃不到，现在暂时就我们这一家。”
　　那人闻言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说：
　　“是吗？”
　　余松重重点头，把银子揣好后，又道：
　　“肯定的啊。南岗子村蝲蛄泛滥有几天了吧，你看我这不是今天才上的菜？”
　　那人仔细琢磨，从怀里又掏出一块碎银子，道：
　　“这样，你再让后厨做两盆，我回去把我婆娘带来，她也没吃过呢。”
　　“行，那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告诉后厨。”余松说着要走，又被他给拽住了，“咋……咋了？”
　　“没啥，就是跟你说下，这桌子给我留着点儿。”
　　此刻，酒楼大厅内已经座无虚席。
　　外面还有几个等位置的。
　　余松迟疑的功夫，林素走过来，看着客人微微福身，说：
　　“客官喜欢吃我们店里的东西，是小店的福气。若是客官只是要给尊夫人尝尝，可以用食盒把东西带回去，改日过来再把食盒带回来就好。”
　　“对对对，我们酒楼有食盒的，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余松忙不迭应着。
　　那人看着林素，又看了看身旁的掌柜，点点头，道：
　　“可以，还是这位夫人想的周到。余掌柜，这位是……”
　　余松没见过林素，她来的时候刚巧他出去办事儿。
　　但这会儿猜也猜的到她是谁，忙做着介绍道：
　　“这是我们东家——凌夫人。”
　　“凌夫人？”那人细细琢磨，突然“啊~~~”的拉长音道，“就是出钱给盖学堂的那位凌夫人吧。”
　　林素没想到这边都知道了，谦逊的笑着说：
　　“如果这位客官说的是北关村那边，那就是小妇人了。”
　　男人见她承认，恭顺的抱拳拱手，态度都比刚才要好得多。
　　余松去后厨吩咐下单的事儿，红霞带了三个人进来吃饭。
　　一个小桌子，两个人坐还可以，三个人就挤了。
　　但这会儿也没有地儿，挤挤吃个热闹。
　　林素带着刚才的男人去到一旁坐着，大堂内结账的人仍旧不少，林素也没有端着架子，过去帮忙结账，让等位的人进来用饭。
　　可以说酒楼开业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么火爆。
　　就是开业当天，都不见得有今日这么热闹。
　　前面，忙着迎来送往。
　　后厨，忙着洗蝲蛄、炒蝲蛄。
　　可以说前面、后面都不闲着，都很忙。
　　这一刻，林素想收回最开始对蓝湾镇的“成见”。
　　别看路窄，卖东西的不多，但到底是镇子，出来吃饭的人是真不少。
　　反正在新站屯或者南岗子村，绝对没这么多人下馆子。
　　一盆一盆的蝲蛄点着，有的一盆不够还加单。
　　结账的时候，很少有给铜板的，都是银子。
　　忙忙碌碌一天下来，刨除用的油盐酱醋、还有葱姜蒜跟柴禾，竟然赚了八两多银子。
　　蝲蛄没有成本，赚了这么多倒也不足为奇。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酒楼的伙计、厨子们，都累的肩膀生疼。
　　江老三又炒了四盆出来，主食是过水面条。
　　谁也没说话，自顾自的盛面、吃饭。
　　大家都已经饿了，就是林素也吃了两碗面条，泡的蝲蛄汤汁吃的。
　　盘子里，放了慢慢上尖的蝲蛄壳。
　　程薇吃饱了，看着余松嘱咐着说：
　　“我今天晚上回去，明儿早上再过来。后院的蝲蛄还有很多，我过来的时候再带。趁着这几日多赚点，然后咱们轮流休息。”
　　酒楼休息是有工钱的。
　　这规矩打从一开始就是林素订的。
　　大家听了点头，继续低头扒拉吃饭。
　　林素对这些人还是很满意的，忙活了这么一大天，一个人也没有抱怨累，挺好。
　　吃完饭，起身去后厨洗手，见还有一大盆洗完没有做的蝲蛄，折返回来数了数，冲吃完饭的红霞勾勾手指。
　　等人过来后，压低声音，道：
　　“还剩下一些，把它都做出来，让大家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你帮我烧火，我自己剥蒜。”
　　“知道了，夫人。”红霞应下，去后院抱柴禾。
　　几头打算用刀背拍打几下，剥起来很轻松。
　　等红霞那边点上火，她这边蒜沫都切好了。
　　蝲蛄做好，按照人头用盆装。
　　她这边准备妥当，酒楼的伙计们也都吃完饭了。
　　林素摘下围裙，看着大家伙笑呵呵的道：
　　“今儿都辛苦了，后厨有做好的蒜香蝲蛄，一人一盆，拿回去给家人尝尝鲜。明儿记得把盆拿回来就好。”
　　众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薇得到林素递过来的眼神，轻声道：
　　“东家心疼你们，就都别客气了。一人拿一盆，值夜的先送回去，等你回来。”
　　值夜的伙计听了赶紧道谢，没有耽误工夫的去后厨拿了一盆，离开了。
　　就是用卖的盆装的，很多，味道也香。
　　大家见有一个动弹的，其他也不再客气，道谢之后拿了回家。
　　余松没有走，看着程薇抱拳拱手道：
　　“程管事，你们先回吧，我在这等他。天不早了，虽然离得不远，可贪黑走也不好。”
　　程薇听了颔首，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夫人，酒楼有马车，咱们坐马车回去吧。”
　　林素没有异议，余松去后院套车。
　　等马车套好，三个人坐上车，林素没有进里面，而是挨着程薇，打算看看这边黄昏的街道的热闹程度。
　　三个人都坐在外面，程薇贴心的赶车从主街把头走。
　　一条路走下来，真的就只有她的酒楼够气派，够规模。
　　“夫人，行行好，买了我吧。”


第480章 是不是觉得我不近人情？
　　突然窜出来的女子，拦住了她们三个的去路。
　　女子穿着普通，头上仅有一根木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穷”这个字。
　　不过胆子倒是很大，直接拦住了马车。
　　林素蹙眉，没有说话。
　　红霞见状后，沉稳的道：
　　“你是谁？为何要拦我们的马车？”
　　女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不远处蒙白布的地方，带着哭腔回答：
　　“我母家姓陈，没有名字，只有‘三妮’小名。家里原本……”
　　陈三妮简单的给自己做着介绍，林素在旁听了，轻扯嘴角，仍旧没有吱声。
　　不过心里，倒是挺佩服现代编剧的。
　　没想到如此这种烂大街、投奔亲戚的梗，在古代还真的是真实存在。
　　这陈三妮祖籍风昌县，因为老家闹了瘟疫，他们一家五口就来辽阳府投奔亲戚。
　　谁知路上父亲跟两个哥哥都染病死亡，只剩下她跟母亲。
　　好不容易来到宝昌县的舅舅家，不曾想舅舅还搬家了，不知去向。
　　陈三妮的母亲不堪打击，一病不起，如今过世连发丧的钱都没有，所以才想着要把自己卖了。
　　卖身葬母！
　　红霞等她说完，迅速瞟了下林素。
　　见她没什么表情，想了想，问：
　　“你母亲什么时候没得？”
　　“一个时辰前。”陈三妮哭着回答。
　　红霞用手肘碰了下程薇，后者从腰间掏出一块五两重的银子。
　　并没有给她，而是看着陈三妮，问：
　　“一个时辰前你们娘俩在哪儿？”
　　“啊？”陈三妮愣了一下，随后脸红。
　　林素跟红霞都明白程薇话里的意思，只不过……
　　“那个地方就是我跟娘的栖身之所，这几天我们……我们都在那。”
　　话落，一个轻声的声响，陈三妮跪着的面前，多了块碎银子。
　　“这是五两银子，发丧你娘顶多三两，剩下的二两，自己生活吧。”红霞沉稳的说着，并没有依着她的意思，买了她。
　　陈三妮听到这话，不停地磕头，央求着：
　　“求夫人开恩，求夫人可怜可怜三妮。三妮如今爹娘哥哥都没了，独留三妮一人……还求夫人可怜可怜，买了三妮，给三妮一个容身之所。”
　　边央求边磕头，“咚咚咚……”的声音挺响，磕的实诚。
　　这事儿，程薇跟红霞谁都没法做主。
　　从陈三妮的言谈举止还有穿着跟言辞，应该不是谁派来的眼线。
　　她说的很确切，雷云氏遍布月国上下，随便去个信就能真的真假。
　　如果是眼线，是不会说的这么清楚。
　　一切，全看林素那边是什么意思。
　　许久没有说话的林素，直接掀开车帘，钻进了马车。
　　红霞见状，也跟着进去。
　　程薇心思细腻，自然明白林素的用意。
　　赶着马，绕开陈三妮，扬长而去。
　　至于那个卖身葬墓的可怜人，木讷的跪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动弹。
　　马车内，红霞看着一脸阴沉的林素，不好开口。
　　等出了镇子，素妞儿才慢慢开口说道：
　　“是不是觉得我不近人情？”
　　红霞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没有。夫人已经帮了她，做的很好了。更何况夫人居无定所，真要是把她买了、带在身边，奴婢就没地方了。”
　　半开玩笑的话，顿时把林素逗笑了。
　　伸手轻戳她的额头，说：
　　“你啊，就会哄我。”
　　“奴婢没有，奴婢说的是事实。”红霞见她笑了，也主动挽着她的胳膊，动作亲昵。
　　林素顺势靠在了她的肩头，眼神放空，喃喃的说道：
　　“买她不是不行，就是……我怕红云的事情再次发生。再说了，她有手有脚、正值壮年，找个活儿难道还费劲吗？”
　　“不说旁的，咱们酒楼明儿就要贴找人刷碗的活儿，只要她勤快，还有不用的道理？”
　　其实说来说去，林素就是不想要她。
　　红霞跟黄雨跟了她这么久，不会变心、不会反水。
　　当初救了红云，最后是什么结果，她都不想去回忆。
　　反正，她不想再做滥好人了。
　　程薇听到马车内二人的对话，扬起鞭子，继续往回走……
　　……
　　回到客栈，天已经黑了。
　　从后门进来，戴乐听到院子里的声响，赶紧从屋里出来。
　　走过去帮忙牵马，程薇把人扶下来后，他打招呼的说：
　　“嫂子，你回来了，可吃了晚饭？”
　　“吃了吃了，你别忙。”林素忙应着声。
　　红霞帮着程薇卸车，林素则是打量着戴乐的衣着，问：
　　“要睡了？”
　　“还没，才收拾完。”戴乐笑着画的。
　　林素指着自己的屋，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进去。
　　屋里的炕已经烧上了，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戴乐做的。
　　把蜡烛点燃，坐在圆桌前，说：
　　“怎么漂河沟那边也有蝲蛄了？”
　　“嗯。”戴乐点头，咂舌着道，“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蝲蛄还反了天。今儿抓了不少，明儿一早还送去酒楼。”
　　“对了嫂子，今儿村里的人跟我说，还想要吃昨天的那个蝲蛄，油盐啥的他们出，一斤给一个铜板的辛苦钱，你说咱们能接不？”
　　林素听到戴乐这话，实在感慨“吃货”的能力。
　　为了吃东西，居然不惜花钱了？
　　哎哟哟，不错，不错。
　　想了一下，林素摆摆手，说：
　　“一个村住的，要什么钱。明儿这样，中午你们不也得回来吃嘛，中午晚上都给你们做，休息的时候把人带回来就好，啊。”
　　“哎，知道了嫂子。”戴乐笑眯眯的点头，“后厨有一对哥俩，他们分别叫许森、许林。这俩人自打来就是跟我学手艺的。”
　　“颠勺、翻炒的活儿他们俩能做，明儿我把他们俩留下，嫂子就别动手了，让他们俩来折腾就好。四个厨娘也留下，帮着清洗蝲蛄啥的，打个下手。”
　　林素听到这样的安排，缓缓点头。
　　随后又担心的看着他，问：
　　“你把人都留给我，你自己呢？抓蝲蛄那边……”
　　“放心吧嫂子，村里不少人呢。”戴乐说完，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又道，“也不知道这些蝲蛄，到底啥时候能减少。我现在想想都犯难啊！”
　　唉声叹气的样子，让林素也有些无奈。
　　红霞端了两碗热水进来，林素端了一碗给他，安慰着：
　　“别担心，落雪肯定就好了，别急。”
　　戴乐苦笑着摇摇头，没有顺着她的话，说：
　　“嫂子，你也看到了，这都冬月了，除了天冷之外哪有下雪的样子。要是在咱们辽东府，只怕早就落雪了吧。”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林素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太悲观。
　　红霞冲林素打了个手势，后者看到，继续道：
　　“你不用管我了，去歇着吧。我跟五乐说会话。”
　　“是。”红霞屈膝，转身出去了。
　　戴乐喝着热水，目光有些呆滞。
　　林素也没着急开口，屋子里顿时静了许多。
　　“那个……嫂子你先歇着吧，我回去了。”戴乐缓过神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忙了一整天，他却在这抱怨，实在太不应该了。
　　林素不在意，指了指他坐过的椅子，等人坐下后，道：
　　“我明天没什么事儿，可以在家歇着，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坐着，咱们聊聊。”
　　“哎，好。”戴乐重新坐下，一扫刚才的阴霾。
　　自打林素过来，他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聊聊。
　　心知她很忙，若是不抓紧时间，下次估计人家就走了。
　　“嫂子，你昨天说能多呆几天，具体能多呆几天啊。”
　　面对他的问题，林素没有立刻回答。
　　稍微琢磨了一下，笑着摇摇头，道：
　　“至少等蝲蛄这事儿解决了吧。对了，地里没收回来的庄稼，可都收了？”
　　“这几天就在收呢。”戴乐颔首，“我把人分成了两拨，也别管谁家不谁家的，一拨赶蝲蛄，一拨收庄稼。”
　　“要是以前，谁家抓一小盆蝲蛄别提多高兴了。再看现在，吃都吃腻了，还有那么多，实在太麻人了。”
　　林素笑着点头，看着他轻声又问：
　　“你家里那边……怎么样了？”


第481章 这是真伤心了！
　　突然提及家里，戴乐长叹口气。
　　对于他们家的糟烂事儿，林素也知道一些。
　　放下水碗，桌下交叠着腿，轻声的道：
　　“你妹妹不是嫁人了吗？家里还那么难吗？”
　　戴乐没有说话，而是用一双大手摩挲了一把脸，好一会儿才看着她，说：
　　“没事儿，家里挺好的。对了嫂子，今年还去看冬捕吗？”
　　蹩脚的转移话题技术，让林素看出了他的躲闪。
　　微微蹙眉，想了下开口道：
　　“五乐，你跟我……还有不能说的吗？你唤我一声嫂子，虽然是冲大川那边喊得，可我把你当成弟弟，亲弟弟。”
　　“我知道。”戴乐忙不迭点头。
　　“知道就好。”林素说完不逼他，等他自己往下说。
　　终于——
　　“我娘没了。”
　　啥？！
　　林素惊了。
　　半天没动静，突然说话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却震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没了”是什么意思，她不会理解错。
　　毕竟一个儿子，不会去诅咒自己的母亲。
　　更何况……
　　戴家的几个孩子都孝顺，不然戴乐跟戴喜也不能耽误这么多年。
　　只不过，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戴母居然没了。
　　年纪好像也不大吧！
　　“婶……婶子是得什么病？”
　　“心病。”戴乐苦笑，双手十指相扣，稍微用力就发出了“嘎巴……嘎巴……”关节的声音。
　　“她……担心戴妮了？”林素试探性的问着。
　　戴乐轻“哼”，随后点点头，道：
　　“嗯，担心她了，可担心了呢。”
　　阴阳怪气的强调，让聪明的林素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双手捧着水碗，还有些余热。
　　“婶子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说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戴乐撇嘴，把碗里的水喝尽后又道，“今年六月没得。我跟四哥得信儿就赶回去了，谁都没告诉。不过店里的伙计都知道。”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有些惋惜的说：
　　“婶子还挺年轻的，怎么就……唉，你们哥俩骑马赶回去的？”
　　戴乐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不累吗？”林素追问。
　　要知道，辽阳府跟辽东府虽然临界，可离得不远啊。
　　从没开始送信，他们再回去……应该赶不回发丧吧。
　　戴乐咂舌，吸了吸鼻子，说：
　　“怎么不累啊，累了、困了就找个地方眯会儿，醒了继续走呗。”
　　话说的很轻松，但轻松的背后，只怕就是伤心了吧。
　　“你们赶回去的时候……头七都没赶上吧。”
　　“嗯。”戴乐轻叹口气点头，双眼微红的看着她，又说，“赶的三七、五七。本来想烧完百天再回来，可是……”
　　后面的话，迟迟都没有说，林素也没有追问。
　　到了这个时候，肯定发丧的事儿出了什么岔子。
　　可具体的，她真不好问。
　　毕竟人家已经够糟心的了，她怎么可以再继续八卦。
　　“嫂子，我不想瞒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太丢人了。”
　　呃……
　　林素嘴角狠抽，想了下开口道：
　　“别说了，咱们说点儿这边的事儿吧。我听程薇说作坊啥的都起来了，那……”
　　“嫂子，我没事儿。”戴乐打断林素的话。
　　深吸口气，苦笑着道：
　　“戴妮自打端午回家之后，就隔三差五的回娘家。每一次回去，都跟我嫂子要钱，呵呵……每一次过来，我娘都得骂人、生气、看病、吃药。”
　　我了个天！
　　林素嘴角狠抽两下，轻声的问：
　　“她干啥老要钱？她夫家呢？这么频繁的回娘家，难道不管吗？”
　　“呵——”
　　戴乐差点爆粗，只能用这个字，来舒缓自己心里的不爽。
　　看着燃烧的蜡烛，突然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
　　“她想和离，男方家让她把聘礼的二两银子还了，所以她要钱。”
　　艾玛，她没听错吧。
　　林素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在月国和离。
　　名声不要了？
　　家人不要了？
　　“她……为啥要和离？和离能去哪儿？不要名声了吗？”
　　戴乐苦笑，靠着椅背仰头看棚顶，说：
　　“嫂子，如果我说是我娘让的，你信不？”
　　“………………”
　　林素沉默了。
　　她这事儿发生在旁人身上，她听到后会觉得是无稽之谈。
　　可发生在戴母身上，由戴乐说出来，她就……不得不信！
　　太可笑了吧。
　　亲娘蹿腾亲生女儿和离，这样的桥段……
　　关键是男方还没有错。
　　“起先我也不相信，可五七那天烧完，当大嫂质问妮子为啥非要和离的时候，她就说是娘让的。娘让她回家，娘养她一辈子。呵呵……哈哈哈……”
　　“我就说嘛，岳母没了，发丧的时候女婿不到场，这算什么呢？呵呵……可笑，太可笑了！原来，早就把人家的心伤了，谁能过来，哈哈……哈哈哈哈……”
　　戴乐凄凉的笑了。
　　那笑声里有怨、有恨，还有不舍。
　　到底是他的母亲，骤然离世，岁数还不大，他难以接受也是有的。
　　这一刻，林素倒是开始反思了。
　　从她昨天过来到现在，一直都没跟他好好聊会儿。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
　　“嫂子啊，有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她亲儿子。”戴乐仍旧仰头。
　　但是林素清楚的看到，从他腮边话落了一滴泪，掉在了地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人……是真的伤心了。
　　林素起身，走到他身侧，掏出帕子盖在他的脸上，说：
　　“那现在呢？戴妮怎么样了？可和离了？”
　　“怎么可能！”戴乐一把扯下帕子，双眼通红的继续又道，“男方把她休了，大哥让广玉哥帮忙，就在小凤山的娘娘庙，把她送去剃度出家了。”
　　“啥？！”
　　林素惊讶的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
　　“那娘娘庙的主持，不是和尚吗？”
　　“年后就换了。听说是因为‘娘娘庙’三个字，和尚在里面修行不好，所以就把庙改成了姑子。”戴乐说完起身。
　　二人面对面的站着，林素得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不知不觉间，这孩子也长大了。
　　“嫂子，我知道你把程薇派来的用意。不过我得守孝三年，你帮我跟她说下吧，让她等我三年。”
　　这一刻的戴乐，跟平常明显不一样。
　　有责任、有担当、有野心！
　　林素见他这般，也放松的舒了口气，道：
　　“你们……成了？”
　　“没有。”戴乐摇头，“我还没说呢，不过应该快了。等蝲蛄这事儿忙完，我就告诉她。”
　　“有把握吗？”
　　“有。”戴乐重重颔首，整理下身上的衣服，说，“就我们俩，她不嫁我嫁谁。更何况，你弟弟还没那么差吧。”
　　“噗嗤——”
　　林素轻笑出声，看着他这般样子，就知道已经走出来了。
　　都是第一次做人，当儿女的尽到心意、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没谁会一如既往地付出，如果双亲自拿身份，一味地要求儿女，估计都会寒心的。
　　轻拍他的肩头，把人推到门口，笑着说：
　　“你是没那么差，不过现在得休息了。明儿一早还得忙，至于你跟她的事儿，我听信儿了，啊！”
　　戴乐把着门，并没有转身的道：
　　“嫂子，我想靠自己的本事娶媳妇。”
　　“……好，我不参与。”
　　戴乐得到林素的保证，这才推门出去。
　　林素站在门口良久，细细琢磨刚才那句话，嘴角上扬，笑出了声。
　　到底是农家汉子，有骨气、有担当。
　　“吱……呀……”
　　门推开，红霞端着水盆进来，看着林素轻声的道：
　　“夫人，洗漱吧。”
　　“你咋还没睡？”
　　“奴婢想跟夫人一张炕上睡。黄雨不在家，奴婢不想住那屋。”红霞略有些撒娇的说着。
　　林素自然不会拒绝，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去屏风后面洗漱……


第482章 怎么就执迷不悟
　　转天吃过早饭，戴乐跟程薇就都走了。
　　林素留守，带着厨娘还有一起收拾蝲蛄。
　　只留了一个浴桶，其他的都被程薇带走了。
　　红霞则是跟许森、许林兄弟俩，再旁和面。
　　这活儿不轻松，再加上中午吃饭的人多，所以就让他们三个一起做。
　　红霞和完自己的第三盆，看着余下的两盆，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说：
　　“夫人，中午打算做什么啊？”
　　蝲蛄洗完他们就开始剥，后厨一共这么八个人，谁都没有闲着。
　　林素没有抬头，把手里剥好的蝲蛄放进盆里，回答：
　　“我打算做蝲蛄豆腐，然后用汤里煮面条。上次就说煮面条，不过没机会，都吃了。”
　　半开玩笑的话，让厨娘高氏也笑了。拿起蝲蛄把钳子剪掉，轻声地说：
　　“东家做的是真好吃。上次吃完俺当家的回家还说呢，说夫人的手艺都比御厨好了。”
　　话落，一旁的张氏“噗嗤”笑出了声，道：
　　“咋，锁头他爹还吃过御厨做的？”
　　高氏羞赧，咂舌一下，说：
　　“那不是打比方嘛，别较真。”
　　林素端起处理好的拿盆蝲蛄走到石磨前，边放桶边从高氏招手，道：
　　“你过来帮我吧。”
　　“好的东家。”高氏把手里没剥完的蝲蛄交给张氏，用围裙擦了擦手过来。
　　将手里的罩蓠交给她，道：
　　“你就这么拿着，一定不能动。壳儿掉进去，煮出来的蝲蛄豆腐硌牙。”
　　高氏闻言没有接，把着石磨的把手，说：
　　“东家，俺还是干这活儿吧。这个轻省，不担责任。”
　　林素听了没说话，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不但责任”肯定是借口，实则就是不想她累着。
　　对于她的好心，自然要领情的。
　　搬了个小凳子坐下，闲话家常的说：
　　“五乐平日怎么样？对你们严肃不？”
　　高氏听了摇摇头，笑着回答：
　　“戴管事不严肃，人挺好说话。”
　　“是啊，戴管事平日对俺们可好了。端午、中秋还给发东西呢。”张氏附和。
　　其余的四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都跟着点头。
　　大家对戴乐的评价不错，看的出来，很得“民心”。
　　“那程管事呢？她怎么样？”
　　说起程薇，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红霞和面的动作也停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兄弟俩，说：
　　“东家问话呢，赶紧回答啊。”
　　被点到名字的许森咧嘴，随后轻叹口气，道：
　　“程管事很严肃，不如戴管事混和。有一说一，一板一眼。最开始到的时候，我们都不敢跟她说话，太严肃了。”
　　“哦？怎么个严肃法？”林素追问。
　　程薇她看着还不错啊，并不像他们形容的这般。
　　许林将和好的面盖上盖子，然后舀了瓢水，继续刚才的动作，说：
　　“最开始客栈招人，一共招了三十多个，最后就剩下伙计六个，厨娘四个。我们哥俩原本也要被刷下去的，是戴管事开口留的。”
　　林素听了蹙眉，抬头看着高氏，问：
　　“那些被刷下去的，都是因为什么？”
　　被问的高氏仔细想想，回答：
　　“那些人吧，有的是真的不行。干活儿拖沓，眼里没活。有的就是家里的缘故，来晚了或者早退。反正都有原因，他们哥俩也是。”
　　“好像有一天是他们的姐姐出嫁吧，这俩人头一天没说，第二天一早过来跟戴管事说的，然后就……被程管事刷下去了。”
　　林素闻言点头，明白了各种意思。
　　冲高氏比了个“停”的手势，将罩蓠溧出来的渣子倒掉，继续说：
　　“你们现在是不是没有事情就不会请假？”
　　“是。”大家都点头。
　　张氏把装满的盆端过来给高氏，将空盆拿走又说：
　　“就算要休，也会提前说，绝对不会临时打招呼了。”
　　林素听到这话，缓缓点头，道：
　　“这就是程薇的做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除非突发情况，例如家里遭遇意外，这种可以临时打招呼，其他的都必须提前。”
　　“就说他们哥俩吧，姐姐出嫁的日子，肯定老早就定了，可偏偏现上轿、现扎耳朵眼，自然就不能容许。你们说对不？”
　　“对对对。”大家伙儿经过她的这个解释，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些人辞退了。
　　有的的确就如她所说，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正聊着，后院门开，去镇上送蝲蛄的板车队回来了。
　　空浴桶摆了一溜，然后其中一个人进来，说：
　　“凌夫人，程姑娘让俺给你带句话。”
　　“啥话啊？”林素抬头，笑眯眯的问。
　　那人眨巴了下眼睛，挠挠后脑勺，说：
　　“哦，想起来了。是‘陈三妮来刷碗了’。对对，就是这个。”
　　林素闻言跟红霞交换下眼神，随后点点头应了句“知道了”便继续干活儿。
　　那人见没事儿了，想了下又道：
　　“凌夫人，你这边不需要俺们吧。”
　　“不用。”林素摇头。
　　“那俺们去蓝湾河了，把那些蝲蛄也都拿来。今儿镇上的酒楼可火了，余掌柜还去临镇那边送蝲蛄呢。”
　　“好，那你去忙吧。”林素应了一声。
　　对于余松的做法，她相信是程薇属意的。
　　单单靠镇上的人去吃，难保有吃够、卖不动的时候。
　　给附近的镇子送，他们还能帮忙消耗，又能赚点儿钱，挺好的。
　　她已经想好了，这次脉拉姑的钱，能有多少有多少，然后按照村里的人数，每家每户送些粮食。
　　不够的，她自己添，就不跟外人说了。
　　看着磨出一桶的蝲蛄汁，她淡淡的上扬嘴角。
　　钱，没有人不喜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帮着解决蝲蛄消耗的问题，实则也是帮自己。
　　毕竟她在这边，也有荒地，也种了豆子。
　　不能让人家费劲巴力的赶蝲蛄，她拿着这份辛苦去赚钱。
　　那样一旦事发，好不容易积攒的口碑，就都泡汤了。
　　蝲蛄汁磨好，林素起身带着大家一起擀面条。
　　这活儿平凡的家庭妇女都会。
　　大家一边擀面条，一边履量明年春耕的事情。
　　因为今年蝲蛄泛滥的事情，大家都很心有余悸。
　　所以再春耕上，也就显得比较小心了。
　　林素没有说话，这东西就跟撞大运似的。
　　今年蝲蛄泛滥，不见得明年也泛滥。
　　更何况……
　　真要是泛滥也好，到时候就花钱收，然后在酒楼、客栈卖。
　　正琢磨呢，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有人吗？”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红霞放下手里的擀面杖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她说——
　　“阿满？”
　　阿满？
　　林素也愣了，把手里的擀面杖放下，转身出去了。
　　看着北堂弘维身边的阿满，轻笑着道：
　　“你怎么来了？”
　　阿满看到林素，也赶紧抱拳行礼，说：
　　“阿满见过凌夫人。”
　　“免礼。”林素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们过来了？”
　　“是，申时就到，在这边休息一日，后天早上走。”阿满据实以告。
　　林素听了点头，问道：
　　“你主子来了吗？这一次来多少人？”
　　“来的不多，七十个，主子也来了，这次直接去京城，所以在宝昌县带些竹节纱。”
　　阿满的回答让林素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南露竹节纱？宝昌县还做吗？”
　　“做的。”阿满回答，随后看着她又说，“七皇子妃喜欢，所以七皇子让我们给带一些。”
　　林素听了没说话，倒是对红霞摆摆手，让她先把人带上楼休息。
　　还记得她当时跟于帜说过，让那些纺纱的人换东西做。
　　怎么就……
　　七皇子妃就算再喜欢，能用多少？
　　而且，她相信七皇子妃肯定不是真的喜欢。
　　如果猜的没错，只怕是沛霖不忍那些纺纱人没饭吃吧。
　　唉，这人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红霞从楼上下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夫人，该准备了。”


第483章 圣洁珠
　　林素收回思绪，看着后厨想了下，道：
　　“你带着厨娘去收拾屋子吧，我带他们哥俩干活儿。”
　　“夫人，咱们人手不够。中午饭现在算是抢出来了，晚上就……”红霞虽然不想提，可这会儿也不得不提。
　　林素岂能不清楚，可现在非常时期。
　　她发现自己有种“柯南体质”，到哪儿，哪儿有问题。
　　好笑的摇摇头，咂舌一下，说：
　　“中午等五乐回来再说吧。先上楼开始做。六十个人……一个南北炕太挤，开俩吧。”
　　“是，夫人。”红霞屈膝行礼，然后便去后厨把那四个厨娘喊来开始做事。
　　林素回去继续擀面条，许林烧火，许森把擀好的面条不停翻腾，省的粘连在一起。
　　烧火、爆香、添水、下蝲蛄汁……
　　等锅开之后再放面条。
　　后厨六个灶全用，林素又特意把剪下来的蝲蛄钳煮了。
　　时辰一到，后门便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五乐带人进来，看到南北炕的屋门打开，红霞在带人收拾，不禁脸色不好了。
　　快步来到后厨，见林素在倒酱油，底气不足的问：
　　“嫂子，是不是……有商队来了？”
　　林素抬头看着他，笑着点点头，说：
　　“北堂家的。六十个，明儿在这边歇息一天，后儿出发。”
　　戴乐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怕什么来什么。
　　这些天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素看出了他的担忧，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别慌，有嫂子呢。你继续带人去做事儿，既然当了代理里正，咱们就得做到最好。至于其他的，你不用管。下午再留几个伙计出来，明儿也有嫂子呢。”
　　“可是……”
　　“安啦，嫂子最开始怎么过来的，难道你忘了？”
　　林素的话，让戴乐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如果不是嫂子来，估计这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嫂子，五乐记在心里了。”说着，抱拳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好了好了，快去收拾，该吃饭了。”
　　打发走了戴乐，林素让焦玉达带人开始端面条。
　　故意多做了一些，就怕有人吃不饱。
　　盛了一大一小，又装了些蝲蛄钳，她自己用托盘端上了楼。
　　阿满就住在套房旁边的商务房。
　　站在门口轻敲两下，屋里传来了脚步声。
　　当阿满看到端饭的人是林素，赶紧伸手接过来，道：
　　“凌夫人，怎么是你？小人岂能担得起！”
　　“这有啥的。”林素不在意，跟着一起进来，门并没有关。
　　二人坐在圆桌前，林素把小碗面条端到面前，说：
　　“你尝尝。今年这南岗子村也不知道怎么了，蝲蛄泛滥。还好我过来了，不然他们就得吃水煮，都吃腻歪了，开始喂鸡了呢。”
　　“哎哟，那可白瞎了啊。”阿满轻声说着。
　　跟林素最开始的反应一样，都觉得是在暴殄天物。
　　素妞儿笑着摇头，一边剥着蝲蛄钳一边说：
　　“什么东西总吃也腻歪。对了，晚上正好弟兄们都在，多做一些，大家一起吃。”
　　“好。”阿满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要了块蝲蛄豆腐。
　　他并不知道不是真的豆腐，咬了一口发现内有乾坤，不禁挑了下眉头。
　　林素见状，笑着问：
　　“怎么样，还吃吗？”
　　“嗯，好吃。”阿满不住的点头。
　　喝了一大口汤，又道：
　　“真鲜啊。”
　　“等晚上做的你会更喜欢。”林素胸有成足的挑眉，“你尝尝这个，像我这样，把壳儿剥了蘸酱汁，很鲜。”
　　“好。”阿满点头，也跟着照做。
　　吃了一口，便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
　　很显然，他喜欢这么吃。
　　林素笑眯了眼睛，低头吃面条。
　　等二人吃过午饭，红霞端来了热茶，将他们吃完的空碗拿下楼。
　　林素抿了口茶，看着他，问：
　　“这次是从哪儿回来的？”
　　“从最南面。”阿满把玩着茶杯回答。“本来应该更远的，不过风昌县瘟疫的事儿，我们也不敢耽搁，绕了远赶紧回来。”
　　林素听了理解，单手托腮看着他，道：
　　“直接去京城吗？每年过年，你们少主都去京城？”
　　“嗯。”阿满点头，也有些无奈的说，“其实少主也不想去。但是没法子啊，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进商会，就得进宫，都一样的。”
　　林素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轻声问：
　　“你们……没进商会？”
　　“没有。”阿满摇头，放下茶杯嗤笑着道，“就商会那点权利够干什么呢？倒不如本家来的厉害。”
　　果然有实力，就可以横着膀子逛。
　　林素笑着点点头，继续聊着其他的话题。
　　以往，她还真是不怎么跟他们聊天。但因为上次南宫坤的事情，她倒是觉得跟这些人关系处好了，也是一个好处。
　　至少“皇商”的身份，日后真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他们也能帮着反驳几句。
　　甭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反正这会儿都吃饭呢，她倒是有的是时间。
　　从商务房出来，楼下的人已经走了。
　　留了四个伙计，后院的蝲蛄又装了好几个浴桶。
　　这一次，林素直接下令，全都收拾出来。
　　晚上吃饭的人再加上商队的人，后厨的灶还有前面的灶，估计都得用上。
　　怕时间不赶趟，所以先把主食做出来。
　　韭菜蝲蛄肉的包子，如果吃不完，明儿早上热热也可以。
　　别看天凉，发面还不是问题。
　　因为留的人手多，再加上套被子的“大工程”已经做好，所以并没有忙活太久。
　　许森、许林把韭菜、蝲蛄肉都剁好，林素调味儿。
　　楼上的阿满歇息过来，也换了身衣服下来帮忙。
　　别的不会，擀面皮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跟林素学了一次性擀十个，他都觉得自己就是那种会功夫的武林高手，分分钟能解决一个门派。
　　林素等人包包子，锅开直接下锅蒸。
　　厨娘跟伙计把剩下的蝲蛄都收拾出来，只等林素炒。
　　阿满看着一盆一盆的蝲蛄，嘴角狠抽两下，道：
　　“这么多，要是现场看，是不是得头皮发麻？”
　　林素闻言把手里包好的包子放在一旁，点点头说：
　　“我前天到的，去那只看了一下就跑了。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平日几个倒也没啥，那么多，一片一片的。”
　　阿满听到这话脸色不好了，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道：
　　“凌夫人还是别说了，我也有点儿迷糊。”
　　二人的对话，让一旁的许林直接笑出了声。
　　随后觉得自己失礼，忙慌张的看了眼他们俩，见他们都没在意，便又开口道：
　　“东家看的时候都少了很多了。刚刚泛滥的时候，那才多呢。大家刚开始都可高兴了，抓了一篓又一篓。”
　　“一年到头，肚子里也没啥油水，吃着蝲蛄还觉得解馋。可后来才发觉，不是什么好事儿，一直到现在啊。”
　　阿满赞同的点点头，把最后擀完的面皮放在一旁，说：
　　“啥东西都得适量啊，多了是真不好。”
　　“可不是。”许森也附和着。
　　包子全都蒸上，林素让大家剥蒜。
　　今儿她都想好了，做一半麻辣的，一半蒜香的。
　　客栈最不缺的就是大蒜。
　　大家边剥边聊天，时间过得很快。
　　申时二刻，北堂商队的大部队就到了。
　　红霞跟焦玉达一起帮着忙活，带人上楼。
　　阿满也出去了，跟北堂弘维说林素在这边。
　　他也很懂事儿，没有回套房，而是先来的后厨。
　　见林素亲自做饭，愣了一下走过去，问：
　　“怎么你自己动手了？”
　　林素闻言扭头，看着熟悉的人耸耸肩，说：
　　“不动手不行啊。外面蝲蛄泛滥，戴乐忙着呢，正好我过来，就搭把手。你快上去吧，晚上让你吃点儿特别的。”
　　北堂弘维听了点头，从袖口掏出一个布包放在一旁。
　　林素只看了一眼便收起来，顺道说了声“谢谢”。
　　阿满带着北堂弘维走了，林素让许森他们开始朝麻辣口的。
　　料都给备下了，翻炒啥的没有技术含量，所以这哥俩完全能应付。
　　等她做蒜香的时候，把哥俩叫到跟前，嘱咐了下注意事项，就把整个后厨都交给他们了。
　　兄弟俩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所以谁都没敢松懈。
　　红霞再一次检查了库房，这才出来。
　　恰好看到林素回主屋，也跟着过去了。
　　房门关上，看着林素打开的布包，挑眉一下，说：
　　“这……这不是圣洁珠吗？”
　　“什么珠？”林素挑眉。
　　红霞走过去，坐在她的面前，轻声说：
　　“夫人，这是圣洁珠，是霓光阁的镇阁宝物。”
　　“霓光阁？”林素觉得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红霞见她的表现，不禁撇嘴一下，道：
　　“就是那个叫银月的女人，当初给主子下药的。”
　　“……是她啊。”林素犹如吃了苍蝇一般的堵心，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红霞愣了一下，随后明白她的想法，忙不迭说：
　　“夫人，这可是好东西。”
　　说完起身出去了。
　　林素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小妮子回来了。
　　拿了个瓶子，说：
　　“夫人，你把珠子握好。”


第484章 随礼还带强迫人的？
　　林素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本能的就不想碰这玩意儿。
　　圣洁珠？
　　名字取得挺干净，可原来的持有人却……肮脏不堪。
　　她忘不了那天看到凌慕川中毒的惨样。
　　自然也忘不了自己去解毒后的狼狈。
　　红霞心知她心里有疙瘩，往旁边窜了个位置，轻声说：
　　“夫人，这东西真的是至宝，而且对夫人来说，绝对有用。”
　　林素撇嘴，看着一旁劝说的红霞，无奈的点点头，道：
　　“我不怀疑你说的，更加不怀疑你主子。只不过……我一想到霓光阁，一想到银月，我就觉得恶心。”
　　“奴婢明白。”红霞理解的应着。
　　不过也就只是理解，这东西对夫人来说，太及时了。
　　拿起圣洁珠，放在她的心，让她仅仅只是托着。
　　将手里的瓶子拿在手上，起身走到门口。
　　这样的举动，林素是真的懵了。
　　可也没有追问，只等她用接下来的动作解答疑惑。
　　“夫人，奴婢一会儿会揭开瓶塞，然后夫人就感受自己的手心。”
　　“好，我知道了。”林素颔首。
　　单手托腮，不过视线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红霞的手。
　　当瓶塞打开不出五秒的功夫，她只觉手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接着白色的圣洁珠渐变成了粉色。
　　就那么一瞬间，红霞把瓶塞塞好后，粉色的圣洁珠仍旧是粉色，但手心被扎的感觉没了。
　　“夫人可感受到了？”
　　面对红霞的问题，林素想了下，回答：
　　“如果你说的是刚才手心的刺痛，那我感受到了。至于变得颜色，咱们都看到了。”
　　红霞走上前，回到刚才的位置，说：
　　“夫人，这就是圣洁珠的实力。十米之内的若有毒药，不管什么毒，它都能起到警惕的作用。”
　　“如果那毒一直散发，它会一直刺痛主人，已达到提醒的目的，而且颜色也会变，最后变成血红色。”
　　“血红色？”林素重复。
　　现在手里的珠子已经开始褪色，她还真想看看血红色是什么样子。
　　不过也只是想想，不会真的做实验。
　　捏着圣洁珠，左右把玩了一会儿，说：
　　“倒真是个宝物啊。”
　　红霞颔首，把瓶子揣好，道：
　　“夫人，这东西还是要随身携带。现在还可以，毕竟我们没有接触太多的外人，可是日后说不准。尤其是夫人去了京城。”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看着手里的珠子，想了下，说：
　　“你看这样行不，找个能工巧匠把珠子编成颈链，我随身携带。”
　　“好啊，就是这样的珠子……该编成什么样的呢？”红霞蹙眉。
　　女人嘛，都喜欢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首饰。
　　这是本能。
　　素妞儿单手托腮，想了下，道：
　　“让匠人去操心吧，咱们别管了。那些手艺人应该有些自己的审美，你说呢？”
　　红霞闻言笑了，把珠子收起，说：
　　“奴婢一会儿让人给黄雨送去，她离宝昌县近。”
　　“好。”林素应下，继续看着布包。
　　除了那颗珠子，还有装珠子的盒子，其他什么都没有，连一封信都见不到。
　　素妞儿有些失落，无奈的把盒子放在梳妆台前，捧着茶杯无语的呢喃：
　　“送东西了，怎么就不知道写封信报个平安呢？”
　　红霞听出了话里带有女儿家的抱怨。
　　想了下，走过去，说：
　　“或许主子觉得没必要再写吧。眼瞧着就过年了，主子还不得跟夫人一起？”
　　林素闻言斜眼看她，好笑的叹口气，道：
　　“谁知道呢。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可不能期待。”
　　嘴里这么说，但心里怎么想，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红霞也能猜到一些，只怕夫人应该是……已经期待了。
　　二人见没什么事儿了，便出了后院主屋。
　　整个后院都充斥着蒜香、麻辣鲜香的味道。
　　几个浴桶都空了，就剩下三个桶里还有蝲蛄。
　　不得不说，有这些人在，的确能帮着消灭不少。
　　大厅内，包子几乎就没有人动，每个人的面前都是一堆一堆的蝲蛄皮。
　　商队的兄弟都认识林素，见她过来纷纷打招呼的说：
　　“老板娘，这蝲蛄做的不错啊。味道好，还鲜。”
　　“是啊是啊，还是第一次这么吃呢。以前都是水煮蘸秋油，吃个意思。”
　　“真希望年年蝲蛄都这么多啊，到时候能多吃一些。”
　　“就是就是啊……”
　　“……”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蝲蛄的新吃法，赞不绝口。
　　林素一直都在笑，等他们说完后就只是一句话：
　　“喜欢就多吃，别的没有，这东西管够。”
　　没法子，她现在说这话的底气就是这么足。
　　大家“哈哈……”笑出了声，北堂弘维跟阿满坐在窗户那里的位置，也上扬嘴角。
　　林素一路大照顾的走过去，坐在北堂弘维的对面，说：
　　“吃的怎么样，可还好？”
　　“挺好的。”北堂弘维点头，一改往日的斯文，徒手剥蝲蛄壳。
　　林素也没客气，用厨娘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拿起一颗自己剥。
　　蘸了汤汁吃进嘴里，咽下后，说：
　　“你去哪儿拉南露竹节纱？我听阿满说要在这边修整一日？怎么不去前面四喜那边？”
　　北堂弘维剥蝲蛄的动作顿了下，看着她，道：
　　“你不知道南露竹节纱的产地？”
　　“知道啊，宝昌县。”林素理所应当的回答。
　　北堂弘维撇嘴，看着她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摇摇头，说：
　　“就是这边，蓝湾镇上。你有时间跟那镇长说说，赶紧让人换营生。七皇子妃不可能年年都要，今年如果不是这边秋收欠产，怎么可能。”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一刻，她想的不是小叔子媳妇儿的慷慨，而是佩服月国的“通讯”水平。
　　在这么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地方，居然能分分钟让京城掌握这边的形势，这么个“通讯网”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啊。
　　只不过……
　　林素叹口气，吮吸了下手指，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说：
　　“我也想提醒一下，可是……人家不见得听我的啊。”
　　“你让五乐试试，这小子现在威信很高。”北堂弘维给着建议。
　　林素见状点头，继续剥着蝲蛄。
　　抓蝲蛄的村民吃好了，纷纷留铜板要走。
　　不过戴乐没给他们机会，一个一个全都把钱塞回去，然后把人“赶走”。
　　商队的人也吃的差不多了，起身去后院洗漱，准备休息。
　　北堂弘维瞅着吃包子的女人，凑过去，压低声音，问：
　　“六爷给的是什么啊？特意让人嘱咐，不能打开。”
　　素妞儿愣了一下，瞅着这么八卦的男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耸耸肩，不在意的道：
　　“不是什么便宜货，女儿家用的。”
　　“哟，还保密呢？果然是两口子。”北堂弘维不再问了。
　　混在商场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吃饱后喝茶，手指轻敲着桌面，说：
　　“来年三月我要成亲，你……要不要去随礼？”
　　林素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成亲？谁啊？”
　　北堂弘维被她的反应气到郁结，翻了个白眼，道：
　　“你说谁，我让你去随礼，你说谁成亲。”
　　呃……
　　这咋还恼了呢！
　　林素咽了下口水，咬着嘴唇，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跟谁成亲。以前，以前也没听说过你有心上人啊。”
　　“呵呵……”
　　北堂弘维笑了。
　　那笑里夹杂着不甘跟嗤味。
　　“你当四大家族跟你一样呢？成亲还得两情相悦、彼此喜欢？”
　　林素听到这话有些吃瘪。
　　不想说就说不想说的，干啥人身攻击。
　　她就是要两情相悦，就是要彼此喜欢，咋地了？
　　阿满察觉氛围不对劲儿，起身抱拳行礼，说：
　　“主子、凌夫人，小人吃好了，先告退。”
　　“嗯，去吧。”北堂弘维闷闷的应着，打发了他。
　　林素等人走远，看着一脸严肃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说：
　　“你憋屈别拿我撒气啊，随礼还带强迫人的？”


第485章 互帮互助，应该的。
　　“随礼不带强迫人的，办卡就带吗？”北堂弘维不甘示弱的反问。
　　他忘不了那日在新站屯，这女人说的那些话。
　　而且，还特别嚣张，想要免费吃早饭，就必须冲五百两银子。
　　现在想想，他都恨得咬牙切齿。
　　林素没有说话，专心致志的剥着蝲蛄壳，然后蘸汤，接着——
　　“哎，那是……”
　　话没等说完，手里的蝲蛄肉就进了北堂弘维的嘴里。
　　还好，他是用抢过去，而不是抢她的手喂进他的嘴里。
　　但这样也够亲昵的了吧。
　　更何况，她是个有夫之妇。
　　蹙眉瞅着眼前的男人，眨巴了两下眼睛，道：
　　“我剥的就那么好吃？”
　　北堂弘维蔑笑，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说：
　　“谁剥的我都能吃，自己的手脏不了就行。”
　　“嘿~你个懒货！”林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心中那点担忧，也消失殆尽。
　　看着盆里没剩多少的蝲蛄，又捏起一颗慢慢剥着，道：
　　“你成亲在哪儿，本家吗？”
　　“嗯。”北堂弘维点头，自己也拿起一颗剥着，“你怎么不问问我娶谁？”
　　“……”林素愣神，随后笑着摇头，说，“又不是我娶，操那心呢。你想说就说呗。”
　　北堂弘维看着一脸洒脱的女人，心知她不是开玩笑。
　　她是真的不感兴趣。
　　把手里剥好的蝲蛄肉放在她的碟子里，说：
　　“还你的。”
　　说完，起身走了。
　　林素看着碟子里的蝲蛄肉，迟迟没有下手。
　　红霞就坐在一旁，看到了他们俩刚才的所有举动。
　　走上前，平静的道：
　　“夫人，奴婢吃了？”
　　声音不算大，但是音量恰好让北堂弘维听到了。
　　放慢了脚步，就想听她怎么回答——
　　“吃呗，这个也给你了。张嘴，啊——”林素边说边把手里剥完的喂给她。
　　果然！
　　北堂弘维轻叹口气，快步上了楼。
　　对于他所有的表现，林素压根不知道。
　　只是指着盘子里剩下不多的蝲蛄，说：
　　“咱俩把这个都剥了，撑死人、别占盆。”
　　“呵呵……好。”红霞笑着应下，跟着她一起剥蝲蛄。
　　盆见底，厨娘过来收，戴乐走过来坐下，道：
　　“嫂子，今儿累了吧，早点休息。明儿我不去了，让他们盯一下。”
　　“没事儿的。”林素不在意，看着他问，“现在怎么样了？蝲蛄还那么多了吗？”
　　“不得了。”戴乐摇头，“就蓝湾河周边很多，地里已经没有了。豆子啥的都抢回来了，大家伙都很高兴。”
　　林素听了点头，一直担心的事儿也算放下了。
　　接过厨娘递的湿帕子，边擦手边说：
　　“五乐，我是这么想的。镇上卖蝲蛄赚的银子不要。大家伙儿这些日子忙活总不能白忙活。”
　　“等这事儿过去后，赚了多少咱们数数，然后每家每户送些细粮，算是感谢，怎么样？眼瞧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该过年了。”
　　戴乐听了蹙眉，细想想后就知道了她的用意。
　　想了下觉得没必要，抿唇着道：
　　“嫂子，我觉得这事儿……不用那么较真。更何况酒楼消耗蝲蛄，就算帮大家伙儿了。”
　　林素听了摇头，手指轻敲着桌面，说：
　　“还是别了，这种事儿一旦被人掀出去，好说不好听。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占农民便宜。”
　　戴乐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对了，你跟镇长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戴乐回答，“嫂子怎么突然这么问？”
　　林素蹲着茶杯喝了口，咂舌一下，道：
　　“让镇长跟那些纺纱的人说下，赶紧换个营生。南露竹节纱若是再做，没有以前那么高的价格了。宫里也不会再要，所以让他们往长远了打算。”
　　突然之间的这席话，让戴乐愣住了。
　　恰好这时阿满下楼，让伙计备热水。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戴乐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
　　“嫂子，是不是北堂公子说了什么？”
　　“嗯。”林素点头，也同样压低声音回答，“这次他们要东西，无非是因为这边蝲蛄泛滥，百姓粮食欠产。”
　　“所以七皇子体恤大家，才出资收东西的。至于往后会不会要，这玩意儿谁也说不好，你还是让镇长跟大家说一下吧。”
　　“嗯，我知道了嫂子，明儿我就找时间去镇上。”戴乐忙不迭应着。
　　时辰不早了，林素打了个哈欠，起身回了后院。
　　忙碌的一天又过去了，至于这蝲蛄什么时候能消停，就看什么时候落雪了……
　　……
　　北堂家的商队仅停留一天便再次启程。
　　这一次去完京城，北堂弘维会在家呆俩月，到底三月成亲，他得忙活人生大事。
　　临走前，林素问了具体日子还有地方。
　　不管出于哪方面，她都得到场。
　　从她这论，北堂弘维是客户，人家办大事儿，她得去捧场。
　　从凌慕川那边论，她还是要去。
　　从七皇子那边论，她更得去。
　　只不过她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北堂弘维貌似没有要做新郎官的喜悦感。
　　呃……
　　包办婚姻，貌似也挺不靠谱的呢！
　　南岗子村的蝲蛄，这几日已经减少很多。
　　去抓蝲蛄的人也没那么多，天气日渐冷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该下雪了。
　　林素站在前院的门口，看着阴呼呼的天，喃喃自语着道：
　　“看样子，要落雪了吧。”
　　焦玉达正好从旁边经过，听到这话走过来，也跟着看天附和着：
　　“应该是，往年这会儿都该下了。对了东家，咱们包饽饽不？”
　　“包。”林素点头。
　　一个地方一个叫法，在辽东府，这东西叫豆包，在辽阳府就叫饽饽。
　　焦玉达一听这话，赶紧喊了两个伙计，装板车去拉面子。
　　大黄米、小黄米、黍米，客栈有的是。
　　林素看着三个人的背影，突然想起穿越后的第一个冬天，她包粘豆包的情形。
　　那个时候，凌慕川还不是六皇子。
　　一年一年可真快啊！
　　“咳咳……咳咳咳……”
　　伴随着咳嗽的脚步声，让林素缓过了神。
　　等她定睛一看，离老远来了一个老汉。
　　有些驼背，手握成拳的咳嗽，正往这边走。
　　“五乐，五乐——”
　　这些日子因为不忙，所以戴乐并没有去抓蝲蛄的现场。
　　“怎么了嫂子？有事儿？”
　　“你看那人，你认识不？”林素边说边努嘴，示意他往前面瞅瞅。
　　戴乐抻头看了下，忙不迭开口说：
　　“哟，沈叔，你咋来了？”
　　打完招呼，压低声音扔下一句“是里正”，便迎了出去。
　　林素挑眉看着沈里正，看这样子病应该是没好。
　　没好怎么过来了？
　　不容她多想，戴乐把人领进屋，热络的介绍着说：
　　“沈叔，这是我嫂子，也是我们客栈的东家。”
　　沈里正听了点头，冲着林素微微拱手，强压着咳嗽，道：
　　“凌夫人什么时候来的？我这……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没等说完就咳嗽上了。
　　那个样子，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红霞端了杯温水过来，林素递给戴乐，后者交到沈里正的手上，说：
　　“沈叔，喝点儿水，先别说话、缓缓的。”
　　“咳咳……咳咳咳……”沈里正咳嗽缓了会儿，这才端着水杯喝了口。
　　“呼……呼……呼……”
　　喘着粗气，林素听出了他嗓子拉齁的声音。
　　就跟拉风箱似的，特别想。
　　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得了气管炎才是。
　　“沈叔该去看看病啊。”林素轻声的建议。
　　沈里正听了摇头，轻舒口气，说：
　　“老毛病了，一到春秋就范，夏天还好过点。让凌夫人看笑话了，对不住。”
　　“哪里，沈叔太见外了。”林素摇头。
　　挨着戴乐坐下，伙计端来了热茶。
　　沈里正捧着茶杯，看着戴乐，有些羞愧的道：
　　“这些日子，让你这孩子费心了。”
　　戴乐闻言摇头，没有说话。
　　“我这身子不好，蝲蛄的事儿就由你一直出面。收税粮都是你来做的，惭愧啊！”
　　“沈叔，你别这么说，互帮互助，应该的。”


第486章 又想跟我划清界限了？
　　沈里正苦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缓缓摇头，说：
　　“那就那么多应该应分的。五乐啊，今儿叔过来是想问问你，你对里正有啥想法没？”
　　话落，戴乐瞪大了眼睛，忙不迭的摇头，道：
　　“沈叔，我对你能有啥想法。你生病不能做事，很正常的。谁还没有个生病意外啊。”
　　“不……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沈里正化没等说完，就又咳嗽了。
　　戴乐忙起身，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
　　“沈叔啊，你别多想。当初我跟程薇过来的时候，跑前跑后都是你帮着，我都记着呢……”
　　戴乐在一旁忆往昔，沈里正努力咳嗽，平复自己。
　　林素瞅着，隐约明白了沈里正的意思。
　　扭头看着红霞，轻声地说：
　　“去把程薇给我的买的梨蒸了，里面放些莲子、百合。”
　　“好。”红霞颔首，起身去了后厨。
　　这两样东西客栈不缺，做菜也会用到，所以一直都备着干货。
　　沈里正仍旧咳嗽不停，林素轻敲着桌面，问：
　　“五乐，你现在的户籍在哪儿？”
　　突如其来的发问，打断了安抚沈里正的戴乐。
　　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后回答着说：
　　“在这边呢！我娘过世，我跟四哥回去奔丧。回来的时候都把户籍迁出来了，咋了？”
　　“落在了南岗子村？”林素追问。
　　戴乐继续点头，正好程薇从后院过来，一起又道：
　　“她的跟我在一起呢，我们俩都在这边。”
　　林素闻言笑了，看着摇头摆手的沈里正，大胆的说：
　　“如果我猜的没错，沈里正是想问你，你想不想做里正吧。”
　　“啥？”
　　“咳咳……咳咳咳……”
　　相较于戴乐的惊讶，不住点头的沈里正，更加让大家震惊。
　　这……
　　这什么情况。
　　东家，东家居然才对了？
　　原本要去客栈前面拿东西的程薇，也不去拿了。
　　直接拐弯过来，看着眼前咳嗽不止的沈里正，喃喃的道：
　　“开什么玩笑，我们……我们可是外村的啊。”
　　沈里正舒缓了一番，一边喘气一边说：
　　“怎么……怎么就外村的了。你们，你们俩自打过来，帮村里好几户人家……解决了……解决了吃饭问题。还有这次蝲蛄的事儿，大家对你们，对你们都很感激。”
　　“我的身子，身子是不成了。年岁也大，是该把位置让……让给五乐的。呼——村里好几个老人儿都……都赞同，真的。”
　　费劲巴拉的说完这话，林素并没有吱声。
　　做不做，全看戴乐。
　　一村里正琐事不断。
　　收税粮，发春种，这是必须的。
　　谁家有个家长里短，还要过去处理。
　　但她相信戴乐能应付的来。
　　年轻、有活力，而且积极热心、有责任感。
　　戴乐看着喝水的沈里正，久久都没有说话。
　　后厨蒸的梨好了，红霞端过来，把汤盅掀开。
　　林素用勺子，把汤盅里的东西捣碎，推到沈里正面前，说：
　　“这是我们家乡的偏方，沈叔吃一个吧。若是有效果，回去自己蒸。”
　　“哎哟，哪有吃你东西的道理，不能，不能吃……咳咳……”
　　几句话没说全，又开始咳嗽了。
　　他的这一系列的表现，林素绝对断定，不出三日肯定会变天、落雪。
　　前世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会儿听闻什么变天气压低，会如何如何、怎样怎样。
　　照搬放在这月国，想来也是可以的。
　　戴乐舀了勺梨水，吹凉后喂给他，说：
　　“沈叔，你快吃吧。能缓解就比咳嗽、遭罪强。”
　　沈里正喝了口梨水，看着汤盅里的东西，轻叹口气，道：
　　“早上还好好的，来之前就开始咳嗽了。”
　　这一次，他也没再客气，将汤盅里的梨，连同百合、莲子一起都吃了。
　　吃完后舒口气，看着戴乐又说：
　　“孩子啊，你人不错、实在，村里对你的评价也好。你来做里正，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一次蝲蛄的事儿，你处理的很好，威望也高。”
　　戴乐给他倒了杯温水，眼神一直看着林素。
　　见其没有任何指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凭心而论，他还是挺想做里正的。
　　毕竟自己离不开这个地方，也回不去故乡，总要在这边立足。
　　所以，只要村里有事儿他会到场，不管什么事儿，熟不熟。
　　这一次的蝲蛄事件，赶巧沈里正生病，跟镇长关系也不错被“钦点任命”。
　　如今，人家主动要求，他……
　　“孩子，你可怜可怜叔儿吧。叔儿身子骨真做不了，让旁人做……叔也没有合适的人。你虽然是外村来的，可是户籍就挂在南岗子村上，也算村里的人。”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偏方真的有效果，沈里正不咳嗽了，但还是喘。
　　就跟拉风箱似的，特别响。
　　林素看出了戴乐的纠结，程薇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戴乐。
　　自打他们俩从蓝湾镇回来，林素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如果猜得没错，戴乐这孩子是说了。
　　既如此……
　　“程薇，你怎么看？”林素扭头问着，“你跟五乐都是这边的负责人，对于他去做里正，你是什么想法？”
　　程薇抿唇，顺势坐下后，客观的分析着：
　　“如果只是单从客栈负责人的方面考虑，戴管事不该去做这个里正。”
　　“丫头，你……”
　　沈里正的话没等说完，就被程薇摇头的动作制止了。
　　“沈叔，你听我把话说完。”
　　“哦，好。”
　　程薇深吸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里正虽然不算朝廷官员，但在村里也算是个官。管的事儿太多、太杂，不利于客栈这边的管理。”
　　说到这儿，程薇看到了林素缓缓点头的样子。
　　戴乐倒是没吱声，继续听着。
　　“不过戴管事已经把户籍落到南岗子村，说到底就是南岗子村的人。他往后成家立业，也离不开这里，所以……如果在这边做里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素仍旧点头，赞同程薇的说法。
　　此刻，沈里正正一脸殷切的看着戴乐，等他给准信儿。
　　急迫的眼神，渴望的眼神，表露无遗。
　　戴乐左右为难，搅着手指好像再“天人交战”一般。
　　“沈叔，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他先考虑一下午。明儿早上，成与不成，都让他过去给你个准信儿。”林素终于舍不得了。
　　看着自家孩子那么为难，还是帮着争取了时间。
　　这不是小事，总得让他好好想想再说。
　　沈里正也察觉自己心急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
　　“啊，那也行，那我就先回去，明儿在家等你啊孩子。”
　　戴乐木讷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起身把人扶起，亲自送出了客栈。
　　红霞把空的汤盅收走，林素看着程薇，沉稳的道：
　　“一会儿他回来，你们俩一起去主屋找我。”
　　“是。”程薇毕恭毕敬的应着，起身目送林素离开。
　　戴乐这一去送，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估摸着，是给送回了家。
　　等他回来的时候，程薇还是坐在原来位置。
　　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
　　“怎么了？想什么呢？”
　　程薇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男人起身，道：
　　“夫人让咱们去找她。”
　　戴乐听了点头，跟着一起去了后院。
　　今儿后院，一个人都没有。
　　程薇正在琢磨林素会问什么，突然被大力一拽，下意识的就要反手。
　　可意识到这人是戴乐，又收回了力气，任他把自己拽去了库房。
　　门关上，库房里黑漆漆的，只有他们俩的呼吸声。
　　程薇脸热，把胳膊上的大掌拿下来，道：
　　“那个……你有啥事儿就说，夫人还等咱们呢。”
　　戴乐对她疏离的话有些不爽，往前贴了贴，清冷的道：
　　“怎么，又想跟我划清界限了？”
　　“我……没有。”
　　“鬼才信呢。”戴乐显然不买账，“我是比你小几岁，但我说过，我是个男人，能照顾好你，你就不能信我？”
　　“我信你啊！”


第487章 夫唱妇随？
　　“你信我刚才还那么说话？”戴乐追问。
　　程薇不解，看着眼前气呼呼的小伙子，莫名其妙的道：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什么了？”
　　“你说作为客栈管事，不该去做里正。”戴乐重复她刚才的话，“你就没想过，我做了里正，咱们成亲后在这村里就算有威信了。”
　　“他日孩子生了，也能在村里立足。我能平衡好这一切，你怎么就不信我？”
　　程薇看着急迫的戴乐，轻叹口气，说：
　　“我后面的补充，难道你没听到吗？我说了，如果是从你自身来考虑，做里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你不支持我。”戴乐控诉。
　　如果支持的话，就不会说什么客观、什么理应如此等这样的话。
　　说到底，他还是纠结、担心。
　　就怕才跟她说清楚，这人又打退堂鼓。
　　反反复复几次，他真的是怕了。
　　心思细腻的程薇，隐约明白了他的别扭。
　　深吸口气，主动双手环住他的腰，说：
　　“我相信你能够兼顾好。之所以在夫人面前那么说，主要还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自己的看法。你想做，就要说出来，说你能兼顾好，嗯？”
　　“我能兼顾的很好！”戴乐不假思索的开口。
　　夹杂着倔强，倒是让程薇上扬了嘴角。
　　帮他整理下衣服，柔声又说：
　　“既然这样，就去跟夫人说清楚，你可以做，嗯？”
　　“好，咱们一起去。”戴乐说着，直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一直以来，他们俩都没有暴露关系。
　　可从这一刻开始，戴乐不想遮着、掩着了。
　　他光明正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现在守孝不能办喜事，但该给的名分，得先告诉大家。
　　出了库房，程薇想要挣脱，奈何他的手就跟长在她身上一般，根本甩不掉。
　　察觉到他的企图，程薇忙开口说：
　　“五乐，现在还太早了。你守孝呢，得三年，咱们可以……”
　　戴乐没等她的话说完，突然就停下脚步。
　　惊得程薇话哽咽喉，好似做坏事一般的咽了下口水。
　　瞧着眼前认真无比的男人，心里“咚咚咚……”敲鼓不停。
　　她没说错话啊，这怎么还……恼了呢？
　　“我知道守孝三年不能成亲，可这三年我不能委屈你。既然我们已经把话说开，我就得给你定心丸吃，我得对你负责。”
　　戴乐的倔强，透着一股不能抗拒的强势。
　　就算他再想做男人，可年龄摆在那，总会有些莫名的幼稚。
　　这个幼稚，不出意外的话，会随着时间、经历，慢慢消失殆尽。
　　程薇还想拒绝，可心知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往主屋的方向走。
　　那双手，就再也没分开过……
　　……
　　推门进屋，林素正看账簿呢。
　　这是昨天程薇带回来的，上面记录的是蓝湾镇这几天卖蝲蛄赚的钱。
　　不得不说，薄利多销还是有一定成果的。
　　七八天的功夫，竟然赚了八十多两的银子。
　　仔细算算，可是消耗了不少蝲蛄呢。
　　听到开门声，林素抬头，当看到二人牵手的样子，恨不得打个口哨。
　　哟哟哟，这是干啥，光明正大的撒狗粮？
　　合上账簿，林素靠着椅背，玩味的看着他们俩。
　　程薇有些不好意思，羞怯的要挣脱，奈何戴乐是铁了心。
　　单手握紧，大踏步来到林素面前，道：
　　“嫂子，我们来了。”
　　“啊，我看到了。”林素应着。
　　生硬的开场，软绵的回应，倒是让戴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林素笑着摇头，指着对面的凳子，说：
　　“坐吧，难道还让我请你们俩坐？”
　　程薇头垂的更低了。
　　戴乐倒是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儿，拉着程薇坐下。
　　腰背挺得笔直，牵着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样子。
　　林素把老早准备的茶倒了两盏，然后看着戴乐，问：
　　“你小子就没什么该跟我说的吗？昨天回来到现在，准备说了吧。”
　　意有所指的问题，让戴乐紧张的握紧程薇的手。
　　交握的手全是汗。
　　“嫂……嫂子，我……我跟程薇在一起了。”
　　“嗯，我看到了，你们俩进屋的时候……很明显。”林素揶揄的说。
　　程薇无力的轻叹口气，戴乐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事实证明，论撒狗粮他们还嫩点，毕竟素妞儿还是有些道行的。
　　双手托腮，看着眼前这对“乖宝宝”，终于忍不住了——
　　“噗嗤——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赤裸裸的嘲笑，毫不掩饰。
　　程薇被笑的尴尬，戴乐也快挂不住了。
　　林素终于良心发现，收了势。
　　当他们俩一起进来后她就知道，戴乐已经有了决定。
　　刚才之所以不说，完全是因为程薇客观分析的原因。
　　轻叹口气，单手托腮看着他们俩，道：
　　“咱都不是外人，怎么想就怎么说，不需要那么多的弯弯绕。其实我喊你们过来，无非就是想告诉你们，如果想做里正就做，我没意见，更不会反对。”
　　“我曾说过，不看过程，只看结果。只要能平衡客栈跟村里，两不耽误，怎么折腾都可以。”林素率先表了态。
　　戴乐没想到她能这么痛快答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是轻松的状态，面露的喜悦，暴露了此刻他的心情。
　　他很高兴，特别高兴。
　　程薇深吸口气，一脸严肃而又认真的道：
　　“东家放心，戴乐一直都很负责、很有责任心。他肯定能兼顾周全，不会厚此薄彼。属下也会支持他，南岗子村有些萧条，我们会向东家学，把这边当成第二个北崴子。”
　　林素听了满意，不过还是打趣了一句说：
　　“你们俩这是不是就叫做：夫唱妇随？”
　　“……”
　　“……”
　　二人都没有说话，但是脸的确是红了。
　　程薇抽回手，局促的掖了掖鬓角上碎发，她是真的紧张了。
　　女儿家的娇态十足，倒有一些当日黄雨的样子。
　　林素笑眯了眼睛，不再逗他们的说：
　　“好了好了，说正事儿吧。既然你们选择在一起，有些话就得说在前面。”
　　“东家请吩咐。”
　　“全听嫂子安排。”
　　两个人态度很好，规规矩矩的竖起耳朵听。
　　“程薇我就不多说了，没有娘家，完全是你川子哥手底下的人。靠谱、踏实、稳重。五乐相对来说就有些命苦了。”
　　“年纪轻轻分了家，远走他乡土地、房子啥都没有。你们俩成亲可以说就是白手起家，但好在你们都是过日子的人。”
　　“这三年守孝期，应该能攒一些，我就不操心了。当初把程薇派到这，也是为了这一天。五乐的四个哥哥，都希望他能成家立业，过得舒心。”
　　程薇明白林素的意思，重重点头，道：
　　“东家放心，属下会好好照顾五乐、孝顺公公的。虽然离得远，也会如同四喜那般，年前让车队捎些东西回去。”
　　林素笑着“嗯”了一声，起身走到他们俩是身边，一手抓着一个，交叠在一起，说：
　　“你们俩都是苦命人，最能理解对方的不容易。要彼此体谅、互相照顾，我就能对老家那边，有个交代了。”
　　“嫂子放心，我们会的。”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好好过日子。”
　　漂泊久了的人，最向往的就是稳定。
　　林素回到位置，看着戴乐眨了下眼睛又说：
　　“既然你心里有了主意，明儿去找里正的时候记得端着点儿。”
　　“啊？”戴乐木讷，不是很懂她话里的意思。
　　程薇秒懂，轻拽了下他，说：
　　“端着点儿有好处。沈叔不是说了，其他村里的老人也属意你，那就让他们也过来劝一劝。这样对你日后做事，有好处的。”
　　戴乐闻言，恍然大悟。
　　不住的点头，然后看着林素笑呵呵的说：
　　“谢谢嫂子点拨。”
　　“谢我干啥，谢你未来媳妇儿去。”
　　看着他们俩这般互助，林素倒是很开心，能从现在就彼此着想，是个不错的开始……


第488章 诩第二，没人敢封第一。
　　有句话叫：计划不如变化快。
　　还没等戴乐跟那边端着呢，当天晚上，凌家商队就到了。
　　目的是来拉今年的罐头。
　　想当然的，肯定没时间去理会村里，只等商队离开再说。
　　如今，林素已经把她所有地方的罐头作坊的生意，全都交给凌家全权代理。
　　也就是说从她这拿货是一个价，至于他卖多少，怎么卖，她都不闻不问。
　　而且，罐头只卖给他一家。
　　这是继凌家商队免费入住客栈之后的又一个重大决定。
　　好在罐头作坊就北方这边有，跟东郭旭光那边没关系，她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这一次商队带队的是凌慕阳本人。
　　当林素看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瘦太多了，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本就身材很适中的人，现在再看明显偏瘦。
　　不能说偏瘦，是相当瘦。
　　整张脸，颧骨很高，不夸张的说，就是一张皮盖着骨头。
　　林素看到他这样，心里犯疼。
　　虽然只是朋友，可见他这样还是会心疼。
　　陪着一起往二楼套房走，进屋之后坐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着：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瘦？淑雅呢？她怎么样了？还有平宝儿？长高了吗？”
　　一连几个问题，问的凌慕阳心里暖和。
　　到底是兄弟媳妇儿，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关心他的家。
　　单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
　　“别担心，我挺好的，家里也挺好。”
　　别担心？
　　林素轻咬下唇，按捺着心中的焦虑，说：
　　“你自己瘦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淑雅没看到？没问你吗？”
　　“呵呵……”
　　凌慕阳轻笑，十指交握，回答：
　　“淑雅还真没看到。”
　　“怎么没看到？为什么？”林素追问。
　　难道他们俩闹矛盾了？不会吧。
　　复杂的表情，让凌慕阳看了个彻底。
　　好笑的摇摇头，阻止了她的胡思乱想，说：
　　“我们俩之间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是因为我这次出来，还没回过家呢。”
　　林素咽了下口水，试探性的问：
　　“……一直没回过吗？”
　　“嗯。”凌慕阳颔首，长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回答，“从接手凌云山庄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外面跑，除了必要的睡觉、吃饭，其他时间都在走。你说我能不瘦吗？”
　　林素听到这个解释，嘴角狠抽。
　　好像……是这么回事吧。
　　仔细看着他的气色跟状态，终于起身走到门口拉绳子。
　　这还是她自打开客栈后，第一次主动拽这个。
　　平日，她都宁愿自己下楼跑一趟，也不会让伙计往上来。
　　重新回到位置上，看着他又问：
　　“这一次能呆多久？”
　　“明儿一天，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走。”凌慕阳据实以告。
　　他停留的时间，也就够拉罐头的。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冷“哼”一声，道：
　　“不行，明儿必须歇一歇，后天一早出发。”
　　凌慕阳理解她的好意，不过现在他真的没时间歇息。
　　上扬嘴角，柔声的解释说：
　　“等我忙过这段日子去到京城，一定好好歇息。真的没时间，真的。”
　　“你别扯淡，明天晚上不可能让你走，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素态度强硬，恰好这时焦玉达从楼下上来，推门进屋。
　　肯定是听到二人的对话了，不然也不能那么失态。
　　忙不迭抱拳拱手，惶恐的说：
　　“见过凌二爷，东家。”
　　林素并不在意，他们俩什么都没有，问心无愧。
　　转过身，看着他，吩咐着说：
　　“让后厨熬煮鸡汤，放些人参、枸杞等东西。还有，做蝲蛄豆腐，晚上给凌二爷加菜。另外，把连七的屋子收拾一下，火炕烧上。”
　　“是，东家。”焦玉达说完，转身出去了。
　　林素看着他，轻叹口气，说：
　　“晚上别在这睡了，去睡火炕解解乏。”
　　“我没事儿，不用这么……”麻烦。
　　“不行！”林素态度强硬，丝毫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淑雅若是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哭的。”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凌慕阳不再拒绝了。
　　他也的确该好好休息，一旦途中有个什么意外，他跟爱妻都承受不了。
　　想到这儿倒也豁达了许多。
　　端起水杯喝了口，看着她挑眉问：
　　“你来这边多久了？”
　　“有几天了。”林素回答。
　　“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还得等等。”
　　“等什么？”
　　看着一脸好奇的男人，林素无奈的轻扯嘴角。
　　舌尖抵着牙床，略微思索片刻后，说：
　　“这村里的里正想要不干了，今儿过来找的五乐。我想着等他接手后再走，到底是我把人带出来的，得照顾明白。”
　　凌慕阳听了点头，竖起大拇指的道：
　　“你看人不错、很准。”
　　“是吗？有多不错？有多准？”林素有些得寸进尺。
　　好不容易有个人夸她，怎么可能放了这机会！
　　“噗嗤——”
　　凌慕阳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要论厚脸皮，眼前这丫头自诩第二，没人敢封第一。
　　一连几天的紧张压力，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了。
　　把玩着茶杯，单手托腮瞅着她，道：
　　“自然是你选的人了。其他地方的客栈我就不说了，毕竟都是他手底下的人。能干、有实力、都早早接触生意。”
　　“但是戴乐、戴喜还有丁广玉他们，都是庄稼汉子出身。虽然有人带，可不是那块料，谁带也白搭。”
　　林素听了点头，手指轻敲着桌面，说：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几个才会让你认同吧。农家汉子，人实在、厚道。”
　　“嗯，有这个原因。”
　　“二爷，热水备好了。”焦玉达的声音再次传来。
　　林素起身，把门拉开后，说：
　　“你洗完就去后院主屋，我在房里等你。”
　　“知道了。”
　　焦玉达恨不得把耳朵扔出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这……这什么情况啊？！
　　老板娘居然跟凌二爷……
　　不是说凌二爷成亲了吗？
　　孩子都六七个月了？
　　林素并不知道焦玉达此刻的心理活动，如果知道，肯定上去抽他。
　　下楼去到后厨，戴乐亲自熬汤。
　　用砂锅熬得，味道很浓。
　　许森见到林素过来，忙打招呼的道：
　　“东家来了。”
　　林素颔首，看着操作台放着的东西，随口问着：
　　“晚上都做什么？”
　　“戴管事说做蝲蛄宴。蒜香的、麻辣的、蝲蛄豆腐、水煮的……”许森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林素闻言笑了，看着仍旧熬汤的戴乐，轻声道：
　　“他们明天会休息一天，今儿这么吃还可以，但是明天不行了。”
　　“知道了，嫂子。”戴乐出声应下。
　　程薇拿着账册来到林素身边，出声说：
　　“夫人，属下有事说。”
　　“去主屋。”说完，看着许森又吩咐着道，“楼上二爷晚上在我房里吃饭，记得端过去。”
　　“知道了夫人。”
　　目送林素跟程薇离开，许森转头要拿蒜，正好看到焦玉达站在门口。
　　蒜筐就在门旁的柜子里，拿了两头蒜，看着还发呆的焦玉达，冲他摆摆手，说：
　　“咋了？啥事儿让你发呆啊？”
　　“啊？没……没事儿。”焦玉达缓过神，忙不迭冲俩伙计吩咐，“赶紧，赶紧，楼上要热水呢。”
　　俩伙计没敢耽误，一人拎着两个桶去舀水。
　　焦玉达还是双眼放空，许森瞅着没理会，赶紧转身剥蒜去了。
　　估计是有什么事儿，反正不归他管，他还是老实剥蒜吧。
　　后厨忙忙碌碌，后院已经消停下来。
　　足足开了三个南北炕，凌家商队这次来的人不少，当然也能理解，毕竟要去京城。
　　红霞从甲字房出来，没有去主屋，而是去了库房。
　　凌家商队的货箱，整齐的码在那里，再一次检查了烛台，确定没事儿后这才放心的出来。
　　“红霞姑娘，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一个声音，成功打断了红霞去主屋的步子。
　　扭头一看见是焦玉达，轻声的问：
　　“什么事儿啊？”


第489章 落雪
　　凌慕阳沐浴更衣好，便去了后院。
　　主屋内，林素跟程薇正在说账册的事情，见屋门推开二人纷纷抬头。
　　程薇一看来人，迅速起身、行礼，说：
　　“给二爷请安。”
　　“免礼吧。”凌慕阳说完走到桌前，坐在林素的对面。
　　素妞儿把手里的账册推到他面前，道：
　　“就这么多，今年这边秋天蝲蛄泛滥，你也知道。所以野果这事儿……收上来的不多。估计戴喜那边还有老家那头都会多一些。”
　　凌慕阳看着账目上的数额，明白的点点头。
　　的确没有多少，但有就比没有强。
　　“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下，关于这罐头的生意，我打算……”
　　话没等说完，林素做出了“暂停”的手势。
　　双手托腮，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道：
　　“我不管这生意你怎么做。反正给你的价格不会降低，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就是为了给他留些面子。
　　凌慕阳又岂能不知道？
　　轻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说：
　　“你帮我的举动，还能再明显一些不？”
　　“不能了。”林素摇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程薇忍俊不禁，最后只能用咳嗽缓解自己想笑的意图。
　　“呵呵……哈哈哈……”
　　林素倒是不客气，直接笑出了声。
　　凌慕阳瞅着眼前不做作的女人，无奈的摇摇头。
　　“缘分”真的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
　　怎么也想不到那小子居然会找了她，而如今他的生意，基本都是再靠她的帮助。
　　商队吃住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基本上每次走完商队，刨除人工还有吃住，剩的也就是他赚的。
　　可自从接了凌云山庄，他真的是一点底子都没有。
　　别说走商队，就是那些人的吃喝住，都没有着落。
　　爱妻要给嫁妆，他不能要。
　　追魂给了一笔银子，他想不收但是不行。
　　商队要运行，家里的媳妇儿、孩子等着吃饭。
　　再加上这个女人的帮持……
　　长叹口气，郑重的看着她，说：
　　“你对我的帮助，我都铭记于心。等我缓过来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
　　“嗯，那必须啊。”林素一脸认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不知道吗？”
　　“你……”凌慕阳真无语了，好笑的点点头，道，“好，好，涌泉相报。”
　　二人默契的笑了，程薇坐在一旁，给他们俩续茶。
　　晚饭是程薇、戴乐陪着一起吃的。
　　焦玉达就一直看着后院，见两个管事进去没有出来，这才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红霞从主屋出来，冲焦玉达打了个手势，便先从后门出去。
　　焦玉达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跟着，等离开客栈有一段距离后，红霞才开口道：
　　“现在相信了？”
　　“我……我不是不相信。”焦玉达闷闷地摇头，“老板不在，东家跟二爷一起吃饭，总会……总会让人说闲话。”
　　红霞气笑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看着他操心的样子，问：
　　“怎么，在你眼里，夫人就那么不知检点？”
　　“没有，我没这么想过。”焦玉达忙不迭摇头。
　　他也就是担心了，而且……还有点儿八卦。
　　“你听好了，你是这个客栈的二把手，戴乐跟程薇不在，你就是这边的管事。所以，收起你的好奇心，夫人的私事不是你能管得。”
　　“还有，夫人不管跟谁吃饭，跟谁说了什么，都合情合理。这些人，都是夫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明白吗？我念你是好心，第一次犯，也就这么算了。”
　　“但是，若再有一次让我知道，你就收拾东西滚蛋、走人。听好了，暮宿客栈给的工钱，不是让人来胡扯六拉，懂吗？”
　　“懂懂懂。”焦玉达不住地点头。
　　说到底，他刚才就已经后悔了。
　　如今红霞语气不好，态度还那么强硬，他是真的不敢再乱说话。
　　目送着红霞的背影，后背冒凉气，不禁打了个哆嗦。
　　艾玛，好悬丢了饭碗啊！
　　……
　　吃过晚饭，林素在房里写信。
　　出来也有日子了，不能给凌慕川写信，但是给外公那边写信报个平安还是可以的。
　　红霞站在一旁伺候，等她几页纸写完，将笔墨收走。
　　“夫人，以后要写信还是白天写吧。晚上这烛光不亮，伤眼睛。”
　　林素听了点头，意识到红霞此刻正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忙又开口说道：
　　“知道了。”
　　红霞折返回来，侧身坐在她的对面，说：
　　“夫人，咱们什么时候走？”
　　“再等等吧。明儿凌慕阳拉货，等戴乐真的接了里正，稳定后就走。”林素轻柔的回答。
　　红霞看着她恬静的样子，试探性的问：
　　“夫人是担心村里人不接受吗？”
　　“只是一方面。”林素回答，单手托腮，手指在桌上胡乱画着，说，“戴乐管理客栈很不错。但是客栈跟村子，还不一样。”
　　“客栈里他最大，谁做的不好直接辞退就是。但是村里……做的不对不能辞退，所以还是挺让人担心的。”
　　红霞理解她的担忧，不过心里还是想让她尽快离开。
　　“其实……程薇会帮助他的。”
　　“那倒是。”林素不怀疑红霞说着的这个可能性，“但我还是想看看，到底去了下一个地方，碰到的可是他亲哥哥。哎，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想让我走？”
　　红霞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再晚走的话路上下雪，不安全。”
　　“哦，倒也是。”林素理解的点点头，坐直身子想了下，说，“那就等这场雪过后咱们走吧。如果凌家商队也走不了，正好能一起出发。”
　　红霞没说话，只是起身去铺被了。
　　她就是不想夫人跟二爷一起上路。
　　今日焦玉达的话，倒是让她警惕了许多。
　　以前这样的情况发生在熟悉的客栈内。
　　那里大家都知道林素跟这些人的关系，所以只是简单的开门避嫌就可以了。
　　但是在这南岗子村，客栈的伙计、厨娘都是陌生人，除了戴乐跟程薇，其他都是本村人，而且接触的时间并不长。
　　所以她不得不小心，毕竟传出些什么，对夫人的名声是不好的。
　　被褥铺好，红霞想了下，道：
　　“夫人，这几日奴婢就在这边跟夫人一起睡，可以吗？”
　　“好啊，这有啥的。”林素不在意。
　　上一次她过来，第二天留她继续在这边住，说什么都不干。
　　其实，她还挺想晚上有伴儿的。
　　说说话，聊聊天。
　　她没把红霞、黄雨当成下人，有什么就跟他们说，俨然当成了亲人。
　　红霞笑眯了眼睛，屈膝行礼，说：
　　“那奴婢先给夫人打水、洗漱，然后奴婢收拾妥当就过来。”
　　“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林素满口答应。
　　红霞出去打水，林素把外衫脱下，从柜子里掏出晚上睡觉的衣服，突然看到了一旁还没有做完的长袍。
　　这是给凌慕川做的，每一次她做了新的，就会做一件给他。
　　还是特有的标记，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把长袍拿出来，放在炕上。
　　穿针引线，系上疙瘩，把剩下那点做完。
　　屋门推开，红霞略有些兴奋的说：
　　“夫人，终于落雪了。”
　　缝制衣衫的林素听到这话，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趿上鞋子冲到门口。
　　果然——
　　凌慕阳也从连七的房间内出来，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长叹口气。
　　林素听到声响要出去，被红霞一把拦住了。
　　指了指她身上的白色中衣，林素也觉得尴尬，赶紧钻回了屋子。
　　红霞出来，冲着凌慕阳屈膝行礼，说：
　　“二爷，这落了雪只怕后天也走不了了。趁着这几日，好好歇一歇吧。”
　　凌慕阳无奈的摆手，转身进屋。
　　如果可以，他是想赶路的，但实际情况是真的不容许。
　　打这儿往后，只怕赶路会越来越难了……


第490章 你说什么都没用
　　红霞进屋关门，伺候林素洗漱完，看着炕上的东西，说：
　　“夫人，要做白天再做，这晚上伤眼睛。”
　　林素耸肩，轻舒口气，道：
　　“反正也没事儿，多点几盏蜡呗。我想赶紧做出来，等凌慕阳走的时候，正好能给他带过去。”
　　提到“凌慕川”，林素的脸上，全都温柔。
　　红霞是目睹了他们夫妻俩的感情，见状上扬嘴角，说：
　　“夫人对主子是真好。”
　　“好嘛？”林素反问。
　　红霞重重点头，回了一个“好”字。
　　“其实……我倒是觉得他对我好。”林素咬断线头，换了个颜色的丝线继续做活儿道，“找到圣洁珠，第一时间就给我送来，这份心不好吗？”
　　“夫人，咱能不撒狗粮了吗？奴婢晚上吃的挺饱。”
　　“噗嗤——”
　　林素娇笑出声，抬头看着她，说：
　　“我没想撒狗粮，只是告诉你，他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他好。两个人相处是相互的，没有谁会一直付出。那样，捂不热的心，终有一天会累的。”
　　红霞撇嘴，虽然能理解各种含义，但真让她去找个人相处……
　　还是算了吧。
　　那种患得患失的劲儿，光看黄雨就觉得够了，她可不想亲身体验。
　　林素把最后那一块绣好，红霞伸手把东西抢下来。
　　“夫人，线头明天在剪也不迟，赶紧睡吧。”
　　“知道了，小管家婆。”素妞儿宠溺说着，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红霞端着笸箩穿鞋放好，回来的时候把蜡烛吹灭，摸黑上了炕……
　　……
　　因为下雪，原本泛滥的蝲蛄，一夜之间就“消失殆尽”了。
　　还好田里的庄稼早就收回来，不然这一场雪完事，后果什么样，谁也不敢想。
　　由于不用去抓蝲蛄，所以村里的村民，还有客栈的伙计，都不着急了。
　　林素洗漱完来到前面，意外的听到了咳嗽声。
　　而且这声音还很熟悉，熟悉的让她心里“咚咚……”敲鼓。
　　情景一看——
　　果然！
　　林素快步走到凌慕阳身边，但有的问：
　　“昨天晚上冻着了吗？”
　　“没有。”凌慕阳摇头，又咳了一会儿，喝口水说，“醒来就觉得不舒服，嗓子难受。”
　　林素看着他的样子，面露担忧。
　　红霞走过来，轻声在她耳畔呢喃了几句，林素忙不迭点头，道：
　　“行。那你赶紧吃饭，吃完再去。”
　　“是。”
　　凌慕阳虽然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不过隐约能猜得到，摆摆手，说：
　　“不用麻烦，挺两天就好。”
　　“那怎么可以！”林素不依，把焦玉达盛来的两碗粥推到他面前一碗，道，“反正也下雪了，看这样子今儿也不带停的。明儿你走不了，歇一歇，调理下身子。”
　　凌慕阳用勺子搅合着米粥，无奈的叹口气，道：
　　“弟妹啊，我真得是没时间啊！”
　　“没时间也走不了啊。这么大的雪，官道肯定也封了，你快歇着吧。”林素依旧不松口。
　　焦玉达被凌慕阳那声“弟妹”弄迷茫了。
　　不是……不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吗？
　　这咋还……咋还成了亲戚？
　　就在他还想再听会儿的时候，一旁射来狠戾的眼神，让他赶紧退去了后厨。
　　红霞翻了个白眼，继续喝粥。
　　看起来，得提醒下程薇，好好敲打敲打这个焦玉达了。
　　人倒是没毛病，能干活儿很圆滑，但就这凑热闹的劲儿，是真烦人。
　　“二哥，我不管你什么理由，这天我要是把你放走，没出事儿倒还好，出了事儿我对淑雅、大川，都没法交代。”
　　戴乐端着小咸菜过来，附和着道：
　　“是啊二爷，在这先住着吧。一会儿我去村里找些人，还有咱们商队的兄弟，等雪停了把路先推出来。”
　　“就是就是，你急什么，群众的力量是很大滴。”林素说完，夹了个包子咬一口，鼓鼓囊囊的又说，“病还没好呢，蹦跶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凌慕阳正喝粥呢，被她直接的话语，呛到了。
　　林素一副“你看你看”的表情，继续咀嚼着包子。
　　吃过早饭后，戴乐就出去了。
　　林素没让程薇带凌慕阳去罐头作坊，而是让他先回屋歇着。
　　咳嗽的一声接一声，还逞什么强。
　　看着砂锅里熬得姜汤，长叹口气。
　　许森正好过来，听到声响纳闷的扭头问：
　　“东家，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林素闻声挑眉，耸耸肩，说：
　　“也不算，就是凌二爷伤风了，替他着急罢了。”
　　“可以找郎中啊，要不我现在就去镇上？”
　　许森说着就要脱围裙，被林素拦住了——
　　“不用，红霞去了，应该快回来了，你忙你的。”
　　“哦，好。”许森颔首，转身继续剥蒜。
　　中午要给那么多人做饭，虽然他不掌勺，但也会觉得压力很大。
　　姜汤熬好，林素端着去了后院。
　　没等推门呢，就听到里面“咳咳……”不停的咳嗽声。
　　轻叹口气，用手肘把门顶开，看着坐在那咳得面红耳赤的男人，无奈的摇摇头。
　　走到跟前把托盘放下，轻声地说：
　　“趁热喝了，给你熬了些姜汤。”
　　“谢谢。”凌慕阳这次没客气，端过来小心的吹了吹，直接喝尽。
　　挺热的，但不至于烫，喝下去后感觉从嗓子到胃，都舒服了很多。
　　原本还挺痒的嗓子，经过这碗姜汤，顿时舒服了不少。
　　看着一直忙碌的女人，歉意的笑着说：
　　“让你跟着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林素没给面子，把空碗放在托盘上又道，“上炕睡一觉，发发汗吧。反正你并不好，我不可能让你走的，你说什么都没用。”
　　固执的样子，简直跟凌慕川如出一辙。
　　凌慕阳好笑的点点头，这会儿的确不舒服，是想好好躺一躺。
　　不顾她还在屋里，直接走过去脱鞋上炕。
　　林素也闲着，往炕洞、炉子里添了些柴，这才端着空碗出去。
　　雪仍旧再下，原本打算落雪包饽饽的，不过因为凌家商队过来，便也推迟了。
　　什么时候都能包，还是等把这些人送走以后再说吧……
　　……
　　红霞回来了。
　　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号。
　　二人从后门进来，并没有惊动前院的伙计。
　　一号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后院，不禁感慨自己跟这夫人太有缘分了。
　　他昨天才过来，今儿就被红霞给找了来。
　　万一他没来这边，到时候又能找谁？
　　路上就想问问红霞，不过这丫头全程一副“离我远点”的态度，他自然也不可能自讨没趣。
　　跟着去了主屋，推门进去后发现，林素就坐在小炕上做鞋呢。
　　看袼褙的大小就知道，是给男人做的。
　　男人？
　　走上前，抱拳拱手，道：
　　“给夫人请安。”
　　“你咋来了？”林素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问。
　　这家伙不是去京城了吗？
　　一号也很想问这个问题，可是……
　　起身看着林素，恭顺的又道：
　　“夫人，让属下给把把脉吧。”
　　“好。”林素没有耽误工夫，把手腕儿露出来，放在桌上。
　　红霞走过来，把她做活儿的东西收好，放在一旁。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一号收回手，看着林素开口说道：
　　“夫人的身子暂时没什么大碍了。体内的寒毒也清除干净，如果想要孩子随时都可以。”
　　林素闻言颔首，她自己也猜到应该没问题了。
　　最近这两次来事儿，几乎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而且，也不像以前那般虚弱无力。
　　“红霞，你带一号去二爷那边吧。估摸的没错，这会儿二爷应该在休息，进去的小声点儿。”
　　“是，夫人。”
　　一号起身，抱拳拱手，说：
　　“夫人，属下先告退。”
　　林素摆手，等他们俩走后，继续剪袼褙。
　　她做的是开春能穿的二棉鞋，还记得第一年冬天做鞋，那会儿只能用靰鞡草。
　　时间过得真快，他们再也不用穿那种鞋了。
　　如今过冬的鞋子，都是猪皮里面蓄着兔毛，特别暖和……


第491章 媳妇在这儿，跑不掉。
　　一号再次回来，林素放下手里的东西，关心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二爷身子可有什么异常？”
　　“夫人放心，二爷只是肝火淤积，再加上心肺……”
　　巴拉巴拉一堆“专业”术语，听得林素有些迷茫。
　　其实，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泄火了，然后再加上变天，所以伤风了。
　　“……吃几服药，休息两天就能好，夫人别担心。”一号轻声的说着。
　　林素闻言点头，看了眼他又说：
　　“既然你过来了，这两日就别走了，把二爷的身体照顾好了。缺什么就赶紧说，我让人置办。”
　　“是。”一号点头，再次抱拳。
　　让红霞把他带下去休息，林素继续做鞋。
　　下雪天外面不冷，但是风却很大。
　　吹在窗户上，发出“嗡……嗡……嗡……”的响声。
　　咬断线头，看着窗户上的明纸，轻叹口气。
　　刚穿越过来的那天，好像也是这么样的天气。
　　凌慕川，凌慕川……
　　也不知道那家伙这会儿，到底在做什么！
　　吃过午饭，村里的沈里正终于沉不住气了。
　　再次哆哆嗦嗦的登门找人。
　　这一次，还顺道带了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
　　这些人在村里，都是有威望的。
　　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会找他们去偓佺。
　　戴乐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满脸歉意的说：
　　“沈叔、族长爷爷，不是我拿乔，你们也看到了，这边真的好忙。而且，你们就算不找我，我也得去找你们呢。雪大、官道都封了，得赶紧疏通，好让商队过去。”
　　南岗子村的族长沈一舟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找人推路都是次要，这个不着急。戴乐啊，你沈叔的身体是真不咋地，我这上了岁数，出来一次也不容易。你看……这事儿今天说定，行不？”
　　花甲年岁的老者来商量一个年轻人，换做平常，戴乐肯定惶恐，但是这一次……
　　独自面对眼前的这几个人，戴乐没有怯场，反而拿出做管事的架势，谦卑说道：
　　“族长爷爷，这事儿说不说的定不在我，在于你们。其一，你们能不能接受外来的人做里正；其二……”
　　戴乐条例清楚的说着他的顾虑，程薇没有露面，但却在楼梯口那里站着，静静地听。
　　红霞也在一旁，她吃完午饭就在后厨帮忙来着，所以没回去。
　　用手肘轻碰了下她，压低声音说：
　　“你这小男人脑子不错啊。”
　　戴乐比程薇小，红霞为此就那这个开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她是开玩笑了，但是程薇就觉得难为情了。
　　故意黑着脸瞪她一下，不甘示弱的压低声音，说：
　　“不用你嘚瑟，总有一天，你也得一个小你几岁的男人压。”
　　“嘿~你这丫头，咒我啊！”
　　“没错！”程薇傲娇的说完，继续听着。
　　红霞吃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也跟着听声。
　　其实，根本就不用听。
　　那几个老家伙明显不是戴乐的“对手”。
　　他们想让戴乐接手里正，而且是迫切希望。
　　也至于为什么，一来是因为戴乐的领导能力，再有估计就是这次的蝲蛄事件。
　　一个人有没有能力，就看他平日的表现。
　　戴乐在那段日子表现很棒，早已用行动征服了跟他一起“作战”的村民。
　　所以大家对他都赞不绝口。
　　“戴乐啊，只要你今儿点头做这个里正，剩下的不用你担心。等你忙完凌家商队，咱们在商量下面的事儿。”
　　“你放心啊，村里人肯定不会不认同，他们都希望由你来接呢。”沈一舟苦口婆心的劝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戴乐自然也不好再拒绝。
　　笑看着眼前的几位长辈，点点头，说：
　　“既然各位长辈都相信我，那我就不推辞了。从户籍落到咱们村的那天起，我就没把自己当做外村的。不然，蝲蛄泛滥那会儿，我也不能……”
　　红霞听着场面话，欠儿欠儿的凑过去，小声嘀咕着问：
　　“哎，他当时跟你表白心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场面？”
　　程薇本就害羞，被她这么提及更是羞的不行。
　　赏了她一记卫生眼，伏在她耳畔呢喃两句，直接边走边说：
　　“戴管事，几位长辈亲自过来，你还是……”
　　红霞愣愣的站在原地，耳畔萦绕着程薇刚才的话。
　　最后，只想爆一句粗口——
　　草！
　　这该死的妮子，竟然真的诅咒她。
　　不仅咒她找个小的，而且对方还是个雏儿。
　　我了个天，这是存心让她嫁不出去啊！
　　狠狠翻了个白眼，长舒口气倒也看得开。
　　反正她没想过要嫁人，与其这般，倒不如在夫人跟前伺候，乐得自在。
　　想到这儿，欠儿欠儿的走过去，也跟着附和说：
　　“就是嘛戴管事，有你未来媳妇儿在这边帮你看着，你还有啥不放心的？族长，沈叔，你们还不知道吧，他们俩是有婚约的。”
　　“放心放心，戴乐一向说一不二，他答应了就绝对不会反悔。再说了，他媳妇儿都在这儿呢，跑不掉的。”
　　这么一通话，不仅让戴乐、程薇傻了，村里的这些人愣了，更是让店里的伙计都呆了。
　　啥？
　　刚才他们听到了啥？
　　戴管事跟程管事……他们……他们有婚约？
　　啥时候的事儿？
　　程薇这会儿恨不得把红霞打包，直接扔出去，省的在这儿祸害人。
　　她怎么就忘了，这丫头一向不吃亏，她现在着实后悔刚才说那话了。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那样的戏言，竟然在日后真的实现了……
　　林素听着红霞的汇报，笑着点点头，说：
　　“这没想到，这族长居然也亲自过来了。”
　　“是啊，戴乐处理的很成熟。”红霞赞不绝口。
　　林素点点头，把手里做好的鞋子放在一旁，拿起另外一个继续着道：
　　“等雪停了，咱们跟商队一起走吧。”
　　“好。”红霞笑着应下，“夫人，那黄雨跟连七……还让他们过来这边吗？”
　　“不用了。你让人告诉他们一声，就在四喜那边碰头吧。”
　　“好，那奴婢现在就过去。”红霞说着转身走了。
　　林素专心致志的做鞋，刚踏实没一会儿，程薇就推门进来，气呼呼的走到跟前，说：
　　“夫人，你要给属下做主。”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林素愣住了。
　　放下手里的活儿，看着眼前的姑娘，纳闷的问：
　　“怎么了？”
　　程薇将刚才在前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林素听完除了觉得胡闹，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无非就是小事儿，还以为怎么样了呢。
　　拿着鞋子继续做，抽空说着：
　　“知道了，晚点儿我会跟红霞说，让她注意分寸。”
　　程薇见得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不禁耷拉着肩膀，转身欲走。
　　“你可是……还有些什么别的顾忌吗？”
　　林素看出了她的失落，可任她怎么想也没想明白，这有什么可失落的呢？
　　难道是因为她偏袒红霞？
　　貌似……不至于的吧！
　　程薇抿唇，转身屈膝行礼，好像想开了一般，急迫的开口说道：
　　“夫人，如今红霞把属下跟戴乐的关系挑明，可我们毕竟没成亲，日后……日后可怎么面对其他人？”
　　林素听到这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轻声说：
　　“你坐下。”
　　“属下……属下还是站着吧。”程薇有些小别扭。
　　本来过来说一声，以为夫人会理解，没想到竟然就像问吃没吃饭那么平淡。
　　她真是心里没底了。
　　林素深吸口气，手指继续指着说：
　　“坐下！”
　　两个字，透着不容反抗还有一丝不耐烦。
　　程薇不敢造次，再次行礼，过去坐下。
　　“哗……哗……哗……”
　　林素给她倒了杯茶，看着惶恐道谢的女人，叹口气，道：
　　“你是因为红霞把你们关系挑明，觉得不舒服吗？”
　　“……”程薇细细琢磨，闷闷的解释，“属下没觉得不舒服，就是……就是担心旁人怎么看。”
　　“你还在意别人的看法？”


第492章 头发长，见识短！
　　“……”
　　程薇满眼迷茫的看着林素，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说起。
　　她如果还是江湖人，行走江湖、居无定所，自然不在意。
　　可她现在只是普通人，难道不在意吗？
　　素妞儿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然后撩眼看她，说：
　　“我以为你们江湖儿女，不会在乎这些。”
　　“……”
　　程薇嘴角狠抽，有种冲动。
　　冲动的想反驳一句“现在自己并不是江湖儿女，只是客栈管事”，但这话她不敢说。
　　太逾越，太没规矩。
　　林素放下茶杯，看出了她的纠结。
　　盘腿坐在炕上，轻轻地晃悠着身子，道：
　　“我问你，跟戴乐在一起，丢人吗？”
　　“没有，属下从来都没这么想过。”程薇急忙解释。
　　她怎么可能会觉得丢人。
　　她是比他大，无论从哪论，她都是占了便宜。
　　更何况自打话说开后，戴乐对她照顾、体贴，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成熟、要稳重。
　　林素见她这个反应，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又道：
　　“既然不觉得丢人，那还担心什么呢？担心旁人怎么看？他们怎么看跟你们之间的相处，应该没什么关系。”
　　“黄雨跟连七也没有成亲，不是照样谈情说爱？我跟你主子也没办事儿，不照样睡了？”
　　“程薇，我跟你说这些，不是鼓励你去这么做，而是……我想告诉你，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有婚约后相处是光明正大的。”
　　比起那些没名没分，偷偷摸摸深情款款，要好的多吧。
　　对于林素这样现代的想法，程薇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轻叹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样的举动，林素自然是看到了，想了下，出声道：
　　“旁人说什么，怎么想，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你要做的，是怎么跟戴乐相处，怎么过好你们的日子。”
　　“当然，这件事红霞有错。开玩笑要有个度，怎能不顾场合、胡说八道。等她回来，我会说她，让她去给你赔礼道歉。”
　　“不是的夫人，属下没这个意思。”程薇忙不迭摇头。
　　直到这一刻，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林素面前。
　　本来她是很生气的，可今晚林素这番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生气什么了。
　　说到底，如果不是她惹了那家伙，那妮子也不会最后炸毛，然后闹到人尽皆知。
　　苦笑着咬了下嘴唇，交握着手，说：
　　“夫人，刚才属下还挺理直气壮的，可是现在……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儿了。”
　　林素闻言笑了，看着她女儿家的娇态，道：
　　“怎么，被我洗脑了？那我挺适合去搞点儿副业啊。”
　　“什么副业？”程薇追问。
　　“噗嗤——”
　　林素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摆摆手，心疼的看着她，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刚才我说的那话，挺过分的。”
　　过分？
　　程薇迷茫了，不知道这话她从何说起。
　　“就算你是江湖儿女，女儿家的娇矜还是有的。我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想告诉你，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对，旁人怎么看、怎么说，都跟你们没关系。”
　　“嗯！”程薇重重点头，豁然开朗。
　　那话的确说的让人不舒服，可细细琢磨后倒也觉得有道理。
　　日子是自己的，想怎么样跟旁人有什么关系呢？
　　主动往她这边靠了靠，大着胆子拉她的手，说：
　　“夫人，谢谢你。属下漂泊了很久，如今有了栖身之所，还有心悦之人。这一切都是夫人的功夫，属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用说，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就是了。”林素满足的点头。
　　知道感恩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她相信未来戴乐跟程薇，会很幸福……
　　……
　　当天红霞回来，免不了被林素斥责。
　　这也是跟在她身边这么久，第一次挨训。
　　不过小妮子倒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她有错在先。
　　不管怎么闹，的确不该不考虑他们二人日后所处的环境，直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关系挑明。
　　小妮子知错很快，屈膝行礼，乖顺的说：
　　“夫人放心，奴婢这就跟她道歉。白天那会儿的确冲动了，不该不管不顾的浑说。”
　　林素见她这般，笑着摇摇头，道：
　　“平日里你很有分寸，今儿是怎么了？还有啊，你不觉得你们俩这样……有点儿像小孩吗？”
　　红霞羞愧的笑出了声，可能也有同感吧。
　　走在林素对面，略有些委屈的说：
　　“夫人，其实不全怪奴婢。她老说以后奴婢找个小的，还那个……哎呀，反正奴婢也没想嫁人，就一直陪着夫人。”
　　说着，蹲下身子，乖顺的伏在林素的膝上。
　　柔柔弱弱的可怜样，纵使林素是个女子，也会觉得心疼。
　　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不在意的道：
　　“找个小的不见得就差。至少……体力好啊。”
　　“夫人~！”
　　红霞没想到她直接开黄腔，顿时羞红了脸。
　　“呵呵……哈哈哈……”
　　林素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红霞害羞，直接把脸儿埋在她的膝上，不再抬头。
　　这样的小插曲就在林素不咸不淡的处理中过去了。
　　这场雪，一直下到转天的清晨才结束。
　　客栈周围，伙计们经常出来扫，所以积雪并不算大。
　　但是官道就不一样了，已经没过了成年人的小腿肚。
　　这样一来，商队就算想赶路，也走不了。
　　恰好凌慕阳伤风这两天有些严重，就权当老天留他了。
　　林素端着鸡肉粥，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无语的叹口气，说：
　　“大哥，你再着急也没用，官道清理不出来，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凌慕阳闻言摆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
　　“我知道，可就是……忍不住着急。咳咳……咳咳咳……”
　　“你看你看，你自己身体都够呛了，还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赶紧，把粥喝了，一会儿好吃药。”
　　说着，把粥碗放下，坐在他的对面。
　　凌慕阳用勺子搅合粥，半天也每吃一口。
　　突然抬头，把要吐槽的林素，吓了一跳。
　　轻拍几下胸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干啥，怪吓人的。”
　　凌慕阳没理会她的夸张，说：
　　“戴乐那边靠谱不？”
　　雪一停，戴乐就去村里摇人了。
　　这会儿正带着村民还有商队的兄弟一起，给官道推路。
　　“你放心吧，走之前我告诉戴乐怎么做了。一共分成三伙，一伙推雪，一伙扫雪，还有一伙就往路上撒炉灰。”
　　“撒炉灰？哦，防止打滑。没想到你竟然也知道。”凌慕阳轻笑着说完，开始喝粥。
　　一扫刚才的担忧，轻松很多。
　　林素被他的话刺激到了，咬着嘴唇，一脸不悦的道：
　　“怎么我就不能知道了？我就那么头发长、见识短？”
　　“……我可没说。”凌慕阳无心的话，竟然惹了这姑奶奶的肺管子，赶紧闷头喝粥。
　　林素气呼呼的冷“哼”，倒也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错了就好，不然肯定要好好修理修理他。
　　一碗粥喝完，凌慕阳重新抬头看着她，道：
　　“在这边耽误了几天，估计我就接不了他们娘儿俩了。”
　　“怎么，淑雅跟平宝儿也去京城过年？”
　　“当然了。”凌慕阳点头，“我得留在京城，他们怎么可能不过去。”
　　林素听了嘴角狠抽，担忧的瞅着他，说：
　　“这大冷天折腾？孩子还小呢。”
　　“小也没办法。”凌慕阳也不舍，苦笑一下道，“我想让他们在山庄，可是宫里不会同意。唉，大不了路上带个郎中吧。”
　　林素见状，想了下，说：
　　“这样你看成不！江家今年冬捕，让他们娘俩过去。淑雅一直都想看呢，让她见识见识，看完之后跟陆子成将军一起护送头鱼走，如何？”
　　“有大部队跟着，他们母子俩的安全肯定没问题。再让郎中路上精心一些，来年开春以后你们再回来。如果每年过年都要去京城，最好秋下就走，省的遭罪。”
　　凌慕阳深吸口气，点点头算作应下了。
　　他并没有告诉她，其实最开始，宫里那边已经说了，不让他们母子过去。
　　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让他们回去了。
　　京城暗涌，还是少跟她说的好啊……


第493章 鸡蛋灌饼
　　林素端着空碗出来，红霞就守在门口。
　　见她仍旧站在这儿，不禁愣了一下，道：
　　“不是让你回房歇着吗？”
　　“奴婢不冷。”红霞笑着把她手里的碗接过来，“药熬好了，奴婢去拿过来。”
　　程薇正好从客栈前面过来，二人碰面，互相点头示意后，这才快步来到林素面前。
　　“东家！”
　　“外面怎么样了？”素妞儿边问边推门进屋。
　　程薇关上门后，轻声回答：
　　“按照夫人的吩咐，大家分成来了三伙儿。推雪的活儿重，凌安带着商队的兄弟们做；扫雪就由五乐带着余下的人跟村里人一起；最后剩下的村里人，只是在路上撒炉灰。”
　　林素听了点点头，坐在圆桌前搓着手追问：
　　“村里人没有抱怨吗？”
　　还是挺担心的。
　　毕竟这天出去干活儿，还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换做是谁都会有怨言吧。
　　程薇想了下，轻声的说：
　　“估计有也不会说吧。现在村里人都知道戴乐会接里正这位子，所以他去找人帮忙，谁都没推辞。怎么都得给点面子，夫人你说是不？”
　　呃……
　　貌似有点儿关系。
　　林素笑着颔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说：
　　“这雪下的大啊，估计我们走都得延迟了。”
　　“越往北越不好走吧。”程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实情。
　　北方天冷，辽阳府都落了雪，辽东府那边只怕早下了。
　　林素深思片刻，想了下，说：
　　“分部的人把沿途的官道清一下，请人吧。这个时候老农都在家猫冬，想来都没什么活儿，一天给三个铜板，会有人做的。”
　　“夫人，这样做的话……”
　　“没事儿，今年不管怎么样，客栈还是赚钱的。酒楼、作坊都有银子，这些我不在意。”林素摇头打断她的话。
　　如果是旁人，她根本不会去管。
　　但是凌慕阳不同，她必须做。
　　正好红霞推门进门，林素揉了揉太阳穴，说：
　　“落了雪，蝲蛄应该也没了。卖的钱再填一些，今儿出来干活的还有前些日子抓蝲蛄的算在一起，每家每户看着给买些细粮。”
　　程薇听了面露难色，想说话却不敢说。
　　红霞细细琢磨觉得不妥，出声提醒着道：
　　“夫人，要不要再想想？奴婢觉得这样做会亏。”
　　“亏什么？”
　　“亏本啊。”红霞回答，“酒楼卖蝲蛄是赚了些，可油钱、人工都是本钱。抓蝲蛄的人不少，可要是都给他们细粮，只怕这卖的蝲蛄钱都不够吧。”
　　程薇虽然没说话，但不停点头的样子，暴露了她此刻的想法。
　　林素“噗嗤——”一声笑了，看着他们俩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在意的说：
　　“我没想继续做散财童子，就是把赚的钱，每家送二斤白面，一斤粳米。快过年了嘛，给他们些细粮，省的自己买了。”
　　二斤白面、一斤粳米，这些看似不多，但村里人不少，加吧加吧，估计还得再添点。
　　程薇还想说什么，可这已经是最低标准了。
　　想了下，有些后悔的呢喃：
　　“早知道这样，属下就该把价格订的再高些，量给的再少些。”
　　林素听了蹙眉，看着她不解的道：
　　“为什么？还是亏吗？”
　　“今年的新粮产量不多，肯定贵啊。就是咱们客栈，用的都是陈粮。”程薇噘嘴嘟囔。
　　林素是不理会这些的，买什么粮食、什么价格，她一概不管。
　　不过她这么说……
　　手指轻敲着桌面，不在意的道：
　　“多简单啊，也给他们送陈粮呗。陈粮又不是不能吃，哪就那么矫情。”
　　程薇听到这话，眼前顿时亮了。
　　生怕她会反悔一般，转身就走了。
　　原本林素打算让红霞陪着她的，估计这会儿她也不用了。
　　看着被带上的房门，林素抻了个懒腰，说：
　　“我就那么不会过吗？动不动就花钱给别人？”
　　“……没有。”红霞迟疑了片刻回答。
　　她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夫人那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
　　……
　　南岗子村这边官道上的雪，已经清理干净了。
　　但是村民并没有回去，而是继续往前清理。
　　戴乐想的比较全面，他打算把这道一直清理至四哥那边，这样商队明天赶路，才能安全。
　　越往北，路上的积雪越多。
　　都已经没过膝盖了。
　　商队的兄弟们比较着急，手里的动作很卖力。
　　村里人也不糊弄，但就是会多少停下歇一歇。
　　戴乐看的真切，却也不好说什么。
　　不给钱，让人家出来帮忙，顶多就管两顿饭，能干成这样不错了。
　　村里的二狗子颠颠走过来，冲着戴乐说：
　　“没有炉灰了，我们赶车回去拉一些。”
　　戴乐刚要答应，身旁商队的兄弟出声说：
　　“戴管事，我跟着一起回去吧，路上看着好走，但也不方便。”
　　“行，那就你跟着一起过去。”戴乐没有异议。
　　继续拿着大扫把扫雪。
　　八个板车回去拉炉灰，戴乐看着天儿，随手拽了个人，说：
　　“你也回去一趟。跟我嫂子说一声，中午送饭过来吧。咱们别回去了，怎么样？”
　　说话的时候，嘴里冒着热气。
　　干活儿一点都不冷，就是穿得比较多，稍显笨重。
　　商队的人自然没有意见，但是村民就看出了不愿意。
　　这天，谁还不想在家猫个冬？
　　戴乐权当没看见，继续干活儿。
　　林素并不知道官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商队的人回来报信说中午送饭过去，她除了惊讶更多就是照做。
　　如果真的能提前把道儿清出来，明日他们赶路她也能放心。
　　有了当年给山上娘娘庙的工人送饭的经验，这一次林素也不在意。
　　只不过饭菜啥的不能送，那边没有地方吃。
　　想了下，做最简单的，鸡蛋灌饼。
　　鸡蛋放上调料灌进去，面也放些油盐，再做个蝲蛄肉汤，绝配。
　　带着红霞来后厨，正好后厨的人都在准备做饭。
　　林素站在操作台把头的位置，拍了两下手掌，把所有人的视线就移到了她的身上——
　　“中午出去清雪的大家不回来吃饭，所以咱们做好给他们送去。把剩下的蝲蛄都剥了，一会儿做蝲蛄肉汤，许森、许林过来帮我揉面……”
　　林素有条不紊的吩咐大家伙要做的事情。
　　一番话后，每个人都动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鸡蛋灌饼最重要的就是油酥。
　　这玩意好做，面粉和猪油一比一，把油放到面粉里用手搓擦，擦成雪花状，然后反复擦，把油全部和面粉揉到一起，最后揉成团即可。
　　这是最简单、最粗糙的做法。
　　时间紧急，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林素一边和面一边告诉兄弟俩要注意的事情，犹如当初教戴乐一般。
　　这样的生活很平淡，她也很舒服。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没着急烙饼，而是把腌好的五花肉片下锅煎，小火煎出油后才把擀好的饼皮下锅。
　　五花肉片不算厚，没有香肠、没有培根，所以就打算用这个顶替。
　　用蜂蜜、酱油、醋、糖等调过的汁腌制，虽然很粗糙，但在这个地方却依然不错了。
　　几分钟后，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饼中间鼓起，林素用筷子戳个小洞，将调好的鸡蛋液倒进去，然后利索的翻面。
　　后厨的几个人都看啥了。
　　第一次发现，这饼还可以这么烙。
　　林素一连烙了五个，大家都掌握了要领，便开始自己来做。
　　红霞带人把烙好的饼，放些蒜苗、一片五花肉、淋上一点酱汁，然后卷起。
　　牛皮纸客栈不少，直接拿来包好，放进大大的木箱里。
　　箱子里面，铺着厚厚的棉被，起着保温的作用。
　　凌慕阳从后院过来，拉开门边闻边问：
　　“什么东西啊，这么香？”
　　林素见状笑眯了眼睛，刚要回答，就听到前面——
　　“快快快，客栈不是有郎中吗？郎中呢？没走吧。”


第494章 等待宣判
　　忙忙活活的声音传到后厨，让大家都懵了。
　　什么情况，有人受伤吗？
　　木讷的林素是被冲出去的凌慕阳撞到，缓过了神。
　　也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出去。
　　来到大厅看到实况不要紧，素妞儿直接腿软、身子踉跄。
　　如果不是红霞时刻不离的跟着她，这会儿都得坐地上。
　　“戴管事？戴管事你咋地了这是？”焦玉达也跟来了。
　　看到看着满身狼狈，脸上还有划痕的戴乐，十分着急的问着。
　　边问边上前，发挥他咋咋呼呼本能说：
　　“咋回事儿啊这是。二柱子，你说。”
　　“说什么说，赶紧把戴管事背进去看伤要紧。”被叫二柱子的人，出声提醒。
　　凌安背着人来到凌慕阳面前，满脸惭愧的道：
　　“主子，凌夫人，属下无能，没护好戴管事，让他从官道滑落下去了。”
　　“先别说这些，赶紧背他房间里，一会儿再说。”凌慕阳还算沉稳，让他先去后院。
　　其他人也要跟着去，凌慕阳直接拦下了。
　　看着商队的伙计，沉稳说道：
　　“饭都做好了，让伙计给你们端上来，吃完继续清雪。其他人谢谢了，你们在这吃饭、等消息。”
　　言外之意，这些人谁也别去后院裹乱。
　　林素把前院交给焦玉达，然后由红霞扶着去了后院。
　　至于这些人怎么吃饭、如何吃饭，她是没心情管了。
　　晨起出去还好好的人，突然被背回来，心情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一号出去方便回来，见戴乐被背回房，不等人家来请，拿着药箱就过去了。
　　屋子里，就那么几个人，见一号进屋纷纷起身，给他让出地方。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一眨不眨、一动不动。
　　林素大气儿都不敢喘，就怕打扰了一号诊治。
　　凌安深吸口气，看着没有进屋的主子，想了下还是没有动。
　　终于，一号收回手，林素急迫的走上前，问：
　　“怎么样，可是伤的严重？为什么昏迷了？什么时候能行？”
　　一连好几个问题，暴露了她此刻的焦虑。
　　红霞伸手把人搂在怀里，素手不断的揉捏着她的肩头，帮助她放松。
　　一号微微拱手，看了眼仍旧昏迷的戴乐，道：
　　“夫人莫慌，戴管事虽然受伤严重，但没生命危险。”
　　林素长舒口气，缓缓点头。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她最怕的就是这人出事儿。
　　一号见她放松，再次开口又道：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摔下来的时候伤了内脏，所以最近不能做重活，药也不能间断，最好是躺在炕上静养。怎么都得十天半月的时间。”
　　“那没事儿。”林素摇头，看了眼仍旧昏迷的戴乐，说，“你最近就别走了，他好了你想做什么再去做。”
　　“趁着静养这段日子，你帮着给他调理一下身子。前些日子他挺忙，吃不好、睡不着的。”
　　“好，属下遵命。”屋里没外人，一号也就不用装作不认识。
　　从腰间掏出一粒丸药交给红霞，轻声地又道：
　　“我这就去镇上抓药，手里的不够。他醒了以后，你把这个用温水给喂了。”
　　“好，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红霞点头。
　　林素目送着一号出去，看着凌安，沉稳的开口道：
　　“具体怎么回事儿？跟我好好说说。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
　　“是，夫人。”凌安点头，深吸口气，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说起来这事儿也挺狗血，就是村里的三个人因为扫雪的活儿，谁多干、谁少干在那呛呛。
　　原本就你一句、我一句罢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其中一个说话就直接问候了人家的母亲。
　　另外两个自然也不愿意了，也跟着骂街。
　　戴乐见这样下去不成，便赶紧上前拦阻。
　　可这三个人压根就没有收势的想法，骂骂咧咧最后升级到了你推我搡。
　　北方汉子干架一向不管不顾。
　　戴乐等人上前拉架，其实不拉还好，一拉反倒赛脸了。
　　最后演变成三胖子被推，戴乐第一个察觉伸手拽他。
　　这么一拽、一甩的过程中，由于惯性使然，无辜的戴乐被推下了官道。
　　荒郊野岭的官道，一侧靠山，一侧就是洼地。
　　平日走的时候都得多加小心，更别说这推推搡搡了。
　　林素听了凌安详细的解说，怒火中烧。
　　终于——
　　“草！”
　　林素很少爆粗，但真要把她惹急了，该说脏话也会说。
　　尤其是这种，明明跟自己家孩子没关系，偏偏被连累了。
　　凌安没想到她会这么真实，不安的看了眼一旁的红霞，见其对自己摇头，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就在屋里沉默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红霞闻声出去，很快就把拉粮食回来的程薇带进了屋。
　　当程薇看到炕上昏迷不醒的戴乐时，慌张的冲到炕边，刚要扑——
　　“别，他身上有内伤，你别激动。”红霞手快，赶紧拽住了她的身子。
　　程薇急促的喘息，俏脸通红。
　　迅速找回理智，不在冲动的看着红霞问：
　　“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一早出去不还好好的吗，这怎么就躺下了？”
　　激动地样子，就算再想镇定，也暴露了她现在的焦急。
　　林素冲凌安使了个眼色，后者明白的迈步出去。
　　体贴的把门带上，她这才起身，来到程薇跟前握着她的手，说：
　　“你别激动，好在一号在这儿没走，五乐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得静养，你就辛苦点吧。”
　　程薇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道：
　　“属下不辛苦，属下就想知道他怎么了？”
　　林素理解她的激动，换做躺在那里的是凌慕川，她也会这般。
　　把人安置在炕边坐下，继续又说：
　　“事情主要还是清雪的缘故。三个村民，谁多干、谁少做呛呛了起来。戴乐上前……”
　　详细的把刚才凌安告知的说了一遍，程薇颓丧的坐在炕边，无语的摇摇头，道：
　　“帮他们这么多，让他们帮个忙怎么就这么费劲？干多干少能怎么的，自己打架连累旁人，这里正不做也罢。”
　　十足十的赌气。
　　林素走到她身边，轻叹口气，说：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好好照顾他。前些日子他挺累的，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歇歇。”
　　“嗯，夫人放心，属下明白。”
　　林素得到她的回应，把红霞留下，独自一人去了前面大厅。
　　客栈大厅内，商队的兄弟在大口大口吃饼，村民也有吃饭的，唯独那里站着的三个人，不动、不吃。
　　一副等待宣判的样子。
　　林素没理她们，走到凌慕阳跟前坐下，冲焦玉达招了招手。
　　等人过来，当着大家伙的面，平静的道：
　　“程薇把粮食拉回来了。前些日子村里人抓蝲蛄，我拿去镇上卖钱，总不能让大家白忙活。按照村里的人家，每户给二斤白面、一斤粳米。”
　　“没卖多少钱，反正大家分一分，是那么个意思就好。你带着许森跟许林一起去分粮，屋里的村民就让他们带回去。不在的，你赶车送过去。”
　　“是，东家。”焦玉达点头，冲那哥俩摆了摆手，三个人出去了。
　　原本闷头吃饭的村里人，听到这话后，脸色都不怎么好。
　　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当时蝲蛄太多，他们是在没法消耗。
　　客栈能出头帮忙，自然是最好的。
　　这几天下雪，不用抓蝲蛄，大家闲下来后就不一样了。
　　家里人也会讨论，这卖了蝲蛄的钱，难道就一份都不给？
　　当然，都只是在家商量罢了。
　　如今人家不仅给了，而且还给了三斤细粮。
　　的确有些打脸了。
　　林素瞅着那三根“柱子”，翻了个白眼，说：
　　“二哥，我已经让人沿途传话了。如今老农都在家猫冬，一天给三个铜板，让他们去清扫官道。你放心，绝对让你们安全抵达。”
　　凌慕阳喝了口汤，看着信誓旦旦的林素，感慨的道：
　　“好，二哥记下了。”


第495章 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声音的村民，此刻脸红的不行。
　　如果没闹这出，他们是不是能也赚上三个铜板啊。
　　同一时间，三个等待审判的村民，浑身都不自在。
　　至于为什么不自在，就得问问他们自己个儿了。
　　林素并没有理会，这种事情只要戴乐没有事儿，她就没资格去评论谁。
　　不是族长、不是里正，更不是人家老母亲。
　　成年人做事，当然得按照成年人的标准来做。
　　吃过午饭，商队的兄弟还有客栈的伙计一起出去了。
　　有一些村民也跟着去了，至于那三个，就算想去也白搭，没有那个脸。
　　由凌安带着，赶了八辆板车继续上午没做完的事儿。
　　林素放下茶杯，冲着凌慕阳，道：
　　“我带你去罐头库房那边，清算一下具体有多少，你这边好拉走。”
　　“嗯，行。”凌慕阳应下，起身给了她一个眼神。
　　不过林素看到就当没看到，只是跟焦玉达吩咐了下，带着凌慕阳走了。
　　那三位等待“审判”的村民，就如同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
　　出了客栈，凌慕阳实在忍不住，冲林素打了记响指，问：
　　“那仨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处理啊，我可管不了他们。”林素说的理所当然。
　　男人看着她拢斗篷的样子，撇嘴一下，道：
　　“总得让他们做些什么吧，难道就让戴乐白挨摔？”
　　“怎么能白摔呢。”林素不依，“一会儿忙完我就去找沈里正，告诉他五乐不做这个里正了。”
　　“……”
　　凌慕阳闻言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冲她竖起大拇指，轻声说了句“小狐狸”。
　　就知道这女人不可能让自己的人吃亏，只不过人家不想插手罢了。
　　说话间来到罐头作坊，就在村里，地方不算大。
　　做罐头用的地方，也就五间房的样子。不过这库房是真不小，南北两侧都是。
　　负责看库房的是本地村里人，三十来岁叫沈磊，是族长沈一舟的二儿子。
　　年轻的时候念过书，但就考中了童生，再往上就不成了。
　　沈磊听到院子里有交谈声，忙从房里出来。
　　一看是林素，赶紧起身打招呼的说：
　　“东家，路可还好走？”
　　“好走。”林素点头应下。
　　沈磊把他们让进屋，特意在炉子旁办了两把凳子，说：
　　“东家、凌二爷，你们快坐。”
　　林素把斗篷取下，顺手将凌慕阳的大氅拿过来，就放在了炕上。
　　“今儿可比昨天冷，东家让伙计过来传个话就是了，干啥特意跑一趟呢。”沈磊说完，拿起碗给他们俩倒热水。
　　林素看着忙活的沈磊，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伙计都忙着，就我们俩大闲人，过来转转清点一下呗。”
　　沈磊把水碗给他们，将早就准备好的账册拿出来，放在他们的面前，说：
　　“东家，你先看看吧。今年作坊刚建，就最开始那俩月找人做了，后来蝲蛄泛滥，也就没人去采了。山里红罐头一共……”
　　林素一边看着账册一边听沈磊解释，看着上面的数字，的确是不多。
　　凌慕阳侧头看了眼，淡淡的道：
　　“新站屯那边会不会多？”
　　林素想了下，还是选择保守的回答：
　　“具体多少不知道，但应该会比这个多吧。”
　　凌慕阳闻言翻了个白眼，强忍着自己抽她的冲动，说：
　　“若那边也这么点儿，你还赚钱不？”
　　“嘿嘿……”
　　林素心虚的笑了下，合上账册，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反正肯定会比这边多。”
　　凌慕阳长叹口气，把手里的水碗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说：
　　“今年能不能有钱过年，全都看你这边的东西了。”
　　面色凝重，口气沉重，倒是让林素有了很大的压力。
　　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轻声道：
　　“你放心，最迟后年吧，南方那边也会做。果子还是那边的多，所以……”
　　“嗯，尽快吧。”凌慕阳说完，起身看着沈磊又说，“带我去库房瞅瞅。”
　　“好的，二爷。”沈磊应下，把狗皮帽子还有大棉袄穿上。
　　林素将大氅递给凌慕阳，二人跟着一起去了库房。
　　偌大的库房，对方的东西就那么冰山一角，说实话挺浪费资源的。
　　不过今年也是真的没办法，想了下，道：
　　“来年再收野果，扩大范围。十里八村不都有吗？让他们也去山上采。我要的是量，谁给我的都无所谓，你懂吗？”
　　沈磊听到这话点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能说是戴乐不让的吗？
　　如果真的收了别村的东西，村里人还有谁去抓蝲蛄？
　　到时候地里的庄稼……
　　可是东家跟戴管事比，自然是东家大。
　　脸上复杂的表情，林素看的真真切切。
　　想了下，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冷“哼”一声，说：
　　“五乐为了村民，不惜让这边的生意搁置。可是村里人怎么对他的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沈磊跟凌慕阳都愣了。
　　到底凌慕阳经历得多，明白了林素的意思，顺着她的话，道：
　　“算了，都过去了，人没事儿就行呗。”
　　“怎么叫没事儿，现在这人还躺着呢。”林素恼火的反驳。
　　纵使沈磊在迷茫，听到这话也不淡定了。
　　走上前，略有些急迫的看着林素，问：
　　“东家，戴管事怎么了？”
　　林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怎么了，还不是那三胖子、二柱子几个。干多干少能怎么的，自己打架连累旁人。这还没做里正呢就这么不听话，做了里正不更扯淡？拉倒，这位置谁爱做谁做！”
　　没头没脑的说完，林素“气呼呼”的走开了。
　　沈磊迷茫的站在那，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可理智上还是没敢。
　　毕竟，刚才东家挺吓人的。
　　凌慕阳背对着沈磊，看着唱完开场戏的女子，无奈的叹口气。
　　转过身，冲着沈磊破天荒的安慰着：
　　“你别往心里去，她不痛快。”
　　沈磊闻言忙不迭摇头，抱拳拱手压低声音，问；
　　“二爷，小人能不能问问，到底戴管事怎么了啊？为啥东家不让他做里正了呢？”
　　因为父亲是族长的缘故，所以这里正的事情，他在沈里正没来找戴乐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会儿，沈里正来家跟父亲商量，他们哥几个都在场。
　　刚刚东家很生气，还说人没醒过来，这……这……
　　换做以往，他肯定不敢问。
　　毕竟凌二爷是凌云山庄的庄主，多高的身份呢。
　　但是现在，不问他就得问东家，权衡之下还是问二爷来的实在。
　　凌慕阳自然没有藏私，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还有后续结果说了一遍后，沈磊傻了。
　　怎么没想到这三个人居然……
　　林素见这边说的差不多了，气呼呼的走过来，看着凌慕阳，说：
　　“你在这儿点收吧，我先走了。”
　　“你干什么去？”
　　“去找里正。”话落，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沈磊才缓过神，看着凌慕阳，不安的问道：
　　“二爷，东家这是……”
　　凌慕阳点点头，轻叹口气，说：
　　“这是铁了心不让戴乐做了。”
　　刚说完，手里多了个账册，就看见沈磊一边扣扣一边说：
　　“二爷，我先出去一趟，你帮我盯着点。”
　　不能他给回答，转身就跑。
　　凌慕阳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本子，还有库房里的坛子，无奈的走过去，随手拿了一小坛。
　　坛子不大，也就装一斤左右。
　　估计是做完剩下的残渣，都放在这里面了。
　　库房拜年挂了个勺子，这是方便品尝用的。
　　拿起，用衣襟擦了擦，然后打开坛口。
　　顿时一阵果香扑鼻而来，让他满意的点点头。
　　这东西拿去京城，价格能翻很多。
　　今年就先这样，等缓过来，定不能亏了那丫头。
　　打定主意，要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酸甜适中，味道一如既往地好。
　　看起来也得用个名字了，这样日后也能……


第496章 这细粮……没白给！
　　林素出了作坊，就直奔沈里正家的方向走。
　　村里路上的雪已经扫了，可走在上面，还是会有“咯吱……咯吱……”的声响。
　　戴乐这个里正肯定是要做的，但没做都已经这么多事儿，做了万一不服怎么办？
　　族长沈一舟那天的确答应了，可答应过后呢？！
　　唉，看起来，还得再重新“商讨”。
　　必须把一切的可能性，都掐灭！
　　想当初她跟凌慕川在新站屯的时候，村民欺生，他们也受了不少白眼。
　　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想的比较认真，所以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并没有听到。
　　“东家，你先等等。”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林素打了个哆嗦。
　　看着来人，长舒口气，道：
　　“你干啥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对不起啊东家，我……我不是故意的。”沈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认错的样子，软糯的强调，林素也生不起气来。
　　无奈的摆摆手，看着他说道：
　　“算了算了，我没事儿。你怎么来了？找我吗？”
　　沈磊颔首，郑重的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东家，这事儿能不能先缓缓。”
　　林素蹙眉：“什么缓缓？”
　　“就是……”沈磊迟疑了一下，双手攥拳，郑重的道，“就是东家去找三哥这事儿，能不能缓缓。”
　　沈里正在家排行老三，所以跟他平辈、比他小的，都会唤他“三哥”。
　　林素没有吱声，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东家，你看这事儿我去跟我爹说，咋样？”
　　“跟你爹说？”林素疑惑的开口。
　　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要绷着自己。
　　沈磊知道“兹事体大”，重重点头，说：
　　“对，就是跟我爹说。他在村里威望很高，今日这事儿他们仨不对，所以必须要给戴管事一个交代。与其去麻烦三哥，倒不如让我爹来做。”
　　“为什么？”林素追问。
　　她不相信这小子看不出来她的意思，居然丝毫不提里正的事儿，要给戴乐一个说法。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磊抿唇，看着村里的路，继续开口道：
　　“东家，三哥身子不好，那三个打小就混不吝，我爹去教训正好。”
　　林素看着眼前温文儒雅的沈磊，即便现在是老农，即便在她的库房做库管，可还是彬彬有礼。
　　这样的人，怎么就……
　　突然眉骨轻挑，出声问道：
　　“沈磊，你为何不做这个里正？”
　　“我？”沈磊惊讶，随后自嘲的摇摇头，说，“东家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这心思，也就想种种地，没那么大野心。”
　　艾玛，做里正居然跟野心挂钩了？
　　林素实在不想打击他，好笑的问着：
　　“你为什么阻止我？”
　　“因为戴乐适合做这个里正，他有能力。”沈磊认真的说着。
　　“呵呵……”林素冷笑。
　　能力跟欺生，可是两码事儿呢！
　　“东家，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你很生气，可他们三个绝对不会欺生，我敢保证。”沈磊打包票的说着。
　　林素冷“哼”，不爽的嗤鼻反问：
　　“你怎么保证？现在没做呢就已经这样了，做了之后呢？沈磊，旁的我不清楚，这村里人欺生，我可是切身实际的体会过。”
　　“……那也不会。”沈磊继续笃定。
　　他没想到林素曾经也被欺生，并没有听谁提及过。
　　跟戴管事不是一个村的吗？
　　怎么还……
　　林素好笑的摇摇头，轻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道：
　　“有时间去看看戴乐，浑身上下都没有好地方，需要躺在炕上静养。”
　　沈磊理亏，明白此刻讥讽他的女人，为何会这般。
　　再次抱拳行礼，郑重的说道：
　　“东家，你就信我一次，这事儿一定会给戴管事一个交代。不管他是不是里正，那三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更何况他是里正的不二人选。”
　　一个人要想做什么，那坚定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林素原本还想难为他，不过见好就收的道理她也懂。
　　深吸口气，看着站在罐头作坊门口的凌慕阳，喃喃的道：
　　“成，那我就信你一次。这事儿交给你，我就看最后的结果”
　　“多谢东家。”
　　沈磊说完转身快步离开，看着方向是回家了。
　　林素折返回作坊，凌慕阳靠着门框，调侃着道：
　　“怎么，不去了？”
　　“有人代劳，我还凑什么热闹！”林素心情大好的说着。
　　二人回了屋子，围着炉子坐下后，凌慕阳这才又道：
　　“你刚才那个算计的样子，真跟狐狸差不多。”
　　“狐狸？”林素好笑的摇头，手在靠近炉子的位置烤火，说，“是有点儿不折手段。但沈磊去找他爹，总比我找里正要好。”
　　“本来我就一肚子火，万一把沈里正当成了出气筒，可就我的不是了。但沈一舟嘛，身子骨硬朗，应该不会有事儿。”
　　“哟，你挺会算计。”凌慕阳揶揄的说着。
　　林素撇嘴，交叠着腿看他，说：
　　“我又不傻，这点道理还能不清楚？”
　　“是是是，你不傻。”凌慕阳边说边倒了两杯水，“在外面冻了那么久，赶紧喝水暖和暖和吧。”
　　这一次，林素没有推辞，接过来捧着，缓缓啐着。……
　　……
　　此刻客栈后院，程薇就坐在炕边守着，什么都不管了。
　　出去还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就躺在炕上，她怎么能不担心。
　　要忙的事儿不少，如今她不管，就只能红霞来做。
　　姐妹嘛，就是在关键的时刻帮一把。
　　将一号留下来的药丸交给她，轻声的道：
　　“一会儿他醒了，记得把药喂了。”
　　程薇接过药丸，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药后，冷“哼”着说：
　　“居然都给我摔成内伤了，这些人是要谋杀吗？”
　　凛冽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冷。
　　纵使红霞经历颇深，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伸手轻拍她的肩头，安慰着道：
　　“你放心，夫人不会让他白受伤的。你先照顾他，我出去帮着忙会儿。”
　　“好，辛苦了。”
　　“说什么傻话，我先走了。”
　　程薇目送着红霞出去，一双素手握着戴乐的手，久久都没有撒开。
　　除了屋子的红霞，先是抱柴禾进屋，让程薇添火。
　　接着，就是去前面看看，大厅收拾的怎么样。
　　除了三胖子、二柱子他们三个，还在客栈大厅“罚站”。
　　其余的村民、还有商队的兄弟都走了。
　　伙计擦桌子呢，看到红霞后走过来，打招呼的说：
　　“红霞姑娘。”
　　东家身边的大丫鬟，不管是不是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得尊重。
　　红霞微微颔首，拽他去到一旁，压低声音问：
　　“人呢？村里的人去哪儿了？”
　　伙计闻言，也压低声音回答：
　　“他们都跟着商队的人去清雪了。”
　　“自愿去的？”
　　“嗯。”
　　看着伙计点头的样子，红霞倒是觉得很欣慰。
　　至少这细粮……没白给！
　　打发了伙计继续做事，她则是走到那三个“罚站”的人面前，不爽的说：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在这儿杵着、碍事儿。”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移阵地。
　　不在大厅中间站着，而是去了一旁柜台拐角、不碍事儿的地方。
　　红霞见状，翻了个白眼，转身去后院帮那三个人分粮。
　　不是什么技术活儿，但要分出村里上百户人家，也不是个轻省的事儿。
　　米已经分好了，就剩下面。
　　红霞帮着，四个人做事儿很快，焦玉达抽空担忧的问道：
　　“红霞姑娘，戴管事他……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红霞反问。
　　焦玉达察觉她的不悦，忙替自己辩解着说：
　　“我……我这是关心戴管事，没有别的想法。”
　　“我也没说什么啊。”红霞摇头，见他这么紧张，继续又说，“还没醒呢，不过应该没事儿，别担心。”
　　“哎，好。”焦玉达忙不迭点头。
　　正说着，后院门被推开，一号牵马进来。
　　红霞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道：
　　“现在熬药吗？我去。”
　　一号把配好的草药给她，问：
　　“醒了吗？”
　　“还没。”
　　“那先别熬，等醒了再说。”一号制止。
　　“哦，好。”红霞点头，把药又还给他，继续跟焦玉达干活儿……


第497章 吐血
　　终于，屋里炕上的戴乐有转醒的意思。
　　程薇察觉手里的大掌动了，忙起身伏在他一侧，轻声的唤着：
　　“五乐，五乐……”
　　叫了差不多三分钟左右，戴乐的眼皮终于有动的痕迹。
　　程薇欣喜，继续唤着：
　　“五乐，五乐醒醒，醒醒，吃饭了……”
　　终于，戴乐睁开眼，想要说话，喉头感觉腥甜——
　　“噗……咳咳……咳咳咳……”
　　“五乐——”
　　程薇尖锐的惊呼，让院子里干活儿的五个人全都听到了。
　　一号第一个冲进屋，接着是红霞、焦玉达、许森、许林。
　　当红霞看到嘴边通红的五乐时，腿也瞬间软了。
　　扭头看了眼焦玉达，后者秒懂的打发许森出去喊人。
　　一号来到炕边，看着仍旧在吐血的戴乐，冲程薇摇摇头。
　　以指渡力，帮助他舒缓，等吐得举动稍缓，这才开口问：
　　“药呢？”
　　“这呢，这呢。”程薇忙不迭从腰间把丸药取出来，放在他的手上。
　　红霞那边已经倒了温水，一号小心的给五乐喂下后，说：
　　“这口血不吐出来才让人焦急。放心吧，没事儿，药已经吃下去了。”
　　把戴乐放平，一号让出位置。
　　程薇走过去坐下，用帕子给他擦拭嘴角，道：
　　“这就没事儿了对吧。”
　　语气中有这期待，生怕被告知的就否定答案。
　　一号重重颔首，算作回应。
　　并没有多待，带着红霞他们都出了屋子。
　　刚醒过来，又吐了血，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焦玉达出了屋子，快步去了前面大厅。
　　看着那三个仍旧“罚站”的男人，愤恨的说：
　　“你看看你们办的这叫什么事儿？敢情你们现在好好地站在这儿，戴管事躺在那。刚才吐血了你们知道吗？吐血了！”
　　话落，三个人全都抬头看他，面露恐慌。
　　估计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戴乐能吐血吧。
　　在农家，这年轻人吐血，可是个大事儿。
　　而且，还是因为他们。
　　正惊讶着，伴随着中气十足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烧火棍就打来了。
　　“小兔崽子，居然敢大打架了，我打死你们三个不争气的。”
　　“噗……噗……噗……”
　　烧火棍打在厚厚的棉衣上，发出的声音有些闷，但看着劲头就知道，下了十足十。
　　原本在后院装车的红霞、许森兄弟俩，听到声音都过来了。
　　当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个一个全都傻了。
　　族长沈一舟拿着棍子，拼命的往他们三个身上打。
　　一下一下，那狠戾，那劲儿头。
　　偏偏没有一个人上前拉着。
　　林素跟凌慕阳回来站在门口，看着打人的老爷子，嘴角都狠抽了两下。
　　估计，这就是沈磊说的族长能管，里正不能管的原因。
　　我的天，赶上老子打儿子了。
　　“……小兔崽子，我让你们偷懒、攀比……干个活儿还不省心，打死你们这帮小瘪犊子……”
　　一个打，三个挨。
　　偏偏三个人谁都没有躲。
　　反正换做林素，不管是谁这么动手，她肯定是先溜。
　　傻啊，留在那让人家削。
　　可这三个……
　　红霞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对林素说：
　　“夫人，戴乐那边没事儿。一号说……”
　　声音不大，但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打人的沈一舟听到没事儿，也逐渐收了势，累的呼哧带喘。
　　沈磊跟凌慕阳都走上前，把人拉到一旁坐下，说：
　　“老爷子别生气了，他们仨应该知道错了，你快歇歇。”
　　“族长爷爷，我错了，真错了。”三胖子第一个承认错误。
　　然后是二柱子，接着就是……
　　三个人纷纷认错，还对林素道歉。
　　狼狈的样子就不说了，反正被揍的挺狠，估计说话、走动啥的牵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
　　沈一舟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翻了个白眼，说：
　　“现在道歉有个鬼用？早特娘想啥了！脑袋里装的都特娘棉花，官道上还撕扯，你们是仇人吗？王八羔子……”
　　三个人也是真老实了。
　　耷拉着脑袋，谁也不说话，更不吱声。
　　林素就站在一旁瞅着，后门开了，一阵风过程薇走到大家跟前。
　　这倒是让林素、红霞等人愣住了。
　　一号在后面熬药，看到程薇，有些没底的问：
　　“怎么……怎么了？”
　　心知五乐对林素的重要性，所以他丝毫没敢怠慢。
　　程薇摇摇头，看着那三个低头的男人，还有族长，微微福身，说：
　　“族长爷爷，五乐让我给带句话。”
　　因为红霞“大嘴巴”的缘故，现在客栈、村里上下，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当然，没谁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事儿。
　　沈一舟借着儿子的手劲儿起身，慌乱的看着程薇，道：
　　“丫头，这事儿老头子肯定得给五乐个交代。该多少要钱他们出，真的。就是这身子……怎么样，老头也不会不管，啊！”
　　程薇起身，走上前把人扶着坐下，说：
　　“族长爷爷你误会了。五乐让我带句话就是这事儿，他不怪他们三个，你老也别生气、别揍了。”
　　“啊？”沈一舟木讷了。
　　“……”
　　“……”
　　屋里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估计谁都没想到戴乐能让程薇过来拦着吧。
　　沈一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拉着程薇不住的拍着她的手背，说着“好孩子”、“明事理”之类的话。
　　三个人也都惭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开口道：
　　“程管事，能去后院看看吗？”
　　“我想看看戴管事，这事儿赖我，我得跟他赔罪。”
　　“还有我、还有我……”
　　三个人争先恐后的说着，程薇没有领情。
　　隐忍的叹口气，生硬的道：
　　“郎中说了要静养，你们别过去了。”
　　语气中的怨怼很浓，任谁都听出来了。
　　沈一舟活了大半辈子，岂能不知道人家的心思。
　　重重叹口气，看着程薇，道：
　　“丫头，这三个小子不争气，我替他们爹娘教训了。至于这看病、抓药的钱，该多少就多少，一码归一码。”
　　程薇闻言摇头，直截了当的拒绝说：
　　“族长爷爷客气了。五乐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宁可自己受着，也不会让旁人分担。如果不这么硬气，能把身子掏空嘛。”
　　“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他们三个。前段时间抓蝲蛄，每天早出晚归，他也睡不好，身子就已经虚了。不然，怎么可能一甩就把人甩出去。”
　　三胖子听到这话，忙不迭低头，羞愧的不行。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人家根本掉不下去。
　　说来说去……唉！
　　林素见差不多了，走过来出声说：
　　“你们三个也回去吧。在这儿罚站也有时辰了，还被打了一顿，也算是给五乐交代了。”
　　“既然那孩子不需要你们倾家荡产的赔药钱，你们也见好就收吧。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别说族长的面子我都不给。”
　　倾家荡产。
　　这词用的根本没毛病。
　　五乐身子有些虚，这一次她打算让一号好好给补补。
　　什么党参、黄芪等，只要对他身子好，啥都用、不用考虑钱。
　　若真让他们仨出，家底掏空都未必够。
　　毕竟靠土地生活，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个钱。
　　沈一舟明白林素的意思，轻叹口气冲他们摆摆手，说：
　　“你们先回去吧。想看明儿来。记着，以后五乐做了里正，你们必须要听话，今儿这事再发生，老家伙的烧火棍还是饶不了你们。”
　　三胖子等人听到这话，都忙不迭点头。
　　冲程薇、林素等人行过礼，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他们比谁都后悔，就因为芝麻绿豆点的事儿呛呛，现在弄成这样，可真是够倒遭的。
　　沈一舟见人都走了，看着程薇出声的说：
　　“丫头，老头子去看看五乐成不？你放心，我不靠前，就站在门口瞅一眼。”
　　程薇想要拒绝，但见林素的眼神后，只能点点头，侧身带路去了后院。
　　沈磊、红霞等人都跟着去了，林素跟凌慕阳没有动。
　　等后门关上后，凌慕阳轻声的道：
　　“这个五乐，的确有些心眼儿。”
　　“我带出来的，还能差？”林素傲娇的反问……


第498章 哟哟哟，啥情况啊这是！
　　申时末，凌安带人回来了。
　　看到林素坐在大厅，赶紧走过去抱拳行礼，说：
　　“多谢凌夫人了。”
　　他们出去清雪，她可什么都没帮啊！
　　因为送走沈一舟跟沈磊父子，没什么事儿就坐在大厅喝茶、歇会儿。
　　戴乐醒了喝完药又睡了，一号确定没有问题，她也放心许多。
　　让凌慕阳去后院歇息，她在大厅不过半个时辰，突然人家回来道谢，真的让她莫名其妙。
　　轻笑着放下茶杯，挑眉问着：
　　“啥事儿啊？你坐下说。”
　　指了指自己的对面的位置，冲伙计摆摆手。
　　很快，伙计拿了几个茶杯过来放下，林素拎起茶壶倒给他一杯。
　　没多问，等他自己回答。
　　看着黄褐色的茶汤，嘴角轻轻上扬，十分恬静。
　　商队其他人都去后院洗漱、休息了。
　　忙活一天，大家都累了。
　　客栈里点了蜡烛，凌安的脸被烛光映的通红。
　　双手捧着茶杯，略有些激动的说：
　　“凌夫人，我们这些人去清雪，清到光禄山的时候，对面远一些的地方也有人。我纳闷啊，就跑过去瞅了眼，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林素无语的反问。
　　这家伙咋还卖起了关子，换做连七，她非拍一下让他赶紧说不成。
　　“是连七，连七带着戴喜那边客栈的伙计，还有村民一起清雪呢。从四喜的客栈出发开始，明儿我们一路畅通，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凌安兴高采烈的说着，让客栈内的伙计听了都不敢相信。
　　没想到白天刚说完请人清雪，这么快那边就开始了？
　　恰好凌慕阳从后面过来，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相信的上前追问：
　　“你说真的？”
　　“真的，主子。都清理好了，明天一路畅通。”凌安笑呵呵地说着。
　　林素高兴不已，给凌慕阳倒了茶水后，笑着道：
　　“二哥，你就放心吧。此去京城，一定不会让你们因为路况耽误的。”
　　“嗯，是啊。”凌慕阳舒口气点头，看着她诚恳的道，“妹子，谢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应该的。”林素不在意的摆手。
　　自家男人的兄弟，当然要好好对待。
　　凌慕阳端起茶杯，由于兴奋喝了一口，可偏偏茶水有些热，烫到了。
　　尴尬的顿一下，三个人全都默契的笑了。
　　因为激动烫到的，无妨。
　　凌慕阳笑着抿唇，深吸口气，感慨地说：
　　“这样最好。淑雅他们母女下来，我也能放心。”
　　“是啊。”林素颔首，单手托腮看着他，笑眯眯的说，“你走之后我们俩聊天她还说呢，要看冬捕。今年终于有机会了。”
　　“嗯，看完跟着陆将军走，路上有个照应。”凌慕阳不住地点头。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凌慕阳一扫这几天的阴霾，的确脸上有光泽许多。
　　晚饭做的实惠，酸菜炖猪肉，萝卜炖粉条。
　　都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油贼多。
　　酸菜吸油，这玩意儿正对装。
　　萝卜条汤纯粹就是用来解腻的，毕竟油水吃多了不好，万一拉肚子，影响明天赶路。
　　前院热热闹闹的吃饭，后院屋子内，程薇小心的照顾戴乐。
　　这次睡醒后，明显比刚才要好很多，至少没在吐血。
　　因为他胸口仍旧有闷痛感，所以程薇都是轻轻地碰他，生怕把人弄疼。
　　小心的程度，宛如呵护什么宝贝一般。
　　鸡汤吹凉，一勺一勺的喂着。
　　戴乐满眼含笑，舒服的享受心上人的照顾。
　　一碗鸡汤喝完，戴乐满足的舒了口气，说：
　　“早知道受伤你就能这么照顾我，早点摔这一下啊。”
　　“说什么傻话？”程薇抻哆了一句。
　　把汤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又给他添了床被子靠着。
　　刚吃完，不能躺下，会积食。
　　起身要把碗拿出去，被戴乐一把拽住，顺势就坐在了炕边。
　　看着她微肿的眼睛，心知这是哭过了。
　　心疼的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说：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程薇摇摇头，主动用自己娇嫩的脸儿蹭着他的手心，道：
　　“以后别这样了。看着打架你都得往远点走，哪能靠前呢。”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戴乐帮着解释。
　　摩挲了几下她的脸，轻叹口气又说：
　　“经过这次，相信村里人不敢对我再有什么意见。摔着一下也摔值了，就是辛苦你照顾我了。”
　　说话间还是很客气，毕竟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
　　程薇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他平平安安。
　　往前凑了凑，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的道：
　　“只要你平安，我怎么都好。下次不许这样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家吗？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哪还有家了？”
　　五乐听到这话心里舒服，不过还是想逗弄一下，说：
　　“咋就没有家，我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你再找别的男人嫁了便是。”
　　原本就是故意试探的话，可没想到这话竟然捅了篓子。
　　“………………”
　　程薇一阵沉默，随后双眼通红，满脸哀怨，悲痛欲绝。
　　“哎，你这是咋了？你别哭啊，别哭别哭。”
　　戴乐忍痛坐直身子，用指腹给她揩泪。
　　擦了两三下就被人家一巴掌挥开，倔强的撇过脸，闷闷地说：
　　“不用你。”
　　戴乐不明所以，往前靠了靠，可能抻到哪儿了，疼的直咧嘴。
　　即便这样，也没有躺回去，而是握着她的肩头，关切的问：
　　“薇，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哭，你哪里不痛快跟我说，你……”
　　巴拉巴拉一大堆关心的话，只可惜程薇充耳不闻。
　　满脑子都是他刚才没心没肺的话，什么叫再找一个人？
　　她就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越想越委屈，从无声的流泪，到低声的啜泣。
　　这下彻底让戴乐害怕了。
　　一向刚硬的女人，突然整了这么一出，他不害怕就骗人了。
　　忍着痛处把人搂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你别哭，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好不好？如果是我错了，我道歉，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得了，我错了，成不？”
　　毫无底线的道歉。
　　没有收势的哭泣。
　　让原本安静的屋子，热闹了许多。
　　林素吃过晚饭，正巧一号把药熬好了。
　　她闲来无事，端着去后院送药。
　　推门进屋，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戴乐在道歉，程薇在哭泣。
　　两个人抱在一起，很明显还是戴乐强抱的。
　　哟哟哟，啥情况啊这是！
　　二人听到声响，程薇打算起身，但戴乐就跟倔筋上头一般，说啥都不松开。
　　“你告诉我为啥哭，不然我就这么一直抱着。嫂子不是外人，你不用害羞。”
　　难得一向和顺的戴乐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林素都觉得自己看错了，把门带上，端着药碗进屋，看着二人的架势，纳闷的道：
　　“你俩这是唱戏呢？唱戏也得等会儿，先把药喝了。”
　　边说边把药碗递过去。
　　戴乐不好再抱着，将人松开打算拿药碗，不过却被程薇抢先了。
　　就算她生气，就算她怨怼，这端茶倒水、喂饭喂药的活儿，她还是不会假手于他人。
　　端过来，用勺子吹着，小心翼翼的喂着。
　　虽然没说话，但是动作很轻柔，看得出来很在意。
　　一碗药喝下，程薇闷闷地说：
　　“我去把碗拿出去。”
　　话落，不等戴乐来抓她，赶紧起身走了。
　　林素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炕上失魂落魄的戴乐，微微蹙眉。
　　他们俩虽然互动不多，但是几次看下来，那种默契，轻微的甜蜜，还是足够撒狗粮的。
　　今儿这是……
　　“吵架了？”林素挑眉问着，走到炕边侧身坐下。
　　戴乐一脸迷茫，看着林素想了下，道：
　　“嫂子，如果我说也不知道她咋回事儿，你信不？”
　　呃……
　　林素眨巴着眼睛看他，困难的咧着嘴角没说话。
　　如果是戴荃、连七、连九这样的钢铁直男，跟她说不知道，她会心。
　　但是善解人意的戴乐……
　　“到底咋回事儿，你跟我好好说说。”


第499章 就是想跟你过个年
　　戴乐被问的有些无奈，长叹口气靠着被子，忍着闷痛，说：
　　“我也不知道咋地了。刚才还好好的，我说完之后她就不对劲了。”
　　“那你说啥了？”林素继续追问。
　　这孩子什么都好，讲道理不会说错话才是。
　　只可惜……
　　她高估了他。
　　“嫂子，我真没说啥。她说我不管不顾，没有考虑她，然后我就……”
　　戴乐把刚才发生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跟林素说了一遍。
　　话落，还没等他缓口气呢——
　　“哎呀，嫂子别打啊！”
　　戴乐吓得赶紧缩了脖子，闭上眼睛。
　　这是咋地了，他怎么惹了一个又一个呢？
　　林素气的脾气差点没歪了。
　　说的这叫人话？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当然那一巴掌也没有落下。
　　不过却也没有放过他，在他手臂上愤恨的拧了一把。
　　“嘶——”
　　戴乐疼的倒抽了口凉气，满眼水汽的看着她，十分可怜。
　　林素无语，交叠着腿坐直身子，苦闷的道：
　　“还以为你是个暖男，没想到你是个直男。你唬啊，说那种伤人的话。什么叫你没了再找一个，程薇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吗？”
　　“她要是那样的人，还有你什么事儿。你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人家好歹有些积蓄，找谁不是找，何必跟你一起白手起家？”
　　“我……”戴乐无语。
　　低头审视着双手，脑子里有个疑惑。
　　他，他有那么不堪吗？
　　林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狠狠地在他眼前打了记响指。
　　要不是因为他受伤，这响指绝对变成巴掌。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还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戴乐老实的摇头。
　　他是真没觉得自己错了。
　　他有个什么万一，难道让她守寡？
　　不说没成亲呢，就是成亲了，她想改嫁也不是不可以啊。
　　“哎哟——”
　　脑门被闷了一记，戴乐夸张的出声。
　　小伙子别的心眼儿没有，小时候挨揍，喊疼的本事儿不小。
　　毕竟这么喊了，爹、大哥他们就舍不得动手了。
　　林素瞅着他夸张的样儿，无语的摇摇头，说：
　　“我问你，如果这次受伤的是程薇，昏迷不醒，然后有个什么万一，你能再找个女人吗？”
　　“那怎么可能，那多忘恩负义啊。”戴乐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可这话说完就不吱声了。
　　很明显，换位思考，他懂林素的意思了。
　　面色尴尬，手足无措，眼神急切的看着门口。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好笑的叹口气，说：
　　“这回知道人家为啥哭了？”
　　“嗯，知道了。”
　　“那一会儿该怎么做啊？”
　　“我……我道歉，我哄她。”戴乐继续闷闷的回应。
　　如果不是林素这一记助攻，程薇不会说，戴乐也不会想到这。
　　后果是什么样不清楚，但对他们俩的感情，肯定会有影响。
　　林素瞅着低头的小伙子，轻弹发顶一记，说：
　　“程薇这样的女孩儿不似你平日看的那种，她刚硬、要强、有什么都埋在心里不吱声。你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什么脾气你该知道。”
　　“习武之人、行走江湖做看重‘情’这个字。友情、亲情、爱情。她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个心悦之人，你觉得她能随意换人吗？”
　　“嗯，嫂子说的对，是我脑子犯抽了。”戴乐认错态度极佳。
　　林素见差不多了起身，不放心的嘱咐着道：
　　“一会儿好好哄哄，别在乱说话了。当心人家真生气不要你。”
　　“嗯，嗯。”小伙子重重点头，一脸受教的样子。
　　林素转身出去，开门看到程薇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具体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但素妞儿明白，人家肯定该听的都听到了。
　　轻轻打个“唉”声，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道：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那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但对你绝对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他说那话没过脑子，我骂过他了，你别怪他。”
　　“东家，属下不敢。”程薇摇头。
　　林素知道她心里还有别扭，不过那个别扭，就不是她能梳理的了。
　　拍拍她的肩头出去，没再说话。
　　站在院子里，看着她进屋关门的样子，长叹口气。
　　这不仅要吃狗粮，还得兼职做知心大姐，她……她太难了！
　　仰头瞅着天，明儿又是大晴天啊。
　　“夫人，回房洗漱吧。”
　　红霞的声音传来，让林素转过了头。
　　看着她手里端着的水盆，迈步回了主屋。
　　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地道：
　　“红霞，你们主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红霞闻言梳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她，轻声地说：
　　“夫人是想主子了吧。”
　　“嗯，想了。”林素说完，长叹口气。
　　尤其是看到戴乐跟程薇的样子，她就更加想了。
　　他们之间聚少离多，像这样吵架的时候，好像少之又少。
　　就最开始他吃醋那会儿，总是拌嘴。
　　如今，吵架都是一种奢侈啊。
　　苦笑着摇摇头，等她把头发顺开后，说：
　　“你去洗漱，我先上炕了。”
　　“好的，夫人。”
　　红霞说完，端盆出去。
　　林素坐在炕上，拿着鞋子继续做活儿。
　　明日凌慕阳就走了，说啥都得让他把这鞋子带上……
　　……
　　“阿——嚏——”
　　凌慕川重重打了个喷嚏，把他怀里的小包子都惊了一跳。
　　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歉意的捏捏她的脸蛋儿，说：
　　“对不起啊萱姐儿，吓到你了。”
　　“六伯伤风了吗？”四岁的萱姐儿眨巴着眼睛问。
　　大眼萌动的女娃儿，特别招人稀罕。
　　她也稀罕自己的六伯，因为六伯长得跟父亲一样，而且对她不凶。
　　司徒昗看着自己的六哥，也不放心的开口道：
　　“哥可是伤风了？最近气候不好，有病早治啊。”
　　凌慕阳不在意，把孩子交给乳母，端着茶杯喝了口，道：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司徒昗闻言，冲乳母摆了摆手，屋里的下人都出去了。
　　只剩下他们哥俩后，司徒昗这才开口说：
　　“哥，你是不是又想走了？”
　　凌慕川闻言顿了一下，看着亲弟弟没有隐瞒的点头，说：
　　“想她了。她要去看冬捕，我想陪着。”
　　司徒昗听到这么毫不掩饰的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变大了。
　　这……这还跑上瘾了呢。
　　“哥，今年你别走了。我一个人在这边，有些事情真的分身乏术。”
　　凌慕川看着他满脸央求的样子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我走之前肯定会把那事儿解决。你放心，司徒晑要的，我都帮你解决掉。”
　　“哥，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跟你过个年。”司徒昗诚恳的说着。
　　他们是双生胎，打从娘胎分开之后一直都没见过面。
　　好不容易见面了，哥哥还有了嫂子。
　　去年过年就走了，今年又要走，他也想跟亲人一起过个团圆年，就他们哥俩。
　　帝王家没有真情实意，可他真的这个哥哥是真疼他。
　　凌慕川岂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头，安慰着道：
　　“明年，明年过年咱们就在一起了，放心。”
　　“可是哥，嫂子的身份真的……”
　　“不怕。”凌慕川摇头，眸子泛寒的看着窗户，喃喃地说，“谁拦着都不可能，那丫头我娶定了。你争气点，赶紧把真正的敌人找出来。”
　　“司徒晑这个草包太碍事儿了，年前先让他嘚瑟着，年后直接动手，不留了。对了，那个林倩暂时别动，你嫂子的事儿，还需要她。”
　　司徒昗见他去意已决，无奈的叹口气，闷闷的点头。
　　凌慕川瞅着他颓丧的样儿，不在意的道：
　　“过完年就回来了，记得配合冤魂，别漏了馅儿。”
　　“我知道。”司徒昗闷闷的应着，轻扯嘴角。
　　在哥哥心里，媳妇儿永远比弟弟重要。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吃了自家嫂子的醋，而浑然不知……


第500章 你做什么我都稀罕
　　转天一早，凌家商队就出发了。
　　林素一直把人送上官道，直到商队最后一辆马车拐弯，这才算松口气。
　　地上的积雪的确没有了，而且因为有着炉灰，所以并不会打滑。
　　抱着汤婆子，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红霞，你这这一路往北，路况是不是都能这么好？”
　　“放心吧夫人，不会有事儿的。”红霞出声附和。
　　林素也知道应该没问题，可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凌慕阳接手凌云山庄已经很吃亏了，稍微有一点差池，都够大家喝一壶的。
　　她岂能不担心。
　　陪着站了好一会儿，红霞出声的说：
　　“夫人，咱回吧。这两日肯定客栈忙，各家商队都要北上去京城。”
　　林素听了点头，长舒口气，有些感慨的道：
　　“还好放出消息让人去清官道，不然这些家商队，都得耽误工夫。哦，北堂家倒不至于，他们先滚蛋了。”
　　这话说完，二人默契的笑了。
　　往回走，快下坡的时候便看到了二柱子抱着篮子，往这边来。
　　两个人全都停下，等他走进。
　　当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时，心中了然。
　　二柱子没想到红霞他们俩会在，愣了一下，忙开口说：
　　“凌夫人、红霞姑娘，你们这么早在这儿干啥？不冷吗？”
　　“冷。”林素点头，抱着汤婆子说，“送商队来着，你怎么这么早？干嘛去？”
　　二柱子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篮子，略有些尴尬的说：
　　“俺……俺这是作为代表，去看看戴乐老弟。昨儿因为俺们仨不懂事儿，连累了老弟，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人家还不怪俺们，也不让俺们出银子，想想就凑了些鸡蛋，给送去补补身子。”
　　很实在的话，也切合实际的举动。
　　林素见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昨天他们仨也挨了揍，戴乐又不计较他们的责任，今日能拿鸡蛋过来，也算这三个有心。
　　来到客栈，伙计们仍旧再忙，林素亲自带着他去了后院。
　　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进屋，程薇正站在一旁，一号给戴乐把脉。
　　见到二柱子，戴乐要起身，被程薇咂舌的举动制止了。
　　太过明显的“不欢迎”，二柱子感受到了。
　　林素也没吱声，的确该让他们吃点苦头。
　　等一号那边收回手，看着程薇客气的道：
　　“别担心了，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身子亏得慌。这些日子好好补补，年后开春又是一条好汉。”
　　程薇听到这话，彻底松了口气。
　　二柱子见状，献宝似的走上前，说：
　　“老弟啊，这有六十个鸡蛋，是俺们仨给你补身子的。昨天的事儿……都是俺不好，有啥话不能好好说，还连累了你，真是对不住。”
　　说着，把鸡蛋放在一旁，就要鞠躬行礼。
　　戴乐见状，赶紧让一号帮忙拦一下，道：
　　“柱子哥可别这么说，我又没事儿，要鸡蛋干啥。村里攒鸡蛋不容易，你快拿回去吧。”
　　二柱子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说：
　　“那可不行。咋能拿回去呢。老弟，俺们是真心实意要给你，不弄那些虚头巴脑。你要是不收，就是不原谅俺们，那俺现在就去把他们俩找来，再一起赔罪。”
　　戴乐闻言，嘴角狠抽，苦笑着道：
　　“哪就那么严重到赔罪了。柱子哥，你太客气了。”
　　二柱子重重叹口气，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说：
　　“老弟啊，不是俺客气，实在是老弟太大度了。咱都知道，这喝药最费钱。你不仅体恤俺们，还不怪俺们，不让俺们出银子，大家心里都明白。”
　　“哪有啊，没那么严重。”戴乐忙出声否认。
　　只不过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毕竟刚才一号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二柱子抱拳拱手，深深一鞠躬。
　　弄得戴乐还有众人，都措手不及。
　　“柱子哥，你看你……你这是干啥啊！”戴乐不好意思，碍于身子又不能乱动，只能坐在床上干着急。
　　程薇见了也不再板着脸，只不过还是有些疏离的道：
　　“别动不动就行礼，他年岁小，受不起这个。有心就好了。”
　　二柱子听到这话有些尴尬，林素走上前，帮着解围说：
　　“行了，我知道你不鞠这躬心里不舒服，如今也道歉鞠躬了，这事儿就翻篇了。以后谁也别提，你们还是好兄弟。”
　　“那是那是，以后肯定都听我俺弟的。”二柱子打着包票，又说，“老弟有能耐、有本事儿，肯定不会给俺们窟窿桥走。”
　　“以后老弟说啥都听，凌夫人就放心吧。等老弟做了里正，不管啥事儿，俺们仨肯定都帮着张罗，绝对不带差事儿的。”
　　“好，有你这话我也放心。”林素满意的点点头。
　　要的，不过就是这个承诺。
　　如今给了，态度也不错，想来日后戴乐做里正，也会事半功倍。
　　都把刺儿头驯服了，其他人不在话下。
　　送走了二柱子，林素看着那六十个鸡蛋，笑着道：
　　“程薇，每天给他做俩吃，好好补养补养身子。”
　　“知道了，东家。”
　　在农家，能拿出二十个鸡蛋就不少了。
　　老农攒钱的主要途径就是鸡蛋。
　　三家每家拿出二十，可以说是他们最大的诚意了。
　　程薇侧身坐在炕上，瞅着那筐鸡蛋，叹口气，道：
　　“如果不是你跟东家拦着，我真不想要他们东西。恨不得你离他们远远地才好呢！”
　　只剩下他们俩，程薇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虽然这话有些赌气的味道，可没有外人，想怎么样还不行了。
　　戴乐笑着拉住她的手，揉搓了几下，说：
　　“他们挨了揍，也认了错，算了。”
　　程薇自然明白这事儿翻篇了，可就是心里不痛快罢了。
　　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前，问：
　　“怎么样？还疼吗？”
　　“还有点儿，不过比昨天好了。估计明儿再躺一天就能下地了。”戴乐握着她的手，轻松地回应。
　　程薇想要抽手没抽出来，撇嘴一下，道：
　　“那么快下地做什么，又不用你。老实躺着、养着吧。”
　　戴乐看着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放肆的在她脸上浅啄一下，说：
　　“你啊，心疼就大大方方心疼，有啥不好意思的。”
　　“……谁，谁心疼了。”程薇害羞，扭头看向一旁，闷闷地说着。
　　心思被戳穿，再加上又被她亲了，脸上着实挂不住。
　　戴乐已经好多了，坐直身子把人纳入怀里，轻声的道：
　　“就爱逞强。我是你男人，别看年纪比你小，但我处事儿绝对大气。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绝对不让你受委屈。”
　　程薇靠着不算宽厚的胸膛，心里莫名的舒服。
　　柔弱无骨的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乖顺的样子，着实让年少的戴乐有些hold不住。
　　这个年纪，该懂的都懂，该有的反应也都有了。
　　身子稍微一僵，迅速缓解自己，好笑的抚摸她的后背说：
　　“明儿我下地走走，没什么事儿你就去跟嫂子说，让她走吧。嫂子每年过年都要回新站屯，今年也不会例外。如果我没出这事儿，估计早就走了，所以……”
　　话没说完，程薇坐直身子，看着他轻柔点头，道：
　　“你放心吧，抽空我去就找东家。今年过年……我给你做套衣服吧，跟红霞学了几天，虽然不熟练，但应该可以。”
　　“你喜欢什么颜色，等我去镇上查账，顺道把布扯回来。”
　　主动要求给做衣服，戴乐自然不会客气。
　　高兴的恨不得嘴角咧到耳朵根那，笑嘻嘻的。
　　“你做什么我都稀罕，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就稀罕什么颜色。”
　　程薇脸更红了，娇嗔了句“油嘴滑舌”，便起身给他倒水。
　　昨天晚上他们俩聊了很多，经过昨天的畅聊，他们彼此要更默契。
　　不再像以前，互相猜，引起了过多不必要的误会。
　　看起来东家说的没错，两个人在一起，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喜欢、不舒服，就要说出来。
　　等人家去猜，那得猜到什么时候呢……


第501章 小有名气
　　正如林素跟红霞猜的那般，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的商队总是接踵而来。
　　商队总体分了四大家族，可四大家族的内里，还分了很多。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基本上每边都有。
　　戴乐因为静养，所以林素这两日也就没有走。
　　送走了西野家的商队，日子就已经来到了冬月末。
　　红霞也没问她什么时候出发，每天帮着忙活。
　　这样的情况估计得持续到腊月初，到时候才能消停下来。
　　沈里正已经彻底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在族长跟村里的老人见证下，把他把持的所有东西，全都交给了戴乐。
　　小伙子虽然还在静养，但冬天没有什么忙的，所以接了位置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林素悬着的心也算放下来了，等忙完这些日子，她也该走了。
　　今年原昌县的冬捕，订在了冬月初十。
　　苏飞云那边也给去信了，告诉他们到时候在原昌县的客栈汇合。
　　这天忙完，林素坐在炕上，任由红霞给她揉捏。
　　肩膀是真的酸，而且特别疼。
　　“夫人，这力道可以吗？”红霞轻声的问着。
　　林素听了闷声“嗯”了下，扭头冲向一旁，说：
　　“红霞，你发现没，自打我盖了这客栈，倒是真让这些人受益了。你看看这几天，光是西野家就接了三伙商队，而且都走的不同路线。”
　　红霞嘴角上扬，力道不减的说：
　　“那肯定的。如今有客栈，吃喝啥的都便宜、还踏实，他们走商队的自然也愿意走。听说一趟下来，照以前多赚上前两银子呢。”
　　林素听了“呵呵……”笑出声，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道：
　　“既如此，来年我得涨价了。”
　　“呵呵……”红霞也跟着笑出声。
　　知道她是开玩笑的，所以并没有劝阻，继续手上的动作。
　　程薇敲门进来，看到炕上的一幕，心疼的走上前，道：
　　“东家，你离开吧。”
　　哟，啥情况？
　　林素闻言蹙眉，红霞也木讷的看着她，不解的问：
　　“程薇，你说啥呢？夫人去哪儿，岂是你能帮忙决定的？”
　　程薇忙屈膝行礼，辩解着道：
　　“夫人，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是看夫人这么劳累，心疼罢了。”
　　林素摆摆手，红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扶着她坐起身，把炕桌抬上来，站在一旁伺候。
　　“程薇，你坐。”
　　“谢东家。”程薇道谢后坐下，乖顺的不行。
　　林素看着她拘泥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道：
　　“怎么了？是五乐让你找我的？”
　　“嗯。”程薇没有隐瞒，看着红霞倒茶的动作，喃喃的道，“属下跟夫人的时间短，不知道具体夫人是怎么安排。”
　　“但是五乐跟属下说，每年过年，夫人都要回老家。如今都冬月末了，夫人为了我们还在这边帮着忙活，属下真的惭愧。”
　　林素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梗，抿一口，说：
　　“你跟五乐有这份孝心，也算我没白疼你们。”
　　“夫人，是属下想的不及时，才……”
　　“别自责。”林素不在意，轻叹口气看着她又道，“放心吧，心里有数。就是你不来，这几日后我也该走了，再不走黄雨跟连七都得过来了。”
　　程薇闻言松了口气，轻咬嘴唇下，说：
　　“夫人，回去的时候属下送你跟红霞。多个人，路上多个照应。”
　　“不用，劳动你干啥。”林素摇头，想了下明白他们的担忧又说，“放心吧，实在不行就让连七回来，反正那小子精力旺盛，无处发泄。”
　　这话若是以前说，程薇肯定不懂。
　　但是现在……
　　红着脸低头，捧着茶杯乖乖喝水。
　　一旁的红霞就迷茫了，这话啥意思？
　　怎么感觉……夫人有意见似的呢？！
　　……
　　事情说下，转天一切照旧。
　　由于接待商队的兄弟比较多，所以最近这段日子，客栈在村里招了小工。
　　一天给八个铜板，管三顿饭。
　　等忙过这阵，一起结账。
　　村里人得知这个消息，自然争先恐后的过来报名。
　　冬天没啥事儿，与其在家呆着，倒不如过来赚这八个铜板。
　　招了十个伙计，六个厨娘。
　　即便如此，有时还是不够用。
　　林素看着倒也没吱声，反正程薇心里有数，她把解决的方案告诉她，具体怎么做就看他自己。
　　这天晚上，连七真的就来了。
　　一身青衫，风尘仆仆。
　　来到主屋门口，没有冒然推门，规矩的站在门口，说：
　　“夫人，属下连七求见。”
　　林素闻言笑了，红霞赶紧把门拉开。
　　“见过夫人。”连七单膝跪地，中气十足。
　　“起来吧，没吃晚饭呢吧。红霞，去准备。”
　　“是，夫人。”红霞屈膝行礼，转身出去了。
　　连七这会儿也站起身，来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憨憨的笑着说：
　　“夫人，明儿咱们就走呗。”
　　“你都来了，我还能不走？”林素打趣的说着。
　　说话间，给他倒了杯茶，又道：
　　“路上可好走？”
　　“好走。”连七点点头，端着茶杯“咕咚……咕咚……”喝下后，说，“现在所有地方的暮宿客栈，都清官道。今年商队走的比往年都顺，咱们也算小有名气了。”
　　“哦？真的？”林素笑眯了眼睛，心中有说不出来的自豪。
　　连七又喝了一杯，笑着解释说：
　　“夫人，属下还能骗你嘛。今年以北堂家为首，到京城的速度最快。据说七爷特意当着朝堂人的面问，这北堂弘维也算懂事儿，说今年有咱们客栈帮忙开路，走的很顺当。”
　　“哟哟哟，还真是个好消息。”林素笑呵呵的点头。
　　“不仅如此，北崴子今年种的芍药，恰好邻国需要，也卖了个好价格。”说到这儿，连七顿了一下又道，“是三皇子搭的线。”
　　三皇子？
　　林素耸肩，没有在意。
　　谁搭的线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些东西卖出去，才是主要。
　　“照这么看，今年北崴子那边还赚了？”
　　“嗯。”连七颔首，与有荣焉的说，“保守估计是这个数。”
　　林素看着他捏着的手指，也笑着点点头。
　　“荆帆见赚的不少，便又给村里的百姓每家每户发了十两银子。那边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因为当初荒地不多，所以就让荆帆、戴亮他们张罗租地来钟。
　　一亩地一年给三两银子，还不算老农们帮忙种地的钱。
　　算吧算吧，一家光是把地租出去、帮着种，就能拿到五两多银子。
　　还给他们留出了种口粮的地方，所以这五两银子，完全就算是干攒。
　　现在又补给了十两，林素轻舒口气，笑着又道：
　　“那边的学堂怎么样了？可盖起来了？”
　　“没有，得来年了。那会儿忙着收芍药，村民还帮着晒干，所以学堂就搁置了。来年开春肯定盖。”连七打着包票。
　　林素听到这话，算着自己的时间，不禁喃喃的道：
　　“明年年底，我就要去京城了。最好这些地方，都抓紧时间强大啊。”
　　“夫人放心，咱们只是时间问题。”连七出声安慰。
　　红霞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汤面。
　　连七接过来之后没有客气，“西里呼噜……”的开吃。
　　肉沫很多，还有一个荷包蛋，肚子饿时吃什么都香，更别提这好东西了。
　　一碗面条下肚，连七豪爽的抹了下嘴，问：
　　“夫人，五乐怎么样了？”
　　“这消息四喜知道吗？”林素有些慌张的问着。
　　连七摇头，心知她的担心，赶紧出声的道：
　　“放心夫人，这事儿我跟黄雨谁都没有说。就我们俩还有卫峮知道。”
　　“呼——”
　　林素松了口气，看着他轻声地说：
　　“五乐没事儿了。如果不是抓蝲蛄那会儿没休息好，也不至于这么严重。让一号留下给他调养身子，这两天下地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只不过我们都不放心，没让他跟着掺和，怕累着他。对了，他跟程薇在一起了，你说话啥的注意点，俩人都脸皮薄。”
　　“知道了夫人，那属下这就去看看。”
　　“去吧。”林素摆手，让他过去……


第502章 怎么，你眼馋了？
　　原本定连七来了就走，没想到天老爷竟然留人。
　　当天晚上后半夜又开始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地，第二天也没有收势的样子。
　　好在南宫家的商队没有走，不然这么大的雪，非得出事不可。
　　主队早就出发去了京城，这一支据说要去南方，把北方的冻货拿去那边卖，赚个差价。
　　大雪下的很大，林素虽然着急，但也没办法。
　　相较于连七，她就是不着急的。
　　那小子眉头恨不得拧成个疙瘩，就想着赶紧往回走。
　　想也知道，着急看媳妇儿。
　　大雪连下了三天，村里上下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这么大的雪，预示着明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雪停不用去村里摇人，自然而然就有过来主动报名的。
　　一天三个铜板，不是小钱儿。
　　谁不愿意做啊。
　　拿推铲的拿推铲，拿扫把的扫把。
　　上次是戴乐领着，这一次因为有伤，再加上二柱子、三胖子他们都在，自然也就用不着他了。
　　根据上回的经验分成三伙，推雪、扫雪、撒炉灰。
　　林素从官道回来，看着站在大厅内翘首张望的戴乐，抻哆着道：
　　“不是让你躺着吗，怎么起来了？”
　　“嫂子，我没事儿了。”戴乐笑呵呵的耍赖。
　　不停地抻脖子瞅，也不知道能瞅着啥。
　　林素知道他担心什么，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安啦，有连七、还有商队的兄弟呢，不会有事儿。”
　　戴乐看了一会儿，坐在林素的对面，道：
　　“嫂子，七哥咋还去帮忙了呢？”
　　“他着急看媳妇儿呗。”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红霞端来几个缓好的冻梨，放在桌上。
　　这玩意在冬季的北方，就算是好东西了。
　　林素拿起一个，轻轻咬了口，然后开始吮吸里面的汁水。
　　酸酸甜甜的，真是好爽口。
　　满足的舒了口气，说：
　　“这东西可真不错，要是有冻柿子就好了，那个也好吃。”
　　红霞听了拿帕子给她擦下巴，边擦边说：
　　“夫人喜欢吃，等去了宝昌县买吧。蓝湾镇够呛能有。”
　　“我就说说罢了，没要真买。”林素不在意的摆手。
　　戴乐拿了一个，心事重重地把玩，并没有吃。
　　林素见状，在他眼前打了记响指，说：
　　“安啦，上次的事情不会出现，放心吧。”
　　戴乐抿唇，不好意思的咬了口冻梨，好一会儿才说：
　　“嫂子，我做了这个里正，是不是村里什么事儿，我都能做主？”
　　呃……
　　这话咋说的呢？
　　林素看着他，心知他不是做“土皇帝”的料，但这么问还是有事儿。
　　放下手里的冻梨，认真的看着他，问：
　　“你想干啥？”
　　戴乐想了想，解释着道：
　　“嫂子，我是这么打算的。当一回里正，要是没带村里人干点啥，我这心里总觉得愧对大家对我的厚爱。”
　　哟哟哟，还厚爱了呢。
　　林素好笑的摇头，看着他又问：
　　“那你想干啥？”
　　“不知道，没想好，就是觉得应该做什么。像三哥那边，都种了芍药花，芍药还是药，听七哥说村里人今年每家都有将近二十两银子的收入。”
　　“怎么，你眼馋了？”林素挑眉反问。
　　戴乐听了点点头，没有隐瞒的说：
　　“嫂子，我是真的眼馋了。”
　　林素明白他的想法，可是蓝湾镇她看了。
　　小镇子、不大，生活水平一般。
　　真想做就要有东西，而且还要有销路，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得有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
　　林素简单的把自己的见解，跟他说了一下。
　　五乐也是个务实的孩子，点点头，并没有着急的说：
　　“嫂子放心，我来年瞅瞅，好好研究研究。如果真有想法，我会先跟程薇商量，然后在告诉你。”
　　“成。”林素点头，“你有这个心很好，慢慢来、不着急，嗯？”
　　“嗯嗯。”戴乐高兴的点头，继续吃冻梨……
　　……
　　还跟上次一样，戴喜从那边带人往这边清雪，这一次大家收工很早，申时初就完事了。
　　当天晚上，林素吃过晚饭，连夜赶路走了。
　　再耽误，连七他们不着急，她自己都着急了。
　　腊月初十就冬捕，她还得在戴喜那边瞅一瞅、看一看。
　　还有丁广玉……
　　实在是没时间了。
　　所有人都不同意夜晚赶路，林素只用了一句话：洛淑雅母子要来。
　　简单几个字，让那所有的劝告，都灭火了。
　　好在连七跟红霞，都是高手，索性也就不说话了。
　　本就离得不远，再加上三个人快马加鞭，亥时末就到了戴喜这边。
　　连七熟练的翻墙进去，把后门打开。
　　卫峮跟黄雨听到声响，纷纷从房间里出来。
　　当看到连七、林素等人后，纷纷惊讶的走上前。
　　黄雨行礼后，挽着林素的胳膊，指责连七跟红霞，说：
　　“太乱来了，怎么能黑天瞎火的赶路呢。”
　　连七自然不会跟媳妇儿犟嘴，红霞无语的摇摇头，道：
　　“你当时在场，也得顺从夫人的决定。”
　　林素拍拍黄雨的手，轻笑着说：
　　“不怪他们，我要去看冬捕嘛，所以得早点。”
　　“夫人吃饭了吗？”黄雨担心的问着。
　　主屋就下晚烧了一遍，这会儿还真是冷。
　　卫峮准备了三个炭火盆，连七也把炕洞、火墙都点了。
　　这一番折腾，戴喜两口子也惊醒了。
　　这些日子他们也忙，客栈招呼了不少商队、还有散客。
　　临近腊月，外出打工的人都纷纷往老家赶，遇到雪天就住在这边了。
　　夫妻俩一起进屋，情不自禁的就打了个哆嗦。
　　是真的冷，屋子里的温度不高。
　　张菁走到跟前，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嫂子，你咋这会儿过来了？这屋太冷了，去我们屋坐会儿吧。”
　　“不得了，烧会儿就热了。”林素拉着她坐下，看着一旁睡眼惺忪的戴喜，又道，“把你们吵醒了吧。这些日子是不是也挺忙？”
　　“嗯。”戴喜点头，打了个哈欠，道，“嫂子，你咋这会儿过来了呢？吃饭没？”
　　“吃过了。”林素回答。
　　既然都醒了，现在把人撵回去也都不带走的，索性林素就跟他们说了原因。
　　洛淑雅是一方面，实则她也是真呆不下去了。
　　越到腊月，就越想回去。
　　虽说新站屯也不算正经的老家，可就是莫名的有种归属感。
　　更重要的是……
　　凌慕川说要陪她过年，她得赶紧回老家等着。
　　戴喜听到这个理由，理解的点点头。
　　张菁看了眼当家的，轻叹口气，说：
　　“嫂子，今年我婆婆没了，这事儿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五乐跟我说了。”林素点头，看着戴喜叹口气，道，“也别上火，虽然做的有些过分，但死者为大，别纠结了。”
　　戴喜听了点头，挨着妻子坐下后，说：
　　“我没生气，早就看开了。对了嫂子，五乐怎么样，还没媳妇儿吗？”
　　“有了。”林素回答，看着张菁激动的样子，心知他们叔嫂关系不错。
　　喝了口热水，屋子里感觉也没那么冷了。
　　“你们都认识，就是程薇。这三年守孝，不能办事儿。等孝期过了，你们离的近，到时候帮一把，提个亲啥的。”
　　“嗯，这是自然。”张菁作为嫂子，义不容辞。
　　戴喜听到老弟弟有了家，心里格外开心。
　　看着林素，继续又说：
　　“嫂子，谢大哥的儿子谢雨麒下场中举，这事儿你知道不？”
　　“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林素听了蹙眉，有些心里不舒服了。
　　到底跟人家还有礼呢，儿子中举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没人说呢。
　　“不知道也没事儿，我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三哥了，让他随礼的时候给你带一份。”
　　林素听到这话，难看的面色缓和不少。
　　竖起大拇指，笑呵呵的点头，说：
　　“不错不错，四喜这二年长进不少，知道替嫂子走礼了，谢谢啊。”
　　“看嫂子说的啥话啊，这还不是应该的。”戴喜憨憨的挠挠头……


第503章 订亲
　　都知道她跟谢家平的关系，人家这么大的事儿，岂能不随礼。
　　在火盆跟炉子、炕洞的三管齐下，屋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林素把斗篷摘下，看着他们夫妻俩，轻声地说：
　　“先去休息吧。明儿你们肯定还得忙，等晚上咱们再聊。”
　　戴喜想说“不用”，不过张菁早他一步起身，歉意的看着林素，说：
　　“既然如此，嫂子我们就不陪着了。你这也收拾收拾赶紧睡，赶了大半夜的路呢。”
　　“好，快去睡吧，也不是外人。”林素笑着把人送出了屋。
　　夫妻俩回到隔壁屋子，原本北炕睡得白泺已经有了独自的房间。
　　不然他们这么折腾，小家伙肯定醒了。
　　回房后，戴喜不解的看着媳妇儿，问：
　　“咋不多待会儿呢？你看嫂子那样，肯定不带早睡的。”
　　张菁打了个哈欠，晃悠两下脖子，道：
　　“嫂子不早睡，你不早起？赶紧睡吧，这些日子都忙活，你又不是什么神仙，身子骨怎么能吃得消。”
　　“这有啥。”戴喜不在意的应着，但身体还是配合的跟着上炕。
　　盖好被子，男人谄媚的侧身从后面搂着张菁，说：
　　“想当初我跟二哥、三哥他们下地，大早起天蒙亮就干活呢。”
　　“行了行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张菁直接打断他的话。
　　夫妻这么久，心知他只要提及到他的兄弟，就没完没了。
　　啥时候了，她可不想再陪他胡闹。
　　戴乐都受伤了，她得好好照顾自己的丈夫。
　　当然，这个消息她听到后就一直瞒着。
　　如今嫂子过来，明儿抽空问一嘴吧，省的到时候他知道了，再惦记。
　　心事重重的张菁，被这么一折腾，倒是睡不着了。
　　反倒是搂着她的男人，那话说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且，还打起了酣。
　　隔壁应该又忙了半个时辰才算安静。
　　张菁就那么一直在炕上数羊，也不知道数了多久，反正没睡一会儿身后的人就动了。
　　实在太困，张菁闭着眼睛，闷闷地说：
　　“到点儿了？”
　　屋子很黑，不过听她的声就知道，这女人是累坏了。
　　心疼媳妇儿的戴喜，心思转得快。
　　“没有，我去方便一下，你再睡会儿。去里面睡，我回来睡在外面。”
　　“哦，好。”张菁闭着眼睛应，等他下地，一个翻身抱着被子继续睡觉。
　　戴喜穿好衣服，炕洞里已经没有柴禾了。
　　屋子里的炭盆也烧的差不多，轻手轻脚的把炉子点上，又给娇妻掖了掖被子，这才出了屋。
　　卫峮已经醒了，正带着值夜的伙计在扫雪。
　　“咋，又下了啊！”戴喜愣愣的问着。
　　卫峮听了摇头，清了下嗓子，道：
　　“没有，就晨起飘了阵小清雪，不碍事儿。弟妹咋了？”
　　“估计是累了。”戴喜有些心疼的回答。
　　这些日子客栈有多忙，大家都心知肚明。
　　卫峮理解的点点头，指着前面，说：
　　“你去盯着后厨，其他的我来看着。”
　　“好，谢谢卫大哥了。”戴喜说着，转身走了。
　　昨天送走了商队，今儿会不会来还不知道。
　　客栈里有散客，早饭得抓紧时间备出来。
　　更重要的是还有后院的嫂子，那是大人物。
　　来到后厨，厨娘揉面的揉面，和馅儿的和馅儿。
　　锅里煮了粥、鸡蛋，新招的二厨在拌小菜。
　　客栈早饭的小菜是一大特色，样数多、种类全、口感好。
　　大家看到戴喜，纷纷打了招呼继续做事。
　　没有人问张管事去哪儿，管事儿的干啥去，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多嘴问的？
　　后厨忙碌，戴喜穿上围裙、带上套袖也跟着帮忙。
　　等张菁急匆匆赶来的时候，早饭已经端上去了。
　　查看一番后，恰好戴喜也过来，拉着他去到一旁，埋怨着说：
　　“你咋不叫我呢？”
　　“我叫你干啥，能做好就行呗。”戴喜说着打量着媳妇儿的面色，心疼的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去县里找个郎中看看？”
　　“哪就那么娇贵。”张菁不在意的摇头。
　　她把自己当成农家人，戴喜则把她当城里人。
　　毕竟没嫁给他之前，人家是生活在镇上的。
　　二楼的散客们陆续下来，伙计帮着讲解如何用早饭。
　　这是每天必走的流程，张菁想了下，道：
　　“我去趟我哥那边，嫂子过来肯定得去作坊瞅瞅，我得让他们准备准备。”
　　“那你去吧，回来吃饭。”
　　“知道了。”张菁拢着身上的棉袄出去……
　　……
　　林素醒来时，已经日晒三竿。
　　这一觉睡得舒服，慢吞吞的坐直身子，抻了个懒腰。
　　屋子里很暖和，应该是早上有人过来烧炕了。
　　抱着大红色锦被，心情说不出来的畅快。
　　翻身抱住被子又赖了会儿，房门被推开。
　　林素坐直身子，清了下嗓子，问：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的话，巳时末了。”黄雨边说边把水盆放在架子上。
　　林素掀开被，趿上鞋出来看着她，打了个哈欠，问：
　　“红霞呢？”
　　话落，黄雨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木讷的转过身。
　　呃……
　　林素不解，看着她好似被抛弃了的样子，微微蹙眉，道：
　　“怎么了？谁惹你了？”
　　“夫人，是不是奴婢做的不好？”
　　委屈的表情，小心的语气。
　　这是……
　　林素好笑的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问：
　　“咋，跟连七吵架了？”
　　“……没有。”黄雨觉得好委屈。
　　怎么夫人能往那边想，他们俩怎么可能会吵架。
　　林素好笑的刮了下她的鼻梁，走到水盆前边洗边说：
　　“那你是怎么了？好好地为什么这么问？”
　　黄雨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思，等她洗完主动地上帕子，道：
　　“夫人好久都没看到黄雨了，今儿黄雨过来，夫人却问的红霞。奴婢发现，自打奴婢跟连七在一起，夫人就不怎么找奴婢了。”
　　“哟哟哟，吃味儿了？”林素擦完脸，揶揄的看着她。
　　本以为就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竟然点头了。
　　艾玛，这丫头，可真逗。
　　林素好笑的把帕子放在盆里，拉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做好，将梳子塞给她，说：
　　“这有什么可吃味的。今儿要是红霞端水、你没来，我也一样会问。知道你去哪儿了，自然就不问。不知道，难道还不问一嘴？”
　　黄雨仔细琢磨她的话，笑眯眯的点点头，开始给她梳头。
　　看着铜镜里嘴角上扬的黄雨，林素单手托腮，轻叹口气，道：
　　“你啊，什么时候也这么多心了？”
　　黄雨脸热，同样看着铜镜里的她，说：
　　“奴婢……奴婢就是怕夫人不需要奴婢了嘛。”
　　“瞎说。”林素擦胭脂的动作顿了一下，“你跟红霞我会一直留在身边，除非日后有别的需要。”
　　发髻挽好，黄雨把朱钗插在上面，仔细端详后，说：
　　“赵公子来了，非要拉着红霞去下棋。上次好像被红霞赢了，不甘心。”
　　“赵公子？赵英豪吗？”
　　“是的。”黄雨点头，拿着眉黛小心的勾勒眉形，又道，“我看赵公子是又想跟咱们一起过年了。所以这么早过来找夫人。”
　　林素闻言“嗯”了一声没有动，等她画好一侧后，说：
　　“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跟他爹关系又僵，去我那也好。对了，他跟原昌县的程家小姐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啊，程家小姐订亲了。”黄雨说着自己知道的八卦。
　　“订亲？什么时候？”林素脖子后仰，避开了黄雨要给画眉的动作。
　　小丫头见状方明白自己刚才多嘴了。
　　瞒了这么久，怎么就从她嘴里说出来了呢？
　　林素看出了她的不安，倒也没着急。
　　交叠着腿，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终于……
　　黄雨轻叹口气放下眉黛，认真的看着林素，回答：
　　“跟……孟轶男。”
　　“………………”
　　林素沉默了。
　　居然跟孟轶男？
　　上次见到江思泽，也没听他说啊。
　　看着仔细观察自己的黄雨，心中苦笑。
　　她明白这丫头为何会这般，只不过她根本不在意好嘛。
　　吃醋的那个是凌慕川，跟她有毛关系。
　　拿起桌上的眉黛，仔细地给自己画着，边画边问：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九月份吧。”黄雨轻声地说，“夫人，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实在是……”
　　“这有啥。”林素不在意，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又说，“如果赵英豪订亲你瞒我，那肯定挨批。”


第504章 这孩子，一点都不省心。
　　黄雨闻言笑眯了眼睛。
　　就知道夫人不会那么没品。
　　等她把眉画好，黄雨伸手接过眉黛，又说：
　　“夫人，漂河沟的蝲蛄也卖了不少钱。那银子……也给当地的村民送粮食吗？”
　　林素闻言看她，挑眉问：
　　“赚了多少？”
　　“挺多。”黄雨诚实的回答，“卫峮那日拢账奴婢在跟前，刨除人工、油盐等钱，赚了足足一百三十多两银子。”
　　林素闻言，换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道：
　　“卖了几天啊？”
　　“七、八天的样子吧。”黄雨回答，“没几日就落雪了，还真可惜。”
　　“可惜？为什么？”林素追问。
　　不明白她的这个“可惜”，从何说起。
　　黄雨走过去，帮着她把带子系上，轻声地说：
　　“蝲蛄可多了，比南岗子村的还要多。可县里人多啊，咱们做的还好吃，都排号去买。像五乐那边愁怎么吃的问题，这边根本没有。”
　　说到这儿，黄雨停了下，笑呵呵的又道：
　　“最开始的那两天，都不够卖的。大家伙儿晚上还点灯笼抓呢。”
　　呃……
　　好吧。
　　林素咧嘴轻笑，对于这个实情，她一点都不怀疑。
　　起先她还觉得南岗子村不错，可这一次过去看了才知道，那个蓝湾镇都不如新站屯的那个镇。
　　衣服全都打理好，林素带着她出了主屋。
　　前院，又开始忙活了。
　　据说晚上北堂家的商队会过来。
　　卫峮走过来行礼，恭顺的说：
　　“东家。”
　　“红霞呢？不是说被赵英豪拉着下棋吗？”林素挑眉问着。
　　卫峮指了指楼上，算作回应。
　　林素想了下，道：
　　“黄雨，中午我在楼上跟赵英豪吃，去后厨吩咐下。”
　　“是，夫人。”黄雨屈膝行礼走了。
　　林素看着卫峮，又冲连七打了个响指，三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落座后，林素没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
　　“我听黄雨说了蝲蛄的事儿。一共有多少人参与了？”
　　卫峮闻言捏着手指没说话，林素也不着急，就坐在一旁等着。
　　连七看着林素，轻声的问道：
　　“夫人，你这是要给那边也送粮食吗？”
　　林素想了下，问：
　　“那边缺粮食吗？”
　　“不缺。”连七老实的回答，“今年雨水充足，蝲蛄泛滥的时候他们早就秋收好了，所以并没出现南岗子那边的情况。”
　　“哦，这样啊。”林素缓缓点头。
　　既如此，就没必要送粮食了。
　　戴喜端着茶过来，热络的站在一旁，说：
　　“嫂子，赵公子来了。”
　　“嗯，我听说了。我让黄雨去准备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上楼吃饭。”
　　“好的。”戴喜点头应下，赚身欲走——
　　“你等下，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
　　“啊？好，好。”戴喜笑着应下，撩袍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兴趣盎然的追问，“嫂子，啥事儿啊？”
　　浓浓的乡音很亲切，不禁让她想起那会儿在新站屯的时候。
　　当时，他还没成亲呢，就跟个孩子一般。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轻叹口气，没有隐瞒的道：
　　“是这样的，我来之前五乐受伤了。”
　　“……啊？！”戴喜惊呼出声。
　　原本笑吟吟的脸迅速被担忧占据。
　　“你别着急，现在没事儿了。”林素忙开口，“前段时间蝲蛄泛滥，他没休息好，然后清雪的时候，村里三个人吵架，误伤了他。”
　　“咋还能误伤呢？吵架他上前干啥啊！伤的咋样啊？”戴喜焦虑的追问。
　　他对戴乐的感情，要比对三个哥哥来的炽烈。
　　毕竟当时，被耽误的就只有他们俩，说点啥心事也都找彼此。
　　其他哥哥那有嫂子，他们也不好去打扰。
　　林素明白他的难过，轻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头，说：
　　“你别担心，我昨天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事儿了。身子有些虚，我让人特意抓了药给他补补。”
　　戴喜听了不好意思，看着林素，道：
　　“又让嫂子跟他操心了。这孩子，一点都不省心，啥事儿都往前冲。”
　　抱怨的语气透着心疼，真实体验估计也就他自己本人知道了。
　　林素理解他的心情，想了下，建议着道：
　　“要不这样好不好，反正这几天我都在这儿，你跟你媳妇儿过去瞅一眼，顺道看看程薇。不管咋说，那日后也是你们的弟妹，去看看呗。”
　　戴喜听了面露喜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几天正是忙的时候，怎么能那么不懂事儿。
　　忙摇摇头，故作轻松的道：
　　“那么大的人了，我去看啥。再说了，程薇我也见过，人靠谱。还有嫂子这层关系，不用去看。”
　　“别啊，去瞅一眼吧，也显得你们重视。”林素建议着道。
　　戴喜仍旧摇头。
　　卫峮这会儿数明白了，看着林素认真的道：
　　“东家，算好了。漂河沟虽然村儿小，不到一百户人家。可每家都出人了，而且白天、晚上的抓。”
　　林素原本还想劝戴喜，被他这话打断思路后，道：
　　“一会儿你跟连七再去瞅一眼，看看具体多少人家。吃水别忘挖井人，人家帮忙抓蝲蛄，咱们酒楼赚了钱，得意思意思。”
　　卫峮听了点头，连七好信儿的追问着：
　　“夫人，咱们给啥啊？”
　　刚才林素已经明确表示不给粮食，既然不给粮食，难道给银子？
　　林素眨巴了下眼睛，看着戴喜。
　　后者被看的有些慌，也跟着低头瞅着自己。
　　难道衣服脏了？穿反了？不对劲儿？
　　“噗嗤——”
　　林素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冲着紧张的戴喜不住的摇头，说：
　　“没有没有，你没有任何不对劲儿，我就忽然想起你大舅子了。”
　　“呃……啊？”
　　“今年作坊那边养猪怎么样？”林素没在卖关子，直接问着。
　　戴喜挠挠头，老实的回答：
　　“开春抓了不少猪羔子，这会儿杀得都是今年的新猪。也有猪贩子过来卖的，反正赚了不少，卫峮哥那边都有账。”
　　被点名的卫峮也不住的点头，说：
　　“东家放心，今年这边赚的，要比去年多多了。”
　　林素当然信他，仔细琢磨后道：
　　“既然家里就有猪，那就这样吧，单独宰一头。谁家出人多，就给肘子、猪肉，出人少的就只给猪肉吧。别少给，二斤打底，不够的话就多少一头猪。”
　　两头猪的价格跟一百多两银子比，自然是没看头。
　　但猪肉给到农户，过年就省了买肉的钱，也算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有句老话说的好：腊月凉水贵三分。
　　猪肉就更别说了，肯定贵的离谱。
　　这么算下来，虽然酒楼这边还是占便宜，但也不算吝啬鬼。
　　卫峮跟连七互换下眼神，二人起身走了。
　　林素没有动，戴喜也就没有动。
　　等她放下茶杯后，轻声的道：
　　“去看看吧，也算提前给你们夫妻俩放松放松。兄弟找了媳妇儿，你们两口子是他最亲的人，难道不该去瞅一眼？”
　　戴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
　　长叹口气，瞅着林素没有隐瞒的道：
　　“嫂子，不瞒你说，我也是真的想去看看。可最近……实在太忙了。”
　　“所以才要劳逸结合啊。”林素笑着说。
　　“等过了这阵子的吧。”戴喜仍旧坚持，“等忙到年关就没什么人了，到时候让卫峮大哥照顾下，我们两口子再过去。顺道，多住两天。”
　　林素见他有了打算，倒也没再劝，喝了口茶，道：
　　“也好，你心里有数就比什么都强。对了，你弟弟现在是南岗子村的里正，大家推举的。”
　　“……”戴喜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
　　见其冲他颔首，咽了下口水，哆哆嗦嗦的问：
　　“真……真的？他……这……外村的也能去做里正？”
　　“呵呵……”林素笑着再次点头，“蝲蛄泛滥那会儿，你弟弟忙前忙后带着人做，所以大家对他都赞誉有加。镇长也稀罕他，所以做这个里正，没什么反对意见……”


第505章 嫂子，你都知道了。
　　“那村里……不欺生吗？”戴喜仍旧不放心。
　　要知道，当初川子哥夫妻俩在村里，可没少挨白眼啊。
　　林素明白他的担忧，轻轻摇头，道：
　　“放心吧，他们不傻。咱们的客栈还有作坊养了南岗子村多少人，他们比谁都清楚。”
　　戴喜听到这个解释，还真是放心不少。
　　思索片刻看着林素，感激的说：
　　“嫂子，如果不是你跟川子哥，我们哥四个根本不能有现在的生活。大哥在家都说呢，得好好谢谢嫂子。”
　　林素听了不在意，歪头看着他道：
　　“咱们又不是外人，更何况打理这么多的琐事，该是我谢谢你们。对了，白泺怎么样？我回来到现在，还没看到他呢。”
　　彼此心里清楚，若是纠结那一个话题，就只剩下谢来谢去了。
　　戴喜了解她的意图，顺着话题回答：
　　“白泺这孩子懂事儿、挺好，是个念书的料，夫子老夸他。跟卫峮哥学功夫也刻苦，有他飙着，我大舅哥家的俩孩子，也挺认学。”
　　孩子之间就是互相飙劲儿。
　　林素听了满意，没想到当日救得三个孩子，如今都各自找到了位置。
　　若干年后，相信这三个孩子，都错不了。
　　打量着戴喜，玩味十足的挑眉问：
　　“你呢？打算跟你媳妇儿啥时候要孩子？可以要了，客栈一切都走向正轨，你们也不用那么累。”
　　戴喜听了脸红，尴尬的搅着手指，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
　　“过了……过了年就要。”
　　林素闻言笑了，拍拍他的肩头算作鼓励。
　　过了年要孩子不错，入秋左右生，然后猫冬，等开春就能抱出去了。
　　古代可没有卡出生年月日报名上学。
　　“如果真有了，等生的时候雇个月婆帮忙照顾着。费用我拿，算是给你们的贺礼。”
　　林素一向大方，尤其是对自己人。
　　戴喜闻言忙不迭摇头，拒绝：
　　“哪就那么娇贵，到时候让她嫂子伺候就行了。农家生孩子，绞病当天干活的比比皆是，嫂子就不用担心我们了。”
　　“哪能一样嘛。”林素不依。
　　张菁还是娇贵的，更何况现在有条件。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林素，别说出钱请婆子，就是有那个心都没那个本事。
　　懒得听他拒绝，扔下一句“就这么定了”便起身离开。
　　戴喜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全都哽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二楼商务房，红霞被虐的“体无完肤”。
　　基本上几个子下完，就大局已定。
　　说了好几次“不玩了”，奈何对方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苦逼的红霞，只能强忍着怒火，陪着。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红霞犹如打鸡血一般的要起身，被赵英豪立着眼睛，制止了。
　　红霞无语，指着门口抗议着道：
　　“有人敲门。”
　　“我听到了！”
　　赵英豪强硬的说完，起身去开门。边走边说：
　　“上次玩牌咋赢我的你忘了？告诉你，出来混要还，这是你家夫人经常说的话？！”
　　“……”红霞吃瘪，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这人心眼比针鼻儿还小，记性倒挺好。
　　赵英豪把门拉开，看到来人，瞬间变脸的道：
　　“嫂子，你咋来了。”
　　林素目睹了他变脸的全过程，无语的摇摇头，问：
　　“你说我咋来了？你把我丫头扣了这么久，还不让人家走，你想干啥？”
　　赵英豪闻言尴尬，嘴角狠抽两下，说：
　　“没干啥啊，就是……就是上次她跟我玩牌出老千，我总得找找场子嘛。”
　　“我哪有。”红霞忙替自己辩解。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有也不能承认。
　　只可惜，赵英豪记性是真的好。
　　冷“哼”一声，帮着复刻当时的情形，道：
　　“怎么没有，4、5、6、7，没有6，你就往外扔。我都看见了，你还装。”
　　“我……”红霞语塞，咽了下口水蹙眉说，“我才没有呢。这事儿你当时都没说，现在拿出来说，根本就是凭空捏造。”
　　“我犯得着跟你捏造吗？”赵英豪无语的撇嘴，慢吞吞的坐在椅子上，嘟囔着，“当时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让让你罢了。”
　　“你能让我那么多回？你逗谁呢！”红霞不乐意的强调。
　　她是出了几次老千，但不至于把把都玩赖。
　　赵英豪学着林素，单手托腮的看着她，不停的咂舌说：
　　“啧啧啧……小红霞，我也算三教九楼都混过，你那点儿把戏，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
　　红霞不说话了，人家说的没毛病，她也不好再反驳。
　　赵英豪出生在大户人家，那种场合，多少都会去混一混。
　　不至于染上瘾，但也要了解，毕竟也是要独当一面的。
　　只不过……
　　计划不如变化快罢了。
　　林素看着“保持童真”的赵英豪，轻叹口气。
　　这人看似没心没肺，其实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还挺让人心疼。
　　“行了行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看看这东西，我家红霞压根就不玩，你跟她来这个，不是欺负她吗？”
　　“那她玩牌出老千，不也欺负我嘛！”赵英豪理直气壮的说着。
　　“噗嗤——”
　　“咳咳……咳咳咳……”
　　林素忍不住笑出了声。
　　红霞碍于身份，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笑意。
　　到了这个时候，赵英豪也觉得自己过了，清了下嗓子，“大发善心”的说：
　　“好了好了，饶了你，不下了。”
　　红霞一听这话，二话不说，赶紧起身离开。
　　仿佛下一秒不走，就会有什么变故一般。
　　风风火火的带上门，赵英豪无语的看着门口，嘟囔着道：
　　“老子有那么吓人吗？！”
　　林素笑眯了眼睛，一边收棋盘一边说：
　　“我陪你下！”
　　“呃……还是算了吧。”赵英豪拒绝。
　　跟着一起把棋子收起来。
　　开玩笑，他可不想被六爷找后账。
　　这女人什么棋艺，他也是领教过的。
　　林素见他这般嫌弃，自嘲的摇摇头，道：
　　“我有那么差吗？”
　　“没有。”赵英豪想都不想，直接开口否认。
　　“那咱下棋吧。”
　　“嫂子，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过后被我哥收拾。”赵英豪说完，把棋盘收起，端来了茶具。
　　一脸戒备的样子，着实有些伤林素自尊。
　　交叠着腿，看着他倒茶的样子，缓缓开口道：
　　“心里可有不舒服？”
　　“……啊？”赵英豪纳闷，随后隐约察觉到什么，故作不在意的摇摇头，说，“怎么可能！”
　　说着，把茶杯推给她，又说：
　　“嫂子，喝茶。”
　　林素没有接，看着他眼里的红色血丝，眨巴着眼睛，问：
　　“你打哪儿过来的？”
　　“原昌县呗。”赵英豪回答，随后又补充着说，“先说好啊，我可不是去看她。”
　　不解释还好，这么解释完，反倒让她难受了。
　　他们认识时间不短，这人平日什么样，她太了解了。
　　无奈的叹口气，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
　　“跟我还装？你觉得能装过去？”
　　“我装啥了啊。”赵英豪辩解，随后转移话题的道，“嫂子，过年我还是得去你那，到时候给我留个屋。”
　　“……”林素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赵英豪等了半天没有回应，继续又道：
　　“那啥，冬捕我也要去，我也想去看看。”
　　“……”林素仍旧不说话，依然静静地看着他。
　　终于，赵英豪被她弄得后背发凉，苦笑着开口说：
　　“嫂子，你倒是给个话啊，过年我要去。”
　　林素靠着椅背，手指轻敲几下桌面，问：
　　“你去干啥？”
　　“干啥？当然是看热闹啊。”赵英豪不假思索的回答。
　　仿佛，本该如此。
　　实则，又不是。
　　林素叹口气，组织了下语言，柔声说道：
　　“刚定亲，不见得冬捕她也会去。”
　　“………………”
　　这一次，换赵英豪沉默了。
　　他再想插科打诨，可心里却……
　　双手抹了一把脸，长叹口气——
　　“嫂子，你都知道了。”


第506章 生活不是言情小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透露了心里的难过。
　　还真是很少见他这般。
　　即便被分家、被父亲撵出来，也没有如此过。
　　林素轻叹口气，心疼的问：
　　“没放下吗？”
　　“……”赵英豪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深吸口气，道，“也不是。本来就只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有些同病相怜。”
　　“但后来得知她是为了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那种人，便也没再多想。还不过……”
　　林素理解的颔首，接续他的话，说：
　　“年少冲动，又是第一次对人动心，难免放不下。”
　　“嗯，就是这样。”赵英豪忙不迭应着。
　　或许觉得自己应的太容易，不禁又趴在桌上，长叹口气。
　　人生的每一个第一次，都不那么容易放下，更别说第一段感情。
　　赵英豪跟程家小姐虽然没有在一起，可那段时间的交集，不是常人能去理想、想象的。
　　林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恬淡的陪着。
　　这个时候，他或许不需要倾听者，但他需要陪伴者。
　　终于——
　　“怎么可能那么作践自己？！明明知道他不喜欢、不动心，为何还要那么做？真把亲老子搞垮，对她又会有什么好处……”
　　巴拉巴拉一堆问题，林素听得清楚，但却一个也没有作答。
　　不是不想安慰，实则……不知道怎么安慰。
　　换做她自己遇到这个情况，应该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到底是一辈子的事儿，那种因为复仇嫁给不爱的人，然后又获得了什么美满婚姻，基本都是狗血言情小说的桥段。
　　她会看，但不会做。
　　因为，生活不是言情小说，也没有那么多的霸道总裁。
　　端着茶杯喝了口，轻拍他的肩头。
　　能做的也就这么多，想好好陪着吧……
　　……
　　连七从外面回来，急匆匆去在大厅内找戴喜。
　　黄雨原本要出去，恰好碰到他，走上前询问：
　　“怎么样？处理完了吗？”
　　连七摇头，从怀里把一个小盒交给她，道：
　　“四喜去哪儿了，你看见没？”
　　“没有，应该去作坊了吧。”黄雨回答。
　　连七听了转身就走，两步后回来，见大厅内没人，迅速的在她腮边浅啄一下，说：
　　“走了。”
　　没等黄雨缓过神，人已经走了。脸上湿漉漉的感觉仍在，心里却甜腻腻的。
　　红霞端着托盘过来，看到傻站在那里的人儿，纳闷的走过去，用胳膊碰了下，问：
　　“嘛呢？思春呢？”
　　二人熟识，所以说话从来都不忌讳。
　　这女人之间要是开车，不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挺生猛。
　　黄雨缓过神，看着她托盘里的东西，道：
　　“吃饭了吗？”
　　“嗯。”红霞颔首，冲着后厨努嘴又说，“还剩一个汤，四喜媳妇儿做完就端过去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手里的盒子分外醒目，红霞看到了。
　　黄雨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住，随后也老实的摇头，道：
　　“我也不清楚，连七刚才回来给我的。”
　　连七？
　　红霞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超有好奇心的问：
　　“啥东西啊？给我看看。”
　　“……你怎么……怎么这么好信儿？”黄雨闷闷地说着。
　　嘴里虽然这么说，不过手里的倒也配合，把盒子打开一起看里面的东西。
　　只一眼，二人默契的把盒子扣上，黄雨快步去了后院，红霞则是端东西上楼。
　　出来擦桌子的伙计看着二人的样子，有些丈二和尚。
　　这是咋地了？
　　刚才不还凑一起看东西吗？
　　二楼传来的对话，让伙计缓过了神，赶紧拿着抹布擦桌子。
　　“夫人，不在楼上吃了吗？”红霞疑惑的问。
　　林素看着托盘里精致的饭菜摇摇头，指了指房间的门，轻声说：
　　“睡了。”
　　“睡了？”红霞惊讶，仿佛听错了一般，“这会儿睡得是什么觉啊？”
　　林素扭头，看着她反问：
　　“你关心他？”
　　“……”红霞语塞，跟在后面下楼后，闷闷的道，“关心倒谈不上，顶多就是好信儿吧。”
　　得，这理由充分，让人没法多想。
　　林素冲她竖起大拇指，好笑的说：
　　“就摆在那边吧，在一楼大厅吃。”
　　“知道了，夫人。”红霞应下，端着东西过去。
　　张菁端汤出来，看着主仆二人在那边忙活，不禁走过去，道：
　　“嫂子，赵公子怎么了？不在楼上吃吗？”
　　“嗯，他睡了。”林素轻声说着。
　　想想那小子醒了，估计得遭点罪。
　　就那么趴在桌上睡得，睡着了还眉头紧锁呢。
　　不是没想过让他上床睡，估计喊了他，这人就睡不着了，索性也就不叫了。
　　只是给他披了件衣服。
　　从张菁手里把汤盅端到桌上，轻声的道：
　　“去把你哥也喊来吧，我回来到现在，也没见着他。孩子们是不是也回来吃午饭了？一起都喊来吧。”
　　张菁听了摇头，把手里的托盘交给红霞，让其一并收走。
　　“嫂子，自从天冷，三个孩子都不回来吃饭了。就在村里，我嫂子每天中午给他们送。”
　　“为啥啊？”林素纳闷，这好端端的咋还不回家呢？
　　张菁挠挠头，略有些羞赧的道：
　　“我……我哥家大儿子上秋的时候爬树摘果，掉下来摔了。”
　　“啊？怎么样了现在？”林素惊讶。
　　这事儿没有人跟她说啊！
　　张菁笑着摇头，挽着她的胳膊坐下，道：
　　“嫂子放心，没事儿了。卫峮大哥给正骨了，但伤筋动骨也得养一百天，所以中午我嫂子就去送饭，早晚我哥把孩子背回来。”
　　在张家，只要没病的起不来炕，就必须得去念书、上学。
　　林素佩服这个劲儿，也理解张家夫妻的心。
　　缓缓点头，柔声地道：
　　“这么做倒也好。如果随弯就弯，反倒让孩子没有了冲劲儿。”
　　“是啊，反正农家小子，哪就那么金贵。嫂子你先做，我去喊我哥跟嫂子。”
　　“好的好的，你去吧。”林素忙不迭应着。
　　其他伙计跟厨娘已经开始吃饭了。
　　饭菜虽然简单，但也丰盛。
　　土豆炖白菜，里面还有很多五花肉片，肉吃满口香。
　　冬天能吃白菜，也算是青菜了。
　　主食就是白米跟高粱米两掺的饭，几个伙计都能吃，一顿就是三大碗，还得上尖儿。
　　张屠户跟媳妇儿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戴喜。
　　张菁手里端着东西，林素看了下笑着问：
　　“咱们做的？”
　　“嗯，刚出锅热乎着，我就拿来了。”张嫂子笑呵呵的说着。
　　张屠户看着林素，仔细打量后叹口气，道：
　　“咋这么瘦了？”
　　林素低头看着自己，笑着摆手，说：
　　“这都胖了许多，那会儿比这还要瘦。张大哥坐下吧，看着大哥倒是富态了不少。”
　　辽东府说人富态，就跟发福的意思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个词，有点恭维、赞美的意思。
　　张嫂子看着林素，也是满脸担忧的说：
　　“比上次见你的确瘦了很多，怎么回事儿啊？”
　　“没事儿，放心吧嫂子，我这身体好着呢。”林素笑嘻嘻的说着。
　　这么久没见，还能看出她瘦了，是真的关心她。
　　素妞儿领情，十分领情。
　　坐下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
　　“嫂子坐吧。看我大哥，现在这样才好看，比以前干巴瘦要好的多”
　　张嫂子没客气，就挨着林素坐。也是真想她了，纳闷就都没见。
　　“你张大哥现在是一个倒、三个饱。事儿不多，就做好自己那一摊，可不得发福嘛！”
　　“挺好的，以前太瘦了。”林素轻声的说着。
　　接过戴喜给她盛的汤，直接放在张嫂子面前又说：
　　“嫂子先喝。帮着照顾白泺，辛苦了。明明是我的事儿，反倒让嫂子跟着操心，实属不该啊。”
　　“说哪儿的话，这么说可就外道了。”张嫂子不依。
　　恰好张菁拿了厨房用的剪刀过来，顺手接下一边剪血肠一边说：
　　“弟妹没少帮我们。如今我们跟小姑一家能在这边站住脚，还不全靠弟妹的功劳。至于你说的白泺，那孩子乖、懂事儿，我们也稀罕。”
　　“就是啊妹子，以后可不能这么说了。”张屠户顺着妻子的话附和，“三个孩子飙着劲儿学，夫子都可稀罕他们了。等过两年大一些，让他们下场试试。”
　　说到这儿，张屠户高兴的不行。
　　他做梦都想着自己家的孩子，能高中神马的。
　　张嫂子见他傻乎乎的样子，抻哆着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老把这个挂嘴边，他们会有压力的。”


第507章 想的还挺远
　　“有压力咋了，有压力才能有动力！”
　　张屠户学着林素经常说的话，梗着脖子，理直气壮。
　　看得出来，张嫂子做不起男人的主，无奈的叹口气，懒得理他。
　　张屠户见状不悦，用手肘碰了碰媳妇儿，道：
　　“咋，我说的不对？”
　　那强硬的态度，大有一副“你说不对，咱就刚到底”的架势。
　　张嫂子是真无奈，把烫好的酒壶拿给他，没有吱声。
　　张菁直接舀了一勺蒜酱放在自家哥哥的碟子里，说：
　　“哥，吃饭。”
　　“哎，好。”张屠户满口答应，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
　　仿佛刚才混不吝那个，不是他本人。
　　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张屠户疼老婆，但偶尔也会耍个脾气，尤其是在孩子的事儿上。
　　但是疼妹妹，是真的打心眼儿里疼，自家妹子说一不二。
　　如此一看，张菁倒算是个人生赢家。
　　有妹控的哥哥，有疼她的丈夫，还有照顾她的嫂子。
　　想到这儿，素妞儿夹了块血肠，放在隔壁张嫂子的碟子里，道：
　　“嫂子，吃饭。”
　　“哦，好。”张嫂子自我调节不错，五分钟不到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但心里会不会过去就不知道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林素自己也夹了块，蘸着蒜酱送进嘴里。
　　很香，很好吃，味道特别浓。
　　不住地点头，咽下后看着张嫂子，问：
　　“味道跟以前不一样，是经过改良了吗？”
　　“也没有。”张嫂子笑着摇头，又夹了一块放在她的碟子里，道，“就是用泡过花椒、大料的水煮熟。”
　　“哟，咋突然这么做了？”林素挑眉问着。
　　张嫂子笑着接过小姑子给盛的饭，柔声解释着：
　　“就那么无意间做的，那天大料、桂皮的袋子掉进盆里了。等我发现的时候，都湿了。着急忙慌找人把调料晒上，那头就有人用那水煮血肠。”
　　“最开始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开锅了，也没法再拿，就那么地了。等蒸熟后本来没打算卖的，可我们吃了一口觉得比以前要好吃，所以就……”
　　后面的话化作了害羞的笑。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赞许的说：
　　“不错不错，这么做好吃。适当创新比墨守成规要好。”
　　张菁听到这话，歪头靠着戴喜这侧，笑嘻嘻的说：
　　“嫂子，我就说嫂子不能怪你吧。你当时还提心吊胆的，这么做真的好吃。”
　　张嫂子闻言更笑了，夹菜到碗里，扒拉着饭。
　　不喝酒吃饭快，林素几个都吃差不多了，张屠户那边才吃主食。
　　对于喝酒这事儿，林素一向不管。
　　只要别耽误事，人家想喝、有这条件，你拦着算什么事儿呢？！
　　戴喜把盛好的饭递给大舅哥。
　　林素见了，满意的点点头，道：
　　“四喜可是个暖男，体贴、会照顾人。张大哥，当初你眼光不错啊。”
　　“那可不，正经好啊。”
　　浅酌后的张屠户，脸有些红，话也比平时稍微多点儿。
　　“妹子你是不知道，当初在老家的客栈，我一打眼就相中了。”
　　说完，“嘿嘿……”笑着吃饭，那个得意的样子，倒有种女儿嫁对人的感觉。
　　不过细想想倒也是，张菁对于他来说，可不就是跟闺女差不多。
　　长兄如父！
　　戴喜被夸的不好意思，轻咳两声，道：
　　“哥说的有点儿过了，我也没那么好。”
　　“实事求是，怎么就不好了。”张屠户不赞同，低头继续吃饭。
　　张菁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着林素出声说：
　　“对了嫂子，吃饭前连七拉了两头猪走。”
　　“哦，宰了两头呢？漂河沟人不少啊。”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黄雨跟红霞在隔壁桌坐着，听到这话竖着耳朵听。
　　只可惜，人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张嫂子提议要带林素去作坊看看。
　　去年这个时候作坊没拾掇，今年开春都弄好了，她也没看到。
　　林素自然不会拒绝，起身带着红霞跟着张嫂子还有张菁去了作坊。
　　张屠户没吃完，戴喜也得陪着。
　　带红霞的缘故也是因为她跟林素一样，没去过。
　　黄雨留守客栈，帮着照顾一下。
　　四个人女人边聊边走，村里没啥太大的变化，顶多就是几家的房子翻盖而已。
　　“妹子你看，这几个翻盖房子的，都是在咱们客栈、作坊做事的。”
　　语气中有着骄傲。
　　林素闻言也很高兴，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村里几个困难的过好，很不容易。
　　站在原地瞅了瞅，笑着说：
　　“挺好的。这五间瓦房，怎么住都够了。”
　　“可不是嘛，鼎好鼎好的。”张嫂子说完，指着不远处的地又道，“今年我跟孩子他爹，也买地了。买了十亩，来年好种。”
　　林素一听“十亩”，面露难色的看着她，问：
　　“嫂子，是不是多了点儿？你们天天那么忙，种的过来吗？”
　　“种不过来。”张嫂子笑呵呵的回答，“我们想着自己种五亩，剩下五亩就佃出去。买少了不行，家里俩孩子，总要想着给他们往后分家用。”
　　呃……
　　想的还挺远。
　　林素笑眯了眼睛，挽着张嫂子的胳膊，道：
　　“分啥家啊，以后俩孩子肯定不在这儿。到时候……”
　　“妹子，我可没你哥那么敢想。”张嫂子摇头，轻叹口气又说，“这期盼越大失落就越大。况且我也没指望他们真的能考出什么名堂。”
　　“只要他们能认识字，做个账房，每个月赚的二两银子，也能养家糊口。我们两口子在帮着攒点，也就是他们俩的福气了。”
　　林素看着淳朴的张嫂子，明白她的意思。
　　当娘的要求不高，只希望孩子压力别那么大，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
　　至于张屠户……
　　不能说他要求高，只能说他苦过、累过，不想孩子走他的老路罢了。
　　林素理解的点点头，不过还是坚持自己刚才的说法道：
　　“就算他们没考上啥，也不会留在这儿。有我这个做婶子的，委屈不了孩子。”
　　话里的意思，张菁跟张嫂子都懂。
　　二人心里很感激，张嫂子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了下林素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个人继续往村里走，离老远张嫂子就指着道：
　　“看那，那就是咱们家作坊。”
　　血肠作坊跟罐头不在一起，不过盖得样子倒是很一致。
　　院墙一人高，就是高个子想看里面，也啥都看不到。
　　推门进院，对面全都是红砖铺地，屠宰区那里是青石板。
　　地上一丁点血迹都没有，可见这些人真的很干净。
　　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大料、桂皮的味道，贪婪的吸了吸鼻子，张嫂子轻笑着道：
　　“应该是在烀血肠，咱们进屋看。”
　　边说边拉开门。
　　门是双开的，平日推个板车进去都可以。
　　几件屋子全部打通，只留把山的两间，张屠户一家四口住。
　　屋里，妇人们的打扮统一。
　　都是清一色的白色工作服，蓝色棉布帽，还有蓝色的套袖跟围裙。
　　每个人全都聚精会神的做事，很少有交头接耳、闲聊的人。
　　几个大灶全都冒着气，张嫂子给林素一一做着解释。
　　红霞也是第一次看，四处走走，到处看看。
　　屋子里几乎就算没有血腥味，地面也很干净。
　　没有转头，轻声地说：
　　“这边做的真不错，收拾的也干净。”
　　张菁站在她身后，闻言笑着走上前，道：
　　“嫂子不是说过嘛，入口的东西，一定要讲究。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留下的。那种东家长、西家短的都不要，干活再利索也不要。”
　　“是怕他们说话，口水滴出来吗？”红霞轻声问着。
　　张菁来到一处窗台靠着，瞅着远处的林素，颔首说：
　　“一来是因为这个。二来也是那种人歘尖儿，不好管理。所以，趁着还没呆时间长就撵走，也不算得罪人。”
　　红霞听到这话笑了，走到她跟前，问：
　　“是不是有记恨的啊？”


第508章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肯定有啊。”张菁耸肩，嗤鼻冷笑。
　　红霞见状，微微蹙眉，主动靠前，压低声音问：
　　“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张菁摇头，“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提了，更闹心。
　　“别啊，你都把我好奇心吊起来了，哪有这样不负责的。”
　　“噗嗤——”
　　张菁笑出了声，看着她好信儿的样子，道：
　　“真想知道。”
　　红霞没说话，但不住点头的样子，倒是出卖了她。
　　张菁想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不在瞒着，当着闲聊告诉了她。
　　“就村里有个刺头，他媳妇儿在这边上工，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媳妇儿在这边也挑刺。后来被卫峮哥看到，直接就给撵回家了。”
　　红霞听着如此简洁的话语，好笑的摇摇头，追问：
　　“那后来呢？后来那男人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啊！”张菁转身，趴在窗台上，继续又道，“天天过来闹，说什么耽误他们家赚钱巴拉巴拉的。”
　　红霞撇嘴，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耽误他们家赚钱？不来咱们这儿，难道还有好去处不成？”
　　“谁说不是呢，忒不要脸。”张菁说完，嫌弃的撇嘴。
　　“什么不要脸啊。”林素跟张嫂子巡视完过来，恰好听到张菁这话。
　　红霞赶紧站直身子行礼，张菁有些脸红，尴尬的喊着“嫂子”。
　　林素走到红霞身边，看着羞愧的小媳妇儿，笑着道：
　　“啥事儿啊，说给我听听。看看你现在这样，我又没说你啥，别这么拘谨。”
　　张嫂子隐约猜到了，跟小姑子互换一眼，后者轻轻地“嗯”了一声。
　　如此，了然。
　　张嫂子看着林素，指了指外面，道：
　　“弟妹，去我屋坐会儿吧。上次还想让你在这吃饭，你也没过来。今儿别推辞了，晚上在这儿吃咋样？把黄雨、卫峮他们都喊来，一起热闹热闹。”
　　林素听了点头，没有意见。
　　上次是因为凌慕川，所以说好的吃饭，后来被她爽约了。
　　张菁听了却忍不住开口，虽然不想泼凉水，可事实如此，她不能不顾客栈。
　　“嫂子，晚上吃饭我跟戴喜就不过来了。一会儿还有商队来，那边忙着呢。让嫂子跟卫峮哥、黄雨来就是了。”
　　“啊？”张嫂子木讷，没想到这点。
　　林素见了点头，主动挽着张嫂子的胳膊，说：
　　“我在这边吃，戴喜跟他媳妇儿也来。有黄雨跟红霞呢，他们在客栈盯着。”
　　人家很正式的邀请，岂能驳了面子。
　　张菁听到这话直摇头，看了眼红霞，说：
　　“嫂子，咱不是外人，我跟喜哥经常来我嫂子家吃饭，不差这一顿。黄雨跟红霞他们一直在外面，好不容易回来，让他们也歇歇。”
　　红霞没等开口，张菁直接来到她跟前，继续又道：
　　“嫂子，客栈又添了很多规矩，黄雨跟红霞未必知道，还是我们在比较方便。”
　　张嫂子也知道红霞、黄雨在林素心里的位置，帮着劝说着道：
　　“是啊妹子，我主要就是给你们接风。小姑跟四喜啥时候都成，我们就住在一起。”
　　林素见状，不再坚持，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几个人一起来到把头的屋子，小屋不大，二十多平，曾经放粮食、杂物的屋子。
　　收拾一下，虽然有些小，但却很整装。
　　屋里的地面都铺了红砖，外屋地是厨房，灶台也用青石板镶嵌，看着干净。
　　碗架子、水缸、粮食……
　　一应俱全，放置的井井有条。
　　“妹子，这屋子收拾出来不错吧。”张嫂子略有些期待的问着。
　　林素点点头，笑眯了眼睛，回答：
　　“是挺好，就是小了点儿。”
　　张嫂子听到这话，笑着没有吱声，指了指屋子，道：
　　“进屋坐，炕上暖和。”
　　“好。”
　　跟着进了屋，屋地还算宽敞。
　　炕是重新盘的，睡三个人正好，四个人就挤了。
　　好在张家就他们兄妹俩，没有什么亲戚。
　　据说张嫂子的娘家也没什么人，星嘣几个，也不走动。
　　火墙对面的一侧，打了炕屏。跟炕屏一侧的地面，也打了柜子、箱子，就跟客栈弄得差不多。
　　南北的窗户，夏天小风一吹，过堂风不热。
　　脱鞋上炕，张嫂子正往茶壶里放茶叶，就跟过年来客一般，热络的道：
　　“这茶叶还是房子翻盖完买的呢，一直也没用。主要是我跟孩子他爹，不好这口。”
　　林素笑了，对于她说的话，还是不相信的。
　　在客栈，这夫妻俩是喝茶的，只能说他们舍不得罢了。
　　勤俭持家已经深入骨髓，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
　　闻着茶香，就是普通的茶叶罢了。
　　可对于他们两口子来说，这就算不错了。
　　林素先拿了一杯，笑眯眯的道：
　　“这茶不错，还挺香的。”
　　张嫂子闻言笑了，又给张菁、红霞分别倒好后，说：
　　“那是妹子你不嫌弃罢了。”
　　“嫌弃啥？嫂子，你别忘了，我以前也是农家村妇。”林素笑嘻嘻的说着。
　　端起茶杯喝了口，很香，口感还不错。
　　张菁往里面坐了坐，拍拍身边的位置，说：
　　“嫂子，你坐。一会儿我回去，把蒜苗割一些给你拿过来。冬天没啥青菜，也就那个算新鲜。”
　　“好。”张嫂子点头，挨着她坐。
　　林素放下茶杯，看着张菁旧事重提的问：
　　“那会儿说谁不要脸啊？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话落，姑嫂二人互看一眼，最后还是张嫂子开口道：
　　“弟妹，小姑说的这件事发生在作坊修建后。村里有个叫狗剩的，他媳妇儿在这边上工。但这人不咋地，就被撵回去了。”
　　“哦，撵回去不甘心，过来闹腾，是不？”林素挑眉猜测。
　　张嫂子点点头，张菁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她在家里是妹妹，哥哥、嫂子宠着。
　　嫁人之后是媳妇儿，戴喜把她当个宝儿，所以脾气多少有些冲。
　　“岂止是闹腾，那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张菁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说什么我们耽误他家赚钱，好意思嘛。”
　　呃……
　　耽误赚钱这个理由，貌似的确有些不要脸呢。
　　林素好笑的摇头，喝了口茶，又道：
　　“咱们客栈、作坊收的，不都是村里日子困难的人家吗？他们家……也是？”
　　“可不是，那家是真穷。”张嫂子柔柔的说着。
　　她算是典型的传统女性。
　　相夫教子、脾气好的没话说，还有同情心。
　　“听说狗剩他爹在他很小的时候人就没了，是他娘苦哈哈的拉扯三个孩子。后来赶上一场瘟疫，三个孩子死俩，老太太也落了病根。”
　　“一到开春、入秋就闹病，一吃药就是大半个月。也是因为这个，里正让他媳妇儿过来上工，我们也就应了。可是他媳妇儿是真烦人，天天东家长、西家短，还嫌作坊规矩大，这才不用的。”
　　林素听到这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头没脑的道：
　　“那样的家境还能娶到媳妇儿，不错啊这个狗剩。”
　　“……”
　　“……”
　　张家姑嫂听到这话，纷纷不明白林素的意思。
　　但细细琢磨，倒也能理解。
　　反正换做是他们，肯定不会把张菁嫁给那样的人家。
　　当初选择戴喜，也是因为知道分家了，这孩子本分、老实，才答应的。
　　张嫂子端着茶杯喝了口，轻声的道：
　　“狗剩媳妇儿家好几个孩子呢，那年闹饥荒，狗剩家用五斤小米换的。”
　　“哦，就说嘛。”林素嗤笑着摇头，端着茶杯喝了口，又问。“除了狗剩家，还有别人家来找茬吗？”
　　“也有，不过卫峮会功夫，见狗剩挨揍过，也就不敢再来找事儿了。”张嫂子回答。
　　以暴制暴，不是没有道理。
　　林素笑着放下茶杯，轻叹口气，说：
　　“行吧，不知道感恩就别帮，不够费劲儿的。”


第509章 真看不上他
　　林素猜得到，这姑嫂肯定有所隐瞒。
　　不过因为有卫峮在，村里这些人也蹦跶不出什么花花来。
　　更何况……
　　真有想找茬的，其他村民也不能干。
　　毕竟，有这份工作，他们能赚钱，能让家里富裕一些。
　　张菁坐了会儿，便下地要走。
　　红霞见状，出声对林素道：
　　“夫人，奴婢跟着一起回去吧。顺道把蒜苗拿回来。”
　　“行，那你去吧。”林素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张嫂子把他们俩送走，回来看着林素，道：
　　“这黄雨跟红霞是真好。人漂亮、性子也稳重，还识大体。我就是没有合适的亲戚，不然说啥都得把红霞定下。”
　　林素端着茶杯没喝，听到这话笑着说：
　　“不着急，我再留两年。黄雨那么早就被连七拐走，红霞我可得留心。”
　　张嫂子听了没说话，拎起茶壶给她续茶。
　　张菁跟红霞出了屋子，二人并肩往客栈方向走。
　　路过罐头作坊的时候，红霞出声问：
　　“今年这边罐头做了多少？”
　　“挺多的，前阵子凌二爷来拉，又凑了二十辆马车呢。”张菁据实以告。
　　“也没给银子吗？”
　　“没有。”张菁摇头。
　　红霞听了叹口气，出声又道：
　　“夫人这么用老底儿的帮，终究不是事儿。”
　　张菁不是很懂这其中的事情，但是凌家商队住店不给钱，也的确给他们造成了些伤害。
　　想了下，开口说：
　　“嫂子就没说别的吗？没说个期限？”
　　“没有。”红霞摇头，看着远处官道上的黑影儿，喃喃又说，“二爷接管山庄的确有困难。夫人跟老爷帮忙，无可厚非。”
　　“可夫人把六万两赏银都拿出来盖学堂，剩下那些……唉，她自己过得也是捉襟见肘。你没发现吗？夫人今年没怎么买布、制衣。”
　　张菁听了想想，感慨的说：
　　“嫂子对谁都好，宁可自己委屈，也不占旁人一点便宜。”
　　正说着，那黑影儿靠近了。
　　没想到——
　　“咳……呸——”
　　明显的不屑，态度极其恶劣。
　　张菁生气，但也没有吱声。
　　红霞就不一样了，一把扣住那个男人的肩头，清冷的道：
　　“你冲谁吐口水呢？”
　　手劲儿不小，声音清冷，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子压根不是红霞的对手。
　　那人吃痛的龇牙咧嘴，嘴里仍旧叫嚣着说：
　　“你这婆娘是咋回事儿？老子走路吐吐沫，干你毛事儿啊？你这是干啥？松开……哎哟……疼疼疼……”
　　红霞没有理会他的喊疼，加重手劲儿，继续又道：
　　“问你呢，刚才是冲谁吐口水？”
　　“老子……哎哟哟……我……哟哟哟……”
　　张菁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走上前，冲红霞摇摇头，说：
　　“他就是狗剩，松开吧。混不吝一个，别再粘包。”
　　红霞一听“狗剩”二字，顿时明白他是谁了。
　　冷“哼”一声不在意的道：
　　“粘包？粘包好啊，我先把他腿打折，然后赔个十几二十两银子，看谁遭罪。”
　　啥？！
　　狗剩一听这话，顿时慌了。
　　再也不叫嚣了，忙不迭服软说：
　　“错错错，我错了。姑奶奶饶命啊，我真矬了……”
　　就在这时，张屠户下了官道，没几步走过来，看着这样的情况也走上前，说：
　　“红霞姑娘啊，快松手。这小子是浑，但家里的确情况特殊。”
　　“特殊？在我眼里，只有欠揍跟不欠揍。”红霞丝毫不好说话。
　　狗剩心知指望谁都不如靠自己，赶紧把手里提溜着的药扬起，嘶嘶哈哈的说：
　　“姑奶奶饶命啊，我这给我娘抓药去了。我娘犯病了，得赶紧吃药，要不命该没了啊。”
　　因为红霞的手劲儿松了许多，他也就不再那么嚷嚷疼。
　　果然，红霞看着药包，手劲儿又松了不少。
　　狗剩趁热打铁，继续又说：
　　“姑奶奶求你放了我吧。我娘真的等药吃呢，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红霞看着不停求饶的狗剩，冷“哼”着耸了下手，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狗剩，说：
　　“告诉你，以后再敢那么对戴喜家的，老娘就把你下巴卸了，看你还敢不敢吐吐沫。”
　　“是是是，我错了，错了。”狗剩是点心的欺软怕硬。
　　他害怕卫峮，害怕张屠户，但他不怕戴喜。
　　戴喜一向好说话，和和气气的，所以他只要看到这两口子，不是吐吐沫，就是“莫名其妙”的说脏话。
　　反正两口子懒得跟他计较，所以也就不理他。
　　久而久之，这狗剩就大胆了。
　　只不过没想到，今日提到了门板上。
　　张屠户看着狗剩的样子，冷“哼”着说：
　　“如果没有戴喜，你以为你有银子抓药吗？县里药铺收你几个铜板，那都是戴喜提前用自己的钱垫了。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这话说完，红霞跟狗剩都愣住了。
　　二人齐刷刷的看着张菁，后者只是叹口气，柔柔的说了句“哥，你说这个干啥”。
　　字不多，但说明了一切。
　　这两口子，暗中帮了狗剩。
　　红霞想不到，诧异的蹙眉睨着张菁。
　　刚才在作坊，她可是又嫌弃、又愤恨。
　　“不要脸”那三个字，也是她说的，这怎么就……
　　狗剩看着手里的药，又看了看三个人，趁着红霞不注意，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张屠户瞅着自家妹妹，拍拍她的肩头，说：
　　“别难受，那就是不知道。知道肯定不会的。”
　　“我没事儿哥，嫂子在你们家呢，你快回去吧。”
　　“好，你们也慢点。”张屠户说完，迈步走了。
　　只剩下张菁跟红霞二人，红霞按兵不动，只等她开口。
　　终于——
　　“你很吃惊吧，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张菁轻声的问着。
　　红霞瞅着她落寞的样子，想了下，出声道：
　　“为什么帮他？”
　　“他虽然混不吝，但却是个孝子。他娘将将巴巴的活着，他没有嫌弃，还带着媳妇儿一起孝顺，所以……”
　　“你是真看不上他，对吧。”
　　“嗯。”张菁点头，苦笑着又说，“如果只看他自己，我肯定不会让喜哥去管。可是……那份孝心不容易。”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不少，他能带着媳妇儿一起孝顺，难能可贵。怪只怪那张嘴是真的不行，所以也就没法子了。”
　　红霞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伸手挽着她的胳膊
　　她能明白刚才她的举动，二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关系是真的没话说。
　　彼此吸引，彼此欣赏。
　　虽然这事儿有些异样，但也在情理之中。
　　“你别这么拘谨，我对你不生气，我就是……刚刚难接受罢了。”
　　张菁颔首，苦笑中带着羞愧。
　　红霞装作没看见，继续又说：
　　“这样也好，由你哥告诉他，也让他心里有数。你们这么帮他，他还对你不敬，有些不是东西。”
　　“更何况治病治不了穷，你们不能一直这样贴补。开春不是要种地嘛，他们两口子嘴烦人，有力气就行。给你们做工，也算帮了。”
　　张菁闻言忙不迭摇头，不敢应的说：
　　“那可使不得。他们对我们有怨气，万一不好好种地，可就耽误一年了啊。”
　　红霞扭头看着已经拐弯的狗剩，微眯着眼睛，说：
　　“应该不会，放心吧。”
　　“你咋能那么笃定？”
　　“人心都是肉做的呗。”红霞说着，拉着她往回走。
　　大冷的天站在那吹风，她可不想犯傻。
　　那个叫狗剩的是不咋地，但有孝心就是有人性，相信会想明白的。
　　上了官道，风吹得厉害，二人加快脚步走，等背风后红霞又问：
　　“你啥时候要孩子啊？”
　　张菁被问的脸红，可还是出声的回答：
　　“年后开春就要了。”
　　“年后啊。”红霞说完想了下，“等你生了我要做干娘，行吗？”
　　“可以可以，你不嫌弃就好。”张菁笑吟吟的点头。
　　她喜欢跟红霞一起，第一次接触就跟红霞对脾气。
　　黄雨虽然也不错，可还是觉得跟红霞好。
　　人就这么奇特，该是谁的缘分就是谁的。
　　拉着红霞去到把头的屋子，屋里有些冷，但是进屋后一看，红霞傻了。
　　“这么多啊？！”
　　并排摆了很多槽子，蒜苗都涨起来，绿油油的，特别好看。
　　张菁割了一把，用破布包着给她，说：
　　“快去吧。晚上咱们再聊。”
　　“好，那我走了。”红霞接过蒜苗，跟着一起出了屋子……


第510章 为了他们能出人头地
　　林素坐在炕上，听着张屠户说着刚才村里发生的事儿。
　　人家都说完了，她也没吱声。
　　这倒是让两口子心里没底了。
　　这是……
　　不高兴了？
　　虽然他们总是“弟妹”、“妹子”的叫，可说到底就是雇主关系。
　　他们是做工的，人家才是老板，怎么可能就真的成为亲戚。
　　夫妻俩面露不安，张嫂子怯弱的给林素续茶。
　　“哗……哗……哗……”的水声，让发呆的林素缓过了神。
　　余光瞥了眼张嫂子，知道她是担心了。
　　轻叹口气，把玩着茶杯，说：
　　“这两口子还真是默默做好事。哪能瞒着呢？得告诉他，不然这人还以为自己多好呢。”
　　“哥今儿跟他说了也好，看那个狗剩怎么做呗。若是知道感恩，那就继续帮，不知道爱哪哪去。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张屠户见林素说话了，不禁也松了口气。
　　点点头，附和着说：
　　“就是就是，这话早就该说，我也一直没有机会。”
　　张嫂子重新坐下，看着林素问：
　　“妹子，你啥时候走啊？这次能多呆几天不？”
　　“呆不了。”林素摇头，“腊月初十原厂那边冬捕，我得赶早过去瞅瞅。也就待个三、四天吧。”
　　“啊，这样啊。”张嫂子有些落寞，期待的看着她又问，“那过年能来这边不？”
　　林素笑着继续摇头，端着茶杯喝了口，说：
　　“回辽东那边看看。几个客栈都是我自己弄起来的，我也想去瞅瞅。对了，谢家平的儿子考中，我还没过去露面。”
　　“趁着这次机会，也正好过去瞅一眼。哪都得照顾到，不然日后落人口舌。”
　　张屠户听了这话十分理解。
　　“我们也都随了礼，虽然离得远，有戴亮在那边，帮忙带一下就是。”
　　人情往份嘛。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陌生人强。
　　林素心知张屠户是个面而上人，不然也不会跟他处这么长时间。
　　放下茶杯，看着他们夫妻俩，说：
　　“大哥这就是打算在这边安家落户了呗？”
　　“那可不，妹子也在这边，我们今年又买了地，就这边扎根了。”张屠户满足的说着。
　　显然，到了他这个年岁，安逸的生活、稳定的收入，就是他所有的追求。
　　林素见他这般也高兴，毕竟没什么野心，用着也放心。
　　正聊着，屋门拉开，红霞从外面进来，把手里的蒜苗交给张嫂子，说：
　　“我帮你做饭吧。”
　　“好啊。”张嫂子笑着应下，看着当家的又道，“孩子他爹，时辰差不多了，你去把孩子接过来吧。泺儿也在这边吃，晚上就在这边睡吧。”
　　“行，那我去。”张屠户说着把茶水喝完，穿鞋下地。
　　林素也跟着下地，道：
　　“哥，我跟你一起去。白泺我还没见到呢。”
　　“行啊，一起，你多穿点。”张屠户笑嘻嘻的嘱咐。
　　二人出了作坊，朝学堂那边走。
　　离得有些远，不得不说这边的村子是真大。
　　“妹子，白泺的哥哥、妹妹咋样了？我还没见过呢。”张屠户轻声问着。
　　他稀罕白泺，那孩子懂事儿、有礼貌，关键重感情。
　　总在他面前说哥哥如何如何，妹妹怎样怎样。
　　“他们俩都挺好的。白淏现在也念书呢，不过不在这边。至于白沁，跟着学医，日后也错不了。”
　　林素说的不详细，到底司徒昗、渡魂的身份不能告诉太多人。
　　张屠户听了点头，轻叹口气，期盼的说：
　　“我现在不图别的，只希望他们三个人都成才，那就够了。”
　　又提这事儿？
　　林素虽然不想理，可这又提，就不得不说话了。
　　“哥，别给孩子这么大压力，就算考不中，跟卫峮学做生意也好。说到底，咱们辛辛苦苦求得，不就是过日子嘛。”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见得只是读书、做官一条路。看孩子们喜欢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呗。”
　　张屠户听到这话，满脸严肃的看着林素。
　　还真让林菇凉吓了一跳。
　　这人……该不会“中毒”很深，不希望听到他不高兴的话吧。
　　好一会儿，都快走到学堂了，张屠户才开口道：
　　“妹子，是你嫂子说什么了吧。”
　　呃……
　　林素迟疑的样子，让张屠户笑着摇头。
　　“你别听她的，妇人之见。就想把孩子握在跟前，得让他们出去闯，不然怎么成才。看看四喜，如果不是跟你，一辈子就在那村里，怎么有出息。”
　　艾玛，这话咋唠的？
　　林素蹙眉，仔细琢磨后，道：
　　“哥，你不是非要孩子考中？”
　　“呵呵……”
　　张屠户无奈的笑了，看着她的样子，叹口气，说：
　　“当然还是希望他们能考中。考不中……不能考不中，必须得考。背井离乡的带他们来这儿，不就是为了他们能出人头地嘛。”
　　朴实话语中，透露了张屠户的坚持。
　　林素很理解他，远走他乡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张屠户这个年纪。
　　投奔妹妹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孩子。
　　拍拍他的肩头，林素轻声地说：
　　“哥，顺其自然，别那么焦虑，也别给孩子那么大的压力。实在不行还能做管事，都能养家糊口，你就别着急了。”
　　张屠户最不想的就是这个，可却不能把话说死。
　　毕竟，得给自己、孩子留条后路。
　　点点头，算作应下了。
　　从小门进去，学堂不大，就七间房子的院子。
　　张屠户指着把头的一件，道：
　　“他们仨就在这，往这边依次是……”
　　林素听着张屠户的介绍，拢着身上的斗篷。
　　按照学的时间、还有掌握的程度，也给分了几个班。
　　就一个夫子来教，其他几个屋的孩子，没有夫子教课，就在里面练字、看书。
　　“……来这边的夫子不少，但都留不住。陈夫子是因为两口子就在这住，所以一直都呆在这。那会儿我都想让卫峮过来了，可他实在太忙。”
　　林素听着张屠户的话，点点头。
　　说话间，南面的屋子门推开，然后一个妇人拎着铃铛出来——
　　“当……当……当……”
　　铃铛声还没等停呢，几个教室的门就打开了。
　　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冲着妇人摆手，有的嘴里还说“师娘辛苦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妇人是陈夫子的妻子。
　　林素想了下，迈步走过去，微微福身，说：
　　“陈夫人好。”
　　妇人见状，忙还礼，道：
　　“这位夫人客气了。”
　　林素起身，看着她笑说：
　　“陈夫人，我是白泺的姨母，一直都在外面做事，才回来。孩子交给陈夫子、陈夫人，让你们费心了。”
　　妇人一听“白泺的姨母”，忙不迭打量着她。
　　谁不知道白泺是暮宿客栈的老板娘收养，这么久没见到人，没想到……
　　“凌夫人太客气了，凌夫人的善举，我们夫妻也很是佩服。”
　　到底是秀才娘子，说话、举止，都相当得体。
　　张屠户走过来，微微拱手，说：
　　“秀才娘子，这位就是我总说的妹子。白泺最近怎么样，麻烦秀才娘子跟我妹子说下，她挺记挂着泺儿。”
　　陈夫人闻言笑了，看着张屠户，道：
　　“平日看着张爷跟你妹夫的样子就知道，你们很重视子玉。”
　　林素明白张屠户的意思，就是在告诉他们夫妻，她并不对白泺不理会，所以他们要尽心。
　　顺势再次福身，看着她柔声说：
　　“麻烦陈夫人了。”
　　“不麻烦，凌夫人屋里请。”
　　张屠户冲着林素点点头，然后迈步去了儿子的学堂。
　　正好陈夫子在，张屠户也热络的走上前打招呼。
　　村里人都会尊称张屠户为“张爷”，到底管着一个作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陈夫子见他过来，笑呵呵的打招呼说：
　　“张爷来了。”
　　“陈夫子好，我来接三个孩子下学。”说着，摸了摸白泺的发顶又道，“你姨母回来了，在秀才娘子那边。”
　　白泺闻言等了研究，忙冲陈夫子行礼、告别，快步出了屋子……


第511章 陈夫子
　　张屠户等白泺走后，看着陈夫子，笑眯眯的说：
　　“夫子啊，我这俩小子最近咋样？可给夫子添麻烦了吗？”
　　“没有。”
　　陈夫子温和的摇摇头，把手里抱着的书跟竹棍放下，看着张屠户，轻声的道：
　　“子恒跟子埝兄弟俩学的不错，也很刻苦。但相较于子玉，还是差了一些。读书嘛，有人悟性高、悟性快，这个强求不来。”
　　张屠户听到这话，认同的点点头。
　　看着自己俩儿子的样子，慈爱的伸手摸摸他们的发顶，说：
　　“子玉那孩子苦，爹娘早早过世，认学是肯定的。陈夫子啊，我就想问问，他们仨……什么时候能下场试试？”
　　这话说完，很明显陈夫子的身子一顿。
　　估计他没碰过这样的家长，孩子才念书一年多，就已经问起他们“下场”的事情。
　　殊不知下场考试有多难？
　　那么多寒窗苦读十余载的都考不中，一年就要考？
　　陈夫子很想实话实说，可看到张屠户眼里的光、还有孩子期盼的眼神，婉转的开口说：
　　“张爷，这事儿还真急不来。孩子们还小，阅历、历练都不够。下场科考看似简单，实则考的太全面了。”
　　张屠户是个聪明人，听到陈夫子这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笑呵呵的点点头，道：
　　“夫子说的是，我这……就是闲来无事问问，没啥别的想法。”
　　这话说的就有些虚了。
　　陈夫子虽然只是个夫子，可读书不少，见得人也多。
　　看了眼一旁两个好苗子，想了下，又道：
　　“张爷，子埝这孩子心思细，想法多。子恒聪明，有韧劲儿。如果可以，张爷还是少给孩子们压力，毕竟还小嘛。”
　　张屠户听到这话不认同，可态度自然要比对媳妇儿好很多。
　　“看陈夫子这话说的，这孩子就得给点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继续把林素挂在嘴边的话拿出来说，陈夫子听了叹气，不想再跟他呛呛这个话题。
　　望子成龙，是每个做爹娘的心愿。
　　可这个心愿，就是一把双刃剑。
　　用好了，孩子成才。
　　用不好，孩子就……
　　把东西拿起，看着张屠户开口说道：
　　“张爷，我还有事儿，就先失陪了。咱们书院腊月二十休，转年正月十八开堂。”
　　“知道了，陈夫子。”张屠户点头应下。
　　两个孩子纷纷抱拳，规规矩矩的行礼。
　　等陈夫子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爷仨。
　　张屠户背对着儿子，轻声地说：
　　“来，爹背你回家。今儿你川婶子在咱们家吃饭，你们俩要乖乖的，知道吗？”
　　两个孩子都乖巧的点头，子恒趴在父亲的后背上，子埝拿着三个布兜，一起出了教室。
　　他们三个走的时候，林素并没有走。
　　坐在屋里的炕上，跟秀才娘子聊天。
　　别看这秀才娘子不教书，但对学堂里的孩子的基本情况，倒是了如指掌。
　　一席话，详细的跟林素说了白泺在学堂的表现。
　　刻苦、认真、踏实、肯学。
　　反正就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林素听到她这么夸赞白泺，脸上也有光。
　　终于理解以前下属去开家长会，回来那脸拉长很多是什么原因了。
　　被人家数落自己孩子的不是，当爹妈的，自然面上无光。
　　扭头看了眼长高不少的白泺，笑着点点头，说：
　　“多谢陈夫人跟我说这些。平日的确忙，孩子也顾不上，好在子玉自己争气，没辜负他爹娘的苦心。”
　　正说着，屋门拉开，陈夫子从外面进来。
　　白泺赶紧抱拳行礼，恭顺的道：
　　“陈夫子好。”
　　那个样子，就跟刚才见到林素行礼一模一样。
　　素妞儿也起身下地，侧身行礼，说：
　　“小妇人凌门林氏，谢谢陈夫子对外甥的栽培。”
　　陈夫子看着林素的礼节，心中很是满意。
　　读书人嘛，最注意的就是这个。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老地方，微微拱手，道：
　　“凌夫人客气了，快快请起。凌夫人掏钱盖学堂，这事儿在下很佩服。子玉跟凌夫人非亲非故，但凌夫人对他照顾有加，也算这孩子的福气。”
　　林素起身，手自然的搭在白泺的肩头，犹如自己家的孩子一般，说：
　　“陈夫子谬赞了。小妇人对子玉，也是一种缘分。他们哥仨的确很苦，小妇人能帮就帮了。”
　　此刻，林素心里很高兴。
　　自己掏钱盖学堂是在武昌县，宝昌县都知道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再远一些的地方也会知道。
　　名声好了，底气自然就足。
　　说不在乎名声都是骗人的，入乡随俗，她不能不在乎。
　　心知现在是陈夫子的“下班时间”，她不好占用。
　　捏了下白泺的肩头，开口道：
　　“陈夫子，多谢这些日子你对子玉的照顾，相信日后这孩子会有不错的回报。知道夫子教了一天的书，便不打扰了。”
　　白泺心领神会，也跟着抱拳，对他们夫妻俩行礼。
　　陈夫子也没多加挽留，只是看着林素，建议的说：
　　“凌夫人放心，子玉这孩子不错，是个可塑之才，在下很喜欢。不过在下能力有限，现在还能教，但过二年就有心无力了。所以还请凌夫人早做打算。”
　　林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看了眼白泺，领情的点点头，说：
　　“多谢夫子提醒，小妇人会尽力安排。”
　　“听闻飞云先生在凌夫人的学堂？”陈夫子挑眉追问。
　　林素没有隐瞒，点点头，道：
　　“是的。等陈夫子真的教不了时，我再把他带走。夫子这么尽心竭力，是子玉的福气。”
　　“凌夫人客气了。”陈夫子摇头。
　　陈夫人见差不多了，过来柔声的说：
　　“时辰不早了，就不留凌夫人了。改日不忙，早点过来坐坐，好好聊聊。”
　　“好，我记下了。”林素点头，带着白泺离开了。
　　陈夫人把他们二人送出院子，将院门落锁。
　　回到房间后，看着自家丈夫，说：
　　“这个凌夫人对子玉还真好呢。刚才非要给我首饰，我没要。”
　　陈夫子听到她说没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坐在炕上，脱鞋盘腿，道：
　　“这女人不简单，是个人物。子玉也是有福气的，碰到了她。”
　　“是啊。”女人挨着丈夫坐下，轻声又说，“你咋没跟她提让县里安排夫子的事儿呢？那么多孩子，你多累啊。”
　　陈夫子听了叹气，看着媳妇儿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说。
　　“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天，真的累了。
　　陈夫人见状也不吱声，起身出去做饭了。
　　林素跟白泺往作坊走，小家伙很激动，问了林素好多问题。
　　哥哥怎么样了？长高了没有？
　　妹妹如何了？医术进步了吗？
　　所有问题，都是围绕他的兄妹，可见感情真的很好。
　　甭管多久没见，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是在的。
　　到底是一奶同胞。
　　林素笑着一一回答他的问题，跟回答张屠户很像，有些东西都没有说。
　　白泺听到哥哥也念书了，高兴地手舞足蹈。
　　等兴奋劲过去，眼瞧着就要到作坊了，突然停下脚步。
　　林素不明所以，歪头看着他，笑呵呵的问：
　　“怎么了？”
　　话落，白泺双手抱拳，九十度鞠躬。
　　“哎哟，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礼？”林素半开玩笑的说着，走上前把人扶起来。
　　白泺认真的看着林素，道：
　　“谢谢你林姨。虽然这话我去年就说过，可还是……还是想再说一次。”
　　“好孩子。”林素笑着摸了摸他的，搂着他的肩头往作坊走。
　　真的长个了。
　　估计再等个两三年，她就搂不到了。
　　推门进院，正好赶上作坊的婆子们下工。
　　下午在作坊的时候，这些婆子已经知道了她是东家。
　　这会儿看到，一个一个跟着打招呼。
　　有的就只是说“东家”，有的则是多一句“东家，先走了”……
　　跟白泺进了张屠户住的隔壁，两个孩子正趴桌子写字，张屠户在一旁坐着。
　　那个样子，总觉得像是监工……


第512章 老天，还真是啊！
　　张屠户见他们俩回来，起身笑呵呵地说：
　　“大小、二小，赶紧见过你们婶子。”
　　两个孩子纷纷放下手里的比，站在炕上行礼。
　　林素瞅着点头，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白泺也脱鞋上炕，去到他平日做的地方，也开始磨墨准备练字。
　　三个孩子很省心，并不需要旁人逼着他们学习、看书。
　　林素见了满意，转身欲走，发现张屠户还坐在那。
　　原本，她不想多嘴，更不想打消张屠户的期待。
　　可任他这么下去，难保孩子不会被毁。
　　无奈之下，只得开口道：
　　“哥，咱们去隔壁聊会儿？”
　　“啊，好。”张屠户点头，起身跟着出去了。
　　他虽然不想走，可也知道不能在这边聊天，那样会打扰孩子们念书。
　　两个人回到屋子，外屋地红霞跟张嫂子正在做饭。
　　黄雨在摘菜，卫峮跟连七没见人影儿。
　　林素见状蹙眉，看着黄雨，道：
　　“一直都没有回来吗？”
　　“嗯。”黄雨点头。
　　林素想了下，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跟着张屠户进屋。
　　二人面对面坐着，林素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哥，你别总那么看着他们。今儿陈夫子说了，三个孩子很懂事儿，学的也好。你总在那，子恒跟子埝会有压力。”
　　“可是那话不是……”
　　“你别用我说的话来对付我。”林素强硬的打断他的话，“我是说过有压力才有动力。可那是对咱们这些成年人。”
　　“孩子承受能力不大，万一你的期待成了孩子的负担，到时候惧考怎么办？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压力太大，考试发挥失常，名落孙山，你想看到？”
　　外屋地切肉的陈夫人听到这话，放下菜刀就要进屋“声援”林素。
　　她憋了太久了，就想有个人能帮着说说话。
　　红霞忙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儿，无声的摇摇头，示意她别乱动。
　　黄雨把摘好的菜放在桌上，压低声音说：
　　“嫂子别进去，夫人有法子说服张爷。”
　　要说红霞不了解这边，可黄雨都来了好几日了，她可是真切的看到了张屠户是怎么对待那俩孩子的。
　　想想都觉得孩子可怜。
　　张嫂子听劝，看着他们俩，继续压低声音道：
　　“赵公子在客栈很是不？我去把他请过来吧，晚上在这吃。”
　　红霞听了点头，从她手里接过菜刀，说：
　　“那你去，我们俩把东西都备出来，等嫂子回来炒。”
　　“成，那我去了。”张嫂子说做就做。
　　把身上带着的围裙摘下，也没进屋打招呼，直接就走了。
　　其实黄雨跟红霞心里都清楚，这是躲出去了。
　　毕竟自己的男人要面子，她在屋里，万一顾着自己的面子再顶撞了夫人，双方下不来台，倒是个错！
　　红霞跟黄雨互看一眼，后者端着缓好的冻梨进屋。
　　林素刚说完，恰好看到她进屋，问：
　　“刚才谁出去了？”
　　“是张嫂子。”黄雨自然的回答，把盆放下后又道，“张嫂子去请赵公子了。晚上夫人在这边吃饭，独留赵公子在客栈也不好。”
　　林素听了点点头，拿起一个冻梨，用帕子擦手，咬了一口。
　　原本面色不怎么好的张屠户，这会儿倒是缓和了许多。
　　等黄雨出去之后，叹口气，说：
　　“妹子，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可是……我真的是孤注一掷啊。”
　　“哪就那么严重了。”林素无语，好笑的摇摇头，说，“哥，咱们望子成龙没毛病，该给的都给了，至于怎么创造看他们。咱跟不了一辈子。”
　　张屠户不吱声了。
　　林素吃着酸甜的冻梨，继续劝着。
　　反正张嫂子跟赵英豪回来之前，这张屠户还是没说通。
　　林素以前觉得他很好说话，可经过这件事才发现，根本不是。
　　这人，顽固的不行，可以说顽固到了极点……
　　……
　　在张家吃完晚饭，黄雨跟红霞帮着收拾好，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林素搂着白泺，跟着赵英豪走在前面。
　　连七黄雨挤在一起走，红霞跟卫峮走在后面。
　　赵英豪听着林素的抱怨，悬着的石头算是放下来了。
　　还以为她会对自己说教，毕竟上午那会儿，他挺失态的。
　　不过说到张屠户，就算解救了他。
　　小伙子高兴，兴冲冲的开解他，道：
　　“嫂子，这事儿你也别管了。个人过个人日子，你是好心，可张大哥不见得理解。他人好，就是认准的事儿吧，挺难回头。”
　　别看赵英豪不经常过来，但看人真的很准。
　　林素叹口气，苦笑着说：
　　“就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啊。你说这么高的期望，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孩子真的没考中，他还不得崩溃了？”
　　“不至于。”赵英豪忙不迭摇头，“那俩孩子看着不错。再说了，就算考不中，让卫峮带着也能出人头地。”
　　“当然，我说的是最坏打算。白泺学的很好，有他跟着一起熏，那俩能出息。”
　　“但愿吧。”林素长舒口气，想了下看他又说，“你醒来的时候怎么出去的？”
　　“走出去的呗。”赵英豪故作轻松的说着。
　　天知道，他趴桌子睡觉，胳膊、腿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不。
　　眼瞧着快到客栈了，忙开口又说：
　　“那啥嫂子，我内急，先走了啊。”
　　说着，忙忙活活的跑了。
　　是真没拿林素当外人，“内急”的借口都找出来了。
　　白泺看着这样的赵英豪有些不解，林素也懒得理他，搂着孩子绕去了后门。
　　卫峮则是从前门进的，顺道看看前面有什么不妥。
　　红霞也赶紧离开，独留连七跟黄雨。
　　人一不见，黄雨就觉得腰部有些紧，然后等她再反应过来时，二人已经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
　　连七没有客气，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浅浅细细的啄着。
　　忙了一天，回来吃饭的时候又不在一张桌子，真是让他想了。
　　黄雨害羞，可还是任由他胡闹。
　　好一会儿才获得自由，黄雨这才开口问道：
　　“不是去分猪肉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连七深吸口气，搂着她轻声说：
　　“遇到了点儿麻烦。”
　　“什么麻烦？”黄雨追问，“可是村民对分肉有意见？”
　　她现在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原因了。
　　连七听到这话愣了下，随后苦笑的摇头，说：
　　“你是不是太小瞧你男人了？几个村民，我跟卫峮还搞不定？”
　　呃……
　　貌似是这么个理儿。
　　黄雨抿唇，看着他轻笑着道：
　　“好吧，是我想多了。那因为啥啊？你跟我说说。”
　　“是……是雷云氏的事儿。”连七开口，搂着她往山上走，树林里风少，但冷的却很实在。
　　好在两个人都功夫不错，并不怕冷。
　　“江家冬捕，今年七皇子回来，所以雷云氏这边也得派人过去暗中保护。但忠魂组那边发现，有人先一步去了冬捕那边，目的不明。”
　　“会不会是太子的人呢？”黄雨挑眉问着。
　　连七闻言摇头，微眯着眼睛，说：
　　“太子身边有纪樊，如果真是他们的人，我们不会不知道。”
　　黄雨思索片刻，轻柔的开口道：
　　“连七，你信纪樊是真的投靠主子吗？那样左右摇摆不定的人，我总觉得……”
　　“这个不用担心，他是真心投靠。”
　　“为什么这么笃定？”黄雨不解。
　　连七想了下，看着她继续回答：
　　“他……还记得你跟夫人坐马车，你受伤那次吗？”
　　“记得。那是谁做的？为何没要我们的命？”
　　“就是纪樊。”
　　连七沉稳的四个字，让黄雨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才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相信的道：
　　“该不会是……该不会纪樊他……啊？”
　　话没说全，但是连七却懂她的意思。
　　冷笑着颔首，算作默认，然后将人搂在怀里，说：
　　“别再夫人面前提。”
　　老天，还真是啊！
　　黄雨咽了下口水，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第513章 主子肯定眼睛都挪不开
　　林素把白泺送回房间，特意看了眼他的屋子。
　　该有的都有，屋子也收拾的很好。
　　不得不说，戴喜跟张菁照顾的非常妥帖。
　　白泺犹如小大人一般，做出“请”的手势，说：
　　“林姨，炕上坐。”
　　林素笑着颔首，手搭在他的肩头，去到炕边坐下。
　　小家伙脱鞋上炕，把炕桌放上，然后又把炉子上烧的水取下来，泡茶。
　　动作自然，好似平日就这般一样。
　　林素看着轻声的问：
　　“经常这样吗？”
　　“嗯。”白泺点头，把茶壶盖扣上，继续说，“每天子玉回来之前，婶子都会把这些弄好，对子玉照顾妥帖。”
　　怪不得那么自然、熟练。
　　“你在这住的如何，可还习惯？”
　　“很习惯。”白泺郑重的点头回答。
　　这么大的孩子会照顾旁人的情绪，偶尔不喜欢也会说喜欢。
　　但他对戴喜两口是真的喜欢，说话时眼睛冒光的样子，就足以说明一切。
　　林素欣慰的舒口气，这样等再见到白淏，他问及的时候，她应该有底气回答了。
　　茶泡好，白泺倒了两杯，推到林素跟前，把自己的纸笔拿出来。
　　“这么晚还要看书吗？”
　　白泺余光看了眼纸笔，抿唇回答：
　　“子玉比较笨，所以白天夫子讲的东西，子玉都得晚上重新看一下。”
　　这话说的就谦虚了。
　　林素见状，笑着捏了下他的脸儿，道：
　　“跟我说话随意就好，不用这么多规矩。还有，你并不笨，别太自谦。”
　　“是，林姨。”白泺不好意思的抿嘴，又说，“其实……我就是想多看书，争取早日下场考试。能金榜题名固然是好，若是不成，也能帮夫子教书。”
　　哟呵，打算不错。
　　林素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知这孩子已经给自己做了打算。
　　穷人家的孩子啊，早立事！
　　“你有这个想法不错，继续努力就好。但别太有压力，别听你张伯父的‘压力、动力’，知道吗？”
　　“嗯。”白泺点头，想了下，又道，“林姨，能求你个事儿吗？”
　　“什么啊？”林素诧异。
　　能让这孩子突然说求她事情，还真是挺出乎意料的。
　　放下手里的茶杯，往前凑了凑，又说：
　　“可是缺了什么？”
　　“不缺，不缺。喜子叔跟婶子对我很好，什么都不短缺。我就是……就是……”
　　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看着林素，说：
　　“姨，能不能劝劝张伯父，让他别老盯着我们。子恒跟子埝没到下学的时候，就愁眉苦脸。我偶尔还过去陪着，但我也不喜欢那样。”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了孩子的意思。
　　只不过……
　　轻叹口气，无奈的点点头，道：
　　“我今儿在那边，倒也跟他说了。至于有没有效果……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他对子恒跟子埝，抱有太大期望了。”
　　白泺很理解，但到底他们三个是孩子，总那样“看着”，谁都受不了。
　　双手托腮，略有些期待的呢喃：
　　“但愿林姨的话，有效果。”
　　“呵呵……”
　　林素无奈的笑出声。
　　别说她，估计就是张菁，也够呛劝得动。
　　不然，这孩子也不会来求她。
　　时辰差不多了，再坐一会儿这孩子就要开夜车了。
　　起身整理下衣服，林素不放心的嘱咐道：
　　“别太贪黑，尽量白天看书就好。晚上看书累眼睛，知道吗？”
　　“嗯，子玉明白。”白泺也跟着下地，抱拳行礼，把人送到门口。
　　林素笑着开门，捏了捏他的脸儿，这才出去。
　　看了眼后院的人，应该是商队过来住了。
　　年跟前是真的忙，谁都想趁着这个时候赚些钱，好回家过年。
　　回到主屋，红霞已经在屋里等她了。
　　见她回来起身，说了一句“奴婢去打水”，便要往门口走。
　　林素抓着她的胳膊，好笑的说：
　　“不是跟你说了，今儿不用伺候？怎么还在这儿？”
　　红霞笑着摇头，屈膝行礼，出去了。
　　一番洗漱后，红霞放下梳子，从柜子里拿出盒子放在她的面前。
　　“什么东西啊？”林素边问边打开。
　　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不禁挑眉，拿在手里。
　　“哟，还真做出来了啊。”
　　一边感慨的说着，一边拿着手里的东珠颈链。
　　圣洁珠不大，所以要找跟它匹配的东珠很简单。
　　只不过……
　　“这么多东珠，很贵吧。”
　　这个地方跟现代不同，现代的珍珠可以人工培育。
　　但是在月国，完完全全都是纯天然的。
　　渔民靠命去采珠，价格昂贵、不菲。
　　红霞坐下，笑眯了眼睛看着林素，说：
　　“这么小的东珠不贵，连七那会儿说好像不到一万两银子。”
　　不到一万两？
　　她都财政赤字了好嘛！
　　咽了下口水，抿唇瞅着她，道：
　　“弄个金的不就好了？怎么……”
　　做个金项圈，千八百两银子应该就可以了。
　　如今……
　　“夫人，这么好的东西，就该这么做。是银魂那边出面张罗的，所以夫人就戴着吧。”
　　红霞说完起身，从她手里接过颈链，小心的戴在她的脖子上。
　　长度刚好，每颗东珠见都有一个小金珠，造型虽然简单，但一看就高大上。
　　林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轻叹口气，说：
　　“没钱没钱还弄这个，你不知道我多心疼吗？”
　　没有任何指责味道的抱怨，让红霞笑眯了眼睛。
　　小丫头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俯身看着铜镜里的人，道：
　　“夫人，就客栈赚的不多罢了。酒楼、作坊，都生意很好。听说夫人跟谢爷开的干货铺子，也不错呢。”
　　“所以就放肆花钱？”林素挑眉反问。
　　红霞顿了一下，看着她脖颈处，道：
　　“奴婢相信，若是夫人什么都不穿，只带这一个颈链，主子肯定眼睛都挪不开。”
　　“红霞~！”
　　“奴婢告退。”
　　红霞不等林素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再看林菇凉，俏脸通红，竟然害羞起来。
　　平日，都是她打趣那俩丫头，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会……
　　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
　　“噗嗤——”
　　无奈的笑着摇头，把脖子上的颈链取下，放在盒子里。
　　东西是真好看，她自己也喜欢。
　　至于银子……
　　算了算了，一分钱一分货。
　　她就当奢侈一把，犒劳自己这二年的辛苦。
　　起身把衣服脱下，吹灭了蜡烛，只留炕头那里的一支。
　　将屋门拴好，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
　　算下来，今儿不过是她来这边的第一个白天，竟然事情那么多，累的都糟心。
　　炕烧的暖和，被窝里也舒服。
　　翻身抱着被子，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热闹了一天的客栈，也陆陆续续的安静下来。
　　红霞从主屋出来，先去后厨烧水、然后在耳房沐浴。
　　绞干头发，已经很晚了。
　　连七跟黄雨都回来了。
　　从门缝看着他们俩亲昵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
　　这丫头晚上都不在他们房里歇息了。
　　反正人家的好事儿，夫人、主子都知道，她也就不操心了。
　　估摸着他们俩都回房了，这才出来、带上耳房门。
　　“小红霞，原来你在这啊。”
　　赵英豪的声音让她一愣，关好门转身，微微福身，道：
　　“赵公子，有事儿？”
　　“没事儿啊，就是找你下棋。”
　　红霞一听“下棋”二字，顿时瞪大了眼睛。
　　忙起身摇头拒绝着道：
　　“赵公子还是饶了红霞吧。红霞真不是你的对手。”
　　“哎，怎能妄自菲薄？你玩牌玩的就不错，下棋只要练练就会有长进。走走走，跟我下棋。”话落，赵英豪走上前。
　　巧妙的避开接触红霞的身体，只是拽着她的衣袖，不给机会拒绝。
　　红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拽去前厅、上楼、然后进房间。
　　这……这是什么情况？谁能来救救她！
　　与此同时，红霞房间内，黄雨刚刚洗漱完，坐在炕上等。
　　奇怪，今日这丫头……去哪儿了？


第514章 络子
　　转天开始，林素每天的脖子上，都戴着东珠颈链。
　　如果是以前，她自然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不过现在今非昔比。
　　白天帮着忙活忙活客栈，偶尔也去学堂把白泺接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有自己的孩子，想象着每天带他去上学、放下神马的。
　　可就那么一会儿工夫罢了。
　　主要，还是没有玩够。
　　血肠作坊每天都出货，罐头作坊已经停工了。
　　只留一个沈磊在那边看着，其余的人全都去血肠那边上工。
　　赵英豪天天拽着红霞下棋，就是不下棋，也拉着她玩牌。
　　好几次红霞都跟她抱怨，可那小子正处在敏感期，她也不好说什么。
　　再加上那日晚上红霞的玩笑，林素便更加放纵赵英豪的“胡闹”。
　　一连三日，这天一早吃饭的时候，卫峮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东家，县里的酒楼自打开业你也没去看过，这次去瞅瞅怎么样？”
　　“好啊，反正也没事儿。赵英豪也去吧，省的你抓着红霞老下棋。”林素自然的接话，仿佛就该如此一般。
　　红霞听到有人解救她，顿时高兴地不行。
　　忙不迭点头，就差抱着林素的胳膊说谢谢了。
　　赵英豪吃馒头的动作顿了下，随后捏算着日子。
　　好一会儿，挑眉看着卫峮，问道：
　　“今儿去查账，是避开明天商会开会的日子？”
　　卫峮没有隐瞒，点点头算是承认。
　　赵英豪咽下嘴里的东西，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打主意到这边的。更何况……有楼外楼呢，中午吃饭去不了暮宿。”
　　连七在隔壁桌吃饭，林素看的真切，那小子的明显不自然了一下。
　　具体怎么回事儿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如赵英豪说的这么轻松。
　　林素把粥喝尽，下着最后决断，道：
　　“就按卫峮说的吧，今天去。当天去、当天回，我不怎么想住在县里。”
　　“是，东家。”卫峮放松了不少。
　　赵英豪也没说什么，继续吃东西。
　　这几日，他调整的还不错，说起来红霞功不可没。
　　每天得应付他的胡搅蛮缠，偶尔夜半，还要给他煮面。
　　不是没抱怨，只不过……抱怨没有用罢了。
　　吃过早饭，林素回主屋换衣服。
　　等穿妥当出来，赵英豪他们已经等半天了。
　　张菁让伙计把烧好的炭炉抬去马车，走到红霞面前，嘱咐着道：
　　“车后面装了一袋子银炭，嫂子身子畏寒，别冷着了。”
　　“放心，我知道的。”红霞笑着点头，冲她眨了下眼睛。
　　赵英豪靠着马车，挑眉冲着张菁问：
　　“四喜家的，我马车里你放了吗？”
　　“啊，这就让人……”
　　“你咋还单独坐马车了？”林素蹙眉，看着一旁已经套好车，翻了个白眼，说，“就去个县里，弄两辆车，也不嫌招摇。”
　　赵英豪被怼的无语，但也好脾气的看着林素，笑说：
　　“嫂子，我总得避嫌啊。”
　　“避毛嫌？”林素不悦，指着红霞跟黄雨又道，“她们俩都跟我一个车，又不是咱们俩单独坐马车，别折腾了。”
　　“银炭不花钱啊，还两辆车，你咋恁会想？若真想避嫌，骑马去，别浪费资源。”
　　“……”赵英豪不敢吱声了。
　　这寒冬腊月骑马，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缩了下脖子，小伙子乖乖的第一个钻进马车。
　　红霞看着他吃瘪，好心情的上扬嘴角，但也没有笑出声，生怕被抓着、被找后账。
　　张菁走过来，挽着林素的胳膊，道：
　　“嫂子，县里开了好多家铺子，你先别逛，等过几天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不忘吐下舌头，十分俏皮。
　　如果不是梳着妇人头，说是未出阁的姑娘，也有人信。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捏了下她的鼻子，说：
　　“好，我今儿不逛，看完酒楼没啥事儿就回来，成不？”
　　“嘿嘿……还是嫂子懂我。”张菁边说边把人送上车。
　　目送着马车从后门离开，这才又回去忙活。
　　从客栈到县里路程不算远，但坐马车也要半个时辰。
　　好在车里有赵英豪，这小子就跟段子手似的，动不动说句话，逗得三个女人“呵呵……”直笑。
　　卫峮赶车，连七坐在一旁，看着周围环境，嘴角紧抿。
　　走出一半后，连七用肩头碰了下卫峮，压低声音，问：
　　“为何让夫人去县里？”
　　卫峮瞅了下马屁股，同样也压低声音回答：
　　“若不让夫人去才是麻烦。万一夫人知道，过后去怎么办？这边商会可是要开大会的，一连好几日，说是不会来咱们酒楼，可啥事儿都说不准。”
　　连七叹口气，单手指着下巴，微眯着眼睛，说：
　　“主子到底啥意思呢？为何不让我们先派人去看？”
　　“……”卫峮没说话，但是摇头的动作，算是给了回答。
　　马车继续“吱哟……吱哟……”的往前走，官道上没有积雪，可赶车的卫峮，仍旧小心、谨慎……
　　……
　　宝昌县是辽阳府城最北边的县，县城内很大，尤其是今年，开了好些店铺。
　　进城之后，林素便让马车停下，她带着黄雨、红霞下车溜达。
　　赵英豪本来也要跟着，被林素直接撵去了酒楼。
　　这人虽不经常过来，可在宝昌县的商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谁知道有没有眼尖的认出他！
　　万一看到他们一起走，再人肉一下，她可不想那么早曝光。
　　即便，县令那边是知道她的。
　　街道很干净，两侧买东西的小贩不少。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对联、挂钱、福字就应有尽有了。
　　“夫人，这边还真热闹啊。”红霞轻声说着。
　　黄雨挽着林素的胳膊，闻言抿唇，道：
　　“别装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不？这边有京城热闹？”
　　红霞撇嘴，没有反驳。
　　京城嘛，月国的心脏，最热闹的地方。
　　林素拉着他们俩往前走，几乎每个摊儿前，都有不少人停留，偏偏东面一处卖络子的摊儿，无人问津。
　　素妞儿好信儿，伸手碰了下黄雨，冲那边努了下嘴，道：
　　“你看。”
　　两个丫头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默契的拉着林素往那边走。
　　来到络子摊儿前，停下脚步。
　　说实话，络子打的是真不错。
　　至少比平日他们看到的要好很多。
　　红霞伏在林素肩头，压低声音，道：
　　“夫人，奴婢觉得这个比岩吉那边的绣娘打的好看。”
　　林素听了没说话，倒是伸手摸了一个。
　　一直在旁坐着的妇人见到林素他们三个，起身走过来，有些孤傲的说：
　　“我这络子贵，都是上好丝线编制的。你手里拿的这个，珠子也是上等货。十几二十个铜板，买不来。”
　　林素听了蹙眉，多少对她的话有些不爽。
　　她是买东西、不是来听教育的。
　　这算什么情况？
　　手里的络子她是真稀罕，中间那里不是玉佩，而是用细小的珠子叠成了梅花瓣的样子。
　　说不出来，反正是真的用了心思。
　　可这人说话生硬的让人不舒服。
　　抬眼看着妇人，有一定年岁，但身上的穿着还算考究，不像别的摊贩那般凑合。
　　虽然戴着帽子看不出头发，但脸上的妆容却很得体。
　　应该是以前在哪个大户人家做过工，所以才会这般。
　　想到这儿，轻叹口气，淡淡的道：
　　“该多少钱说多少钱便是。开门做生意，难道还要‘轰’客人不成？”
　　妇人见她这么说，微微福身，道：
　　“这位夫人言重了。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先把价格说出来，省的一会儿再有不必要的麻烦。”
　　显然，她是未雨绸缪，林素赶得点儿不好，恰巧在这个时候过来。
　　“夫人莫往心里去，奴家着厢赔罪了。”
　　“不敢当。”林素见好就收，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多礼。
　　妇人起身，主动把络子摘下来，拿给林素面前，轻声地说：
　　“夫人眼光不错，这络子是奴家用宫里的丝线编制。一共就两个，是一对的。”
　　“一对？”林素挑眉。
　　妇人很有眼力见，赶紧从下面掏出一个，不过这个中间编了玉。
　　是什么玉不知道，但她刚才说宫里，难道这妇人……
　　林素接过她递来的络子，再跟手里原来的放在一起，的确看出了微妙。
　　将玉佩跟梅花瓣摞起，恰好玉佩中间的眼儿，将梅花包住。
　　“不错，很有心思，做的很漂亮。”


第515章 地方恶霸
　　“多谢夫人夸赞。”妇人笑着颔首。
　　林素收紧手，绕去摊位里面，看着她挑眉道：
　　“刚才听闻老板说，这络子的线是宫里的丝线？”
　　妇人顿了一下，随后没有隐瞒的点点头，说：
　　“是。不瞒夫人，奴家是宫里的嬷嬷。今年年满四十不想继续留在宫里，所以就出来了。”
　　月国的规矩，宫女二十五岁如果没被宠幸，便可跟内务府报备，出宫另嫁。
　　如果不想出宫，也可继续留在宫里，但要梳起妇人头，做嬷嬷。
　　嬷嬷到了四十岁，要么出宫另寻他路，要么留守宫里养老。
　　等不能动的那天，可以去阿嬷所，有专人照顾，一直到死去。
　　还算人性化，总比电视里演的，要好一些。
　　林素见她这么坦白，笑着点点头，说：
　　“那我手里这对，你打算卖多少？”
　　妇人听了叹气，看着她手里的那块玉佩，面露难色。
　　估计是不知道该怎么要价格吧。
　　林素想了下，轻柔的开口说：
　　“你别为难，该多少钱你要就是。划算我就收了，不划算，咱们再聊。”
　　妇人再次叹气，不好意思的冲林素摇摇头，说：
　　“也没啥，就是这玉佩是主子当年赏的，如果不是奴家真的生活不下去，也不会把它编了、拿出来卖。”
　　“但你在这摊位上卖，也卖不出什么价格啊。”林素有些疑惑的道。
　　众所周知，能来摊位上买东西的人，基本都是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能拿多少钱，这络子是好，但价格不是寻常百姓能承担起的。
　　更何况……
　　她从宫里出来，不可能没有银子吧。
　　宫里会给一笔“安置费”的啊！
　　妇人看着好心的林素，无奈的摇摇头，说：
　　“夫人有所不知。奴家虽然手艺好，东西漂亮，可那些店铺一听价格，也都不想收了。说起来，奴家要求不高，就想在换点银钱，在这县里得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罢了。”
　　呃……
　　这咋说的这么凄苦呢？
　　妇人瞅着林素复杂的面色，在宫里呆久了，察言观色自然会懂。
　　苦笑着继续又道：
　　“宫里给的那笔银子，都被奴家的亲姐姐以外甥的各种理由要去了。奴家虽然重亲情，但也不是傻子。”
　　“就剩我们姐俩，可她却这么算计我。姐姐都靠不住，侄能外女就更别提了。奴家……奴家无奈出来，想靠自己弄个窝。”
　　林素听着嘴角狠抽，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
　　但有一点她觉得他们很像，都是被最亲的人坑了。
　　她是被姐姐，而自己是被林倩。
　　就冲这，也想帮帮她。
　　摸着手里的玉佩，看着妇人挑眉问道：
　　“为何没把这个当了？”
　　“当铺就只能给三十两银子。三十两，奴家怎么够啊！”妇人摇头说着，“奴家现在年轻、能动，可日后呢？老了又该怎么办。”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
　　她是为以后考虑了。
　　看着手里的络子，又看了看摊位上的那些，冲着黄雨跟红霞，说：
　　“你们也选吧，我掏钱。就当给老板娘开张了。”
　　黄雨闻言跟红霞互看一眼，二人也都挑自己喜欢的。
　　妇人冲林素侧身行礼，十分感激的道：
　　“多谢夫人仗义出手，奴家感激不尽。”
　　林素伸手把人扶起，看着她说：
　　“我能做的不多，也就买几个络子罢了。至于以后怎么生活，还是要看你自己。”
　　妇人明白的“嗯”了一声，眷恋的看着她手上的玉佩。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会把这个东西卖掉。
　　跟了她二十多年啊！
　　红霞跟黄雨正兴致勃勃的挑着，就听到把头那里——
　　“赶紧赶紧，给钱了给钱了。每个摊位三十个铜板，都抓紧准备好啊。”
　　哟呵，收保护费的？
　　林素捏着手里的东西，看着远处。
　　隔壁卖胭脂的小贩，一听“三十个铜板”，恨得牙根儿直痒痒，说：
　　“收收收，下辈子投驴变马，也得给老子把这钱还清楚了。”
　　边说边从袖口摸出铜板。
　　附近的几个摊位，都是如此。妇人也从袖口摸铜板。
　　林素蹙眉，看着那个小贩，问：
　　“他收你们就给？不给不行？”
　　“不给哪行啊。”小贩忙摇头。
　　另一边挨着络子摊位的小贩也跟着说道：
　　“这人是贾师爷的小舅子，谁敢惹啊。”
　　“唉，自认倒霉吧。希望下辈子他还钱。”小贩说完，愤恨的把铜板摔在摊儿上。
　　力气有些猛，掉地上两个，有赶紧弯腰去捡。
　　一旁的小贩见了，无语的摇摇头，说：
　　“唉，你啊！甩完还不得自己捡？何苦呢！”
　　“我傻呗。”那小贩自嘲的说着。
　　其他几个摊贩，全都无奈的叹口气。
　　辛辛苦苦挨冷受冻，还要平白无故给出去三十文，换做是谁都不会愿意。
　　林素看着越来越走近的几个人，为首的就是传说中的贾师爷的小舅子。
　　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
　　看着身形，跟熊大差不多，看着长相……真不如熊大。
　　林素冲红霞使了个眼色，后者放下手里的络子，迈步走过去。
　　几个人“专心致志”的收“保护费”，只有小舅子发现了红霞。
　　色眯眯的上扬嘴角，笑嘻嘻的开口调侃着说：
　　“哎哟，小姑娘长得不错嘛。来来来，跟了秦二爷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红霞、黄雨二人，长像不错。
　　平日跟林素在一起，所以显得不出彩。
　　可单拿出来，梳着双鬓髻，明显的姑娘装扮，很是招人。
　　秦老二这么一嚷嚷，其他收“保护费”的人都抬头，看到红霞也纷纷附和着道：
　　“是啊姑娘，跟了我们二爷，保管你要啥有啥。”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全都能吃到。”
　　“姑娘，哪家的啊，说一下，给我们二爷……唔——”
　　最后一个嘴贱的，离红霞也是最近的。
　　小姑娘懒得再听，直接伸手在他腹部挥了一拳。
　　疼的那人弯腰捂肚，苦不堪言。
　　其他人一看自己人被打了，一个一个也都不愿意了。
　　只不过秦老二没发话，他们也只能先忍着。
　　林素站在不远处看热闹，黄雨寸步不离。
　　那个秦老二，居然还没看清楚形势，冲着红霞笑嘻嘻的，道：
　　“小娘子别这么辣嘛。你跟我，正妻都是你的，我跟你说，我……唔——”
　　“砰——”
　　那么大一坨飞起，直直的朝一旁卖鱼的摊位过去。
　　幸好那小贩跑的快，不然这么大一坨砸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了。
　　只不过鱼就没那么好命了。
　　冻鱼都被压扁，可见秦老二的情况也不咋地。
　　“哎哟……哎哟……哎哟……”
　　“二爷……”
　　“二爷你咋样了？”
　　“二爷没事儿吧。”
　　几个人纷纷跑过去，其余两个看着红霞，撂着狠话，道：
　　“臭娘们你不要命了是吗？你可知你打的是谁？”
　　“你管我打的是谁，嘴巴不干净，就该揍。”红霞二话不说，又是一脚。
　　“砰——”
　　“二爷——”
　　“二爷——”
　　“二爷——快，快找郎中。”
　　“找什么郎中，找贾师爷啊……”
　　“……”
　　原本已经要被他们扶起来的秦老二，因为红霞又送了个人过去，直接砸的翻白眼。
　　林素怕闹出人命，到时候不好收场，赶紧上前瞅瞅咋回事儿。
　　见秦老二的肚子一上一下，也没有吐血的样子，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吱声。
　　摔伤是肯定的，只要人别死了就行。
　　几个人全都指着红霞，什么“你别走啊”、“你完了啊”、“等着瞧啊”……
　　反正什么话都说，红霞靠近他们就哆嗦。
　　最后还是林素拦住了红霞，让他们把人都送走。
　　摊贩对红霞的壮举很感恩，可是……
　　“姑娘，你快走吧。他们不好惹啊。”
　　“是啊姑娘，贾师爷是衙门的人，这小舅子仗着他姐夫，天天横行霸道。”
　　“姑娘快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不会供出你们的……”
　　“……”


第516章 要完了
　　大家关心的言语，当林素、红霞等人心暖。
　　至少没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落埋怨，这就是好事儿。
　　当然，红霞也没丝毫不怕。
　　一个区区师爷，她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
　　不说雷云氏的关系，就是夫人跟县令于帜的交情，还有秀坊帮着消耗南露竹节纱的事情……
　　那于帜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更何况，她出手，完全是路见不平。
　　林素来到红霞身边，拉着她的看着其他摊贩，深吸口气，道：
　　“他这么无理由的收钱，你们就没想过看看依据吗？”
　　面对她的问题，大家全都默契的摇头。
　　惹不起啊！
　　“那你们就去报官吗？”林素追问。
　　摊贩们一听“报官”二字，更是把头摇的犹如拨浪鼓一般。
　　挨着络子摊的摊贩，冲着林素微微拱手，说：
　　“夫人，你也听见了，那秦老二是贾师爷的小舅子，我们怎么能报官！”
　　“这有啥呢？”林素不解，“你们击鼓鸣冤，难道还能拦着不成？据我所知，你们县太爷人不错，很正直啊。”
　　“正直有啥用。”一个人随口吐槽。
　　“就是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想见县太爷，前面还有个师爷呢。”
　　“可不是嘛，这贾师爷可是个缺德的，死人骨头都能给你炸出油水。县太爷……县太爷我们都不知道长啥样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的处境说了个大概。
　　林素听了很诧异，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情况。
　　当然，她也能理解于帜，毕竟是一个县的一把手，他要忙的事情会很多。
　　顾及不到，或者有人故意隐瞒，他也无从去知晓情况。
　　原本，她不是很想管闲事，但既然碰到了，而且跟于帜的交情还不错，就不能不管。
　　想了下，看着红霞，问：
　　“你信我不？”
　　红霞听了蹙眉，屈膝行礼，道：
　　“看夫人说的，奴婢怎么可能不信夫人。”
　　“好，那一会儿若是有人来抓你，莫要反抗，跟着去。”林素这话说完，黄雨那边都懵了。
　　以他们的本事，想要逃脱不是难事儿。
　　更何况……
　　落到贾师爷手里，谁敢保证他不会滥用私刑？
　　红霞倒是没考虑，重重颔首。
　　林素握紧她的手，压低声音说：
　　“他怎么抓你进去，我就让他怎么放了你。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儿。”
　　“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事儿就定了。
　　黄雨傻乎乎的站在一旁，着急也没有用。
　　林素想的比较简单，他们把人抓走，她这边去报官。
　　于帜在只要在县衙，她就有信心把人弄出来。
　　即便不在，以红霞的伸手，想要脱身也不难。
　　就在她还琢磨的时候，离老远就有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闪开，闪开，闪开……何人聚众闹事？打架斗殴？”
　　话落，几个穿着官衣的衙役走进了。
　　其中还有一个，是刚才秦老二的爪牙。
　　一看到红霞，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指着人说：
　　“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打的二爷。”
　　衙役上下打量着红霞，不是很相信那人的话。
　　谁不知道贾师爷的小舅子，那就是个缸。
　　上下一边粗，这么小的姑娘能把他揍了？
　　狐疑的瞅着他，显然不愿意相信。
　　那人忙不迭点头，继续又道：
　　“就是她打的，这么多人都能作证。你们说，是不是她打的。”
　　其他摊贩自然不会吱声。
　　没法帮忙，但也不能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林素见状，冷笑着道：
　　“那你为何不说为什么打他？”
　　衙役一听这话，抓住了话柄一般，道：
　　“打架斗殴，把人抓起起来。”
　　“慢着——”林素呵斥。
　　真没想到，这就突然上来抓人了？
　　“告诉你小娘子，没你什么事儿就靠边，别妨碍公务。”
　　林素起先还想让红霞过去，但是现在……
　　一把将人落在身后，清冷的开口道：
　　“是秦老二莫名其妙，过来跟摊贩收三十文钱？我且问你，这是什么钱？可有依据、凭证？”
　　那人被说的语塞，一时之间竟沉默了。
　　一旁站着的衙役闻言，冷“哼”着说道：
　　“你是谁家的小娘子，这有你什么事儿？告诉你，依据、凭证都有，就该给三十文，知道吗？”
　　林素气的不行，就没见过这么睁眼说瞎话的。
　　“好啊！若是依据、凭证都有，按照月国的律法需要张贴、公布。你没有公布就收取，这算什么？知法犯法！”
　　“你这小娘们哪儿来的？边儿呆着去，别妨碍办案。不然，连你一起抓。”
　　说话的同时，衙役伸手指着林素。
　　言语嚣张，态度跋扈。
　　黄雨二话不说，上去“猛”地抓住他的食指——
　　“嘎巴——”
　　清脆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衙役惨叫的声音。
　　其他人也都懵了，估计谁也没想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竟然武功这么好。
　　摊贩们看着这个情况，不说大快人心，反正也差不多了。
　　卖络子的妇人走到林素身边，看着其他摊贩，沉稳的开口道：
　　“你们难道就想一直这么稀里糊涂的把钱给了？开口就是三十文，摊位每个月都会去衙门缴费，为何还要收？你们就不想弄明白吗？”
　　“你这婆娘哪儿冒出来的？哥几个，这些人都抓起来，全都下大牢！”另外一个衙役直接呵斥。
　　“下大牢”三个字出来，原本还想冒头的摊贩，都鼠眯了。
　　林素见状冷笑，松开扣着红霞的手。
　　那几个要上前抓人的衙役，三两下就被黄雨、红霞打趴下了。
　　也不想想，她们俩是什么伸手。
　　林素瞅着地上直“哎哟”的衙役，轻笑着道：
　　“放心，不用你们抓，姑奶奶主动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三十文铜板的依据，到底长什么样子。”
　　话落，那妇人也开口说道：
　　“奴家也跟你去。”
　　有一个去的，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摊贩都不做生意了，纷纷嚷嚷着要跟着去。
　　到了这个时候，几个衙役才心知踢到了铁板。
　　这事儿如果被县太爷知道，他们这些人外加贾师爷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要拦着……
　　这么多人，他们也拦不住。
　　受伤了的衙役们，目光呆滞，坐直地上，再也没有刚才的气焰。
　　一个一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完了！
　　……
　　林素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县衙前。
　　门口有俩衙役把门，见这么多人都愣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就进去了。
　　等林素带人走进，那个衙役忙开口呵斥着说：
　　“哎哎哎，你们是来干啥的？”
　　“报官。”素妞儿清冷的说出两个字，然后便要去拿鼓棒。
　　衙役拦着不让拿，黄雨跟红霞一人一侧，直接把他的胳膊扣住。
　　林素没耽误工夫，操起鼓棒，站在鼓前奋力击打——
　　“咚咚咚咚咚……”
　　闷闷的鼓声，震击着人们的心底。
　　原本还忐忑的摊贩，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
　　他们主仆三人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若能大家合力把恶霸除了，他们日后的生活，也能顺心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着林素。
　　被抓着衙役，面如死灰。
　　他就不能让人击鼓，没想到……
　　“干什么呢，谁让你们在这胡闹？”
　　话落人到，衙役忙抱拳拱手：
　　“贾师爷，就是这位小娘子。”
　　“哎哟，是凌夫人啊，在下失礼失礼。”贾师爷忙抱拳行礼。
　　语气中的讨好，心里却不停地敲鼓。
　　林素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蹙眉。在她的意识里，貌似根本没见过这位师爷。
　　当然，这些在当下并不重要。
　　林素“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并没有多说什么。
　　贾师爷见状，又看了看后面的百姓，心里的不安升级到了顶点。
　　咽了下口水，大着胆子问道：
　　“凌夫人，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击鼓鸣冤，不是应该升堂吗？你们家老爷呢？”林素没有理他的问题，也可以说直接无视。
　　贾师爷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更加没底了。
　　就在他还想再问问的时候，从里面跑出来个衙役，看着林素等人，说：
　　“准备一下，老爷升堂了。”
　　话落，那人就跑了。
　　另外两个衙役，赶紧把林素等人带去公堂外，等候传唤。
　　贾师爷就那么直不愣登的站着，后背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第517章 使不得啊凌夫人。
　　月国升堂，跟电视里演的稍有差异。
　　没有衙役长音的“威~武~”，只是简单的站在两侧，等县太爷敲击过惊堂木后，他们用木棍有节奏的敲击地面。
　　持续时间没多久，很快就收了势。
　　接着，一个衙役来堂外带鸣冤的人。
　　原本红霞要跟着走，但却被林素拦住，自己去了。
　　她是红霞的主子，也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她必须出头。
　　更何况……
　　于帜应该不能把她怎么样。
　　跟着衙役大大方方的走上公堂，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当看到“正大光明”四个字的匾额是，竟然忘记了呼吸，导致她自己本能的长舒口气。
　　“凌夫人？怎么是你？！”
　　于帜意外的声音传来，让林素找回了思绪。
　　忙双膝跪地，用红霞教过的规矩磕头，道：
　　“民妇凌门林氏，见过青天大老爷。”
　　身穿官服的于帜，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
　　清咳两声，缓缓坐下，整理完情绪，说：
　　“凌家娘子请起，何事在外击鼓？且与本官说上一说，本官还替你做主。”
　　“谢青天大老爷。”林素说完起身。
　　微微福身后将事情的经过，沉稳的说了一遍。
　　声音不大，但堂内的人都能听到。
　　用时不长，可把该说的都交代清楚。
　　态度平和，却在言语中，透露出愤怒、坚定。
　　堂上除了于帜在惊讶，其余的衙役，一个一个全都面如死灰。
　　估计整件事，除了于帜不清楚，其他人应该都知道了。
　　林素就不明白了，为何他会不清楚呢？
　　“……就是这样。刚才去抓红霞的衙役说了，衙门这边有那三十个铜板的公文，所以小妇人带着摊贩们一起过来，想看究竟。”
　　于帜微眯着眼睛，看着堂上所有衙役，清冷的开口说：
　　“贾师爷何在？”
　　“……”
　　“……”
　　“……”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于帜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再次拔高声音的道——
　　“贾师爷何在？”
　　衙役的头目硬着头皮向前迈一步，可没等说话呢，外面传来——
　　“这呢这呢，别喊了。”
　　赵英豪的声音突然冒出，让林素惊讶了。
　　嘿~！
　　这小子怎么来了？
　　很快，赵英豪进来，身后跟着连七、还有抓红霞的衙役、贾师爷。
　　于帜认识赵英豪，对连七也熟悉。
　　前阵子漂河沟蝲蛄泛滥，就是他过去带着村民做的。
　　赵英豪走到林素身边，冲着堂上抱拳行礼，说：
　　“学生给县太爷请安。”
　　赵英豪因为有秀才傍身，所以上堂不需要跪下。
　　连七则是双膝跪地，说着“请安”的话。
　　衙役跟贾师爷，此刻已经没有刚才的气焰。
　　不停地磕头，话都说不出清楚。
　　事情到了这一刻，便全都明了。
　　私自收钱，是贾师爷做的，而且就是趁着年底县老爷最忙的时候所做。
　　可以说，这是各县的“常态”了。
　　不止宝昌县，原昌县、蛟河县等，肯定也是如此。
　　衙役、师爷每月的俸银虽然还可以，但没有人会嫌钱少。
　　尤其是过年这个“重要”时刻。
　　所以就以师爷为首，让下面的人去摊位上，额外收取银钱，然后按照等级，他们把钱分掉。
　　于帜心痛，没想到在他任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摊贩们，你一言、我一语愤慨的样子，于帜深吸口气，蹙眉、握紧双手。
　　真的很生气啊！
　　励精图治，想要治理好一方县城。
　　可偏偏，有拖后腿的猪队友，想想也是够让人糟心的。
　　最后的最后，自然该罚的罚、该关的关。
　　摊贩们也不需要在额外给钱。
　　事情处理的很快，贾师爷跟为首的几个衙役，都被带了下去。
　　摊贩们一边说着“大老爷英明”，一边感谢林素。
　　卖络子的妇人冲着林素侧身行礼，没有说话，但却比说话还要有用。
　　林素心知自己走不了，指着黄雨跟红霞，道：
　　“你们跟着老板去拿东西，顺道把账结了。具体多少钱，你说就好，他们不会还价。”
　　妇人听了点头，感激的双眼微热。
　　于帜走过来，微微拱手，说：
　　“凌夫人，咱们后面请。”
　　“好，于大人请。”
　　二人谦让着并肩离开，赵英豪跟连七跟在后面。
　　摊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突然“啊——”了一声。
　　一惊一乍的举动，换来的自然是大家的不悦。
　　有人指着，有人翻白眼，还有人直接问谁踩他尾巴了。
　　那个人倒也不恼，看着林素消失的方向，有些兴奋的道：
　　“我知道她是谁了，我知道她是谁了。”
　　“谁啊？”
　　“那个他啊？”
　　“你干啥啊大高，这么激动，小心阳亢。”
　　大高并不在意他们的揶揄，抿唇瞅着大家伙人，说：
　　“刚才那位夫家姓‘凌’是吧，修路、修河堤、盖学堂的不也是凌夫人吗？”
　　他这么一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住地点头。
　　怪不得县老爷对她那么客气，原来……
　　大家伙冲着红霞、黄雨纷纷抱拳行礼、表示感谢。
　　弄得两个丫头莫名其妙，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
　　县衙后院，于帜因为独自上任，亲眷都留在老家。
　　伺候的除了管家，还有一个婆子，连个年轻的丫鬟都没有。
　　林素等人坐下，于帜接过婆子的茶壶，给他们三个边倒茶边说：
　　“凌夫人、赵公子，实在对不住，让你们跟着费心了。这些日子一直忙活衙门的琐事，所以属于管教，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素闻言摇头。
　　赵英豪是个场面人，笑呵呵的摆手，道：
　　“看于大人说的，咱们还能不理解大人嘛。年底考评，什么事儿都多，大家心里都清楚。”
　　“唉，就是因为要考评，才不能出这样的事儿啊。”于帜长叹口气，摸着茶杯淡淡的说，“好在这笔银子没收上来，若是收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林素放下茶杯，开口问：
　　“于大人，小妇人逾越一次想问下，被抓的那几个，大人想怎么处理。还有这年底……真的不给衙役发些东西吗？”
　　于帜闻言叹气，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着林素说：
　　“不瞒凌夫人，抓了这几个按照律法，肯定是要打板、游街、关押。可是临近年底，本官就是报到府尹，那边也不会批，折腾折腾就得年后处理。”
　　“至于衙役们的东西……年年如此，怎么可能会有呢？县衙不是军队，军队有兵部，年年会给军营里的将士发些东西。县衙……唉！”
　　林素见他这般，明白的点点头。
　　心里有个想法，但若是跟于帜说了，以他古板的劲儿，只怕不会跟上面反应。
　　还是等她见到小叔子后，跟他说吧。
　　未来，如果他真的坐了那个位置，相信月国会不一样的。
　　想到这儿，端着茶杯喝茶，随后喃喃的道：
　　“于大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那些人关了你就报给府尹。至于什么时候处理，那就是上面的事儿了。”
　　说着，扭头看着连七，吩咐着又说：
　　“如今咱们客栈在我朝开了不少，衙门也照顾许多。放出消息，以后每年腊月，都给县衙送一头猪，给衙役、县老爷改善伙食。”
　　“是，夫人。”连七应着。
　　于帜那边听了。忙不迭摇头、拒绝：
　　“使不得，使不得啊凌夫人。本官知道夫人是好心，可是……一头猪不少，怎么可以……”
　　“于大人啊，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林素强硬的打断他的话，“这事儿等我看到六爷、七爷会跟他们反应的。”
　　“你且等一等，等朝廷那边真的把这事儿落实，这猪我也就不送了。其实咱们也该理解，过年了，谁不想好好过年？”
　　“……”
　　于帜闻言没说话，但却点点头，应下了……


第518章 怨气十足
　　林素放下茶杯，想要出声告辞，没想到于帜抢先一步，说：
　　“凌夫人，留下吃顿饭吧，也算本……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林素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了眼赵英豪。
　　后者冲她点点头，小妮子笑着道：
　　“好啊，小妇人还没在衙门里吃过饭呢。今日就叨扰于大人了。”
　　于帜听了忙摆手，客套的说：
　　“什么叨扰不叨扰，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凌夫人、赵公子，你们先坐，在下去内院换身衣服。”
　　经过他这么一说，大家才发现，这于帜身上穿的还是官服。
　　三人起身，纷纷行礼，把人目送出了屋子。
　　婆子见茶壶里没水，端着出去续上。
　　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林素出声问：
　　“你们是怎么找来的？谁给你们送信儿了？”
　　从朝堂到现在，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可以聚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赵英豪夸张的打个“唉”声，略有些抱怨的看着林素，道：
　　“我说嫂子，咱能不能做啥事儿前先通个气儿？你这可好，不声不响的弄出这么大阵仗，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跟连七咋跟川子哥交代？”
　　林素看着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
　　瞅那样，好像她多不懂事儿似的。
　　赵英豪没想到她能笑，立着眼睛瞪她，不依的说：
　　“嫂子，你怎么可以笑出来？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多着急。你下车的地方本就不算远，连七跟卫峮急的就差发信号通知人来找你们了。”
　　“我说你还没完没了了？”林素有些无语。
　　那就那么夸张，女人逛逛街，怎么了？
　　赵英豪吃瘪，委屈的看着连七，一副“你来说”的样子。
　　连七哪里能应，低头装作喝茶。
　　林素瞅着他们俩的样子，无语的叹口气，又道：
　　“我说二位以后是要娶媳妇儿的人吧。”
　　“……”
　　“……”
　　两个人虽然没说话，但都默契的点头。
　　自然是要娶媳妇儿的。
　　虽然赵英豪的媳妇儿不知道哪里猫着，连七可是有心上人的。
　　林素放下茶杯，老神在在的说：
　　“这女人逛街是天性，我们溜达溜达、看看，无伤大雅。你们俩也别在这上纲上线，知道不？”
　　“我没有上纲上线啊。”赵英豪本能的辩解。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林素撇嘴，歪头看着他又道：
　　“怎么没上纲上线，刚才明明就有。算了，这事儿翻篇不说了。以后你们俩注意点就是。”
　　连七仍旧不说话，赵英豪仔细琢磨后，终于发觉不对劲儿了。
　　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林素，说：
　　“嫂子，我刚才的意思可没怪你们逛街好不好？我的意思是……”
　　“啥意思都没意思了，那事儿翻篇，懂不？”林素强硬的瞪了他一眼，小伙子立刻怂了。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连七实在没忍住，不厚道的笑了。
　　林素也忍俊不禁。
　　唯有赵英豪，气呼呼的看着他们俩，怨气十足……
　　……
　　仅用了半天时间，宝昌县上下全都传着林素的义举。
　　替摊贩鸣不平，又给县衙送年猪。
　　这一件又一件的，想低调都不成。
　　原本说好了当天来当天走，由于白天的壮举，所以她晚上也没有走。
　　特意让人回去告诉一声，省的那两口子跟着着急。
　　晚上直接在秀坊这边住的。
　　酒楼也有地方，但那边晚上叮叮当当，很晚才关门。
　　卫峮怕影响她休息，所以就让岩吉过来把人接走。
　　来到秀坊，林素被安置在了后面的主院。
　　平日里岩吉就算休息，也不会在这个主院的。
　　很守规矩，本本分分。
　　赵英豪也跟着来这边歇息，就安置在前院的厢房，有连七照顾，倒不用担心。
　　林素脱下斗篷，坐在桌前，看着局促的岩吉，指着一旁的位置，说：
　　“坐吧，别老这么站着，不累？”
　　小伙子憨憨的点头应下，小心翼翼的坐在她对面。
　　秀坊的崔莹端茶过来，放在桌上，轻柔的说：
　　“东家，喝茶。”
　　说完，想要帮忙倒，却被红霞抢过去，没给她机会。
　　崔莹规矩的站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素知道这女人是岩吉未过门的媳妇儿，上下打量一番后，说：
　　“日子可定了？”
　　岩吉不好意思的点头，害羞的开口道：
　　“就腊……腊月十八。不，不操办，就……就在酒楼……摆一桌席，跟，跟卫峮他们吃个饭。”
　　结结巴巴的，不过听得出来，有要做新郎官的喜悦。
　　林素听了很高兴。
　　他在这边成亲，也算安家落户。
　　日后做什么，想着家人也会拼搏，好事儿。
　　放下茶杯，看着岩吉略有些严肃的道：
　　“成亲以后就是一家之主了。秀坊的事情多，如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你自己想后果。还有，成亲了肩上的责任大，要平衡好秀坊跟家，清楚吗？”
　　“是，东家放心，岩吉都明白。”
　　“很好。”林素点头，交叠着腿，看着仍旧站在一旁的小媳妇儿，笑着道，“你成亲我赶不上，会提前备一份礼。”
　　“成亲以后你们俩就住在秀坊吧，顺道也得看院子，倒也省的买房子的钱了。有余钱就去戴喜那边置办地，佃出去也是钱。”
　　“是，多谢东家提点。”岩吉忙不迭点头应着。
　　一旁的崔莹就是那么站着，十足十的小女子。
　　林素打了个哈欠，岩吉眼尖的看到，起身行礼，说：
　　“夫人忙碌一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林素倒也没留他，让黄雨把人送出去，自己没有动。
　　二人出了主屋，岩吉看着黄雨，拱手说道：
　　“你回去吧，我把她送回家，然后就回来。明天早上的东西都已经备好，早饭就得……”
　　“行，你去吧，早饭不用管，有我跟红霞呢。”黄雨说完，便转身回房了。
　　岩吉看着崔莹，迈步往外面走。
　　平日里，崔莹都是跟她娘赵娘子一起走的。
　　今日因为林素的缘故，岩吉想让东家看看自己未来的媳妇儿，就把她单独留下了。
　　寒冬腊月的夜晚，格外冷。
　　好在崔莹身上的斗篷，是今年新做的。
　　新皮、抗风。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没这么好的东西穿，只能说嫁个好男人，真的很有必要。
　　天已经大黑了。
　　不过路上，还有几个零星扛着糖葫芦棍回家的小贩。
　　崔莹看着糖葫芦，想起家里的小侄子，不禁嘴角上扬。
　　岩吉心思细腻，察觉到她的眼神后走过去，掏出铜板买了两根。
　　一根拿在手，一根交给她，说：
　　“吃吧。”
　　别看岩吉平日话不多，但是对她真的好。
　　崔莹笑眯了眼睛接过来，并没有想吃，而是送到他嘴边，满脸通红。
　　即便二人订了亲，即便眼瞧着就要成亲了。
　　可这举动还是太亲昵，她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是白天，她断然不会这么做。
　　岩吉上扬嘴角，张嘴咬了一颗山楂。
　　“好吃吗？”崔莹期待的看着他问。
　　岩吉嘴里都是冰糖山楂，没空说话只能点头回应。
　　崔莹笑着咬了口，咀嚼后，说：
　　“小时候我爹还活着，每天爹出去做工，我跟哥就在家等。等爹回来，若是能拿一串冰糖葫芦，我们哥俩就会非常高兴。”
　　“一串吗？”岩吉挑眉问。
　　崔莹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道：
　　“我爹买一串都得被娘念叨好久，买两串估计我们爷仨都得挨骂。”
　　“呵呵……”岩吉听着听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从记事儿就在雷云氏，对于“爹”、“娘”一点印象都没有。
　　岳母人不错，也正是因为她人好，所以他才会选她的女儿。
　　二人说说笑笑往崔家走，一串糖葫芦吃完，也要进胡同了。
　　岩吉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抓着她的手，绕去了后面。
　　这边很少有人来，尤其是还是晚上。
　　将人壁咚靠墙，崔莹紧张的浑身都在哆嗦。
　　他们独处不是没有，可是这样的时候……
　　“你怎么来这儿了？要是被我男人看到该怎么办？你快走吧。”


第519章 私通
　　原本想要跟未婚妻小小亲热一下的岩吉，听到这话不悦的皱眉。
　　都已经选了没人的地儿，怎么还能遇到这样晦气的事情？
　　明显就是私通，真是不要脸啊！
　　就在他想搂着佳人去一旁的时候，怀里的人竟然没有动。
　　木讷的站在那里，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
　　什么情况？
　　岩吉没有动，就那么陪着她站在那，也不发出声音，听不远处的两个人对话。
　　声音不大，显然也是不想招摇。可空旷的巷道内，却还是听得清楚。
　　尤其是岩吉这样两国功夫的，更是听得明白。
　　“你啥时候把人带出来？我跟你说，明天可就是最后期限了。只要你把她带出来，你弟弟准保没事儿。三妮，我还能骗你吗？我可是你男人啊。”
　　话落，那边女的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崔莹竟然双手捂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岩吉原本就当听故事，可“三妮”传入耳朵里，也有些惊讶了。
　　虽然不经常来崔家，可订亲、过节这些日子他都来。
　　未来岳母可是没少唤“三妮”二字，是她嫂子的闺名。
　　当下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将人搂在怀里，一个纵身隐秘于他们不远处的暗地。
　　“大可，你知道我的，我现在有家，莹姐儿对我们不错，眼瞧着她就要嫁人了，我……”
　　“那你不要你弟弟了？”
　　“……”
　　简单的一句话，立刻就让三妮没有话了。
　　“我跟你说，你们老张家就那么一根独苗。谁让他自己不争气，去跟人家赌钱？高利贷那玩意儿能碰吗？利滚利多少呢？”
　　“现在你说这话了，当初是谁带他去的？大可，我告诉你，你必须管我弟弟，你要是不管，我……我就……”
　　“哎呀呀，我能不管嘛，我这不是给你想办法了嘛！跟你说啊，最迟明天中午，你把你小姑子弄出来。”
　　“你到底要干啥啊？”
　　“三妮，我就问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
　　“行，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想跟我走。那就这样吧，你弟弟就任由他们砍手砍脚吧。我那么多年的真心，就算白付出了。咱俩断了，一了百了。”
　　说着，大可转身欲走，三妮忙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困难的说：
　　“大可，你是知道我的，我……我一直心里都有你。”
　　“唔——”
　　崔莹气的就要冲出去，被岩吉一把捂住嘴，搂紧在怀。
　　总要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小姑子、莹姐儿，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敢动他的女人，活腻歪了！
　　“三妮，你听话，只要把你小姑子弄出来，就行。”
　　见大可不走了，三妮松口气，问：
　　“到底要莹姐儿做什么啊？她一个要嫁的人了，那些人该不会……”
　　“没有，别瞎想。人家说了，只是要让那小子进商会而已，不会伤害她。人家还说了，事成之后给咱们一百两银子。你弟弟欠的钱，也一笔勾销了。”
　　“一百两啊，咱们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多好啊！三妮，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啊。”
　　这席话说完，那个叫三妮的女人，终于有了动摇的意思。
　　大可见状，趁热打铁的说：
　　“你放心，你记挂着孩子我明白。等咱们走后，风声稳定了，我就带你回来接孩子，嗯？”
　　“你……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胡大可什么时候骗过你？三妮，要不是当年你爹执意让你嫁老崔家，咱俩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吧。”
　　三妮不说话了。
　　看着眼前年少喜欢的人，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她这一“嗯”不要紧，暗处的崔莹直接身子踉跄。
　　若不是岩吉正抱着她，估计都得发出声响。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很明显，是冲岩吉这边来的。
　　对方想让他管理的秀坊如商会。
　　说到底，开秀坊不到二年的时间，基本上做的都是自家客栈的生意。
　　工作服、被罩、床单、枕套、窗帘……
　　偶尔会因为那些绣娘，以前有些固定买家，所以才对外做点儿生意。
　　就这么点儿钱，那些人就看上眼了？
　　还是说……
　　引他如商会，再让卫峮那边……
　　外面、里面都沉默了。
　　事情冲击太大，岩吉在琢磨接下来的安排，而外面的人……
　　“大可，你先告诉我，明儿去哪儿？我带她过去。我的衣服……还有东西啥的也得收拾，我……”
　　“哎哟，一百两银子到手，你想要啥不行？”大可忙不迭打断她的话，“明天你就说让你小姑子陪你去买菜，然后把她领到安平街就行。”
　　“你放心，这人交给他们，咱们就有银子。到时候雇辆马车咱就走，谁也抓不到。你弟弟那边也不用担心，赌债一笔勾销，他也答应我，会好好做工的。”
　　三妮听他这么说，长叹口气，强调着：
　　“那得先说好了，这事儿过了得陪我回来接孩子。”
　　“哎呀，你儿子就是我儿子，那能不管吗？放心放心，明天之后咱们就……”
　　后面的话没了，隐约能听到“啾啾……”的声音。
　　岩吉跟崔莹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个声音是什么。
　　崔莹气的浑身发抖，岩吉也没法安慰，只能在用力把人搂紧。
　　心里倒是挺庆幸。
　　庆幸今日夫人过来。
　　庆幸自己把她留下让夫人看看。
　　庆幸送她回来，起了亲热的意思，把她带到这边，撞见这一幕。
　　如果真的等到明日对方威胁，他是进商会还是救人？
　　后怕的岩吉，眸子泛寒，良久都没有动。
　　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当然也不关心。
　　反正过了很久，崔莹才缓缓开口说：
　　“吉哥，刚才那个女的……是我，是我嫂子。”
　　最后“嫂子”二字，她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
　　岩吉叹口气，心疼的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道：
　　“我知道，我去过你家，你娘怎么叫她……我听过。”
　　崔莹受不了了，直接扑进她的怀里。
　　因为听到那个胡大可离开的脚步声，所以她才敢这样。
　　她真的想哭，好像发泄。
　　嫂子嫁过来有五年时间了吧，孩子都四岁了，居然能这么……
　　她难受，她委屈。
　　为了弟弟、为了她的姘头，不惜要害她、害吉哥。
　　她虽然不了解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商会”二字她听到了。
　　从啜泣到小声呜咽，崔莹就把脸儿埋在他的怀里。
　　终于，岩吉感受到她要停止，疼宠的吻了下她的发顶，问：
　　“现在想怎么办？是进去揭穿，还是……去我那边歇会儿，从长计议？”
　　崔莹是个传统女子，虽然在秀坊做工，可骨子里的柔顺，是天生的。
　　这样的事情，已经让她麻爪、六神无主。
　　进去揭穿？
　　根本不可能！
　　想了下，轻叹口气，说：
　　“吉哥，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岩吉了解崔莹，在一起这么久，她什么性子他也清楚。
　　一双大手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她的鼻梁，说：
　　“你若没什么主意，就就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怎么处理呢？”崔莹追问。
　　她现在脑子一团糟，什么主意都没有。
　　岩吉想了下，到底那是大舅哥，总要完全崔家的面子。
　　“这样好不好，让你嫂子主动跟你哥和离。总不能把你哥做王八的事情，让人皆知啊！”
　　月国的“做王八”，就相当于现代说的“绿帽子”。
　　从刚才三妮跟胡大可的相处来看，这二人苟且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样的女人就该沉塘。
　　可大舅子还要做人，小侄子也得做人。
　　顾全崔家的面子，只能这么低调的处理。
　　崔莹明白他的意思意思，可就是……
　　为难的看着他，终于开口说道：
　　“那我哥……我哥不是打光棍了吗？”


第520章 别怕，一切有我。
　　岩吉听到这话，真是一口老血哽在咽喉。
　　上不去，下不来。
　　要不是眼前这女人是他稀罕的，真想一巴掌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什么时候了，考虑的还是她哥打光棍的事儿？
　　长叹口气，在天真的未婚妻的唇上，狠狠嘬了一口，说：
　　“丫头，现在是考虑你哥打光棍的时候吗？这样的嫂子留在家里，你放心吗？她现在要算计的不是旁人，是你，是你这个小姑子。”
　　“因为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他得逞。可下一次呢？下一次如果是用你侄子来逼迫呢？到时候别说你哥，你娘都够呛能受得了吧。”
　　崔莹听到这话不吱声了。
　　虽然很残忍，但岩吉说的是事实，她必须得听进去。
　　“丫头，你哥没了这女人，打光棍只是暂时的。等年后我让卫峮在酒楼给你哥找个事儿做，想要什么样儿的不行？”
　　崔莹闻言咬唇，左右想了一番，缓缓颔首，说：
　　“吉哥，我想……晚上去你那边住，你来安排吧。”
　　岩吉听到这话，重重点头。
　　搂着她的肩头出了暗处，崔莹体贴的道：
　　“吉哥，我在这儿等你，你去家里帮忙报个信儿。不然我娘……该担心了。”
　　话落，小姑娘的脸儿红了。
　　就算是订亲，在这个古板的朝代，也不能“婚前同居”。
　　岩吉没有答应，坚持把她送回秀坊，然后再过来报信。
　　既然商会那边已经打了她的主意，他就不能给任何人机会。
　　把人送回秀坊，特意安排在了自己的屋子。
　　嘱咐她不要乱走，这才放心的离开。
　　崔莹借着烛光，打量着屋子。
　　因为要成亲，所以他老早就重新收拾了一下。
　　添了许多她属意的东西。
　　梳妆台啊，箱柜啊，拔步床啊……
　　床幔已经撤了，新的床幔她知道长什么样，还是她亲自绣的呢。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手自然的摸着脸庞。
　　原本还明快的脸儿，瞬间又阴沉了起来。
　　也不知道吉哥那边，到底会怎么处理……
　　……
　　岩吉从崔家出来，快步回了秀坊。
　　关于崔莹不回家的理由，他全都推给了林素。
　　直接跟崔母说，因为夫人喜欢崔莹，所以留她一夜。
　　崔母就在秀坊做事，自然知道林素今儿过去了。
　　虽然觉得不妥，但是东家留人，他们能说啥。
　　更何况……
　　闺女已经跟岩吉订亲，再有不到半月就成亲了。
　　所以她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崔家的儿媳三妮不愿意。
　　只可惜，她没立场，更有些惧怕岩吉，所以没敢吱声，只是一个劲儿的捅咕自己的当家。
　　崔荣一向佩服妹婿，妹妹能找这么个人，他比谁都高兴。
　　所以，即便妻子捅咕自己，他也一句话都没说。
　　岩吉回到秀坊，第一时间去找连七，没想到这人根本不在房里。
　　无奈之下只得去后院找黄雨，打算问问她。
　　还没等到院门呢，就看到了连七。
　　快步走过去，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收了一遍。
　　连七听过后没说话，双手环胸，好一会儿才道：
　　“你没打草惊蛇吧。”
　　“没有。”岩吉摇头，看着他继续说，“我刚才去崔家，只是说夫人想跟崔莹多聊会儿，时辰晚了就不回去了。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提。”
　　连七听了“嗯”了一嘴，想了想，道：
　　“这样，一会儿我带人过去采崔莹的脸。明天就让黄雨过去，看看那对贱人到底要怎么做。一个商会居然把心思动到了你这，看起来这后面的人……还挺有意思。”
　　岩吉听了后点头，抱拳拱手，说：
　　“既如此，那一会儿我带她去你房里等着。后院夫人住着，莫要惊动她。”
　　“嗯，也好。”连七说着，足下一点就走了。
　　岩吉快步回房，准备把人带去前院……
　　……
　　林素洗漱完，竟然一点困意都没有。
　　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看着忙碌的黄雨，挑眉问：
　　“你今儿咋没出去谈情说爱？”
　　黄雨顿了一下，红着脸清了下嗓子，说：
　　“夫人就会取笑奴婢。奴婢……奴婢活儿还没干完呢。”
　　林素就是喜欢逗弄她们，尤其是黄雨。
　　恋爱中的小女人，浑身上下都泛着幸福感。
　　没事打趣一下，增加感情。
　　黄雨不好意思的红脸，扭头看向一旁不吱声。
　　红霞走过来，拿着斗篷，说：
　　“夫人，若说睡不着，咱们去前院看看赵公子？”
　　“赵英豪？看他干啥啊？”林素蹙眉。
　　黄雨也同样把视线移到红霞这边，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倒是大方，没有任何隐藏的说：
　　“咱们临时起意在这边住，赵公子好像也没带什么东西。明日他要去参加商会，也不知道缺不缺东西啥的。过去问问，应该没差吧。”
　　“嗯，还是你细心。”林素点头，起身把斗篷穿上，又道，“那黄雨收拾吧，我们去去就回，反正也不困。”
　　“知道了，夫人。”黄雨屈膝行礼。
　　二人出了屋子，红霞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林素看着圆圆、大大的月亮，轻叹口气，说：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又要过年了。”
　　“可不是，一年一年还真是快呢。”红霞附和着说，“下午奴婢去前面的时候，听送菜的菜农说，现在县里上下都夸赞夫人呢。”
　　“这有啥的，用你们江湖人的话来说，不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林素不在意。
　　红霞听了上扬嘴角，冲着她比划下大拇指，道：
　　“夫人还真是侠肝义胆呢。对了，奴婢拿络子回来的时候，岩吉看到的了，说是好看，可以用在窗帘上。所以……奴婢要去找了那妇人。”
　　“哦？又找了她？约活儿吗？”
　　“不是。”红霞摇头，“岩吉的意思是让她来秀坊做工。管吃管住的那种。”
　　因为他们知道妇人的处境，所以当岩吉说这话的时候，红霞就直接把实际情况说了。
　　秀坊这么大，多个人住倒也没什么。
　　而且，原本林素相中的那对络子，本来妇人想要一百两银子，后来因为“见义勇为”的事情，就只要了八十两。
　　就冲这儿，红霞都想帮帮她。
　　林素听了颔首，不在意的说道：
　　“若是能来，也算她跟咱们有缘分。不来，话带到了，咱们也算尽心。”
　　“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出了院门，林素没有着急过去，而是想去厨房把那会儿自己熬得汤倒出来。
　　从来到这边也没歇着，赵英豪那边也是紧赶慢赶。
　　所以晚饭后，正好厨房有只老母鸡，她便拿来炖汤，想给大家都补补。
　　红霞端着汤盅出来，两个人进到前院，恰好看到岩吉跟崔莹站在连七的房门前。
　　而岩吉的手，也恰好在推门。
　　“咳咳……”
　　红霞轻咳两声，让要进屋的岩吉跟崔莹都停下了脚步。
　　二人回头，看到林素跟红霞后，全都尴尬了。
　　不是在后院休息吗？
　　怎么会……
　　林素走上前，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还有害羞的崔莹，纳闷的道：
　　“这是要做什么？等连七？有事儿吗？”
　　“噗通——”
　　林素的话刚说完，岩吉还没等回答呢，崔莹直接双膝跪地。
　　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仅林素，就是红霞都傻了。
　　这是……咋地了？
　　赵英豪在屋里听到声响也出来了。
　　看着这一幕，清咳两声，说：
　　“哟呵嫂子，你这是干啥呢？立规矩？”
　　“滚蛋！”林素无语的呵斥。
　　什么情况啊，他居然还敢开玩笑，真是无语了。
　　翻了个白眼，林素瞅了眼岩吉，率先进了连七的屋子。
　　红霞端着托盘跟着，赵英豪欠儿欠儿的拍了下岩吉的肩头，说了句“自求多福”也跟着进去了。
　　他也不困，有热闹就更加不会困了。
　　岩吉把仍旧跪着的姑娘扶起，叹口气道：
　　“别怕，一切有我。”


第521章 没事儿多嘴
　　红霞把汤盅放下，掏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几处蜡烛全都点上，屋子里顿时亮堂。
　　岩吉带着崔莹进来，姑娘那双眼睛通红，肿的就跟铃铛一样。
　　赵英豪见状，“啧啧啧……”不停的咂舌，摇摇头，道：
　　“我说岩吉啊，你这是咋弄的，咋把你媳妇儿弄哭了？”
　　岩吉闻言没吱声，反倒是崔莹的脸更红了。
　　头垂的很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素见状，桌下踹了一脚赵英豪，抻哆着说：
　　“喝汤也堵不住你的嘴。小心得罪人多了，等你找媳妇儿的时候，也被人打趣。”
　　“那怎么可能！”赵英豪不在意的摆手，丝毫没当回事儿。
　　红霞舀了两碗，一共拿了三碗，给他们三个准备的。
　　突然多出两个人，碗不够。
　　红霞把第三晚端给崔莹，去厨房拿。
　　林素拉着没有动的小姑娘来到身边，等她坐下后，问：
　　“可是岩吉欺负你了？”
　　“……”
　　崔莹摇头，没有说话。
　　林素倒也不着急，拿着勺子喝汤。
　　赵英豪品了品了汤，不住的点头，说：
　　“嫂子，是你炖的吧。这味道，一喝就喝得出来。”
　　“哟，啥时候舌头这么灵了？”林素开玩笑的揶揄。
　　二人全程没有理会岩吉跟崔莹。
　　事情发展到这儿，让岩吉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他们打算瞒着夫人的。
　　可是现在……
　　崔莹没有动，看着碗里飘着油花的鸡汤，咬唇不知所措。
　　红霞回来，重新盛了两碗后，说：
　　“岩吉过来喝汤吧。边喝边想，怎么跟夫人说，你们到底有要做什么。”
　　话落，赵英豪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看着一旁坐着的红霞，狠抽两下嘴角，道：
　　“你还真直接，给他点儿缓冲的时间啊。”
　　“有啥给的，早晚都得说。”红霞不在意，看着他的碗见底，接过来又给盛了一些，附赠一个鸡腿。
　　崔莹低着头，但是两个人的对话全都听进了耳朵。
　　想到是因为自己，才脑到现在这步田地，止住不就的哭意，又再次冒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却透着委屈。
　　林素扭头看了眼，深吸口气，道：
　　“有什么你就说出来，不好说的话就让岩吉来说，都一样。”
　　话落，崔莹“猛”地起身，跪在她的跟前。
　　林素见人又跪下了，无语的看着岩吉，道：
　　“还憋着？你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瞒着是咋地？”
　　岩吉长叹口气，走到崔莹身边，撩袍跪下了。
　　林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红霞了解她，赶紧起身过来，拉着崔莹起身，说：
　　“有什么就直说，别老跪着。夫人不讲究这些，真要做错了，跪着也没用，知道吗？”
　　话落，崔莹腿软，弄得红霞措手不及，赶紧用力稳住她的身子。
　　林素跟赵英豪见她这般，心里都没底了。
　　原本看热闹的赵英豪，也收起了玩笑嘴脸，看着跪着的岩吉，清冷的道：
　　“有什么就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我跟你说，你现在跟我嫂子坦白，总比跟我哥说要强吧。”
　　他们可都知道凌慕川。
　　想当初连七的脱胎换骨，可不是开玩笑的。
　　岩吉自认没有那个能耐，但这要是说了，估计他不脱胎换骨，也差不多了。
　　左右为难，欲说还休。
　　林素见他这样，心知不能再问，转头看着一旁的崔莹，道：
　　“你跟我说说吧。我知道，你是在乎他的，眼瞧着就要成亲，总不能因为什么在出了岔子，你说对不？”
　　原本低头的崔莹在听到这话，不安的抬起头，眼里全都是惊慌。
　　这一刻，林素有种恶婆婆拆散小情侣的赶脚。
　　艾玛，这咋能出现在她的身上呢？！
　　红霞怕林素绷不住，赶紧伸手拽了拽崔莹，道：
　　“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夫人说吧。快成亲了，夫人还给你们准备贺礼呢。”
　　崔莹本能的扭头要看岩吉，却被林素一把扣住她的下巴，严肃的道：
　　“别看他，看他也没用。”
　　“……知，知道了。”
　　崔莹怯生生的说完，低头搅着手指。
　　等了片刻，见岩吉没有吱声，她便明白，可以开口了。
　　重重打了个“唉”声，抬头看着林素，说：
　　“东家，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这事儿不光彩。傍晚我从东家房里出来，吉哥送我回家。绕去胡同的时候，听到了……听到了我嫂子跟别的男人说话。”
　　呃……
　　林素蹙眉，突然觉得这个走向貌似不对。
　　咋地，两个人抓到自家嫂子奸情了？
　　赵英豪也在桌下踢她，给了个眼色，那意思好像在说：别问了，人家的家事。
　　林素微微颔首，没等她说话呢，崔莹继续又道：
　　“那男人叫胡大可，是北安街的无赖。天天混吃混喝混日子，不干正事儿。没想到，我嫂子跟他有染，还说……还说要抓了我，威胁吉哥。”
　　“威胁岩吉？为什么？”赵英豪追问。
　　林素也很诧异，不敢相信的看着一旁跪着的岩吉，起身走过去，示意他起来。
　　事情说到这儿，岩吉再想挣扎也于事无补，起身冲林素拱手、鞠躬，说：
　　“夫人，说来说去就是商会想让秀坊加入，但属下曾明确拒绝，他们便想用丫头作为要挟。”
　　林素闻言蹙眉，示意他坐下后，道：
　　“秀坊对外不是没营业吗？为何要让你这边进呢？”
　　岩吉轻叹口气，没有隐瞒的说：
　　“夫人，咱们秀坊虽然没对外做生意，可有些绣娘以前是有固定买家的。所以……他们就找到了这儿，属下想着抽空也能赶出来，就接了。”
　　“账目都记的清清楚楚，本来打算明儿白天跟夫人说的，没想到……”
　　林素不在意的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她不会怀疑岩吉贪污银钱，当初可是凌慕川找的人，如果有问题，他不能留给自己。
　　“你继续往下说，账目的事儿不着急。她嫂子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这样的夫人，她嫂子娘家有个弟弟，跟那个叫胡大可的出入赌坊欠了高利贷。现在对方不需要她弟弟还钱，只让她明日晨起，带丫头去安平街。”
　　“安平街？”林素微眯了眼睛，明白的点点头。
　　赵英豪也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儿，自然就懂是怎么回事儿了。
　　前因后果一串联，“呵呵……”冷笑着道：
　　“你刚才带她过来，可是跟连七有了对策？”
　　“嗯。”岩吉颔首，看了眼红霞，道，“连七说一会儿带人过来，采丫头的面部，明日让黄雨易容，跟着她嫂子去安平街。”
　　赵英豪听到这话，赞许的点点头。
　　“不错，这主意好，总要看看是哪个孙子做的。黄雨功夫高，过去正合适。”
　　“赵公子说的是，在下跟连七也是这么想的。”
　　一直没说话的林素，此刻放下汤碗，轻声的道：
　　“这样的事情，为何不跟我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黄雨跟红霞可是我身边的人吧。”
　　岩吉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赵英豪见状，也帮着解释着说：
　　“嫂子，这你也不能怪他。我哥啥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我哥疼你那可出了名的。真要是被我哥知道，他们把这事儿告诉你，还不得把他们的皮剥了？”
　　“你少夸张，他怎么可能。”林素不依的翻了个白眼。
　　谁男人被污蔑，都不会愿意。
　　尤其是林素这样护犊子的女人。
　　赵英豪撇嘴，看着林素认真的说：
　　“连七那年脱胎换骨，嫂子你难道忘了？”
　　“脱胎换骨？！”
　　林素的惊讶，加上红霞的一记狠踢，赵英豪顿时后悔的拍了嘴巴一下。
　　我了个天，没事儿多嘴，多嘴。
　　现在好了，出事儿了。
　　林素本想继续问，一看他的样子，心中就明白了。
　　交叠着腿，把空碗推给红霞，一言不发。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直到连七带个人进来……


第522章 我不容易啊！
　　连七见屋里灯亮着，以为岩吉在。
　　看着身后的人，开玩笑的问：
　　“孽，你给岩吉的小媳妇儿准备见面礼没？”
　　“没有啊。”沉稳的男人声音，伴有着说不出来的磁性。
　　不仅是林素，就是赵英豪听了，都双眼微瞪。
　　很好听，不是一般的好听。
　　如果是声控的女子，估计听了这个声音，绝对能疯狂的要以身相许。
　　当然，这得是现代社会。
　　“第一次见兄弟媳妇儿不给红封，是不是说不过去啊？”连七揶揄的追问。
　　那人“呵呵……”轻笑，不上钩的道：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给黄雨备一份？”
　　“也行啊，咱们俩这交情，你还不得给我这个数？”
　　“我给你一巴掌还差不多。”
　　二人说说笑笑间，连七推门进屋。
　　扭头还对那人说话呢，可那人见到屋里的人后，顿时蹙起了眉。
　　警惕的连七“猛”回头，当看清坐着几个人，心里“咚咚……”敲着鼓。
　　林素端起碗，发觉碗里的汤已经凉了，看着红霞老神在在的说：
　　“汤凉了，再去热热。”
　　“是。”红霞应下，起身把汤盅放进托盘，端着出去。
　　路过连七时，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无语的摇摇头离开。
　　但还是回头看了眼那个男人。
　　不得不说，声音好听的人，长得也不赖。
　　林素看着那男子，深吸口气并没有吱声。
　　连七把门关上，带着他走进后，抱拳行礼，道：
　　“属下给夫人请安。”
　　一声“夫人”，自然就让那人知道了林素的身份。
　　撩袍单膝跪地，十分郑重说：
　　“属下冤孽，见过夫人。”
　　“咕噜……”
　　林素一听“冤孽”二字，顿时咽了下口水。
　　若是这会儿喝水，八成都得喷了。
　　崔莹看着这个架势，立刻六神无主的拉着岩吉的手。
　　小姑娘怯弱的样子很怜人，岩吉握紧她的手，没有吱声。
　　林素被赵英豪踢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说：
　　“起来吧。”
　　“谢夫人。”冤孽起身，站在一旁。
　　岩吉看了眼林素，虽然没说话，但眼里全都乞求。
　　“你先带她回房安抚，至于要做的事情，一会儿让连七带他过去。还有，晚上崔莹去我房里睡，到底没成亲，顾忌一下女儿家的名声。”
　　岩吉听到这话，犹如拿到了特设领一般，起身行礼，忙不迭点头。
　　等这对小情侣出去，林素看着连七，直截了当的问道：
　　“脱胎换骨怎么样？可受伤了？”
　　“……啊？”连七懵了。
　　他进雷云氏脱胎换骨是去年的事情，而且还是瞒着夫人所为。
　　怎么今日，夫人居然问了？
　　“啪——”
　　林素猝不及防的拍桌动作，不仅是连七，就是赵英豪都哆嗦了一下。
　　不安的看着连七，用面部表情告诉他，是自己多了嘴。
　　林素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连七，微眯着眼睛，道：
　　“我且问你，你是谁的人？”
　　“属下自然是主子跟夫人的人。绝无二心，请夫人明鉴。”连七郑重的回答。
　　林素交叠着腿，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又说：
　　“我跟你主子，你是谁的人。”
　　“……啊？”连七有些懵，可却能明白她的意思。
　　但就是回答……
　　“赶紧说，你到底是谁的人？”林素再次追问。
　　连七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属下跟黄雨一样，是夫人的人。”
　　“那为何你受罚，我却不知道？脱胎换骨是什么时候，说清楚了。”林素继续问道。
　　连七见实在瞒不过去，深吸口气，说：
　　“回夫人的话，去年红云的事情，属下有疏忽。如果那晚不是我们警觉，最后是什么结果谁也不清楚。”
　　“主子的确罚了属下，但属下也的确该罚。属下的职责就是保护夫人、护夫人周全，可一而再、再而三让夫人遇难。属下的确要重新闭关。”
　　“脱胎换骨”四个字，从字面理解，都不可能跟“闭关修炼”搭边。
　　林素长叹口气，冲他摆摆手，没有说话。
　　赵英豪赶紧起身，来到跟前把人扶起来。
　　都怪他多嘴，不然也不会这般。
　　林素看着那个叫冤孽的人，微眯着眼睛，说：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人，也知道这事儿你会跟他说。但说的时候记得把我这话也告诉他，黄雨、红霞、岩吉、连七、卫峮……”
　　“这些人是他给我的，就是我的人。要赏要罚都得我来说的算，他不可以插手。本来这事儿，他们都想瞒着我，只不过……”
　　“就赶巧了。我跟红霞去端汤，碰到了他们俩来连七的房间。是我逼问下，他们才说的。你们具体怎么做，我不管。但是，不可以出发这几个，明白了吗？”
　　冤孽是第一次见到林素。
　　以前，都是听下面的人说上一嘴。
　　可刚才她拍桌、质问的架势，还真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想到这儿，抱拳行礼，坦然的开口说道：
　　“夫人放心，这些话属下一定全部带到。”
　　靠！
　　林素有些语塞。
　　本以为他能说帮着隐瞒，没想到……
　　摆摆手，看了眼连七，说：
　　“带他去岩吉那边吧。我们在你房里喝会儿汤。”
　　“是，夫人。”连七起身，从冤孽努了下嘴，二人往门口走。
　　开门恰好红霞过来，二人给她让路。
　　红霞冲着冤孽微微福身，然后端着汤进屋。
　　屋门关上，赵英豪不爽的问：
　　“你冲那人行礼干啥，连七也没见你行礼啊。”
　　红霞盛汤，听到这话回答说：
　　“那不一样。冤孽的位置要比连七还高，只不过二人是同期，所以关系好罢了。”
　　赵英豪对雷云氏不理解，但连七在那里面的位置是什么样，他大致能看出来。
　　如今红霞说那人比连七还高……
　　“嫂子，该说不说，刚才那小子，声音是真好听。”
　　“嗯，我也这么认为。”林素叹口气，无语的又道，“我要知道那次他出任务是回去受罚，说啥都不能让走。”
　　红霞把汤端到林素面前，柔声的说：
　　“夫人莫要这么说。当初他弄丢夫人跟黄雨，主子没有罚他，已经还是给了机会。后来又出了红云的事情，自然也就躲不过去了。”
　　林素听了摆手，端起汤碗喝了口，道：
　　“赵英豪，明儿我去商会。”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仅是赵英豪呛到了，就是红霞也“猛”地起身，双膝跪地：
　　“夫人，请三思。”
　　林素看着他们俩这么大的反应，长叹口气，说：
　　“躲不了多久。更何况，我曾在宜昌县跟谷蔚碰面。我相信那小子的实力，所以，我明日想去会一会这个商会。你们放心，我只是瞅瞅，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即便她这么说，赵英豪还是不能答应。
　　面露难色的而看着林素，道：
　　“嫂子，我不瞒你，我这要是带你去了，川子哥得把我皮剥了。”
　　林素轻笑，愉悦的看着他，说：
　　“剥不了，剥了我给你粘回去！”
　　这……
　　这话说得……
　　赵英豪心里更苦了。
　　“……别为难我了，嫂子。我真太难了！”
　　赵英豪也算是个人精。
　　凌慕川对林素什么样，他比谁都知道。
　　真要是把他宝贝媳妇儿带去商会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就不用混了。
　　林素见他迟迟不松口，把碗里的汤喝尽，慢悠悠地说：
　　“你不带我也行，明儿我自己过去。反正到时候我就说跟赵公子来的，也一样。”
　　赵英豪瞬间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一般怪叫：
　　“嫂子，你不能这么坑我啊。我……我不容易啊！”
　　红霞忍俊不禁，可还是咬着嘴唇，生生忍住了笑意。
　　同情一般的看着他，抿唇又说：
　　“夫人，奴婢还是想请夫人重新考虑。这事儿……”
　　“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我膈应。”林素烦躁的摆摆手……


第523章 对于她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红霞起身，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后，不死心的说：
　　“夫人，奴婢还是想让夫人三思而后行。如果明日夫人去了，这事儿被主子知道，用不了明年年底夫人去京城，只怕今年夫人就该去了。”
　　林素听到这儿没说话，但是微蹙的眉头，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赵英豪见有门，桌下又踢了下红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不用他“多脚”，红霞也会继续。
　　往回收了收自己的脚，交叠着腿，又道：
　　“奴婢知道夫人不想那么早去京城。毕竟现在夫人的生意都才刚起步，还没有稳定。所以夫人，请你相信连七他们，他们会把这事儿做的完满。”
　　“咱们今日撞见，实在是巧合，相信主子那边会明白。可真要是夫人去了商会，那就不一样了。”
　　林素没有说话，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淡淡的说：
　　“一个秀坊都被他们揪着不放，你们觉得客栈、酒楼能躲到什么时候？一个商会，说不好听的就是商贾凑在一起弄得非官方组织。”
　　“没有朝廷承认，大事儿处理不了，小事儿看不上眼，还在我这儿装起了大尾巴狼，谁给他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林素最后的话语虽然声音不大，但却透着怒火。
　　两位古代人自然不知道“梁静茹”是何许人也，但她此刻的生气，却是真的。
　　赵英豪见她真的态度软和，往旁边靠了靠，轻声地说：
　　“嫂子，这些账咱都给他们记着，日后慢慢清算。眼下，时辰不早了，咱还是各回各屋歇息吧。明儿你就带着岩吉的小媳妇儿在秀坊呆着，听信儿，行不？”
　　林素长叹口气，看着还冒热气的汤，说：
　　“你把这汤给那边送去，红霞也跟着去。如果那边说完了，就把崔莹带过来。这丫头晚上没回家，岩吉那小子肯定说是我不让走的。”
　　“是，夫人，奴婢知道了。”
　　三个人起身，红霞跟赵英豪先把林素送回了主院。
　　二人去岩吉院子的时候，赵英豪用手肘轻碰了下端托盘的红霞，道：
　　“哎，你刚才看了好几眼那个叫冤孽的，你们以前不认识？”
　　“不认识。”红霞摇头，看着远处亮着光的房子又说，“我在那边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可能谁都认识。”
　　“那他厉害吗？”
　　“厉害啊。”红霞回答，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继续又道，“冤魂组擅长易容，你是知道的，你以前不也见识过嘛。”
　　“冤魂组除了魂首，下面有四大高手，其中一个就是冤孽。那会儿只是听说长得好看，但从来没见过。这么一看，还真是呢。”
　　“有我好看吗？”赵英豪继续追问。
　　红霞停下该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上扬嘴角，说：
　　“谁给你的自信啊？”
　　“嘿~你这丫头！我难道不好看吗？”赵英豪低头瞅着自己的穿着，眨巴着眼睛，没想到她能这么直接回答。
　　红霞没吱声，端着汤盅继续往前走。
　　等赵英豪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家已经进了院子。
　　小伙子赶紧快步追上……
　　……
　　林素回房就把黄雨打发下去休息了。
　　她自己就在屋里踱步，脑袋放空，也不知道想什么。
　　红霞带着崔莹回来的时候，二人都推门进屋了，她还在踱步，压根就没发现屋里多了两个人。
　　直到人家两个过来请安，她这才缓过神来。
　　红霞屈膝行礼，主动要求着说：
　　“夫人，让崔姑娘在奴婢房里睡吧。那边有地方，被子也有。”
　　“不用，这边能睡。”林素不在意，看了眼局促的崔莹又说，“刚才吓到你了，你也别担心，相信岩吉他们。”
　　“是，东家。”
　　“红霞，你带她去洗漱，然后在送回来。”
　　“是。”
　　二人出了屋子，林素也停止了踱步。
　　从柜子里掏出一床新被子，放在炕边。
　　崔莹洗漱完回来，林素坐在炕上，道：
　　“过来睡吧。”
　　“是。”
　　“你不用拘谨，我不吃人。”林素睡在炕里，双手垫在脑后。
　　崔莹把炕头的蜡烛吹灭，摸黑开始脱衣服。
　　“你跟岩吉去年就认识了，为何今年到了这会儿才成亲？”
　　崔莹闻言顿了一下，脱下鞋子上炕，一边铺被一边回答：
　　“我娘去庙里算，去年说我犯煞，不宜成亲，所以就到了今年。上半年那会儿秀坊忙，所以就没张罗。”
　　声音不大，而且软软糯糯的。
　　如果她是个男人，也会对崔莹动心。
　　林素点点头，翻身侧躺着说：
　　“你喜欢岩吉什么？”
　　“啊？”崔莹没想到她能问的这么直接，思索片刻，强忍着害羞道，“吉，吉哥很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会，会踏实。”
　　林素很满意这个回答。
　　重新平躺在炕上，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又说：
　　“对于你嫂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知道，我都听吉哥的。”崔莹老实回答。
　　满满的夫唱妇随的感觉。
　　素妞儿无语，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翻个身背对着她闭眼睡觉。
　　折腾一大天，她是真累了。
　　不过迷迷糊糊间，还是听到了崔莹叹气的声音。
　　今晚对于她来说，是个不眠之夜啊……
　　……
　　翌日直到巳时，林素才悠悠转醒。
　　醒来的时候，身旁的崔莹已经不见了。
　　素妞儿慢吞吞的起身，正好看到圆桌前背对自己的红霞。
　　哑着嗓子，问道：
　　“崔莹呢？去上工了？”
　　红霞闻言起身，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温水过来，说：
　　“夫人，喝点水。”
　　林素起身接过杯子，喝水的时候听到——
　　“崔莹一早就起来了。洗漱完吃过早饭就去前面上工，奴婢还见了她的母亲，特意把昨天的事情，跟她说了。”
　　听到这儿，林素喝水的动作顿了下，抬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问：
　　“跟谁，崔莹的娘吗？”
　　“是。”红霞重重颔首，“昨天晚上岩吉那边就说了，今日会让崔家儿媳主动提出和离。这样不仅对崔家好，对谁都好。”
　　“可突然提和离，想来老人家不会同意，所以岩吉就拜托奴婢，让奴婢跟老人家先打声招呼，省的到时候老人家拦阻。”
　　“哦，倒也是。”林素点头，继续喝水。
　　甭管这人有没有本事，戴绿帽的事情，怎么都过不去这坎儿。
　　如果能和平解除，日后男婚女嫁都方便。
　　当然，崔家很方便，至于那个三妮……
　　呵呵，咎由自取！
　　林素把水喝完，掀开被子下地，说：
　　“赵英豪他们去了？”
　　“去了。今儿好像还挺隆重，那会儿都放炮了。”
　　“放炮？我咋没听到。”林素费解。
　　这睡得也太死了吧，啥都没听见。
　　红霞没说话，只是把帕子拧干，递给她，不接这个话茬。
　　总不能说她怕夫人变卦，特意点了夫人的哑穴。
　　这么大逆不道的举动若是说了，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自己知道就是了，还是消停眯着吧。
　　林素也没在意，只当是自己昨天累了而已。
　　坐在梳妆台前擦脸，红霞把要用的首饰一一摆好，又说：
　　“对了夫人，昨天卖络子的妇人来了。已经安排下了，专门打络子，还交崔莹跟一个年轻的姑娘。”
　　林素轻拍脸，等手上的花露吸收后，道：
　　“真来了？”
　　“嗯，来了。”
　　“来了也好，是个人才，宫里的花样儿肯定要比咱们这边好看。随便弄几个出来，都能惹眼。”林素挑眉说着。
　　等红霞给她上好妆，换完了衣服，这才又说：
　　“去酒楼吧。昨天也没去上，今儿过去看看。不用摆早饭了，都这个时辰，直接去酒楼吃午饭吧。”
　　红霞听了点头，指着桌上的药，说：
　　“那夫人把药先喝了，喝完就走。”
　　“不是说不用喝了吗？”林素抱怨完，倒也配合的过去喝药。
　　“咕咚咕咚……”喝完，红霞把碗拿下去后，道：
　　“温补的，如果奴婢没猜错，这一次主子回来应该跟夫人要孩子了把。”


第524章 老娘还真看不上眼
　　一整个上午，林素都心不在焉。
　　来到酒楼，这边的账房先生，第一时间就把账簿交给了她。
　　可一直到现在，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手是翻账簿，可脑子……就不知道再想什么了。
　　担心黄雨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红霞的话。
　　喝温补的药，准备要孩子？
　　真的是吓到了她。
　　红霞站在一旁伺候，完全就跟没事儿人一般。
　　直到外面七吵乱嚷，红霞跟林素都纷纷起身。
　　从会议室出来，就看到大厅内靠窗的位置，三个壮汉指着菜说咸了。
　　进了腊月，来酒楼吃饭的人很多。
　　不少外地回家过年的都回来了，跟三两朋友出来聚聚，也是常有的事儿。
　　这会儿因为他们三个，大堂内的人都不怎么吃饭了，全都聚精会神的往这边瞅。
　　毕竟这热闹，不是天天都有的。
　　更何况还是暮宿酒楼的热闹！
　　林素蹙眉，站在一旁瞧着掌柜的处理。
　　所为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的姓陶，这人着实的好脾气。
　　壮汉骂骂咧咧，可陶掌柜就是一如既往的赔笑、说好话。
　　壮汉的两个同伴，也不停的拉着他。
　　估计是经常来酒楼，所以对这边的菜比较知道。
　　不过……
　　效果不大，那人应该数驴的，犟的不行！
　　“这位爷莫气莫气，菜咸了我让人给你换一份就是了。小安子，快快快，给这三位爷把菜换了。”
　　店小二闻言走过来要换，却被那壮汉挥手撵走了。
　　“啪——”
　　一拍桌子，不爽的指着那盘秘制盐焗鸡，叫嚷着说：
　　“这么贵还这么咸，怎么吃？你告诉老子，这菜怎么吃？”
　　陶掌柜倍感无语，看着壮汉再次拱手，道：
　　“爷儿，这道菜叫秘制盐焗鸡，它是用……”
　　“老子管你用什么，这菜没法吃，懂不？这么大的酒楼，骗人的吧。还有你们俩，这什么破地方，咋就不去飘香阁。”
　　陶掌柜听到“飘香阁”三个字，不好意思的继续开口说：
　　“这位爷儿，你应该好久没回来了吧。”
　　“老子不回来咋地？碍你事儿了？”
　　嘿~我去！
　　真特么欠抽啊。
　　陶掌柜虽然心里不悦，可还是耐着性子，道：
　　“没有没有，爷儿误会了。我就想说，飘香阁去年就不做了。”
　　“哦，人家不做了，你们就能把菜做咸是不？显你们家钱多买得起盐？老子告诉你，老子就看不惯！”
　　林素终于听不下去了，边走边清冷的开口说道：
　　“陶掌柜的岁数当不了你爹，但也能当叔叔了吧。你年纪不大，张口闭口‘老子’，你跟谁俩呢？”
　　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一股严肃，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壮汉看着林素，眉骨轻挑。
　　可看到她的妆容，又失望的摇摇头。
　　好看有什么用，已经嫁了人。
　　想到这儿，不悦的开口道：
　　“你是谁？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话落，陶掌柜恭敬地冲着林素抱拳行礼，道：
　　“东家，你来了。”
　　那人一听“东家”，刚刚消了的火，“腾——”地一下又起来了。
　　“你就是这酒楼的老板啊！你来尝尝这道菜，你要是能吃下去，我啥都不说。”
　　林素没接筷子，同情的看着拉他的两个同伴，心中无语。
　　这人要是彪，真的拉低同行人治伤。
　　瞟了眼桌上可怜的秘制盐焗鸡，淡淡的道：
　　“这菜名叫‘秘制盐焗鸡’，盐，咸的。”
　　“草，老子还能不知道盐是咸的？”
　　这脏话，出口就来，也是没谁了。
　　林素不爽，微眯着眼睛，不悦的继续说：
　　“且问下你，这桌菜是谁点的？”
　　“我们点的，怎么了？”那人梗着脖子回答。
　　玛的！
　　林素冷笑，轻蔑的看着他又道：
　　“既然是你点的，这道菜是不是也是你点的？”
　　“我是点了，谁想到这么咸？！”壮汉不爽的瞪眼睛，怒斥的说，“离家二年多，回来就说你们家好，还宝昌县最好的酒楼，我呸——”
　　故意朝地上吐了下口水，没有杂物的青石板上多了一块痰，怎么看怎么倒胃口。
　　林素深吸口气，平淡的说：
　　“擦了。”
　　“你说啥？！”
　　“我说擦了！”稍微放大音量，红霞都愣住了。
　　很少看到这样的林素，她心里明白，这是生气了。
　　那人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哈哈哈……”仰头大笑后，说：
　　“你这女人挺逗啊！抛头露面做生意，还让老子把……啪——”
　　话没说完，林素直接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被打的壮汉头撇到一旁，不爽的怪叫着——
　　“你特娘打老子？老子今儿就告诉告诉你，这宝昌县谁能立棍！”
　　话落，张牙舞爪的就要动手，可还没等走到跟前呢，另外两个人一人一边拉住他，劝说着——
　　“贾青，贾青你别冲动。”
　　“这菜就这样，开始吃是咸，然后越来越香。”
　　原本只是拉着他的两个人，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
　　说着他们点这道菜的原因，也无形中说了这个叫贾青的，刚刚无理取闹的行为。
　　其中一个从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那人赶紧掏出帕子，冲着林素笑呵呵地说：
　　“老板娘别火，我替他擦，我替他擦。”
　　贾青见他这般，气呼呼的怪叫着：
　　“老鲁，你特娘今儿要是擦了，以后老子就不认识你。告诉你，老子姓‘贾’知道不？老子的亲叔叔可是县衙的师爷，老子怕过谁？”
　　“……”
　　“……”
　　“……”
　　“……”
　　“……”
　　贾青这话说完，整个酒楼都安静了。
　　原本还小声嘀咕的食客，此刻全都一脸看戏的表情。
　　这一刻，林素是感慨的。
　　世界还真小啊。
　　碰到了他叔叔，就这么一天，又碰到了他侄子。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叔叔狐假虎威，侄子更是猪鼻子插大葱。
　　林素冷笑，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淡淡的道：
　　“贾公子，回来是不是还没有回家呢？”
　　“不管老子呢？老子回不回家，干你屁事？破鞋一个，勾引谁呢。”
　　“嘎巴……嘎巴……”
　　连续两次关节的声音，脆响脆响的那种。
　　任谁听了都会感觉到疼。
　　红霞扣住端好的下巴，看着疼的脸色惨白，说不话来的男人，道：
　　“嘴巴放干净点儿。不然……姑奶奶不介意用雪水给你洗洗。”
　　林素轻笑，缓缓开口道：
　　“你回不回家的确不管我的事儿。至于勾引……姑奶奶的男人比你帅气万倍，你这样的货色，老娘还真看不上眼。”
　　“对了，好心提醒下你。昨天，就在昨天，你的亲叔叔贾师爷，被我送进了大牢。不相信问问在场吃饭的人。”
　　原本疼的什么都顾不上的贾青，在听到这话后，不安的看着身旁的两个哥们。
　　二人全都默契的点头，算作回答。
　　“你们……你们刚才为何不说？”
　　哆哆嗦嗦的把这句话说完，贾青的脸色更白了。
　　他的确没有回家，回来就直接找了发小。
　　如果知道是这样……
　　“贾青，不是我们不跟你说，是你没给我们机会。”
　　“是啊贾青，你叔叔私自跟摊贩收取银子，被凌夫人抓了个正着，所以……所以……”
　　“凌夫人？”贾青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喃喃的道，“她就是……就是修路、盖学堂的那个？”
　　二人不认识林素，但知道“凌夫人”是暮宿酒楼的东家。
　　点点头，算作回答。
　　其中一个还很够意思，蹲下身子把那口痰擦了。
　　将帕子收好，冲林素微微拱手，说：
　　“凌夫人见笑了。”
　　林素没有吱声，只是微微颔首。
　　贾青面上无光，说了句“走”，扔下一块银子便率先离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的确饭没法吃了，只不过——
　　“慢着！”


第525章 民以食为天
　　贾青闻声转头，眸子泛寒的睨着林素，道：
　　“还有什么事儿？”
　　那架势，你若再找茬，我必不饶你。
　　只可惜，素妞儿不是被吓大的！
　　林素指着陶掌柜，慢悠悠的开口说：
　　“给我们酒楼的掌柜道歉。”
　　“道歉？！”贾青惊讶。
　　“……”
　　“……”其他两个人都沉默。
　　刚刚坐下不久的食客们，本以为没有热闹可看了，如今又都兴致勃勃的瞅着。
　　林素颔首，继续重复着话语道：
　　“给我们酒楼的掌柜，道！歉！”
　　贾青气呼呼的往前冲，同行的两个人是真仗义，知道他不是人家丫鬟的对手，死死地拽着，嘴里也劝着“别冲动”、“算了”等话。
　　贾青挣扎不开。
　　冲着林素，大声呵斥着道：
　　“我告诉你女人，别特娘得寸进尺！老子已经够让步了，菜那么咸也给了饭钱，你还想怎么的？”
　　“怎么的？”林素重复，随后气定神闲的说，“让你给我们酒楼的掌柜道歉。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你说骂就骂、你说称‘老子’就称‘老子’？”
　　“我告诉你，开门做生意，我们求得是和气生财，但不是卑微赚钱！如果我酒楼的伙计、掌柜受了委屈，我做东家的不出头，那我就不配！”
　　“现在，你立刻给他道歉。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着，把一旁不停摇头的陶掌柜拉到前面。
　　酒楼这些伙计是第一次跟林素接触，没想到她能因为掌柜的，跟食客对峙。
　　陶掌柜本着“和气生财”的宗旨，可现在东家是为了他，他也不好拆台。
　　只能偷摸小声的对林素道：
　　“东家，我没事儿，咱还是……”
　　“道歉！”林素没理他的意见，冲着贾青继续又道。
　　贾青也上来了脾气，愤恨的反驳：
　　“就不道歉，你能把我咋地。”
　　“哟，这是干啥呢？不做生意了？”
　　一句话，打破了对峙的僵局。
　　接着，进来了好几个人。
　　其中里面就有赵英豪、卫峮。
　　“卫管事，你这酒楼是咋回事儿啊？有人闹事儿啊！”那人看似关心的话语，实则有些看戏的成分。
　　卫峮走到林素面前，抱拳拱手，说：
　　“东家，商会的管事中午在咱们酒楼吃饭。”
　　“嗯。”林素应了声，看着贾青坚持着道，“赶紧道歉，忙着呢、没时间陪你玩。”
　　“老子说了不道歉，你聋？”
　　“啪——”
　　贾青嚣张的话说完，换来的是卫峮的巴掌。
　　卫峮打的跟林素打的就明显不一样了。
　　男人，会功夫，有劲儿。
　　等贾青起身的功夫，地上多了个牙。
　　血气方刚的年纪，吃了亏，自然是要给自己找场子。
　　不然，还怎么在宝昌县混。
　　只不过……
　　卫峮直接薅住他的脖领，不由分说的把人拖到门口，往外一扔——
　　“砰——”
　　“贾青——”
　　两个人赶紧跑出去，一左一右去扶。
　　林素站在门口，看着地上趴着的人，淡淡的道：
　　“想要药钱，就先跟我的掌柜赔礼道歉。不然一分没有。不服气，去衙门告我，凌门林氏，在这等你！”
　　商会的几个管事，看着如此霸气的林素，心里都不是很舒服。
　　在他们的地盘开酒楼，已经很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如今，他们在这儿，她不说过来打个招呼，反倒替酒楼一个小小掌柜要什么道歉。
　　这女人懂不懂什么叫识大体？！
　　贾青被扶起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林素看着大堂内吃饭的食客，微微福身，道：
　　“扫了各位吃饭的雅兴，是小妇人的不对。今儿这饭，每桌打八折，算是小妇人的赔罪。”
　　“老板娘客气了。”
　　“不用的老板娘。”
　　“老板娘啊，这秘制盐焗鸡口味偏咸，我们都知道。”
　　“是啊是啊，那贾青就是故意的……”
　　“……”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反正你能给便宜饭钱，我多说几句好话，又有什么问题。
　　林素冲红霞打了记响指，越过那些商会的人，往会议室走。
　　她走的干脆利落，丝毫没管卫峮带回来的人。
　　红霞走到陶掌柜身边，用手肘碰了下他，说：
　　“去找夫人吧，等你呢。”
　　“哎，哎。”陶掌柜不住地点头，跟着一起走了。
　　商会的人就那么被晾着，一个两个不爽的看着卫峮，为首的那位冷“哼”着说：
　　“卫管事，你这东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几位楼上请吧，已经让人去叫岩吉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到。”
　　下面的戏还得唱，所以卫峮也没摆脸子，带着他们上二楼。
　　赵英豪走在最后面，看了眼楼梯那边的会议室，他也好想去找嫂子说话。
　　一上午，就跟这帮孙子周旋，他好累……
　　……
　　会议室内，陶掌柜站在林素面前，抱拳、郑重的鞠躬，道：
　　“多谢东家替小人出头，小人感激不尽。”
　　林素把账簿合上，看着他叹口气，道：
　　“每天这样的客人多吗？”
　　“不多。”陶掌柜摇头。
　　“你对这个贾青了解多吗？”
　　“回东家的话，不算太多。当年他因为打了人，所以连夜逃走了。好多年都没回来，后来事情平息才年底回来过年……”
　　说白了，就是个仗着叔叔在县衙能说上话，为所欲为的小混混。
　　如果不是事情闹大，他叔叔平不了，也不能“离家出走”。
　　不过这样一来……
　　林素扭头看着红霞，挑眉道：
　　“按照陶掌柜说的去找下当年被打折腿的这户人家。贾师爷敢明目张胆的知法犯法，就不能让他那么轻松过关。”
　　陶掌柜一听这话，不住地点头哈腰，嘴里还说着什么“阿弥陀佛”，“老天爷开眼”等话。
　　他这样的反应，让林素跟红霞都愣住了。
　　林菇凉等陶掌柜夸张举动结束，挑眉问道：
　　“贾师爷在宝昌县，很猖狂吗？”
　　“唉，他是笑面虎，当面好说好商量，就背后搞小动作啊！”
　　陶掌柜的感慨，倒是让林素感兴趣。
　　三个人就在会议室，听着陶掌柜说贾师爷曾经的“壮举”。
　　也正是因为这个，林素才知道，于帜那年是刚刚调任没多久。
　　原来的县太爷估计是怕东窗事发，所以才活动活动，五年任期一满就走了。
　　根本没有留任一说。
　　看起来……
　　陈年旧账，可以翻上一翻。
　　红霞跟陶掌柜一起离开的。
　　要想把整个事情查清，是需要时间的。
　　当年受害的人，大部分都在宝昌县，所以要找起来并不难。
　　只不过想要定罪，还需要些证据啥的。
　　这不是着急的事儿，林素心里清楚。
　　沉下心来，打开账簿继续看着。
　　不得不说卫峮是个人才。
　　酒楼收入稳定，而且端午、中秋、重阳的月份，收入会拔高一截。
　　上月卖蝲蛄，赚了很多。
　　心里默算，嘴角情不自禁的就上扬起来。
　　还记得当初卫峮张罗开酒楼，她还詹前怕后，拿不准主意。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
　　民以食为天。
　　一个国家过得好不好，就看老百姓有没有消费能力。
　　还记得前世，她的酒店每天的营业额都不菲。
　　来到这虽然不能跟以前比，但也不少了。
　　有一亏就有一赚，这话错不了。
　　就在林素还沉浸在自己满意的想法中，外面又乱了起来。
　　掐算时间，应该快了。
　　小妮子起身，把会议室的门的打开，果然几个衙役从楼上把人带下来。
　　手链全都扣着。
　　那会儿还耀武扬威的商会管事，如今虽然还是狠话不断，但明显语气虚了不少。
　　吃饭的食客们，看着这样一幕，都傻了。
　　眼尖的看到卫峮从楼上下来，大着胆子问着：
　　“卫管事啊，到底咋了啊？那丁爷、周爷他们，咋被抓了啊？”
　　能在商户做管事，自然也在宝昌县做生意。
　　大家买东西，一来二去虽然不熟，但也都知道这号人物。
　　卫峮看着好信儿的大家伙，笑着摇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啊。大家吃饭吧，这顿算我的，总打扰你们。”
　　刚刚打八折，如今免费，一个一个都高兴不已。
　　但是场面话还的说，什么“不用啊”、“太客气了”……


第526章 放心，一切有哥在
　　赵英豪来到林素身边，压低声音，说：
　　“嫂子，咱上楼吃饭去。”
　　“嗯。”林素点头，拍了下卫峮的肩头，便跟着赵英豪上去了。
　　卫峮自然不能那么快走，他得在楼下安抚一下食客。
　　二人进了雅间，伙计正在收拾桌子。
　　林素心里明白为何这么做，只不过那么多的好菜扔掉，实在可惜。
　　冲着伙计打了记响指，说：
　　“咱们县里，有没有乞丐啥的？”
　　伙计愣了下，回答：
　　“……有的东家。”
　　“把菜给那些人送过去吧，都没怎么动筷、怪可惜的。”
　　“好的东家。”伙计点头，跟着另外一个出去了。
　　赵英豪等人一走，顿时瘫在椅子上，放赖的说：
　　“嫂子，你是不知道，一上午可累死我了。这帮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能装，满口仁义道德，可我提出来的问题，谁也没搭理。”
　　林素闻言笑了，挨着他坐下后，道：
　　“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嘛，这有啥的。”
　　“说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还是不痛快。”
　　也就是跟林素在一起，他能这么放飞自我，不用顾忌。
　　素妞儿也理解他，瞅着孩子气一面的赵英豪，说：
　　“这一次，估计他们脱不了身。到时候你就别谦虚了，直接冒头往上冲，知道吗？”
　　赵英豪无力的“嗯”了一声，用脚勾了下林素的凳子，说：
　　“嫂子，我进了商会，你可就别进了。当初川子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
　　林素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毕竟她跟谷蔚，曾经说过这个事儿。
　　他们要组建一个不一样的商会。
　　但现在……
　　这个主意不能漏，不然……
　　她就得去京城了。
　　得在明年上秋，这事儿落实，到时候去京城她也认了。
　　想到这儿，单手托腮看着他，问：
　　“宜昌县的谷蔚你认识不？”
　　“知道啊，不是商会的副会长嘛。”赵英豪瘫在椅子上回答，“不过十月份就把他撤了，听说来年三月要进京赶考呢。”
　　哟，那家伙倒是痛快。
　　说话间门推开，伙计端着菜进来，一一摆上。
　　赵英豪坐直身子，看着伙计问：
　　“卫峮呢？”
　　“卫管事马上上来。”
　　正说着，卫峮走了进来。
　　赵英豪长舒口气，道：
　　“我想喝果子酒，弄点儿呗。”
　　“还是算了吧。”卫峮摇头，冲林素行过礼后坐下，道，“你下午还得去呢。”
　　“我……我就是想喝多了，然后不去。”赵英豪撇嘴，歪头趴在桌上，怨念十足。
　　伙计看着赵英豪耍赖的样子，忙低下头。
　　这要是被看到笑容，还不得说他没规矩啊。
　　林素单手托腮，看了眼卫峮，眨巴着眼睛，说：
　　“下午你也跟着去吧。”
　　“东家，我不需要再去了。”卫峮轻声说着。
　　这种情况，能避则避，咋还能冒头往前冲呢？！
　　林素交叠着腿，等伙计出去之后，道：
　　“如果，你们听好了，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赵英豪真的冒头被选上了，卫峮你就带着酒楼进商会。”
　　“啊？！”
　　“嫂子，你疯了？！”
　　二人惊讶。
　　尤其是赵英豪，直接坐直了身子，怪叫出声。
　　那个样子，好像被谁踩到了尾巴一样激动。
　　他费劲巴力的进去，不就是给客栈、酒楼打掩护。
　　这咋还非往里面冲呢？！
　　林素翻了个白眼，看着两个大惊小怪的男人，无语的道：
　　“你做了商会管事，还不得做出点什么成绩啊！不然，怎么堵住那些悠悠众口？姑奶奶牺牲酒楼给你撑场子，咋，你看不上？”
　　故意火大的质问，还真有用。
　　原本还想拒绝的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吱声了。
　　林素没理他们，拿着筷子吃菜。
　　折腾这么久，她也饿了。
　　本来早上就没吃。
　　终于——
　　“啤嘶——啤嘶——”
　　赵英豪冲卫峮打暗号。
　　后者看着“专心致志”吃饭的林素，无声的点点头。
　　赵英豪见状，谄媚的坐在椅子上往旁边蹭了蹭，说：
　　“嫂子，我的好嫂子，我知道你疼我，我领情，我领情还不行吗？”
　　“谁理你啊。”林素故意拿乔，生怕他们看出破绽。
　　赵英豪咂舌，冲卫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哄。
　　这活儿他哪会！
　　就算会，也不能真做啊。
　　哄夫人的活儿，那得是主子的，他怎么干越俎代庖。
　　闷头吃菜，本打算一直都这么降低存在感。
　　可是……
　　赵英豪那家伙踹的实在太疼，想装也装不了。
　　无奈之下，只得抬头看着吃饭的女人，说：
　　“夫人，属下……会跟着过去，也会跟银魂那边说清楚原尾。”
　　“是啊嫂子，一定，一定不能让你坐蜡，真的。”赵英豪郑重保证。
　　林素好笑的歪头看着唱双簧的两个人，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你们怎么做我不管，我只是把刚才我想到的说一下。”
　　“是是是，嫂子为了我好，我知道，我知道。”赵英豪态度贼好。
　　任你怎么说，我就是满口应下，也不生气。
　　当然，他也没立场生气，谁让他不识好歹。
　　卫峮那边也是小心翼翼，脑子里不停琢磨该怎么跟银魂那边解释。
　　当然，林素那会儿说的的确是个理由。
　　相信报上去，应该不会被为难。
　　至于林菇凉，这会儿优哉游哉的喝汤。
　　昨天那件事儿纯属偶然。
　　岩吉碰到那些想要算计他的，也是碰巧。
　　反正一切巧合下，让她成功把一个酒楼送进商会，这倒是给她来年做事，提供了方便。
　　司徒昗啊司徒昗，嫂子能为你做的，已经开始着手。
　　你小子要争点儿气，早日把位置定下啊。
　　与此同时的京城，抱着儿子哄睡的七皇子——
　　“阿嚏——”
　　重重打了个喷嚏，让原本已经要睡着的小家伙，登时又睁开了眼睛。
　　坐在一旁喝茶的凌慕川见状，恼火的起身，从他怀里把小侄子接过去，一边抱着一边说：
　　“还能干点儿啥，哄孩子睡觉这么费劲儿。”
　　旁边站着的下人，恨不得把耳朵都扔出去不要。
　　主子被六皇子训斥倒也正理，亲兄弟。
　　可是当着他们……
　　司徒昗揉了揉鼻子，看着一旁下人的样子，不爽的摆摆手，示意他们都走。
　　等人走后，颠颠的来到凌慕川面前，说：
　　“哥，你给我留点面子啊。当着那么多人训我，这哪儿成！”
　　“怎么不成？”凌慕川翻了个白眼，继续颠着孩子，道，“弟妹身体怎么样？还那么虚吗？”
　　说到七皇妃，司徒昗叹口气，说：
　　“容羽早上跟我说……能挺到十五就是她的极限。”
　　凌慕川听了蹙眉，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胞弟，没有说话。
　　原本他也打算跟媳妇儿要孩子的。
　　可现在……
　　“哥，你初三就往回来吧，我怕到时候忙活她的事儿，孩子我无暇顾及。”
　　凌慕川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想了下，道：
　　“放心，这次我把你嫂子带回来，孩子有她照顾，不会有问题。”
　　司徒昗闻言蹙眉，苦笑着摇摇头，说：
　　“算了哥，嫂子不会来的。而且……我也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迫使她过来。还是让嫂子……在潇洒一年吧。”
　　凌慕川看着体贴的弟弟，好一会儿才道：
　　“放心，一切有哥在。”
　　“嗯。”司徒昗颔首，走到凌慕川身边，看着他怀里的孩儿……
　　才三个月啊！
　　娇妻生完他，身子就一直没有恢复。
　　如今……
　　“哥，如果嫂子不想要孩子，暂时别强迫。”
　　“我知道你要说的，放心，我都懂。”凌慕川明白的应着。
　　二人全都看着小家伙，眼里皆是怜惜。
　　三个来月的娃儿，眼瞧着就要没了娘，那份伤感，只有至亲之人，才能体会。
　　“对了哥，你晚上走的时候小心点，路上别太赶，时间来得及。”
　　“好，不用担心我。”


第527章 只能干瞪眼
　　腊月初的宝昌县，动荡不安。
　　先是衙门师爷、衙役犯事儿。
　　接着商会头目被抓，缘由进一步调查。
　　还没等平息呢，多年沉案又见天。
　　一时之间，贾家、丁家、周家……
　　全都被翻出来，证据罗列，想压制年后都不可能。
　　更重要是的，其中有一户任家，乃是京城某位皇妃的亲戚。
　　注定一年的尾巴这个月，消停不了了。
　　林素将“水”搅混了，拍拍屁股骑马离开。
　　本来说好跟着一起去看冬捕的赵英豪，却因为商会的事儿，只能干瞪眼。
　　反正小伙子怨气十足，恨不得把林素从马上拉下来，好好说道说道。
　　卫峮跟岩吉瞅着张牙舞爪的赵英豪，二人都投以深深同情的眼神。
　　当然，也就是同情。
　　“你岳母那边……怎么样了？”卫峮压低声音问。
　　岩吉叹气，一边往回走一边回答：
　　“能怎么样，炕上躺着呢。大舅子和离，她心里不甘，但为了孙子，也只能忍了。”
　　“唉，可怜了崔家老母亲。一把年纪，还要经历这些，还有你大舅子，也挺无辜的。”
　　“谁说不是。”
　　两个男人边说边走，进到城里，岩吉在小摊上买切糕。
　　“咋，你媳妇儿没吃早饭？”
　　“她说吃了，不过我看着好像没有。”岩吉摇头。
　　付了钱，接过切糕，又说：
　　“还是赶紧成亲吧。天天看她那样，我都跟着揪心。”
　　“你确定让你大舅子去我那？他现在的活儿也不错，就是赚的少。还有，你别忘了，崔莹跟你成亲，崔荣来我酒楼，你丈母娘可就不能在你那做饭了。”
　　卫峮出声提醒。
　　找个做饭的婆子不难，可找个可心、可信的不容易。
　　“嘿~我说，你俩就这么走了，把我一个人扔那跟二傻子似的，还是不是兄弟？”
　　终于跑回来的赵英豪，单手搭在岩吉的肩头，然后从他手里自然的拿起切糕咬了一口。
　　“嗯，不错，劲道，甜。”
　　岩吉都没反应过来，等他终于清楚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赵英豪已经咬了第二口。
　　无奈之下又掏出钱买了一块。
　　卫峮瞅着大口大口吃切糕的人，清了下嗓子，没有说话。
　　刚才还自怨自艾呢。
　　这自我调节速度，真牛！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角落一个人影让他顿时蹙眉。
　　扭头看着岩吉，想了下，道：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你把赵公子送到衙门，就回秀坊吧。”
　　听到卫峮突然的话语，岩吉微微蹙眉。
　　早就说好了，他们跟着一起过去，如今竟然……
　　“知道了，你去吧。”
　　赵英豪咽下嘴里的切糕，冲着卫峮的背影一顿“哎”，可人家丝毫没有转头，他也只能消停继续吃。
　　站在那里吃切糕，剩下最后一小块的时候，用手肘碰了下岩吉，道：
　　“你媳妇儿那边咋样了？”
　　八卦不分男女，甭管是谁，都愿意凑个热闹……
　　……
　　卫峮拐去胡同，一路快走。
　　七拐八拐之后来到振平街的一处宅子。
　　站在门口，深吸口气，思索片刻方才推门。
　　门开，就看到了院子中间一身白色衣衫男子背对着他。
　　卫峮迈步进去，转身把院门关上，走到他身后单膝跪地，说：
　　“属下参见魂首。”
　　男子没有转身，却开口问道：
　　“说吧，找本座来到底所谓何事？”
　　卫峮没有起身，仍旧跪在地上，说：
　　“回魂首的话，夫人打算让酒楼进宝昌县商会。”
　　男子闻言蹙起眉头，慢悠悠的转身，看着仍旧单膝跪地的人，道：
　　“哦？为什么？你起来回话。”
　　“谢魂首。”卫峮起身，抱拳继续又说，“夫人的意思是，这次让赵英豪冒头，然后……”
　　将那日林素在雅间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银魂仔细听着，直到他说完后，道：
　　“夫人当时说的时候，可是什么表情？”
　　表情？
　　卫峮思索，沉稳的回答：
　　“夫人当时很平静。后来由于属下跟赵英豪都拦阻，夫人还不高兴了。说是爱进不进，夫人只是说了自己想到的事情。”
　　银魂闻言，上扬嘴角，仔细品着这番话。
　　微风阵阵，吹起了他的衣角，本就白皙的人，在白衣的衬托下，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终于——
　　“咱们这位夫人，倒是很有意思呢！最开始惧怕进商会，如今又主动进商会。本座问你，夫人可还说过什么、问过什么吗？”
　　卫峮想了想，老老实实的摇头。
　　“魂首，夫人想去商会，也是因为那日崔家一事。如果不是岩吉及时发现，只怕到时候咱们很被动。”
　　“所以本座就说过，雷云氏不可以有感情。”银魂微眯着眼睛，清冷的开口说着。
　　卫峮闻言没吱声，虽然这是事实，可现在事实已经变了，再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也罢，既然夫人让你进去给赵英豪撑场面，你进便是。对了，岩吉那边……提醒着点儿，冲冠一发为红颜，都是戏台子上唱的，明白吗？”
　　卫峮后背生凉，忙不迭点头称是。
　　这就是银魂，虽然说话很平静，但是平静里透着的那股劲儿，却让你无法忽略。
　　“哦，差点忘了，那些个旧案为何红霞会去找？夫人授意的吗？”
　　卫峮听了点头，没有隐瞒的回答：
　　“是夫人授意的。那日也巧，贾青来酒楼吃饭，嫌秘制盐焗鸡菜咸，把陶掌柜骂了。恰好夫人就在，所以夫人便……”
　　巴拉巴拉又是一通复述，银魂直接“呵呵……”笑出了声。
　　虽然他没正面接触过夫人，但通过别的途径听闻不少。
　　再加上今日卫峮说的，他着实对这位夫人……期待了。
　　渡魂曾说过，当日试探后，他是被怼回来的。
　　也不知道日后他与夫人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看着卫峮想了下，说：
　　“既然是夫人授意，本座一会儿会让人把多年的旧案交给你。原本，这是打算让追魂那边派人宰了的，由朝廷出面，给于帜个机会，也属实不错。”
　　“……是。”
　　“怎么，你不想要？”
　　“属下不敢。”卫峮忙摇头。
　　即便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也不能说。
　　已经打算让追魂那边派人，想来对方来头不小。
　　有朝廷出面，还说给于帜机会……
　　这个机会可是双刃剑，用好了平步青云、升官发达。
　　用不好可就……
　　唉，自求多福吧！
　　银魂从袖口掏出一个红封，扔给他，道：
　　“给岩吉送去吧，本座还有事，先走了。记着，任何关于商会的问题，及时通知。”
　　“是，属下明白。”卫峮接过红封，老老实实的应下，“恭送魂首。”
　　等人出了院子，冤孽从房里出来，看着卫峮心有余悸的状态，上扬嘴角，道：
　　“这么怕他？”
　　卫峮点头，把红封收好，叹口气说：
　　“难道你不怕冤魂首？”
　　“凑合。”冤孽说完，也拿出一个红封递给他，说，“我要去冬捕那边，岩吉的婚事参加不了，你帮忙把红封带给他。”
　　卫峮接过，试探性的问道：
　　“可是那边有消息了？”
　　冤孽摇头，仰头看着天儿，说：
　　“具体怎么回事儿不清楚，人多总比人少要好。原昌县的程家，也有问题。所以我得去看看。”
　　“那你要多加小心，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你去吧。”
　　卫峮出了院子，并没有回酒楼，而是先去了秀坊。
　　找到岩吉的时候，他正在跟库房对账。
　　也没上前打扰，就站在一旁等着。
　　直到岩吉忙完，他才冲他比划两下，先出去了。
　　二人一直去了厨房，这会儿厨房没有人，所以卫峮把两个红封交给他，说：
　　“这个是孽的，要去冬捕那边，不能参加你婚事。这个是魂首让我给你的。”
　　岩吉接了冤孽的红封，但是银魂那个却没有动。
　　卫峮见状蹙眉，纳闷的道：
　　“咋了，接着啊！”


第528章 我不会吹枕头风。
　　岩吉心有余悸的看着卫峮，抿唇轻声问：
　　“魂首给你红封的时候……态度咋样？”
　　“态度？”
　　卫峮心知他的意思，故意逗弄的表现出一种严峻、思考的样子。
　　他这般状态，岩吉就真的腿软了。
　　扶着一旁的灶台，心里“咚咚咚……”不停敲鼓。
　　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他。
　　这就是雷云氏“魂首”的威信。
　　即便人没到，让你光想着名字，就能支撑不了。
　　终于——
　　“呵呵……逗你的啊！”卫峮笑着摇头。
　　岩吉无语，愤恨的在他肩头怼了一拳，长舒口气，道：
　　“这种事儿能乱开玩笑嘛。吓死老子了。”
　　说完，伸手把红封拿过来。
　　卫峮见他这般抿唇叹气，让刚刚放松的岩吉，如临大敌。
　　“我说兄弟，这种玩笑别乱开。魂首那边，到底啥态度啊？”
　　“没事儿。”卫峮摇头，挨着他靠着灶台，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又说，“就是……魂首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岩吉拆红封的动作停下，示意他赶紧说。
　　卫峮没有卖关子。
　　“魂首说‘冲冠一发为红颜，是戏台子里唱的’，让你悠着点儿。”
　　“……”岩吉蹙眉，一言不发。
　　“依我看……还是因为三妮跟胡大可，密谋绑架崔莹，魂首担心你错主意吧。”卫峮替他把心里不敢面对的问题，直言出来。
　　虽然有些多事，但他们俩来宝昌县就一直搭伴。
　　又是从雷云氏一起出来的，早就是兄弟了。
　　既然是兄弟，有些事情旁人不好说，他必须得提出来。
　　万一有一天真的要面临选择，也不至于他左右为难，做出不可饶恕的选择。
　　岩吉又岂能不知道各种曲折的含义，撇嘴一下看着他，问：
　　“你觉得我是那种不分公私的人吗？”
　　“你不是。”卫峮笃定的回答，随后看了眼门口又道，“枕头风也不容小觑啊。”
　　话落，门外有些声响。
　　虽然很小，但两个人的武功很高，都听到了。
　　岩吉看着手里的红封，想了下，道：
　　“放心吧，我找的女人，自然不是那种能吹枕头风的人。我相信她。当然，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真要有那天，她做了些什么事情……也是我们夫妻缘尽的时候。”
　　“我岩吉顶天立地，跟她在一起就交代了所有。她能接受，才有的订亲。相信你兄弟我的眼光，你弟妹不是那样的人。”
　　卫峮听了颔首，冲着门口说道：
　　“那是自然，我也是认识弟妹的。自打跟你订亲，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你瞅瞅你现在，穿的用的，不都是弟妹张罗的。说起来，我还挺羡慕呢。”
　　“羡慕就赶紧找一个，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比啥都好。”
　　话题轻松许多，两个人不咸不淡的对话。
　　片刻后，岩吉收起了轻松的面色，看着卫峮说道：
　　“是兄弟，以后就不可以这么试探。我的为人，你清楚，魂首也清楚。”
　　卫峮懂他的怒火。
　　换位思考，刚才那般，他也会不悦。
　　拍拍他的肩头，理解的道：
　　“我们都清楚你，但不了解她。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二人一人一句，最后击掌，算是说定了。
　　都是江湖人，事儿说完就翻篇儿，绝对不纠结。
　　卫峮挑眉，颇有几分期待的看着他手上的红封，说：
　　“拆开，我看看，魂首给了多少。”
　　岩吉也好奇，打开红封，里面是张银票。
　　拿出来一瞧，一百两，中规中矩。
　　他们这些人，有钱！
　　但这钱，都是用命换来的。
　　每次出任务，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惊险刺激。
　　在雷云氏，请客喝花酒不是没有过，但是随份子……
　　估计岩吉是第一个。
　　卫峮松了口气，不住地颔首说：
　　“还好还好，就是一张银票。我还担心呢，万一给你个啥，可咋办。”
　　“不说你担心，我自己也肝儿颤。”岩吉说完，把红封收好，拿着出去了。
　　来到绣房，绣娘们正在做事。
　　预计明年年末，月国的客栈全部开好。
　　到时候整体换掉床单被罩，还有伙计们的工作服。
　　从客栈到酒楼再到作坊，实行统一化。
　　所以时间不多，绣娘们每天都要抓紧干活。
　　崔莹在靠窗那里，跟新来的朱娘子在学打络子。
　　岩吉走过去，出声说道：
　　“你出来下，我有事儿跟你说。”
　　话落，不等他们给反应，自己先出去了。
　　崔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心中忐忑的跟着出去。
　　刚才……
　　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她不过是想问问，中午吃饭怎么办。
　　说好今日娘亲过来，可早上又犯了头晕，她便做主让母亲在家休息。
　　那些话，她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不会那么做，根本不会那么做。
　　“丫头，你害怕我？”
　　就在崔莹聚精会神想事情的时候，岩吉突然的一句话，顿时让她哆嗦了一下。
　　等她抬头，看着岩吉一脸阴沉的样子，忙不迭摇头，说：
　　“我不怕你，我一点都不怕。当时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所以我……我真的不怕。”
　　担心他不相信，一个劲儿的强调着。
　　岩吉悬着的心放下，伸手拉着她去了后面他们日后的屋子。
　　屋里很暖和，虽然岩吉白天不在屋里呆着，但会抽空回来添柴。
　　崔莹站在屋里手足无措，想要开口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没一会儿鼻尖就冒出了汗。
　　她这人只要着急，就会浑身冒汗，有些本能反应一般。
　　鼻前温热，等她再看的时候，却是岩吉再给她擦汗。
　　紧张的抿了下唇，眼神四处闪躲。
　　“怎么了？有什么可怕的？”岩吉擦完，揶揄的问着。
　　崔莹咽下口水，紧张的开口说道：
　　“吉……其实那个我……我……”
　　“别着急，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岩吉搂着走到椅子处。
　　自己先坐下，然后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小丫头害羞，起身就要走，被他强制的按住，不给机会。
　　“别走，没外人，不用害羞。”
　　话虽如此，崔莹还是羞红了脸。
　　低头搅着手指，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
　　“我……我不会吹枕头风。”
　　软软糯糯的一句话，顿时让男人嘴角上扬。
　　搂着她的铁臂骤然收紧——
　　“啊——”
　　崔莹娇呼出声，想要撑着身子，却被他阻止。
　　“别……别这样。”
　　“别哪样？”岩吉明知故问，坏笑的在她脖颈处浅啄一下，说，“你刚才听到了？”
　　“……嗯。”崔莹点头。
　　“我本来是想找你说下中午饭的事儿，没想到就……我真不会阻拦你，更不会拖你后腿。东家那天晚上都跟我说了，我不会的。”
　　“哦？东家跟你说什么了？”
　　“就说……就说……让我照顾好你，说你们这些人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个家，你们都会格外珍惜。”
　　说都这儿，崔莹抬头，看着岩吉郑重的说：
　　“吉哥，我也珍惜，真的。”
　　“我信你。”岩吉笑着点头。
　　对于“看人”，他还是有自信的。
　　从袖口掏出两个红封，将里面的百两银票拿出来，交给她说：
　　“这是朋友给的，你留一张给家里，剩下的一张放在你嫁妆里算作压箱。”
　　崔莹没有接，不住地摇头，拒绝：
　　“不行，不行。下聘你已经给了很多了，不能再要了。娘跟哥哥说，那些聘礼他们不留，都给我算作嫁妆，我嫁妆很厚了。”
　　“傻丫头！”
　　岩吉疼宠的浅啄几下，道：
　　“既然聘礼岳母跟大舅子都不要，这钱更应该留给他们。你大哥岁数不大，日后肯定还得再娶，家里难道不需要留些银钱？”
　　“听我的，一张留给他们，剩下的一张你带回来。你人都是我的了，还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崔莹这下脸更红了，咬着唇把银票接过来，收好。
　　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好放过日子……


第529章 嫂子，你咋看出来的？
　　林素等人快马加鞭，来到原昌县客栈的时候，正好没错过饭点儿。
　　翻身下马，林素看着后门，抻了个懒腰，说：
　　“还好还好，跟着一起吃午饭，省的人家再麻烦。”
　　黄雨接过她手里的缰绳，红霞挽着林素的胳膊，等连七把后院门打开，几个人先后进去。
　　后院传来响声，叶丁跟丁广玉全都从前前面过来。
　　当看清来人，丁广玉忙冲着前面喊：
　　“媳妇儿，媳妇儿，你快看谁回来了。”
　　林素瞅着穿着考究的丁广玉，笑着开口道：
　　“吃饭呢？”
　　“嗯。”丁广玉颔首，“嫂子是不是也没吃？正好一起吃吧，做的杀猪菜，早上才杀得猪，大骨头可好了。”
　　话落，叶丁走过李，抱拳行礼，说：
　　“给夫人请安，夫人一路可还顺利？”
　　“挺好的。”林素回答，瞅着下巴略尖的叶丁，又道，“瞅着瘦了，最近很忙吗？”
　　“嗯，挺忙的。”叶丁点头。
　　正说着，蒋莲推开后屋门，看到林素后笑呵呵地说：
　　“可终于来了，我们掐算日子，也觉得嫂子差不多就这几天到。”
　　丁广玉一看媳妇儿要下台阶，赶紧过去挽着她的胳膊。
　　那架势，颇有电视里太监扶老佛爷的样儿。
　　林素深深地看着蒋莲，挑眉无声的询问的叶丁。
　　后者笑着点头算作回应。
　　“素素，你怎么才来啊。”
　　温柔的声音传来，让打算揶揄几句的林素忙转身。
　　随后，快步走过去，问：
　　“什么时候到的？平宝儿呢？”
　　怎么都没想到洛淑雅已经来了。
　　当然，她已经忘记自己在宝昌县，具体耽误了多少天。
　　洛淑雅自然的握着她的手，有些凉，应该是骑马赶路冻得。
　　“我都来了三天了。就住在那，他们两口子说是在你隔壁，方便咱们说话。平宝儿在房里睡觉呢，有奶娘看着。”
　　林素闻言点头，上下打量着她，身材明显恢复的很好。
　　面色也不错，应该是日子过得顺心了。
　　一阵微风吹过，洛淑雅由于没穿斗篷打了个哆嗦。
　　林素意识到后忙说：
　　“快回屋，回屋陪孩子睡觉去。我吃了午饭就过去，等我蛤。”
　　“不用，我跟你一起……”
　　“听话，先进屋。”林素态度强硬，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相处这么久，彼此都了解对方。
　　他们是属于那种宁愿自己委屈也不会委屈朋友的人。
　　洛淑雅笑着点头，冲丁广玉夫妻摆了摆手，转身回房。
　　林素等她关上屋门，这才扭头看着三人，道：
　　“客栈最近还那么忙吗？商队不是应该走的差不多了吗？”
　　叶丁闻言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边走边说：
　　“夫人有所不知，江家冬捕的日子老早就放出去了。所以不少外地的、想要看冬捕的人，就都过来这边提前找地方居住。”
　　“哟，干啥，去年可没这么大张旗鼓啊！”林素挑眉道。
　　叶丁听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对于冬捕，他是没什么兴趣。
　　大冷的天过去看？
　　冻个好歹可不划算呢！
　　林素跟着继续往前走，脑子里稍微转了下，站在原地，冲他勾勾手指，轻声嘀咕。
　　蒋莲被丁广玉扶着先进屋。
　　等他们俩进来的时候，碗筷都已经准备好了。
　　黄雨、连七他们都洗完手，找地方坐了。
　　大堂内吃饭的人不少，有食客，也有客栈的伙计跟厨娘。
　　叶丁没再吃饭，而是把大氅穿在身上，看着丁广玉，道：
　　“你照看着，我去县里办点事儿。”
　　“哦，好的好的，你去吧。”丁广玉没有多问，叮嘱一声“小心点儿”，便给林素盛饭。
　　素妞儿把斗篷脱下，蒋莲顺手要接，被林素躲过去了。
　　“怎么了？”蒋莲不解。
　　以前帮着挂个斗篷常有的事儿，今天是怎么了？
　　林素笑眯眯的看着她，眉骨轻挑，打趣的道：
　　“我现在可不敢劳动你，快歇着吧。”
　　“这……”
　　蒋莲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自家丈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红霞走过来，从林素手里接过斗篷，挂在了一旁。
　　丁广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手里的碗放在林素的面前，道：
　　“嫂子，咋地了？”
　　林素没理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冲着蒋莲又说：
　　“坐吧，你别老站着了。”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着她的肚子。
　　蒋莲见状，瞬间就红了脸。
　　丁广玉在旁笑的犹如小傻子一般，颠儿颠儿的问：
　　“嫂子，你咋看出来的？”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给自己盛了碗酸菜汤，道：
　　“这还能看不出来！你媳妇儿刚才下台阶的时候，你就赶紧跑过去扶着，猜也猜到了。”
　　说着，伸手摸着蒋莲未隆起的肚子，问：
　　“几个月了？”
　　“俩月了，前些日子才知道。”蒋莲恬静的回答。
　　丁广玉把拆好的骨头肉，全都放在蒋莲的碗里，说：
　　“嫂子，来年七月末我也当爹了呢。”
　　算起来丁广玉的年纪也不小了。
　　如今媳妇儿有了身孕，他这般高兴也是情理之中。
　　蒋莲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拽了拽他，无声的提醒稍微收敛一下。
　　林素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感同身受的上扬嘴角，说：
　　“要当爹了，身上的责任就更大了。日后要好好养家，照顾媳妇儿，帮忙带孩子，知道吗？”
　　“知道知道，放心吧嫂子。”丁广玉忙不迭点头。
　　蒋莲拿起一双新筷子，给林素夹了块骨头肉，放在碟子里，说：
　　“嫂子，多吃点儿。”
　　“好。”林素笑着应下，咬了一口骨头肉。
　　真的是香啊！
　　酸菜炖腔骨，大荤而不腻，佐酒下饭。
　　赶了一上午的路，几人都饿了。
　　闲聊几句便开始闷头吃饭。
　　连七跟黄雨吃的很快，二人吃完饭便去后院烧屋子。
　　丁广玉也刚好吃完，跟着一起过去，搭把手。
　　林素吃的慢，一碗饭吃到一半，看到身旁的蒋莲放下筷子，不禁出声问着：
　　“胃口怎么样？孕吐吗？”
　　“不吐。”蒋莲摇头，嘬了口骨髓，美滋滋的道，“吃这么好的东西，就是想吐我也得忍着，多浪费啊。”
　　林素闻言笑了。
　　把剩下的饭都扒拉完，也徒手拿着骨头啃。
　　真是越啃越香。
　　“嫂子，五乐那边怎么样了？秋收后没多久就听说那边蝲蛄泛滥，他们秋收比这边晚，是不是庄稼都没抢回来？”
　　面对蒋莲的担忧，林素没有隐瞒。
　　将那边发生的事儿，还有五乐的个人情况，闲话家常的就告诉了她。
　　蒋莲一听戴乐跟那边的女管事在一起，不禁笑眯了眼睛，说：
　　“终于戴家的最后一个小子，也要成亲了。嫂子，这次回老家，你也能跟戴大哥交代了呢。”
　　“可不是。”林素顺势附和着道，“当初我可是明确表示，会让五乐成家呢。如今虽然守孝，不过孝期满了也就能成亲了。”
　　“那他们回老家成亲，还是在南岗子村那边？”
　　“应该……能回吧。”林素吮吸着手指上的油，不走心的回答。
　　真香啊！
　　可能是赶路加上饥饿，今儿这顿中午饭，就是觉得比以往的都要好吃。
　　蒋莲看着扒拉饭的林素，轻叹口气，喃喃地说：
　　“我觉得五乐够呛。”
　　嗯？
　　林素扭头，咽下嘴里的饭，问：
　　“为啥？”
　　“他跟四喜……其实对老家挺有怨言的。”
　　“那不是因为戴婶子嘛。如今人都没了，成亲怎么就回不去。”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一碗饭吃完，红霞还要给她添，被林素拒绝了。
　　留肚子啃骨头，才是王道。
　　原本吃饱的蒋莲，看着津津有味啃骨头的林素，又嘴馋了。
　　别看只有怀孕两个月，蒋莲的胃口出奇的好，而且特别喜欢吃肉。
　　也用筷子夹了一块，等大厅内就剩下他们三个后，这才又道：
　　“上次戴喜来过，在这儿住了一晚。我听了一些……嗯……就是……”


第530章 凡夫俗子
　　林素见她这样吞吞吐吐，不禁好笑的问道：
　　“怎么，不好说吗？”
　　“不是。”蒋莲摇头，随后有些尴尬的又道，“主要是我自己猜的意思，所以……”
　　哦，明白了。
　　林素把啃干净的骨头放在桌上，顺手又拿了一块，说：
　　“没事儿，你说吧。反正就咱俩，我听完拉倒呗。”
　　蒋莲想了下，随即也笑了。
　　可不是，就她跟嫂子两个人，红霞平日也不爱吱声，没什么可担心的。
　　把手里的骨头放在桌上，拿出帕子擦手，说：
　　“是这样的，四喜跟五乐回家奔丧后回来，就在这边住了一夜。晚上喝些酒，戴喜就说了家里发生的事儿。”
　　“戴婶子的情况咱们都知道，只不过……但凡戴大哥跟戴大叔二人能说一嘴，也不至于让戴婶子那般做了这么多年啊。”
　　“四喜说到后来都哭了。说他们兄弟俩分了家，可最后那些东西什么都拿不走，全都留在了老家。说起来，他们算是净身出户、白手起家……”
　　“……以前分家的东西，虽然说留给二老做养钱，但他们逢年过节也没少往回捎东西。听五乐说，戴大哥家的俩孩子，都念书了呢。”
　　蒋莲温柔的说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原本啃骨头很尽兴的林素，这会儿也啃不下去了。
　　说起来大家都是凡人，凡夫俗子。
　　每个人每天奋斗的目的，不过就是“吃”、“喝”二字。
　　只能说现代要比月国先进，人们不仅要这两个字，还要“享受”、“生活”、“惬意”……
　　哥俩当初分家，的确没分到什么，戴家的地不多，就那么点儿。
　　俩孩子倒是分了房子，可来到外面，也不需要房子了。
　　如今哥四个都走了，剩下的那些东西归谁，不言而喻。
　　说没有情绪的确不可能。
　　甭管是不是一奶同胞，人都是各体。
　　戴家俩孩子都念了书，这念书的钱哪儿来的？
　　林素“呵呵……”轻笑，手里的骨头也没有那么香了。
　　等把骨头啃干净，扔在桌上，叹口气，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过这哥俩倒真是不一般，居然没跟我提一个字。如果真是这样，五乐不回老家办，我倒也能理解。”
　　“幸好你提前跟我说了，不然……到时候我万一头脑发热，非逼得他们回老家办喜事，那多尴尬。顺其自然吧，有些事儿，咱们也不好掺于。”
　　蒋莲慢吞吞的起身，微微颔首，说：
　　“嫂子，上午赶路也累了，回去歇一歇吧。”
　　“嗯，好。”林素接过红霞递过来的斗篷穿在身上，随后又问，“对了，你还在这边做工吗？”
　　“是啊。”
　　听到如此明快的回答，林素愣住了，随后看着她忙不迭摇头，道：
　　“你快别做了，头三个月最不稳定。后厨炒锅那些还重，你再抻着。”
　　“呵呵……那就那么金贵了。”蒋莲笑了，“嫂子你还不知道嘛。在咱们老家，晚上生孩子白天还得做饭呢。没事儿，皮实。”
　　林素闻言嘴角狠抽，虽然她说的是实情，但她可不能真的任由孕妇去做事。
　　没出事儿还好，出了事儿可就不好了。
　　人家是头胎，两口子都重视着呢。
　　当然，她也不会跟蒋莲费口舌，毕竟这小媳妇儿没什么主见，全听她爷们的……
　　……
　　吃过午饭，人都犯困。
　　原本打算去找洛淑雅的林素，这会儿也犯了懒，直接坐在主屋的北炕上，精神不济。
　　红霞把斗篷挂好，看到有些发愣的林素，走过来轻声地说：
　　“夫人，睡会儿吧。”
　　林素打个哈欠，强打着精神，说：
　　“不用，我在这儿坐会儿就行。”
　　红霞见状也没再劝阻，正好黄雨端盆回来，两个人开始一起收拾屋子。
　　看得出来，平日这房间也总打扫，不然灰看内定要比现在多。
　　等黄雨过来准备擦窗台的时候，这才发现林素已经靠着软被睡下了。
　　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先试了下窗户的风，然后拿了两个枕头挡着，接着又把被子给她盖上。
　　这么一系列的动作林素也没醒，黄雨跟红霞互看一眼，二人全都耸肩。
　　默契的没有出声，把房间收拾好后，又往炉子里添了柴，这才出了屋子。
　　黄雨用手肘碰了下红霞，挑眉道：
　　“你去洗个澡吧。后厨我让人烧水了，我回房收拾。”
　　“不用，你去就是了。”
　　“跟我还客气？你先洗，洗完我也收拾好了，然后我再去。”
　　“……那也行。”红霞不再推辞，点点头走了。
　　黄雨把盆里的水倒掉，连七走过来，压低声音，说：
　　“孽来了，你跟我过去？”
　　黄雨惊讶：
　　“在哪儿呢？”
　　“我房里。”
　　看着手里的盆，又看了看连七，点点头跟着去了。
　　他们才过来冤孽就到了，看起来今年的冬捕，没有那么容易啊……
　　……
　　林素这觉睡得舒坦，等她醒了时，屋子里都黑了。
　　慢吞吞的坐直身子，摸出桌上的火折子吹了吹，把蜡烛点上。
　　屋子里，就她一个人。
　　她刚才睡觉的窗台那里，两个枕头正“坐”在那。
　　窝心的上扬嘴角，晃悠两下脖子，下地穿鞋。
　　整理好衣服，把蜡烛吹灭，直接出了屋子去隔壁。
　　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屋的。
　　刚进屋，就听到“哦……哦……哦……”哄孩子的声音。
　　“素素，你睡醒了？”洛淑雅明快的问着。
　　林素走到炭炉旁烤火。
　　其实并不冷，就是出一个屋进一个屋罢了。
　　只不过她想抱孩子，怕身上的凉气冲到孩子。
　　看着身旁的洛淑雅，柔声问：
　　“你刚才去我房间了？”
　　“嗯。”洛淑雅点头，“你不是说晚点过来嘛，我就在等你。是不是赶路累了？”
　　面对朋友的关心，林素没有逞强，点点头，说：
　　“很累。尤其是吃完了午饭，整个人都发倦怠，所以就回去睡了会儿。平宝儿呢？给我看看。”
　　话落，奶娘抱着孩子过来，林素顺势把小家伙抱过来。
　　时隔半年没有见，小孩儿真的硬实不少。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呢，从里面又出来一个奶娘，手里也抱了个孩子。
　　哟，啥情况？
　　林素吃惊的看着洛淑雅，微微蹙眉，问：
　　“这……咋回事儿？”
　　洛淑雅笑着走过去，把另一个孩子抱过来说：
　　“还认识吗？”
　　林素瞅着陌生的孩子，又看了看怀里不算熟识的平宝儿，大胆猜测的道：
　　“是那个装平宝儿的孩子吗？”
　　“嗯，你还真聪明。”洛淑雅笑着说。
　　林素一听这话，顿时就蹙起了眉头。
　　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问：
　　“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大户人家最看重血脉，如果说这是给平宝儿找的书童，貌似有些早吧。
　　洛淑雅冲奶娘挥挥手，等他们俩都下去后，这才开口说：
　　“素素，咱们去那边坐着。”
　　“好。”林素应下，跟着一起去了北炕。
　　一人手里抱一个，林素看着怀里长开了的平宝儿，稀罕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洛淑雅嘴角上扬，轻拍着怀里的孩子，说：
　　“我就是觉得这个孩子挺可怜。念在他曾为平宝儿‘赴死’的份儿上，我家多养一个也没啥。”
　　“那对外怎么说呢？”林素担忧的问着。
　　洛淑雅是单胎不是双生胎，总不能说这俩是亲哥俩吧。
　　“呵呵……你想太多了素素。对外就说远方亲戚家的，爹娘都没了。至于族谱，随便挂一个就是，他现在姓洛，跟我姓。”
　　看着恬静笑容的女人，林素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或许她把大户人家想的太古板，本来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尴尬的点点头，把平宝儿放在炕上。
　　小家伙的腿很有劲儿，借着林素的支点，都能站一会儿了。
　　“对了素素，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谢谢你帮夫君，谢谢你帮凌家。”


第531章 利器
　　面对洛淑雅的郑重，林素不在意的摇摇头，道：
　　“这有什么可道谢呢？你我是好友，他们俩又是兄弟，于情于理我都得帮。更何况……还有平宝儿这个大儿子呢。啵——”
　　说着，情不自禁的在小家伙脸上，香了一记。
　　虽然现代看了不少公众号，什么不能总亲孩子，小孩子的抵抗力不好，容易生病巴拉巴拉。
　　殊不知……
　　大人才没有抵抗力呢！
　　小小一团，软软的，香香的，谁不稀罕？
　　洛淑雅对于林素的举动，丝毫不在意。
　　帮着怀里的小家伙站起来，又道：
　　“因为有客栈清官道的缘故，我们母子三人过来，都不那么费劲了。”
　　“路很好走吗？”林素挑眉问着。
　　从宝昌县到原昌县很好走，但再远一些她就不知道了。
　　洛淑雅颔首，端着水杯喝了口，说：
　　“挺好走，路上一处打滑的地方都没有。夫君说了，今年这罐头拿去京城，会卖个好价，到时候家里也能好过一些。”
　　大户人家的不好过，在平常百姓家里，也是好日子了。
　　林素点头，看着她怀里讨水喝的男娃儿挑眉，问：
　　“他跟你一个姓，叫什么呢？”
　　“叫洛昱凌，小名安宝儿。也不知道他具体的年纪，虽然肯定比平宝儿大，但是各方面好像不如平宝儿，就把他订在晚平宝儿三个月的日子，算作弟弟。”
　　“凌安洛，洛昱凌。”林素喃喃自语，随后笑看着她，说，“这俩孩子的名儿，倒是你们夫妻撒狗粮的最佳‘利器’了。”
　　“噗嗤——”
　　洛淑雅抿唇轻笑，把喝完水的安宝儿放下，任由他自己去爬。
　　“素素，你什么时候要呢？身子调养的差不多了吧。”
　　面对好友的关心，林素深吸口气，耸耸肩，道：
　　“身子调养的是可以了，但现在……我还没想要。”
　　“为什么？他年纪可不小了。”洛淑雅不解，补充着又道，“他弟弟都三个孩子了，一个嫡女、一个嫡子，还要一个庶女。”
　　林素小心翼翼的喂着平宝儿喝水，放下杯子后，说：
　　“我也知道他老大不小，可是现在没有稳定，我不想孩子出生，跟我一起颠簸。”
　　洛淑雅闻言叹口气，看着她认真的道：
　　“素素，就算你稳定了，你会放手现在的生意吗？”
　　“……”
　　见她沉默，洛淑雅就知道自己是了解她的。
　　“素素，你跟我不是一类人。我能安居在后宅，老老实实把持家里的中馈、照顾孩子、理解夫君。”
　　“但你不一样，你不是那种能呆得住的人。我看得出来，你有你的想法，你的打算。所以早要孩子、晚要孩子，你都顾不上。”
　　林素彻底不说话了。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的确，她是个新时代女性，有着独立、自主的想法。
　　跟洛淑雅这种相夫教子、安于现状的人不同。
　　真要是这般……
　　平宝儿在林素怀里呆了一会儿，便挣扎着不干了。
　　慢吞吞的趴下，然后霹雳扑棱的去窗台找安宝儿。
　　两个孩子就在北炕里面爬，扶着窗台站起来，慢吞吞的踱步。
　　相比之下，平宝儿要比那个孩子高一些、硬实一些。
　　“平宝儿好像比安宝儿要高啊。”
　　林素喃喃的话，让聪明的洛淑雅明白，她不想继续“孩子”的话题。
　　当然，她也清楚，林素是听进去了。
　　看着俩孩子踱步的样子，洛淑雅叹口气，说：
　　“应该是出生就被遗弃的缘故吧。这孩子虽然不闹毛病，但是脾胃不好。乳母稍微吃的油水一些，他就拉肚子。”
　　林素听了明白的点头，感慨的说道：
　　“可怜了这个小家伙。不过能跟着你，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是啊，我也觉得跟他有缘。反正我娘家那边也不走动，这孩子正好就充个数吧。”
　　洛淑雅说的轻松，但轻松的背后有多辛酸，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安宝儿手里捏着枕巾，平宝儿见了几下爬过去，伸手就抢。
　　本以为俩孩子能撕扯一番，没想到屏保这边还没等发力呢，安宝儿就松手了。
　　然后俩孩子面对面，傻乎乎的笑着。
　　平宝儿更是“咯咯咯……”的笑出声。
　　洛淑雅看着他们俩的样子，轻声地说：
　　“总以为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不懂。可细细观察，他们是懂得。每次安宝儿拿东西，平宝儿想要根本不需要抢。平宝儿手里的东西，安宝儿即便喜欢，也只是看看而已。”
　　“那平宝儿呢？给他玩吗？”
　　“玩。”洛淑雅点头，慈爱的伸手摸了摸平宝儿的发顶说，“这孩子不抠，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跟安宝儿一起。”
　　“所以我跟夫君说想一起养着，才这么容易。俩孩子一起长大，互相扶持挺好。日后我给夫君添个女儿，小姑娘有俩哥哥宠着，也是他们的缘分。”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林素放下茶杯，冲着门口，说：
　　“进来吧。”
　　话落，门开。
　　红霞快步走过来，屈膝行礼，道：
　　“夫人，飞云先生跟简老到了。”
　　林素一听外公来了，忙不迭穿鞋。
　　洛淑雅是知道苏飞云跟林家的关系，看着忙忙活活的女人，试探性的问：
　　“素素，你……知道了？”
　　“啊？什么？”林素没反应过来，反问着。
　　洛淑雅以为自己想多了，刚要说“没事儿”，一旁的红霞屈膝行礼，道：
　　“回二奶奶的话，我们夫人知道了。这次冬捕，也是夫人让二位老爷子过来的。”
　　林素听到这儿，终于明白红霞说的是什么了。
　　笑着冲洛淑雅眨眼，俏皮的说：
　　“如果不是相认，他也不能心甘情愿地留在武昌县帮我打理书院。”
　　“小样儿！”洛淑雅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不再说什么了。
　　林素跟红霞去了前院，叶丁把两位老爷子安排在了商务房。
　　就剩下这么一间了，再来人就只能去标间。
　　大床房都没有了。
　　叶丁看到林素，抱拳行礼，说：
　　“东家，本来想给二位老爷子安排套房，可他们说啥都不应。”
　　林素听了颔首，不在意的说：
　　“无妨，二老不是外人，你去让厨房做几个好菜，再烫一壶竹叶白。”
　　“是，东家。”叶丁说完，转身走了。
　　林素带着红霞走到二人面前，侧身行礼，说：
　　“见过飞云先生、简老爷子。”
　　苏飞云瞅着许久未见的外孙女，走上前把人扶起，上下打量着说：
　　“最近可还好？听闻你做的了，麻辣蝲蛄，老头子也想尝尝呢。”
　　林素抿唇轻笑，柔声的说：
　　“喜欢吃还不简单，来年夏天让武昌县那边也做。”
　　“好，那我可等着了。”苏飞云不住地点头。
　　简华彬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笑眯眯的说：
　　“坐下说话吧，老站着算怎么回事儿，坐下坐下。”
　　三个人坐下，红霞把刚送来的茶端到桌前，每人放一盏，然后站在一旁伺候。
　　林素双手托腮，打量着苏飞云。
　　没胖没瘦，但是精气神不错，跟她走的时候差不多。
　　“书院怎么样？简老这次是自己来的吗？管家夫妇没来？”
　　“没来。”简华彬摇头，“那么大的书院，总得留人照看。他们俩正好没事儿，隔三差五过去瞅瞅，鼎好。”
　　苏飞云放下茶杯，点点头附和着说：
　　“你就放心吧，书院那边一切都好。倒是你，这一路走来可还行？累不累啊？”
　　“不累。”林素摇头。
　　“我听说凌慕阳的媳妇儿跟儿子都在这儿呢？”简华彬挑眉问着。
　　林素颔首，笑着问：
　　“简老认识？”
　　“认识。”简华彬爽快的承认，把准备好的红封拿出来，说，“丫头，帮忙给她带过去。”
　　林素见状，自然没有代劳。
　　而是扭头看着红霞。
　　只一个眼神，后者就秒懂了。
　　屈膝行礼，转身出去了。
　　林素看着同样掏红封的苏飞云，说：
　　“准备两个，有俩孩子呢。”
　　“啊？那个是谁家的？”简华彬诧异。
　　嘴里问着，手里又赶紧多装出一个……


第532章 有苗不愁长
　　趁他们装红封的时候，林素快速的把安宝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两位老人听完，还没等发表感想，屋门就推开了。
　　洛淑雅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奶娘。
　　奶娘怀里分别抱着穿红棉斗篷的小包子。
　　洛淑雅看着眼前的两位老者，侧身行礼，轻声道：
　　“淑雅给二位老爷子请安。”
　　苏飞云只是缓缓点头，简华彬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孩子扶起，上下打量着道：
　　“上次见你是给你送亲，一晃你孩子都好几个月了。雅儿，婚后可还好？”
　　“劳简祖父惦记，淑雅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简华彬点头，看着奶娘手里抱着的孩子，又问“哪个是平宝儿？”
　　其中一个奶娘走上前，简华彬顺势把孩子抱过来，说：
　　“雅儿，你的想法很好，俩孩子有伴儿、一起成长。但是后宅有些嘴，你要堵上，也要制止。别到时候好心办了错事，你懂吗？”
　　洛淑雅闻言明白的点头，道：
　　“简祖父放心，淑雅明白该怎么做。现在俩孩子晚上都在我的房里睡。”
　　“嗯，那就好。”简华彬说完，把桌上的两个红封拿起，一个小家伙给一个。
　　苏飞云也起身，给俩孩子一人一个红封。
　　第一次见面，这是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也有添福添寿的意思。
　　抱着安宝儿的奶娘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眸子微深。
　　林素用手肘碰了下洛淑雅，二人全都看到了奶娘的样子。
　　不得不说，今日两位老爷子的做法，就是在提前敲打奶娘。
　　两个孩子虽然一个是亲生，一个是抱养，但主家对他们俩的态度一视同仁。
　　日后若真有刁奴想做点儿啥，也得掂量掂量。
　　晚饭，林素跟洛淑雅就在这边用的。
　　八个月的小家伙，都已经长牙了。虽然长得不多，不过牙花子很有力，能吃面条、小包子这些。
　　古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更没有什么周岁以内不吃盐的说法。
　　林素偶尔看到，都想提醒一下，不过看着俩孩子吃的很欢实的样儿，她也就不说了。
　　只是提醒奶娘，吃完多给喝水。
　　苏飞云看着俩孩子啃骨头的样儿，笑眯眯的点点头，说：
　　“有苗不愁长，来年在看到他们俩的时候，估计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林素专心吃饭，洛淑雅闻言笑着道：
　　“是啊，再有俩月都会走了，等下次再见到二位祖父，应该能说话了。”
　　简华彬听了摇头，放下酒盅老神在在的道：
　　“能说一点，不过说的应该不会多。男孩儿跟女孩儿不同，说话都晚。”
　　心细的洛淑雅闻言，笑着颔首，转移话题的说：
　　“简祖父，还吃得惯辽东菜吗？”
　　她了解简家。
　　老爷子丧妻丧子，若是再把话题围绕在孩子身上，难免勾起老爷子的伤心。
　　简华彬夹了筷子酸菜送进嘴里。
　　咀嚼，咽下，笑呵呵的道：
　　“啥菜老头子都吃过，都很好吃。你忘了，老头子年轻挨过饿。”
　　洛淑雅笑着没说话，给他又夹了蒜苗，继续吃饭。
　　饭后，林素二人没有多呆。
　　两位老爷子赶路过来，实属不易。
　　伙计备了热水，让他们好好洗个热水澡，舒服歇息。
　　下到一楼的时候，叶丁走过来，拦住了林素。
　　奶娘过来，把她怀里的平宝儿接过去。
　　“淑雅，你先回去睡吧，这几日我都在这边。”
　　“好，那我先走了。”洛淑雅说着，抱着安宝儿朝后门走。
　　林素中午那会儿睡过，所以现在一点都不困。
　　跟着叶丁去了会议室，蒋莲正在总结今日后厨的事情。
　　见到他们二人进来，也只是微微颔首，继续刚才的话题——
　　“……总之，明天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不管什么时候，宿客要在前面。哪怕这时你干的是多么大的事儿，也得放下，明白吗？”
　　“明白。”
　　“明白了。”
　　“放心吧蒋管事，以后都记着了……”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表态。
　　蒋莲看着低头的那两个厨娘，面露严肃的又道：
　　“按照客栈的规矩，你们俩今日犯的错，要罚三个铜板。就从年后红包里扣，可服气？”
　　“服。”
　　“服气。”
　　两个人忙不迭点头应下。
　　这些人从客栈开业就在这做工，已经二年多了。
　　对于客栈的福利，他们比谁都知道。
　　端午、中秋有节礼，年前有年礼。
　　年后开工第一天有红包，十个铜板，不少了。
　　这么好的地方，没人舍得不做。
　　即便被罚、丢了面子，也无所谓。
　　“那好，那就先这样，大家劳累一天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明儿一早照常上工，别迟到了。”
　　蒋莲这话说完，后厨的人纷纷起身，路过叶丁跟林素的时候行礼，很有规矩。
　　那些人走了，两个刚刚被罚的厨娘看着蒋莲，欲言又止。
　　林素太了解他们此刻的心里，无非就是想再解释解释。
　　轻笑着冲蒋莲摆摆手，说：
　　“时辰不早了，你双身子不能贪黑，出去聊几句然后就回房歇着。”
　　“知道了，嫂子。”蒋莲笑着应下，看着他们两个人道，“走吧，出去说。”
　　三个人出了会议室，叶丁做出“请”的手势，恭顺的说：
　　“夫人，请。”
　　林素随手拉开椅子坐下，房门推开，黄雨端茶进来。
　　“哟，怎么是你？红霞呢？”
　　黄雨把茶放下，恬静的回答：
　　“她跟了夫人半天，奴婢也想跟着夫人。”
　　林素好笑的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说：
　　“坐下吧。”
　　“谢夫人。”
　　叶丁冲黄雨微微颔首，然后看着林素，道：
　　“属下按照今日夫人说的那番话去找江公子，他很有兴趣，只不过那边实在忙不开。”
　　“忙不开然后呢？他们不做？”
　　“也不是。”叶丁摇头，双手交握继续说，“江公子的意思是……这笔钱夫人来赚，他只收鱼钱跟在冬捕那边住宿的钱。”
　　哟呵，他也学会了呢！
　　林素心里暗笑，端着茶杯并没有吱声。
　　因为看到客栈住了不少外地过来看冬捕的，所以她突发奇想，打算弄个临时旅游团。
　　就是负责这些人的来回路程，然后再让他们吃上一顿江鱼、住上一夜。
　　价格都想好了，俩大一小，五两银子，单独的话成年人三两银子。
　　说到底，这些能去看热闹的都不差钱。
　　之所以能花这笔钱，就是图省心。
　　林素看中了商机，所以那会儿才让叶丁去问问，看看那边是什么意见。
　　没想到……
　　“那江思泽可说会给什么价格吗？”
　　“这倒没有。”叶丁摇头，看着林素轻声的道，“夫人，依属下拙见，还是希望夫人能去一趟。具体怎么回事儿，当面说下比较靠谱。”
　　林素闻言颔首，离初十冬捕日子很近了。
　　如果想做，就得尽快，不然万一安排不明白，挺砸招牌。
　　“那就先这样，你明日在客栈里，跟伙计、厨娘唠叨，说是客栈给他们福利，带他们去看冬捕。届时黄雨配合一下，问问多少钱，然后叶丁你就说……”
　　把自己在心里默打的草稿说了一下，自编自导一出剧。
　　主要就是让其他人知道，那日客栈这边休息，晚上不提供住宿。
　　叶丁记下了林素的想法，黄雨那边不高兴的噘嘴，说：
　　“夫人，明日奴婢想陪你去县里。”
　　林素见她这般，好笑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乖乖在家配合叶丁，我用不上中午就回来了。”
　　“可是……”
　　黄雨还想说什么，不过林素已经不看她了。
　　扭头瞅着叶丁，挑眉道：
　　“关于蒋莲，你怎么想的？”
　　“已经在找大师傅了。伢行那边说，最迟年后，就会到位。”
　　叶丁的做法，林素很满意。
　　点点头，端着茶杯喝了口，说：
　　“心中有数就行。切记，她不上工也照样发工钱，一直到孩子周岁后。这是咱们客栈给女人的福利，到时候告诉一下其他人。”
　　“知道的夫人，以前你就说过。”叶丁笑呵呵的应下……


第533章 团建
　　转天，早饭摆上，食客们都下来吃东西。
　　伙计们、厨娘们，则是在柜台前面站了两排，叶丁给他们开会。
　　这是每天都要有的情况，有些形而上学，但效果还算不错。
　　至少食客们不经常在这边，瞅到这样开会的阵仗，会觉得他们很正规。
　　“今天要讲的一共两件事情。第一件，后厨蒋管事有孕，大师傅已经在找，所以等人来以后，厨娘们要积极配合。”
　　“至于蒋管事，大师傅到的第二天正式休息。工钱照开直至孩子满周岁以后。”
　　话落，不只是厨娘、伙计，还有下来吃饭的食客听到这话，都感到不可思议。
　　叶丁没理会大家的惊讶，继续开口说道：
　　“东家说了，只要是客栈的女人，只要你们怀孕就可以带工钱休息。这是咱们客栈的福利，就跟年节礼差不多。”
　　“第二件事儿，初十早上休息，十一下午回来。客栈组织大家两天一夜团建。看冬捕，吃鲜鱼，睡大通铺。”
　　“别小瞧这个团建，是东家跟江家说了好久才说下来的。如果单独走的话三两银子一个人，咱们客栈走，三个人算屋两银子。”
　　“团建是自愿参加的，如果想去就去，不想去初十、十一就休息，不强迫。一会儿吃过早饭，想去的找黄雨姑娘报名，不想去的就不用报名了。”
　　叶丁话落，一个伙计眨巴了眼睛，问：
　　“叶管事，俺想问问，啥叫‘团建’啊？”
　　这话说完，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大家对“团建”这个词很意外。
　　当然，不只是他们，食客对这个词也不是很懂。
　　叶丁把从林素那听来的意思，加上自己的理解，详细讲给他们听。
　　“……说白了，就是让大家通过这次两天一夜的生活，心往一处使、劲儿往一处用。咱们暮宿客栈是连锁客栈，如果内部不和谐，怎么达到所有客栈统一……”
　　几个本身做生意的食客，听着叶丁这样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赞许的颔首。
　　如果是这样，他们也可以借用呢。
　　“好了，散会！分批去后厨吃早饭，别忘了跟黄雨那边报名。”
　　“知道了叶管事。”
　　“叶管事，我们这批不吃饭，能先去报名吗？”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问着。
　　说到底，免费出去玩谁不愿意去啊！
　　而且去玩还给工钱，多好的美事儿。
　　黄雨从会议室出来，拿着刚刚钉好的名册，站在柜台前给他们一一记着名字。
　　就没有不去的，当然，出了蒋莲她没有记。
　　“黄雨，你把我名记上啊，我也要去。”
　　看着坚持的蒋莲，黄雨深吸口气，说：
　　“你这个……我做不了主。问问你丈夫还有夫人吧。他们若是同意，我就给你写上。”
　　蒋莲咬唇，想了下也没难为她，转身就走了。
　　有吃完早饭的食客，喊住“忙碌”的叶丁，问：
　　“你们那个团建，我们能去吗？”
　　叶丁听了愣住，一脸笑容的看着他，问：
　　“客官，在下不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跟我们去团建？”
　　“也不算是。”那人摇头，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人，又说，“我刚才听你提了一句，三个人五两银子提供两天一夜的住宿、伙食，对吧。”
　　“啊，是，这是我们东家去谈的。”
　　“那正好，我们也相处参与，不是负责来回接送吗？省的我们再雇马车跟着了。”
　　叶丁见人上钩了，以退为进的道：
　　“哎哟客官有不所不知啊。我们这出去坐的是板车、睡得是大通铺，可能三位客官睡不惯吧。”
　　这人闻言不在意的摆摆手，笑说：
　　“我走南闯北这么久，冬捕也去过两回。自己去也就是坐马车舒服点儿，其他的都差不多。跟你们走，有你们张罗，我们也落得个省心。”
　　说着，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交给叶丁。
　　这有人出钱了，其他的时刻也都纷纷交钱。
　　叶丁没有收，而是引着他们去黄雨那边交钱、登记。
　　林素在主屋吃过早饭过来，看着前面的情形，满意的点点头。
　　快步走到苏飞云那边，压低声音，说：
　　“苏老、简老，我先去趟县里，有什么事儿中午回来说。”
　　简华彬闻言点头。
　　苏飞云则是拉着她的衣袖，不放心的叮嘱道：
　　“骑马小心点儿，多穿些别冻着。”
　　“好，我知道的。”林素应下，起身欲走。
　　“嫂子，我有事儿跟你说。”
　　蒋莲突然出现，弄得林素微微一愣。
　　拉着她去到一旁，挑眉问：
　　“咋了？啥事儿啊？”
　　“那个团建，我也要去！”蒋莲认真的说着。
　　林素瞅着她坚定的态度，好笑的抿唇，说：
　　“你问我没用啊，看你男人带你去不？对了，你两个兄弟去不？你问问他们。”
　　“他们不去，年底血肠出货大，他们忙。”蒋莲直接替兄弟做了决定。“嫂子，我要去，我得去。”
　　恰好丁广玉过来，林素冲他打了记响指，等人走近后，道：
　　“你媳妇儿要去冬捕，你啥意见？”
　　“当然是不……听嫂子的，嫂子说让她去，我绝对没话说。”丁广玉甩锅的速度很快。
　　察觉娇妻面色不好，赶紧把锅扔给了林素。
　　素妞儿只觉得超级无语。
　　这丁广玉啥时候学的“甩锅”，咋没提前通知她？
　　看着蒋莲满脸期待的样子，长叹口气，道：
　　“你想好了，你现在是双身板，万一伤风发热的，药可用着不方便。你想去当然没意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自己。冰天雪地路滑，你敢保证自己不摔跤吗？”
　　蒋莲不说话了。
　　林素看了眼丁广玉，再次开口道：
　　“我没时间了，我得赶紧走。广玉家的，你只要能承受这些后果，我没有意见。但你要明白，你是一个即将要做娘的人。”
　　说完，不等蒋莲给反应，她直接先溜了。
　　丁广玉看着媳妇儿满脸苦闷的样子，心疼的搂着她去到一旁，安慰着：
　　“媳妇儿，你要是想去就去，我陪着你。咱多穿点儿啥的，应该没事儿，啊！”
　　“应该？”蒋莲重复，看着他的样子叹口气，说，“算了，我不去了。没事儿啥都好，有事儿就不一样了。”
　　丁广玉一听这话，高兴地差点跳脚。
　　把人搂在怀里，兴冲冲地说：
　　“媳妇儿你真好。你放心，你不去我也不去，我就在家陪你。咱们好好歇一天，啊！”
　　蒋莲闻言摇头，通情达理的说：
　　“别的，你过去吧。我这特殊情况不去就不去了，你怎么可以不去。”
　　他是客栈的管事，团建这样的聚会，他怎么可以不去。
　　丁广玉一边搂着她往后院走，一边轻声地说：
　　“你在家，我哪儿都不去。晚上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也不放心……”
　　夫妻俩恩爱有加的走了。
　　黄雨松口气，继续给其他人登记、收钱。
　　五两银子三个人，食客们有的人不够，就自发找伴儿那么缴费。
　　一个上午，黄雨就收了无十五两银子，也就是有三十三个人要去看冬捕。
　　叶丁过来看数，见上面的记录，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么多人……到时候能……”
　　后面的话没说完，黄雨点点头，把另外一个名册拿出来，压低声音说：
　　“放心，团建的目的就是这个。到时候三个厨娘配俩伙计，一伙带十一个人，看谁安排的好、吃的好。”
　　“反正就是大锅鱼，那些厨娘都会做。主要就是让他们有个竞争，这样大家在一起，玩的也开心。”
　　“今年就先这样，如果来年还有，夫人说就好好弄着，最好是人多，越多就越赚钱嘛。”
　　叶丁听到这话，竖起大拇指，感慨地道：
　　“咱们夫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比银魂还要厉害。”
　　“你快拉倒吧。”黄雨撇嘴，不赞同的继续说，“夫人可比银魂和蔼多了。”
　　“嗯，那倒是。”叶丁也附和着说，“对了，冤孽过来到底做什么？还要瞒着夫人吗？”


第534章 最好的结果：不赔不赚
　　林素带着红霞、连七，一路骑马去到县里。
　　虽然去江家的次数不多，但林素记性很好，能找到。
　　三人翻身下马，站在江家门口，连七抱拳行礼，说：
　　“夫人，属下有些事要去办，中午之前回来。”
　　林素闻言蹙眉，把手里的缰绳交给红霞，看着他挑眉问：
　　“去哪儿？很急吗？”
　　连七轻轻点头，回答：
　　“分部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属下过去看看。”
　　“嗯，那你不用着急回来，我这边完事儿能自己回去。”林素轻声嘱咐。
　　连七抱拳拱手，冲红霞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红霞叫门没多久，小厮从她手里接过缰绳，管家客套的把人带进院子。
　　“我们爷儿一早就吩咐了，凌夫人过来直接带去后宅。夫人一路可还顺利？”
　　“挺好的。”林素颔首。
　　去到后院，离老远就看到孟寒月挺着肚子，在丈夫江思泽的陪伴下散步。
　　一脸的恬静，嘴角还挂着笑。
　　管家瞅着这一幕，笑呵呵的说：
　　“我们爷儿跟奶奶感情好。自打上个月郎中看完提及奶奶要多动动，少爷只要在家，就会陪少奶奶散步。”
　　因为有斗篷，倒也看不太清楚具体肚子多大。
　　不过夫妻俩相处的样子，倒是挺虐狗。
　　管家把人送过去，恭顺行礼，说：
　　“爷儿，奶奶，凌夫人到了。”
　　江思泽摆手，把管家大发了下去。
　　冲着林素微微恭候，素妞儿也侧身还礼。
　　孟寒月要福身，却被林素一把拦下，道：
　　“可别的，你现在可是双身子，我可不敢劳动你。”
　　“看凌夫人说的，哪就那么娇气了。”孟寒月摇头，不过却也没有再福身。
　　林素仔细看着她，气色不错，没有脸黄、长斑。
　　“最近怎么样，可有不舒服吗？”
　　“没有，挺好的。”孟寒月摇头，慈爱的看着自己的肚子，笑眯眯的道，“凌夫人远道而来，进屋坐吧。已经准备好了茶点。”
　　“好。”林素没有客气，冲着江思泽颔首，三人进了主屋。
　　屋内很暖和，两个女人都分别摘着斗篷。
　　斗篷取下，林素看到了孟寒月的肚子。
　　身材啥的没怎么走形，就是肚子鼓起了个球。
　　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问：
　　“怎么样？有没有腿抽筋的时候啊？”
　　“没有。”孟寒月摇头，在她跟丈夫的帮助下缓缓坐好，道，“天天骨头汤、炒虾皮的吃，说是为了防止腿抽筋。有没有用不知道，我就觉得我这人一天天胖起来了。”
　　“哪有，你这可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你除了肚子大些，其他什么事儿都没有。”林素摇头。
　　他们见面次数不多，对她的印象还保留在那次酒楼的时候。
　　“你真没胖，而且后期孩子长肉，你肚子会越来越大。凌二奶奶临生的时候，整个像扣锅一般。”林素开玩笑的说着。
　　孟寒月嘴角狠抽，面露难色。
　　江思泽见状，忙抓住着她的手，安慰着说：
　　“生完就好了，你别想那么多。”
　　“……我没有。”孟寒月口是心非的应着。
　　林素喝了口茶，察觉到她的异样，“噗嗤——”一声笑出来，摇摇头，说：
　　“安啦，生完就好。等冬捕你看到她就知道了，身材恢复的很好。哦，你冬捕去吗？”
　　“去。”孟寒月点头，“不过我不去湖面，怕摔。”
　　“嗯，小心一些总没坏处。今年我一个管事的媳妇儿也有孕了，刚才还跟我嚷嚷着要去，也不知道两口子咋决定的呢。”
　　“几个月了啊？”孟寒月来了兴致。
　　没怀孕的时候对“孕妇”、“孩子”啥的都不在意。
　　如今怀了孕，倒是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了。
　　“她才两个月，来年七月份的月子呢。”
　　孟寒月闻言“哎哟”了一声。
　　“那是不能去。头三个月不稳定，湖面又是冰又是雪的，再滑到。”
　　“是啊，估计是不能去了。”林素笑着回应。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思泽，拉着媳妇儿的手，轻声道：
　　“凌夫人，昨天让叶丁过来问的那事儿，可有实际了？”
　　“嗯。”林素应了一声。
　　说到生意，小妮子立刻严肃起来。
　　红霞把一早她交给自己的东西，双手放在桌上。
　　素妞儿桌下交叠着腿，把她昨天晚上连夜赶出来的计划，推到江思泽面前，道：
　　“江爷先看看吧。看完之后再说。我这个人……习惯白纸黑字，条条框框写明白了。不然……不好弄。”
　　江思泽闻言点头，双手拿起桌上的那沓纸，细细研读。
　　当他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心里再次刷新了对林素的认知。
　　不得不说，这女人九十天生做生意的料。
　　条条框框，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读完后，放下纸，说：
　　“你这次能来多少人啊？一个人给一两银子，那你那边收多少呢？你还赚不赚钱了？”
　　面对他的担忧，林素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这个就不劳烦江爷操心了，你只管说同不同意吧。去年我可看过冬捕，也了解你们那边房子的入住率。与其那些房子空着，倒不如就给我。”
　　江思泽没想到她能说的这么直白。
　　清了下嗓子点点头，说：
　　“给你也不是不行，但就是……冬捕的人可照顾不了这些，所以你得自己安排人。你知道那边的情况，是有不少人，但那都是照顾鱼把头跟渔民的。”
　　林素自然了解，不然怎么可能把伙计、厨娘都弄去。
　　笑看着他，点点头，道：
　　“江爷放心，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反正去了多少人，我按人头给你一两银子。第一年我就这么做，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赔不赚。”
　　“等来年提前研究研究，咱们把冬捕弄成一个有规模的活动，让人过来掏腰包、看热闹，实现共赢的局面，你看怎么样？”
　　江思泽没说话，孟寒月对她的“不赔不赚”是最好结果，弄得有些懵。
　　不安的拉着她的袖子，说：
　　“凌夫人，做生意不是要赚钱吗？你这……不赔不赚是个什么道理啊。那要是最坏的结果呢？”
　　“最坏？最坏就赔钱呗。”林素笑嘻嘻的说着。
　　换了个姿势，活动活动胳膊，不在意的继续说：
　　“做生意嘛，总得有赔有赚。我看好这一块，只要能把冬捕的宣传做到位，然后再在当天设计的热闹一些，绝对是个赚钱的门道。”
　　江思泽看着信心满满的林素，虽然不想泼冷水，可最后还是不得不开口，道：
　　“凌夫人，咱们每年冬捕都有皇家来人。若是弄得……只怕朝廷那边不好交代呢。”
　　林素闻言愣了下，单手托腮看着他，问：
　　“每年有皇子的时候，附近百姓看热闹的多吗？”
　　“多。”江思泽点头。
　　孟寒月拿起一块糕点没咬，看着她轻声说：
　　“凌夫人有所不知，这些皇子出手阔卓，有百姓在他们的赏钱不少呢。”
　　“所以啊，这就是个商机。”林素笑眯眯的说着，“咱们可以把皇子到场算一个宣传点，然后以家为单位，接着就可以……”
　　将纸上写的东西，原原本本再复述一下。
　　其实就是江思泽看到的，只不过孟寒月不知道罢了。
　　当然，皇子给赏银是个补充，一开始她是真的不知道。
　　江思泽没有说话，孟寒月倒是听得跃跃欲试。
　　尤其是林素那句“你多久没有陪伴你的妻子、孩子”时。
　　犹记他们刚成亲的时候，感情并不如现在。
　　那个时候夫君早出晚归，即便回来，二人也说不了几句话。
　　如果不是她那次以强硬的态度要求谈话，只怕他们到现在都不会有孩子。
　　孟寒月伸手握着丈夫，轻柔的道：
　　“夫君，妾身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不妨让凌夫人试试。就像凌夫人刚才说的，去一个人给你一两银子，你并没有什么亏损。”
　　江思泽见娇妻助阵，又看着冲自己轻笑的林素，终于点点头，算作同意了。
　　“啪——”
　　林素拍了下掌，高兴的说：
　　“既如此，车不够你给我提供，还有爬犁、被褥……”


第535章 别庄休闲区
　　有那么一瞬间，江思泽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没答应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要求，可是现在……要求不断！
　　“……还有啊，来年开春你要翻盖一下那边，你现在就把纸笔准备好，我给你画图。我跟你说，这旅游项目若是搞起来，甭管冬天还是夏天，都能有人去。”
　　“只要有水，就有好玩的地方，还可以效仿我在北崴子那边让人种芍药。艾玛，不行了，我要膨胀了。快快快，准备纸笔，我得把图画了。”
　　“噗嗤——”
　　孟寒月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对不起啊凌夫人，我……我……”
　　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林素自我检讨一番，眨巴眼睛，说：
　　“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儿神经大条？”
　　“啊？什么？”孟寒月不懂那“神经大条”是什么意思。
　　确切的说，她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人。
　　明明已经嫁人了，明明就是梳着妇人头，可举止言谈，时而庄重、时而欢脱，根本琢磨不透。
　　难道这就是小弟忘不了的原因？
　　林素自然不会知道她的内心活动，双手托腮，眨巴了两下眼睛，说：
　　“就是风风火火，有点儿小疯的意思。你别在意，我很少这样，只不过……一想到能赚钱，我就控制不住。”
　　话落，孟寒月困难的点点头，算作了解。
　　红霞在一旁嘴角狠抽，实在有点儿承受不住。
　　真的好想说上一句，那不是“小疯”是“太疯了”。
　　只不过……
　　没那个胆子，还是自己眯着吧。
　　一直没说话的江思泽，看着林素这般，轻叹口气，说：
　　“凌夫人，如果真按你说的来做，只怕前期投入不会少啊！更何况……谁能保证一定会有人来呢？”
　　林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手指轻敲着桌面，沉稳的道：
　　“如果没有人来，那就当做你我两家的别庄。宴请宾朋，应该不错吧。”
　　啥？！
　　江思泽跟孟寒月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林素居然会这么痛快的说出如此简单的话。
　　那么多的银子投入进去，最后就自己宴请宾朋？
　　是不是太败家了？！
　　林素放下茶杯，深吸口气，继续又道：
　　“别这么激动嘛。我说的不过是最坏打算。如果真的没有人来，那就自己留着。不过我相信，应该会有人的。”
　　“我们打的旗号是‘家人’，像江爷、凌二爷、北堂公子等把你们这些人，留在家里陪伴家人的机会多吗？显然不多。”
　　“闲暇时候带着妻子、孩子、长辈出来散散心，难道不好吗？既放松了自己，又让家人感受到关怀，我想家宅后院和睦，你们在前面拼搏，也更有劲儿吧。”
　　这番话说完，江思泽陷入了沉思。
　　孟寒月也感同身受，轻叹口气看着林素，道：
　　“凌夫人，你说的这个太贴心了。祖母跟我还有小姑，都很希望夫君能多陪陪我们。可是一年到头，夫君都在忙。尤其年跟前，冬捕在即。”
　　“如果不是昨日叶管事说夫人回来，夫君只怕一早就又走了。我也好像夫君能多陪陪我。要不这样，夫君，妾身跟凌夫人合作，你看可以吗？”
　　哟呵，还带翘行的！
　　林素好笑的看着江思泽，想当然的，人家没有答应。
　　“你还是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不要管。祖母、宁儿那边你得多加照顾呢。”
　　“我知道，我就是想……”
　　“好了月儿，我答应你，只要这个建成，一年两次我带你去玩，可以吗？”江思泽直接打断娇妻的话，给了承诺。
　　孟寒月撇嘴，但也知道她不可能跟凌夫人那般。
　　长叹口气，算作答应了。
　　林素见状笑了，靠着椅背，老神在在的说：
　　“你男人是心疼你。你现在大着肚子，就算要跟我合作，我也不敢啊。”
　　孟寒月俯首看着自己的肚子，素手轻轻摸了摸，道：
　　“来人，备纸笔。”
　　“不急不急。”林素忙不迭摆手，看了眼江思泽又说，“咱俩去现场看看啊？我要画图，总得参照实际情况吧。”
　　江思泽闻言思索，轻笑着道：
　　“若是这样，倒不如等冬捕结束，夫人在那边停留几日，安心画图。”
　　“但那会儿你就走了啊。”林素咬唇。
　　她因为去年参加过冬捕，知道头鱼打到之后，江思泽会跟陆子成将军上京、受赏。
　　江思泽蹙眉没说话，孟寒月想了下，道：
　　“夫君，你下午跟凌夫人去那边吧。不用陪我，真的。”
　　哟呵，真是无时无刻不撒狗粮啊。
　　林素笑看着为难的江思泽，眨巴了两下眼睛，说：
　　“要不就明天，我不急。”
　　“我挺急。”江思泽没有隐瞒的撇嘴，“既然要做咱们就得快点。开春动工，好赶上夏天开业。”
　　林素听到这话，知道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想了想颔首，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那咱们现在就去，也别等下午了。”
　　说做就做，是她一贯的风格。
　　孟寒月伸手拽了拽她，轻声地说：
　　“别着急了，这眼瞧着就要吃中饭，在这边吃完再去呗。”
　　林素闻言眨巴了下眼睛，不在意的摇摇头，道：
　　“吃饭有的是机会，不急在今天。江爷，我还想去看看三太爷，也想问问他老人家的意见。”
　　“三太爷？”江思泽不解，“为什么要问三太爷的意见呢？”
　　“是啊凌夫人，咱们做生意，为什么要问三太爷呢？”
　　面对夫妻俩的不解，林素耸耸肩，解释着道：
　　“到底三太爷在湖上呆了大半辈子，咱们想在那边弄些东西，总要问问老人家的意见。醒湖祭网老人家特别看重。”
　　“若是咱们为了银钱，在那边做些什么改变，我担心老爷子会不愿意。”
　　“如果不愿意，那你还做吗？”江思泽挑眉问着。
　　林素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做！”
　　随后，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深吸口气，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出于尊重，过去跟三太爷聊聊，毕竟上次他对我们夫妻的态度不错。至于不同意就多劝劝，总会同意的。”
　　“那些渔民一年到头也就冬捕能赚些。如果咱们弄了这个别庄休闲区，渔民就有地方上工了。每个月给固定工钱，闲暇他们再种种地，不好吗？”
　　这一次，江思泽不再说话了。
　　孟寒月摸肚子的动作也顿住了。
　　看着自家男人，轻声的说：
　　“夫君，上河村的村民这二年过得不错。咱们都知道是因为客栈的缘故。如果真像凌夫人所说，那边也建这样的地方，我想村民们也会很高兴的。”
　　“哦？何以见得？”江思泽笑着问。
　　满眼宠溺，明显就是明知故问。
　　孟寒月小女人十足的浅笑，抽回自己的手，说：
　　“能让他们多赚些银子，大家自然是高兴的啊。不忙的时候种地，忙的时候上工，种地、赚钱两不误，相信用不了多久，附近的西屯村也会好起来。”
　　“嗯，夫人说的极是。”江思泽宠溺的点头。
　　林素故意捂着腮帮子，无语的翻个白眼，道：
　　“我说你们二位差不多得了。这么虐我有意思嘛！”
　　孟寒月不好意思的低头，江思泽倒是不在意。
　　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光明正大的看着林素，说：
　　“想当初你跟凌爷怎么虐我的？凌夫人不总说嘛：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你这意思……现在到我‘还账’了呗。”
　　江思泽没有回答，不过笑容却出卖了他的意思。
　　林素冲他竖起大拇指，接过红霞递过来的斗篷，说：
　　“走吧，正好我去趟糕点铺子买些东西。”
　　“给谁啊？”江思泽问着。
　　孟寒月接过婆子手里的大氅，贤惠的给丈夫穿上。
　　“当然是给三太爷啊。难道我第一次去人家，空手过去？”素妞儿翻了个白眼，补充着又说，“你能干出来我可做不出来。”
　　“我什么时候空过手？！”江思泽不愿意的反驳……


第536章 可是为什么呢？
　　出了江家，红霞不忘跟管家嘱咐，如果连七回来，让他直接去湖边。
　　林素被江思泽带着，去了县里最有名的糕点铺子买了些吃食。
　　鱼把头是他三太爷，人家爱吃什么，他是知道的。
　　买了一匣子好克化的糕点，又给买了两个肘子。
　　江思泽看着她马上挂着的东西，轻笑着说：
　　“为何要送肘子呢？”
　　“过年了啊。”林素理所当然的回答。
　　看着他不解的样子，眨巴了两下眼睛，问：
　　“那你往年都送什么？”
　　江思泽牵马跟着走，闷闷地说：
　　“送的比你这个好。”
　　“嘿~！你是觉得的我这个便宜喽？”
　　“难道不是吗？”江思泽反问。
　　接触时间久了，江思泽也就知道林素这个人的脾气。
　　若是她看上眼儿的，不用你去跟她聊天，她主动跟你说话。
　　如果她看不上，甭管你怎么巴结，她都无动于衷。
　　上次修河堤的事情，因为自己出了钱，她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多。
　　而且，也因为那件事儿，本来没打算收回的银子，居然翻番的拿回来，更加对她态度不一样。
　　他觉得，他们现在是朋友。
　　林素不在意的翻身上马，策马缓缓前行，说：
　　“我敢保证，你送的东西，肯定不如我送的。不信咱们打赌！”
　　“赌什么？”
　　“就赌……别庄的一成盈利。咱们合伙，本该五五分，如果你输了四六，我六、你四。”
　　江思泽蹙眉，看着她反问：
　　“那要是你输了呢？”
　　“那就换过来啊！你六、我四。”林素不假思索的回答。
　　江思泽见状，没有迟疑的点点头，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走，出发——”
　　林素说着，双脚磕了马肚子，马儿得到指令，出城疾驰。
　　红霞跟在她的后面，江思泽走在最后面。
　　看着英姿飒爽骑马的林素，江思泽有那么一瞬间是欣赏的。
　　不得不说，这女人真是不简单。
　　做生意、做善事，毫不含糊。
　　惩罚人、搜征集，面面俱到。
　　宝昌县商会发生的事情，虽然他在原昌县，但也听说了。
　　现在好像牵扯面很广，直接把京里的一位大臣牵连了。
　　五皇子跟七皇子这次过来，明面是看冬捕，实则也是看辽阳府尹如果来判。
　　而这些事情的主导者，就是前面骑马的那个女人。
　　如果是以前，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们能在一起合伙做生意。
　　但上次她说的出海商队，他跟东方旭光已经开始筹备了。
　　如今再加上别庄……
　　只能说拼吧！
　　趁着现在有精力，拼出一方天地，也能让江家在原昌县扎根更牢……
　　……
　　从县里到冬捕的湖边，路程不近。
　　但三个人骑马，一路倒是很快。
　　不到一个时辰就到地方了。
　　由于临近冬捕，所以渔民已经开始自发的排班守在这边。
　　江思泽翻身下马，渔民憨厚的打招呼，说：
　　“江爷，你来了。”
　　江思泽颔首，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人，道：
　　“凌夫人要去看三太爷，一会儿我们再过来。有些事儿，还得问问你们的意见。”
　　渔民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不敢怠慢，忙不迭点头，侧身让路。
　　林素牵马过了“闸口”。
　　说是闸口，就是用秸秆钉的网门。
　　挡君子不挡小人的东西。
　　林素跟着江思泽一路向北，左拐右拐进了村，离老远看着他指着的七间瓦房，说：
　　“那就是三太爷的家。”
　　不得不说，村里所有的房子里，就那个房子看着像回事儿。
　　林素轻轻蹙眉，略有些感慨的问道：
　　“渔民赚的不多吗？这房子……怎么还不如上河村里的了？”
　　江思泽闻言看着她，轻笑着点点头，说：
　　“肯定不如上河村。你的两个作坊一个客栈，几乎让村里人都有了事儿做。这边……也就冬捕的时候能多赚些，夏天捕鱼……还有一定风险。”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林素理解的长叹口气。
　　靠水吃饭，自然就要承受一定风险。
　　牵马走进村，村里的主路不怎么好。
　　瞅着这路，拉着马跟江思泽并肩，说：
　　“这个工程不小，如果真弄起来，到时候这村里的路也得收拾一下。”
　　“怎么收拾？也像原昌县一样，铺青石板？”
　　“嗯。”林素点头，“虽然前期投入是不小，但回报以后就不一样了。暂时这么想，先看看，不着急。”
　　江思泽看着林素，欲言又止。
　　他不了解这女人到底有多少钱，但他清楚自己的。
　　真要是按照她说的，估计他们江家都得掏空了。
　　说没有压力是骗人的。
　　他这会儿，倒有点儿想打退堂鼓了。
　　来到江老爷子的宅院门口，有专门钉的拴马桩。
　　江思泽一边拴马，一边解释着说：
　　“因为三太爷是鱼把头，以前皇子们过来，都会到这边瞅一瞅。”
　　林素明白的点头，把马上挂着的东西拿下来，道：
　　“去叫门吧。”
　　“好。”
　　江思泽走到门前，直接推门进院。
　　这在农家，太过平常。
　　林素看着还算熟悉的院子，不是说对这个院子熟悉，是对这个乡淳熟悉。
　　由于院子里有声，屋里的人便出来一看究竟。
　　见是江思泽，赶紧走过来，拱手说：
　　“大哥，你来了。”
　　江思泽微微颔首，扭头指着林素，道：
　　“这位是凌夫人，去年你见过的。”
　　“江庐见过凌夫人。”
　　林素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在脑子里搜寻一便，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去年跟在江石柱身边的新把头——江庐。
　　微微福身算作还礼，林素轻声地说：
　　“江把头客气了，今年还要看江把头的呢。”
　　“凌夫人太过谬赞，我这……还得仰靠太爷爷。”江庐说完，侧身让路，“大哥、凌夫人，屋里请。”
　　几个人进屋，江石柱正坐在炕头抽旱烟。
　　跟电视演的差不多，长长的烟袋杆子，一头是铜箍，专门放旱烟叶。
　　林素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炕上，微微福身，说：
　　“老把头，你可还记得晚辈吗？”
　　原本拐着被子、闭目养神的江石柱，听到这话睁开眼。
　　上下打量一番林素，随后看到了炕上的东西，瞬间坐直身子，笑眯眯的说：
　　“是那个小娘子啊，你当家的怎么没来啊？”
　　一句话，完全证明他还记得。
　　林素很高兴，直起身，笑着回答：
　　“有事儿耽搁了，能不能赶上今年冬捕还不知道呢。”
　　“哒……哒……”
　　江石柱磕打了几下烟袋杆子，小心翼翼的收好后，说：
　　“来，炕上坐，炕上暖和。老婆子，砌糖水。”
　　江思泽见到这一幕都傻了。
　　要做的他每年过来，也没见三太爷给他张罗砌糖水。
　　虽然他对糖水并不热衷，可这在农家，是最好的待客方式。
　　林素解开斗篷，真的就犹如回家一般，上炕盘腿坐着。
　　“小媳妇儿今日咋想着过来了？怎么来了？”
　　“骑马。”林素笑着回答，把带来的东西放在炕桌上，说，“去年就想着来看看老爷子，不过没机会来家。今儿有空，正好江爷也得闲，我就让他带我来一趟。”
　　江石柱接过东西，把两个肘子交给江庐，说：
　　“去，放外面缸里。”
　　江思泽看着出门的江庐，心知打赌他输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他送的东西可不便宜，为何就……
　　“江小子啊，跟小媳妇儿学学，送东西要挑人。太爷爷是老农，稀罕的物件儿就是肘子、糕点，你送的胆瓶那些，你看看屋里有吗？不敢摆、怕碎啊！”
　　江石柱这话说完，林素直接“噗嗤——”就笑了出声。
　　老爷子看着她的样子，歪头问道：
　　“咋，笑啥呢？”
　　“没啥，就是来的时候，跟他打赌，他输了。”林素倒也没隐瞒。
　　江老太太端着砌好的壶进来，放在桌上，看着站着的红霞，说：
　　“你也坐，别站着了。”
　　“不用的太夫人。”红霞摇头。
　　老太太很好客，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到炕边，说：
　　“来者是客，坐那，喝点儿糖水。”


第537章 赢了
　　红霞连忙道谢，挨着林素坐下。
　　“哗……哗……哗……”
　　江石柱亲自倒水。
　　第一杯，直接递给了林素。
　　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江思泽不敢相信的看着，感慨这女人的影响力。
　　要知道三太爷是个很倔强的人。
　　即便自己是江家当家，他也从不巴结。
　　就是自己的几个孩子去江家做事，都是他过来要求的。
　　老爷子很傲，但也有傲的资本。
　　只不过……
　　居然给凌夫人倒水，还真是……意料之外。
　　林素接过江石柱倒得水，看着仍旧有些懵的江思泽，用手肘轻怼他一下，道：
　　“你输了倒也正常，我可是道道地地的农村妇，对于农家喜欢什么，可是比你清楚。”
　　江思泽缓过神，看着她好笑的摇头，说：
　　“三太爷又没说喜欢你的东西，现在下结论是不是早了点儿？”
　　哟哟哟，还死撑呢？！
　　林素好笑的摇头。
　　江石柱听着他们俩这样的对话，纳闷的问：
　　“啥玩意儿输不输啊？”
　　林素见状欲开口，江思泽赶紧抢先一步说：
　　“三太爷，就是他刚才送你的东西跟我的比，你更稀罕谁得？”
　　江石柱闻言蹙眉，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但还是秉着心里的想法，放下水碗，说：
　　“稀罕这小媳妇儿拿来的。”
　　“哈哈……”林素得意的笑看着他，眉骨轻挑着道，“怎么样，输了吧。我告诉你，我可是正经的农村妇，农家人稀罕啥，我比你清楚。”
　　江思泽撇嘴，轻“哼”着道：
　　“你少来，那是三太爷不好意思驳你面子。这得有进有远，知道不？”
　　“啧啧啧……”林素咂舌。
　　江石柱见他这般，轻叹口气，道：
　　“大小子，老家伙跟你说实话，你每年送的东西好不好？好！这咱得承认。可论你俩谁送到老家伙的心里，那的确是这小媳妇儿。”
　　“为什么啊？”江思泽不解。
　　他送的不是胆瓶就是茶具，再不然就是上好的料子。
　　哪一样不是有档次的东西。
　　怎么就比不过两个肘子、一匣子点心？
　　江石柱笑眯眯的咽下嘴里的水，看着他解释着说：
　　“你瞅瞅这屋里，你送的那些东西老头子我摆过吗？”
　　没等江思泽回答，老人家自问自答的继续说：
　　“没摆过！为啥呢？害怕啊！害怕碎了，害怕丢了，害怕被人要走了。好东西谁都稀罕，可是你送的……老头子也就瞅瞅，不敢用啊。”
　　“……”
　　江思泽彻底无语了。
　　从来都没想过，自己送的东西，居然成了人家的负担。
　　林素看着眼前的江石柱，心里着实对他又是另一番认识。
　　江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林素，一脸慈爱的说：
　　“看不出来，你这小媳妇儿也是农村出来的？”
　　“正经农村的呢。”林素笑着点头。
　　“三太奶我跟你说，我跟我男人的老家是蛟河县新站屯的。我们最开始的房子，就在村头，是个小趴趴房。也就你这屋子的一半吧，还得分里外屋。”
　　江思泽对“趴趴房”没什么概念，但江石柱的房子多大他看到了。
　　这么大的屋子的一半，还分里外屋？
　　真是太难想象了。
　　江老太太拎着壶，给红霞续上糖水，“哎哟”了一声，说：
　　“那可是够憋屈的啊。你们俩咋住的啊？有孩子没？”
　　“没有，要是有孩子那哪够啊。”林素摇头，实诚的又喝了一大口糖水。
　　江石柱夫妇见了，都很喜欢。
　　不做作，不拿架子，敢于承认出身。
　　这可比那些农村出来自诩城里人要实诚。
　　“一开始屋里可挤巴了。我们成亲那会儿我还有病，光看病就花了不少银子。每次抓药都好几两，我夫君赚的钱，几乎都给我看病了。”
　　“哎哟，啥病啊，那么严重？”江老太太不敢相信的追问。
　　每次抓药好几两，肯定不是抓一次。
　　啥家境也不够这么吃药的啊。
　　林素耸耸肩，倒也没有隐瞒的回答：
　　“寒病。小时候不懂事儿，受过凉。”
　　“啊~~~！是这样啊！”江老太太不住的点头。
　　这也就说明了为啥两个人成亲之后没孩子。
　　只怕为了要孩子，花费不少呢。
　　江石柱重新点起旱烟，有些兴趣的问：
　　“那后来呢？后来咋开的客栈啊。我看你这铺排不小，你男人也挺能担事儿。”
　　林素来了兴致，尤其是说自己的事情，关键对方还喜欢听。
　　盘腿做好，笑眯眯的继续说：
　　“要说这老天爷还是眷顾我们。那年太后殡天，娘娘庙就选在了我们村的小凤山。山上做工就管中饭、晚饭，早饭不管。”
　　“我一想这做个早饭我还是可以的啊。就带着我男人还有几个村里关系挺好的一起做。一开始是个小摊子，那半年可赚了不老少。”
　　“后来我夫君的舅舅去世，给我们留了些钱，我们就开始开客栈。最开始就一家，然后才第二家、第三家……最后实在铺排不开，正好东郭家有意合作，这才一起做的客栈……”
　　素妞儿简单又稍微夸张的说了自己的创业史。
　　恰好江庐回来，听到“东郭家”三个字顿了一下。
　　他跟东郭家可是有亲戚的，没想到这小娘子竟然跟那小子一起做生意。
　　江思泽对于这些并不是很知道，但是今儿一听，还真是震撼了。
　　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两口子原来过得那么贫苦。
　　患难见真情。
　　有了这样的经历，自然感情就深厚了。
　　怪不得凌爷长得那么粗犷，这女人仍旧不离不弃。
　　换做是他，他也会如此。
　　江石柱听完林素的这番话，放下水碗，深吸口气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你这丫头是真不错，你男人也能吃苦。你们两口子的确是能把日子裹起来，好啊，真好！”
　　“是啊，农家人实诚、踏实、肯干，关键是这凌夫人心肠还好。今年自掏腰包盖了好几个书院呢。”江思泽补充着说。
　　江老太太仔细看着林素，突然“啊——”了一声。
　　骤然出音儿，倒是让江石柱打了个哆嗦。
　　立着眼睛看她，抻哆着道：
　　“干啥呢，一惊一乍的。孩子们要是在，看你咋弄。”
　　江石柱的几个儿子，有做二掌柜的，也有做渔民的。
　　江老太太显然不在意当家的轻斥，反而冲他笑着说：
　　“这小媳妇儿，是不是你去年说的赖汉娶娇妻？”
　　“……”江石柱尴尬了。
　　咋什么话都往外说呢。
　　江庐跟江思泽都轻咳出声，打算提醒一下老人家。
　　奈何这话已经说出来了，覆水难收！
　　红霞嘴角狠抽，实在很想替自家主子辩解一下，真的不是赖汉啊！
　　林素倒是不介意，笑看着老人家，说：
　　“如果是三太爷得意的小媳妇儿，那肯定就是我了。我家夫君是长得……粗犷一些，不过心很细，对我极好。”
　　“那是那是，娶你这么个美娇娘，他肯定老稀罕了。”老太太重重点头附和。
　　林素不在意的靠着火墙，想到凌慕川，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就看着架势便知道，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江石柱舒了口气，看着她咂舌说：
　　“去年看你男人我就知道，对你肯定没说的。那一双眼睛，就从来没离开过你身上。你们俩的感情，真好，少见啊。”
　　“三太爷跟三太奶的感情也好啊。”林素轻声地说着，“刚才三太爷虽然抻哆了三太奶，不过一听就知道，三太爷疼三太奶。”
　　“……”江石柱愣了一下，随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江老太太也跟着咧嘴笑了，前面的门牙都掉了，不过那笑容是真的甜。
　　甭管他们岁数多大，看这样就知道，感情是真的好。
　　“你这小媳妇儿啊，闯实，啥话都敢说。怪不得能做生意呢，性格就好。”江石柱满意的点头。
　　林素见差不多了，等大家的笑意都收了收，开口道：
　　“三太爷，今儿我们过来，是有个事儿想说下。”


第538章 误会
　　江石柱闻言愣了下，随后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小媳妇儿啊，老头子我已经收山了。今年冬捕，老头子都不露面，全都交给江庐了。”
　　说着，拍了拍江庐的后背。
　　那两下拍的实诚，林素听着都觉得疼。
　　江老太太给林素续水，附和着道：
　　“是啊小媳妇儿，你三太爷年岁大了，不适合再在湖面上干活儿了。”
　　江庐笑看着林素，拱手谦逊的说：
　　“凌夫人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三个人一人一句，直接把江石柱摘出来了。
　　看得出来，他们是铁了心不让老爷子再去湖上。
　　江思泽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林素放下手里的水碗，深吸口气，道：
　　“你们都误会了，我不是来劝三太爷出山了，是想跟三太爷商量……给这边的渔民，另外找份工。”
　　“……”
　　“啊？”
　　“找份工？啥意思？”江石柱不解的问着。
　　大家说是靠捕鱼为生，其实大部分还是靠种地。
　　这边田地不多，再加上捕鱼，反正饿不死也撑不到。
　　江老太太虽然也想知道，不过这会儿到了饭点儿，她也只能“忍痛割爱”。
　　起身带上围裙，看着江思泽跟林素他们三人轻声地说：
　　“中午在这儿吃吧。我去包饺子，酸菜猪肉馅儿的，香。”
　　林素听了点头，看了眼红霞。
　　都不用她吩咐，小丫头起身来到江老太太的面前，说：
　　“太夫人，我来帮你吧。”
　　“好啊，让他们在屋里说话，咱们娘俩去外屋地干活儿。”
　　说话间二人出了屋子。
　　江思泽用手肘碰了下林素，无声的提醒她继续往下说。
　　缓过神来的素妞儿，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道：
　　“三太爷，江把头，我这次来呢，就是跟你们说下别庄休闲区的事情。大户人家有钱，都会在郊外建个别庄，闲暇的时候过去住上一阵子。”
　　“我这个别庄跟他们的类似，但还有些不同。主要是咱们的别庄对外营业，也就是说来咱们这边要花钱。花钱住宿、花钱吃饭、花钱游乐……”
　　林素把上午跟江思泽夫妇说过的话，重新又说了一遍。
　　守着这么大的湖，如果不做些盈利的事情，真的是暴殄天物。
　　当然了，能做的很有限。
　　也就是盖个房子、吃个江鱼、种些花花草草、修个假山、瀑布啥的。
　　让人从视觉上就觉得是个享受、意犹未尽。
　　春天来踏春，夏天来玩水，秋天来收菜，冬天来滑冰。
　　赶上冬捕，还能领略冬捕的壮观，一举数得。
　　江石柱跟江庐都没有说话。
　　显然，他们跟江思泽一样，一时之间都很难接受这样的想法。
　　林素也不急，糖水喝多了想要方便，直接下地穿鞋，披上斗篷就出去了。
　　她这一走，江石柱终于开了口，看着江思泽问：
　　“大小子，你是咋想的？你要跟她一起做吗？”
　　江思泽点点头，看了眼里屋门，道：
　　“三太爷应该知道，上河村的村民今年开春不少修缮房子的。他们因为在作坊、客栈做工，都赚了些银子。所以……我也想让这边过得好一些。”
　　“当然，说的再实诚点儿，我也想多赚些钱，让江家在原昌县更能立足。三太爷，你比谁都清楚这些渔民过得是什么日子。既然有本事，有地方，为何不让他们好好做呢？”
　　江石柱听到这话，没吱声。
　　江庐倒是很赞同。
　　既能种地，又能上工赚钱，家里日子过得好了，自然皆大欢喜。
　　屋内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林素方便完回来并没有进屋。
　　而是把斗篷交给红霞，自己去水盆洗手。
　　江老太太见状，忙不迭冲她摇头，说：
　　“小媳妇儿，这个可不用你，你快歇着吧。”
　　林素听了一边擦手一边道：
　　“三太奶，这些我在家也动手，不是什么正经大户人家的夫人。说白了，那些大户人家往上数五代，不都农民出身啊。”
　　“呵呵……”老太太笑了。
　　看着揉面、分剂的林素，缓缓点头，说：
　　“你这孩子真不错。有不少人，赚了钱就飘，不在少数呢。”
　　林素笑着把剂子压扁，然后五个剂子擀皮。
　　江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着她的手法儿、还有擀出来的面皮，不住地点头，说：
　　“哎哟哟，不错不错，真不错啊！”
　　红霞从屋里出来，看着老太太的样子，道：
　　“太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夫人包饺子真的很快。拌菜也好吃，家里有干豆腐吗？一会儿可以让我们夫人拌个干豆腐丝尝尝。”
　　“……这还真没有。”江老太太实话实说，把手里包好的饺子放在盖帘上又道，“没事儿，我让庐哥儿去买，村里就有豆腐坊。”
　　说着，便快步进屋。
　　红霞来到林素跟前，压低声音，说：
　　“夫人，老爷子绷不住了，刚才奴婢进屋听他说了句‘要真成了也好’。”
　　林素笑着点头，把手里的面皮放在一旁，继续擀皮。
　　很快，江庐穿戴整齐出去了。
　　江石柱从屋里出来，看着干活利索的林素，笑呵呵的道：
　　“你这小媳妇儿还真有两下子。我家老婆子轻易不夸人，家里的几个儿媳妇也没见她对谁赞许过，你还真是头一个。”
　　江老太太从小就是个利索的人。
　　洗衣、女红、做饭、收拾屋子……
　　自从嫁进江家，家里的一切她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丈夫的衣服、鞋袜，孩子的衣服、鞋袜，全都是出自她的手。
　　因为起点有些高，所以就对一般这样技能的妇人看不上眼。
　　尤其是他们家的几个儿媳。
　　每个新娘家过门，都要经历“考较”。
　　只可惜这几个儿媳，哪一个都没过了江老太太这关。
　　忍着一起生活了五年，最后直接把成亲的几个全都分出去。
　　到现在，就他们老两口外加一个老孙子一起生活。
　　老孙子是三房家的孩子，三儿子因为捕鱼，溺水而亡。
　　三儿媳那会儿年轻，自然要改嫁。
　　老两口就把老江家的根儿要下来，没有担负人家。
　　如今，老孙子在江家铺子里做学徒，还没有成事也就没着急成亲。
　　林素做饭没的说，自然也就入了江老太太的眼。
　　把包好的饺子放在盖帘上，略有些惋惜的说：
　　“你就是嫁人太早了，我若早些认识你，说啥都得让我小孙子看看你。”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噗嗤——”笑出声，道：
　　“三太奶，我可配不上你的小孙子。我大大咧咧的，也就我男人不嫌弃。”
　　说话间，面剂子都擀好了面皮，捏起一个在手，放馅儿、捏起，元宝饺子完成。
　　江老太太越看越稀罕，江石柱也来了兴致，洗洗手跟林素学包饺子。
　　这种和尚头饺子得用那股劲儿。
　　捏好了，成型。
　　捏不好，一团糟。
　　江石柱捏了两个放弃了。
　　江老太太撇嘴，故意抻哆着说：
　　“就说你不是这块料。我以前也教过你，你学会了？换个人，也一样。”
　　江石柱吃瘪，扭头看着出来的江思泽，有些尴尬的说：
　　“咱爷俩出去转转？”
　　“好啊，三太爷。”
　　林素闻言，也把手里的饺子捏好，出声道：
　　“我也要去。正好看看那边具体的情况，然后咱们好商量。”
　　“行，你穿暖和点儿，咱们仨一起去。”江思泽开口。
　　红霞想要跟着，林素无声的冲她摇摇头。
　　若是都走了，家里就老太太一个人包饺子，咋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她就在村里活动，没什么危险。
　　穿好斗篷，三个人出了屋。
　　红霞心里着急，所以手上的动作迅速了许多。
　　老太太很喜欢打唠，红霞即便再着急，还得耐着性子跟老人家聊天。
　　那个滋味……
　　只能当事人体会了。
　　中午饭吃人不算多，但是老人家却包了好多饺子。
　　两盖帘包好，红霞端去一旁，接着又是一盖帘……


第539章 开不起的玩笑
　　林素三人出去，直接往湖边走。
　　路上，江石柱扣着狗皮帽子，嘴里冒着哈气说：
　　“小媳妇儿，你真的打算在这边弄那个什么什么休闲区？”
　　“是别庄休闲区。”林素帮他补充
　　“对对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真的要做吗？”
　　面对江石柱的疑问，林素重重点头，道：
　　“我要赚钱，必须得做。”
　　“呵呵……”
　　江石柱被她的实在，瞬间逗笑了。
　　有多少人，其实就是为了“赚钱”的目的，但说的时候，确实各种冠冕堂皇。
　　有些话，倒不如直白一些，大家也都能接受。
　　出了村子，没有遮挡物风就大了。
　　三个人全都默契的拢好衣服，低头快走。
　　冬捕的地方离村里不算近。
　　三个人快走，差不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冬天雪厚，显然为了冬捕，村里人是故意扫除了一条路。
　　林素看着两边的雪，若是弄个陡坡，在上面打粗溜滑，那可老有意思了。
　　想到这儿，竟然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呵呵……”
　　声音不大，但却让他们俩都听到了。
　　等走到一处被风的地方，江石柱指着不远处的房子，说：
　　“小媳妇儿，你刚才说的是那边要重盖吗？”
　　林素看了三排房子，摇摇头，道：
　　“那边不动，把房子圈起来，然后把这边一直到湖边全都推过去，铺上青石板啥的，重新修建。”
　　江石柱听到这话，顿时拧紧了眉头。
　　江思泽看着她说的那一片，思索片刻，说：
　　“凌夫人，那边大部分都是在下的田地，用来修别庄倒也可以。但有一部分是村里人的地，所以就……”
　　“那没事儿，花钱买。实在不行跟他换。”林素沉稳的回答。
　　对于这种情况，她早就想到了。
　　现代开发商为了盖房子，不也弄一些拆迁户嘛。
　　这边不需要动人家的房子，用些地应该问题不大。
　　江思泽没吱声，江石柱看着林素略有些迟疑地问：
　　“孩子，你打算怎么买？大小子的地咱能随便用，可那些人家的地，从官府那边买还得三两银子一亩，不算红契的钱。”
　　三两？
　　林素惊讶，纳闷的看着他，问：
　　“咋三两银子呢？不都是……四两吗？”
　　她在上河村买的荒地，还二两银子一亩呢。
　　“那边靠湖，雨季大了容易冲庄稼，所以便宜一些。”江石柱轻声的解释，“自然跟上河村不能比了。那边是去年重新修的河套，官道，价格自然要高。”
　　林素听到这话，想了下指着村里的地又问：
　　“那村里的地呢？能有多少钱？”
　　“村里价格高，跟你在上河村的一样，四两银子一亩。”
　　林素闻言冲着江思泽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问：
　　“那边有多少不是你的？”
　　有多少？！
　　江思泽思索片刻，谨慎回答说：
　　“查不到得有三十亩不是我的。”
　　三十亩？
　　还好还好，还能接受。
　　“丫头，咱们过去瞅瞅吧。你不是要再看一看吗？”
　　“好啊三太爷，咱们走。”
　　三个人继续往湖边走。
　　沿途林素瞅着周围，详细的记下所有。
　　脑子里，已经大致有了蓝图。
　　湖边这边要弄个垂钓区，然后在西面那里圈出菜地，这样吃菜就不用花钱了。
　　接着就是北面养猪、养鸡、养鸭、养鹅……
　　不能光吃鱼，这些东西也得有。
　　再然后……
　　“凌夫人，凌夫人……”
　　“啊？什么？”林素被惊了个激灵，看着江思泽纳闷的道，“咋地了？”
　　后者指着不远处的地方，纳闷的问着：
　　“你看那人背影，是不是很熟悉？”
　　林素闻言愣住，等她定睛一看顿时蹙眉。
　　可不熟悉咋地！
　　那不是……她男人吗？
　　林素不敢冒然吱声，清了下嗓子，说：
　　“很熟悉吗？我咋没觉得？”
　　江石柱听了也附和着点头，道：
　　“是啊大小子，你认识？认识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林素下意识的就要说“不要”，可还没等说出口，江思泽就迈步先走了。
　　江石柱也跟上。
　　无奈之下，林素也不得不跟着，只不过心里敲鼓，生怕会被看出什么。
　　每靠近一步，她这心里的鼓就敲得越急。
　　离那边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背对他们的人突然转身——
　　江思泽一看见人，尴尬的扯了下嘴角，道：
　　“凌夫人，我还真看错了。”
　　林素看着熟悉的人，故作无奈的说：
　　“能咋办，过去打招呼吧。”
　　江石柱听着他们俩的对话，纳闷的问：
　　“那是谁啊？”
　　“三太爷，这人是六皇子，跟七皇子是双生胎。那年认祖归宗，你忘了？”
　　“啊~！想起来了。”江石柱不住地点头。
　　三个人走上前，纷纷行礼，说：
　　“草民江石柱，给六皇子请安。”
　　“学生江思泽，见过六皇子。”
　　“民妇凌门林氏，给六爷请安。”
　　凌慕川看着魂牵梦萦的人突然出现，心里的悸动溢于言表。
　　此刻，他幸好背对着五皇子，而前面的三个人也恰好跪着。
　　不然，他现在的表情，足以暴露一切。
　　本来打算过两天易容回去的，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会儿就出现了。
　　“六弟，你认识他们？”五皇子司徒昙，倍感兴趣的问着。
　　凌慕川说了声“免礼”，随后指着林素道：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凌夫人。盖学堂，修官道，就是她所为。”
　　司徒昙闻言挑眉，上下打量着穿成豆包一样的女子，缓缓点头，说：
　　“想不到啊，居然在这冬捕二湖旁，遇到了凌夫人。夫人的义举，如今可是威震京城啊！”
　　“五皇子谬赞了，小妇人何德何能，怎会威震京城。”林素忙不迭否认。
　　开玩笑，若真如他这么说，那她就别混了。
　　有谁能容下这么个人，还威震京城，作死啊！
　　凌慕川微微蹙眉，却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思泽想要替林素辩解，可这会儿他没权利说话，只能憋着。
　　江石柱不喜五皇子的意有所指，刚要开口，就听到司徒昙“呵呵……”轻笑——
　　“本皇子也是开个玩笑，凌夫人莫要着急。”
　　林素闻言故意松了口气，抓着话把儿开口又道：
　　“还请五皇子体恤，这样的玩笑莫要开，小妇人承担不起。小妇人如今能吃饱穿暖，都是我月国君王治理有方。”
　　“我们夫妇有些余钱，自然要回报月国。身为月国人，自当为我朝尽心竭力。但什么‘威震’，真的是太骇人了。”
　　凌慕川见状，也扭头看着司徒昙，随意的说：
　　“五兄还是别逗这位凌夫人了。她是出了名的死心眼儿，不懂五兄的幽默。”
　　五皇子闻言，借坡下驴的点点头，道：
　　“唉！本皇子真的是开玩笑，让凌夫人惶恐，倒是在下的不是。好吧，日后这样的话本皇子不说，凌夫人莫要害怕了。”
　　“多谢五皇子，多谢六爷。”
　　司徒昙听到这两个称呼，不禁挑眉看了眼他们俩，咂舌着问：
　　“凌夫人为何唤六弟‘六爷’，而唤本皇子就是‘五皇子’呢？”
　　林素微微福身，轻声解释着说：
　　“回五皇子的话，上次六爷来是特意嘱咐，为了隐去不必要的麻烦，就让小妇人跟江爷等人，唤他‘六爷’。七皇子唤做‘七爷’。”
　　“哦，这样啊！”司徒昙点点头，挑眉又道，“既如此，那你就唤本皇子‘五爷’吧，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是，五爷。”林素应下。
　　江思泽再旁站着虽然没有说话，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六爷的背影很熟悉。
　　难道是他看错了不成？
　　江石柱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走上前抱拳行礼，道：
　　“不知五爷、六爷何时到的？怎么没有通知大小子呢？”
　　凌慕川双手背后，听到这话不在意的说：
　　“在下跟五兄也是刚到。骑马颠簸有些累，就下来走走。”
　　很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刚才二人的样子，根本不是走走那么简单。
　　江石柱自然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是侧过身形，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
　　“二位爷，家里今日包了饺子，若是不嫌弃，过去吃口吧。”


第540章 你嘴真欠
　　凌慕川想要拒绝，毕竟他不能保证自己，真的会无视心爱之人。
　　尤其是在敌友未明的五皇子面前。
　　可是……
　　计划不如变化快。
　　司徒昙没有客气，直接点头，爽快的说：
　　“好啊！老把头邀约，怎么可不去呢。说起来本……在下也好几年没去过老把头家了。”
　　江石柱笑呵呵的点头，说：
　　“是啊，五爷还真是有年月没来了。”
　　“唉，事儿多啊，如果这次不是七弟妹病重，小爷我还来不了呢。”
　　七皇妃病重？
　　林素瞬间蹙眉，随后又赶紧放松。
　　担忧的偷摸瞟了眼五皇子，见其仍旧跟江石柱聊天，倒也松了口气。
　　“哟，七皇……七奶奶怎么病了？”江石柱顺势问上一嘴。
　　他自然是不认识七皇妃的。
　　只因话赶话赶到这儿了，他便出声问了一句。
　　司徒昙也不想多说，只回了“女人病”后，便拉倒。
　　三个字让气氛有些尴尬，司徒昙“咳咳……”清了下嗓子，又说：
　　“老把头，不知这饺子是什么馅儿的？”
　　“哦，回五爷的话，酸菜猪肉的。”江石柱出声说着。
　　司徒昙听了蹙眉，然后又马上松开，说：
　　“好啊，老把头，那在下就叨扰了。”
　　“五爷太客气了。”江石柱说完，继续比划着“请”的手势。
　　看得出来，司徒昙对江石柱还算恭敬。
　　记得去年江思泽就说过，江石柱见过的皇子很多，但不会阿谀奉承。
　　估计也就是因为他的做派，所以这司徒昙才对他客气。
　　原本计划好各处看看，没想到竟突然生变。
　　看起来这图，还得等冬捕后再说了。
　　林素跟江思泽走在最后面。
　　同前面两位尊贵的人拉开一定距离后，她才压低声音，说：
　　“冬捕忙完你要做的是先把地买下来，其他的都暂时不着急。”
　　江思泽颔首，同样小声的回应：
　　“放心，我心里有数，等我从京城领赏回来，就开始安排。这笔钱……”
　　“这笔钱我出。”林素直接打断他的话，爽利的说着，“直接给五两，省的麻烦。晚点儿我让人把钱给你送去。”
　　“五两？会不会太多了？”江思泽有些不敢相信。
　　那边地的价格都说了，三两银子，怎么还能给五两呢？
　　林素耸耸肩，不在意的说：
　　“不多，正常价。我怕有急人所需、坐地起价的。”
　　“那也好像用不上五两才对。”
　　林素自然明白，只不过她想让村民高高兴兴的把地卖了，而不是落人一个“强买强卖”的话柄。
　　“用得上！直接给他五两，让他开开心心赚个差价，对双方都好。”
　　虽然还是觉得不妥，但她心意已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点点头，算作应了。
　　“你也别觉得亏，等地方建起来，真正盈利的时候，前期所有的投入就都有回报了。对了，这件事儿，一会儿在饭桌上不要漏。”
　　“记得一会儿嘱咐下他们，我不想跟皇家做生意。”林素不放心的叮嘱。
　　如果今日只有凌慕川，那她不会顾及。
　　可这五皇子……
　　能撇开关系，还是尽量不要有瓜葛。
　　江思泽明白他的意思，缓缓点头，说：
　　“放心，一会儿我抽空就告诉他们。对了，这晚上得去你客栈住了，你那边可得嘱咐好了。”
　　“没有。”林素摇头。
　　想也知道，这俩人是突然冒出来的，怎么可能。
　　不过，她有后招！
　　“放心，连七一会儿过来，到时候我让他先回去。”
　　二人压低声音的嘀咕，前面走的三个人根本听不到。
　　一来声音小；
　　二来距离远；
　　三来风大吹得响。
　　等几个人走上主路的时候，突然窜出了好几个人。
　　惊得江石柱、林素都是一激灵。
　　凌慕川扭头看着小脸儿煞白的林素，轻声解释着：
　　“莫慌，是带的随从。”
　　司徒昙扭头看了眼林素，又瞅了眼凌慕川，这才挥挥手，道：
　　“你们先下去吧。爷跟六弟有地方吃饭，不用操心。”
　　“是，主子。”几个人应下后，转身退下。
　　众人继续走路，司徒昙上扬嘴角，故作轻松的说：
　　“六弟对这位凌夫人倒是不一样啊！”
　　“没什么不一样的。”凌慕川板着脸说话。
　　“啧啧啧……”
　　司徒昙不停咂舌，一脸好笑的看着他，道：
　　“为兄可没见过六弟对哪个女人这般过，尤其她还是成了亲的。”
　　凌慕川停下脚步，斜眼睨他，一言不发。
　　骤然的举动，让江石柱三人都停下了脚步。
　　林素自然也听到了司徒昙的话，不爽的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五爷这话说出来轻松，可被有心人听到，小妇人就该被沉塘了吧。”
　　“哎哟哟，哪就那么严重。”司徒昙不在意的摆手，忙不迭否认。
　　林素哀伤的看着他，紧抿着嘴角，道：
　　“五爷，你觉得不严重，可这种事情关乎女子名节，怎会不严重？小妇人夫君常年在外跑生意，小妇人就是怕有人说闲话，走哪儿都带着随从、丫鬟。”
　　“今日之所以单独跟江爷、老把头出来，也是因为老把头岁数大，而且还是三个人。小妇人处处避嫌，五爷这话……是想让小妇人以死谢罪吗？”
　　“没有，没有，没有，本皇子不过是打趣六弟罢了。”司徒昙否认的同时，不忘指出他们之间的问题。
　　“凌夫人啊，你是不知道，本皇子的这个六弟在京城，那可是谁都不理、谁都不应。所以他刚才能对你解释‘莫慌’，自然本皇子就觉得意外了。”
　　“六爷会安抚小妇人，无非是小妇人以前给六爷做过饭。小妇人给谁都做过，就是老把头都吃过，难道六爷铭记几顿饭，不应该吗？”
　　林素说完，直接抬头，倔强的看着司徒昙，一副“你嘴真欠”的样子。
　　事情演变的突然，经历很多的江石柱，自然不会任由发展下去。
　　笑呵呵的来到林素跟前，故意板着脸，说：
　　“你这丫头，五爷那是跟你开玩笑，谁还能真当回事儿？不说旁的，老头子还在呢，谁敢动你？”
　　“你跟你夫君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谁能误会这个啊。五爷那是跟六爷开玩笑，无辜伤到了你，五爷都跟你解释了，啊！”
　　司徒昙也清楚在僵持不好，走过来微微拱手，道：
　　“是啊凌夫人，在下说错话了，无辜伤到你，是在下的不是。”
　　“五爷客气了，小妇人不敢，是小妇人上纲上线了。”林素见好就收，侧身还礼。
　　凌慕川见事情收了，不忘掺和一脚，说：
　　“五兄，以后这样的玩笑莫开，小弟看上的女子，必然得是个狐狸精。”
　　“哟，怎么人还不要了？”司徒昙开玩笑的回应。
　　两个人又恢复刚才的“和睦”，你一言、我一语的往前走。
　　江石柱松了口气，看着江思泽轻声地说：
　　“好好劝劝这丫头，别回去在别扭，不好。”
　　“知道了，三太爷。”江思泽应下。
　　二人等他们仨往前走了会儿，这才继续又走。
　　“你……真生气了？”江思泽轻声的询问。
　　在他看来，这事儿的确不值得生气，怎么突然就……
　　林素冷笑着摇头，微眯着眼，道：
　　“也不是生气，就是得把他想挑事儿的劲儿给灭了。”
　　“挑事儿？”
　　“你不觉得这五爷跟六爷不对付吗？”林素挑眉问着，见他点头，又说，“他们俩不对付，而五爷还想找个茬，我就是那个无辜的炮灰。”
　　“如今刚才我没有强硬的态度，下一刻会传出什么话，谁也不知道。所以，我不能给他机会，即便不是要害我，我也不能让自己掺于进去。”
　　江思泽听到这儿，瞬间明白了她的七巧玲珑心。
　　怪不得生意能做的好，跟那些少当家关系也相处的不错。
　　就这份心思，便不是常人女子能有的……


第541章 如何回答？
　　众人回到江石柱家时，连七正在拴马。
　　看样子，他也是刚到不久。
　　闻声转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随后走上前，双膝跪地，说：
　　“草民连七，给六爷请安。”
　　“免礼。”凌慕川说完，指着身旁的司徒昙好心的介绍道，“这位是五爷。”
　　说这话的时候，连七已经站起来了。
　　可为了这声“五爷”，不得不再次跪下。
　　林素看着凌慕川的背影，故意翻了个白眼。
　　小动作刚好被司徒昙看到。
　　微微蹙眉，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想错了。
　　“六弟也真是顽皮，何必折腾他再跪一次？”司徒昙故作大度的说着。
　　凌慕川闻言摇头，滴水不露的回应：
　　“五兄一直呆在京城，这边百姓难免不认识。让他重新行礼，理所当然。”
　　连七自然不能多说什么，再次跪下行礼。
　　这时江石柱已经把门推开，冲着二位皇子，恭顺的说：
　　“五爷、六爷屋里请吧。屋子简陋，还望二位爷儿别在意。”
　　“不会不会，老把头的家，本皇子来过。”司徒昙双手背后，迈着四方步进去了。
　　凌慕川也跟着进院，江石柱走到后面。
　　林素把江思泽先打发进院，然后冲着连七招手。
　　等人走到跟前，忙拽着他去到一旁，压低声音问：
　　“你主子过来这边，你可知道？”
　　“不知道。”连七摇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然刚才看到主子，也不会那么惊讶。
　　林素心知他没有说谎，微眯着眼睛，略微思索片刻后道：
　　“你现在就回去，估计他们俩晚上得在客栈休息，让人把房间提前准备好。还有，跟客栈里的食客说一下，皇子来住，让他们多加小心。”
　　“放心吧夫人，属下这就去。”连七说完，把刚拴好的缰绳又解开，翻身上马。
　　林素伸手拽了下他的衣摆，又道：
　　“路上骑马当心。”
　　“是。”连七应下，双腿磕了下马腹部，很快就拐了弯。
　　直到这一刻，连七才想明白为何冤孽来了。
　　如果猜的没错，那小子是替主子的。
　　冤孽……那魂座为何不来呢？！
　　林素进屋直接就留在了外屋地，并没有进去。
　　由于皇子来了，原本只是拌个小菜，不得不又多加俩菜。
　　好在江石柱家东西不少，随随便便拿回来些都够了。
　　饺子没着急煮，林素接管了厨房，由她掌勺。
　　江老太太跟红霞打下手。
　　屋里，江石柱把林素拿来的点心放在桌上，又重新泡了茶。
　　吃饭要等会儿，大家都有些饿了，垫垫肚子。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林素切菜、切蒜、切姜、切葱……
　　江老太太再旁看着，不住地点头。
　　如果说一开始不相信她会做饭，可这刀功亮出来，不信也得信。
　　鲤鱼缓好，林素利索的把清理好的鲤鱼改刀、拍上粉面子。
　　红霞这边已经起锅烧油。
　　倒了不老少豆油，本以为老人家会心疼，可人家连没有都没有蹙。
　　油热，林素用一根筷子，把鲤鱼串好。
　　拇指跟食指捏住鱼头、鱼尾，然后放入油锅——
　　“嘶……嘶……嘶……”
　　看着泛起的油花，江老太太瞅着，有些纳闷的问：
　　“小媳妇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个松鼠鱼，甜酸口的。”
　　故意给鱼定型，那种翘首的样子，还挺讨喜。
　　江老太太看着做菜的林素，不住的点头，说：
　　“怪不得去年老头子回来就说那鱼做的好。就你这心思便不一样。”
　　林素笑眯了眼睛，把炸好的鱼放进盘里，压低声音，道：
　　“三太奶，一会儿咱们别提别庄休闲区的事儿，我不想让屋里的那俩祖宗知道。”
　　“我懂，我懂。”老太太不住的点头，“你是怕他们参与，日后不好分，是不是？”
　　面对老人家直白的问题，林素倒也没有隐瞒，直接点头。
　　“跟皇家一起做，咱就说不上话、做不了主，被动。”
　　“那对，那对。”江老太太应着，帮着继续打下手。
　　该炸的炸，该炖的炖。
　　好在江老太太也是个对厨房要求很高的人，外屋地一共三个灶台，全都用上，做饭很快。
　　松鼠鱼，红烧肉，拌干豆腐丝，炖鱼，白菜炒木耳……
　　十个菜外加酸菜猪肉馅儿的饺子。
　　屋里一桌，外屋地一桌。
　　当司徒昙、江石柱等人看到桌上的菜时，都不停的问是谁做的。
　　江石柱已经猜到了，只不过有些不相信。
　　尤其是那鱼，怎么做到的，居然还立起来了？
　　脱下围裙的林素，挽着江老太太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小妇人斗胆，帮三太奶打下手，一起做了这桌菜。”
　　“哎哟，看不出来老夫人宝刀未老啊。”司徒昙冲着老太太不断的夸赞。
　　江老太太很想说一句“不是她主刀”，可刚才在厨房，小媳妇儿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否认。
　　笑呵呵的福身，谦逊的说：
　　“摆盘这活儿是凌家小媳妇儿做的，其他的都是老婆子我。五爷、六爷莫要嫌弃，吃好、喝好。”
　　寒暄一通，林素跟江老太太出去了。
　　他们没打算跟屋里的人一桌，当然也不可能一桌吃饭。
　　如果没有司徒昙，林素或许也就留在屋里了。
　　不过现在……
　　还是算了。
　　她看不上那个五皇子，瞅着她就不用吃饭了。
　　屋里坐着的人，除了司徒昙跟江庐，其余三个人都心里明白，这桌饭是林素做的。
　　凌慕川看着想念已久的东西，满足的拿起筷子，先吃了饺子。
　　司徒昙也吃东西，但却没有吃一个饺子。
　　江思泽跟江庐都观察到了。
　　江石柱却没有注意，只是端着酒杯，不停的给他们敬酒。
　　又是一杯酒喝完，江思泽轻声的问道：
　　“不知五爷、六爷今天晚上休息在哪儿。是客栈？还是这边的屋子？”
　　司徒昙咽下嘴里的干豆腐丝，轻笑着说道：
　　“总是听别人提及暮宿客栈如何如何好，这次过来难得有机会，本皇子跟六弟过去瞅瞅。”
　　江思泽听了点头，继续吃东西。
　　“这豆腐丝拌的不错，酸甜口还有些辣。老把头好福气啊，老夫人做菜这么好吃。”
　　江石柱见五皇子如此称赞，忙不迭摇头，道：
　　“老婆子的手艺怎能跟御厨相比。只不过五爷冷不防换口味，不嫌弃罢了。”
　　司徒昙笑看着他，轻声又问：
　　“老把头今年真不去了？去年这头鱼可不小，这算金盆洗手？”
　　江石柱不敢居功的笑了。
　　“哪里就金盆洗手，实在是身体吃不消，做不来了。”说着，拍了拍身旁江庐的肩头说，“这孩子打小就在湖上长大，今年看他的。”
　　司徒昙听了缓缓点头，放下酒盅瞅着江庐，问：
　　“新把头，今年打算拿多重的头鱼进宫啊？”
　　“……”
　　“……”
　　“……”
　　话落，江家三个人都是一怔。
　　这问题如何回答？
　　还没开始下网呢。
　　就算下网，也不能保证打出多大的鱼啊！
　　问题是问的江庐，可江石柱、江思泽二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一旁吃饭的凌慕川，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吃着炖鱼里面的豆腐。
　　娇妻故意多放，就是知道他爱吃这口，晚上可得好好疼爱她，不能辜负才是。
　　“回五爷的话，这种事情小人不敢打包票。去年三太爷的头鱼，小人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真是难得。”
　　“呵呵……的确难得！”司徒昙还算好心，没有继续逼问。
　　江庐松了口气，江思泽也卸下担忧。
　　不过脑子里的那根弦儿仍旧紧绷。
　　五皇子来者不善，他得小心应付才是。
　　不然……
　　即便头鱼打出来，他也有麻烦。
　　凌慕川察觉到他的紧张，夹了块蒜片放在他碟子里。
　　司徒昙瞅着，“呵呵……”轻笑着道：
　　“六弟还是喜欢捉弄人，哪有给人家夹菜夹蒜片的？”
　　凌慕川闻言板着脸，认真的说：
　　“夹菜带着了，不想吃就给他。”
　　蒜？算？
　　江思泽好像明白什么一般，轻松的夹起蒜片吃进了嘴里……


第542章 与有荣焉，好事儿。
　　吃过饭，林素、红霞帮着江老太太撤桌。
　　司徒昙看着林素，轻笑着说：
　　“凌夫人，本皇子素问你的客栈的‘好’，不知今天晚上能否住上？”
　　“自然可以。”林素点头回答。
　　端着盘子转身欲走——
　　“凌夫人就别做下人的事儿了，坐下陪本皇子喝口茶吧。”
　　林素听到司徒昙这话，真是恨不得抽他俩嘴巴。
　　怎么就下人了？
　　老人家那么大岁数给你做饭，竟然就是下人？
　　林素深吸口气，笑看着司徒昙，说：
　　“五爷不了解我们寻常百姓。百姓家都是自给自足、洗碗洗衣。这不是下人的活儿，是份内的活儿。”
　　说完，微微福身，转身出去了。
　　司徒昙蹙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愠火。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凌夫人！
　　江石柱原本也不高兴，可林素刚才那话，他听着舒服。
　　自然也就有心情，周旋眼前这位五爷。
　　一边倒茶，一边笑呵呵的道：
　　“五爷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跟宫里自然不能比，凑合喝。”
　　“嗯。”司徒昙应下，却没有端杯。
　　林素就一直在外屋地，并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一刻钟后，司徒昙下地穿鞋，板着脸看着江庐，道：
　　“冬捕看你了，本皇子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六弟，你是留下、还是跟我走？”
　　凌慕川听了下地，沉稳的说：
　　“自然是跟着五兄。”
　　两位祖宗要走，大家自然是出来相送。
　　即便林素再不爽司徒昙，该有的寒暄还是要有的。
　　“五爷这么急着走，可是有事儿？”
　　司徒昙轻笑，看着她故意调理的说：
　　“凌夫人家务太忙，本皇子自然不便打扰。”
　　林素听出了话里的不高兴，只能装作无辜的回应：
　　“还请五爷见谅，三太奶年事已高，小妇人自然要帮忙一些。五爷晚上回客栈，小妇人会亲自端茶请罪。”
　　“呵呵……”
　　司徒昙轻笑，潇洒的摆摆手，说：
　　“逗你的，那就那么严重，还请罪了。你孝顺，照顾老人家理应嘉奖。”
　　说着，从袖口掏出几个荷包，塞给她道：
　　“帮本皇子分了吧。也是本皇子谢老把头款待之情。”
　　话落，转身继续往前走。
　　江石柱想要说不要，被林素一把拉住，摇摇头。
　　凌慕川看到了小媳妇儿的小动作，轻抿嘴角，好心情的跟了上去。
　　等两个人拐弯离开，林素才挽着江老太太的手，说：
　　“三太奶，走，咱进屋。”
　　几个人回到屋子，林素数了数，居然有四个荷包。
　　江思泽、江石柱、江庐、还有她，每人一个。
　　“三太爷，三太奶，咱就别跟皇子客气了。人家指头缝里留出来的，就够咱们花了。更何况中午那顿饭，没少抛费，咱应得的。”
　　林素是没客气，扒开手里的荷包，到处里面的东西。
　　五个金锞子，正常打赏。
　　江庐看着手里的荷包，直接放在桌上，说：
　　“三太爷，凌夫人，我就不要了。我今儿又没做什么，还混了顿饭。”
　　“你客气啥呢，拿着吧。”江石柱冲他点点头。
　　手里捏着五粒金锞子，顺手就交给了老伴儿。
　　江老太太把金锞子塞回荷包，长叹口气，说：
　　“刚才我在外面都听到里面说的话了。这五爷……说话可真是不忌讳。老天拔地的做饭，怎么就成下人了？”
　　江石柱听到这话，心疼的冲她摇摇头，说：
　　“算了算了，小媳妇儿不是帮你圆回来了嘛。那人一看就没长心，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啊三太奶，这个才是主要的。”林素附和着扬着手里的金锞子道，“管他说啥呢，给饭钱才是主要。”
　　“咱又不跟他有来往，今年见了来年指不定就见不到，搭理他作甚。三太奶，放松心情，用这五粒金锞子办年货，不花白不花！”
　　“呵呵……哈哈哈……”
　　江老太太被林素的样子逗笑了。
　　原本阴霾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一边笑，一边摇头的说：
　　“你啊你，还不花白不花，花冤家呢？”
　　“可不！他那样的，可不就是冤大头。”林素不领情。
　　如果不是他闹得一通又一通，她还不会这么恼火。
　　可一想到几次三番的事情，恨得牙根就痒痒。
　　江石柱看着她，轻叹口气叮嘱的说：
　　“丫头啊，那五爷不是善茬，你回去要叮嘱客栈的人，别惹着他再被发作。”
　　“嗯，三太爷放心，客栈的伙计都训练过，没问题。”林素点头应着。
　　简单的聊了会儿，天色不早。
　　林素看着江思泽挑眉，问：
　　“你回去不？回去一起，咱们顺道再瞅瞅。”
　　“好。”江思泽点头，看着江石柱夫妇，说，“三太爷、三太奶，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吧，你媳妇儿有身子，你得陪着。”江石柱理解的点头。
　　江老太太看着他，叮嘱着道：
　　“月份越老越大你媳妇儿会腿抽筋，记得多喝骨头汤。”
　　“好的三太奶，我记下了。”
　　江庐也收好荷包起身，冲着江石柱恭顺的心里，说：
　　“三太爷、三太奶，我也跟大哥他们走了。明儿再来。”
　　“行，你也去吧。”江石柱摆摆手，打了个哈欠。
　　每天中午他都睡会儿，可是今天因为特殊原因，这觉也没睡成。
　　把人都送走，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把炕桌撤了，然后放被、躺下。
　　江老太太一边收拾一边说：
　　“他爹啊，你说今年的冬捕，有这个五爷，还能顺利不？”
　　“能。”江石柱不在意的摆手，翻个身抱着被闭眼又说，“吃饭的时候六爷给大小子夹了蒜片，肯定没事儿。六爷……呵呵！”
　　“你笑啥啊？”江老太太不解的问着。
　　江石柱没有吱声，闭着眼睛装睡。
　　老太太见状没有多问，开始收拾东西。
　　等把所有东西拿去外屋地，里屋门关上的时候，江石柱突然睁眼。
　　江思泽那会儿说看着六爷背影熟悉。
　　起先他没在意，可今天这些事儿算下来，这个小媳妇儿只怕……
　　怪不得能入了他的眼，本就懂事儿的人再加上那副皮囊，自然就不一样了。
　　长叹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
　　林素等人出了江家，牵着马一路往湖边走。
　　天色有些暗，阳光打在湖面上，把雪映照的很漂亮。
　　四个人沿着湖边走，林素看着三面地界，简单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什么养畜牧，什么垂钓园，什么假山风景，什么游园赏花……
　　江庐再旁听着都期待，等她说完后，喃喃地道：
　　“如果我们村儿真有这么个地方，平日进来瞅瞅，也觉得舒坦啊。”
　　林素听着他实诚的话，“呵呵……”轻笑着说：
　　“是吧。守着这么大的湖，那就是发财的道儿，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江思泽沉思后看她，颔首道：
　　“照你这么做，来年开春动工，一年肯定做不完。”
　　“那无所谓，先把冬捕的这一块弄出来，来年冬捕就能赚钱。然后再过一年弄垂钓等东西，三年时间能完成吧。”
　　“那肯定没问题。”江思泽点头，冲她竖起大拇指，说，“你这脑子是真厉害，在下佩服啊。”
　　“看看客栈，我可是开了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来年年底京城最后一站，我的客栈就算全部竣工。然后就是这别庄休闲区。”林素跃跃欲试。
　　一个客栈王国，不是她的终点，她要趁着自己有冲劲儿的时候，多做一些，多给小叔子积攒银钱。
　　江庐这一刻彻底被林素征服了。
　　看着她，佩服的无可奈何的开口道：
　　“凌夫人，在下一定帮夫人把这别庄休闲区建成。这么大的别庄，等建好那日，相信我们村儿也就出名了。”
　　“是吧，与有荣焉，好事儿。”林素笑嘻嘻的说着。
　　江思泽见差不多了，看着江庐，道：
　　“别送了，回去吧。我们这就走，我告诉你的事儿别忘了，爬犁、板车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大哥，我一会儿就让老邓他们做。凌夫人、红霞姑娘，路上慢点儿。”
　　“好，回见！”
　　三个人翻身上马，江庐一直目送着马匹离开，才转身回村，张罗事情。
　　刚才听了林素那番话，他现在已经热血沸腾。
　　只要能赚钱，能让冬捕得到重视，那他以后在村里的地位，也会像三太爷那般。
　　天大的好事儿……


第543章 姐弟情谊深厚
　　林素三人骑马回县，天色越来越暗。
　　等他们进了城门，天已经大黑了。
　　路上行人不多，但他们还是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往里面走。
　　走到主街，江思泽拐弯就能回家。
　　想了下，不放心的建议说：
　　“天这么黑，凌夫人还是别走了。去寒舍将就一晚，明儿早上再回去吧。”
　　从县里到上河村虽然不远，可沿途官道有些背，俩女子走不方便。
　　林素闻言叹口气，看着他苦笑着摇头，道：
　　“若是往常，我自然不能逞强。可你别忘了，我客栈有俩祖宗呢。”
　　“……呵呵，可不是。”江思泽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林素咂舌，牵马继续往前走，无奈的说：
　　“算了，没啥事儿。红霞会功夫，我们骑马快，用不上半个时辰就到了，你不用担心。”
　　“要不我让家里的……”
　　“姐夫？你才回来吗？”
　　沉稳的声音打断了江思泽要说的话。
　　三个人闻声转头，竟然是孟轶男站在那里。
　　自打去年冬捕，他闹了那一出后，林素就没见过他。
　　今年给武昌县修河堤、排水，他也只是让江思泽带东西过去，自己没有露面。
　　等人走进，林素微微福身，大大方方的说：
　　“孟公子好久不见。”
　　孟轶男听得这声“孟公子”，莫名的感伤。
　　还记得程海新第一次带他过去的时候，这女人是叫他“孟大哥”。
　　一年而已，他们都变了。
　　原本他跟程海新是同辈，如今竟然定了他的女儿，变成了翁婿。
　　而眼前这位……
　　没想到她还能主动说话。
　　感慨之余更多的是难堪。
　　替自己难堪，替那个冬捕的晚上……难堪。
　　微微拱手，故作沉稳的说：
　　“凌夫人好久不见。”
　　林素站直身子，开口又道：
　　“还要多谢孟公子，今年慷慨的伸出援手相助。”
　　孟轶男闻言蹙眉，疏离的说：
　　“凌夫人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帮武昌县村民，跟夫人没有关系。”
　　生硬的话，将彼此寒暄就此打住。
　　江思泽蹙眉，看着小舅子，多少觉得他的做法有些过分。
　　凌夫人打招呼、道谢，都摆在明面儿上。
　　小舅子实在不该这么说话才是。
　　刚要开口，不想林素那边轻笑出声，丝毫不在意的说：
　　“甭管孟公子是为谁，最后授意的是百姓。小妇人做的也是这个结果，目标一致，我道一声谢也是应该。还有事儿，先走了。江爷，咱回见。”
　　说着，牵马转身就要走，江思泽仍旧不放心的道：
　　“还是让我的随从送你们吧。从这回上河村不算远但也不近。”
　　林素闻言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
　　“放心吧江爷，我家红霞不是吃素的。临近冬捕，我夫君也会回来，说不准已经在客栈等我了。先走啦，拜~！”
　　“哎~……”江思泽还想说话，这俩人已经翻身上马。
　　无奈的收回视线，刚要开口，却发现小舅子竟然看着凌夫人走的方向发呆。
　　都已经订亲了人了，怎么还……
　　无奈的叹口气，拍拍马背。
　　一声叹息，让发呆的孟轶男缓过了神。
　　心底暗骂一句“该死”，清了下嗓子，故作没事儿的问：
　　“姐夫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凌夫人要去看看三太爷，我正好有事儿也要去那边，就一起过去了。”江思泽避重就轻的回答。
　　对于二人要合作别庄休闲区的事儿，一个字都没有提。
　　虽然这事儿瞒不住，但是现在……能瞒一刻是一刻。
　　知道的人越少，参与的人越少，到时候赚的钱才能越多。
　　别看这人是他的小舅子，可孟家、江家在原昌县，一直都是较劲儿的。
　　也就到了他们这辈，因为联姻，才稍微好一些。
　　孟轶男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陪着江思泽往家走。
　　“姐夫，冬捕那边安排的可还好？需要我去帮忙吗？”
　　“那倒不用，都是做惯了的。”江思泽笑着摇头，“不过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五皇子跟六皇子都来了。”
　　最后一句话，压低声音告知的。
　　毕竟皇子突然到场，也算是个秘密。
　　孟轶男听到这话蹙眉，看着他有些担忧的道：
　　“今年换了新的鱼把头，又有这两位爷在，冬捕真的没事儿吗？要不……姐夫再让江老太爷出山吧。”
　　江思泽何尝不想？
　　只不过今日，人家已经把话说的到那个份儿上，他就算再想也于事无补。
　　长叹口气，苦笑着说：
　　“我也想啊，不过三太爷心意已决，谁都没有办法。对了，你跟程家什么时候定日子？你姐前儿还问呢。”
　　“不急。亲都订了，还能跑了吗？”孟轶男无所谓的说着。
　　江思泽闻言，略微思索，开口道：
　　“小弟，今日在三太爷家，凌夫人说了她跟凌爷的过去。天下好女孩儿多的是，你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呵呵……”
　　孟轶男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故作无奈的摇头，说：
　　“姐夫，我怎就委屈了自己？程佳玉怎么说都是程家小姐，跟孟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不是？”
　　江思泽瞅着他死撑的样子，停下脚步，郑重的道：
　　“小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不好、可心不可心，都是你去感受的。作为姐夫，我能说的有限，我只是想提醒你，别拿自己的终身去开玩笑。”
　　“有限？开玩笑？哈哈！”
　　孟轶男冷笑，努力平复自己的怒火，从牙缝中挤出——
　　“当初是谁跟姐说的，让我赶紧订亲？如今又是开玩笑？我倒是不想委屈自己，你们不都说不可以吗？”
　　“我们说可以又怎样？难道你心里不明白，她根本就对你没心思吗？”江思泽反声问着。
　　好在天冷、路黑，道儿上没有人。
　　不然明日白天，大街小巷肯定到处都在传，江孟两户当家人，当街吵架。
　　孟轶男被呵斥的不吱声了。
　　咬着嘴唇，闷闷的转移话题，道：
　　“我姐这两天怎么样了？”
　　“只要不说你，她心情就好。”江思泽不客气的回答。
　　孟轶男懵了一下，随后撇撇嘴，对于姐夫这话，无力反驳。
　　长叹口气，苦笑着道：
　　“那我就不去了，省得她看我烦。”
　　说着，转身就走——
　　下一秒，便被江思泽一把拽住后脖领，微眯着眼睛，说：
　　“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忘不了她，就别再牵连一个无辜的人，懂吗？”
　　孟轶男背对着他，自嘲的微眯着眼，长舒口气，道：
　　“姐夫，你怎知她无辜呢？程佳玉不傻，她想要的东西远比你知道的要多。我们俩……各取所需吧。放心，我会把握分寸，不该碰的不会碰。”
　　江思泽听到这话，缓缓松开手。
　　看着眼前没有走的小舅子，轻缓的说：
　　“你我现在是一家人，一荣不见得俱荣，但一损肯定俱损。他们不是正主儿，少接触为妙。”
　　“知道了姐夫，我也就那几次罢了。”孟轶男说完往前走，几步后大声地道，“跟我姐说下，过两天我去看她。冬捕我也去。”
　　“好~！”江思泽应下，牵马朝家走。
　　他心知这次聊天，会让小舅子摇摆不定的心坚定。
　　毕竟，娇妻跟他的姐弟情谊深厚。
　　他想铤而走险，也得顾念一下自己的亲姐姐。
　　“爷儿，回来了。”
　　小厮快步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缰绳。
　　江思泽进院，赶巧管家正好往院里走，顺势喊住他，问：
　　“少奶奶在家怎么样？可还好？”
　　“回爷儿的话，奶奶在家很好。爷儿走以后，奶奶去了老夫人的房里，晚上还让小的吩咐厨房，准备打煸炉。”
　　打煸炉？
　　“还吃着呢？”
　　管家脑子转的快，听到这话忙不得点头，道：
　　“爷儿没吃饭呢吧，那赶巧、快去，刚吃没一会儿。小的让人去准备爷儿爱吃的虾肉。”
　　“算你机灵。”江思泽说完，迈步去了后院。
　　现在江家的管家，是老管家的儿子，也是打小就跟在江思泽身边的。
　　来到后院，离老远看着祖母的房间，嘴角微微上扬……


第544章 这边只怕不太平.
　　林素回到客栈，连七就跑过来，抱拳行礼，说：
　　“夫人，主子在你房里。”
　　林素闻言点头，把手里的缰绳扔给红霞，快步回了主屋。
　　黄雨从前面过来，恰好看到红霞，快步走过去，帮着拴马。
　　“你吃饭了吗？”
　　面对姐妹的关心，红霞摇摇头，回答：
　　“还没呢。中午吃的晚，散席的时候都未时末了。家里开饭了吗？”
　　“没有。”黄雨摇头，拉着她去到一处角落，压低声音说，“五皇子来了，排场不小，咱们客栈现在就跟肥肉一样杵在这，我看他是来者不善。”
　　红霞听到这话，冷“哼”着点头，道：
　　“中午在老把头家，他就挺烦人的。那批行踪未定的人，是不是五皇子带来的？”
　　“谁知道呢，只能暂时这么怀疑。”黄雨说完，拉着要走的人又道，“对了，五皇子带的人不少，后院特意开了南北炕。”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红霞点头，拍拍她的肩头说，“我回去换衣服，你给夫人送碗姜汤。”
　　“知道了。”黄雨应下，让她先走。
　　去前院后厨，被连七拽了一把，小妮子停下脚步，问：
　　“怎么了？”
　　“没事儿，告诉你晚上来我房。”
　　“嗯，我知道。”黄雨应下，直接走了。
　　连七站在那里，等叶丁走过来后，缓缓开口说：
　　“这些日子，你这边只怕……不太平啊。”
　　叶丁无奈的叹气，苦笑着道：
　　“刚才冤孽跟我说，雷云氏不会出手，让我自己想办法。真要是这五皇子有个什么不测，只怕这客栈……得有麻烦啊！”
　　连七理解他的意思，但此刻他也无可奈何……
　　……
　　主屋内，林素脱下斗篷，看着北炕上坐的男人，挑眉说：
　　“来了怎么不提前说？还好今日我hold住了自己，万一直接冲你怀里，看你咋办。”
　　凌慕川盘腿坐着，闻言轻笑着摇头，道：
　　“知道你不会，所以才没有说。不过……我也真是没想到，你能那会儿过去。嘛去了？还跟江思泽、老把头一起。”
　　林素挂好斗篷，走到北炕边，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怀里。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闻着熟悉、安心的味道。
　　凌慕川满足的环住她的腰，独享这一刻的静谧。
　　炉子里，柴禾烧的“噼噼啪啪”。
　　烛火烧到蜡油，发出“嘶嘶啦啦”。
　　细微的声音，更是衬托着屋里的安静。
　　外面的脚步声、压水声、风声、对话……
　　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一会儿，凌慕川才轻轻推她，道：
　　“吃完饭才睡。”
　　“谁睡了。”林素无语，坐直身子，对视着他的眼神，说，“什么时候到的？今儿你跟那小子过去干嘛去了？”
　　“呵呵……”川爷轻笑出声。
　　伸手捏了捏她鼻梁，无奈的道：
　　“明明是为夫问你问题，如今倒成了你问为夫？总要先来后到，你先回答我，怎么去了那边？还是跟江思泽一起。”
　　“吃醋了？”素妞儿不答反问。
　　俏皮的歪头看着他，那个可爱的样子，真是恨不得直接把人压在身下，狠狠疼爱一番。
　　川爷长舒口气，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拍一下，说：
　　“是，吃醋了，可以了吗？”
　　“骗鬼呢？”林素翻了个白眼。
　　要是把江思泽改成孟轶男，他吃醋，她还信。
　　江思泽？
　　怎么可能！
　　“啵——”
　　凌慕川在她唇上重重一吻，带着浓浓情愫的嗓音，说：
　　“骗狐狸精呢！”
　　呃……
　　林素骤然脸红心跳。
　　她没忘记在江石柱院门前，他跟司徒昙承认自己“喜欢狐狸精”的话。
　　那会儿可以无视，但是现在……
　　艾玛，实在忍不住了。
　　想都不想，直接主动送上朱唇。
　　什么问题，什么回答，都先等她亲够本再说吧……
　　……
　　客栈的后厨，此刻如临大敌。
　　蒋莲因为怀孕已经不掌勺了，可如今套房内五皇子、六皇子都在等着吃饭，她怕二厨做不好，亲自动手。
　　这可把丁广玉担心坏了。
　　可前面大厅事儿也不少，他便只能抽空过来，出声提醒“悠着点儿”。
　　叶丁也担心。
　　担心蒋莲是一方面。
　　担心晚上的安危，就是另外一方面了。
　　真要是五皇子故意受了伤，他可怎么交代才好啊！
　　“蹬蹬蹬……”
　　丁广玉从楼上下来，看着叶丁轻声地说：
　　“成了。二零九的客官同意去标间凑合凑合。我这就让人过去，把标间的床并上，重新拾掇拾掇。”
　　“好好好，那你快去，快去。”叶丁忙不迭点头。
　　因为没有商务房了，如今五皇子跟冤孽都在套房。
　　可易容这东西必须得透透气，不然脸就废了。
　　所以不等冤孽提及，他这边就开始让人去办。
　　还好，还好有通情达理的。
　　丁广玉喊人的时候，红霞正好来到前面。
　　走到跟前，关心的问：
　　“忙得过来吗？用不用我帮忙？”
　　“用用用。”丁广玉不停地点头，指着后厨，双手合十的说，“好红霞，快帮帮忙，我媳妇儿抡炒勺呢。”
　　红霞跟在林素身边这么久，一些常见的菜，她都会做。
　　听到这话嘴角狠抽，赶紧转身去了后厨。
　　虽然没嫁人，但多少都听说过头三个月要注意、不能抗重物的话。
　　来到后厨，看着蒋莲鼻尖都是汗，正在颠勺。
　　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炒勺跟铲子，轻声的道：
　　“我来。”
　　蒋莲闻言松了口气，一个厨娘赶紧伸手，把人扶着去了一旁坐下歇息。
　　替她倒了杯温水，关心的问：
　　“蒋管事咋样啊？有没有不舒服？”
　　蒋莲喝了口水，摆摆手，道：
　　“没有，哪就那么娇贵了。谁家怀孕不都是挺着肚子做饭、洗衣服，没事儿。”
　　厨娘闻言摇头，又给她倒了杯水，说：
　　“那也不能大意啊。这头三个月关键，怕累、怕抻，你快歇着吧，有我们呢。”
　　蒋莲点点头，没有逞强的靠着椅背，瞅着红霞炒菜。
　　楼上标间在并床，两张单人床并到一起，严丝合缝。
　　好在当初床的尺寸都一致，不然合并一高一低，根本没法睡。
　　婆子等床并好，将床头柜分别摆在两侧，然后把褥子铺了厚厚的三层。
　　丁广玉一边点着香炉一边嘱咐：
　　“好好打扫，人家肯帮忙换房不容易，得让客官住的舒服。对面的位置放个浴桶吧，屏风去我家拿。小常，记得提醒我，找木匠多打几个屏风架。”
　　“知道了，丁管事。”伙计忙不迭点头。
　　以后这样的突发情况不会少，他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相较于前面的忙碌，后院主屋就有些腻歪人了。
　　缠绵焦灼的二人，直到林素快喘不过气才不得不分开。
　　看着她大口大口喘气的样子，凌慕川无奈的摇摇头，说：
　　“都多久了，怎么还是不会换气？”
　　林素无语的撇嘴，伸手拍了他肩头一下，道：
　　“谁像你啊，久经沙场。”
　　得，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凌慕川在她微肿的红唇上浅啄几下，说：
　　“县衙福利的事儿，你是认真的？”
　　林素点头，靠着他，十指相扣淡淡的说：
　　“年跟前谁不想好好过年啊。平常的铺子都给年礼、节礼，衙门总不能不如商铺吧。哎~！我就纳闷了，朝廷真不给吗？”
　　凌慕川闻言捏了下她的俏鼻，好笑的摇头，道：
　　“你自己都说，衙门不能不如商铺，怎么可能会不给。只不过……这钱基本上过不来，也就京城附近的几个府城、县衙能得到罢了。”
　　“啧啧啧……这帮人，没少贪啊！”
　　“倒也不是，本就没多少，也就几斤猪肉的钱罢了。”凌慕川轻声地说。
　　林素听到这话噘嘴，看着他耸耸肩，道：
　　“这就有些不合理了。”
　　“哦？为什么不合理？”川爷挑眉问着，“朝廷不是没给这些人俸禄，衙役每个月的俸银是二两，牢头这些，应该是五两，少吗？”
　　“不少。”林素摇头。
　　从他身上滑下来，认真的又说：
　　“可你们忽略了一个事儿！”


第545章 金刚钻，瓷器活儿
　　“什么？”
　　“俸银是他们每个月必得的东西。他们年前想要的，是额外收入，意外之财。”林素笑嘻嘻的解释。
　　凌慕川看着她的样子，屈起食指轻刮她的鼻梁，道：
　　“那里是县衙，县衙就要有县衙的规矩。也不是没给，只不过……因为某种不可避免的因素，没到他们的手里而已。”
　　“所以啊，这个事情就要避免啊。”林素顺势说着。
　　避免？
　　“呵呵……”
　　凌慕川好笑的摇头，靠着窗台，淡淡的道：
　　“如果能避免，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
　　听出了话里的无奈，素妞儿往前凑了凑，俏皮的看着他，说：
　　“现在有个能避免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呢？”
　　“什么？”
　　川爷说完，直接把人搂在怀里，大手在她纤细的腰上游弋。
　　对于他的毛手毛脚，林素显然没放在心上。
　　调整了坐姿，舒服的靠在他的怀里，道：
　　“我问你，每年衙门报案的人多吗？都怎么处理？”
　　“不是你回答我吗？怎么又来问了。”川爷撇嘴着道。
　　素妞儿急迫的摇晃他的前襟，说：
　　“哎呀，你快说，快回答。”
　　实在拗不过她，凌慕川便把自己知道的，详细的说了一遍。
　　“如你所说，衙门每年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但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稍微恶劣一些，犯错方就是打二十板子，再不然关押七天，让他们有个教训。”
　　“至于强抢民女、骗钱等罪犯，县令需要上报，看是流放还是如何。最后剩下的杀人放火，自然就是上报朝廷，秋后才能问斩。”
　　林素听了缓缓点头，把玩着他的大掌，轻声说：
　　“其实挺好做的，就是让那些犯小错误的，在打板子的同时还要罚款。一两、二两，不嫌少，三两、五两不嫌多。”
　　“这笔银子就留在县衙，等过节、过年，让县令给衙役、师爷啥的分了，不省的他们‘费心’出去找钱了？”
　　凌慕川听到这话，半天都没有吱声。
　　就在林素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实用的时候——
　　“媳妇儿，难道你就不怕有的县令，胡乱收费吗？”
　　呃……
　　林素瞪大了眼睛，显然对他说的有些吃惊。
　　当然，她不怀疑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而且绝对会有。
　　我的天，原来她只适合开客栈、做生意，参与朝廷的事儿，根本不在行啊。
　　好像应了句话：
　　没有那金刚钻儿，也不揽那瓷器家伙。
　　看着娇妻傻乎乎的样子，凌慕川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放心，这事儿我会跟老七好好商量。不是不能做，就是……得重新来，好好筹谋。”
　　林素听到“老七”，突然想起今日五皇子的话，关心的问：
　　“七弟妹怎么了？为什么沛霖没来？”
　　凌慕川轻叹口气，眸子里有些许淡淡哀伤。
　　林素也没着急，就靠着他等，反正早晚都得说。
　　“沛霖他媳妇儿生完嫡子，小日子便一直不断。渡魂一直留在京城照顾，本以为有他在，弟妹会没事儿，谁曾想……”
　　“我回来之前，沛霖跟我说，说渡魂告诉他，弟妹最多能撑到正月十五，已经是极限了。”
　　“什么？”林素不敢相信。
　　司徒昗那么年轻，他媳妇儿自然也岁数不大。
　　可是竟然被告知正月十五已经是极限，那往后呢？
　　要知道，他们妯娌还没见过呢啊！
　　凌慕川瞅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起身抱住她，轻拍后背，说：
　　“过完年跟我去京城，可好？”
　　林素闻言蹙眉，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要求。
　　倒也不是不能去，就是……
　　反手搂着他，轻轻颔首，道：
　　“好，我跟你去，忙完七弟妹的好事儿我再回来。”
　　前半句，川爷很高兴。
　　后半句就……
　　铁臂骤然收紧，林素乖顺的靠着他，好一会儿才听到——
　　“傻瓜，不用你去，能安排好。你就等年底的时候过去，到时候我便不放你走了。”
　　“嗯，好。”林素点头，侧脸靠着他，双手环住他的腰。
　　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从林素进屋到现在，他们拥抱、接吻的频率，简直不要太频繁。
　　“素，咱们别要孩子了。”
　　沉稳、坚定的话，让林素微微蹙眉。
　　心知他害怕了，扭头换个方向，在他脖颈处亲了一下，说：
　　“傻瓜，不是所有人身体都不好。等咱们想要孩子的时候，让一号好好给我调养身子，肯定万无一失。”
　　“咚咚咚……”
　　正说着，有人敲门。
　　凌慕川快速下地穿鞋，然后躲进了屏风背面。
　　林素冲着门口，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进来吧。”
　　“吱……呀……”
　　黄雨推门进来，手里都端着饭菜。
　　把门带上后，凌慕川才从屏风里走出来。
　　将饭菜放在桌上，黄雨恭敬地屈膝行礼：
　　“见过主子。”
　　凌慕川摆摆手，随意的说了句“起来”，便脱鞋上炕，回到刚才的位置。
　　林素一边盛饭一边看着她，问：
　　“红霞呢？你们吃了吗？”
　　“没有。”黄雨摇头，拿着空碗舀汤说，“红霞在后厨掌勺呢。广玉家的有身孕，炒勺太大，怕她抻着。”
　　“嗯，应该如此。”林素颔首。
　　接过汤碗，先放到了凌慕川的面前，又问：
　　“前面怎么样了？都安顿好了吗？”
　　黄雨点头，把刚刚盛好的汤，放在林素面前，回答：
　　“夫人放心，前面都安顿好了。丁广玉说动了一位食客，将商务房让了出来。刚才奴婢过去帮忙收拾了一下，标间改动一下，也跟商务房差不多。”
　　林素搅合着汤碗，突然想起前面房间不够的事情。
　　后知后觉的叹口气，道：
　　“老天，我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居然给忘了！你在我这儿，谁装你呢？还是说你一会儿得回去？”
　　“你想我回去？”凌慕川不答反问。
　　黄雨站在一旁，嘴角狠抽。
　　林素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嘀咕着说：
　　“明知故问！”
　　“哈哈……哈哈哈……”
　　凌慕川爽朗的笑了，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好心情的道：
　　“冤孽装我呢。所以不能跟司徒昙一个房间，不然脸该烂了。”
　　“那你呢？你也易容？”
　　“嗯！”凌慕川颔首。
　　想也知道，他肯定是陪着一起去冬捕那边的。
　　如果顶着现在的脸儿，二人就得像今天这般，故作疏离。
　　可若是易容……
　　唉，又该遭罪了。
　　轻叹口气，看着黄雨又问：
　　“老爷子那边可送饭了？还有隔壁洛淑雅母子？”
　　“放心吧夫人，都有人去送。如今除了套房的两位爷没吃，其他都已经吃饭了。”
　　“哦，那就好。”林素缓缓点头，看着她想了下，指着对面的位置说，“你坐下一起吃，正好我问你今天报名的情况。”
　　黄雨听到这话慌忙摇头，直言“不能僭越”。
　　“夫人千万不可，奴婢怎敢那么没规矩。报名情况很好，一共三十三个人报名，收了五十五两银子。”
　　“五十五两？还不错。”林素点点头，冲他摆摆手，说，“那你下去吃饭吧，晚点再说。”
　　“是，奴婢告退。”黄雨屈膝行礼，转身快步离开。
　　等房门关上，林素夹菜给凌慕川，霸气的说：
　　“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现在别吱声，先吃饭。”
　　“……”
　　川爷看着她不容抗拒的样子，好笑的低头往嘴里扒拉饭。
　　炖的酸菜，炒的白菜，溜得猪肉……
　　“还是家里的菜好吃啊！”凌慕川一碗饭下肚，满足的说着。
　　林素闻言上扬嘴角，给他添饭，说：
　　“中午的饺子怎么样？那不是我调的馅儿。”
　　“吃出来了。”凌慕川点头，接过饭碗，又吃了两口，道，“不过调的也不错。老夫人做饭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嗯，是个利索的。”林素附和。
　　喝了口酸菜汤，酸酸的味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对了大川，京城可有这个啊？”
　　“京城？”凌慕川蹙眉，随后缓缓摇头。
　　林素眨巴着眼睛，挑眉道：
　　“等我去京城，冬天就积酸菜吃。”


第546章 养颜
　　凌慕川听到这话，笑眯眯的凑过去，说：
　　“那你秋末就得去啊。不然，冬天咱们可就没酸菜吃了。”
　　看着他惬意的样子，林素翻了个白眼，娇嗔着：
　　“说好年末，怎可提前？”
　　“那你想吃酸菜啊！”川爷理直气壮的重复。
　　素妞儿长叹口气，撇嘴一下，道：
　　“可以安排别人先腌嘛，又不是非得我去！”
　　“可爷儿就想吃你积的酸菜，怎么办？”
　　看着他得意的笑容，林素撇嘴，傲娇的冷“哼”，说：
　　“爱吃不吃，反正到时候让人积酸菜就是。”
　　“真不去，嗯？”轻轻柔柔的嗓音，透着不言而喻的强硬。
　　下一秒，男人直接伸手，把人搂紧自己的怀里。
　　再靠近他的时候，从耳侧开始一直到小臂，瞬间泛起了小颗粒。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想让她去京城。
　　更加知道，他想让她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
　　他要给她名分，要给她所有。
　　心里甜腻，嘴角微微上扬，主动夹了块血肠，喂在他的嘴边，说：
　　“先吃饭吧，到时候再说，行吗？”
　　凌慕川见好就收，没有紧逼。
　　真要是把人惹毛了、反悔，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儿，川爷张嘴，直接媳妇儿投喂的食物吞下。
　　晚饭吃的香甜、惬意、满足。
　　等凌慕川放下碗时，盘里基本上就只剩下菜汤了。
　　久违的光盘行动。
　　林素下地拎着茶壶过来，给他倒了杯热茶，说：
　　“还记得咱们在那个趴趴房时，每次我做的东西，你都能吃光、吃净。”
　　凌慕川喝了口热茶，满足的“嗯”了一声，道：
　　“你做的好吃，自然就都吃了。对了，戴亮两口子走了，那房子你给谁了？”
　　“给丁广成了呗。”林素直言不讳。
　　反正他们也不可能过去那边住，与其空着，倒不如做人情送出去。
　　房子这东西很有灵性，从外面看要塌的房子，只要里面住人，就不会有事儿。
　　相反，若是好房子没有人住，几年也就报废了。
　　凌慕川对于她给丁广成房子这事儿，并不在意。
　　反正当初也是从丁柱手里买的，如今就算物归原主吧。
　　放下茶杯，打量着身边的女人，说：
　　“我发现……你比中秋那会儿还要瘦，怎么回事儿？”
　　林素闻言愣了，随后双手掐着腰，故意挺着肚子说：
　　“哪儿瘦了，你看看，都是肉，都是肉。”
　　“肉？哪儿呢，给爷儿瞧瞧。”凌慕川边说边伸手轻捏。
　　痒的林素左躲右闪，有些招架不住。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看看林素现在就知道。
　　还都是肉，都是皮还差不多。
　　刚刚吃完饭，被这么一通闹，林素忙摆手告饶——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呼……呼……呼……”
　　川爷好心的松开她，让她喘匀呼吸。
　　“我是真的吃不胖啊！你刚才也看到了，晚上我也没少吃，一碗饭呢。”林素急忙替自己辩解。
　　她的确没有刻意的减肥，只不过每天忙忙碌碌，东奔西走，颠簸的不长肉罢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个道理又怎会不晓得呢？
　　凌慕川了解她的倔强，心知这会儿说什么都白费。
　　伸手捏着她瘦削的下巴，心疼的道：
　　“等去了京城，先给爷儿把肉养起来再说。”
　　林素撇嘴，直视着他的眼神，故意恶狠狠地说：
　　“好，我天天吃，胖成猪。”
　　“那很好了，腊月杀年猪的钱都省了。”
　　“你——”
　　“傻样儿。”川爷好笑的把人搂进怀，“胖成什么样，都是爷儿的宝贝，成了吧？”
　　心情舒畅的素妞儿，反手搂着他的腰，傲娇的道：
　　“这还差不多。”
　　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凌慕川眉头微蹙，问：
　　“对了，刚才你问黄雨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报名？”
　　“哦，没啥，就是今年有很多散客去看冬捕，我就琢磨着弄个旅游团，赚点儿辛苦费。”素妞儿笑眯眯的说着。
　　“旅游团？辛苦费？”
　　“就是……”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林素的话，小妮子拦住男人要走的意图，冲着外面问：
　　“谁啊？！”
　　“夫人，奴婢黄雨跟红霞过来收碗筷。”
　　“进来吧。”
　　门推开，两个丫头一前一后进屋，分别屈膝行礼开始忙碌。
　　林素看着红霞，挑眉问着：
　　“颠勺怎么样啊，累不累？”
　　红霞想了下，点点头，说：
　　“不轻松。一直那么颠，比奴婢练功还累。以后夫人还是别做饭了，太难受。”
　　今儿做过方才知道，炒菜根本就是个力气活儿。
　　林素闻言，想起最开始过来时，原主臂力不够的情形，叹口气道：
　　“难受的劲儿早就过去了，我都习惯了。你们吃完了吗？前面怎么样，五爷那边可打赏了？”
　　“打赏了，在叶丁那里。”红霞轻声的说着，欲言又止。
　　林素察觉到她的吞吞吐吐，笑呵呵的说：
　　“有啥想说的就说，又没有外人。”
　　“五……五爷说，明儿想吃点儿野味。像北崴子沟烤肉那般。”红霞轻声地说着。
　　林素闻言愣了，木讷的扭头看着凌慕川，问：
　　“你们俩也去北崴子那了？”
　　“没去。”凌慕川摇头，“不过北崴子现在挺有名的。尤其是今年的芍药，三皇兄亲自搭线卖到邻国，赚了不少。”
　　林素知道这事儿，那会儿连七跟她讲过。
　　想吃烤肉？
　　嗯，她也想吃了呢！
　　“我看五皇子带了不少人，让他的人上山去打野味，能打多少打多少。咱们也换换口味，冬天吃点儿烤肉，舒服。”
　　“知道了，夫人。”红霞点头应着。
　　林素看出了她未放松的表情，纳闷的问着：
　　“可还有别的事儿吗？”
　　“……有。”
　　“那就说吧，跟我还有啥不能说的。”林素笑着道。
　　瞅着面色难看的样子，难道有啥过分的要求？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凌慕川沉稳的开口说道：
　　“该不会……他跟你说要吃阿胶桂圆羹养颜吧。”
　　林素闻言，嗤笑撇嘴。
　　刚要说“不可能”，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红霞点头的动作。
　　“啥？养颜？”林素叹口气，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一个大老爷们，养什么颜啊！”
　　“噗嗤——”
　　凌慕川笑着摇头，靠着枕头，习以为常的说：
　　“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爱保养。冬虫夏草，人参枸杞，阿胶燕窝……没有他不稀罕的。这一路走来，没少吃，我看着多够。”
　　呃……
　　“那他成亲了吗？”林素追问。
　　如果一个男人这么注重保养、臭美，很有可能是断背。
　　凌慕川看着她八卦的样儿，摆摆手，道：
　　“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说他成亲没？”
　　这……
　　还真让人意外啊！
　　不是断背，还愿意养颜，奇葩！
　　黄雨把东西拿出去，红霞仍旧站在原地。
　　林素想了下，摆摆手，说：
　　“行吧。既然他想吃，就给他做。该多少钱，一分不少的算在饭费里就好。”
　　“是，夫人。”红霞屈膝行礼，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再次剩下他们两口子，凌慕川起身下地穿鞋，随后将人拦腰抱起。
　　“哎——”
　　林素惊呼，抱着他的肩头、稳住自己。
　　等回到大炕上躺下后，道：
　　“干啥啊，那边不能说话吗？”
　　“累，躺会儿。”川爷说完，伸手把人扯进怀里又道，“继续刚才说的，辛苦费是怎么回事儿？跟我好好说说。”
　　林素没什么形象可言，躺在他怀里怀疑，瞧着二郎腿，晃晃悠悠的说：
　　“没啥，就是想弄个旅游团，赚些辛苦费。”
　　“别扯皮，说重点。”凌慕川轻斥。
　　太了解这丫头了。
　　任由她天马行空的说话，一晚上都不带说到正题，浪费时间。
　　“哎呀，就是把想去看冬捕的人集中起来，由我们打点吃住问题，他们花钱享受就好。”
　　凌慕川闻言没吱声，看着明快的小妮子，半晌才道：
　　“你们那个世界，经常有这样的旅行团？”


第547章 扎心了啊老铁！
　　“艾玛，那怎么能说经常呢？那是天天！”
　　“天天？”
　　林素来了兴致，“扑棱”一下坐直身子，兴致勃勃的说：
　　“我原来的那个地方，分国内游、国外游。只要你有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飞机、高铁、自驾游，应有尽有……”
　　凌慕川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脑子里也随着她说的，开始想象那个画面。
　　有些东西能听懂，有些东西就难了。
　　“媳妇儿，我先打断你一下，什么叫蹦极？”
　　“蹦极？你问这个没用，你会内功，自己窜都成。”林素摆摆手，继续刚才的话，“报个旅游团，只要是那种正规的，那你就玩吧。”
　　“导游带你各种走，给你讲解各处的历史、知识，关键还不强制消费。赚钱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享受嘛。出去散散心，玩一玩，老美了。”
　　凌慕川听到这儿，试探性的问：
　　“你也经常出去旅游吗？”
　　呃……
　　扎心了，扎心了啊老铁！
　　林素瞬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肩膀，说：
　　“我？我上辈子就特么忙着赚钱了。赚了不老少，可最后……一个子儿都没花上，就来这了。”
　　话里有不甘，有愤慨。
　　凌慕川知道她的心结，起身把人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肩头，道：
　　“放心，害你的人我必然不会放过她。”
　　林素听到这话，无语的摇摇头，说：
　　“名字相同，长相一致又怎样，终究不是我那个世界的人。”
　　“可她做的事儿都一样，在月国，依然害了你。”凌慕川沉稳的强调。
　　林素坐直身子，坦然的看着他，说：
　　“没有，她……她害得是原来的林素。”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林素不再坚持，把玩着他的大手，道：
　　“随你吧，反正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赚钱，然后享受。我可不那么傻了，赚了钱攒着，到最后全都便宜了别人。”
　　“行，你想做什么都行。”凌慕川宠溺的点头，“只要你做，我都无条件支持，嗯？”
　　“那我跟江思泽合伙做生意，你也支持？”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林素看着他的表情，轻舒口气，说：
　　“我今儿跟他一起去江石柱家，不过是告诉老把头，我打算在那边建个别庄休闲区。有水的地方最好建了。”
　　“能玩水、能看风景、还能吃湖里的活物。今年你都没吃到，麻辣蝲蛄，我超级喜欢。”
　　凌慕川点头，咽了下口水，有些惋惜的道：
　　“听冤孽他们说了，就咱们客栈有，每天卖出去不少，美味还好。”
　　“等来年有机会，我给你做。真的好吃，蒜香的、麻辣的，水煮的，应有尽有。”
　　“那你跟为夫说说，打算怎么跟他合作？”凌慕川轻声地说着。
　　“怎么合作？自然是他来经营、我出钱，外加出点子。盈利原本是五五分，不过那会儿我俩打赌他输了，所以四六分。”
　　“前期本钱呢？都是你来？”
　　“怎么可能！”林素忙不迭摇头，“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现在的情况，我哪有那么多的钱。钱庄你名下余的，我没打算动用。那是我的嫁妆，我得带进府呢。”
　　凌慕川听到“嫁妆”二字，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前期本钱五五分，至于其他的慢慢来。这东西，一年建不完，我已经做好了三年的准备。”
　　凌慕川想了下，凑过去，问：
　　“如果六皇子主动跟你合作呢？资金投入，然后要二成红利？”
　　林素斜眼看他，心知他的意图。
　　只不过……
　　“老公，我知道你想帮我。不过暂时还用不上，等我需要钱，会跟你开口的。”林素婉言谢绝。
　　凌慕川看着她心意已决的样子也没再坚持，只是把人重新纳入怀里，道：
　　“好，我等你跟我开口。”
　　“啵——”
　　素妞儿见他如此理解，动情的主动朱唇。
　　凌慕川心里大喜，翻身把人压在身下，需求更多。
　　“别……不行，我还有事儿。”林素忙不迭伸手拦住他。
　　情到浓时，川爷怎可被她一句“不行”所打扰，不由分说的单手抓住她的手，直接扣在头顶。
　　林素左躲右闪，慌忙的道：
　　“别闹，五……五皇子那边还等着我去……唔——”
　　都这个时候了，川爷还能让她惦记什么五皇子？
　　少扯淡了！
　　最后的最后，林素自然整夜没有出现，至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就更加顾不上了……
　　……
　　转天清晨，上河村到处都是白色。
　　后半夜下了雪，一直持续到卯正。
　　虽然下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没过成年人的小腿肚。
　　值夜的伙计已经起来三次了，就只扫正门口到官道那处。
　　蒋莲没起来，直接在炕上趴窝了。
　　丁广玉去找的红霞，拜托她帮忙操持下后厨，指挥大家做早饭。
　　原本，他打算骑马去县里找郎中，连七见状便拦住他，替他走了这一遭。
　　客栈早饭时间最忙，他又是客栈总管事，离不开。
　　丁广玉感激的不行，不停地冲他拱手，亲自把人送出了客栈。
　　天色尚早，打水、折返回房，洗漱。
　　蒋莲躺在炕上，有气无力的冲着屏风外，道：
　　“你咋回来了呢？”
　　“哦，连七哥帮忙去县里找郎中了。我洗把脸，去村里摇人。”丁广玉解释着，“你快睡吧，一会儿郎中来看看，咱们都放心。”
　　蒋莲慢吞吞的翻个身，隔着屏风看着弯腰洗脸的男人，问：
　　“下雪了吗？”
　　“下了，不小。哗……哗……”
　　男人洗脸，一向迅速。
　　等蒋莲再想说话的时候，人家已经擦脸，出去了。
　　把被子往上拽拽，继续躺着。
　　一夜放纵的林素原本想好好睡个懒觉，谁曾想外面扫把的声音，直接把她吵醒。
　　没睡好，小妮子起床气不小。
　　凌慕川餍足的搂着她，轻拍肩头犹如哄孩子一般的说：
　　“睡吧，我一直陪着呢。”
　　“谁要你陪？！”林素翻个白眼，背对着他。
　　嗓音有些暗哑，透着说不清的情绪。
　　自知理亏的川爷，从后面贴紧她，讨好的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德行。这么久不见了，我肯定猴急啊。”
　　“那也不能不管不顾吧。”林素背对着他指控。
　　她可忘不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都认怂、求饶了，奈何这人根本不听。
　　“我腰刻酸了。”
　　娇嗔的声音，软糯的小性，对于晨起的男人来说，绝对杀伤力十足。
　　察觉到异样的林素，“猛”地起身，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
　　“你再禽兽，小心我跟你翻脸。”
　　警告态度郑重，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川爷翻个身，趴在炕上，闷闷的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没做嘛，那么紧张干啥。”
　　“……”
　　林素翻了个白眼，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在身上。
　　“你干啥，起床吗？”
　　“不起来跟你躺在这儿？我才不傻呢！”林素说完，掀开被子下地，继续穿衣服。
　　川爷倒也不在意，就那么躺着，优哉游哉的说：
　　“记得放出消息，你男人回来了。别到时候我搂着你，他们再一脸蠢样。”
　　林素虽然没什么反应，趿上鞋子出了屏风。
　　黄雨、红霞都没再门口，屋里还有些暗。
　　林素点燃蜡烛，打了个哈欠把门推开。
　　睡了一夜，得换换空气。
　　黄雨正帮着伙计扫雪，听到开门声转头，赶紧将扫把放在一旁，走过来道：
　　“夫人，醒了？”
　　“嗯，打水吧。”
　　“好。”
　　很快，黄雨把兑好的温水端进屋，趁着她洗脸的时候，说：
　　“夫人，广玉家的身子不适，连七去县里找郎中了。后厨由红霞看着，不会有事儿。”
　　林素洗脸的动作停下，随后继续。
　　等擦完脸，这才开口问道：
　　“怎么个不舒服法，肚子疼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若是出了事儿，她可咋跟人家交代。
　　两口子成亲也有二年，对于孩子人家可盼着呢。
　　“夫人放心，广玉家的肚子不疼，听说就是浑身酸软、无力，应该是累到了。”


第548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林素松了口气，坐在梳妆台前，轻声地说：
　　“没啥事儿就好，我最怕她有点啥毛病。”
　　“夫人莫怕，连七已经去找郎中了，相信很快就回来了。”
　　林素把最基础的护肤做好，看着童经理的她，说：
　　“既如此，一会儿你看到叶丁，让他赶紧招人。年底稍微贵一些也无妨，先把蒋莲替下来再说。冬捕结束咱们就走，走之前得把这事儿落实。”
　　“是，奴婢记下了，一会儿就去告诉。”
　　黄雨说完，拿起胭脂便开始给她上妆。
　　炕上躺着凌慕川并没有睡着，但也没有吱声，只是单手垫在脑后，闻着些许清香飘来。
　　重新换好衣服的林素，先把黄雨打发出去，然后绕进屏风，说：
　　“你再睡会儿？”
　　凌慕川伸手，等人靠过来，“猛”地抬头在她嘴角浅啄。
　　闪躲不及时的林素，不得不抱怨一句：
　　“哎呀，我上了唇纸。”
　　“怕啥的，爷儿爱吃。”
　　凌慕川说着还要继续亲，被素妞儿用手挡住了。
　　“快别闹了，我去前面看看。外公跟简老都在呢，起来若是碰到，别惊讶了。”
　　“好，知道了。你去忙吧。”凌慕川说完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出去。
　　林素好笑的起身出去，顺道把门关上。
　　至于那位爷啥时候起来，看他心情吧，反正也用不到他。
　　前厅，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伙计们从后厨，一一把东西抬过来。
　　林素没有端着东家的架子，而是帮着摆一摆，从视觉上让大家看着舒服。
　　今天早上有蒸蛋羹，林素用勺子舀酱油，一碗一碗的淋。
　　“哟呵，凌夫人也干活儿呢？”
　　揶揄的声音传来，并没有阻止林素手里的动作。
　　等把勺子里的酱油放好后，转身看着来人，侧身行礼一下，说：
　　“给五爷请安。”
　　“别别别，不敢当！凌夫人架子多大呢，岂是在下能受起的？”司徒昙忙摆手，那个样子很有情绪。
　　林素见状也没起身，只是那么拘着自己。
　　没法子，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货还是个皇子，随便找个由头发落她，她都得憋着。
　　要命不可能，受委屈是肯定了。
　　司徒昙瞅着眼前乖乖行礼的女人，瞬间满意了。
　　心情大好，摆摆手，轻松地说：
　　“起来吧，本……爷儿也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主儿。昨天在老把头家，凌夫人不是说晚上亲自端茶给爷儿来喝吗？”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昙自称“爷儿”，有种流氓的味道。
　　凌慕川刚才在房里也说了。
　　可她就不觉得下流，反而有种情趣。
　　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林素起身，坦然的看着司徒昙，道：
　　“不瞒五爷，小妇人昨天回来的比较晚。到家的时候，都是要休息的时辰，所以小妇人就没去打扰。”
　　“晚？”司徒昙冷笑，不客气的又说，“昨天爷儿可看到你房里亮灯了。”
　　要说这人烦人呢？！
　　有时候难得糊涂，可这位偏偏不能糊涂。
　　林素故作羞赧的低头，有些尴尬的道：
　　“五爷，昨日……小妇人的夫君回来了。”
　　“哟，你男人回来了啊！既然回来，怎么爷儿跟六弟到这，他不出来迎接呢？”司徒昙更加挑理。
　　有些起早的客人，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吃饭了。
　　听着这五爷不依不饶的话，心里都替老板娘感到无奈。
　　这么胡搅蛮缠，哪有几分老爷们的气概！
　　黄雨端着汤盅从后厨过来，走到跟前，屈膝行礼，说：
　　“五爷有所不知，我们老爷每次赶回来，都是没日没夜不休息、累极了。昨天奴婢去喊了，不过老爷真的累坏了，怎么喊都没起来。”
　　“呵呵……”司徒昙冷笑，翻了个白眼没有吱声。
　　黄雨见状，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托盘稍微举了举，说：
　　“这是后厨大师傅亲自给五爷熬得补血养颜粥，五爷尝尝吧。”
　　司徒昙一听补血养颜粥，立刻来了兴致。
　　看着她手里的汤盅，颇感兴趣的问：
　　“哪得的方子？怎么做的？”
　　黄雨把汤盅放在一旁的桌上，再次行礼，说：
　　“五爷，这是咱们客栈独家秘方。用当归，川芎，黄芪等药材，配合鸡汤、粳米熬制的粥。”
　　司徒昙点点头，坐下身子，掀开汤盅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道：
　　“你继续，爷儿爱听。”
　　林素松了口气，冲黄雨眨了下眼睛，不着痕迹的溜到一旁，继续做事。
　　“是，五爷。”黄雨应下，一边盛粥一边说，“先把几味药用黄酒浸泡，然后切成薄片，把所有的药装进布袋，加入鸡汤和清水。”
　　“煎制成药汁，捞去布袋、放粳米。用旺火烧开后转用文火熬煮成稀粥。此粥可用于血虚导致的面色苍白，还能消除皮肤黑斑及面容疲态。”
　　粥盛好了，黄雨拿着空碗跟新勺，舀了一勺当着司徒昙的面吃进嘴里。
　　咽下后再次行礼，恭敬的说：
　　“五爷，奴婢逾越了。”
　　司徒昙很满意，从腰间掏出个荷包，扔在桌上，道：
　　“无妨，爷儿恕你无罪。那是赏你跟后厨大师傅的。这几日，就这么给爷儿做饭，知道吗？”
　　“是，五爷。多谢五爷赏赐。”黄雨起身，双手拿起荷包，规规矩矩的走了。
　　司徒昙喝了口粥，味道刚刚好。
　　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背对自己干活儿的林素，好心情的说：
　　“凌夫人的厨子不错啊，爷儿很喜欢。”
　　林素刚好做完事，走过来，微微福身，说：
　　“五爷若是喜欢，就让他把方子写出来，让五爷府上的厨子做。相信五爷的厨子，肯定要比小妇人的农家婆子要好，是吧。”
　　“嗯，算你懂事儿。”司徒昙满意的点点头。
　　正说着，“六皇子”从二楼下来，眉头紧蹙，心情不太好。
　　司徒昙看见他了，好心情的招招手，说：
　　“六弟啊，过来过来，五兄发现了个好东西。这粥不错，你也喝点儿？”
　　“六皇子”走到跟前坐下，没有动。
　　林素想着是不是该自己动手了，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连九，拿起碗跟勺子盛粥。
　　放在“六皇子”面前后，冲林素微微拱手，算作见礼。
　　司徒昙看了眼林素，想了下，说：
　　“你夫君长什么样儿啊？爷儿很想看看，让他出来见见啊。”
　　林素听了不敢推辞，侧身行礼，说了句“五爷稍等”，便转身走了。
　　楼上住宿的客人陆陆续续都下来吃早饭了。
　　众人虽然知道这俩人的身份，可人家没有暴露，他们也就装作不知道。
　　反正不用行礼，何乐而不为。
　　起早来吃饭的食客，看到了刚才老板娘被那男人欺负的架势，反正对这个五皇子的印象不是很好。
　　反倒是“六皇子”，虽然话不多，脸上还有伤，但至少没有仗势欺人。
　　“唔，今天的蛋羹不错啊。六弟，你尝尝？”
　　“六皇子”闻言没吱声，不过却也接了连九给拿来的蛋羹。
　　司徒昙见他这般，无语的叹口气，说：
　　“六弟，你不至于吧。哥不就是昨天拉着你下棋嘛，你这是什么表情？”
　　“六皇子”撩眼看他，低头继续吃东西。
　　“好好好，哥错了成不？哥真不知道你棋艺不行，不然也不能拉着你去找飞云先生啊。”
　　“五兄这话说的，小弟常年在外，勉强识得几个字，难道还能五兄、七弟你们比吗？”
　　言语中的怨气不小，司徒昙也挺尴尬。
　　小声嘀咕了一句，周围人听不到，但是“六皇子”跟连九，却听得清清楚楚。
　　谁不知道你舅舅是大才子，我怎么知道他不教你。
　　“六皇子”的勺子顿了一下，冷“哼”着说：
　　“大才子又怎样，我不想学，谁能逼我！”
　　话落，眼神凛冽的睨着司徒昙。
　　着实有些骇人。
　　就在司徒昙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时候，楼上苏飞云跟简华彬都下来了……


第549章 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救星来了！
　　司徒昙赶紧起身，冲着楼梯口处抱拳拱手，说：
　　“哎哟，飞云先生、简老，快过来坐，今儿的补血养颜粥不错，还有蛋羹。你，去拿东西。”
　　随手指着连九，后者没有迟疑，赶紧去一旁给二位老人拿早饭。
　　“六皇子”就算再生气，该有的尊重还是会给。
　　起身看着两位走进的老者，微微拱手。
　　四个人重新坐下，司徒昙亲自盛了补血养颜粥，放在他的面前，说：
　　“这粥是客栈的独家秘方，吃着不错，老先生尝尝。简老也别客气，直接盛，这么多呢，足够咱们四人用。”
　　正说着，连九端着蛋羹回来。
　　司徒昙又狗腿的端了碗蛋羹放在苏飞云的面前，道：
　　“飞云先生尝尝这个，特别嫩，再配上酱油，味道着实不错。”
　　太过热情，弄得苏飞云有些不舒服。
　　只是生硬的说了句“多谢五爷”，便没有再吱声。
　　另一侧，“六皇子”把蛋羹端到简华彬的面前，仍旧一言不发。
　　简华彬认识“六皇子”的舅舅风长老，虽然不熟，但对他的印象很好。
　　沧海遗珠被找回的事情，闹腾了很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想要开口跟他说句话，可对方压根就没有给他机会。
　　低头吃饭，头都不抬。
　　司徒昙见六弟吃饭不追究刚才的事儿，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小子，除了老七，谁的面子都不给。
　　就是他们的父皇，也照怼不误。
　　想想刚才危机关头，还好这两位老人下来的及时啊。
　　想到这儿，司徒昙热络说：
　　“飞云先生，在下听说你老在武昌县的书院教书，怎么样啊那边？依在下看，不如去京城了。以老先生的学识，在乡村可是会被埋没的！”
　　态度诚恳，言辞真切。
　　那样子，好似老人家真的屈才了一般。
　　苏飞云不在意的摇摇头，笑眯眯的说：
　　“多谢五爷的好意。老头子觉得那边挺好，村儿里人实诚，孩子们也踏实。更重要的是……京城是老头子的伤心地，不回也罢。”
　　第一次游说，失败了。
　　司徒昙撇嘴，低头吃东西。
　　林素跟易容了的凌慕川出现，苏飞云看着外孙女婿，笑眯了眼睛，说：
　　“哎哟，你回来了啊。”
　　凌慕川走到跟前，抱拳行礼道：
　　“老先生，别来无恙。”
　　“呵呵……好，好。”苏飞云不住的点头。
　　凌慕川又冲简华彬抱拳拱手，看着“六皇子”，恭敬的行礼，说：
　　“六爷。”
　　“六皇子”起身，伸手把人拦住，道：
　　“川兄曾救过在下，不必多礼。”
　　五皇子听到这话蹙眉，看着自己六弟，纳闷的问：
　　“你被救过？何时？”
　　“六皇子”看了眼司徒昙，清冷的回答：
　　“没认祖归宗之前。”
　　“……啊，啊，啊。”司徒昙讪讪的点头。
　　不情不愿的冲着凌慕川微微拱手，说：
　　“多谢凌爷救了舍弟，感激不尽。”
　　“五爷客气，在下凌慕川，见过五爷。”
　　“你叫……凌慕川？”
　　司徒昙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全名，不禁联想到了凌云山庄的新庄主——凌慕阳。
　　只差一个字，那么巧吗？
　　“回五爷的话，在下是叫凌慕川。”
　　“老家哪里呢？”司徒昙继续追问。
　　看着眼前粗犷的人，又看了看他身边打扮精致的小媳妇儿。
　　真是应了那句话：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凌慕川往旁边侧下身，直接隔绝了司徒昙的视线。
　　“回五爷的话，在下老家是哪儿不知道。打从记事起就四处漂泊。后来辗转去了蛟河县的新站屯，娶了媳妇儿，做了生意。”
　　“五兄，赶紧吃吧，一会儿还要去忙。”“六皇子”出声，打断了司徒昙还要问的话。
　　因为刚才得罪了六弟，所以五皇子这会儿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点点头，重新坐下。
　　林素挽着凌慕川的胳膊去到一旁，亲自给他端东西，照顾的明明白白。
　　苏飞云看着小夫妻的状态，满意的点点头。
　　心情好了，胃口自然就好。
　　吃了一碗粥，喝了碗蛋羹，还吃了一个小花卷。
　　吃饱后，看着身边的简华彬，说：
　　“兄弟，咱活动活动去？”
　　“我看行，吃的不少。”简华彬起身，冲两位皇子微微颔首，跟着一起出去了。
　　很快，连七回来了，跟着叶丁一起，来到前面。
　　二人走到林素这桌前，素妞儿见到连七，忙不迭开口问：
　　“郎中请来了？怎么样了？”
　　丁广玉也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连七也赶紧跑上前，问道：
　　“七哥，你回来了。”
　　“去后院，郎中给你媳妇儿把脉呢，黄雨陪着。”
　　“好，好。”丁广玉忙不迭点头，冲着林素扔下一句“嫂子，我先走了”，便头也不会的离开。
　　凌慕川指着旁边的位置，连七秒懂的去拿早饭。
　　丁广玉抱拳行礼，看着林素，恭敬的道：
　　“东家，夫人，村民已经上道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清干净。板车已经找好，县里还有些人也想跟着一起去。”
　　林素听了放下粥碗，淡淡的说：
　　“想去可以，告诉他们，三两银子一位。”
　　“是。”叶丁领命，到一旁盛饭去了。
　　挨着林素这桌的食客听到“三两银子一位”的价格，不禁看了眼身旁的伙伴。
　　二人微微颔首，都觉得赚了便宜。
　　的确，人家正价三两银子，他们五两银子去三个人，少花多少钱呢！
　　五皇子跟“六皇子”吃完早饭就走了，至于去哪儿没人问。
　　这二位祖宗爱去哪儿去哪儿，谁能管？谁敢管？
　　林素把他们俩送走，没做片刻停留，赶紧往后院跑。
　　隔壁还有个病号在呢。
　　一早到现在，她也没有时间过去瞅一眼，光周旋那个五皇子了。
　　推门进屋，正好听到郎中在嘱咐丁广玉——
　　“……丁管事放心，这药吃三副就行，丁夫人没事儿。不过头三个月还是要小心一些，别拎重物。”
　　“好，多谢柳郎中。”丁广玉不住的点头。
　　林素走上前，冲着郎中微微福身，道：
　　“不知道我弟妹现在如何？能否给开些温补的药材，配着鸡汤给她补补？”
　　柳郎中不认识林素，一时之间有些懵。
　　丁广玉赶紧介绍着说：
　　“柳郎中，这是我们东家，也是我们嫂子。”
　　“哦，是凌夫人啊。在下柳耀辉，久闻夫人大名。”柳郎中抱拳拱手，笑呵呵的说。
　　林素忙侧身还礼，谦虚的道：
　　“柳郎中太客气了，小妇人不过一介村妇，实在担不起郎中这般大礼。不知刚才小妇人问的，柳郎中可否给个答案？”
　　柳耀辉闻言点头，微微拱手说：
　　“丁夫人现在月份小，进补意义不大。只要平常吃食就好，等六、七个月，孩子大些，那会儿再补也不迟。”
　　“好，多谢柳郎中。”林素点头。
　　黄雨接到她的眼神，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
　　“柳郎中，这边请吧。”
　　“好，好。”柳耀辉颔首，冲着林素再次说道，“凌夫人，在下先走了，有缘再见。”
　　“郎中慢走。”
　　丁广玉跟着一起去送，林素把屋门关上。
　　原本炕边的屏风不见了，林素知道，是拿去前面标间了。
　　走到炕边，伸手拦住要起来的蒋莲，说：
　　“不是外人，你躺着就好。”
　　蒋莲尴尬的笑了下，说：
　　“让嫂子担心了。”
　　“这有啥，你别太大压力。”林素不在意，拉着她的手，轻拍两下，道，“我已经让叶丁那边抓紧找人了。”
　　“冬捕之前就让红霞在后厨顶一下。等人来了，你再教他。有什么不舒服千万不可以逞强，要说出来，知道吗？”
　　“嗯。”蒋莲重重点头，摸着尚未变化的肚子，说，“有了这次教训，我可不逞强了。以前总觉得村里人做饭没啥，怎么就我这么娇贵呢？”
　　“你可不娇贵。”林素忙不迭否认，轻叹口气继续解释着道，“村里做饭跟咱们后厨能一样吗？那炒勺看着不大，连续颠勺，不是个轻松活儿。”
　　“可是以前颠勺，没觉得咋样啊。”蒋莲仍旧坚持。
　　素妞儿好笑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拍了拍她的肚子，笑吟吟的说：
　　“别忘了，我大侄子可在这儿呢。”
　　“嫂子~！”蒋莲脸红，一脸甜蜜……


第550章 打秋风的穷亲戚？
　　丁广玉推门回来，看着林素客套的说：
　　“嫂子，让你跟着担心，真是过意不去。”
　　林素看着眼前的小伙子，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说什么傻话。咱们是一个村出来的，自然要互帮互助。对了找木匠多打几个屏风架子吧。总不能老把你们家的东西拿出去用。”
　　“还有，让人给岩吉那边送信，多绣几个屏风过来。拿东西搁着不吃草料，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知道了嫂子，已经让人去做了。”丁广玉笑呵呵的颔首，“岩吉那边不用特意报信，等他成亲我得去随礼，到时候就说了。”
　　“也对，我都把这茬给忘了。”林素笑着点头。
　　躺着蒋莲看着林素，出声询问着说：
　　“嫂子，岩吉成亲你能去吗？”
　　“去不了，初十冬捕完，回来拢拢账我就走了。”林素轻声的回答，想了下看着丁广玉又道，“一会儿我让红霞把东西给你，你替我带过去吧。”
　　“行，放心吧嫂子，我帮你捎过去。”丁广玉点头应下。
　　林素不好在这做电灯泡，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你们两口子先聊着，广玉多陪陪你媳妇儿。我去前面忙会儿，不用着急过去。”
　　丁广玉听到这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那就麻烦嫂子了。等一会儿药抓回来、熬好，我看着她喝了，再去前面。”
　　“不急啊，在房里陪着吧。有你川子哥呢。”林素说完，冲炕上躺着的蒋莲摆摆手，离开了。
　　丁广玉把人送走，折返回来脱鞋上炕。
　　小心翼翼的将媳妇儿搂在怀里，说：
　　“难得川子哥跟嫂子都在，我多陪陪你。”
　　蒋莲听了高兴的应下，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
　　自打冬捕的消息放出去，他们这的散客就不断。
　　再加上蒋莲又查出有了身孕，丁广玉就更忙了。
　　又是盯着前厅，又是盯着后厨。
　　就想着多做一些，让媳妇儿能轻松轻松。
　　可这样一来，夫妻俩相处的时间就少之又少。
　　晚上回房，基本上丁广玉沾枕头就着，根本没机会说话。
　　蒋莲拉着丈夫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说：
　　“玉哥，我抻着的事儿别跟兄弟还有爹娘说了，我怕他们跟着着急。”
　　今年秋下，蒋家二老终于抵不过孩子们的游说，变卖老宅搬到了上河村扎根。
　　蒋正月跟蒋腊月也都是争气的。
　　俩兄弟肯干、踏实，作坊生意红红火火，开春那会儿就在村里买了地皮，重新加盖了房子。
　　新房子给了蒋正月还有二老，原来的老房子蒋腊月住。
　　也跟村里的一户老实人家订亲，只等来年入冬成亲便是。
　　丁广玉心知媳妇儿孝顺，在她脖颈处微微颔首，说：
　　“放心，咱不说。下午我过去一趟，就说你挺好的，让他们不用惦记。”
　　对于丈夫贴心的举动，蒋莲很高兴。
　　看着棚顶想了下，道：
　　“玉哥，今年过年咱们还是回不去，咱娘跟大哥那边……是不是得多备些厚礼啊。我想着……就别让嫂子帮忙带了，直接找大车队呗。”
　　丁广玉闻言抬头，看着她明快的脸庞，问：
　　“你想送多少？”
　　“……没多少，就是……就是……”
　　蒋莲被他盯的不好意思，摸着自己滚烫的脸，说：
　　“咱们常年不在家，我娘家又被接过来。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丁广玉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道：
　　“我跟大哥是一奶同胞，不需要那些虚的。端午、中秋你给的不少，大哥几次来信都说了，不让你费心捎东西回去，他们也有压力。”
　　“那不一样啊！”蒋莲坚持，“大哥是在娘跟前尽孝，咱们离得远、回不去，只能从东西上给了。再说，也没啥好东西，都是用的、吃的而已。”
　　而已？！
　　丁广玉实在想反驳。
　　端午节除了给十斤江米，还有粽叶、大枣。
　　这还不算，娘亲一年四季的衣服各两身，还给了不少料子。
　　中秋也一样，月饼，衣服，料子，还给了五两银子。
　　如今过年，他已经不敢想象媳妇儿会给什么了。
　　因为……
　　很难想象！
　　深吸口气，想要劝阻媳妇儿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
　　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柔声地道：
　　“行，就随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啊！”
　　“玉哥你真好。”
　　软软糯糯的话，让丁广玉瞬间就受不住了。
　　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伏在她的耳畔，轻斥着：
　　“赶紧休息，不然我就走了。”
　　暗哑的嗓音带着未知名的情绪，蒋莲不再说话，翻个身面对他，小手自然的打在了他的腰上。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传来，丁广玉蹑手蹑脚的起身、下了地。
　　给爱妻掖了掖被子，这才快步出了房间。
　　来到前厅，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傻住了。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这么多人，拿着银子围在柜台前。
　　木讷的看了眼，一楼大厅有俩伙计，冲伙计小常招招手，等人走到跟前，问：
　　“咋回事儿啊这是？”
　　小常瞅了眼柜台，拉着丁广玉去到一楼楼梯口处，才说：
　　“是县里想去看冬捕的人过来报名呢。一个人三两银子，不少报名的了。”
　　“谁让的啊？”丁广玉追问。
　　那会儿林素跟叶丁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回了房间，并不知道有这事儿。
　　小常闻言傻了，木讷的挠挠后脑勺，回答：
　　“叶哥走的时候跟我们说的，还拜托红霞姑娘不忙的时候帮忙记录一下。现在红霞姑娘在里面记人名呢。”
　　丁广玉听了咧嘴，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那东家呢？去哪儿了？”
　　“东家跟老板出去了，说是去江家再商量商量。”
　　小常说完见他没吱声，双眼还有些直，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说：
　　“丁哥，丁哥？”
　　丁广玉回神，看着小常一脸关心的样子摇摇头，道：
　　“没事儿没事儿，你去忙吧，我也过去瞅瞅。”
　　小常见状点头，走之前兴致勃勃的说：
　　“丁哥，你是不知道。现在咱们客栈住的食客老高兴了。”
　　“老高兴？为啥啊？”
　　“少花钱了啊！”小常夸张的回答，“原来咱们客栈是五两银子三个人，现在是一个人就三两银子啊！”
　　“呵呵……”
　　叶丁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了。
　　伸手拍了他额头一记，说了句“去忙吧”，便径直往柜台那处走。
　　不少人都认识丁广玉，见他过来，纷纷打招呼。
　　丁广玉抱拳拱手，满脸堆笑着说：
　　“张哥咋亲自来了呢？让下人过来报个名就是了啊……哎哟，李兄也来了啊，跟谁去啊？我可听说你订亲了，是不是要跟未来嫂子一起……”
　　红霞一边记人名、人数，一边收钱，还要听着丁广玉寒暄，不禁无语的撇嘴。
　　“哎哟哟，程家兄长怎么来了啊？这是也要去看冬捕？”
　　红霞听到“程家兄长”，下意识的就抬了下头。
　　原昌县姓“程”的不少，但丁广玉这般寒暄的估计也就那一家。
　　抬眼看了看，低头继续做事。
　　“丁小弟买卖做得大啊。都跟我们未来亲家那边的亲戚，做生意了啊？”
　　“看程老哥说的，这不是我们东家有能耐嘛。”丁广玉笑呵呵的回答，“程老哥过来干啥啊？你们不是跟孟家订亲了嘛？这孟家跟江家可是实在亲戚，你们直接过去便是了啊。”
　　程海新听到这话，笑着摆摆手，道：
　　“虽然订亲，可到底没办事儿。可不能让江家误以为我们是打秋风的穷亲戚。这不是听说京城来了二位皇子，哥哥我就想去见见。”
　　丁广玉明白的点点头，表示知晓。
　　程海新从怀里掏出银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下，说：
　　“丁小弟啊，你看这人这么多，要不你帮老哥收一下，老哥那边还有事儿呢。”
　　说完，就要把银子塞给他，不过丁广玉后退两步，躲开了……


第551章 该不会以前有啥不愉快吧。
　　程海新见他这般，咂舌一下，道：
　　“咋，丁小弟不给哥哥这面子？不能吧！咱可是实在兄弟啊。”
　　丁广玉闻言恨不得吐他一口痰。
　　实在兄弟？
　　当初是以次充好，给他们的碗筷不是磕角、就是裂纹。
　　现在谈关系，早干嘛了？
　　虽然内心鄙夷，但是面儿上，却丝毫不露。
　　在外闯荡二年多，隐藏自己的功夫，还是练得不错。
　　无奈的摊着手，满脸爱莫能助。
　　“老哥哥，不是我不帮你，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活儿不归我管啊。”
　　程海新见状蹙眉，随口问着：
　　“啥意思？”
　　丁广玉伸手，指着被人群包围了的红霞，道：
　　“老哥哥，你看见那姑娘没？那是我们东家贴身的大丫头。去看冬捕跟我们客栈没关系，那是东家自己弄得，我只管客栈，不能越线啊。”
　　程海新听到这话，咂舌着说：
　　“管的这么严？”
　　“那可不。”丁广玉理所当然的点头。
　　红霞收了好几个人的钱，实在忙不过来了，冲着外面，不客气的喊着——
　　“来个喘气儿的，没看到忙死了？过来帮忙！”
　　“哎，来了~！”丁广玉出声应着，然后冲着程海新摆摆手，说，“老哥哥我先走了，那是出名的小辣椒，惹不起！”
　　“哎，哎，哎……”
　　程海新一顿“哎”，最后还是没有“哎”住丁广玉。
　　眼瞧着他溜去柜台后面，帮忙干活儿。
　　特娘的，还得继续排队！
　　丁广玉来到红霞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句“多谢”，便开始帮着收钱。
　　红霞嘴角上扬，嘴上轻斥，但却没有持续很久。
　　两个人一个收钱、一个记名。
　　分工明确，合作愉快……
　　……
　　林素从丁广玉房间出来，便去了洛淑雅的屋子。
　　昨天回来之后就跟凌慕川在屋里腻歪，说好了去找人家却食言，总要过去点个卯。
　　进屋便看到易容了的凌慕川坐在炕边，逗弄着平宝儿、安宝儿。
　　俩孩子好像也愿意跟他，都把着他的胳膊站着，偶尔还抖抖腿、跺跺脚。
　　洛淑雅坐在北炕这边，离得不算远，但也不近。
　　这是……
　　“素素来了，快坐。”洛淑雅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忙不迭让她来身边坐。
　　林素不清楚二人状况，去到北炕看着她，压低声音问：
　　“咋地了？”
　　“……”洛淑雅没有说话，只是给她倒茶。
　　凌慕川仍旧陪着俩孩子玩，一言不发。
　　洛淑雅放下茶壶，一改刚才的沉默，说：
　　“前面怎么样？人多吗？我听丫鬟说不少县里人也过来报名，打算一起去？”
　　“嗯。”林素点头，端着茶杯喝了口，道，“等他们把人名登记好，统计完人数，我再去跟江思泽那边谈。”
　　洛淑雅冲她竖起大拇指，钦佩的说：
　　“你是真厉害，什么赚钱的道儿，都能想。”
　　“小打小闹，赚些小钱儿呗。”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显然，洛淑雅不赞同她的说法。
　　“积少成多。别看小钱数额不大，只要这次做成了，往后的冬捕，肯定不少赚。”
　　“嗯，我也这么想的。”林素笑嘻嘻的点头，不再谦虚。
　　二人闲聊，凌慕川全程一句话都不说。
　　后来黄雨过来复命，说是药抓回来了，林素这才起身出去。
　　凌慕川见状也跟着，只是冲洛淑雅微微颔首，然后便走了。
　　仍旧一句话都没有说。
　　二人出了房间，林素纳闷的看着凌慕川，问：
　　“啥情况啊？”
　　“什么啥情况？”川爷反问。
　　林素撇嘴，凑上前歪头看着，说：
　　“你跟淑雅啊！咋一句话都不说？你不说话去找人家干啥？”
　　凌慕川俯首看她，不悦的弹她额头一记，道：
　　“谁说我去找她了？我去找孩子玩儿，你没看到？”
　　“嘁，跟我还装？！”林素撇嘴。
　　夫妻这么久，她若是不了解他，那就白睡了。
　　凌慕川也察觉自己有些不洒脱，轻叹口气，说：
　　“没装，就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
　　“不知道？该咋说咋说呗。”林素眨巴眼睛，突然单手环住他的脖子，又道，“哎，你俩该不会以前有啥不愉快吧。”
　　凌慕川愣住了。
　　只一个动作，便证实了林素心中所想。
　　八卦十足的小妮子，不停地追问着：
　　“到底咋回事儿，到底咋回事儿？”
　　两个人就在后院内，搂抱在一起。
　　当然，人家是夫妻，做什么都合法。
　　只不过……于理不合。
　　伙计来后院拿东西，看到他们俩的样子，赶紧往回走。
　　虽不能发表什么意见，但真的觉得太羞耻。
　　凌慕川顺势环住她的腰，轻点其鼻梁，道：
　　“很想知道？”
　　“嗯，嗯，嗯，想。”小妮子忙不迭点头、确认。
　　川爷倒也畅快，俯首在她耳畔呢喃了几句，林素忙站直身子。
　　警惕的后退好几步，不上钩的说：
　　“算了，我不问。大不了我去问淑雅。”
　　傲娇的冷“哼”，转身就走。
　　被凌慕川从后面把人搂住，还没等说话呢，后门有些许动静。
　　二人迅速分开。
　　“苏兄这身体是真不错啊，我都快累死了，你这咋样不咋样啊！”
　　简华彬一边说着，一边把门推开。
　　苏飞云手里拿了两个扫把进院，看到林素两口子愣了一下，问：
　　“你俩这是……干什么呢？”
　　凌慕川抱拳拱手，林素走上前帮着把扫把拿去一旁，说：
　　“没干啥。刚从凌二奶奶房间出来。老爷子锻炼的如何啊？累不累？”
　　苏飞云摇摇头，笑呵呵的道：
　　“我是不累，不过简老就……”
　　“唉，我累了，我老了。”简华彬忙不迭摆手，一副“服老”的态度。
　　林素抿唇轻笑，陪着二位老爷子去了前面。
　　大厅内人很多，四个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上楼。
　　回到房间，林素接下苏飞云脱下来的大氅，说：
　　“昨天回来也没好好跟二老说说话，家里那边具体怎么样啊？”
　　并没有说“武昌县”而是“家里”，从字面上就让二位老爷子感到窝心。
　　凌慕川跟着一起坐下，拎着热茶壶倒水。
　　林素挂好大氅回来，挨着苏飞云坐下。
　　老爷子笑眯眯的端着茶杯喝了口，说：
　　“最迟明年秋下，书院能出几个秀才。”
　　“真的？”林素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老爷子，道，“不都是零基础吗？”
　　苏飞云咂舌，无语的冲着外孙女摇摇头，道：
　　“我又没说是那些初级班的。”
　　呃……
　　好吧，是她异想天开了。
　　简华彬也“呵呵……”轻笑，替林素打圆场的说：
　　“这丫头也是关心孩子嘛。不过那些初级班的，的确还得需要几年。就是童生……都得三年以后。”
　　林素明白的点头，轻叹口气，道：
　　“我这也是不懂装懂。对了二位老爷子，我当初救了三个孩子，其中有一个老二读书不错，现在宝昌县。等过两年，我就想着让他去你们身边。”
　　“是你救寡妇家的孩子？”苏飞云挑眉问。
　　见林素点头，长舒口气，道：
　　“好啊，若那孩子真是读书的料，老夫就收他做关门弟子。”
　　“那可别的，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得是我儿子。”林素忙不迭说着。
　　凌慕川闻言有些尴尬，反倒是素妞儿一点坦然。
　　“呵呵……哈哈哈哈……”
　　简华彬笑出了声，看着毫不做作的林素，竖起大拇指，道：
　　“你这女娃娃还真是个宝儿。那好，那个孩子老头子我收了，苏兄的关门弟子，留给你儿子，成了吧！”
　　“那行，那行。”林素忙不迭点头。
　　凌慕川桌下用脚勾了勾林素的腿，小妮子忙不迭后撤，不给他机会。
　　这么多人在呢，怎么可以放肆。
　　扭头看着苏飞云，强迫自己稳定的道：
　　“吃的如何？客栈那边送东西过去，会不会凉了？那些家远的孩子住校，有什么不方便吗？”
　　“那倒是没有。”苏飞云摇头，捋了下胡须又说，“来年开春打算养些小鸡，这样剩饭剩菜还可以喂鸡呢。”
　　“每天剩的很多？”


第552章 哪个小情人给你的？
　　苏飞云摇头，笑呵呵的摆手道：
　　“哪会剩的多。用你常说的一句话是：啥家庭条件啊，能老剩饭。”
　　“噗嗤——”
　　林素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简华彬也在一旁“呵呵……”轻笑，替苏飞云补充着道：
　　“是这样的丫头，饭菜剩的不多，主要是书院后面靠北边儿那里，有一片空地。你当时说让孩子们休息的时候过去那边玩，不过……大家都不去。”
　　“我跟苏兄商量了一下，既然平时不怎么用，就在那边养些鸡。这样一来，孩子们上、放学路上挖野菜。等下了鸡蛋换钱，大家好买纸墨，总好过让你们一直接济。”
　　有点类似勤工俭学，自力更生的意思。
　　林素很赞同，同时也惋惜。
　　老爷子嘴里的那处空地，是她当初特意留的。
　　原本，是打算给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就像现代孩子上学一样，劳逸结合。
　　可被他们说的没人问津，如今又要……拿去养鸡！
　　果然，该顺从的时候要顺从，入乡随俗！
　　想到这儿，林素淡淡的笑看着他们俩，说：
　　“随二位做主。当初书院交给二老时我就说过，一切关于书院的事情，我不参与。”
　　“唉，话也不是这么说，你终究是大掌柜，我们要做什么，也得跟你商量。”简华彬故意打趣的说着。
　　苏飞云没说话，但也笑呵呵的颔首，一脸慈爱。
　　林素故意长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说：
　　“瞧简老说的，啥大掌柜不大掌柜啊。我就是个散财小仙女罢了。”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凌慕川正喝茶呢，被这样的自称，直接呛到了。
　　好在身后是门，扭头喷出，并没有“伤害”无辜。
　　林素无语，看着神经大条的丈夫，翻了个白眼，道：
　　“咋，我不是仙女啊？”
　　“……咳咳……咳咳咳……”
　　凌慕川也来不及说话，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外加咳嗽。
　　年轻夫妻的互动，让二位老爷子都笑出了声。
　　果然，还是年轻好啊！
　　想做什么就做，充满干劲儿、活力。
　　凌慕川缓和许多，面对娇妻的“压力”，一脸赔笑着道：
　　“你怎么可能是小仙女啊，你是仙娥，最漂亮的那种。”
　　“算你会说话。”林素傲娇的扭头，嘴角噙着笑。
　　简华彬放下茶杯，略微思索后道：
　　“素丫头，有个事儿……老夫想问问你。”
　　“什么事儿啊？”林素收起戏谑的表情，满是恭敬。
　　就在简华彬要开口的时候——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简华彬见状，没有开口。
　　凌慕川扭头冲着门口，道：
　　“进来吧。”
　　门推开，丁广玉走进来，抱拳行礼，说：
　　“川子哥、嫂子，楼下登记已经做好。”
　　“行，这就下楼去看，你先把东西拿去会议室。”林素吩咐。
　　“知道了，嫂子。”
　　丁广玉“速战速决”，说完行礼，转身离开。
　　林素看着刚才被打断话的简华彬，笑着道：
　　“简老刚才要问什么？”
　　“哦，不急。”简华彬摇头，“你去忙吧，有时间我再问你。”
　　“不用，有啥就说呗。”林素坚持，“楼下的事儿，早一会晚一会没啥。”
　　苏飞云隐约察觉到老伙计要问的事情，帮着劝阻说：
　　“你事儿就去忙，等冬捕完事儿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再说。快去忙吧，不用担心我们俩。这有吃有喝的，我俩没事儿下下棋，挺惬意。”
　　林素见他们二人这般坚持，跟丈夫交换下眼神，二人起身走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苏飞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简老弟，你……是不是还没放下？”
　　原本起身要回床上躺会儿的简华彬，听到这话重新坐下，苦笑着颔首，说：
　　“苏兄，不管怎么样，她也算跟了小儿一回。分家都给了她，如今这人说走就走，我……我就是关心问问。”
　　苏飞云明白他的意思，重重打了个“唉”声，道：
　　“算了算了，下辈子投胎别做人，咱俩投生个兔子，满山跑吧。”
　　“成啊，啥都行，就是做人太累了！”
　　两个可怜人互看一眼，眸子里全都晶莹。
　　他们都是可怜人，妻儿全都没了。
　　只能说苏飞云好点儿，还有个失而复得的外孙女……
　　……
　　会议室内，林素看着本子上记录的名字。
　　算了算，又三十多个，将近百两的收入。
　　一个人给江思泽结一两银子，所有人算下来，八十七个。
　　一共一百五十五两，刨除给江思泽的，再刨除板车的钱，差不多能赚六十多两。
　　打算盘的动作顿住，瞅着最后上面的珠子，挑眉道：
　　“哟，还赚了呢。原以为赚不了呢！”
　　凌慕川看着算盘上面的珠子，笑呵呵的说：
　　“不错啊，还能见俩回头钱呢。”
　　“可不，挺好。”林素忙不迭点头。
　　算上客栈的伙计，估计人不够。
　　到时候还得从江思泽那边借几个。
　　直接数出八十七两银子，揣在怀里，道：
　　“红霞留下，我跟你主子出去不用担心。广玉没事儿回去陪陪媳妇，你媳妇儿还病着呢。”
　　“知道了嫂子，我会的。”丁广玉说着起身，看着要走的背影，又问，“嫂子，那个……作坊那边……”
　　“不急，等我忙完这个的。”林素没有回头的说着。
　　跟凌慕川十指相扣，出了会议室。
　　丁广玉把剩下的银子交给红霞，将算盘这些收好，说：
　　“我先去后院看看我媳妇儿喝药没，一会儿就过来。”
　　“没事儿，你就在后面呆着吧，我能行。”红霞把钱收好，起身跟着离开。
　　林素夫妇回了后院主屋，一起换衣服。
　　当看到凌慕川穿的中衣时，素妞儿甜甜的上扬嘴角，走上前环住他的腰，说：
　　“这就穿上了？”
　　凌慕川顺势环住她的腰，俯首浅啄她额头一记，说：
　　“娇妻给做的，岂能辜负？”
　　林素心里甜，侧脸靠着他左胸那处，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道：
　　“我是你媳妇儿，你的吃穿，我自然要打理。如今两地分居，吃肯定管不上，但是穿我可以。”
　　话落，身子被他勒紧，瞬间又松开。
　　二人腻歪了一会儿，林素这才去找衣服。
　　翻衣服的时候，一个荷包从柜子里掉出来。
　　凌慕川眼疾手快，在要落地的时候接住，然后揶揄的说：
　　“哪个小情人给你的？”
　　林素看着荷包愣了，木讷的伸手要拿——
　　“哎，你干嘛？毁尸灭迹？”
　　面对男人不正经的样子，林素着实想要骂街。。
　　无语的捶打他胸膛一下，道：
　　“你是戏精吗？还毁尸灭迹！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打开看看就是了。”
　　凌慕川一手揽着她，一手打开了荷包。
　　居然是一对络子。
　　确切的说，是林素在朱娘子那里买的络子。
　　凌慕川看着络子的花样儿，微微蹙眉，问：
　　“你打的？”
　　“我哪儿会啊！”素妞儿理直气壮的说完，一把将两个络子夺走。
　　从柜子里找出衣服，扔给他一套，说：
　　“赶紧换，换完好走。”
　　凌慕川知道今儿事情不少，没有磨蹭，赶紧把衣服换好。
　　等二人都换好衣服，素妞儿贤妻良母般的把络子拿过来，给他们彼此都挂在腰间。
　　“这是在宝昌县逛街时买的。就是我把师爷、衙役揭穿的那天。”
　　凌慕川听到媳妇儿这话，笑呵呵的低头看了看，道：
　　“挺好看的，络子打的很别致，跟一般铺子里买的花样不一样。”
　　林素点头，拉着他坐下，把两个络子合并。
　　乾坤尽在眼前。
　　凌慕川见状，不吝啬的说：
　　“好精细的心思啊。正好全部包住。”
　　林素把络子放下，仰头看着他，回答：
　　“这络子是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编的。原本，她是回娘家打算安度晚年，谁曾想……反正后来，红霞帮着她，进了秀坊。”
　　“她络子打得不错，正好做个装饰啥的。咱们需要她的络子，她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各取所需呗。”
　　凌慕川听了点头，看着二人腰间的东西，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等去了京城，咱们还这么穿。”
　　“好。”


第553章 一言惊醒梦中人
　　林素很开心，把玩着手里的络子，突然想起什么。
　　仰头看着他，轻声的问：
　　“对了，今儿五皇子跟高仿品一早去哪儿了？也去冬捕那边吗？”
　　如果是的话，她还真不想去了。
　　懒得看司徒昙那个家伙。
　　凌慕川轻叹口气，摇头回答：
　　“没有，司徒昙他们去宝昌县了。”
　　“干什么了？”素妞儿警惕的问着。
　　凌慕川突然严肃，侧身看着她，不答反问：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岩吉、卫峮进商会。”
　　呃……
　　林素蹙眉，把手里的络子松开，坐直身子，道：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原因……我不都说了嘛。”
　　凌慕川仍旧满脸严肃的看着她，慎重问着：
　　“你真是那么想的？”
　　“不然呢？”素妞儿歪头，一脸牲畜无害的耸肩说，“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进商会嘚瑟？会费不要钱啊！”
　　“啥家庭条件啊，抗我那么嚯嚯！我老公的银子，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
　　态度诚恳，言辞真切。
　　凌慕川理智上是相信的，但是情感上……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现在一点破绽都找不到，他就算再追问也于事无补。
　　长叹口气，双手捧着她的脸，说：
　　“素，你心里清楚，我不可能容许你掺于进来。你是我妻子，我的女人，只管花钱就好。既然你对赚钱有兴趣，我会让你做喜欢的事儿。”
　　“但你若是让我知道你做的不仅仅是这些，那我……”
　　“你会怎么样？休了我？”林素直接打断他的话，说着最坏打算。
　　凌慕川一听最后三个字，直接气的在她唇上狠狠吮吸了一下。
　　这可把素妞儿弄疼了。
　　“嘶——”
　　倒抽了口凉气，怨怼的看着他，道：
　　“有话说话，干嘛咬人？不疼吗？”
　　凌慕川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清冷的看着她，道：
　　“下次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没良心的话，我就直接把你压在炕上，让你永远都下不来。”
　　“我……”林素委屈，哀怨的白了他一眼，说，“我就那么一提，最坏的结果就是分手呗。我怎么知道你咋想的，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还有理了？！”凌慕川气呼呼的质问。
　　这妮子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
　　嘴里不是“和离”就是“分手”。
　　两个人在一起容易？
　　同样也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睨着她，说：
　　“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老子。你要是做的不仅仅只是赚钱，我就让你连赚钱都做不了。你该知道，老子的需求有多大。”
　　我了个擦！
　　林素嘴角狠抽，终于泄了气。
　　这货没有开玩笑，她清楚他没说笑。
　　人家有这个实力，体力好的她恨不得抓墙。
　　身子腾空，下一秒就被他抓到了膝上，纤腰扣住，动弹不得。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想的？跟江思泽说话时，满嘴‘和离’，跟我说话，又是‘分手’，你想跟我分开？”
　　“我不想啊！”林素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这样的态度着实取悦的川爷，也让她皱紧的小蛮腰，松快了不少。
　　小手抠着他的盘口，喃喃自语的说：
　　“就是因为不想，所以才不确定的问问。跟了你自然是一辈子的，怎么可能说散就散。我对感情很严肃，除非你犯了政治上的错误。”
　　“什么意思？”
　　“有小三啊！”林素仰头，“你都跟别的女人滚床单了，我还要你干啥？”
　　“呵呵……”川爷笑了。
　　抑制不住的高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
　　“傻不傻，有了你，我还能想睡谁？”
　　“这还差不多。”林素满足，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他们俩去宝昌县到底干啥去了啊？”
　　既然不会分手，那往后她就大胆的做了。
　　反正生气，顶多就是累一累，挺过去就好。
　　只不过……
　　东窗事发的时候，那个火气，还是够林菇凉喝上一壶的……
　　……
　　上河村的官道上，村民分成两拨，以村口为界限，两个方向一起扫。
　　三个铜板一天，啥时候干完啥时候收工。
　　大家全都卖力不磨蹭，争取午饭前就做好。
　　没啥技术含量，只要闷头做就行。
　　叶丁跟连七分别带一侧，根本不用他们督促，村民们做的很卖力。
　　这一个冬天，辽东、辽阳等官道附近的村民，可以说是“发财”了。
　　只要下雪，就会有扫官道的活儿。
　　一天三个铜板，干完就结账。
　　冬天农家没有活儿，扫雪活动活动筋骨，再好不过。
　　辽东这边下雪次数多，所以这俩月，几乎家家都能赚上十五六七个铜板，一斤多细粮的钱。
　　林素跟凌慕川磨磨蹭蹭出来的时候，官道上已经看不到村民了。
　　地上的雪清理的很干净，炉灰也撒了一层。
　　翻身上马，马蹄子不打滑，走的很顺畅。
　　差不多骑了一炷香时，离老远就看到了扫雪的村民。
　　二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走进后，有些眼尖的村民就出声打招呼了——
　　“凌爷好，凌夫人好。”
　　“凌爷这是去哪儿啊？前面没扫呢，不好走啊。”
　　“凌夫人居然也会骑马啊，真是厉害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招呼，连七打了几个村民，快速往前扫，先扫出个小路。
　　自己则是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主子、夫人，在往前就是清河村，那边也有村民扫雪。”
　　言外之意，不好走的路没多少，他们可以自己走，也可以再等等。
　　凌慕川听了，简单的说句“知道”，算作回应。
　　林素看着村民，眨巴了眼睛，问：
　　“你们有谁会赶板车啊？”
　　“我会。”
　　“凌夫人，我会。”
　　“夫人，我也会啊……”
　　“……”
　　一连二十几个，全都举手。
　　剩下那些没举手，嘴角瞅了瞅，好似很心疼。
　　林素看着那二十多个人，继续又问：
　　“那你们会做饭吗？就是简单的贴饼子、炖鱼？”
　　“我会。”
　　“凌夫人，我也会。我媳妇儿在客栈做工，平常都是我做饭。”
　　“我也是啊凌夫人，我媳妇儿在作坊做工呢，我也在家做饭。”
　　“……”
　　二十多个人，这下就剩了七个人。
　　林素笑着点头，看着连七，吩咐着说：
　　“这几个一会儿你记下，扫完雪带他们去去客栈。让红霞教一下我平时是怎么炖鱼的。”
　　“是，夫人。”
　　其中一个叫方槐的，因为他媳妇儿在后厨做事，所以去年见过林素。
　　大着胆子走上前，笑嘻嘻的问：
　　“凌夫人，可是有什么别的活儿给我们吗？”
　　林素点头，看着他没有卖关子的说：
　　“我要弄个冬捕旅行团，缺一些人手，你们七个正好盯上。两天一夜，给二十个铜板。赶车、做饭、管吃管住。可愿意？”
　　“愿意愿意，我愿意。”
　　“凌夫人，我也愿意。”
　　“还有我，还有我……”
　　“……”
　　七个人纷纷表态，没有一个说“不愿意”的。
　　两天一夜，赶车、做饭，这才多少活儿啊？
　　二十个铜板，二十个啊！
　　这让其他村民更眼热了。
　　只恨自己不会赶车，只恨自己不会做饭。
　　林素见他们都欣喜的答应，牵着马一边走一边说：
　　“那就这样，等稍晚一些我回来，再跟你们详谈。不出意外，初十一大早就走，你们得做好准备。”
　　“行，这没问题。”
　　“放心吧凌夫人，一定不会摇头反诳。”
　　大家说完，目送着他们两口子离开，七个人犹如已经银钱到手了一般，高兴地不行。
　　暮宿客栈不仅福利好，工钱发的也及时，这在外面是都知道的实情。
　　凌夫人亲自说，自然不会有出入。
　　几个人高兴，也是理所当然。
　　连七看着其他没有选上的村民，出声说着：
　　“大家快扫雪吧。往后这样好的事儿会不断，你们真想去，赶车啥的学呗，这又不难。”
　　一言惊醒梦中人。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来了兴致……


第554章 互补了性格
　　到了清河村，果然就如连七所说，路很好走。
　　夫妻俩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后，就到了冬捕这边。
　　江思泽的马车，离老远就看到了。
　　只是没有看到人。
　　二人翻身下马，江家的伙计都认识了林素，主动打招呼说：
　　“凌夫人，你来了。”
　　伙计不认识凌慕川，自然对他不是很熟悉。
　　林素指了指身后的人，轻声说：
　　“这是我夫君。”
　　伙计一听这话，忙抱拳行礼，恭敬地道：
　　“哦，是凌爷啊。凌爷好，小人眼拙，望凌爷海涵。”
　　凌慕川不在意的摆摆手，没有说话。
　　林素没耽误工夫，把手里的缰绳扔给一旁的伙计，说：
　　“你们大少爷呢？”
　　伙计指着远处的房子，说：
　　“在那边跟江庐安排呢。听说凌夫人会弄来一批看客，所以他们在准备。”
　　“好，那我自己过去，你们忙。”
　　“凌夫人慢走。”
　　都是老熟人，大家知道林素跟江思泽的关系，所以并没拦阻。
　　夫妻俩并肩前行，拴马回来的伙计，碰了下一旁的人，努努嘴，道：
　　“你看凌爷跟凌夫人，牵着手走路呢，也不说忌讳一下。”
　　那人闻言嗤笑，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说：
　　“你要是找个好看的小媳妇儿，你还能忌讳？你也不瞅瞅，凌爷那样找凌夫人，那得祖坟冒了多大的青烟？”
　　“他不宠着、不依着，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儿，能养住吗？”
　　“啧啧啧……你要这么说，还挺有道理。”
　　二人半开玩笑半实情的八卦，林素夫妇走得远，自然听不到。
　　来到伙计给指出的房子，小厮看见林素，忙推门进去通禀。
　　很快，江思泽跟江庐从屋里出来，把他们两口子请进了屋。
　　江思泽看着凌慕川，礼貌的道：
　　“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凌慕川回答。
　　说完，帮着媳妇儿把斗篷脱下。
　　江思泽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六皇子。
　　不过这张脸……
　　等夫妻俩把穿的斗篷、大氅挂好后，江思泽开口说：
　　“昨儿不是刚见完，今儿咋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就着人通知一下，何苦跑一遭。”
　　说完，把江庐倒好的茶，推到林素的面前。
　　小妮子接过来，捧在手里暖和。
　　骑马一路，冷风呼呼往怀里灌，着实有些吃不消。
　　凌慕川心疼的搂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端着茶杯喝茶。
　　“是这样的，今儿一早县里不少人过去报名，所以原来的人数要增加，一共会来八十七个。”
　　“八十七个？！”
　　江思泽跟江庐惊得重复。
　　异口同声，音量不小。
　　林素看着他俩的样子，笑呵呵的放下茶杯，道：
　　“觉得多了？”
　　“这还不多吗？”江思泽蹙眉，实在不敢恭维这个数量。
　　林素耸耸肩，手指轻敲着炕桌面，道：
　　“这不算什么。等日后我们做起来，成百、上千的人都有可能。不要忘了，我们做的就是让大家来观光、放松，进而消费。”
　　“来的人越多，我们越赚钱。八十七两结算给你们，板车的用度我来出，这边的爬犁做一次肯定不是一年就不用了，对不对？”
　　理性的分析，让江思泽没有反驳的点。
　　只不过……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没做过，第一次就接了这么多人……我怕招待不好、砸了招牌啊。”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把空茶杯推给江庐，道：
　　“总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八十几个是不少，可真正接待下来，绝对不会有问题。更何况……你只是出个吃住的地方，其余的都是我的人来做。”
　　“你的人？”江思泽摇头，“你客栈的伙计、厨娘加一起也就那些，怎么来招待？难不成真的一个人带十个？”
　　“怎么可能！”林素忙不迭否认。
　　直到这一刻，凌慕川才明白，为什么她刚才会那么问村民。
　　原来，早就有打算了。
　　“你不用担心这个，你只管把地方给我腾出来，还有爬犁、篝火、全羊啥的准备出来就好。”
　　“被褥不需要，明儿我让人点出客栈那边的送来就是。放心，这一次弄好了，来年我们能做大。”
　　林素笃定的样子，江思泽仍旧怀疑。
　　江庐把倒满的茶杯推过去，说：
　　“凌夫人放心，我昨天就找了村里几个手艺不错的老手，特意跟他们说多做一些。到时候爬犁肯定不会缺，至于住的地方，只能是大通铺了。”
　　“放心，大通铺就很好。”林素满意的点头。
　　相较于江思泽，江庐倒是冲劲十足。
　　二人一个保守一个敢冲，倒是互补了性格。
　　四个人在屋里商量着冬捕的开场节目。
　　说到底，你要吸引人过来，拉网捕鱼是一方面，还得有个精致的开场。
　　越热闹大家才会有“不虚此行”的想法。
　　这样，来年还有可能过来。
　　总不能一锤子买卖，今年做了这批客人的生意，往后都做不成。
　　午饭夫妻俩就是在这边吃的，天色渐暗才回去。
　　至于花样敲鼓啥的，有的是老人家在行。
　　据说村里以前还有秧歌队，可后来几次天灾，过年的时候就没有秧歌队了。
　　如今冬捕把他们再次聚集，婆子、媳妇儿们比谁都高兴。
　　更重要的是，扭一场给三个铜板，跟镇上做工一个价。
　　夫妻俩回到客栈，五皇子跟高仿六皇子都没有回来。
　　林素奔波了一天，直接钻进房间哪儿都不去。
　　凌慕川把连七、叶丁、黄雨、红霞都喊进来，顺道把连五、连三也叫进来。
　　非常时期，就别分你的人、我的人，能一起做事最好。
　　林素没有客气，让连七带着连五、黄雨，连夜把被褥啥的送过去。
　　八十七个人，得先把他们的住宿问题解决。
　　至于怎么带队，如何化整为零，还要重新计划。
　　“……就先这样，东西送到后连七跟黄雨直接留下。那几个房间每天早晚两便火，别让屋子冷了。还有，记得让那边的婆子每天打扫。”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可住的地方还是要干干净净，给这些人留下好印象。不然，来年就没有人肯花银子过来了。”
　　“客栈的散客还有县里的人，就按照我说的，每一个伙计带……”
　　林素侃侃而谈，凌慕川就坐在一旁不吱声。
　　看着认认真真吩咐事情的媳妇儿，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说高兴？好像没有。
　　媳妇儿太能干，他有时候会存在把握不住的感觉。
　　在京城久了，那些人对自己媳妇儿而言，就是“天”，就是“一切”。
　　他的女人虽然很黏他，但不存在“离他不行”说。
　　说不高兴吗？好像也没有。
　　这么精明能干、独立自主的媳妇儿，整个月国估计也没几个。
　　他能摊上，算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事情没说完，就已经到了吃饭的时辰。
　　丁广玉过来喊他们，林素想了下，抿唇说：
　　“你们先去吃东西，我就不去前面用饭了。广玉，把饭菜摆在隔壁，我跟你川子哥去找凌二奶奶吃。对了，把二位老爷子也接过来。”
　　“是，嫂子。”丁广玉抱拳应下。
　　他因为不去冬捕，所以那边的一切事情都不参与，只要把客栈上下打理好就可以了。
　　众人出了主屋，夫妻俩直接去了隔壁。
　　其他人都满脸凝重的去前院，毕竟刚才说的那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心里忐忑、慌张，也情有可原。
　　如今，离冬捕的日子越来越近，那座无形的大山也算彻底压下来。
　　凌慕川瞅着叶丁僵硬的后背，搂着林素的肩头，压低声音，说：
　　“等这次冬捕做完，估计叶丁得生场病。”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那么大的压力，到时候泄火不是感冒就是拉肚子呗。
　　用手肘怼了他一下，道：
　　“要不……你给我来个人，让他专门做这个？”
　　“嗯，可以。”凌慕川点头，想了下又说，“我让银魂亲自跟你说，暂时别庄休闲区也就这一个冬捕，顶多再加上戴喜那边，其他的……暂时别弄。”
　　“我明白。”
　　夫妻俩边说边进了洛淑雅的房间。
　　一口吃不下个胖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老话说的……没毛病！


第555章 受伤
　　林素自开始常说：时间就是金钱。
　　这两天，对于客栈的人来说，真是切身实际的体会到了。
　　散客虽然不多，可他们闲暇的时候，就会被拽去会议室培训。
　　不是学习规矩，而是学习如何做饭，如何做好领队。
　　原本说出去放松、团建，如今团建是看出来了，放松好像……根本没有。
　　后院，难得清闲的林素在洛淑雅房里聊天。
　　凌慕川不在家，据说宝昌县那边出了些事情，他昨天连夜走的。
　　苏飞云跟简华彬也在，两位老爷子如今很喜欢孩子，尤其是萌萌的平宝儿跟安宝儿。
　　“素素，你没发现最近客栈的氛围很紧张？”洛淑雅收回刚才看大炕的视线，笑呵呵的说。
　　林素剥着五香瓜子，闻言耸耸肩，道：
　　“感受到了。总不能让他们每天都在客栈散漫，出去经历一些，这样日后接待多客人也不会麻爪。”
　　对于她的说辞，洛淑雅没有反驳。
　　毕竟做生意方面她不行，但是打理家中事宜她在行。
　　的确不能太散漫，不然以后有什么突发事情，便会措手不及。
　　端着茶杯喝口，深吸口气，又问：
　　“那边安排的怎么样？黄雨跟连七一直都没回来呢。”
　　林素听了不在意，把剥好的瓜子仁送进嘴里。
　　一大把，嚼着吃最香！
　　满足的点点头，说：
　　“安排的肯定不如客栈，不过对付一下应该没事儿。你跟两个孩子还有奶娘、婆子黄雨他们一起，放心不会让你们住的憋屈。”
　　“哎哟，我不担心这个，我就是怕你铺排的太大，照顾不过来。”
　　面对好友的担心，林素觉得很满足。
　　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安啦，铺排的越大我越高兴，能赚钱啊。”
　　苏飞云逗弄着平宝儿，听到如此不做作的话，抻哆着道：
　　“你都钻进钱眼儿里了。”
　　“嘿嘿……”林素不在意的轻笑。
　　本想再说些什么，外面开始嚷嚷起来。
　　什么“快点”，什么“烧热水”……
　　声音不小，听着急促的声音能判断，应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
　　林素忙起身，苏飞云也跟着起来。
　　简华彬要拿衣服，苏飞云冲他摇摇头，道：
　　“你跟奶娘在屋里陪着老二家的，我跟丫头去看看。”
　　简华彬听了看着俩孩子，点点头，说：
　　“那行，那你们注意点儿。若是有什么，赶紧说。”
　　“好。”苏飞云穿上大氅，跟着林素一起出去了。
　　洛淑雅起身来到炕边，吩咐奶娘去准备些糕点，看着简华彬，面色忧愁的道：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只要不是两位皇子，啥都没问题啊。”简华彬说完，长叹口气。
　　事情往往就愿意跟人开玩笑。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五皇子司徒昙被连九背回来，六皇子跟凌慕川都没有露面。
　　林素看着左肩受伤的司徒昙，不安的问：
　　“可有请郎中？”
　　丁广玉抱拳拱手，回答：
　　“嫂子放心，叶丁已经走了。”
　　正说着，红霞端了热水进来。
　　连九把怀里准备的伤药交给司徒昙身边的人，然后走到林素面前，做个“请”的手势，说：
　　“凌夫人，咱们外面等候。”
　　林素点头，跟着去到客厅。
　　苏飞云没有走，留下来帮着一起处理伤口。
　　厅内，林素把其他人打发走，就连丁广玉也给打发了出去。
　　只剩下红霞、林素还有连九。
　　连九知道她的担心，压低声音，说：
　　“夫人，主子没事儿，冤孽冒充主子挡了不少致命的伤。”
　　言外之意，凌慕川还是受伤了。
　　咬着下唇，挑眉看着他，问：
　　“你主子现在人在何处？”
　　“夜半会有人送回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林素追问。
　　红霞再旁想了下，替连九往下说：
　　“夫人，估计他的意思是……主子这次不能留下陪你过年了。”
　　连九点头，无声的承认红霞说的没错。
　　林素闻言轻笑，有些落寞的道：
　　“只要人没事儿就行，其他我不在乎。”
　　三个人声音很小，屋门又是关着的，所以里面根本听不到。
　　林素走到窗边，靠着窗台，说：
　　“照五爷的伤势，冬捕够呛能去了啊。”
　　虽然只是皮外伤，可皇室之人打小就娇生惯养。
　　伤口深不深不知道，但近在眼前的冬捕，肯定不能去。
　　连九看了眼屋内，点点头，没有说话。
　　很快，郎中到了。
　　林素原本以为是一号呢，没想到中规中矩的请了柳耀辉过来。
　　柳郎中被连九带进屋没多久，丁广玉就上来了。
　　“嫂子，马县令到了。”
　　原昌县的县令马威，林素并不陌生。
　　郑亮被扳倒，马威过来那会儿，他们没少打交道。
　　带着红霞从套房出来，刚好看到马威带着随从上到二楼。
　　疾走几步到跟前，侧身行礼，说：
　　“民妇给马大人请安。”
　　“凌夫人免礼，快快请起。”马威说完，急迫的又问，“凌夫人，五爷现在怎么样？本官听说六爷下落不明？”
　　林素点点头，满脸担忧的说：
　　“我夫君昨天夜里就出去了，至今也没见到人。六爷身边的连九把五爷背回来的，五爷此刻正在里面疗伤。马大人，请。”
　　“好，好。”
　　马威忙不迭点头，跟着往里面走。
　　说到底，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马威。
　　这皇子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出了事儿，他不好跟上面交代啊。
　　相较于马威，叶丁倒是松了口气。
　　只要人不是在客栈出事儿，在哪儿都跟他没有关系。
　　叶丁见到马威，忙抱拳行礼，将里屋门推开，压低声音，说：
　　“伤口已经处理好，现在郎中在诊脉。好在兵器没有毒，五爷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马威听到这话，满脸担忧的摇头。
　　“六爷还没找到，本官这心……唉！”
　　一声叹息，透着数不尽的无奈。
　　柳耀辉收回手，起身来到马威这边抱拳行礼，说：
　　“马大人。”
　　“柳郎中。”马威跟他熟识，家里的内眷生病，都会找他看。
　　“不知五爷情况如何？”
　　“马大人莫急，五爷只是皮外伤。夜半会发热，不过没有什么大碍。”柳耀辉轻声的说着，“伤口处理的很好，没有问题。”
　　“最近几日吃食上要注意一些，别吃发物、油腻的东西。最好要再床上静养，别四处操劳，等伤口结痂，修养些日子就没事儿了。”
　　马威闻言点点头，客气的说了句“有劳”。
　　林素看着他，直接出声要求这道：
　　“柳郎中，六爷还没有回来，你今儿先别走了。我让人给你准备房间先去休息，等六爷到了再给他诊治一下。”
　　“好，老夫听凌夫人安排。”
　　丁广玉走过来，带着柳郎中出去了。
　　林素看着马威，叹口气又说：
　　“马大人也走不了了吧。可是房间没有好的，都只是剩下标间。”
　　“无妨，有一处歇息就够了。”
　　到这个时候，哪还能那么讲究？
　　叶丁带着马威出去，林素看着屋里，冲着司徒昙的人，说：
　　“要什么需要就说，只要有的客栈一定义不容辞。”
　　“多谢凌夫人。”几个人抱拳行礼，规矩的站着。
　　林素见没她什么事儿了，转身带着红霞出去。
　　连九也跟着出来，三个人拐弯去了冤孽原本住的屋子。
　　把蜡烛点燃，林素就坐在圆桌前，心里敲鼓。
　　虽然连九说了凌慕川没事儿，那些致命的伤都被冤孽挡了，可这心里……还是不放心。
　　“连九，你可知是谁动手？可是司徒晑吗？”
　　“回夫人的话，不是。”连九笃定的回答。
　　林素在闻言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连九纠结了一下，挠挠后脑勺，道：
　　“夫人，过多的属下没法说，不过年前京城会动荡，年后你们这边就会传来消息。这一次……肯定不是太子所做，他没那么多的精力。”
　　话里有话，至于真正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第556章 凌夫人也怕了？
　　林素明白他不会再说，长叹口气，换个方向问：
　　“既然不是他做的，你们可找到了那一方人？”
　　连九老实的摇头。
　　心知这一块主子没有瞒过夫人，便顺势回答着道：
　　“对方一直多加小心，藏得还深。七爷那边，暂时没什么线索。”
　　林素听了蹙眉，脑子里不停组织语言，打算再好好问问时，不想红霞突然起身。
　　面对着她，屈膝行礼，柔声的说：
　　“夫人，奴婢去后面告诉下凌二奶奶。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肯定又得跟着担心。”
　　“唉，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林素后知后觉的想起，跟着起身，整理下衣服说，“行。你先去告诉，我看一眼马大人那边。”
　　“是。”红霞跟着她一起出去。
　　连九瞅着红霞背后比划的手势，等门关上的那一刻，才松口气。
　　还好，还好红霞机灵。
　　不然夫人真的追问下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一晚对于暮宿客栈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
　　苏飞云从司徒昙的房间出来，便跟简华彬听劝的回房休息。
　　他们上了年岁，不易熬夜。
　　伙计、厨娘被分成了两拨，一拨留了加班，另一拨下工回去。
　　至于六皇子，至今还没有消息。
　　当然，凌慕川也没回来。
　　戌时末，五皇子司徒昙开始发热，柳耀辉都已经睡下了，又被叶丁喊起来，上楼侍疾。
　　后厨的药味四溢，楼上都能隐约闻到。
　　林素睡不着，就靠着二楼的墙壁“站岗”。
　　伙计们都知道东家两口子的感情，所以看见了除了佩服，更多的是担忧。
　　担忧老板真有什么不测，担忧老板也跟着受伤。
　　连九从套房内出来，第n次被林素抓着，压低声音问：
　　“你给我说实话，你主子到底有没有事儿？”
　　连九第n+1次点头，笃定的回答：
　　“夫人放心，主子一点事儿都没有，属下保证。”
　　答案还是那个答案，可是这心……
　　林素落寞的把手松开，犹如抽去灵魂的躯壳，一言不发。
　　红霞从楼下上来，冲连九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林素身边，说：
　　“夫人，奴婢扶你回后院休息吧。”
　　“我不困。”林素摇头，拒绝。
　　人没回来，她怎么可能睡着。
　　红霞也不坚持，就陪在她身边……
　　……
　　终于，楼下传来了声响——
　　“哎呀，川子哥这是咋了？小常，快快快搭把手，赶紧扶一下。”
　　声音是一个伙计的，嗓门不小。
　　原本没什么动作的林素，在听到这话后，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急急忙忙的往楼下冲。
　　当看到凌慕川背着满身是血的六皇子，身子顿时踉跄了一下。
　　红霞忙伸手扶住林素——
　　“夫人，小心。”
　　连九从楼上“蹬蹬蹬……”跑下来，帮着一起把六皇子带上了二楼。
　　林素就跟在身后，反正这会儿凌慕川在，她去哪儿都不用避嫌。
　　等把人安顿在床上后林素发现，此刻的六皇子是她的男人。
　　至于一旁的凌慕川，不知道又是谁假冒的。
　　林素稳定心神，出声吩咐着说：
　　“红霞，去打热水。连九，给六爷找赶紧的衣服。叶丁，去隔壁把柳耀辉喊来，给六爷诊治。”
　　话落，红霞跟叶丁出去了，连九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衣服。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昏迷。
　　一旁站着的人，没事儿，但却相当拘谨。
　　让他跟夫人扮夫妻，这难度……有些大啊！
　　林素看着连九，隐忍着怒火，咬着后槽牙，说：
　　“你不是承诺他没事儿吗？”
　　话虽平静，但平静里透着的味道，不禁让两个男人都是一阵。
　　连九很想说这伤是不得已，但是没给他机会，柳耀辉跟叶丁还有司徒昙身边的都过来了。
　　当大家看到浑身是血的六皇子，柳耀辉赶紧走上前欲解开衣服。
　　连九忙不迭轻咳两声，“凌慕川”会意，拉着媳妇儿退出了屋子。
　　林素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走，可是……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凌慕川素日的不爽。
　　明明是夫妻，明明她才是那个义不容辞留下照顾的人，可是现在不得不离开，不得不避嫌！
　　“凌慕川”看着了林素的落寞，压低声音，说：
　　“夫人，主子的伤看着吓人，但却没有伤到要害，都是故意为之。如果不这样，五皇子这边都瞒不过去。”
　　林素没说话，但却缓缓点头，给了回应。
　　红霞端水盆进来，林素伸手就要接，被“凌慕川”抢先一步，说：
　　“你俩等在这儿，一会儿可能需要人。”
　　目送着他进屋，当那道门关上，林素都收不回视线。
　　红霞心疼的走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头，道：
　　“夫人，别这样，等一会儿稳定了再进去，奴婢替夫人守门。”
　　林素闻言苦笑着摇摇头，靠着她的怀里，说：
　　“红霞，我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轻柔的话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红霞没有吱声，但却收紧手臂，无声的给她力量。
　　县令马威等到消息赶来，看到林素这般，倒也没多想，只是认为跟他一样，害怕了。
　　走到跟前，关心的问：
　　“凌夫人也怕了？”
　　林素稳住心神，站直身子叹口气，顺势点点头，道：
　　“能不怕嘛！两位那么尊贵的人在我客栈养伤，责任、压力都不是闹着玩的。马大人应该……比我还难吧。”
　　马威倒也没隐瞒，轻叹口气，说：
　　“是啊，我肯定比你难。这养伤好了，或许你还能得个赏钱，我就……唉！到底在我管辖的地方出事儿，我真是难辞其咎啊！”
　　没有用“本官”而是“我”，足以见得他心里的焦虑。
　　三个人就在厅里等着，马威跟林素除了最开始闲聊，后面几乎就都不说话了。
　　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屋门，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柳耀辉被连九从屋里送出来，林素跟马威犹如手术室外等待的亲属一般，忙走上前，问：
　　“怎么样了柳郎中，六爷可好？”
　　“柳郎中，六爷的身子可有大碍？”
　　二人一前一后的问着，目标很明确。
　　柳耀辉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痛快的摆摆手，道：
　　“放心吧马大人、凌夫人，六爷受伤地方颇多，但都是皮外伤，问题不大。在下现在去后院拿药，喝完睡一夜，明天白日应该能醒。”
　　“好，有劳柳郎中。”林素侧身行礼，长舒口气。
　　连九走过来，从着大家伙儿抱拳、拱手，说：
　　“时辰不早了，各位还是回去休息吧。有连九在这伺候主子，主子明日醒来，会第一时间告知大家。”
　　“凌慕川”走过来，站在林素身边，说：
　　“回去歇着吧，我在这陪连九。”
　　林素一听这话，忙摇摇头，道：
　　“我不累，我留下陪你一起照顾。万一寅时六爷醒了要吃东西，我也能去做。”
　　有“凌慕川”在这，林素留下就不是什么显眼的事儿了。
　　马威知道林素的手艺，闻言倒也没推辞，顺势开口道：
　　“既然这样，就有劳凌夫人帮忙照顾了。五爷、六爷那边若是醒了、要吃东西，还请夫人多多费心。”
　　林素侧身还礼，谦逊的摇头说：
　　“马大人客气了。能照顾两位贵客，是小妇人的福分。”
　　寒暄一番，抓药的抓药、熬药的熬药，回去休息的回去休息。
　　当屋门关上那一刻，屋子里只剩下“凌慕川”跟林素。
　　林素倒也没理他，直接进屋守在真正凌慕川的身边。
　　此刻，川爷的脸已经擦干净了。
　　身上的伤也处理了，衣服也换了。
　　除了人没醒，其他都不是问题。
　　林素看着躺着的人，没有转头的开口道：
　　“你是谁？冤魂组的哪一个？”
　　那人走上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
　　“属下冤业，见过夫人。”
　　林素拉着凌慕川的手，扭头看着跪着的人，道：
　　“你起来回话吧。”
　　“谢夫人。”冤业起身，再次拱手，说，“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夫人海涵。”


第557章 吵架
　　“无妨。”林素摇头，“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懂的。”
　　他现在装的是凌慕川，如果跟自己保持距离，就会被旁人看出破绽。
　　这点道理她若是不懂，还真是白活了。
　　连九端了盏茶进屋，放在床头柜上，说：
　　“夫人不是那不懂世面的人，你无需这么多礼。”
　　冤业闻言颔首，站在一旁。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冤业想了下，说：
　　“有个事儿我需要你去办下。”
　　冤业闻言下意识的看着连九，并没有吱声。
　　林素见状，嗤笑着为扯嘴角，道：
　　“怎么，你现在做什么还得看连九吗？”
　　话落，连九嘴角狠抽，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冤业明白自己的失态，忙拱手诚恳的说：
　　“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全听夫人吩咐。”
　　有没有，林素不是瞎子，能看出来。
　　只不过没想跟他计较罢了。
　　放下茶杯，握紧凌慕川的手，说：
　　“我要你做的很简单，明日一早，你就易容现在的模样，说临时有事儿出远门，不能陪我过年。”
　　“啊？这……”冤业木讷了。
　　连九隐约察觉到林素的用意，走上前轻声地说：
　　“夫人请三思，这事儿还是等主子醒来再说也不迟。”
　　“怎么，我说话不好使吗？”林素歪头反问。
　　连九跟冤业都纷纷摇头，忙说“不敢”。
　　林素深吸口气，目光呆滞的看着窗户，喃喃地说：
　　“我比你们了解他。但是现在非常时期，谁也别逞强、冒险了。”
　　冤业下意识的看着连九，后者冲他点点头，算作回应。
　　林素没管他们的小动作，放下茶杯，看着仍旧昏睡的男人，轻声问：
　　“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真没事儿。”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林素蹙眉，不解的扭头睨着他们俩，道：
　　“既然没事儿，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冤业走上前，抱拳行礼，回答：
　　“夫人，主子服了秘药，给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假象。等明日药效散了，人自然就醒了。”
　　连九再旁，补充着说：
　　“夫人放心，主子真的没事儿，不过是为了让五爷那边找不出理由。”
　　二人再三保证，林素终于算是放下心来。
　　外面传来开门声，林素忙不迭起来，站在了冤业的身边。
　　连九出去相迎，把柳耀辉端来的药拿过来。
　　林素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郎中，出声问着：
　　“柳郎中，五爷那边……怎么样了？”
　　柳耀辉摆摆手，和蔼的回答说：
　　“凌夫人放心，五爷那边已经退热了。马大人在那伺候着呢，刚才在下端药过来，马大人还说让凌夫人费心了呢。”
　　林素笑着摇摇头，看了眼床上昏迷的人儿，说：
　　“这两位祖宗只要全都没事儿，我这客栈就算逃过一劫。”
　　话落，连九扭头看着林素，一脸不悦。
　　冤业版凌慕川，忙伸手碰了下她，故意压低声音的说：
　　“别浑说，二位贵客能来，是咱们客栈的福气。”
　　“你认为是福气，我可不认为。”林素翻了个白眼。
　　柳耀辉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吃不准。
　　这……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咋煎个药的功夫，就要吵架了呢？
　　连九见状，清冷的开口道：
　　“你们两口子若是想吵，就出去。别在这儿妨碍六爷休息。”
　　“出去就出去。”林素上来脾气，拉着“凌慕川”的衣袖，直接出了商务房。
　　柳耀辉看着眼前这一幕，傻乎乎的挠挠后脑勺，闷闷的帮着解释：
　　“这位爷也别跟凌夫人置气，俺们平常老百姓的哪见过这样阵仗啊！吓坏了，真的。”
　　连九没有转头，只是“嗯”了一声，就算回应。
　　柳耀辉看着床头柜冒着热气的汤药，尽职尽责的提醒着说：
　　“一会儿温了记得给六爷喝啊。”
　　“知道了，你走吧。”连九直接开口撵人。
　　好像刚才凌家两口子的情绪，影响到了他。
　　柳耀辉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帮着把门带上，正好看到打哈欠的马威从套房出来。
　　等人走进，柳耀辉打招呼的说：
　　“马大人辛苦了。”
　　“唉，辛苦啥，命苦还差不多。”马威揶揄的说着，无奈的摇摇头，指着门又问，“六爷怎么样？”
　　柳耀辉闻言撇嘴，凑过去，压低声音把刚才凌慕川两口子吵架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威听了嗤笑，不过却也能理解凌夫人的抱怨。
　　女人嘛，再能干、再能做生意，也终究怕事儿、胆小。
　　“算了算了，咱们歇着吧。明儿这俩醒了万事大吉，出了意外，咱俩都得提头去见。”
　　马威说完，垂头丧气的回了标间。
　　柳耀辉原本不在意的，可现在……浑身也是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
　　当天后半夜，据说客栈主屋里传来了争吵声。
　　至于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清楚，也没有前去问。
　　毕竟两口子的事儿，他们这些外人不好掺言。
　　只是天一亮，“凌慕川”就气呼呼的拿着布包，牵着马走了。
　　红霞跟叶丁拦都没拦住，林素也在屋里放声痛哭。
　　一直感情很好的两个人，突然之间闹崩，倒是让客栈的伙计、厨娘都跟着担忧。
　　苏飞云跟简华彬听到俩人吵架，一早就来了后院。
　　可来的为时已晚，“凌慕川”已经走了。
　　林素坐在桌前伤心哭泣，洛淑雅再旁陪着。
　　苏飞云心疼外孙女，走上前，关心的道：
　　“素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儿？他打你了吗？”
　　“……没有。”林素鼻音浓重的摇头。
　　苏飞云见孩子没被打，松了口气。坐在她的对面，说：
　　“别哭，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过两天就好了，啊！”
　　“是啊丫头，大川对你好，我们都看出来了。你跟简祖父说说因为点儿什么啊？你俩怎么还吵起来了？”
　　面对简华彬的疑惑，还有苏飞云的询问，林素故意叹了口气，说：
　　“不因为啥，就是……就是我憋屈。”
　　“憋屈什么呢？”简华彬追问。
　　洛淑雅倒了杯温水给她，林素喝过水后，深吸口气，说：
　　“怎么不憋屈。就开客栈、做生意，简简单单多好啊。他倒好，天天在外跑，认识了那么多人，如今两位皇子在客栈养伤，万一有事儿怎么办？”
　　“皇家谁敢跟他们理论，咱们什么都没做，万一就不讲理、责怪了来，哭都找不着门。”
　　洛淑雅再旁听到这话，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这戏演的太假，她都看出来了。
　　苏飞云也无语，毕竟这丫头不是怕事儿的人。
　　简华彬更是个人精，但却没有说破。
　　拍拍她的肩头，长叹口气，道：
　　“好了好了，冬捕那边你别担心，你也别去了。我跟苏兄过去瞅着，你客栈的人不少，怎么都够了。”
　　“你啊，安心在家吧。一会儿我去跟马大人、五爷那边说。真是的，好端端怎么就出这档子事儿。”
　　边说边把大氅穿上，率先离开。
　　苏飞云站在门口，伸手轻轻比划着林素，也跟着出去了。
　　等门关上的那一刻，洛淑雅松口气的说：
　　“亏我担心你一早上，演这么一出戏，到底为啥啊？”
　　“为啥？自然是不想让他陪我去冬捕呗。”林素边说边喝水。
　　扭头看着炕里坐着摆弄九连环的俩小子，目光柔和。
　　洛淑雅听到这话后，对于她的用心良苦实在不敢恭维。
　　“我不懂你的意思。这人就算不走，他不也得去冬捕吗？”
　　林素闻言，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
　　“五皇子动不了，他就动不了。可咱们都知道他，他疼我，肯定会继续易容跟我去，家里留一个。”
　　“非常时期，万一出事儿怎么办？他为了打消五皇子的疑虑，不惜吃药掩饰，我怎能拖他后腿。”
　　洛淑雅听完她这话，更加迷茫了。
　　她不去不就好了？
　　又何必上扬夫妻吵架的戏码呢？
　　“淑雅，难道你明白吗？”
　　面对林素的问题，洛淑雅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说：
　　“不懂！”


第558章 解围
　　林素“呵呵……”轻笑。
　　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轻敲着桌面，喃喃的解释：
　　“这有啥好不懂的！夫妻吵架，心情不好，自然我就不去冬捕了呗。”
　　“你真不去了？”洛淑雅惊讶的蹙眉。
　　本以为她只是说说罢了，如今看来……她是真下决心了。
　　林素起身，走到炕边把快被两个小家伙推地上的褥子，重新整理一下。
　　洛淑雅也走过来，脱鞋上炕把平宝儿抱进怀里，说：
　　“你那个冬捕旅行团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说不去就不去吗？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林素反问，脱下鞋子把安宝儿抱进怀里，继续又说，“我不去自然是叶丁他们去，都一样。”
　　两个小家伙被抱着不安分，挣扎的往前用劲儿。
　　等重获自由后，两个人一起去了炕里玩，时不时发出“咯咯……”笑声，无忧无虑。
　　林素把炕边的褥子随手扔进炕里，瞅着俩孩子，喃喃地说：
　　“他们这个时候最好。傻吃傻喝，傻玩傻乐，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
　　“素素，我觉得你该去。”洛淑雅仍旧坚持的劝说，“到底是第一次，你去显得你重视、认真对待。更何况五爷跟他不见得会不去，到时候……万一去了呢？”
　　“万一去了就再说呗。”林素不在意的摇头，“反正我先把不去的理由找到，到时候真要不去，也不至于让大家接受不了。”
　　洛淑雅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丁广玉的声音——
　　“嫂子，五爷醒了。”
　　林素闻言叹气，冲着门外说句“知道了”便下地穿鞋。
　　洛淑雅倒也没动，看着她整理衣服，说：
　　“我就在你房里吧。做戏要做全套的，总不能你心情不好，我还在隔壁躲清净。你把奶娘帮我喊进来。”
　　“行，出去就喊。”林素颔首着道。
　　这妮子虽然言语上劝自己理智，可情感上还是支持自己。
　　这就是闺蜜啊！
　　凑上前，伸手抱了抱她，满足的转身离开。
　　这一抱对林素来说不算啥，可对洛淑雅来说就有些惊恐了。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她为什么要抱自己呢？
　　呃……
　　她有些方……
　　……
　　林素来到前厅，叶丁走过来，压低声音的说：
　　“夫人，陆子成将军来了。刚到，在楼上。”
　　陆子成？
　　嗯，也该来了。
　　在辽东境内两位皇子出意外，县令有责任，驻守的辽东将军也有责任。
　　“祝大人呢？他到了吗？”
　　“没有。”叶丁摇头。
　　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二楼套房，屋里正传来司徒昙的河东狮吼——
　　“……养了你们这帮干吃饭的！本皇子跟六弟双双遇难，这辽东被你们管辖的好啊，真是太好了啊！……”
　　巴拉巴拉一顿数落，林素算是见识到了这司徒昙的“能耐”。
　　说了这么一大堆，都没歇气儿，足以见得身体是绝对没问题。
　　这么大的火药味还是算了，林素蹑手蹑脚的转身离开，直奔凌慕川住的商务房。
　　轻敲两下门，出来开门的是柳耀辉。
　　眼底乌青，满脸疲惫。
　　看得出来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哦，是凌夫人啊，快进来。”柳耀辉边说边侧身，给她让路。
　　不过林素没有动，站在门口轻声问：
　　“六爷可醒了？”
　　“还没有。”柳耀辉摇头，叹口气说，“虽然都是皮外伤，可失血过多，还在休息。”
　　林素听了蹙眉，余光看到冲自己挤眉弄眼的连九，又缓缓松开了眉头。
　　指了指套房的方向，道：
　　“五爷那边醒了，既然六爷还没醒，你跟我去那边看看吧。”
　　柳耀辉闻言嘴角狠抽，微微拱手，明显抗拒的样子，道：
　　“凌夫人有所不知，老夫刚从那边过来。”
　　很显然，他不想去蹚浑水。
　　但此刻还真由不得他。
　　林素故作无奈，轻叹口气说：
　　“还是再过去一趟吧。五爷正发火呢。那么大的火气，对身体也不好。你是郎中，劝劝有效。”
　　“这……好吧。”柳耀辉点点头，长叹气的样子，暴露了他不想去的态度。
　　不想去也没招，她得“解救”陆子成，只能“委屈”柳耀辉了。
　　两个人重新回到套房，屋里的训斥还没有收势。
　　柳耀辉在林素的注视下，不得已开口说道：
　　“五爷身子还没好，切不可动气啊。”
　　“不动气？不动气可能吗？！”司徒昙气呼呼的反问。
　　林素看着陆子成、马威耷拉着脑袋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般。
　　走上前，侧身行礼，说：
　　“给五爷请安。”
　　司徒昙看了看她，不情愿的“啊——”一声，算作回应。
　　林素起身没有说话，柳耀辉无奈的继续劝阻：
　　“五爷莫要动气，为今之计还是先养身体，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议。”
　　“容后？还有什么容后？”司徒昙怒目圆睁，恨不得用眼神把眼前的两个人凌迟，“爷儿就去趟宝昌县，回来路上便被埋伏。”
　　“怎么在辽阳府内就没事儿，偏回了辽东府就出事儿！还不是监管不力，防守不严！”
　　林素瞅着仍旧火大的司徒昙，对柳耀辉也不报什么期望了。
　　深吸口气，大着胆子，问：
　　“柳郎中，五爷这么火，可有什么降火的方子吗？我怕五爷这伤没养好，脸上再冒出疙瘩可就不好了。”
　　一听“疙瘩”二字，司徒昙果然就不吱声了。
　　竖着耳朵听柳耀辉的话。
　　林素见有效，轻声的继续说：
　　“五爷，不如意的事儿十之八九，何苦为了些鸡毛蒜皮让自己不自在呢？脸上起疙瘩多疼？还是暂且算了，养身体要紧。”
　　司徒昙长舒口气，瞧着眼前两个“木头”，嫌弃的摆摆手，道：
　　“赶紧出去，别在这儿碍眼。陆子成，你痛快把人给爷儿找到，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末将领命。”陆子成忙不迭抱拳应着。
　　“去去去，滚出去。”司徒昙不耐烦的撵人。
　　林素给了陆子成、马威个眼神，示意他们快走。
　　等两个人走后，轻声的问：
　　“柳郎中，现在给五爷炖些冰糖银耳可好？”
　　“可以，可以。”柳耀辉忙不迭点头，顺着林素的话道，“里面放些百合、红枣、莲子，有美白祛黄、祛斑的功效。”
　　哟呵，上道啊！
　　林素看的真切，刚才还不满的司徒昙，这会儿终于有了笑模样。
　　怪不得都说郎中不仅会看病，还会看人。
　　今儿算是领教了。
　　这个柳耀辉，人才啊！
　　侧身再次行礼，出声说道：
　　“五爷先歇息，小妇人这就去准备。”
　　“好，有劳凌夫人了。”司徒昙比刚才敷衍的情绪好太多了。
　　林素见好就收，急忙退出了屋子。
　　至于柳耀辉……
　　对不起了，她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出了屋子就让丁广玉下楼去后厨安排，自己则是去了苏飞云的房间。
　　马威跟陆子成都在这边，见到林素过来，二人同时起身，抱拳行礼说：
　　“多谢凌夫人前去解围。”
　　素妞儿摇头，侧身还礼，道：
　　“陆将军、马大人客气了。咱们之间，可不需要这些虚礼。”
　　大家伙儿重新坐下后，陆子成长叹口气。
　　林素知道他这会儿闹心，想了下，宽慰的说：
　　“陆将军也别往心里去了。五爷那么恼火，并不完全针对你，六爷还没醒呢。”
　　陆子成听到这话，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
　　马威再旁，略有些无奈的道：
　　“陆将军啊，这事儿你可得帮帮下官。五爷让三天之内找到元凶，这……这去哪儿找啊。”
　　林素喝了口茶，这种事情她没法掺和，还是老老实实听着吧。
　　陆子成又怎会有头绪，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苏飞云看了眼喝茶的外孙女，咂舌着说：
　　“丫头，赶紧着人把他找回来吧。”
　　“找谁啊？”陆子成纳闷的问着。
　　马威知道苏飞云说的是哪件事，忙不迭颔首附和着说：
　　“是啊凌夫人，还是把凌爷找回来吧。”


第559章 到底是冲着谁去的呢？
　　陆子成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木讷的转移视线看林素，轻声问道：
　　“凌爷回来了？啥时候啊？”
　　“前两天，不过又走了。”林素说完，嗤鼻一记。
　　有怨怼，有愠火。
　　陆子成惊讶，追问着又说：
　　“走了？做生意去了？”
　　“没有，我俩吵架了，他出去散心。”林素说完，故意叹口气。
　　那种夫妻之间的无奈，只有成了亲的人才懂。
　　马威跟陆子成都是有家室的人，跟她丈夫接触机会不多，但是跟林素打交道却很多次。
　　陆子成看着她不甘的样子，再加上五爷、六爷这档口出事，也差不多猜到是因为啥。
　　轻叹口气，给她续上茶水，劝说着道：
　　“夫妻嘛，难免拌嘴。你也别往心里去。凌爷常年在外跑生意不容易，你们夫妻聚少离多，差不多就装糊涂吧。”
　　“我也想啊，可这明显人家不给机会啊！长能耐了，有脾气了。”林素抻哆着翻个白眼。
　　把小夫妻拌嘴、吵架后的状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马威“呵呵……”轻笑出声，放下茶杯，道：
　　“凌夫人也别恼了。凌爷对你十个头的，我们都看在眼里。”
　　“可不，你这丫头就是不知足。”苏飞云也替外孙女婿说话。
　　大家都是劝和、说好话，林素自然不会反驳。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真要是不去，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屋门推开，师爷站在门口，说：
　　“老爷，楼下有事儿找你。”
　　马威听了点头，起身冲着他们几个微微拱手，出去了。
　　屋门关上，刚才的话题也就岔过去了。
　　陆子成放下茶杯，看着林素，道：
　　“本将听说凌夫人弄了个冬捕观光团？声势浩大呢。本将在府城那边都听到了。”
　　林素听了嗤笑，自嘲的摇摇头，说：
　　“哪就那么大反响，府城可听不到，离得太远。”
　　“怎么听不到，听不到本将怎么知道的？”陆子成反问。
　　“可我也没张罗几天啊。”林素不解。
　　咬唇看着他，有些拿不准了。
　　难道说雷云氏的银魂看到了商机，所以提前把消息放出去的？
　　陆子成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心知她没必要撒谎。
　　从原昌县道府城不算近，既然没张罗几天，那边怎么知道的呢？
　　简华彬看着他们俩纠结的样儿，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府城知道还不好？今年虽然没赶上，来年提早过来，你不也多赚钱吗？”
　　林素听到这话，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我现在哪有心情去管赚不赚钱啊。要不是收了银子，不想砸了‘暮宿’的招牌，这观光团我还真不想弄。该死的男人，跟我较什么劲儿。”
　　最后一句话，她是小声说的。
　　但屋里就这么几个人，有没有什么噪音，自然就都听到了。
　　大家心照不宣，默契的摇摇头。
　　陆子成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着苏飞云，说：
　　“苏老见识广，能不能帮晚辈分析一下？这事儿……本将总觉得不一般。”
　　“什么意思？”苏飞云挑眉问着。
　　至于刚才的话题，也就掀过去了。
　　陆子成深吸口气，把自己刚才想到的，轻声说：
　　“五爷跟六爷去宝昌县这事儿，外界根本不知道。他们委派完宝昌县商会就回，不过半天的功夫。”
　　“二人在辽阳府境内没有发生意外，可偏偏回来辽东就出事儿。到底是冲着他们二位去的，还是冲着……本将呢？”
　　这……
　　林素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是啊，到底是冲着谁去的呢？
　　再看苏飞云，也是紧蹙眉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
　　吃过午饭，客栈就笼罩着紧张的氛围。
　　六爷突然发热，弄得大家紧张兮兮，一个柳耀辉不够，又去县里请了三个郎中过来。
　　原本床上休息的司徒昙，这会儿也躺不下去了。
　　一直就在商务房守着，生怕这人出了什么事儿。
　　要知道，他们俩是一起出来的，真要是有一个出事儿，另一个可说不清楚。
　　足足折腾到黄昏，这热度终于褪去，人也苏醒了过来。
　　当凌慕川缓缓睁开眼的那一刻，目光就钉在了司徒昙身上。
　　这让五皇子司徒昙有些受宠若惊。
　　赶紧来到床边，俯首问着：
　　“六弟，你感觉怎么样？”
　　林素就在他身后，看着床上醒来的人，转身离开了。
　　再不走她怕哭出来。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清楚。
　　出了房间，红霞忙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下楼。
　　二人直接进了会议室，林素终于绷不住了。
　　靠在红霞的怀里，小声呜咽。
　　天知道这么长时间她经历了什么。
　　心爱的人躺在那，她能看到却碰不得。
　　昏迷不醒，骤然发热。
　　哪一样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红霞理解她对主子的感情，也清楚她此刻的崩溃。
　　紧紧地抱住她，轻柔的抚摸其后背，无声给着安慰。
　　好一会儿，林素终于发泄好了，站直身子吸了吸鼻子，说：
　　“衣服脏了，一会儿自己换吧。”
　　红霞闻言不在意，缓缓颔首，说：
　　“夫人只要舒服了，奴婢脏身衣服不算啥。”
　　林素长舒口气，就近拎了把凳子过来，坐下后道：
　　“如果这次冬捕我不过去，你就跟叶丁一起去，先把那边安排好了。”
　　红霞明白的点头，走到她伸手，给其揉捏肩头说：
　　“放心吧夫人，奴婢知道怎么做。这两日夫人也累了，趁着机会好好歇歇。”
　　“嗯。”林素点头，没有逞强，“你记得把凌二奶奶母子照顾好，他们直接从那边上京。”
　　红霞明白的“嗯”了一声，继续揉捏。
　　楼上的“祖宗”醒了，皆大欢喜。
　　客栈的伙计、厨娘，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就是马威跟陆子成也都放松很多。
　　只要人没事儿，即便抓不到元凶，他们的麻烦也不会大。
　　冬捕在即，如果江家的冬捕给力，头鱼如去年一样，这事儿估计就能掀过去了。
　　当天吃过晚饭，就有食客找到叶丁，问可不可以提前一天过去。
　　宁可多花一夜的住宿费。
　　下午走跟早上走，有很大区别。
　　至少不会太冷，冬天早上的辽东，温度真的太低了。
　　叶丁听了这个想法，没有直接去找林素，而是叫住了红霞，二人一起去到会议室商量。
　　“……差不多就是这样。有十几个提前去，说是左右都花钱住宿，只不过就换个地方。早上风大、提前过去，省的遭罪。”
　　红霞听了点头，把手里端着的药放在桌上，说：
　　“倒也合情合理。那一会儿我去问问夫人，若是行的话你就再问问旁人，有没有想提前过去的。”
　　“好，那你上楼吧。”
　　叶丁边说边把会议室门打开，红霞端着药出去。
　　直奔二楼，敲门进屋以后，司徒昙、陆子成都在呢。
　　当然，林素也在。
　　见到红霞端药进来，走过去把药碗接过来，递在了连九手上，说：
　　“五爷，先让六爷把药喝了吧。”
　　“哦，我来，我来。”司徒昙难得没有端架子，伸手从连九手里拿了药碗，一勺一勺喂给凌慕川。
　　柳耀辉在旁站着，继续刚才的话题，说：
　　“五爷，六爷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出门。至于各位爷儿说的冬捕，就更不能去了。湖面风大，对六爷的身体不利。”
　　凌慕川咽下嘴里的汤药，清了下嗓子，道：
　　“无妨，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陆子成再旁闻言，也不赞同的摇头，说：
　　“六爷还需保重身体，今日发热来势汹汹，不可大意啊。”
　　“是啊六弟，你就别逞能了，五兄去就好。”司徒昙把药喂进去，又道，“头鱼打得五兄跟陆将军一起走，你伤好了以后再回。”
　　“放心，一切有五兄在，回京会先跟父皇禀明原因。你这次为了五兄受伤，五兄心里都记下了……”


第560章 天赐机会！
　　司徒昙发自肺腑的一番感恩，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只会觉得他有情有义。
　　但在凌慕川、林素这边，就真假难辨了。
　　毕竟这人，不仅仅只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当然，凌慕川也不会那么听话，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
　　说到底，他的小女人还要去冬捕现场，他必须得陪伴左右。
　　挣扎着要坐起来，司徒昙忙单手按住他，摇摇头，说：
　　“身上那么多处伤，别乱动。为兄喂你便是。”
　　凌慕川连喝了几勺苦苦药汤，舒缓口气，道：
　　“五兄，我没事儿。这点伤不算什么，家常便饭罢了。冬捕不易，既然当初咱们一起来的，自然要跟着五兄一起。”
　　“那不一样。”司徒昙摇头，一边喂药一边说，“你现在已经认祖归宗，再也不是以前的你。以后类似的话莫要再说，会被人抓住把柄。”
　　林素再旁看着，突然迷茫起来。
　　难道……
　　这一次的苦肉计，直接把司徒昙降服了？
　　凌慕川仍旧坚持自己没事儿，可不管他怎么说，众人的目标都一致。
　　身体不好，必须留在客栈休息。
　　林素见说的差不多了，便走上前、侧身行礼，道：
　　“五爷，陆将军，小妇人毛遂自荐，留下照顾六爷吧。”
　　凌慕川听到这话瞬间蹙眉，表情拿捏的很好，任谁都看不出来他此刻的想法。
　　司徒昙误以为自家弟弟不愿意，把剩下的药都喂下去后，说：
　　“有凌夫人照顾，在下自然放心。六弟，不可任性，就劳烦凌夫人留下照顾你，要配合。”
　　“五兄，我……”
　　川爷的话没等说完，司徒昙直接把碗交给连九，不理他。
　　起身面对着林素站好，轻笑着道：
　　“凌夫人跟凌爷的事儿，在下也听说了。因为我们兄弟的缘故让你们夫妻绊嘴，实在是不好意思。”
　　凌氏夫妻一早闹腾，男主人气的离家出走。
　　这么“大”的事儿，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林素闻言苦笑，侧身行礼，说：
　　“五爷这话就言重了。我们夫妻……不是因为五爷、六爷，五爷别想多了。”
　　是与不是，大家心知肚明。
　　司徒昙自然也不会跟她白扯。
　　手心冲上，随从很快就送来了一个匣子，单手托着举到林素面前，说：
　　“凌夫人，这是在下让人备的薄利，多谢尊夫救舍弟一命。一点小意思，还望凌夫人莫要嫌弃。”
　　素妞儿看着木匣，并没有接。
　　想也知道，肯定不便宜。
　　“五爷太客气了。夫君救六爷，乃是份内之事。月国子民都是司徒家的人，主子有难，怎能不救？”
　　“刚好我家夫君会些三脚猫的功夫，碰巧罢了。五爷快把东西收起，小妇人真的不能要。”
　　林素说完，不停地摇头。
　　总要推拒一番，不然显得她太小家子气。
　　虽然今天早上的吵架，已经足够证明她是小家子气的性格。
　　司徒昙心知她会拒绝，直接塞给她后，道：
　　“甭管什么原因吧，能救下人就是功德一件。更何况当日在老把头家，六弟曾说你夫君救过他。如今再次相救，两次救命之恩，这点东西，都是少的。”
　　林素双手托着匣子，轻叹口气，道：
　　“既如此，小妇人替夫君多谢五爷了。”
　　司徒昙笑着说了声“客气”，又以过来人的姿态劝上一句，道：
　　“凌夫人也别再跟你夫君不愉快了。这男人的想法，往往女人都不理解。他这么做对于你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得多去体谅啊。”
　　林素没想到他能继续这个话题，惊讶之余，配合演戏的说：
　　“我不是不理解，我就是……唉，不怕五爷降罪，我就是气他不管不顾、不考虑我。五爷跟六爷被背回来的样子我都看到了。”
　　“受伤的人不是他，我都跟着着急上火。若是他呢？我们夫妻没有家人，两个孤单的人凑在一起，彼此就是对方的一切。”
　　一番小女人心态的话，让屋里的男人们听得是既心疼又无奈。
　　陆子成站在一旁，重重打着“唉”声。
　　对这小夫妻吵架，有种无力感。
　　说谁对谁错？
　　貌似两个人都没有错。
　　男人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女人，也做她该做的事情。
　　担心！
　　担心自己的男人。
　　床上躺着的凌慕川，听着司徒昙跟林素的对话，心里那个气啊。
　　胆儿粗了啊，居然敢趁自己昏迷时跟冤业做扣。
　　谁给的胆子？
　　居然两个人一起！
　　扭头看着连九，后者浑身一震，端着药碗出去了。
　　司徒昙仍旧劝着林素，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后，这才转身看着川爷，说：
　　“六弟，你安心养伤吧。头鱼的事情，为兄跟陆将军会去圆满，你伤好后再回京……”
　　林素见机不可失，直接从红霞使了个眼神，转身先去客厅。
　　她已经预料到这人会恼火，甚至一会儿就秋后算账。
　　不管怎么样吧，能躲一时是一时。
　　来到客厅，红霞拉着她去到窗户旁，压低声音道：
　　“夫人，刚才叶丁跟奴婢说，有些食客想提前一天过去。说是起早走太冷，遭罪。”
　　“啥提前走？”林素木讷的追问。
　　不能怪她。
　　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怎么安抚阎王爷，实在不够考虑其他。
　　红霞见状，继续解释着道：
　　“就是咱们冬捕观光团。有些食客说要提前过去，宁愿多掏一天的住宿、吃饭费用。”
　　“哦~！”林素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点头，“那没问题，这个当然没问题。”
　　脑子一转，天赐机会！
　　“这样，我回去换身衣服，咱俩即刻就去找黄雨。你现在下楼找叶丁，让他再去确认到底是谁提前走，按照人数把板车备下。”
　　“好，奴婢这就去。”红霞应下，转身离开。
　　正好苏飞云从里屋出来，林素走过去，压低声音说：
　　“外公，我有点儿事要去趟江思泽那里。反正五爷他们今日不走，那小子就让他们照顾着。”
　　苏飞云看着外孙女的样儿，好笑的摇摇头，问：
　　“你要跑路？”
　　“哪有。”林素撇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那你还折腾啥？”苏飞云不理解，“你不如一会儿趁着没人，先去跟他坦白。那孩子疼你，不会跟你真生气。”
　　呃……
　　林素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笑嘻嘻的瞅着苏飞云，嘴硬的道：
　　“外公你误会了。我不是怕他，我是真有事儿。不少人想提前去，不想起早吹风坐板车。我得过去张罗一下，怕黄雨那边应付不来。”
　　理由很充分，表情很到位。
　　苏飞云听到这话，想了想点点头，说：
　　“那行，那你去吧。一会儿他要是问起来，我替你解释。”
　　素妞儿很想说解释没有用，可想想还是算了。
　　为今之计，走为上策，还是别冒险了。
　　苏飞云目送着孙女离开，直到门关上后这才转头打算坐会儿。
　　见简华彬站在身后，纳闷的道：
　　“有事儿？”
　　“没有。”简华彬摇头，看着关上的房门，问，“素丫头做什么去了？”
　　“哦，有一些想要提前过去冬捕那边，她找黄雨安排事情了。”说完靠近老伙计又道，“里面怎么样了？”
　　简华彬点点头，跟着坐下后，道：
　　“兄友弟恭，非常和睦。苏兄，你说这五皇子……该不会真的被感动了吧。”
　　苏飞云也拿不准，老实的摇头回答：
　　“谁知道呢？”
　　最难揣测的便是皇室态度。
　　五皇子打小就在皇宫长大，不说是人精也差不多了。
　　他的所作所为，谁又能知道具体真假？
　　简华彬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道：
　　“苏兄，要不咱们也提前去吧。起早的确冷，尤其是辽东的早上。”
　　苏飞云原本没想这个事儿，不过现在老伙计提及……
　　“好啊，那咱们现在就去找丫头。”
　　“好，咱走，咱走。”


第561章 螳螂捕蝉？
　　林素跟红霞骑马上路，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只是跟叶丁、洛淑雅说了，丁广玉她都没来及说话。
　　生怕楼上那位腾出空，让连九下来找她。
　　日落黄昏来到冬捕这边，离老远就看到烟囱里冒烟。
　　走近后翻身下马，熟练地把缰绳扔给伙计，边走边问：
　　“江爷是在这边还是回去了？”
　　“回凌夫人的话，我们大爷未时就走了。这几日黄雨姑娘在这边，大爷走的都早。”伙计照实回答。
　　林素颔首，吩咐着又道：
　　“带我去找黄雨、连七，他们俩在呢吧。”
　　“在，就在‘甲’字一号房。”
　　“‘甲’字一号房？”林素重复。
　　伙计憨厚的点头，笑呵呵地说：
　　“是黄雨姑娘起的名字。她把所有安排出去的客房，全都挂了牌，说是方便管理。”
　　红霞听了走上前，挽着林素的胳膊，道：
　　“黄雨跟在夫人身边久了，夫人办事儿的习惯，也学了不少呢。”
　　林素笑着“嗯”了一声，跟着伙计继续往前走。
　　没有立刻去找黄雨，而是把最后一排房子，全都看了一遍。
　　每个房子的门边，都挂着牌子。
　　分“天”、“甲”、“乙”、“丙”四个等级。
　　林素挑了最近的一间“丙”字房，让伙计开锁进屋。
　　屋内很黑，除了炕洞烧火有些许光亮外，即便黄昏天没有大黑，屋里也看不清楚了。
　　伙计把蜡烛点上，映入眼帘的就是南北炕。
　　“这屋大，但是采光不是很好，后面有棵杨树。夏天屋里凉快，不少村里打鱼的，晚上都在这儿歇息。”伙计再旁出声解释。
　　林素缓缓颔首，“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仔细数数，一侧放了十床被褥，也就是说这屋子能住二十个人。
　　不少啊！
　　被褥都是客栈拿过来的，上面有着“暮宿”logo。
　　环顾一圈出来，伙计把门锁上后，说：
　　“自从屋子收拾好后，每天就有婆子打扫。江庐兄弟特意在村里找了五个干活利索的婆子呢。”
　　哟呵，还挺费心。
　　林素继续看着房间，最后从“天”字房出来，问：
　　“这样的屋子，一共有多少？”
　　“就五间。”伙计回答，“原本这房子就是给皇家人准备的。只不过以前只是收拾干净，黄雨姑娘来了后，又重新安置了下。”
　　林素猜到是黄雨做的，房间宽敞，干净，整洁，漂亮。
　　有些客栈商务房的意思，但是没有商务房大。
　　在这个地方，已经算是不错的屋子。
　　等真正盖别庄的时候，可以按照这样的房子多修几个。
　　至于这边的房子还是要保留。
　　作为宿舍，给别庄值夜的人休息。
　　冬捕时，还能给那些渔民住。
　　把伙计打发了，林素站在“甲”字一号房门口，稍微大声地说：
　　“红霞，你看完这几个房子，有什么想法？”
　　“奴婢就是觉得……夫人可以赏黄雨了。这丫头并没有只顾着谈情说爱、不干正事儿。”红霞戏谑的附和。
　　话音刚落，屋门就打开了。
　　黄雨红着脸站在屋内，屈膝行礼，有些微喘的说：
　　“夫人怎么来了，快进屋。”
　　说完起身，哀怨的看着红霞，数落着说：
　　“这么晚还带夫人出来，主子若是知道，仔细你身上的皮。”
　　连七站在一旁，拱手行礼，道：
　　“属下见过夫人。”
　　二人局促，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以他们俩的功夫，不可能没听到刚才隔壁几个房间的声响。
　　如今这么慌乱……
　　林素笑着进屋，倒也没戳穿他们俩。
　　饮食男女，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不越雷池，偶尔接吻、拥抱，情有可原。
　　红霞冲着黄雨做了个鬼脸，什么话都没说。
　　屋子烧的非常暖和，收拾的也很干净。
　　炕上只有一张炕桌，被褥都叠进了柜子里。
　　黄雨把红霞递过来的斗篷挂好，轻声的问：
　　“这么晚夫人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儿？”
　　林素颔首，脱鞋上炕坐着道：
　　“观光团那边有些变故，所以我过来跟你们说一下。”
　　连七闻言，去外屋地泡茶。
　　红霞则是坐在小炕上，取暖。
　　黄雨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被子，搭在林素的膝上，说：
　　“有什么变故夫人让红霞跑一趟就好，何必亲自过来呢？很冷吧，快炕头坐一坐，暖和暖和。”
　　边说边给林素捂手。
　　素手冰凉，就算戴了手套，还是会凉。
　　林素倒是不在意，笑看着她，压低声音问：
　　“你俩怎么样了？要不要提前成亲？”
　　话落，黄雨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忙不迭摇头，用极小的声音回答：
　　“夫人放心，连七没有过分。”
　　“没有过分”四个字，包含了什么林素明白。
　　她是正经过来人，没想到连七能忍到现在。
　　还真是有什么主子就带什么属下啊！
　　拉着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后，说：
　　“我没有打趣你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想成亲就说，别顾及我。”
　　“奴婢知道。”黄雨窝心的笑了。
　　连七端着茶具进来，给林素倒完茶，又端了杯递给红霞。
　　林素看着眼前沉稳的连七，开口问道：
　　“最近怎么样，这边可还顺利？”
　　“回夫人的话，一切正常。”连七抱拳，“江庐已经把爬犁都准备好了，冬捕那天足够大家用。”
　　林素闻言喝了口茶，抿唇又问：
　　“你们觉得这个江庐如何？”
　　黄雨跟连七都明白她的意思，二人互看一眼后，连七抱拳说：
　　“夫人，江庐这人靠谱、想的全面。但可惜他妻子不行。”
　　妻子？
　　哦，就是那个东郭家出来的丫头。
　　去年过来时就听孟寒月说过，江思泽吃了亏。
　　明白的叹口气，放下茶杯，道：
　　“行吧。既然他媳妇儿一般，那就算了。”
　　她可不想做第二个江思泽。
　　黄雨起身，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夫人，有酸菜猪肉馅儿的冻饺子。奴婢去做一些，夫人跟红霞一起吃点儿？”
　　“你们呢？吃完了吗？”
　　“是。”黄雨颔首，“过来这边做的事情不多，所以我们都两顿饭。”
　　林素听了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给我省钱呢？”
　　“没有。”黄雨好笑的摇头。
　　林素也没再逗她，吩咐红霞跟着一起去。
　　小姐俩许久未见，肯定要说的话不少。
　　当然，她也想跟连七独处，有些话要问一问。
　　等屋门关上，林素指着对面的位置，道：
　　“你坐。”
　　连七拱手，顺从的坐下后，说：
　　“夫人，有什么话请问。属下如果知道，定不会隐瞒。”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口，轻叹口气，道：
　　“是这样，你们主子昨天被背回去昏迷不醒。今天陆将军到了，跟苏老说了句话，让我很惊讶。”
　　“什么话呢？”
　　“他问老爷子，埋伏你主子跟五爷的人，是冲着这两位祖宗，还是冲着他陆子成。”
　　连七听到这话瞬间皱眉。
　　显然，他跟林素一样，也没有想到这层关系。
　　外屋门拉开，估计是她们俩拿完饺子回来了。
　　连七深吸口气，轻声地说：
　　“夫人如果没说，属下还真不往这边想。如今说了以后……辽阳驻守军营的将军，好像是五爷夫人娘家那边的人。”
　　我了个天，弯拐的还挺多。
　　林素把玩着茶杯，轻轻点头，道：
　　“如果是这样，晚上我回去，就得提醒下你主子了。”
　　连七没说话，只是微微拱手。
　　说到底，林素还是不相信能是司徒昙所为。
　　凌慕川给他一个苦肉计，难道司徒昙是螳螂捕蝉？
　　这套路会不会太深了？
　　更何况人设在这，稍微动个脑子就能猜到啊。
　　顶着司徒昙大舅子的帽子，想摘都费劲吧！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在林素琢磨的时候，连七给她续水，轻声又道：
　　“夫人，五爷、主子都受伤，冬捕还能来吗？”
　　“五爷过来，我跟你主子不来了。”
　　“啊？！”连七大惊失色……


第562章 意犹未尽
　　估计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反转。
　　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思索片刻后道：
　　“夫人，这观光团是第一次做，真的不来吗？”
　　“嗯。”林素颔首，深吸口气又说，“你主子这苦肉计演的太逼真，五爷那边不让他过来，众人也都劝阻。”
　　“他不来我自然也就不来了。今年过年……他得回京城，我想多跟他待几天。”
　　连七听到这话，无言以对。
　　黄雨这会儿也走进屋，来到跟前屈膝行礼，道：
　　“夫人，真的不来了吗？奴婢刚才听红霞简单说了一嘴。”
　　“不过来了。”林素再次点头。
　　黄雨扭头，看了眼一旁的连七，略有些担忧的说：
　　“倒也不是奴婢跟连七打退堂鼓。只是……这冬捕观光团以前从未听说。夫人若是不来，奴婢怕我等如无头苍蝇，那就尴尬了。”
　　话说的很实诚，直接把林素给逗笑了。
　　伸手把人拉到跟前坐下，道：
　　“刚刚那是什么形容？我是你们的头儿？你们是苍蝇？”
　　“噗嗤——”
　　黄雨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连七在一旁也是满脸宠溺的笑。
　　狗粮吃的猝不及防，让素妞儿无语的摇摇头。
　　想想自己回去要面对的祖宗爷，这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笑过后的黄雨，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嗓子，说：
　　“夫人，奴婢不会说话，刚才真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林素笑着颔首。
　　看着他们俩，继续又说：
　　“观光团并不难，说到底就是一个提供吃住玩的地方。至于怎么玩，咱们不用管，他们是成年人，想怎么玩是他们的只有。”
　　“我们只要保证别出事儿，别出意外、闹出人命就好。高高兴兴的让人家花钱来玩，快快乐乐的把人送走就好。皆大欢喜。”
　　连七明白的点点头，黄雨再旁仔细琢磨，也轻声“嗯”了一嘴。
　　林素见他们都听进去了，上扬嘴角又道：
　　“连七，你主子曾跟我说，以后观光团会让银魂那边的人专门打理。如果你担心这次的人手不够，就去那边叫人。第一次让他们玩好、玩尽兴了，来年肯定还会过来。”
　　“夫人，怎么才能让他们玩好呢？”连七终于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想玩的东西也不一样。
　　这次是因为大家都想看冬捕，所以才能组织到一起。
　　可让他们在看完冬捕还能意犹未尽，这个难度……似乎有些大了。
　　“你喜欢玩爬犁吗？”林素不答反问。
　　连七被问得突然，一时之间有些懵。
　　林素又扭头看着黄雨，问：
　　“爬犁拿回来的时候你坐了吗？”
　　“坐了。”黄雨点头，眼睛略微有些放光的继续说，“虽然坐在上面挺冷，可在湖面跑的时候，还是挺好玩的。”
　　“尤其是西南边有个吊湖，从上面下去的那一刻，心都跟着忽忽悠悠。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反正挺刺激。”
　　连七看着心上人喋喋不休的样儿，无语的戳穿她道：
　　“也不知道是谁，刚开始往下来的时候一直说‘不要’、‘不要’。”
　　红霞端饺子进屋听到这话，笑着摇摇头，调侃：
　　“黄雨的胆子可真小，都不如夫人。”
　　“夫人？！”黄雨惊讶，纳闷的看着她问，“夫人怎么了？”
　　红霞把饺子放在炕桌上，恬静的说：
　　“夫人比你胆子大啊！去年夫人在上河村内打爬犁，我当时看着都害怕，可看夫人玩过之后我也玩了。”
　　“上河村？那河面才多款啊。我这个可是湖，吊湖呢。从上往下差不多八尺的高度哦。”黄雨不甘心的强调。
　　林素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放在碟子里，说：
　　“甭管多高，到时候让那些人去吊湖那边打爬犁，保证他们意犹未尽。”
　　“可是……”黄雨咬唇，看着吃饺子的林素，不安的又说，“夫人，万一他们不敢呢？奴婢第一次玩的时候，可是在上面磨叽了好久呢。”
　　林素解决掉一个饺子，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很简单，他们不敢的时候你挑头下去，自然就有跟着的。玩第一次不敢，第二次、第三次就没问题了。”
　　黄雨双眼冒光，不住地点头。
　　连七宠溺的上扬嘴角，直接起身。
　　把挂着的大氅取下，一边穿一边说：
　　“夫人，属下去趟分部。夫人吃完饭一炷香后在走，那会儿属下应该回来了。”
　　“行，我不着急，你去办事儿吧。”林素不在意的摆手，继续吃饺子。
　　酸菜猪肉馅儿的饺子真的很香，在这边呆着更加惬意。
　　只是一想到回去……
　　林素的心里，真的没有底。
　　俗话说得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就算再不想走，可饭也吃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顺道还在这边画了三张图。
　　再不走，就真的要住下了。
　　黄雨隐约察觉到了林素的不安，等红霞去牵马的时候，关心问着：
　　“夫人可是有什么难事儿？”
　　林素抿唇，想了下还是摇摇头，没有说。
　　等红霞牵马过来，接过她的缰绳后，道：
　　“冬捕那边你跟连七等人费心了。初九下午他们就过来，到时候按照我跟你说的，给他们做顿烤鱼、烤肉。”
　　“知道了，夫人。”黄雨应下，扭头看着红霞又说，“路上当心，连七应该在岔路湖口等你们呢。”
　　“好，你回去吧，外面冷。”红霞说着，策马来到林素身边。
　　黄雨目送着两匹马离开，这才又折返回了房间……
　　……
　　临下官道的时候林素勒住马，看着一路护送回来的连七，说：
　　“回去吧，我到家了。黄雨肯定也提心吊胆的在等你。”
　　连七见状也没坚持，微微拱手，道：
　　“夫人，冬捕那边属下已经全部安排好。十一下午回来，一定会给夫人带回满意的消息。”
　　“好，我等着。”林素说完，策马前行。
　　连七就一直站在那，直到亲眼看着他们从后门进院后，这才策马离开。
　　红霞拴好马，走到林素身边压低声音，说：
　　“夫人，奴婢去后厨烧水，顺道打探一下二楼的消息。”
　　林素听到这话，点头如蒜。
　　冲着她竖起大拇指，赞许的说：
　　“好孩子，知道疼我。快去吧，最好是问叶丁，连九那小子跟你主子一条心。”
　　“是。”红霞点头，随后开口又说，“奴婢跟夫人一条心。”
　　林素满意的笑了，美滋滋的来到主屋门口将门推开。
　　哼着小曲关门，一边脱斗篷一边哼歌词——
　　“一想到你我就wu~~~空恨别梦久wu~~~~烧……”
　　“心情挺好啊！”
　　慢悠悠的话语，让哼曲的林素，浑身一颤。
　　想都不想，抱着斗篷就要跑——
　　“哪儿跑？！”
　　话落人到，一股热浪从后面袭来，素妞儿连开门的动作都没来得及。
　　想起他身上有伤，忙不迭停止挣扎，关切的问：
　　“怎么样，怎么样，伤口可裂了？”
　　原本怒气冲冲的川爷，在听到小媳妇儿满心关切的话后，愠火消退许多。
　　“你还知道老子身上有伤？有伤你还跑？怎么，知道自己理亏？”
　　林素没挣扎，把手里的斗篷挂上，挽着他的胳膊来到北炕。
　　将炕桌上的蜡烛点燃，瞅着他不悦的面色，说：
　　“你也不点蜡，不黑吗？”
　　“老子要是点蜡，你还能进来？”凌慕川不客气的反问。
　　林素咽了下口水，主动挨着他坐好后，道：
　　“我再跑不也得乖乖回到你身边嘛。给我看看你的伤，不是说没事儿嘛，怎么又发热又昏迷的。”
　　嘴里不停地抱怨，就是企图给自己降低点惩罚。
　　凌慕川又岂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扣住她胡乱解衣带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深吸口气，说：
　　“胆儿粗了，居然敢背着我做决定？你把人撵走了，我怎么跟你过年？”


第563章 你想怎么收拾？
　　林素也不挣扎，就那么看着他，直到下巴的受力明显减轻。
　　心知他不会那么好哄，所以她不再像以前挣扎、强词夺理。
　　改变战术，乖乖顺从。
　　貌似……有点儿效果呢！
　　稍微一动，下巴上的手就挣脱了。
　　不等他开口，直接起身坐在他的腿上，柔柔的靠着他的肩头。
　　动作十分乖巧，反正让你没法指控。
　　原本阴沉脸的川爷，的确面容好看一些，不过依旧绷着自己，声音清冷的道：
　　“别以为不说话、只撒娇就有用，我且问你，为何把冤业撵走？”
　　林素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环住他的腰，紧紧地把自己往他怀里填。
　　拥抱的缝隙几乎飞不进去一只苍蝇。
　　凌慕川拧眉，强迫自己扣住她的肩头，打算把人往外推。
　　奈何小妮子双手死死地环住他的腰，根本推不动。
　　“我告诉你啊，这么做没用。老子辛辛苦苦的安排好了一切，你就这么做？”
　　“……”林素依旧不说话，还是那么抱着。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就这样，不说话、不走、不松手。
　　如此怯弱、倔强的样子，终于让川爷放弃了。
　　得，这辈子算是栽在她的手里了。
　　无奈的叹口气，抬着自己的手，抚摸她的后背，恶狠狠地道：
　　“你啊，就特娘仗着老子稀罕你。”
　　简短的一句话说出口，林素绷紧的弦儿瞬间松开。
　　嘿嘿，终于算是过去了。
　　小妮子不敢松懈，仍旧抱着他。
　　肩膀更是一耸一耸的动着，不知情的会以为她再哭。
　　凌慕川蹙眉，不解的俯首瞅着其发顶，轻声的道：
　　“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哭啥？”
　　“我没哭。”林素终于出声，吸了吸鼻子，说，“有点伤风，下午跑一趟湖村，冻着了。”
　　“活该！”凌慕川气呼呼的道，“谁让你去的？老子醒了你都不说照顾一下？”
　　素妞儿抿唇，自知理亏的坐直身子，把玩着他的大掌，说：
　　“我不是怕你骂我嘛。”
　　“知道我要骂你还跑？罪加一等！”
　　话落，川爷瞬间俯首，扣住她的下巴，顺吸了一口。
　　看着娇艳红肿的唇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舒服了！
　　林素见他心情大好，主动凑上前，轻柔的为自己辩解着说：
　　“大川，我是你女人，更是你媳妇儿。我要为我的男人排忧解难，而不是拖他的后腿。”
　　凌慕川听到这话，浑身散发着寒气，不爽的道：
　　“谁说你拖老子后腿了？”
　　那声音，大有一副只要林菇凉说出人名，他就能把人拍死的气势。
　　林素好笑，微微扬起头，看着他刚毅的下巴，道：
　　“谁也没说我，谁能说我呢！我只是……只是自己心里明白罢了。”
　　“你明白个鬼哦。”凌慕川不爽的翻个白眼，“老子为了回来跟你过年，安排了那么多，你说把人弄回去就弄回去，京里还有个冤魂呢，你怕啥。”
　　“你就那么不信你男人吗？”说到这儿，川爷直接俯首，愤恨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这一口，用力了。
　　林素吃痛，但却没有嚷。
　　她相信凌慕川说的，可是……
　　唇上的痛感逐渐消除，取而代之的是麻痒、温热。
　　享受着他给的所有宠爱，林素满足的上扬嘴角。
　　直到呼吸急喘，二人这才分开。
　　看着抵着自己额头的男人，林素深吸口气，继续说：
　　“我知道你会安排的很好，可我不想你那么辛苦。带着易容面具你不舒服，脸会起疹子，我心疼啊。再说了，你身上的伤不是假的，就算避开了要害，也确确实实受伤了。”
　　话里话外全都是关心，男人又怎么会不领情。
　　情动后，把她用力按了一下，让她清晰的感受着自己，道：
　　“傻瓜，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最重要的。这些伤，老子还不放在眼里，嗯？”
　　甜言蜜语谁不爱？更何况还是从这个硬汉的嘴里说出来，只不过……
　　“可是我会放在眼里啊。”林素强调。
　　凌慕川窝心的笑了，揉捏几下她的小脸儿，不在意的说：
　　“放心，有你这么个美娇娘，我怎么可能会舍得撒手人寰？”
　　戏谑的话，换来了林素的紧张。
　　素手直接附在他的唇上，不住的摇头。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川爷在她指尖吮吸一下，道：
　　“傻丫头，我真没事儿。过两日让人易容成我回去，不跟司徒昙一起，不会露出破绽。京城有冤魂，放心吧。怎么都得陪你过完年。”
　　林素抽回手，坐直身子，认真的说：
　　“大川，我要跟你长长久久，不是这一朝一夕。这次的事情，并非表面看的那么简单。我知道你要忙，而且沛霖在京城也需要你。”
　　“回去吧，回去好好布置一下，我年底就要过去了。总不能……我们的婚房，你不收拾啊？！”
　　心知她是故意劝自己回京，可听到“婚房”二字，心里还是有所期待。
　　捧着她的脸儿，情动的暗哑嗓音，问：
　　“你想怎么收拾？”
　　“我画个图，你年后开春找木匠打，可以吗？我不想要拔步床，太闷了。”林素故意撒娇的说着。
　　实则就是想让他回京。
　　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让他陪着自己过年。
　　凌慕川又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俯首看着怀里的人儿，什么都不想说，直接把人抱去了炕上。
　　等林素想起他身上有伤的时候，这人已经把她所有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脑子里，心里，全都是他给的所有宠溺……
　　……
　　原本要去后厨烧水的红霞，直接被叶丁拦下，去了会议室。
　　叶丁说的不多，只一句：主子在夫人房里。
　　啥意思红霞要是不懂，那这些年可就活在狗身上了。
　　二人面对面坐着，叶丁把统计好的名册拿过来，放在桌上，说：
　　“你跟夫人走后我便问了。整个客栈，加上陆将军、五爷他们，全都是初九晚上走。按照夫人走时说的，每人加了一两半的银子。”
　　红霞闻言挑眉，看着他试探性的问：
　　“五爷跟陆将军他们……也给了？”
　　“怎么可能！”叶丁无语的翻个白眼。
　　红霞看着他无语、嫌弃的样子，不禁替自己辩解道：
　　“你也没说清楚啊。你刚才说的，不仅是这些散客，还有五爷、陆将军都初九走。那我就以为收钱了呗，这不怪我啊。”
　　“噗嗤——”
　　叶丁无语的笑出声，认输的摆摆手，道：
　　“成成成，是我的问题，我没说清楚，行了吧？”
　　红霞也有些尴尬，伸手把名册拿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说：
　　“既然这样，县里那边你问了吗？要不一起就初九都过去。不然初九一波、初十一波，多麻烦？”
　　叶丁耸耸肩，看着跳跃的烛光，道：
　　“县里我来得及问，不过应该不会提前走。”
　　“也是，要有这想法，早就跟楼上那些一样，提前过来告知了。”红霞附和着道。
　　叶丁颔首，“黄雨那边准备的怎么样，初九过去可以吗？”
　　“都没问题，放心吧。”红霞爽利的回答，“夫人已经都安排好了，初九让他们吃顿烤肉。五爷自打过来就张罗，一直也没吃上。”
　　“夫人说了，趁着这个机会给五爷补上。到时候你记得跟五爷那边提一嘴，省的他在心里惦记是个事儿。”
　　“好，我记下了。”叶丁应下，把名册收起来，直接锁进会议室的柜子里。
　　红霞拿着剪刀剪拉花，没有抬头的继续说：
　　“伙计是不是得留一些啊，初十还有县里的人呢？”
　　叶丁把钥匙拔出来，附和着道：
　　“是得留一些。到时候这样，我留下，你初九带着人走。有陆将军、五爷，还有二位老爷子跟二奶奶母子，你女人心细，比我要周到。”
　　红霞听了点头，没有推脱。
　　蜡花剪得差不多了，继续呆着也无趣，打了个哈欠起身，说：
　　“行了，事情说下我就走了，估计主子那边也说完了，我端水过去。”
　　“好，一起走吧。”叶丁说着走到门口，等红霞吹灭蜡烛、出来，顺手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热闹一天的客栈终于安静了。
　　守夜的伙计也打算上楼睡觉，看到两个人从走廊过来，忙打招呼说：
　　“丁管事，红霞姑娘。”
　　红霞微微颔首，直接去了后厨。
　　叶丁走到跟前，不放心的嘱咐说：
　　“晚上警醒着点儿，六爷中午才醒，五爷也受了伤。万一有什么，你先去后院找我，知道吗？”
　　“放心吧叶管事，我知道的。”伙计忙不迭点头。
　　叶丁说完这话，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走了。
　　小伙子目送他离开，这才把大厅内所有的蜡烛灭了，去到二楼休息室。
　　叶丁回房的时候，红霞正端着盆站在门口。
　　见她踟躇的样子走过去，没等问呢，就听到了屋里柔弱的声音。
　　习武之人，耳力极佳。
　　即便夫人已经很小声了，可他们还是听得到。
　　叶丁没说话，从红霞手里接过水盆，率先去了她的房间。
　　推门进屋，把水盆放在架子上，道：
　　“夫人房里有水壶，你不用给她送的。”
　　红霞脸热，用手背降温，一句话都没有说。
　　叶丁也有些不好意思，把水盆放好，转身出去了。
　　顺手不忘帮着把门带上。
　　屋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红霞一个。
　　小妮子跌坐在北炕，久久都没有缓过来……


第564章 你很欣赏他？
　　主屋内，林素疲惫的躺在炕上，任由男人清理“战场”。
　　擦脸、擦身子、换衣服、换床单……
　　一系列的事情做完，凌慕川端着水过来，看着她轻声道：
　　“起来吧，漱口。”
　　这事儿旁人没法代劳，小妮子不得不自己来。
　　慢吞吞的起身，看着男人得意的表情，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禽兽”。
　　现在，她是真的后悔练柔术。
　　体力较以前比是好很多，可是这货的折腾，比以前更狠了。
　　原本她还担心他身上的伤。
　　可这家伙压根就没在意，不过人家身体素质也是真好，结痂的伤口没有崩开，反而让他看着更让人迷恋。
　　接过水杯还有蘸了牙粉的牙布，慢慢的清洗牙齿。
　　时不常的，还附送一记“卫生眼”给川爷。
　　凌慕川自然知道她的“怨怼”，不以为然的上扬嘴角，接过杯子，趁机在她脸上偷个香。
　　夫妻之间的小举动，甜腻非常。
　　林素重新躺回被窝，透过屏风看着洗漱的男人，问：
　　“你晚上在哪儿睡啊？不回去可以吗？司徒昙会不会夜半找你啊。”
　　凌慕川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后边走边擦脸的反问：
　　“他找我干嘛？”
　　“唔……”林素思索，往炕里靠了靠，说，“万一做哥哥的夜半去看弟弟发热没，我看你咋圆。”
　　凌慕川听着如此蹩脚的解释，好笑的摇摇头。
　　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抻哆着道：
　　“口是心非。就说想让老子搂你睡觉便是，哪那么多理由。”
　　被说穿心思的素妞儿，俏脸儿通红。
　　不依的趴在枕头上，梗着脖子，说：
　　“咋地，让你搂我不行吗？谁家两口子睡完就分居，弄得好像我是那什么一样。”
　　凌慕川把套上的道袍脱下，仍到一旁，掀开被子上炕，道：
　　“是是是，我得搂着姑奶奶睡觉，不然我睡不着，行了吗？”
　　“这还差不多。”林素傲娇的咂舌，“哎，眼瞧着冬捕就到了，他真不去找你？”
　　“真不找啊！”川爷再三保证，“冬捕我又不去，他要找也是找陆子成，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到“陆子成”，林素来了精神，阻止他打灭蜡烛的动作，说：
　　“老公，今儿陆将军跟外公说了句话，我觉得你应该重视一下。”
　　凌慕川收回手，扭头看着她，挑眉问：
　　“陆子成说啥了？”
　　“他问外公，这些人是冲着你跟五爷去的，还是冲他这边来的。”
　　话落，林素明显感觉到男人身子一僵。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靠着他的怀里，小手放在他没有赘肉的腹部。
　　就这一处比较光滑，没什么疤。
　　良久，凌慕川才缓缓开口说：
　　“陆子成倒是个心细的，居然能想到这上面来。”
　　林素听了耸肩，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躺好，说：
　　“他是寒门出身，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一路靠拼命走到现在，心思细腻也算正常吧。”
　　凌慕川听到这话，大掌摩挲着她圆润的肩头，眉骨轻挑着问：
　　“你很欣赏他？”
　　“嗯。”林素没有隐瞒，“挺不容易的。一个人从农村憨小子走到现在。更何况当初他还帮过我，不计酬劳，特意多给我拉了好多粮食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林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当初陆子成怎么对她，她都铭记于心。
　　凌慕川听媳妇儿这般说，长舒口气。
　　帮着她把被子掖了掖，单手垫在脑后，道：
　　“陆子成能这么想，足以见得他适合朝堂。如今老头子一年比一年大，朝堂上的暗涌越来越紧张。咱们知道的就那么几个，还有不知道的呢？”
　　林素蹙眉，一脸关切的看着他，问：
　　“照你的意思，是有人想铲除他吗？”
　　“说不准。”凌慕川摇头，拧着眉头看着屏风，冷笑着道，“除了老七，我现在谁都不信。更别说这些官员了。”
　　“陆子成……八成是有所隐瞒。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有人提前找了他，想要让他尽快站队”
　　林素理解他说的意思，伸手抚平他皱紧的眉，轻柔的道：
　　“不管怎么样，他能跟外公说这话，应该是没想掺于。只要不是敌人的人，对我们都有力。我不喜欢看你皱眉，像个老头似的。”
　　软糯的安慰，让川爷笑出了声。
　　翻身把人整个扣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揶揄：
　　“怎么，嫌弃老子了？”
　　“谁嫌弃你了。”林素无语，这人故意扭曲的能力可真强！
　　翻了个白眼，轻弹他唇瓣一记，说：
　　“还有，不许总是‘老子’、‘老子’的，跟谁俩呢？”
　　川爷倒也不恼，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摸摸脸颊，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快睡吧，折腾一天你也累了，快休息。”
　　“嗯。等初九把人送走一批就好了。你想怎么样都成。”林素说完，不好意思的扭头背对着他。
　　川爷心神荡漾，从后面把人搂紧，嘴角不住地上扬。
　　到底是他媳妇儿，心疼他呢。
　　伸手冲着烛火方向比划，屋子顿时黑了……
　　……
　　气温越来越低，对于冬捕来说，是个好兆头。
　　祝海昀也终于到了。
　　来到客栈的当天，免不了要被司徒昙斥责一番。
　　即便他身上的伤已经无碍，可还是难平心中怒火。
　　要不是凌慕川再旁挡着，估计当时司徒昙手里的茶杯，都得往人家身上招呼。
　　林素见到都觉得过分，只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顶着“司徒”的姓氏，你只能承受。
　　好在初九到了，一大早江家就把板车都赶过来。
　　县里有些也要提前过去的，不过人家有马车，所以便不用坐板车遭罪。
　　林素在商务房伺候六皇子“吃药”，红霞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程家二小姐程语桐来了。”
　　凌慕川听到这话不悦，咽下嘴里的药汤，不耐烦的道：
　　“来就来呗，怎么还下楼迎接不成？”
　　林素把碗塞到他手里，突然明白红霞的意思，说：
　　“走，我跟你去看看。”
　　话落起身就要走，川爷一把拽着她的手，不爽的道：
　　“干嘛去？爷儿还病着呢！”
　　“噗嗤——”林素没给面子，直接笑出了声。
　　反正屋里没有外人，她想怎么笑都可以。
　　红霞见状，先退出屋子，去到客厅等候。
　　林素重新坐在他的身边，在他嘴角上亲了一口，说：
　　“这个程语桐你没印象吗？”
　　“我为啥有印象？”凌慕川不假思索的反问。
　　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揽住她的腰，又说：
　　“怎么，爷儿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啧啧啧……”
　　林素咂舌，看着求生欲极强的男人，好笑的摇摇头，道：
　　“我又没说你怎么样！这个程语桐，就是当初撩拨赵英豪心弦的那个姑娘。”
　　凌慕川黑着一张脸，凉薄的开口道：
　　“也是跟孟轶男订亲的那个。”
　　嘿~！
　　林素语塞，知道醋坛子又犯病了，不得不主动凑上前，乖顺的搂着他，说：
　　“咱能把那事儿翻篇不？我跟他没什么，你是知道的啊！”
　　“爷儿是知道，可心里就是不舒服。”凌慕川强调。
　　开玩笑，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去凑这个热闹？
　　更何况那个孟轶男，明显就是没死心。
　　即便这人从里到外，完完全全都姓“凌”。
　　林素娇笑，媚态十足的靠着他，小手熟练的钻进衣服里摩挲着道：
　　“乖，我去瞅瞅，看看到底是谁让赵英豪魂牵梦萦。那小子虽然人在宝昌县，肯定还是惦记。”
　　“再惦记有个屁用，那女人不值得。”凌慕川清冷的说着。
　　有目的女人，他都看不上。
　　尤其，还是那种出卖自己身体、感情，才能换来的东西……


第565章 何苦操心
　　林素看着他严肃的样儿，无语的翻个白眼，说：
　　“是是是，不值得，不值得。你快老实‘养伤’吧，我去去就来。下午把这些祖宗送走，晚上好好陪你，成了吧？”
　　这话说到川爷心坎儿里了。
　　虽然还是不愿意，但却也没有强迫她不许去。
　　幽幽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重新躺回被窝，做他的伤员。
　　林素起身整理下衣服，跟着红霞出去了。
　　一楼柜台那里最忙，有看完冬捕打算直接回家所以办退房手续的；
　　还有就是打算回来休息一夜，转天再走的。
　　房间预留，需要另做登记。
　　所以丁广玉正在那里，帮着账房先生一起忙活。
　　红霞挽着林素的胳膊，压低声音的说：
　　“夫人，你看南面靠窗户那坐着喝茶的，那就是程家二小姐——程语桐。”
　　林素听着她说的话，移动视线过去。
　　果然，南面窗户那里背对着自己坐了位小姐。
　　身边站着一个丫鬟，一个婆子。
　　有个词叫“背影杀”，程语桐还真配得上。
　　想也知道，能让赵英豪难受几日，这女人的长相必然不俗。
　　林素比较好奇她的长相，故作随意的往前走，打算离近些看。
　　“嬷嬷，去问下何时能走，大厅内太吵了。”
　　声音袅袅，温柔动听。
　　如果不是知道她有些许心思，光看背影，光听声音，肯定会误以为是那种毫无心机，需要人保护的女人。
　　果然，什么都是骗人的，只有相处才能真正了解。
　　瞬间变打消了她“一看究竟”的想法。
　　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红霞嘱咐着说：
　　“我听说你带他们先去，路上记得注意一些，别让那些喜欢挑刺的人，找出把柄。”
　　红霞受教的点头，挨着林素坐下后，道：
　　“夫人放心吧，路上坐板车是早就跟他们说下的。而且咱们也贴心的找了小薄被，给他们盖上、御寒，相信不会有挑刺的。奴婢现在就是担心晚上。”
　　“晚上怎么了？”林素不解。
　　住的地方她看过了，那样的南北炕、大通铺虽然有些粗糙，但较寻常百姓家还是不错的。
　　而且被褥都是新洗过的，屋里在点上熏香，根本不会有味道。
　　红霞有些担忧的看着林素，压低声音说：
　　“夫人，这烤肉啥的咱们喜欢，可有些人就未必能接受。”
　　“你是怕有人吃不惯，到时候在闹腾？”
　　“嗯。”红霞点头，深吸口气，道，“总要把各种可能都想到，毕竟众口难调。”
　　林素听到这话，笑着说：
　　“这没啥可担心的。如果真有吃不惯的，煮饺子就是了。我看黄雨那有不少冻饺子，下一锅饺子还不丰盛吗？”
　　“对啊，奴婢怎么没想到。”红霞拍了下额头，后知后觉的笑了。
　　林素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着道：
　　“你啊，别那么大的压力。放轻松，只是带人出去玩一玩罢了。”
　　说话间叶丁过来，在红霞耳边打了记响指，说：
　　“哎，有人想先走，能安排开不？”
　　林素听了有意瞟了下南面窗户，发现那程语桐正看自己这边，心知对方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就算心里不待见，不过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微笑着冲她颔首，后者也同样对自己点点头。
　　长得不错，是那种娇柔等待人怜爱的模样。
　　赵英豪第一次情动，倒也有些眼光。
　　就是不知道她跟孟轶男的结合，倒是谁在利用谁。
　　收回视线，看着叶丁说：
　　“你去看看老爷子跟二奶奶那边都准备好没？如果准备好了，你就带着第一拨先过去。红霞等一会儿再走，反正那边有黄雨、连七接应。”
　　叶丁听了点头，冲着林素抱拳行礼，转身走了。
　　“语桐斗胆，敢问夫人夫家是否姓凌？”
　　程语桐在叶丁离开后没多久过来了。
　　而且还直接问的林素。
　　素妞儿扭头，看着身后站着的女子点点头，指着一旁的位置，说：
　　“程姑娘请坐。”
　　“多谢凌夫人。”程语桐微微福身，坐在林素身边的椅子。
　　红霞一脸平静，仿佛对面坐了个空气一般。
　　程语桐笑看着林素，恬静的说：
　　“论起辈分，语桐应该叫夫人一声‘姑姑’，可夫人太年轻了，这‘姑姑’语桐怎么都叫不出口。”
　　林素闻言轻笑，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一个称呼罢了。”
　　“那……语桐还是唤‘夫人’吧。这样不唐突。”程语桐轻声地说，“如果叫‘姐姐’，就把夫人的辈分给降了。”
　　林素看着眼前稳重的女子，礼貌性的点点头，继续跟红霞说：
　　“东西别忘带了。一会儿让叶丁把坛子烤酱带过去，你就别拿了，板车不方便。”
　　“好。”红霞应下，随后不放心的又道，“夫人，奴婢跟黄雨都走了，你这身边……只怕不方便吧。”
　　“没事儿，有广玉两口子呢。”林素不在意。
　　更何况接下来的几天，她肯定会一直跟凌慕川腻歪，红霞跟黄雨不在家，反而自在一些。
　　主仆二人说着体己的话，程语桐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原本，她还想趁机跟这位凌夫人多说会儿，拉近一下关系。
　　如今看来，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现在起身不好，一直留下就更加尴尬。
　　有点儿进退两难。
　　林素并没有看到她的局促，不过红霞刚好全部看在眼里。
　　想了一下，计上心头的说：
　　“夫人，赵公子那边什么时候过来啊？”
　　心思细腻的林素，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轻叹口气，略有些心疼的说：
　　“估计短期内过不来了。刚刚接手商会，要忙的事情很多。更何况，他是所有商会里，唯一一个朝廷指派的。很多眼睛都等着看，自然要更加谨慎。”
　　红霞听了撇嘴，喃喃的道：
　　“赵公子最喜欢吃烤肉了。”
　　“没事儿，等他过年回去再给他做呗。”
　　二人“随意”聊着赵英豪，程语桐再旁听着，如坐针毡。
　　有些紧张的搅着手指，眼神四处乱瞟。
　　她身边的丫头、婆子都被打发了，如今想离开也没有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去听。
　　红霞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刚巧洛淑雅身边的奶娘过来，忙看着林素，说：
　　“夫人，二奶奶身边的人过来了。”
　　林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忙起身道：
　　“我去后院看看淑雅，你别忘了让人把酱抬上马车。”
　　“知道了夫人。”
　　林素礼貌的冲着程语桐点点头，直接离开。
　　红霞也要走，程语桐紧握着拳，说：
　　“这位姑娘，我的马车还算大些，可以把你说的酱，放进去。”
　　红霞听了摇头，直接拒绝着道：
　　“多谢程姑娘好意，家里马车够大，能装下。”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语桐坐在原位，长舒口气。
　　他们主仆二人一走，她瞬间就感觉没有压力了。
　　当然，也能理解为什么凌夫人会对她冷淡。
　　谁让那老东西以前得罪过人家，如今就算主动示好又怎样，该不待见还是不待见。
　　想到这儿，程语桐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嘴角轻轻上扬，一脸志在必得。
　　简华彬从楼上下来，看到大厅内坐着的程语桐，顿时蹙眉。
　　那种算计的脸，曾经他在王氏身上也看见过。
　　停下脚步没有走，同样也阻拦了苏飞云。
　　“怎么了？”
　　简华彬没有转头。
　　“苏兄，你看大厅内坐着的那名女子。”
　　苏飞云越过他，一边下楼一边看。
　　等他注意的时候，程语桐也发现了他们，起身离开位置，去了自家马车。
　　“那丫头怎么了？”苏飞云等他走近后，纳闷的问。
　　没什么可疑啊！
　　看着穿着、打扮，应该是富家小姐。
　　简华彬深吸口气摇头，双手背后，喃喃的道：
　　“刚才那笑容我不会看错，就是那种精于算计，志在必得的样。”
　　苏飞云自然不会怀疑他，只不过……
　　“算了算了，爱算计谁算计谁，跟咱没关系。对了，你问丫头了吗？”
　　“问过了。”简华彬耸肩，“素丫头说王氏把宅子卖掉后就拿钱走了。至于去哪儿……随意吧，缘分尽了，拉倒。”
　　苏飞云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说：
　　“这就对了，何苦操心呢。”


第566章 好歹也是个喘气儿的啊！
　　经过大家的集体合作，很快第一拨马车出发的人，已经开始安排上车了。
　　洛淑雅的马车是凌家特制的。
　　据说轴承、轱辘啥的，都是上等。
　　特意让婆子提前把炭炉放进车厢烤着，这样孩子们进去，就不会冷了。
　　林素看着一身白色斗篷的洛淑雅，笑眯了眼睛，说：
　　“谁家的小媳妇儿，穿的可真俏丽。”
　　十足的调侃，让为人母的洛淑雅有些不好意思。
　　相处久了彼此都了解，她就是爱闹的性格。
　　“你啊，就愿意逗我。怎么就小媳妇儿，明明是孩子他娘。”
　　林素轻笑，将手炉塞给她，嘱咐着说：
　　“路上有什么不便就跟陆将军说，我刚才已经拜托过了。孩子若是出现水土不服，别急着赶路，立刻停下来医治，知道吗？还有……”
　　巴拉巴拉嘱咐了一大堆，洛淑雅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捂紧手炉，恬静的点点头，应着：
　　“好，我都记下了。你放心，只要有什么不对，我就立刻去找陆将军。”
　　二人正说着，那边传来了叶丁的声音——
　　“差不多了，该上车的上车，该坐好的坐好。五爷要出来了。”
　　堂堂月国五皇子，不是谁想见都能见得。
　　能跟着一起走，已经是荣幸，该回避的还是要回避。
　　林素目送着洛淑雅上车，车里奶娘、丫鬟、两个孩子都已经做好了。
　　车夫关上车门，从林素抱拳拱手，将车赶出了院子。
　　司徒昙是被随从簇拥着出来。
　　看着气色、架势，身上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客栈里剩下的伙计、厨娘，还有些散客都出来了。
　　以林素为首，大家一起跪下、磕头、异口同声说：
　　“恭送五爷。”
　　司徒昙看着把头女人，走上前，伸手虚扶下，道：
　　“凌夫人客气了。大家都起来吧。”
　　“谢五爷。”众人说完，一同起身。
　　林素微微福身，轻声地说：
　　“此次五爷住的匆忙，小妇人听闻五爷想吃烤肉，但客栈也没准备。已经让冬捕那边的黄雨备下了，晚上五爷就能吃到。”
　　“不仅有烤肉，还有烤鱼、烤地瓜。五爷莫要嫌弃，乡下地方，没什么精致可口的饭菜，有的只是乡土民风，醇厚朴实。”
　　司徒昙理解的点点头，冲随从挥手，几个人纷纷从袖口掏出个荷包，给刚刚跪下磕头的人发放。
　　每个人都有，虽不知道里面具体数额，但皇家出手，不然不凡。
　　司徒昙从腰间掏出个荷包，在手里掂量几下，说：
　　“舍弟还要劳夫人照拂几日，这是谢礼加上舍弟的费用。让夫人费心了。”
　　“五爷言重了。”林素摇头没有拿，“五爷的谢礼已经给过了，六爷的吃住也没有多少银两，小妇人能承担。”
　　“至于这个……小妇人不能再收，太多了。”
　　当日谢礼的匣子，里面装的是赤金头面。
　　从发簪到插梳，从耳环到项圈，从手镯到镏子。
　　足足十二样。
　　每一样都有分量，足金的东西，价格不菲。
　　司徒昙见她如此惶恐，好笑的摇摇头，道：
　　“凌夫人做了这么大的生意，居然胆子还这么小。那套谢礼是谢凌爷就舍弟性命。这个，是谢夫人照顾舍弟。”
　　“我们司徒家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你拿着吧，莫要推辞。”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平静，但平静中却透着威严。
　　林素谨慎的双手接过，恭敬的说：
　　“多谢五爷赏赐。”
　　司徒昙清冷的“嗯”了一声，然后直接上车，头也不回。
　　宝蓝色车顶的马车，缓缓离开后门。
　　整个过程，林素大气儿都不敢喘。
　　刚才那个司徒昙，真的让她太害怕了。
　　难道那就是皇家威严？
　　凌慕川平日可没见过啊，为何就……
　　“夫人，夫人？”
　　红霞的声音传来，让林素缓过了神。
　　深吸口气，笑着摇摇头，说：
　　“我没事儿，五爷给了多少？”
　　红霞把荷包打开，里面是一块二两银子。
　　不多，但刚刚出来相送的人没有三十，二十多也有了。
　　每一个人二两，算下来……
　　果然皇家啊！
　　土豪，有钱，大气。
　　林素把自己的荷包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
　　“嘶——”
　　身旁有人倒抽凉气的声音。
　　红霞看了眼账房先生，抻哆着道：
　　“没见过世面，该干嘛干嘛去。”
　　账房先生也知道自己失态了。
　　忙不迭点头，转身离开。
　　一块差不多十两重的金子。
　　一两金等于十两银。
　　也就是说司徒昙留了一百两银子给凌慕川，算作他的住宿费还有自己的辛苦钱。
　　啧啧啧……
　　真有钱啊！
　　林素把金子放回荷包，直接塞给红霞，道：
　　“这两日找机会单独见一下江思泽，把这个给他，就说是年后买地的钱。”
　　“是。”红霞点头，接过荷包塞好。
　　二人折返回客栈，柜台前还在继续忙着。
　　红霞冲着林素行礼，直接过去帮忙……
　　……
　　二楼商务房，林素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凌慕川说了一遍。
　　后者听完之后，好笑的摇摇头，伸手把人扯进怀里，说：
　　“害怕了？”
　　“嗯。”林素点头，柔顺的靠着他，喃喃道，“你没看到他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治罪一般，太恐怖了。”
　　心有余悸的样子，让川爷稀罕。
　　在她娇俏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说：
　　“放心，打着以后就见不到了。等再见的时候你便是他弟妹，他再有气势，你也是我的人，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林素踢掉鞋子，翻身上床靠在他的怀里，问：
　　“你能待几天啊？”
　　川爷思索，“五天吧。”
　　“不算今天？”
　　“嗯，不算。”
　　林素满足了，小手跟他十指相扣的说：
　　“那这五天你想吃什么我就做，嗯？客栈就剩下咱们俩还有广玉两口子，你不用担心的。”
　　连九站在客厅内，嘴角狠抽。
　　他……他不是人吗？
　　关键是主子还“嗯”了。
　　主子啊，难道你也把连九给忘了？
　　好歹也是个喘气儿的啊！
　　嘤嘤嘤，他好想去冬捕那边，好想去打爬犁啊！
　　下午申时初，客栈第二批人被红霞带走。
　　三辆板车，人挤人的坐着。
　　不是车不够，而是大家主动要求。
　　露天的“敞篷车”，想也知道会有多冷。
　　即便每个人又给发了小薄被，仍旧不暖和。
　　挤一挤反倒暖和、舒服点。
　　一路畅通无阻，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冬捕湖村。
　　第一批到的人早就安顿好了。
　　连七守在村口，见红霞等人到了，走过去跳上马车带头领路。
　　进村以后，红霞就发现跟上次过来不一样了。
　　路两侧的树枝上挂着红灯笼。
　　白天不用点，但红色给这个白茫茫的冬天，增添了些生机。
　　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到了住宿区。
　　也精心做了些装饰。
　　红霞看着新鲜，用手肘碰了下连七，问：
　　“谁的主意，夫人的吗？”
　　“不是，黄雨的。”连七说时还有几分得意。
　　勒住缰绳，率先蹦下马车。
　　等大家都纷纷下车后，连七指着屋子，道：
　　“一共开了两间大通铺。今儿人没有那么多，大家住的松快一些。明日来了人，就得按照规定人数来住了。”
　　众人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
　　能这么贴心处理，倒也不枉费多花了一两半银子。
　　每个屋子进十二三个人，伙计分散，确保两个屋子都有客栈的人，方便照顾。
　　至于厨娘，直接被这边的婆子领走、腌肉去了。
　　这么多人吃烤肉，得抓紧时间准备才行。
　　大家伙儿进到房间，迎面而来的就是香气。
　　淡淡的熏香，有凝神功效。
　　屋子烧的也暖和，再加上床铺整齐的叠好，给人舒适的感觉。
　　红霞走到屋里，看着众人轻声地说：
　　“南北两张炕都能住，大家自行分一下便是。因为是大通铺，所以贵重物品大家一定要贴身保管，别出现丢失情况。一旦丢失，客栈不负责。”


第567章 江思泽露脸
　　丑话得先说到前面，不然真出什么事儿，不好办。
　　大家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咱们每八个人为一组，每组有我们客栈的一个伙计还有一个厨娘。今天晚上咱们吃烤肉，暮宿客栈独有的东西，外面吃不到。”
　　“或许会有人吃不惯，到时候如果有吃不惯的，可以下饺子。酸菜猪肉馅儿的，管够。现在，大家自己找地方稍作休整，开饭时喊大家。”
　　红霞说完，冲着大家礼貌性的笑了下，便出去了。
　　至于屋里怎么安排，有伙计们在呢，他们都会张罗。
　　刚才同样的话，又去了隔壁说一遍。
　　连七带着她往厨房方向走时，笑着说：
　　“是不是压力很大？”
　　“嗯。”红霞点头，没有隐瞒的叹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不来，我总觉得不安。”
　　连七见状，轻笑着说：
　　“黄雨也一样。每一次夫人安排什么事儿，她出来的头几天都会不安。夫人就如同你们的主心骨，意义非常。”
　　主心骨？
　　嗯，应该是的。
　　“五爷、陆将军、祝大人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晚上吃饭谁过去陪着？”
　　连七将厨房这边的院门推开，边走边说：
　　“这个你放心，都已经安顿好了。陪吃的人也都找好了。有老把头、新把头，江公子跟孟轶男，四个人足够。”
　　红霞听了松口气，看着日渐黑的天又道：
　　“安排人去烧银炭吧，差不多一会儿该吃饭了。”
　　“好，我去安排。”连七应下，指着里屋又道，“黄雨在那，你直接过去就好。”
　　“知道了。”红霞说完，快步拉开门进屋。
　　屋内，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把剥好皮的肉放进盆里，一个婆子负责运送。
　　其他人切肉的切肉，腌肉的腌肉。
　　红霞走到黄雨身边，轻拍她肩头一记，说：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快了。”黄雨颔首。
　　把磨好的椒盐面又稍微拌了些白糖，用勺子舀了一点点，喂到红霞嘴边。
　　稍微舔舔，点点头，说：
　　“陆将军喜欢吃辣，再放些辣椒面进去。”
　　“嗯，做两种，辣的跟不辣的。”黄雨说完，继续拌料。
　　兔子、狍子、獐子、獾子……真是应有尽有。
　　渔民把冻好的五花肉拎进来，走到黄雨跟前，说：
　　“黄姑娘，这五花肉差不多了，让婆子们切了吧。连七小哥说银炭烧好了，可以随时开始。”
　　黄雨听了点头，应句“知道了”便继续做事。
　　大家手上的动作更加迅速了，眼瞧着就吃饭，他们得抓紧时间。
　　红霞不放心前面，跟黄雨打了个招呼边走了。
　　烤肉有个专门的屋子，红霞进屋后才发现，烤肉炉子跟桌子竟然是一体的。
　　连七正在指挥大家做事，把烧好的炭炉架在中间有孔的桌子下面，一侧留出只能站一个人的空位。
　　很显然，那个地方是留给负责烤肉人站着的。
　　一张一张桌子摆好，每张桌子能容纳八个人。
　　靠窗那便，已经拉起了屏风。
　　明显是给五皇子他们留出来的地方。
　　一个婆子正在摆碗碟，都是考究的上等货，还有特制的筷架。
　　很快，婆子们端着东西进来。
　　各种腌制调味的肉，还有辣白菜、蒜瓣、萝卜丝、拌小菜。
　　最后，再上一盘大白菜。都是精挑细选的嫩菜叶，用来包肉、饱饭最好。
　　黄雨走到红霞身边，轻声地说：
　　“你来烤吧，五爷应该对你熟识。我再旁给你打下手，递肉、递剪子。”
　　“好。”红霞点头，没有推脱。
　　很快，屋门拉开，大家说说笑笑走进来，黄雨站在屏风口，侧身行礼：
　　“给五爷请安。见过苏老、简老、陆将军、祝大人、马大人……”
　　一堆人全部打招呼，司徒昙看着黄雨缓缓点头，说：
　　“不愧是凌夫人身边的人，有规矩。”
　　“谢五爷夸赞。”黄雨道谢后起身，比划个“请”的手势，又道，“五爷请上座。”
　　司徒昙闻言摆手，看着苏飞云，邀请着说：
　　“还是苏老坐上座吧。”
　　“草民不敢。”苏飞云忙不迭摇头、拒，“五爷好意，草民心领，还望五爷上座。”
　　人家谦让是礼，他可不能没有规矩。
　　司徒昙见状也没坚持，直接撩袍坐下。
　　苏飞云、陆子成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从老爷子右边开始，依次是：简华彬、江石柱、江思泽、孟轶男。
　　从陆子成左边开始，依次是：祝海昀、马威、江庐、湖村里正。
　　红霞见大家都坐好了，拿起一盆腌好的兔肉放在一旁，说：
　　“五爷、各位大人，咱们现在要烤的是野兔肉。一早村里猎户进山打的，很新鲜。用葱姜蒜腌制过，里面还放了蜂蜜、酱油……”
　　说话间，把一条子野兔肉滚烫的篦子上，顿时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上好的银炭遇到油，并没有冒烟。
　　不一会儿香味四溢，闻得人味蕾大动。
　　火候恰到好处，翻得及时，很快就烤好了。
　　红霞用新剪子利索的剪成大小均一的块。
　　司徒昙都看直眼了，察觉一阵小风，碟子里出现了一块兔肉。
　　扭头看着苏飞云，笑呵呵的说：
　　“飞云先生可吃过这个？”
　　苏飞云点头，端着酒杯喝了口，道：
　　“回五爷的话，武昌县村子学堂盖时，素丫头曾做过一次。老夫有幸跟简老弟一起吃过。”
　　“哦，这样啊。”司徒昙应着，扭头看着陆子成又道，“陆将军在军营多年，可吃过吗？”
　　“回五爷的话，末将吃过烤全羊，不过那个要比现在的糙。”陆子成诚恳回答。
　　说白了，在座的除了红霞、黄雨、苏飞云、简华彬。
　　唯三吃过的，一个是江思泽，一个是孟轶男，再有就是祝海昀。
　　江思泽、孟轶男吃的那会儿不如现在精致，祝海昀实在北崴子村吃的，跟现在的差不离。
　　黄雨端着料盆来到司徒昙身旁，轻声的问：
　　“不知五爷能否吃辣？”
　　“能的。”司徒昙点头。
　　黄雨赶紧把调好的蘸料拿给他，一共两碟，一碟酱料、一碟干料。
　　一圈料都盛好后，黄雨回到司徒昙身边，自然的拿起一片菜叶，放上蘸了干料的兔子肉，又放些蒜片、辣白菜。
　　全部包好，当着众人的面，率先吃了。
　　司徒昙见她吃过，满意的颔首，拿起筷子，夹肉蘸料。
　　并没有包菜，直接那么吃。
　　原汁原味，肉烤的恰到好处，很香、很好吃。
　　“不错，赏！”
　　话落，一旁站着的随从，把早就准备出来的荷包，分别给了黄雨跟红霞，一人一个。
　　二人接过后谢恩，继续烤肉。
　　其他的食客也都来了。
　　因为知道五爷跟几位大人在这边用餐，所以他们也没有大声喧哗。
　　按照提前分的组，每组就近找桌。
　　恰好一桌能坐八个人，厨娘烤肉、伙计打下手，刚刚好！
　　实打实的肉，肉质新鲜，吃法新颖，所以并没有嚷嚷要吃饺子的。
　　篦子够大，厨娘麻利，大家吃的尽兴。
　　屏风内，众人已经开始推杯换盏，吃烤肉已经明显没刚才多了。
　　司徒昙放下茶杯，看着江思泽，说：
　　“你小子有眼光啊。把冬捕做的声势浩大，还跟凌夫人合作，不错。”
　　江思泽听到这话，惶恐的起身端杯，恭敬的道：
　　“五爷谬赞了。哪有什么声势浩大，不过是托朝廷的福。说到底，他们这些人能过来看冬捕，也是说明我朝安定，百姓过得好。”
　　江思泽避重就轻，巧妙地圆过去。
　　司徒昙“呵呵……”轻笑，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咽下嘴里的酒，满意的说道：
　　“不错，不骄不躁，怪不得能把江家撑起来。”
　　江家中途的变故，在座的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江思泽在双亲过世、十七岁当家。
　　过程五河，没人在意。
　　现在的结果是朝廷想要，自然也就有了江家的立足之地。
　　夹了块肉填进嘴里，咀嚼后咽下，又说：
　　“如果这什么观光团真的做起来，也算你跟凌夫人造福百姓了。”
　　孟轶男再旁吃着，眉头微蹙……


第568章 对有夫之妇，没什么兴趣。
　　是夜，林素在被川爷狠狠折腾之后，趴在炕上一动不动。
　　被子随意搭在她的腰上，皎洁的后背全部露出，十分养眼。
　　屋子里烧的暖，即便不盖被也没什么。
　　更何况她这会儿根本就不冷，热的香汗淋漓。
　　凌慕川如同餍足的豹子一般，优哉游哉的躺在炕上，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后背。
　　惬意，舒服，满足。
　　二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那种默契，常人无法理解。
　　好一会儿，凌慕川舒坦的翻身侧躺，看着身旁仍旧“装死”的女人，挑眉问道：
　　“怎么样，还质疑我吗？我身体如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素哀怨的瞪他一眼，心里那个悔啊！
　　她不就关心的问一嘴伤势怎么样吗？
　　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换来的竟然是他无休止的证明。
　　长叹口气，不甘心的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可不想“历史重演”。
　　毕竟这个男人，有多大的能耐，她太了解了。
　　外面北风呼呼地吹，屋内一室温暖。
　　尤其是现在，他们光明正大的躺在炕上滚床单，不需要考虑有人爬窗，更不需要考虑被人发现。
　　整个客栈，除了他们俩，就是隔壁的丁广玉夫妇。
　　哦，还有一个连九跟叶丁。
　　不过此刻，他们俩都在客栈前面值夜，不用顾忌。
　　爽翻了的川爷，翻身坐起，就那么大刺刺的走到桌边倒水。
　　仰头喝水的时候，喉咙性感的上下滑动。
　　吼，真的是太有画面感了。
　　一杯水喝完，凌慕川扭头看着痴迷的小妮子，好笑的问：
　　“喝水吗？”
　　林素忙不迭点头。
　　刚才那么卖力的跟他“抗议”，此刻喉咙都要冒烟了。
　　凌慕川端着水杯回来，坐在炕沿儿递给她。
　　喝过水的林姑娘，喉咙润润的，感觉非常好。
　　晃悠两下脖子，把被子抱在怀里，说：
　　“明天我们上山啊？我还没进过这边的山呢！”
　　“上山干嘛？”凌慕川蹙眉问着。
　　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时间，他恨不得白天黑夜都跟她在这张炕上呆着。
　　赤裸裸的眼神，让林素心有余悸的咽了下口水，道：
　　“……总得出去转转啊。再说我也想给你做顿烤肉吃，嗯？”
　　凌慕川把茶杯放在炕头柜子处，掀开被子进被窝，邪魅的上扬嘴角，拆穿她说：
　　“小妞妞，实话实说就好，不用各种找理由。”
　　“你——”林素咬唇，脸红心跳的抻哆了句“流氓”，乖顺的躺回他的怀里。
　　凌慕川贴心的给她揉捏大腿内侧，找准穴位的揉捏，让林素舒服了不少。
　　小妮子靠着他，瞅着跳动的烛光，喃喃说道：
　　“也不知红霞黄雨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司徒昙那么挑剔，万一吃不惯怎么办？”
　　“放心吧，他就算吃不惯也得忍着。”凌慕川胸有成竹的开口。
　　林素仰头蹙眉，“为何？”
　　“有外公在，他不会发作的，放心。”凌慕川嗤笑，伸手把跳跃的烛光打灭。
　　黑漆漆的屋子，两个有情人靠在一起，彼此满足。
　　“储君虽然立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司徒晑登不上大位。外公虽然告老还乡多年，不过在朝堂上的地位还是有的。”
　　“司徒昙想要那个位置，就必须在外公面前表现的大度、适应力强。”
　　林素听到这话，瞬间来了兴致。
　　翻身长腿搭在他的腰上，得意洋洋地说：
　　“照你这么个说法，我是不是对你们兄弟，特别有用？”
　　“什么？”凌慕川下意识的问着。
　　没头没脑的话，真是让他有些木讷。
　　什么就“对兄弟俩有用”？
　　对他一个人有用就够了！
　　林素眨巴着眼睛，借着屋里微弱的光伸手，抚平他的眉头，说：
　　“因为苏飞云是我外公啊！我支持谁，我外公自然就支持谁呗。”
　　理所当然的话，直接逗笑了凌慕川。
　　川爷好心情的搂着她，一个翻身，把人安置在了自己的身上，大手在她腰椎那里拍了一记，道：
　　“大言不惭的小媳妇儿。”
　　“怎么，不服气？”林素反问。
　　“自然是不服气啊！”凌慕川理所当然的回答，“照你这么说，外公跟昏君有什么两样？你支持谁他就支持谁？”
　　“万一你支持司徒晑呢？他也跟着支持不成？”
　　“嘿~！我说你这个家伙，有你这么说你老婆的吗？”林素不爽了。
　　“腾”的一下从他身上坐起，一脸认真的道：
　　“怎么，我就那么是非不分？再说了，我为什么只是司徒晑？难道……我看上他不成？”
　　“你敢！”川爷想都不想，直接炸毛。
　　原本甜蜜的氛围，瞬间就变得紧张。
　　二人面对面坐着，互不相让。
　　直到——
　　“噗嗤——”
　　林素终于忍不住，笑倒在了他的怀里。
　　凌慕川还恼着，直接把她的身子摆正，清冷的道：
　　“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看上谁了？”
　　哎哟哟，这人还来劲了呢！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素不管那个，就倒在他的怀里出声轻笑。
　　“你笑什么？”川爷恼火，执意追问。
　　林素仍旧在笑，抽空回答了一句：
　　“……哈哈哈……你说咱俩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哈哈哈……明明没影儿的东西，在这架势个毛线球啊。哈哈哈哈……”
　　终于，凌慕川也反应过来，情不自禁的笑了。
　　是啊，他们俩就吃饱了撑的。
　　好端端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在这儿假设？
　　闲的啊！
　　无语的叹口气，直接把人搂在怀里，任由她笑。
　　本以为笑一会儿就能收，没想到这妮子犹如被点中笑穴一般。
　　川爷受不了了，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暗哑着嗓子，道：
　　“媳妇儿，你就这么笑，是不是不太好？”
　　声音磁性，危险十足。
　　林素忙不迭抵着他，整理情绪的说：
　　“不行，不可以再来了。”
　　“为什么不可以？”凌慕川好心情的挑眉问着。
　　很显然，这丫头的拒绝，根本没有任何说服性。
　　他想要，她就必然会给。
　　谁让他了解她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
　　素妞儿脑子一片凌乱，一边应付他的狼爪一边想着拒绝的话。
　　只可惜，越忙越乱，最后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任由他折腾……
　　……
　　夜半的湖村，风正在肆虐。
　　没有任何遮挡建筑物，这风上河村那边硬的多。
　　冬捕湖的北面，三个人正在那里。
　　双手背后，看着架势，应该是等人。
　　“呼……呼……呼……”
　　风那么大，三个人犹如杆子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窸窣的声音被风声淹没，等其中一个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到跟前了。
　　“主子，孟轶男来了。”
　　为首的人听到这话，缓缓转身，看着走进了的孟轶男，挑眉问：
　　“你可想好了吗？”
　　孟轶男走近几步，微微拱手，道：
　　“在下只想问一句。”
　　“你说。”
　　“是不是我答应了，年后孟家石料的生意，就能去京城？”
　　“这是自然。”那人点头，“本座没必要骗你。只要你答应跟本座合作，年后孟家石料进京，轻而易举。”
　　孟轶男深吸口气，抱拳行礼，九十度鞠躬起身后，说：
　　“在下愿为升爷效犬马之劳。”
　　升爷走上前，将人扶起，和蔼的说：
　　“孟公子客气了。只要本座拿到自己想要的，孟公子自然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孟轶男抬头，微微蹙眉，一脸迷茫。
　　“哈哈……哈哈哈……”
　　升爷仰头大笑，笑声跟风声混和一起，倒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孟公子难道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凌夫人的确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不过本座还是要劝孟公子一声。天下女人有的是，有夫之妇玩玩就行了，别太认真。”
　　孟轶男“呵呵……”轻笑，故作潇洒的摇头，说：
　　“升爷怕是误会了什么，在下是订了亲的人。对有夫之妇，没什么兴趣。”
　　“最好是没兴趣。”升爷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头，直接从后面下坡走了。
　　孟轶男站在那里，直到三个人全都不见了踪影，这才往回去……


第569章 好的趋势
　　翌日天没亮，林素就被外面的嚷嚷声吵醒了。
　　幽幽睁开眼，屋子黑漆漆的。
　　温度不低，显然有人给炉子添火。
　　腰酸背痛腿无力，脑子还有些懵。
　　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哪个商队起早过来。
　　只不过就那么一瞬间，稍后林素就想起来了。
　　今儿初十，一早叶丁要带观光团的人去冬捕那边。
　　挣扎着想起身，小腹上还搭着男人的胳膊。
　　不重，但也让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黑漆漆的什么多看不到，林素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把他胳膊拿开。
　　没等起来呢，就被凌慕川一把搂进怀里，慵懒的说：
　　“嘛去？”
　　这样磁性的声音，让林素着实有些吃不消。
　　撒娇的往他怀里拱了拱，说：
　　“我去外面看看，叶丁他们要走了。”
　　凌慕川闻言没说话，抱着她一个翻身，直接把炕里的女人挪到了炕外。
　　动作流畅，林素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男人已经背对着她，继续睡觉。
　　好家伙，真痛快。
　　林素没再耽误工夫，快速的穿好衣服，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便出了门。
　　院子里，伙计正在忙活，把客栈的几匹马全都牵出去，准备套车。
　　丁广玉也起来了，帮着叶丁忙活、张罗。
　　二人同时发现了林素，叶丁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夫人，吵醒你了？”
　　“没事儿。”林素摇头，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道，“天还没亮，路上打些灯笼吧。”
　　叶丁闻言笑了，微微拱手，说：
　　“夫人放心，有江家的马车开路，不会有事儿。厨娘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温在炉子上。一会儿我们走了夫人再睡会儿，醒来直接吃早饭，方便。”
　　“行，让你们费心了。”林素点头应下。
　　伙计小常从后门匆匆过来，抱拳行礼，说：
　　“丁管事，都准备好了，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林素闻言没等他开口，缓缓颔首，说：
　　“去吧。好好玩，好好吃，明天晚上等你们圆满回来，我亲自下厨做饭。咱们吃顿尾牙。”
　　“是。”叶丁点头，跟着小常一起拱手，二人一前一后的从后门出去。
　　林素跟丁广玉也跟在后面，目送着他们离开。
　　直到马车上了官道，这才收回视线。
　　丁广玉想了下，出声的道：
　　“嫂子，咱们去作坊那边看看？这会儿也正好是他们上工，辰时就该出货了。”
　　林素听了点头，迈步往前走着说：
　　“我听店里伙计唠嗑，好像你岳父、岳母都来了？”
　　“是。”丁广玉回答。
　　林素绕去前面，看着已经冒烟的烟囱，说：
　　“这些日子一直忙活两个祖宗，倒是没来得及去看看两位老人家。”
　　丁广玉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道：
　　“哎哟哟，看嫂子说的，咱们又不是外人呢。更何况嫂子那么忙，我们大家都知道，岳母那边也知道的。”
　　“那也不行啊。”林素坚持，“忙不是理由，看老人是必须的。更何况你跟蒋莲叫我一声‘嫂子’，哪有不去的道理。”
　　“这样吧，吃完早饭也没事儿，咱们过去瞅一眼。看完之后我跟你川子哥上山，打些野味回来，晚上咱们也吃烤肉，如何？”
　　丁广玉心知她是真心要去看岳父、岳母，想了想没有拒绝的点头，道：
　　“行啊。既然嫂子要给我壮脸，我自然高兴。晚上吃烤肉我来烤吧，上次都是叶丁捅咕的，我都没靠前。”
　　“这有啥不行的，你来烤，我等着吃。”
　　二人边说边笑，来到作坊门口。
　　没等进去呢，就听到猪嚎的声音。
　　丁广玉拉住林素的斗篷，摇摇头说：
　　“还是等会儿进吧。”
　　林素想了下，明白的后退几步，道：
　　“现在一天能杀多少头猪？”
　　“三头打底，有时候能杀六头。”丁广玉回答。
　　别看他不管这边，但是对这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不少屠户都过来买猪，进了腊月猪肉一天一个价。老百姓几乎都提前买回去屯着，就是多买、少买的事儿。”
　　“酒楼那边能用多少？”
　　“回东家的话，酒楼那里每天固定两头猪。”
　　蒋腊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正站在他们身后。
　　林素看着丁广玉的小舅子，上下打量一番后，道：
　　“不错，成熟很多。”
　　院子里猪嚎声逐渐没了，蒋腊月把门推开，比划个“请”的手势，说：
　　“东家，进来吧。”
　　三个人进到院里，蒋正月看到林素，也快步过来。
　　打过招呼后，指着操作间，说：
　　“东家，过去看看？”
　　“行。”林素点点头，绕边跟着过去。
　　院子里到处都是血腥味。
　　连杀了三头猪，想也知道，狼藉不堪。
　　进到屋内，在烛光的映照下，白色工作服显得颜色发红，分外好看。
　　婆子们统一着装，已经形成规模。
　　蒋正月站在林素身边，轻声的道：
　　“临近年底，村里人也跟咱们预定血肠、猪肉。今年收入要比去年还好，等稍晚一些把账簿给东家送去。”
　　林素听了点头，心里高兴。
　　作坊、酒楼都在盈利，客栈也在赚钱。
　　虽然在凌家商队那里亏损一些，但总的来说，她所有的生意较去年都要多赚。
　　这就是个好的趋势。
　　至少，她能进到回头钱了。
　　有了这些钱，年后开春再把度假村支起来，相信赚钱的日子在后面。
　　在血肠作坊这边一直呆到辰时，天已经亮了。
　　各处蜡烛全部吹灭，蒋正月把他们二人送出了作坊。
　　血腥味也减少很多，刚刚杀猪的地方，已经全都收拾干净了。
　　林素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看着蒋正月轻声的问：
　　“你父母过来怎么样？可还习惯？”
　　“劳东家惦记，我爹娘他们很习惯这边。”蒋正月笑眯眯的说，“如今我们兄妹三人全都在这边，双亲就算故土难离，也得扑奔儿女。”
　　“嗯，这话不假。”林素缓缓点头，附和着说，“二老过来你们兄妹三个也能放心，做起事来也不用挂碍家里，挺好的。”
　　“说的是啊。”丁广玉附和。
　　蒋正月闻言笑了，看着妹婿说道：
　　“爹娘过来你最开心，老人家最疼你。”
　　“怎么，大哥嫉妒了？”丁广玉笑呵呵的反问。
　　他们之间相处不错，关系也好。
　　丁广玉离家远，如今有几门亲在跟前，家里若有什么事儿，都能互相照顾一下。
　　林素看着他们俩，笑呵呵的说：
　　“老人来这边，自然广玉是吃香的。女婿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稀罕。”
　　“东家还真说对了。每次我娘做点儿啥好吃的，都喊他们两口子。要是忙，就让我们家大小子给送来，可心疼着呢。”
　　话里话外透着高兴，家和万事兴。
　　林素听他说“大小子”，仔细算算，也差不多六、七岁了。
　　“正月，有想过把你大儿子送去念书吗？”
　　“想过，咋没想过啊。”蒋正月忙不迭点头，随后又叹口气，道，“县里束脩太贵了。一个月二两银子呢，我们两口子一个月的工钱都得给书院，还不算买笔墨纸砚的钱。”
　　丁广玉听到这话，不愿意的撇嘴，说：
　　“你看你，我早就说了，把大小儿送去，需要啥我们出。你偏不听！”
　　“那能一样嘛。”蒋正月摇头，有志气的说，“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能来这边，能买上地、房子，我们都知道是你暗中出的力。”
　　“若是还能心安理得的让你出钱供大小儿念书，我们跟那种打秋风的穷亲戚有什么区别！”
　　林素听到这话，缓缓点头。
　　冲着他竖起大拇指，佩服的道：
　　“不错，正月这话说的在理。广玉啊，你也不能老想着帮忙，总要考虑一下人家的感受。”
　　“都是亲戚，哪就那么多讲究。”丁广玉不在意的摇头。
　　林素见状，好笑的开口道：
　　“那如果是英子呢？英子让你出钱给她做点儿什么事儿呢？”


第570章 双赢的局面！
　　话落，丁广玉木讷、不说话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想当初他们兄妹二人在新站屯，可是闹了不少笑话。
　　他还好一些，知道收敛。
　　可是妹妹……
　　林素见他面色难堪，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忙清了下嗓子，转移话题的道：
　　“正月，你抽空问问村里，有没有想把孩子送去念书的。告诉他们，先别考虑二两银子束脩的问题，如果比这个便宜，他们会不会去送。”
　　蒋正月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
　　“好，那等出完货我就去问问。”
　　林素笑着跟他摆手，拍了下丁广玉的肩头，径自往前走。
　　二人没有进前门，而是特意饶了一圈，到后门的时候丁广玉开口道：
　　“如果是英子……我会给她一笔钱，然后不再来往。”
　　突然的话，让推门打算进去的林素停下了脚步。
　　这事儿还没过去吗？！
　　老天，她也真够可以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后可得注意点。
　　歉意的笑了下，说：
　　“广玉，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怎么说呢，各人的日子得各人自己过，旁人在帮也不是他们过得，你说是不？”
　　“我明白嫂子的意思，我都懂。”丁广玉带笑着点头。
　　没有进院，就那么靠着门框，继续说：
　　“英子那边……我的确没怎么管。她跟我两个舅子不同，我怕管了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就好心办了坏事。”
　　“这二年，年底的时候我媳妇儿都让大车队给他们捎东西。不多，反正是那么个意思，让夫家别看不起就行。”
　　林素听到这话，赞同的点点头。
　　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不是说断就断的。
　　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挺好了。
　　“你媳妇儿是个场面人，面面俱到，挺好的。”
　　“所以我才想帮她的兄弟，将心比心嘛。”
　　呵呵……
　　林素瞬间明白了。
　　原来，这小子是在这儿等她呢！
　　食指凭空虚点着他，好笑的抿唇，道：
　　“成，你也算是个有心的。咱进屋吧，该吃早饭了。去你房里吧，你媳妇儿不易走动。”
　　丁广玉将门推开，听到这话高兴地点头说：
　　“好啊好啊，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嫂子一会儿跟川子哥过来。我顺道把前面的连九也喊来。”
　　“前门就别开了，把那张纸贴好。你们两口子也歇一歇。”
　　“知道了，嫂子。”丁广玉兴致高涨的点头，快步朝后厨走去。
　　林素直接回了主屋，凌慕川已经醒了。
　　连九正伺候他洗漱呢。
　　走过去，自然的把连九手里的帕子接过来，说：
　　“一会儿去隔壁吃早饭。吃完我出去串个门，然后咱们就上山。”
　　川爷洗过脸，接过帕子擦了擦，道：
　　“去哪儿串门？”
　　“丁广玉的岳母、岳父都来了。论辈分我得去瞅一瞅，你在家等会儿我吧。”
　　凌慕川听了点头，把擦完的帕子扔进水盆里拉着林素离开。
　　连九端盆出去，顺手把屋门关上。
　　林素拿起脂膏，不理他拒绝的态度，强硬的边擦边说：
　　“天冷，这么大的风再把脸给吹坏了。不擦不许上山。”
　　凌慕川笑着配合，等擦过之后把人搂进怀里，说：
　　“一早都去哪儿了？隔壁作坊怎么样？你去看了？”
　　“刚看完。”林素点头，“那边被蒋正月打理的很好，据说今年出货很多，同去年比，赚不少呢。”
　　凌慕川听到这话，习惯性的叹口气，道：
　　“赚钱又怎样，你还不是得往湖村那边投？我听说老五给了你十两金子，你给红霞带走了？”
　　“哎哟，你咋知道的？”林素蹙眉问着。
　　毕竟当时给钱的时候，他还在二楼“养伤”呢。
　　凌慕川捏了她腰软处一记，老神在在的说：
　　“你以为他还能让这钱打水漂？总要让老子知道，他铭记老子的情。”
　　“那这情还真便宜。”林素撇嘴。
　　一套头面加十两金子。
　　凌慕川可是救了他的命好不好！
　　“傻样儿。”川爷不以为然，捏了捏她的脸颊，又说，“你以为皇室像农家？哥们之间坦诚相待，彼此扶持？”
　　“不说宫里，就是身边的赵英豪，他少被算计了？我不把他们当回事儿，自然也就不伤心。”
　　林素轻叹口气，挑眉看着他，问：
　　“那沛霖呢？你为何对沛霖这么掏心掏肺？”
　　要知道他们出生后就分开。
　　一别数年，即便是一奶同胞的血亲，也不可能骤然相见就做到此番地步。
　　凌慕川明白她的意思，搂着她起身，把小手握在大掌里，说：
　　“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为夫有点饿了，吃饭去。”
　　不由分说的拽着她走，至于她的问题，并没有回答。
　　林素撇嘴，倒也没追问，乖顺的跟着一起出了主屋……
　　……
　　吃过早饭，林素在丁广玉的陪伴下进村探望蒋家二老。
　　没特意准备什么，就是客栈有的，外加自己有的。
　　一条子猪肉，几块上等的料子，给蒋老大家俩孩子准备了银镯子，外加一对翡翠坠子。
　　四样礼，随便拿出一样都是上等。
　　蒋莲跟丁广玉都不好意思，但奈何根本说不过林素，只能妥协。
　　原本，蒋莲也要跟着的。
　　却被林素直接拒绝。
　　身子刚好，还需要静养，有一个陪着过去就够了，哪用得上俩人。
　　进村后，林素看着不算熟悉的村子，感慨地说：
　　“也就一年没来呗，怎么感觉变了不少呢？这几家是翻修了房子还是新搬来的？”
　　丁广玉听着她的问题，笑呵呵的道：
　　“嫂子，那是冯进家你忘了？”
　　“冯进？”林素蹙眉。
　　这次过来，好像没看到客栈里有叫冯进的啊。
　　“哎哟，就是当初跟爷爷一起过苦日子，里正大叔让咱帮忙的那个！”
　　“啊？”林素仍旧迷茫。
　　客栈最开始招人，基本上都是家里清贫，需要救助的啊。
　　“哎哟我的嫂子啊，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就是那个自己支摊子出去卖猪肉，你还说本钱给就好，不用多卖给他，帮一把的那个。”
　　经过丁广玉这么一提及，林素终于想起来了。
　　“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是当时三个里长得还不错的那小伙子，对吧。”
　　“对对对，就是他。”
　　说话间，二人走到他们家门口。
　　门框还是那么大，只不过门板明显要好一些。
　　院墙虽不是红砖的，但木板高低、宽度一致，很规整。
　　“嫂子，你是不知道，当时盖房子的时候，冯进他爷爷都哭了。”
　　“哭了？哭什么？”
　　“当然是重新盖房子他高兴啊。”丁广玉理所当然的回答，“老爷子当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还说这辈子咋也没想道还能重新住新房子。”
　　“呵呵……”林素笑出了声。
　　笑声里多少有几分自豪。
　　“那冯进的肉摊现在怎么样？生意可好？”
　　“好，好的不得了。”丁广玉点头，指着前面，二人继续往前边走边走，“那小子能干，这二年起早贪黑的出去。”
　　“还给远地方的杂货铺送肉。五斤、十斤不嫌少，三十、五十不嫌多。脾气还好，大家都捧场。上个月听说赚了二十两银子呢。”
　　“哎哟，那可真不少。”林素也很惊讶的道。
　　一个月光倒腾猪肉就能赚二十两？
　　要不是从丁广玉口中说出来，她会觉得在吹牛。
　　丁广玉把林素让到外侧走，自己走里面坑坑洼洼的田边，继续又说：
　　“腊月了，喜事儿的人家不少，猪肉也就好卖多了。冯进这小子实诚，卖给村民就只加一个铜板的辛苦钱，所以大家都买他的。”
　　“嫂子你看那个，那是肖忠家的房子。他媳妇儿被叶丁哥找来的郎中治好了，现在不仅能下地，还能做饭了呢。不吃药，攒了些钱，今年也重修了房子。”
　　“还有那个……”丁广玉一连说了好几户，都是原本在村里过得不怎么样，如今生活已经有起色。
　　最开始客栈找的三个伙计，如今已经都不在客栈了。
　　冯进自己单干，肖忠跟仇德凯分别负责血肠作坊跟罐头作坊的库房。
　　也从原来的小小伙计，变成了一块区域的管事。
　　工钱涨了，责任大了，历练也多了。
　　穷人惯会精打细算，她手底下的店铺又不压工资，这些人自然也就过好了。
　　双赢的局面！


第571章 礼尚往来
　　刺骨的冷风吹在身上，好像并没有刚出家门时冷了。
　　不知道是心情的问题，还是气温回暖。
　　来到熟悉的院门前，林素瞅着眼前的一切，问：
　　“怎么没重新收拾收拾，让二老住的舒服一些？”
　　丁广玉闻言摇头，把门推开后，道：
　　“白家的房子原本就不错。当初我们夫妻买时，着人收拾了一下。大舅子一家住的在意，并没有不妥，所以就没重新收拾。嫂子，进来吧。”
　　中规中矩的回答，是农家人特有的知足。
　　走到正房，丁广玉把门拉开的一瞬间就开口道：
　　“爹，娘，我嫂子来看你们了。”
　　林素跟在后面，扑面而来的暖气，赶走了冬天的寒冷。
　　正房分东西两屋。
　　中间是厨房，两个炉子都烧火，难怪会这么暖。
　　蒋家二老住的东屋，老太太听到女婿的声音，忙从炕上下来。
　　身后跟着两根小尾巴。
　　老爷子早年摔了腿，后来虽然养好了，可上了岁数，难免还是不舒服，活动比较慢。
　　等他们进屋时，老爷子才下炕。
　　林素见了，忙扶住他的胳膊，体贴的说：
　　“大叔快别这么客气，上炕躺着，我不是外人。”
　　蒋父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道：
　　“对，不是外人，是我们的恩人，恩人啊。”
　　蒋母见状，忙把俩孙子拉过来，说：
　　“弢儿，强儿，给夫人磕头，快，快。”
　　俩孩子并不知道林素的身份，只不过她穿的很漂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哥俩也没扭捏，走过来就要跪。
　　林素一把拽住了他们，轻声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论辈分你们该叫我一声‘伯母’，哪有跪着的道理。婶子、大叔快别客气了，咱们不是外人。”
　　话落，直接把小的抱起，放在炕上。
　　丁广玉拉起大的，看着二老，说：
　　“爹，娘，嫂子不是外人，咱不用这样。炕上坐着吧，嫂子坐一会儿就走，她还有事儿呢。”
　　二老见状不再勉强，只是把林素让到炕头坐着。
　　蒋母冲了糖水，一边给林素倒水一边说：
　　“凌夫人喝水啊，这是糖水，乡下地方没啥茶叶。”
　　“婶子莫要叫什么‘凌夫人’，只管叫我‘素丫头’就好。你们别拘束，不然我也不踏实。”林素忙不迭要求。
　　她本意是过来“探望”，若是让老人家不安，那就说不过去了。
　　丁广玉坐在炕边，看着同样拘谨的二老，再次说道：
　　“爹，娘，这就跟我亲嫂子一样，你们别那么多规矩。一起坐下，唠会儿嗑就好。”
　　“哎哎，好，行。”蒋父不停地点头。
　　嘴上虽然说着“好”、“行”，但很明显仍旧拘束。
　　林素看见了只当看不到，俯首瞅着身边的小家伙，说：
　　“你几岁了？”
　　小家伙努力的比划着手，回答：
　　“三岁。”
　　“噗嗤——”林素没忍住，笑出了声。
　　蒋母也好笑的摇摇头，道：
　　“那是四根手指，这样才是三根。”
　　小家伙努力的学着奶奶的手势，可显然手指就是不好使。
　　林素握着小家伙的手，将准备好的银镯子戴在他的手上，道：
　　“伯母给的，你带着玩。”
　　小孩儿不懂这玩意的价值，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
　　老大明显就懂了，看了眼林素递过来的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爷爷、奶奶，没敢贸然去接。
　　丁广玉瞅着，心里满意。
　　冲他咂舌一下，道：
　　“长者赐不可辞，辞之不恭。快收下，快收下。”
　　老大一向听丁广玉的，因为姑父自己学着念书，很了不起。
　　听到这样文绉绉的一句话，双手接过林素的东西，恭敬开口说：
　　“多谢伯母。”
　　蒋父在旁看着，深吸口气，道：
　　“丫头，东西太贵重了。”
　　林素不以为然，帮着小的把桌子戴上后，说：
　　“大叔，东西不贵重，是我这个做伯母的一点心意。这料子是给婶子的。年下了，给家人作身新衣服。”
　　老太太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应着。
　　一边把布包打开一边说：
　　“哎哟哟，这料子可真好，素丫头有心了啊。”
　　唤“素丫头”的时候，老太太很心虚。
　　如今摸着手里光滑的料子，心里一阵一阵的不安。
　　虽不知道料子有多少钱，可手感她能摸出来。
　　谨慎的看着女婿，后者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拒绝。
　　一共四块料子，两块颜色稍老一些，还有两块很鲜艳。
　　搭眼就知道，是给他们两口子还有两个孩子的。
　　把绛红色料子抖开时，从里面掉出一个荷包。
　　林素见状，直接把荷包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说：
　　“婶子别拒绝，这翡翠耳坠我戴不了、压不住。婶子年事已高，带这个正好。”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要摘掉蒋母耳上的银丁香。
　　老人家往后靠了靠，忙不迭摇头，道：
　　“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农家想看到翡翠可不容易，而且还是这么样的耳坠子。
　　林素不管那个，冲丁广玉是个眼色，二人一起把银丁香取下，重新给戴上了翡翠耳坠。
　　蒋父看着媳妇儿的耳朵，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情况，竟然也觉得好看。
　　丁广玉把家里唯一一面铜镜拿过来，放在岳母面前，说：
　　“娘，你看多好看啊。嫂子给的就别推辞了。”
　　林素满意的回到炕上坐着。
　　丁广玉快速在老人家耳畔呢喃了一句，蒋母便也不再坚持了。
　　声音很小，林素没听到，不过老人家却听得清清楚楚。
　　等她有孩子，备礼还回去便是，别惹她不开心。
　　是了，礼尚往来。
　　如果能因为这次跟凌夫人交好，孩子们以后做事应该会很顺心。
　　鼎好，鼎好。
　　老人家想到这儿豁然开朗。
　　拉着林素的手坐下，热络的邀请道：
　　“丫头，中午在这儿吃。婶子给你包饺子。咱们吃酸菜猪肉馅儿的。”
　　林素听了摇头。
　　“婶子，我一会儿还有事出门。这顿酸菜馅儿饺子咱记着，等下次我来吃。”
　　“有啥事儿啊！啥事儿也不如吃饭重要。”蒋父再旁劝，还不忘看眼女婿。
　　没想到……
　　“爹，真不行，我们客栈还有位贵人没走呢。”
　　“贵人？哪位贵人啊？”蒋父追问。
　　林素见状，冲着老人家摇摇头，道：
　　“大叔别问了。下次我再过来吃饺子，肯定不客气。我这是到自己家了。”
　　“对，对。”老人家忙不迭点头，“就当自己家，那今天不行，明天的呗？”
　　真心实意的找他们吃饭。
　　林素轻笑没说话，反正有丁广玉在，解释这事儿她不操心。
　　最后，林素是被蒋母热络的送出家门。
　　不停地嘱咐她，有空一定要过来吃饺子。
　　人家给了那么多东西，饭总要管一顿。
　　挥别了蒋母，林素跟丁广玉并排往回走。
　　没等上官道呢，就看到凌慕川跟连九过来。
　　冬天都在家猫冬，出来走动的几乎没有。
　　林素离老远看着人影儿，快步跑过去。
　　地上没积雪，跑的很顺畅。
　　丁广玉再后面瞅着，当他看到林素毫无顾忌的冲进男人怀里，顿时愣住了。
　　知道他们感情好，却没想到可以在外面都……
　　凌慕川满足的把女人抱在怀里，轻点她略有些红的鼻头，道：
　　“还去吗？天挺冷的。”
　　“去啊，溜达嘛。反正我就看热闹，你跟连九干活儿。”
　　看着林素跃跃欲试的样子，川爷不忍心拒绝。
　　把人裹进自己的大氅，沉稳的道：
　　“走吧。”
　　三个人往村西方向走，路过丁广玉的时候，男人利索的说句“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丁广玉回到客栈的时候，就只剩下媳妇儿一个人。
　　小伙子突然后怕了。
　　看着下地收拾屋子的媳妇儿，着急地说：
　　“你这咋还下地了呢？刚好点儿，快炕上躺着，听话。”
　　“哎哟，那就那么较弱。”蒋莲嘴里虽然这么说，可还是配合的去到炕上。
　　丁广玉看着媳妇儿，略有些担忧的道：
　　“以后，我绝对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在家。”
　　“咋地了？”


第572章 你得把我给散出去
　　“你说咋地了，你都有身孕了，我哪能把你一个人扔家。”丁广玉理所当然的回答。
　　蒋莲听到这话，心里特别高兴。
　　满足的上扬嘴角，看着他道：
　　“广玉哥，你别这样，我现在真的挺好。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过福了。”
　　“咋就过福了？”丁广玉不服气的问。
　　随后又体贴的弯腰把她鞋子脱了。
　　蒋莲盘腿坐在炕上，扶着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小腹，回答：
　　“怎么就不过福啊！你看咱们老家，挺着肚子还下地干活儿、做饭呢。我就那天掂了个勺，第二天就不舒服。咱们是农家人，不能这么娇气啊。”
　　听着媳妇儿朴实的话，丁广玉凑过去，揽着她的肩头，道：
　　“这有啥的。咱现在还是有这条件，你舒服一些是一些。如果没这条件，想让你舒服我也没那能耐啊。”
　　“小莲，咱们是夫妻，我能做的就是让你好，让你过的舒坦。你踏实呆着吧，叶丁哥已经去找人了，到时候人来了你就做些小衣服啥的，啊。”
　　“真不去上工吗？”蒋莲有些不安，“什么都不做还拿管事的工钱，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丁广玉闻言也点头。
　　不说她不踏实，就是自己也不踏实呢。
　　现在他媳妇儿的工钱，一个月是二两银子，什么都不做每个月就拿二两银子，的确是高了些。
　　思索一番，轻舒口气，道：
　　“要不这样，等叶丁哥他们回来，我跟他说一声。你这工钱就按照伙计一天五个铜板来算吧。”
　　五个铜板？
　　好像又有点儿低。
　　人就是这样，拿了高工资再拿低的，就觉得不舒服。
　　蒋莲迟疑了一下，随后懂事儿的点点头，说：
　　“五个也挺好，我不上工还拿工钱，不错啦。”
　　“是啊。”丁广玉也很满足，靠着火墙，瞅着恬静的媳妇儿又道，“换做以前，哪有这么好的活儿啊。”
　　蒋莲凑过去，挨着他问：
　　“广玉哥，不会真的所有怀身子的人都不上工还给工钱吧。那这样的话，嫂子不是亏了很多？”
　　丁广玉摇头，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亏是肯定要亏一些，不过嫂子说了，她想要个口碑。你想想，银钱是死物，想买大家的口碑容易吗？”
　　蒋莲不说话了。
　　仔细琢磨一番后，轻笑着道：
　　“是啊，银子是好东西，但别人嘴里的好名声更重要。”
　　“所以啊，嫂子用一个商队的盈利，换取一家人的夸赞，算下来是划算的。”
　　丁广玉说到这儿，“猛”地又坐直身子，道：
　　“对了，今儿在咱娘家，嫂子说有意来年在村里盖个学堂。”
　　“学堂？”蒋莲挑眉，有些不敢相信的追问，“真的吗？真的要盖学堂吗？”
　　“嫂子是那么说的。”丁广玉点头。
　　蒋莲欢喜的不行。
　　如今大哥家的老大，已经到了该念书的年纪。
　　自己肚子里的，等长大也得念书。
　　虽然上河村离县不远，可到底还是不方便。
　　真要是在村里盖了学堂，那就好了。
　　中午吃饭啥的，都方便呢。
　　丁广玉看着媳妇儿有光泽的脸儿，心知她也高兴。
　　与此同时，山上的林素，正跟凌慕川说着自己的临时决定。
　　“……我真就是这么想的。随便找个人品好的秀才，给孩子们教教入门的东西，最起码得让孩子识字、算数吧。”
　　川爷没有动手打猎，有连九在，完全不需要他。
　　更何况身上有伤，还是要注意一些。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说事儿的妮子，轻笑着道：
　　“盖学堂？盖多大的？”
　　“就几间小房子呗。”林素不以为然，“你没听我说啊，找个人品好的秀才，只是让他们识字、算数。”
　　“真要是有学的好的苗子，自然还是要去县里的学堂。我想了下，给秀才一个月三两银子，应该有人做。”
　　“三两？”凌慕川蹙眉，看着她抿唇追问，“那束脩呢？束脩你打算收多少？”
　　林素伸出一个巴掌，凌慕川无语的摇摇头，道：
　　“你还真是想做散财童子啊。一个孩子收五百个铜板？你得添多少？”
　　“是……五十。”林素怯弱的说着。
　　话落，川爷直接崩溃的长叹口气。
　　双手扶住媳妇儿的肩头，道：
　　“我说宝儿，你是做生意、不是大善人。照你这样赚点钱就散点钱，我真怀疑有朝一日，你得把我给散出去。”
　　“那不能，你这么棵摇钱树，我怎么可能把你散出去呢。”林素忙不迭摇头。
　　凌慕川见她这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孩子收五十个铜板，六十个孩子才能出三两银子。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孩子去念书，即便是有，一个夫子根本教不过来。
　　盖房子需要钱，请夫子就更需要钱。
　　盖个三间瓦房，沙子、石头这些都捡，人工就村里那些人不花钱，那也差不多需要五两银子。
　　瓦片，桌椅，这些都得花钱打。
　　想了下，看着林素的样子，重重点头，说：
　　“这样吧，我给你……”
　　“不用，作坊、客栈就够了。”林素忙拒绝。
　　她是算计好了的。
　　束脩能收多少是多少，不够给夫子工钱的，就从客栈盈利里补足便是。
　　二两银子罢了，她负担得起。
　　凌慕川见她并不是逞能，倒也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把人搂在怀里，紧紧箍着，道：
　　“你这样为了沛霖，等我回去一定跟他说。”
　　林素在他怀里上扬嘴角，柔柔的道：
　　“你记得跟他说县衙福利的事儿就好。如果真怕滥收费，就特立一个监管部门，找那些寒门出身的人，严加约束，不会有问题。至少几年之内，不会有事儿。”
　　凌慕川捧着她的脸，二话不说，俯首便亲。
　　谁家的媳妇儿能有他的媳妇儿这么能干？
　　他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及让她去京城，让那些官家夫人们瞧瞧，什么叫贤内助。
　　他的女人，不仅能赚钱，会理解，还能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更重要的是，愿意配合他练柔术，每天晚上都能让他兴致而来，兴满收兵。
　　连九拎着野兔、獐子过来，当看到背对着自己的主子，愣了下。
　　随后看着两颗脑袋那么近距离的挨着，懂事儿的去到一旁“喝风”。
　　动不动就亲，动不动就抱。
　　不管咋说他也是个喘气儿的啊！
　　这要是日后去了京城，俩人这般还不伤风败俗？
　　他已经能预料了。
　　预料那些文绉绉的言官，会说什么文绉绉的话。
　　北风呼呼地吹，连九苦逼的站在那里，生无可恋。
　　冷啊，真的冷啊！
　　这俩人咋还不亲完呢？
　　就在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窸窣的脚步声传来。
　　小伙子重整心情，转身看着来人，恭敬的说：
　　“主子、夫人。”
　　凌慕川临危不乱。
　　素妞儿就有些害羞了。
　　窝在川爷的咯吱窝下，不敢看人。
　　三个人快速下山回到客栈，林素在厨房就忙活起来。
　　凌慕川跟连九收拾野物，丁广玉从后院过来，帮着林素一起做事。
　　蒋莲在房里睡觉，这几天上午、下午，她都得睡一觉。
　　林素腌肉的东西准备好，连九将收拾干净的野兔拿过来。
　　丁广玉“咔咔……”一顿剁，很快就被林菇凉放在盆里腌上了。
　　獐子同样也腌好，丁广玉开始兑料。
　　烤肉他喜欢吃，叶丁那边也打算再县里开个烤肉店。
　　用上好的银炭来烤，烟不会大。
　　价格定高一些，专门给那些有钱人来消费，何乐而不为？
　　暮宿酒楼仅仅只开了一年，口碑在原昌县就不用提。
　　菜品精致，价格亲民，是它的好口碑。
　　等再开一间烤肉店，相信以独特的吃法，还有高端的定位，又能赢得许多。
　　丁广玉尽量多跟林素学，这样等她走了，烤肉店那边也不会抓瞎……


第573章 冬捕变故
　　辽东府一年一度的冬捕，在腊月初十这天下午申时，正式收网。
　　观光团的人，站的有利地形，亲眼目睹了所有。
　　洛淑雅一直跟在红霞身边，当看到大网收起的那一刻，也不由得感叹声“壮观”。
　　耳听着渔民们的号子。
　　眼瞧着大家拉的网子。
　　当一条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出现在网里，大家几乎算同时“啊——”的一声。
　　那种场面，唯有亲眼见过，方能体会。
　　说不过来的江石柱，不知道何时也出现在了人群。
　　到底是小辈第一次顶梁，他也不放心了。
　　六寸网眼的大网全部捞出，渔民开始忙碌的挑找头鱼。
　　去年头鱼是四十八斤，将近五十斤，前所未有。
　　今年具体多少还不清楚，只希望别太逊色就行。
　　司徒昙、陆子成、祝海昀、江思泽……
　　每个人的眼里，都不住地盯着，直到——
　　“头鱼出来喽——四十二斤了呐——”
　　渔民中气十足的吼出来，老百姓全都高兴的鼓掌。
　　较去年差了六斤，倒也没掉下四十。
　　鼎好，鼎好。
　　直到这一刻，江庐跟江思泽二人，全都松了口气。
　　江石柱从人群中走去，来到江庐身边，重重拍了他肩头一记，高兴的说：
　　“好小子，干得漂亮！”
　　陆子成、祝海昀、马威等人，也互看一眼，默契的笑了。
　　头鱼打出来，除夕的宫宴圆满，大家都会跟着圆满。
　　五皇子、六皇子受伤的事儿，差不多也就这么掀过去了。
　　江思泽抱着头鱼，高兴地合不拢嘴。
　　岸上的百姓，暮宿观光团的人，此刻都有着与有荣焉的感觉。
　　这一趟，不白来！
　　虽然花了几两银子，可得了五皇子的赏钱；吃了烤肉、冬鱼；打了爬犁；还堆了雪人。
　　虽然有些是小孩儿玩的，可大家一起做，比赛，免费得个奖励。
　　那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
　　黄雨跟红霞站在一旁，二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吃住都满意，头鱼又众望所归，相信观光团肯定能做起来。
　　洛淑雅碰了下红霞，压低声音的道：
　　“来年，这观光团肯定赚的盆满钵满。”
　　红霞听了很高兴，同样也压低声音的回应：
　　“借二奶奶吉言了。”
　　司徒昙走到江庐身边，缓缓点头，轻笑着道：
　　“江公子，今年又可以得赏了。”
　　突然被点名的江思泽，有种茫然。
　　不是看这江庐的吗？
　　因为手里有头鱼，所以江思泽不好行礼，只颔首一记。
　　没等说话呢——
　　“嗖——”
　　“头鱼——”
　　“恒远——”
　　“噗——”
　　一阵慌乱之后，大家再看的时候，孟轶男右肩上方插了根箭。
　　血，正汩汩的往外流。
　　连七、叶丁、外加司徒昙身边的高手，一个一个全都飞身寻找凶手。
　　观光团跟附近看热闹的老百姓全都慌了。
　　如果不是黄雨、红霞，还有客栈的伙计跟厨娘，只怕这会儿都乱成了一锅粥。
　　“大家别怕，有五爷在呢，五爷会保护大家的安全。”
　　“大家千万别乱，咱们有朝廷庇佑，定不会有闪失。”
　　“每组管事清点本组人员，看可有短少……”
　　“……”
　　大家有条不紊的安抚民心，司徒昙、陆子成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孟轶男为保头鱼，不惜以身挡箭。
　　在场所有原昌县的大人物心里明白，孟家这是要起势了。
　　陆子成军人出身，力气大。
　　二话不说把孟轶男背起，司徒昙喊人去县里请郎中。
　　一行人闹哄的把孟轶男送走，吓坏了的江思泽，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怀里，还有那条头鱼。
　　刚刚，他离死亡，就那么一瞬间啊。
　　祝海昀走过来，体贴的把人扶起，说：
　　“思泽啊，头鱼交给本官，你赶紧去看看吧。”
　　一句话，让江思泽缓过了神，忙不迭点头，说了句“多谢”。
　　是了，这会儿容不得他后怕，他得赶紧过去瞧一瞧。
　　受伤那人是他亲小舅子，孟家唯一血脉。
　　虽然心知伤的不是要害，可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这心还是不能放下，尤其不能让大肚子的妻子知道。
　　从县里请来的郎中还是柳耀辉。
　　不过这一次，他身边又跟了一个，据说是他的徒儿。
　　师徒两个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孟轶男右肩上的箭，取下来。
　　流血是自然的，凶险也是肯定的。
　　不过好在处理及时，只要静躺半月就能好。
　　江思泽松了口气，司徒昙看着躺着的孟轶男，想了下，道：
　　“陆将军，本皇子再留几日，你先带着头鱼回去吧。”
　　陆子成闻言单膝跪地，随后祝海昀、马威、江思泽等人全都跪下了。
　　“五爷，末将斗胆，恳请五爷跟末将一起回京。”
　　“是啊五爷，此次凶险，若不是暮宿客栈有俩好手，还有五爷身边的暗卫，只怕五爷都要受伤。如今六爷伤势未愈，五爷还是不要久留了。”
　　祝海昀发自肺腑的劝阻。
　　他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一次一次的事情，都出在他管辖的地方。
　　这次若是追查不出，只怕他自己也交代了。
　　司徒昙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人，长叹口气，道：
　　“这次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只怕有人等不及，想要除掉本皇子跟老六。”
　　“五爷，这……”
　　没等陆子成的话说完，司徒昙直接摆手，打断了他。
　　他真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这会儿，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不至于詹前怕后。
　　就是到了御前，他也敢这么说。
　　毕竟，父皇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在那个地方长大，自然心思要比常人转得快。
　　虽然口中骂陆子成、骂马威，其实心里明镜儿的，跟他们俩没什么关系。
　　做出这一番事情的，不是太子，就是其他兄弟。
　　兄弟？
　　呵呵，根本不是兄弟啊！
　　冲地上跪一片的人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是，末将马上就去准备。”陆子成说完，起身走了。
　　司徒昙见大家仍旧跪着，长叹口气，说：
　　“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来，很快外面就传来——
　　“五爷，人抓到了。”
　　司徒昙闻言，快步出去。
　　祝海昀、马威跟在后面。
　　江思泽看着炕上昏睡的小舅子，心里第一百次庆幸。
　　庆幸媳妇儿没来，庆幸凌夫人没来……
　　……
　　转天一早，客栈这边就得到了冬捕出事的消息。
　　来拉血肠的伙计，跟蒋正月、腊月兄弟俩聊天，恰好丁广玉过来这边帮忙。
　　当听到有人受伤之后，便忙不迭回去报信。
　　主屋内，凌慕川夫妇坐在圆桌前，听着刚刚得来的消息，全都面色严峻。
　　丁广玉见状，起身拱手，说：
　　“嫂子，我去把豆包热热，咱们早上吃豆包，喝粥吧。”
　　“嗯。”林素点头，算作回应。
　　等屋门关上后，林素主动挽着男人的胳膊，道：
　　“大川，这事儿你怎么看？”
　　怎么看？
　　凌慕川微眯着眼睛，清冷的说：
　　“只怕有人按捺不住，打算除掉一个是一个吧。”
　　“可要除他，为何会对头鱼下手呢？直接把箭瞄准他不好吗？”林素不解的追问。
　　凌慕川看着心思单纯的妻子，缓缓摇头，道：
　　“他会功夫，对他下手不见得能成功。但鱼是死物，它可不会躲。真要是头鱼有了闪失，这趟差事就算办砸了。”
　　“即便老头子不怪罪他，他也不会对那个位置有任何威胁。更何况，陆子成、祝海昀这几个人，也会受到牵连。”
　　林素听到这话，嘴角狠抽两下，说：
　　“不站队，就真的要被除吗？”
　　“他总要把站自己队的人，扶上去吧。”
　　这个解释，让林素不说话了。
　　没错，为我所用，听之任之。
　　反之，除之！
　　柔弱的靠近他，喃喃的道：
　　“每日你跟沛霖就生活在那勾心斗角的环境，真是太累了。”
　　“所以我才想你去。有你在，那是个家，我回家可以放松一些。”
　　听着这样的话，林素再想拒绝都不可能。
　　点点头，笑眯了眼睛，说：
　　“好，来年年底我就去，决不食言。”
　　“乖。”
　　凌慕川满足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将人全部纳入怀里，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第574章 就会和稀泥。
　　当天中午，原昌县上下就传开了。
　　今年头鱼四十二斤，新把头功不可没；
　　孟轶男保护头鱼，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暮宿客栈人员得力，稳住了老百姓……
　　一桩桩，一件件，如果月国有网络，估计这些事儿都是头条的前几名。
　　老百姓聊最多的，一个是孟轶男的伤势；一个就是暮宿客栈的伙计。
　　谁能想到小小客栈伙计，竟然能稳住局面，而且一切都有条不紊。
　　下午未时，冬捕观光团的人全部平安回来。
　　有的在县里下车，有的则是回了客栈。
　　一时之间，“暮宿”二字，在原昌县又一次炒到了热点。
　　十里八村的地方，也都开始评论。
　　林素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叶丁的汇报，频繁点头。
　　事发突然，能在第一时间就做出正确的举动，不容易。
　　等他全部说完后，放下手里的茶杯，道：
　　“不错，这一次客栈上下做的都很好，从伙计到厨娘，每人多给一个月工钱吧。两天说是团建，说到底他们只是换个地方做工。”
　　“而且还有些风险，得给大家一个安慰才是。丁广玉那边也给点儿吧，两口子没去上也挺遗憾。”
　　“是，夫人。”叶丁忙不迭应下。
　　林素摆摆手，揉了揉肉太阳穴，道：
　　“你出去吧，把红霞给我叫进来。若是连七跟楼上的汇报完，也把他叫来。”
　　“是。”叶丁起身，出去了。
　　伙计跟厨娘都还没走，趁机把夫人许诺的工钱发了，大家欢欢乐乐回去休息。
　　房门再次推开，红霞跟黄雨双双进来。
　　没见连七身影，林素心知，应该是楼上没有放人。
　　待二人行礼之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道：
　　“坐吧，坐下回话。”
　　“是。”二人应下，恭顺的坐在她的对面。
　　红霞看了眼身旁的姐妹，直接开口说：
　　“夫人，孟轶男还在湖村没有回来。但奴婢有一事想不通。”
　　从今天早上得到消息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林素面前提“孟轶男”三个字。
　　就如同忌讳一般，大家都避之不提。
　　红霞算是有勇气的，直截了当开口。
　　黄雨微微蹙眉，反倒是林素，一脸坦然的看着她，问：
　　“哦？何事你想不通？”
　　红霞不顾身旁姐妹的轻拽，直截了当的开口说：
　　“夫人，当时的情形奴婢跟黄雨都看的清楚。那箭来的突然，纵使连七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孟轶男就那么碰巧，直接挡在了头鱼的前面？”
　　“虽说他是江爷的小舅子，护江爷周全无可厚非。但可论功夫，他应该不如连七，可那一幕就那么寸，直白的展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林素听到这儿，已经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手指轻敲着桌面，视线慢慢移到了黄雨面前，轻声的道：
　　“你呢？你怎么看？”
　　黄雨深吸口气，想要隐瞒也没得法子，只能点点头，说：
　　“夫人，奴婢跟红霞想的一样。之所以没说，主要还是……夫人跟主子忌讳他。”
　　林素起身，缓缓踱步来到她们身后，道：
　　“除了这事儿，可还有其他疑点吗？”
　　黄雨点头，僵直的坐着说：
　　“奴婢当时守在门口，五爷说的话，恰好听到了。从五爷的话里，奴婢感觉……五爷已经知道是谁。当时他说的时候陆将军还提醒，不过没等说出口就被五爷打断了。”
　　“哦？五爷说什么了？”
　　“五爷说：‘只怕有人等不及，想要除掉本皇子跟老六’。”
　　黄雨的回答让林素不吱声了。
　　单从字面上来看，五皇子的确把自己跟他划在了一个阵营。
　　只不过真实性就有待推敲了。
　　“吱……呀……”
　　门被推开，连七从外面走进来后抱拳行礼，说：
　　“夫人，主子请夫人上去。”
　　“知道了。”林素颔首。
　　看了眼两个贴身的丫头，心疼的捏了捏他们的脸颊，道：
　　“去歇着吧，累两天了都。”
　　“是，夫人。”二人起身屈膝行礼，一直目送着林素离开。
　　屋门关上那一刻，黄雨忍不住摇摇头，说：
　　“红霞，那事儿不该跟夫人提，你怎么就……没分寸了呢？”
　　“你当我想说吗？”红霞无奈，重新坐回椅子上，淡淡的道，“今日我们若是瞒着，他日夫人问及，怎么说？如何说？”
　　“黄雨，你别忘了，我们跟连七，是夫人的人。不管发生事儿，只要夫人问，我们必须要告知啊！”
　　“但这件事儿你不该说。要说也得是主子告诉才是。”黄雨不让步，继续强调。
　　红霞蹙眉，认真的看着她，说：
　　“等主子告诉，一切都晚了。咱们失职，你明白吗？”
　　“你……”
　　“好了好了，你俩吵什么啊！”
　　连七头大，走上前把心上人拉到一旁，又道：
　　“红霞说的不错，这事儿的确该告诉夫人。你也没有错，你心疼夫人，不想夫人跟着操心。两个人出发点一样，只不过意见不统一罢了。”
　　黄雨还想说什么，不过连七这般说了，她若是再纠结，那姐妹俩只有吵架的份儿了。
　　无语的撇嘴，抻哆了一句：
　　“就会和稀泥。”
　　连七憨憨的笑了。
　　红霞也忍俊不禁，走上前拉着黄雨的手，道：
　　“以后夫人近身的事儿我来，外派的事情你来吧。今日这事儿是刚巧我知道，如果不知道，我便不提了。没跟你商量，是我的不好。”
　　“艾玛，你别这么说啊。”黄雨不好意思的摇头，反手握住她，惭愧的道，“是我的问题。我光想着不让夫人操心，却也忘了夫人若是知道的后果。”
　　“说来说去，还是你细心，想的全面。刚才是我的不对，没考虑周全就胡乱指责。”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十足十的好姐妹。
　　连七瞅着无奈，只得转身出去了。
　　得，他碍事了！
　　……
　　楼上，林素听着凌慕川的安排，缓缓点头，说：
　　“既然你都想好了，尽管去做就好。你放心，我会离他远远地，即便躲闪不了，我也疏离。”
　　“好。”川爷高兴，在她额前亲了一口，道，“陪你去看看外公还有简老吧。过年，你带他们回辽东那边。”
　　“我陪不了你，有外公跟简老爷子在，也算弥补一些。”
　　林素闻言，捧着他的脸摇头，说：
　　“不用弥补，我这样挺好。除夕正是好机会，别错过。如果能一举把沛霖拱上那个位置，也算了却我们的一桩心事。”
　　如此贴心，夫复何求？
　　凌慕川搂紧怀里的人儿，突然瞥见她脖子里戴的东西，将其拿出来后，点头道：
　　“以前怎么没见你戴，今儿一时兴起？”
　　林素耸肩，任由他把玩着圣洁珠，说：
　　“我刚才在房里收拾东西看见的。想着你还没瞅着，就戴过来让你看看。”
　　“那进屋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忘了。”林素轻笑着摇摇头，又道，“刚才跟黄雨、红霞在会议室说事儿。后来被连七喊上来，就全都听你说了。哪里还顾得上脖子上的项圈？”
　　“是啊，的确顾不上。”凌慕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林素原本没当回事儿，得意的“嗯”了一声。
　　本打算起身拉他去看外公，不曾想一阵晕眩后，自己已经躺在了软软的床上。
　　“啊——”
　　惊呼出声后，林素忙不迭抵着他，道：
　　“别闹，外公跟简老回来有一会儿了，我得去露个脸。”
　　“不着急。”川爷来了兴致，大手游刃有余的开始解开衣带。
　　素妞儿脸红，捉住不规矩的大掌，娇嗔着说：
　　“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快别闹了。”
　　“偏不！”凌慕川固执，依然故我的宽衣解带，伏在她的耳畔呢喃着，“素，我想让你只着这圣洁珠被我爱，只有这圣洁珠。”
　　啊？
　　什么意思？
　　就在林素没想明白的时候，对方已经不给她时间考虑……


第575章 留着给我女人平反名声
　　留宿的散客还有不少，客栈熙熙攘攘，并不安静。
　　只不过这些声音，丝毫影响不到林素。
　　因为，她连自己都忘了。
　　激情褪去，双眼湿漉漉的看着身旁餍足的男人，努力喘匀呼吸。
　　脖子上的项圈，就那么自然的挂在那里，圆润的圣洁珠，分外好看。
　　凌慕川贪恋的搂紧她，看着被自己疼爱后的娇容，暗哑的说：
　　“当初为了这东西，着实费了翻功夫。如今戴在你身上，也算不白折腾。素，日后到了京城，不论是谁，给了什么东西，都要警惕着些。”
　　“我懂。”林素点头，柔柔的靠在他的怀里，轻声回应。
　　锦被下，身体交缠。
　　男人的大掌，占有欲十足的放在她的腰上，没有挪开的意思。
　　林素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莫名的觉得心安。
　　不知不觉间，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凌慕川想要喊她去看老人家的时候才察觉，怀里的女人，已经熟睡。
　　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凌慕川下地开始着衣。
　　即便是皇子身份，近身的事情，还是习惯于自己来做。
　　想当初认祖归宗的时候，万般不愿。
　　可偏偏风老头以多年的情谊相逼，更让他以胞弟为重。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怨的。
　　可当想到心尖儿上的人时，一切又都不在意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动心的时候，尤其是在没有遇到她之前。
　　还记得那年冬天在雪地里发现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就把人带回去了。
　　如今想想，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怎么也没想到，一时兴起救回去的人，竟然就成了他相伴一生的女人。
　　系好衣带，快步出去，体贴的把门关上后，直接去了隔壁。
　　屋内，简华彬不在，唯有苏飞云。
　　凌慕川走到跟前，抱拳拱手，说：
　　“外公。”
　　苏飞云摆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
　　“坐吧。”
　　凌慕川撩袍坐下，关切的问：
　　“昨日之事，不知外公可否受到惊吓？”
　　“这点小事儿，你认为呢？”苏飞云不答反问。
　　川爷听到这话，立刻了然。
　　老爷子给他倒了杯茶，轻叹口气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除夕之夜。”凌慕川坦言。
　　苏飞云听了无奈，看着杯子里黄褐色的茶汤，喃喃的道：
　　“自古以来，每每皇子成年，都是朝廷最为动荡的时刻。老夫不求旁的，只求……若你兄弟二人成事，照拂一下老夫的女婿。”
　　“在素丫头的事儿上，他虽然做的不尽责，但当时那个情况，他人远在外地，的确伸手够不到。”
　　“我明白。”凌慕川点头，放下茶杯。
　　“那她……”
　　“外公，她自然要留着，留着给我女人平反名声。”
　　苏飞云见他的态度，心知再劝也无用，只得提醒着说：
　　“她外祖父为人耿直，一向只做朝廷的臣子。至于舅父……看着办吧。能用则用，不能看在他老子的份儿上，任一方知府，还是可以。”
　　“是，外公所言，慕川铭记在心。”
　　“对了，简老儿媳那事儿……你可有信儿了？”
　　“没有。”凌慕川摇头，“如果这件事知道是谁做的，那么后面的人也就抓到了。”
　　“呵呵……说的也是。”苏飞云点头，没再说继续往下说。
　　房门推开，简华彬从外面走进来，边关门边说：
　　“素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这给她带的獐子腿，都让厨房给烤了。”
　　说话间转头，当看到凌慕川的时候，抱拳拱手——
　　“六爷。”
　　“简老不必多礼，在下过来找飞云先生说个事儿。既然简老来了，那就一起坐下、一起商量吧。”
　　人家邀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简华彬挨着苏飞云坐下，拎起茶壶给凌慕川续上水，说：
　　“六爷有何事，尽管说就好。”
　　“是这样的，凌夫人想在村里盖个学堂。”
　　“又盖学堂？”简华彬惊呼出声。
　　川爷跟苏飞云听到这个“又”字，不禁笑出了声。
　　的确，当他得知媳妇儿的想法时，也是这么惊讶。
　　放下茶杯，看着二人点点头，说：
　　“没错，是要盖学堂。跟二老那边的不一样，这边只是一个给孩子入门、识字的地方。”
　　简华彬听了没说话，本能的看着苏飞云。
　　在学堂方面，他一向听老哥哥的。
　　谁让人家学识、阅历，都在他之上。
　　苏飞云放下茶杯，看着凌慕川，道：
　　“老夫差不多能明白素丫头的意思。她是想……给这边孩子一个认字的地方。”
　　“正是。”
　　“即便如此，客栈应该也要贴补吧。”
　　凌慕川听到这话，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说：
　　“飞云先生，这也是在下来找你的目的。以老爷子的名义把这银票给她，在下要给也没有个明目，不好办。”
　　苏飞云听到这话，立刻就明白不是没有明目，而是外孙女拒绝了外孙女婿。
　　这个丫头啊！
　　简华彬看着银票，疑惑的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六爷，素丫头能跟你说盖学堂的事儿，怎么就不能接这银票了？”
　　话落，凌慕川心里“咯噔”一下，苏飞云也微微蹙眉。
　　好在这会儿简华彬的目光都在银票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表情。
　　苏飞云清咳两声，故意咂舌瞪了一眼兄弟，道：
　　“你又不是不了解那丫头。她要是固执起来，谁能说得动。这到底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儿，六爷想进绵薄之力，也得她接受才行啊。”
　　“……唔，好像也是啊。”简华彬觉得在理儿，频繁的点头。
　　苏飞云拿起银票，叠好后揣进袖口里，说：
　　“既然六爷一番心意，老夫就替素丫头谢过了。不知六爷何时上京，身上的伤可好了？”
　　凌慕川没有隐瞒，看了眼自己身上，道：
　　“身上的伤已经结痂，只要注意休息就没事儿。在下打算明天晚上离开，到时候还请二老帮忙打个掩护。”
　　对外，六爷五天之后走的消息，早就说出去了。
　　如今突然离开，自然跟冬捕当天的行刺有关。
　　两位老者都是朝堂上的老油条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住地点头，表示会替他保密。
　　三个人闲聊一番，就在凌慕川要走的时候，林素过来了。
　　推门进屋，打断了三个人的说话。
　　当看到凌慕川的时候，想都不想就要出声，没想到——
　　“凌夫人去哪儿了？简老还给夫人带回了獐子呢。”
　　平淡的话，倒是提醒了林素，让她拘着身份。
　　小妮子收拾好情绪走上前，侧身行礼，说：
　　“给六爷请安。见过飞云先生，简老。”
　　“请起吧。”凌慕川说着，往旁边坐了坐，让出自己刚刚坐的椅子。
　　已经被他坐暖了，她在坐下也不会凉。
　　如此贴心的举动，苏飞云很是满意。
　　简华彬没当回事儿，一边给林素倒茶一边说：
　　“素丫头，那个烤肉是真不错。若不是老夫年岁大了，晚上不敢贪嘴，肯定要多吃一些的。”
　　林素坐在刚才凌慕川坐过的椅子，笑着道：
　　“简老若是喜欢，明天中午咱们吃。这样到了晚上，也克化的差不多了。”
　　“好啊好啊，老夫就等你这话呢。”简华彬兴致勃勃的说着。
　　林素笑着颔首，川爷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有桌布盖着，倒是不会被人发现。
　　苏飞云看着他们二人的样子，想着除夕的京城，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他在乎外孙女毋庸置疑，可女婿那里就……
　　这么多年过去，即便再有怨，那也是闺女的丈夫，即便闺女已经过世。
　　难道说……他真的老了？
　　已经开始怀念过去，珍惜情谊？
　　“飞云先生，飞云先生……”
　　“啊？什么？”苏飞云缓过神来，看着叫自己的凌慕川，歉意的笑了下，说，“不好意思啊六爷，刚刚回来，有些累了。”
　　凌慕川闻言虽然不信，可还是顺着他的话，道：
　　“也是，二老舟车劳顿，的确该好好歇歇。在下就不打扰了。”
　　林素见状，也忙不迭说：
　　“我也先走了，苏老、简老你们休息。谢谢简老的獐子腿，一会儿我就去吃。”
　　“好。”简华彬笑呵呵的点头……


第576章 哟呵，还带自动降价的呢！
　　孟轶男为保头鱼，舍身挡箭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辽东府，乃至临近的辽阳府。
　　一时之间，把“暮宿”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当然，林素并没工夫理会这些，她现在着重要做的是盖学堂。
　　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就要立刻着办。
　　进了腊月叶丁忙，所以她也没打算让叶丁去张罗，自己趁着丁广玉闲暇的时候，让他陪着去趟里正家。
　　快过年了，客栈就在人家村里，自然得给带些年礼。
　　东西不算多，一条子猪肉，一坛子竹叶青，中规中矩。
　　说到底，杨大力能坐上里正的位置，还有林素的功劳呢。
　　如果不是当初原县令郑亮跟聂雄勾结，企图杀她灭口，聂斌也不会正法，自然也就没有杨大力什么事儿了。
　　进村往北走，离老远就看到了杨大力家的房子。
　　他家房子最好认，在冯进、小常中间。
　　左右两边都重新修的房子，再看他的……自然也就显眼了。
　　林素停下脚步，看着村里的房子，轻笑着说：
　　“这大力叔家夹在中间，还挺突兀呢。”
　　丁广玉听到这话，也跟着笑着颔首，道：
　　“可不是！他三个儿子都在外面做工，三个儿媳妇在家，一年到头就过年这会儿回来，拿的钱他们也不修房子，都攒着呢。”
　　典型的农家院做法。
　　房子能住就凑合，绝对不会为了住的舒服而修房子，除非真的不能住。
　　直接推门进院。
　　从大门到屋门这一块是用红砖铺的，其他地方全都是泥土，
　　夏天雨季，可想而知得多难走。
　　屋里人听到响声，出来相迎。
　　丁广玉看清出来的人，惊讶的道：
　　“老三兄弟？你啥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刚到。”杨大力的小儿子三斤笑呵呵的回答。
　　这名有典故，因为他是早产，出生时只有三斤，所以没有走家谱，而是直接叫了这个名字。
　　就奔着好养活。
　　杨三斤笑呵呵的走过来，冲着林素抱拳拱手，说：
　　“凌夫人怕是不认识我了吧。”
　　林素有些尴尬，但也没逞强，微微颔首，说：
　　“如果广玉没管你叫‘老三’，我肯定认不出来。”
　　杨三斤听到这话，爽朗的笑出声。
　　侧身让路，拍了拍丁广玉的肩头道：
　　“走走走，进屋去，进屋去。”
　　二人显然熟络的很，林素跟在后面，一起进屋。
　　还是熟悉的东西屋，还是那些东西。
　　跟第一次过来没什么变化。
　　杨大力跟王氏已经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纷纷从东屋出来，热络的把人迎进屋。
　　“什么风把凌夫人给吹来了啊。知道你忙，咋还能特意跑一趟？”
　　看着王氏热情的样子，林素嘴角上扬的回答：
　　“再忙也得来看看你们啊。我这作坊、客栈都在村里，没有大力叔帮着偓佺，哪能这么容易。”
　　“哎哟哟，凌夫人这话就太客气了。你的作坊跟客栈养活了村里不少人家，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啊。”杨大力不敢居功，忙谦逊的回应。
　　炕上几个孩子正在玩羊骨，这东西在辽东叫“嘎拉哈”。
　　是冬天孩子们必备的玩意儿。
　　林素被让上炕头坐，杨大力的三个儿媳妇也都过来招待。
　　茶水、瓜子、槽子糕。
　　这在农村待客，就算鼎好鼎好的东西了。
　　从这三样东西也能看出来，杨大力家生活不错，只不过外面看不出来罢了。
　　抓了一把瓜子磕着，没想到竟然是五香的。
　　杨三斤见她惊讶，笑呵呵的开口道：
　　“凌夫人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嗯。”林素忙不迭点头，大胆的开口问道，“该不会是蛟河县的干货铺子吧。”
　　“正是呢。”杨三斤郑重的颔首，“夫人有所不知，如今夫人的‘暮宿干货店’特别有名，尤其是五香瓜子跟开口松子。不过松子有些贵，我就没买。”
　　林素听到这话，心里颇为自豪。
　　没想到谢家平这么靠谱，居然真把干货店做起来了。
　　杨大力笑眯眯的放下茶杯，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道：
　　“凌夫人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上河村能有今日，全靠凌夫人扶持。”
　　林素闻言摇头，放下茶杯，叹口气，道：
　　“大力叔客气了，咱们不过是互利互惠。我需要人手赚钱，村民需要营生赚钱，双赢嘛！”
　　“好，好一个双赢！”杨大力突然拔高声调，让一旁玩羊骨的三个孩子，吓得一个激灵。
　　王氏见状，咂舌一下，轻声提醒：
　　“你小声儿点，吓着孩子。”
　　“哪就那么娇贵了。”杨大力不悦，但也消停配合，不敢有什么别的怨言。
　　林素看着他们夫妻俩的相处，笑眯着眼睛，说：
　　“大力叔，竟然我过来是有个事儿要说。”
　　“啥事儿啊？是要买地吗？”杨大力随口问着。
　　他已经习惯客栈那边年底买地的事情了。
　　来这边二年，每年如此。
　　林素笑着摇摇头，看了眼炕里的三个孩子，道：
　　“是这样的大力叔，我想……在咱们村盖个学堂。”
　　“啥？”
　　“盖学堂？”
　　“真的吗？”
　　杨大力夫妇外加杨三斤，全都惊讶的重复。
　　估计他们怎么都想到林素今日过来，是为了学堂的事情。
　　几处地方盖学堂，他们不是没设想过，但迟迟没有动静，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
　　林素抿口茶水，颔首后又说：
　　“对，我要盖学堂。不盖那种像县里的，就是咱们村里的小学堂。找个人品好的秀才，每天教他们读书、认字、识数。”
　　“说到底，就是日后能去给人家做个账房那种。想要继续往上考的孩子，自然还得去县里念。我能力有限，暂时就盖个小的。”
　　丁广玉等她说完，补充着又说：
　　“大力叔，咱村北边那不是有块地嘛，划出来盖学堂呗。村里孩子念书便宜，一个月就五十个铜板。”
　　“啥？五十？还铜板？”杨大力仍旧不敢相信。
　　这又是盖学堂，又是少束脩，他都以为在做梦了。
　　桌下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嘶——”
　　疼得他倒抽了口凉气。
　　大家自然不知道他怎么了，王氏关心的道：
　　“你咋了？哪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杨大力不停地摇头，然后看着林素激动地握着她的衣袖，道，“真的吗？真的盖学堂？真的就五十个铜板吗？”
　　林素重重点头，重复刚才的话，说：
　　“是，是真的大力叔。我不说了嘛，盖个小的，就教个识字、识数，别做睁眼瞎。至于束脩，咱们农家能跟县里比嘛。”
　　“我就想着一个孩子五十个铜板，找个先生给他一个月三两银子。若是束脩收不足，就从客栈这边贴补。总得让孩子们念书才是啊。”
　　话说的实诚，杨家三人全都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王氏突然挑眉，看着林素开口道：
　　“凌夫人，这教书先生你可有人选？”
　　“没有。”林素摇头，把喝完茶的杯子推给丁广玉又道，“这事儿我不担心，让大力叔帮忙呗。我在武昌县那边的书院，也是里正帮忙找的秀才。”
　　“我一个外地的，不了解这边情况，当然还是让要大力叔跟婶子帮我张罗。广玉跟叶丁事儿不少，也顾不上这头。”
　　王氏听到这话喜出望外，看了眼自家丈夫，见其对自己颔首，就不客气的开口说：
　　“既然这样，我娘舅家有个小儿子，今年二十有三，是个秀才。往上考没考中，廪米也不够资格，所以在家务农。”
　　“人品你放心，绝对踏实、好孩子一个。就是这学问……还是欠了点火候。如果凌夫人不介意，一个月给他二两银子就好，不用三两。”
　　哟呵，还带自动降价的呢！
　　林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眼丁广玉。
　　到底她不经常在这边，有些事儿不好直接做主……


第577章 岂容旁人诬陷？
　　丁广玉把续好的茶水推给林素，轻声道：
　　“既然是婶子娘家的人，自然人品不会差。二两银子……倒也算帮了客栈。婶子是不知道，我这个嫂子就是心善。”
　　“赚点钱就想造福百姓，整个一活菩萨。我媳妇儿怀孕，她说啥都不让我媳妇儿做工，还每个月都给工钱。”
　　“啊？真的啊！”王氏不敢相信。
　　别说王氏不相信，就是杨大力、杨三斤也都不信。
　　丁广玉点头，趁机又说：
　　“不只是我媳妇儿，我们客栈、作坊的妇人，只要有怀孕的，都让休息还给工钱。你说说，嫂子客栈里赚的银子，还剩多少啊。”
　　杨大力听到这话，佩服的竖起大拇指，不住地点头，道：
　　“是啊，凌夫人真是个活菩萨啊。”
　　林素对这“活菩萨”可不敢当。
　　忙不迭摇头、摆手，说：
　　“哎哟，大力叔听广玉浑说！什么菩萨啊，那是神明，我可不敢当。我不过……就是农家妇人，早年在农村想要什么没有，如今自己有了能力，帮一把罢了。”
　　“凌夫人有这想法就难能可贵了，更别说真正去做，更是不容易。”杨三斤钦佩的称赞着。
　　林素见状，好笑的看着他，说：
　　“不怕你笑话，我以前住的地方不如你这，吃的也更加不如。那会儿生病，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钱，好在我夫君疼我，没有把我扔了。”
　　丁广玉听到这话，赶紧替川爷“平反”——
　　“瞧嫂子这话说的，川子哥对你可十个头，怎么可能会把嫂子扔出去。”
　　这话说完，大家全都默契的笑了。
　　盖学堂是个好事儿，杨大力自然全力支持。
　　更何况他三个孙子也到了念书的年纪，一个月五十个铜板，他还供得起。
　　至于夫子，就如王氏所说，让她娘家的表弟过来。
　　事情说下没几天，林素就走了。
　　期间江家过来请她过府用饭，她也给拒绝了。
　　既然当初答应了凌慕川，就不会跟那边有过多的交集。
　　至于别庄度假村，到时候就让银魂亲自去见。
　　连七赶车，林素主仆三人外加简老、苏飞云一起，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内。
　　从原昌县出发回蛟河县，沿途都有暮宿客栈。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顺道还能查个账。
　　每天过的充实，耳朵也相当充实。
　　孟轶男因为保护头鱼有功，五皇子回宫便如实上报。
　　朝廷不仅赏了上好的药，还给了不少金银、玉器。
　　这些都不算什么，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
　　孟家生意，免三年赋税。
　　原本，林素并不在意，可这几日她就忐忑了。
　　自己的客栈免赋税，是因为修路、修河套。
　　孟轶男因为救头鱼就这般，难保不会有人煽风点火。
　　如果以“不公平”为理由四处宣扬，到时候就算不是她所为，也会被人说成是她所为。
　　就算凌慕川在京城又怎样，现在的情况，只怕他还不能太明目张胆的替自己出头。
　　思及此，这天夜半不惜披上斗篷，急急忙忙的去了对面商务房敲门。
　　苏飞云跟简华彬都已经歇息，被这急切的敲门声敲醒，都有些茫然。
　　慌乱的披上衣服，简华彬下地开门，见来人是披头散发的林素，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把人拽进屋，没有屋门的问：
　　“素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如此大的动静，红霞、黄雨、连七等人也都醒了。
　　三个人来到二老房间，连七最后一个进来，将屋门关上。
　　林素不安，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犹如无头苍蝇般的道：
　　“老爷子，你们得帮帮我，必须要帮帮我啊。”
　　苏飞云懵了，简华彬傻了，红霞等人更加茫然了。
　　无头无尾的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为什么呢？
　　苏飞云心疼外孙女，伸手握紧她的手，沉稳的开口说：
　　“你且放心，不管是没事儿，老夫都定当帮你。”
　　林素眼眶微红，着实是怕了。
　　如果在现代，她根本不在意，爱怎么说怎么说，言论自由。
　　可在这个地方……
　　“飞云先生，孟家如今免税三年，是他护头鱼换回来的。而我免税三年，是修路、修河套等，朝廷赏的。若有人从中作梗，拿‘不公平’做文章，我该怎么办啊！”
　　林素这话说完，苏飞云跟简华彬就都明白了。
　　她是怕假的传成真的，到时候她受到牵连。
　　这不是杞人忧天，是该想到的事情。
　　苏飞云微微蹙眉，看了眼一旁的连七，清了下嗓子，说：
　　“老夫许久没去过京城，不如你连夜陪老夫走一趟吧。”
　　连七闻言起身，抱拳行礼，义不容辞。
　　林素见状，拉着老人家的手，忙不迭摇头，道：
　　“苏老，有什么事儿你就吩咐，让他们去便是了啊。”
　　苏飞云“呵呵……”轻笑，拍拍她的手背，说：
　　“孩子，有些人还得老夫亲自去看看，不然没那么大的面子。”
　　“这……”
　　简华彬见状，看着苏飞云主动请缨的说：
　　“既如此，我就陪苏兄走一遭。你一个人说不如咱俩说。好歹，我也有些脸面。”
　　“成啊，那就一起去京城过年。”
　　林素听到这话，咬着下唇，道：
　　“我也去。”
　　“好啊，一起去一起去，我京城有个庄子，到时候咱们在庄子上过年。”简华彬跃跃欲试。
　　他没了妻儿，又机缘巧合下跟苏飞云认识了林素，这丫头人不错，他俨然当做了亲人。
　　只不过相较于他的答应，苏飞云则是摇摇头，说：
　　“丫头，这个时候你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也去了京城，倒给旁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柄，那样不好。”
　　其实，说到底还是她的身份，暂时不合适去京城。
　　林素这会儿倒是后悔了。
　　万一她就是多心一想，害得二老上京走一遭，她真是……
　　满脸表情掩饰不住，苏飞云又岂能不知？
　　长叹口气起身，拉着她的手，说：
　　“走，去你房里，老夫有些话要说。红霞，你也跟着。”
　　简华彬打了个哈欠，主动要求着道：
　　“我收拾东西，一会儿你回来咱们就走？”
　　“行。”苏飞云应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回到林素住的房间，红霞体贴的把门关上。
　　“外公，一定要你亲自去吗？我……我不是想让外公为我如此奔波的啊。”
　　苏飞云又岂能不知道她的孝心？
　　揽着她的肩膀，回到桌前坐下，叹口气，说：
　　“丫头，六爷走之前给了一张银票，是为了给你建学堂用的。”
　　“啊？啊！”林素木讷的点点头。
　　红霞再旁也很茫然。
　　不是说上京的事情吗？怎么突然提及了主子留钱的事儿？
　　苏飞云见她不懂，轻叹口气，说：
　　“傻丫头，外公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不管什么情况，六爷都会保着你，你刚才的担心完全没必要。”
　　“可是外公……”
　　话没说完，苏飞云摆手打断她，继续又道：
　　“听我把话说完，他会保你，不顾一切的保你。可这确实最致命的弱点。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去见见你爹，跟他好好聊聊了。”
　　“外公，你的意思是……”
　　苏飞云轻笑，大力把她搂进怀，紧紧抱了一下，道：
　　“我苏某人的外孙女，岂容旁人诬陷？六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就为了让你名声平反，外公也得去帮帮他，你爹也得为当年的事情，尽一份心了。”
　　林素听到这话，抿唇没有吱声。
　　或许老人家早就已经计划了，只不过因为她的担忧，所以把这个计划提前。
　　林素起身，双膝跪地，恭敬地磕头三下，说：
　　“有劳外公替素素偓佺。”
　　“好孩子。”苏飞云伸手把人拽起来，用指腹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这一刻，不禁让他想起自己女儿出嫁那日，他好像也这么做过。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
　　京城，京城！
　　连七赶车，二位老爷子连夜出发。
　　这一宿，林素也睡不着，就跟着黄雨、红霞在一张床上，直接发呆到了第二天……


第578章 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腊月二十三，小年。
　　按照北方辽东府的习惯，这天要包饺子、熬灶糖、祭灶、扫尘……
　　年年如此，没什么新意。
　　不过今年的北崴子沟，较往年相比，明显不一样了。
　　以前的这天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个日子。
　　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包饺子、熬灶糖几乎没有，顶多就是扫尘，用几个馒头放在灶台处，就算祭灶了。
　　再看今年：杀年猪的；放鞭炮的；还有坐客栈“班车”，去镇上备年货的。
　　这一切，都源于今年春天，村民们大胆的佃地给暮宿客栈。
　　就像那个荆管事说的，与其种粮食收成不够填饱肚子，倒不如佃给他们，赚些银子、买粮食。
　　春耕、秋收，客栈忙不过来，村民们还可以有偿的去帮忙。
　　不仅都得了工钱，秋下每家还额外分了银子。
　　芍药收完就到了作坊收野果的时候，真是一个活儿接一个活儿。
　　从入秋到深秋，最次的一户也赚了几两银子。
　　尤其是暮宿的那个作坊，规模大、用人多，村里的妇人几乎都去做工，一天十个铜板作为工钱。
　　给的多、活儿也多。
　　虽然累点儿，可拿到工钱的那一刻，喜悦感掩饰不住。
　　“你家今年可以啊，媳妇儿在烤肉店那边做工，你在客栈这边，你老子秋下又采了那么多野果，还去外村帮着收，啥时候盖房子啊？”
　　腊月十五之后，客栈就不忙了。
　　原来的伙计、厨娘分成两拨，轮流上工。
　　干一天、歇一天。
　　客栈能省工钱，大家也能缓解缓解。
　　被点名的伙计叫章锁，小伙子乐的恨不得嘴角咧到耳朵根那里。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笑了。
　　不仅是章锁，他们的日子也过得好了很多。
　　至少不会挨饿，不会挨冻。
　　戴亮从后院过来，几个伙计见了，纷纷起身打招呼说：
　　“亮子哥。”
　　“亮子哥来了。”
　　“哥，嫂子咋样了……”
　　“……”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对戴亮的恭敬，从话里就能感受得到。
　　戴亮来到他们跟前凑热闹坐下，说：
　　“我媳妇儿啥事儿没有，只要躺着、静养就好。没啥事儿咱商量下今天晚上吃饭的事儿啊？到年底也不忙了，我早上跟荆帆商量了一下，咱们提前放了。”
　　“真的啊？”几个伙计都不敢相信。
　　戴亮笑着点头，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说：
　　“提前放了早点开工，我们打算正月初六就开工，六六大顺嘛。”
　　几个人听了颔首，一个一个都很高兴。
　　戴亮见他们没意见，指派章锁去拿菜谱，翻看着上面的菜，道：
　　“你们想吃啥，咱们晚上做些。烤肉铺子那边不放假，就咱们这些人还有休息的兄弟、嫂子们。”
　　大家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争前恐后的说着自己想要吃的菜。
　　中秋的时候已经聚过餐了，大家开开心心的有吃有聊很不错。
　　等戴亮把菜谱拟好，伙计张达突然开口说：
　　“亮子哥，你听说没？那孟家的少当家以身护头鱼，朝廷居然给他们孟家免税三年。”
　　戴亮听了点头，轻笑着吹干纸上的墨，道：
　　“这么大事儿，怎么可能没听说。咋地了，还有啥变故吗？”
　　“那能有啥变故。”张达撇嘴，抱不平的继续说，“咱们东家又是修路、又是盖学堂，哪一样不比他好？咱们做了这么多才免税，他就护个鱼，啧啧啧……”
　　“是啊是啊，达子这么说还真是呢。这朝廷也不公平啊，怎么就能给他也免税呢？”
　　“哎哟，这么一说好像是那么个理儿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谈论这个事儿了。
　　戴亮咂舌一下，看着他们摇摇头，道：
　　“这事儿也是咱们能讨论的？不要命了？”
　　“哎哟亮子哥，这又没外人。”
　　“是啊，都自己人，说说怕啥。”
　　“你说怕什么？！”荆帆从外面走进来，清冷的质问。
　　几个人一看荆帆回来，瞬间就站起了身。
　　相较于戴亮，他们怕的是这位。
　　人家不用多说什么，就那么一个眼神，足以震慑一切。
　　戴亮看着他们，无奈的摇摇头。
　　起身把菜单跟菜谱都拿去柜台。
　　虽然他心里也不甘，但做管事这么久，早已学会了隐藏情绪。
　　荆帆走到跟前，二话不说，伸手就找他们的额头，每人赏了一记。
　　“啪啪啪啪——”
　　声音清脆，手劲儿十足。
　　再看那几个伙计，一个一个龇牙咧嘴，谁也不敢吱声。
　　“都特娘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往外嘞嘞！朝廷的事儿，是你们能肆意讨论的？”
　　被打了的伙计们，全都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荆帆气的不行，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恨铁不成钢。
　　戴亮习惯于和稀泥，见他们也挨打了，便走过来，轻叹口气，说：
　　“你们几个啊，别以为客栈这会儿没有旁人就能随意说话。殊不知‘隔墙有耳’这个词？”
　　“是，是，我们受教了。”几个人被训得没脾气，一个比一个消停。
　　荆帆立着眼睛，瞅着他们清冷的说：
　　“再有下一次，别怪我直接跟你们翻脸。听到这种传言，你们要做的是直接怼回去。告诉他们，暮宿客栈不需要他们帮着抱不平。朝廷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懂了吗？”
　　“懂了，懂了。”
　　“荆管事放心，我们都记下了。”
　　几个人不住的点头、哈腰，就希望这事儿能赶紧掀过去。
　　挨打已经够呛了，若是翻脸，他们可不敢保证是什么结果。
　　日子刚刚过好一些，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再丢了饭碗。
　　没想到——
　　“再有下一次，翻脸没必要，直接撵家去！”
　　“……”
　　“……”
　　“……”
　　清脆的声音夹杂着愠火，让本就消停的伙计突然不爽了。
　　这说话的是谁啊？
　　有啥权利把他们撵回家？
　　怎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呢？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后厨——
　　只见一身红色斗篷的女人走出来，身着华丽，一看就不俗。
　　荆帆跟戴亮都热络的走过去，抱拳拱手，说：
　　“东家到了。”
　　“妹子，你这是刚到吗？冷不冷？吃饭了没？”
　　伙计一听“东家”，刚才不爽的心思顿时没了。
　　纷纷走上前，行礼道：
　　“我等见过东家。”
　　林素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着荆帆满意的颔首，说：
　　“以后再有这样的人，直接开除。客栈不留长舌妇，懂了吗？”
　　“是，东家。”
　　林素扫了眼那几个正色的伙计，继续又说：
　　“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谁说的就赶紧自动离开。在暮宿客栈做事，首先就要管住自己的嘴。你们要时刻牢记什么该看、什么该说。”
　　“是，是，我们知道了。”伙计们忙不迭点头，一副受教育的学生样。
　　林素被戴亮领到一旁坐下，交叠着腿，看着耷拉脑袋的伙计，叹口气道：
　　“闲聊不管你们，没事儿聊天、说话，随便。但妄论朝廷，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啊！”
　　话落，伙计们继续摇头，再次认错。
　　第一次见东家，没想到就给东家留下了这么个印象，还真是……挺尴尬的。
　　戴亮见状，一边给林素倒茶，一边帮着解释着：
　　“妹子，他们也是没想那么多。以为在客栈安全，就我们几个，便也没顾忌。平日真不是这样，如果这样，哥哥也不能容他们。”
　　“只是在熟悉的地方，放纵了些，殊不知谨言慎行的道理。”
　　说到这儿扭头，看着他们几个人，抻哆着又道：
　　“这一次可受教了？若是再有下次，一个一个都回家吃自己吧。”
　　“是，是，戴管事我们错了。东家，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第579章 人嘴最难管
　　伙计们认错的态度很不错，林素也没有再继续揪着不放。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轻叹口气，说：
　　“屋里没外人，既然你们能来我这做伙计，自然也是跟客栈一条心。如今，是咱们暮宿最难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如果真的有人在外面说些不该说的话，你们要及时制止，不可跟着随意胡闹。朝廷不管做什么，那都是朝廷的事儿，岂容我们老百姓置喙？”
　　伙计们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就差把脑袋点折了。
　　荆帆跟戴亮互看一眼，也都受教的颔首。
　　的确，朝廷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他们寻常百姓能有什么资格去评论？
　　林素放下茶杯，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
　　“还有，孟家救头鱼的是当家人——孟轶男。那是孟家独苗啊！人家用命护头鱼，血肉之躯挡箭，难道就不值得免税三年吗？”
　　林素这话说完，大家就更不吱声了。
　　血肉之躯挡箭，跟花费银子铺路。
　　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一个是鲜活的命，一个是毫无温度的死物。
　　若是被有心人来加之讨论，只怕……
　　戴亮豁然开朗，后怕的倒抽了口凉气，说：
　　“妹子，我跟你说实话，原本我也觉得不公。可是现在，现在我怕了啊。万一那些有心人强加渲染，只怕我们整个暮宿客栈都要受到牵连啊。”
　　“三哥能明白这个就好。”林素欣慰的颔首，长舒口气又道，“不说你担心，我又怎能不担心？如今暮宿客栈遍布月国大半境地，人嘴最难管啊！”
　　荆帆听到这话，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东家放心，前些日子小人就已经接到连七管事的信件，提及了此事。如今各地管事，都会警醒起来，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但愿吧。”林素喃喃的说着。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会儿也都后怕了。
　　小声嘀咕回家要嘱咐家人，不能让他们出去胡乱说。
　　好在现在是冬天，大家没什么事儿不会出去。
　　等过了年，开春种地，也就没什么心思在谈论有的没的了。
　　戴亮见林素这边差不多了，冲着几个伙计摆摆手，示意他们找地方眯着。
　　等人走后，他跟荆帆坐在她的对面，问：
　　“这一路走来，是不是挺累啊。”
　　林素没有隐瞒的颔首，打了个哈欠，道：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客栈倒还好说，就是这酒楼……唉。”
　　戴亮明白她的担心。
　　酒楼人多嘴杂，能管住伙计，但食客们的嘴，好像不是那么容易能管住。
　　荆帆看着满脸疲惫的林素，出声说道：
　　“东家放心，烤肉店那边我会严加管控，不让人在店里随意讨论。”
　　“妹子，明儿客栈就放假，年后初六上工。晚上我嘱咐他们，让他们回去都嘱咐下自己的家人。你放心，咱们一定能挺过去。”
　　林素闻言颔首，暂时也只能这么做。
　　至于后续……
　　就看外公、简老那边的安排了。
　　收拾下心情，看着他们俩挑眉道：
　　“这边怎么样？我听说芍药全部被收走了？”
　　“是呢。”荆帆点头。
　　戴亮再旁兴致勃勃的附和着道：
　　“妹子是真有福。你说都种芍药，起先我是不赞同。咱庄家户人，咋也得种粮食啊。不过荆帆老弟是真听话，整片整片的种。”
　　“花开那会儿，是真漂亮啊。不少人都来这边看，然后中午就在客栈歇息、吃饭。那会儿可赚了不少呢。”
　　荆帆听到这，“呵呵……”笑出声的揶揄着：
　　“也不知道谁，后来花败，还上火了。足足躺了三天没下炕。”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不解的看着他，问：
　　“三哥，你这是……”
　　戴亮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的说：
　　“担心了。花败了以后就没那么多人过来，那么多的芍药咋卖啊。咱也没弄过，又不会。要说这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
　　“妹子你是真有福，秋下收获的时候，朝廷那边来人，说有多少芍药全都收，而且比平时药铺收药，还贵上五个铜板，一下子就赚了。”
　　荆帆看了下时辰，起身拱手，道：
　　“东家，烤肉店上人了，我得过去。”
　　林素心知他的担子，点点头，说：
　　“你去忙吧。我一时半会儿都不走，咱们有的是时间聊。”
　　“好，小人先告退。”荆帆说完鞠躬，转身走了。
　　戴亮想了下，看着林素邀请的说：
　　“妹子，去哥的房间坐坐？你嫂子在房里呢，咱坐炕上聊，自在。”
　　“那敢情好啊。”林素笑着点头，“我很久没见到嫂子了，还挺想她的呢。”
　　戴亮指了指后面，然后扭头看着伙计们，道：
　　“章锁啊，你照看着点儿，来人就去后面找，知道吗？”
　　“放心吧亮子哥，你去忙吧。”
　　章锁满口答应，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
　　林素瞅着大家伙儿的样儿，笑眯了眼睛，说：
　　“晚上都多吃点儿，想吃什么就说，咱们自己做主。”
　　跟刚才严肃的东家不一样，这会儿东家很温柔，很漂亮。
　　林素本就长得好看，再加上淡妆加持，衣着衬托，就更不一样了。
　　几个伙计木讷的点头，嘴里不住地说“好，好”。
　　戴喜看着大家伙儿的样子，笑呵呵的摇摇头，说：
　　“走吧妹子，咱们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从后门出去，林素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问：
　　“嫂子怎么样？身子……恢复了吗？”
　　“恢复了。”戴亮点头，有些兴奋的道，“你给找的郎中是真不错，看病吃药虽然花了些钱，不过现在都值得了。”
　　现在值得了？
　　林素蹙眉，隐约猜到了什么，凑过去特别低的声音，道：
　　“亮子哥说实话，嫂子是不是……”
　　“嗯。”戴亮没等她说完，就赶紧点头。
　　那个急迫的样子，仿佛中了大奖，急于跟其他人分享一般。
　　林素见状，也跟着高兴。
　　犹记去年戴家爆发的时候，宋金花面如死灰，戴亮绝望。
　　要知道传宗接代，在这个封建的月国，是重中之重。
　　成亲没有孩子，那日子有什么奔头呢？
　　这些人的思想肯定不会崇尚丁克。
　　若不是一号当时的一句“还有救”，估计这两口子都够呛能撑下来。
　　戴亮推门进屋，略有些兴奋的说：
　　“媳妇儿，你看谁来了？”
　　宋金花正坐在北炕上缝东西。
　　闻言抬头，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手揉了揉眼睛。
　　林素走到她跟前，揶揄的说：
　　“怎么，嫂子不认识我了？”
　　说完，侧身挨着她坐，歪头笑眯眯的看着。
　　宋金花颤抖的伸手，握住她的柔夷，好长时间才喃喃的道：
　　“啥时候回来的？自己吗？”
　　林素点点头。
　　的确是她自己。
　　这次回来比较匆忙，什么都没有带，所以她被俩丫头送到后门后，便打发他们去镇上买些东西。
　　戴亮夫妻并不知道这个，听到真是她一个人，不禁纳闷的道：
　　“我说呢，刚才没看到黄雨跟红霞。咋没跟你一起回来啊，干嘛去了？”
　　林素不在意的摆手，脱鞋上炕，犹如在自己家一般，盘腿坐下，说：
　　“我回来的太急，什么都没买也没带，让他们去镇上买点儿。”
　　“哎哟，有什么可买的。衣服啥的嫂子这就有，还能让你冻着？”宋金花爽利的说着。
　　还是那个宋金花，一点都没有变。
　　林素看着她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腹，挑眉问：
　　“嫂子，几个月了？”
　　“才三个月。”宋金花满足的说着。
　　戴亮端来了瓜子、茶水，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
　　“刚怀那会儿郎中来看，说是胎相不稳，要卧床。这不，今儿才开始坐起来。”
　　宋金花摸着肚子，轻叹口气，道：
　　“这娃儿来的不易，我得好生照看着。这有可能……是我跟你三哥唯一的孩子。”


第580章 吃着吧，多多益善。
　　“哎呀，你没事儿说这个干啥。”
　　戴亮急迫的打断妻子，林素再旁听着，面色凝重。
　　端着茶杯喝了口水，轻声的道：
　　“嫂子，可是……有什么难处吗？”
　　宋金花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情绪波动特别大，双眼都红了。
　　戴亮看着，无语叹口气，道：
　　“你看你看，我也没说啥，你哭什么呢。赶紧别哭了，让妹子看笑话。”
　　“我妹子才不会笑话我，我心里憋屈，还不能哭了？”宋金花越说越委屈，最后竟然真的哭了。
　　戴亮摊着手，一脸无奈的看着林素。
　　仿佛在说：真的不关他的事儿。
　　因为有洛淑雅怀孕那会儿的经验，林素也算能理解。
　　想了下，冲戴亮使了个眼色，拉着宋金花的手，说：
　　“嫂子快别哭了，当心儿子出来是个哭吧精。”
　　正卖力哭着的宋金花听到这话，忙止住了眼泪。
　　眨巴几下眼睛，泪从眼眶话落，那凄美的样子，我见犹怜。
　　戴亮用自己的袖子，胡乱的给她擦泪。
　　一边擦，一边说：
　　“你看看你，那郎中就说有可能，你咋还当回事儿了呢。我不说了嘛，你要生的时候咱找个婆子过来，专门伺候你、照顾你，肯定把你身子养好了，啊。”
　　宋金花吸了吸鼻子，许是缓解好了自己，看着林素，不好意思的道：
　　“让妹子看笑话了。”
　　“没有。”林素摇头，吃着瓜子问，“郎中到底怎么说的？”
　　戴亮挨着媳妇儿坐下，叹口气，回答：
　　“能咋说，就是说你嫂子身体底子伤了。如今有孩子要好好照顾，不能有纰漏。不然，以后再想要就费劲了。”
　　林素听到这个答案，握紧宋金花的手，安慰着道：
　　“嫂子放心吧，到时候咱找个有经验的婆子，比啥都强。”
　　她娘家妈不可能过来，家里好几个孙子要看呢。
　　婆婆已经没了，就算活着，也指望不上。
　　公公就不可能靠前了。
　　至于两个嫂子……
　　大嫂得照顾老人，二嫂江淑莲在永柳村做管事，也过不来。
　　最佳的方案就是雇人。
　　戴亮人家也说了，要雇个好一点的婆子照顾她。
　　以他们俩现在的工钱、还有家底儿，雇个婆子绰绰有余。
　　宋金花长舒口气，瞟了眼自己的丈夫，鼻音浓重的说：
　　“也就看你哥对我好了。不然，我肯定不能跟他过。”
　　“嫂子，说这话就伤人了。我哥对你多好呢。”林素忙不迭替戴亮辩解。
　　苦不堪言的戴老三，无奈的摇摇头，道：
　　“自打你嫂子怀孕后，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让我干啥得立刻去做，不然就哭。”
　　“怀孕了嘛，难免愿意撒娇一些。”林素轻声地说着。
　　“我哪有撒娇。”宋金花忙替自己辩解。
　　殊不知那声音，那状态，妥妥的撒娇。
　　戴亮看了咧嘴憨笑，一点都掩饰自己。
　　“哎呀，看你笑的，傻死了。”
　　听到媳妇儿这样的话，更是憨憨的笑着。
　　林素坐在一旁，无语的摇头。
　　感情连七去了京城，她来这北崴子沟，照样还是能吃狗粮。
　　得，吃着吧，多多益善。
　　一把瓜子磕完，戴亮也终于找回了“智商”。
　　给林素续上茶水后，说：
　　“妹子，来年咱们这还种芍药吗？”
　　林素笑着颔首，喝了口水，道：
　　“芍药肯定要种，再种些龙胆草、黄芪、紫藤……反正成片种，那样一开花就特别漂亮。而且这些都是药材，北方药铺不收，可以让商队运到南方药铺那边。销路不用担心。”
　　夫妻俩听到这话，都不住地点头。
　　今年的芍药真是让他们尝到甜头了。
　　来年再多种些东西，到了开花时，又能吸引不少人。
　　宋金花剥着松子，感慨的道：
　　“妹子你是不知道，刚开始我们来的时候，这边可破了。除了官道是青石板的，其他全都是土路。”
　　“你哥他们找村民过来盖房子，中午不是管顿饭嘛。好家伙，两大锅米饭啊，全都造了！有的还没吃饱。”
　　呃……
　　林素听着咧嘴，也觉得不可思议。
　　想当初刚到这儿的时候，日子过得也挺苦。
　　可照她刚才说的比比，貌似她那会儿都算甜的吧。
　　“后来，我就有经验了。用高粱米跟大米两掺，焖三锅饭，也算省些细粮。客栈盖完剩了些料，荆帆就张罗给他们村修路。”
　　“路修完，又把田埂加固，河沟两旁也稍微修缮了下。今年的雨季，庄稼才算没被冲。说来说去，这村就是没有挑梁的。”
　　林素听了蹙眉，看着她纳闷的道：
　　“没有里正吗？”
　　“里正？”宋金花笑着撇嘴，把剥好的松子仁递给林素又说，“谁愿意做这地方的里正啊。要啥啥没有，收税粮都费劲。”
　　戴亮“呵呵……”轻笑，挠挠后脑勺，说：
　　“妹子，我现在是这北崴子沟的里正。”
　　“……啊。”林素木讷的点头，显然不是很相信。
　　宋金花叹口气，拐着枕头，开口说：
　　“不做不行，那镇长说了，要在这盖客栈，就得做里正。”
　　“哎哟，这还带赶鸭子上架的？”
　　“没法子，村里没有荒地啊。”宋金花摇头补充，“就是咱们现在这个客栈，都是重新收拾出来的地。原来的荒地，都让村民占了，人家也不给啊。”
　　林素听到这里，能想象到他们当初有多难。
　　看着戴亮，心疼的道：
　　“三哥，辛苦你了。我知道，你肯定遇到不少麻烦，当时我还不在，都是你跟嫂子。”
　　“说着干啥。”戴亮不在意的摇头。
　　手自然的搭在媳妇儿的腿上，一下一下揉捏。
　　“有荆帆老弟在，我也就跟村民打交道。他是最累的，官府，镇上，全都一个人跑。”
　　“那不一样啊。”林素感慨。
　　荆帆就是做这个的，虽然不容易，但他有经验、知道怎么做。
　　可村里不一样，更何况他们还是外来的。
　　这地方的农村有多排外，她可是亲身体验过。
　　“现在怎么样？还有什么难处吗？”
　　戴亮点点头，没有隐瞒的说：
　　“荒地收不回来，学堂盖不上，我急啊。”
　　“可不是，自打妹子把那笔银子派人送来，你哥就开始张罗。可这……这些村民不仅不给地，还不给税粮。今年因为是佃地，所以税粮都是咱们这边出，可来年呢？”
　　林素明白宋金花的意思，可学堂必须要盖，一定得盖。
　　这个村已经在辽东府都挂名了，若她真能把村子带起来，绝对会锦上添花。
　　微眯着眼睛，林素吃着瓜子，淡淡的道：
　　“亮子哥，荒地的红契你办了吗？”
　　“那家不给挪地，我咋办啊。”戴亮无奈。
　　宋金花躺够了，起身看着林素也道：
　　“是啊妹子，这个真不怪你哥。当初要盖学堂，那家儿子、媳妇儿直接把老太太放地里，大家动手都不敢啊。”
　　“这么浑？”林素无语。
　　没见过这么霸占地的。
　　为了那点荒地，不惜把自己的老子娘扔那阻拦。
　　这算什么事儿啊？！
　　“可不是，那就是个泼皮、无赖。他媳妇儿也是个碎嘴。本来家里穷，寻思让他两口子都过来上工，赚些钱改善下日子。”
　　“可谁曾想这小子偷奸耍滑，媳妇儿更是家长里短。后来没办法，就把他们两口子都给辞了。这回村讲究的，真是让人无语。”
　　林素太明白这样的情况了。
　　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算了，跟他们两口子没必要置气，你还怀孕呢。”戴亮忙不迭劝着。
　　林素看着他，想了下，问：
　　“亮子哥，你是怎么想的？这书院还盖吗？”
　　“盖啊，能不盖嘛。”戴亮忙不迭颔首，“我寻思来年春天不让他们种了，若是不同意，我也不怕丢人，直接去县里请县衙的人过来。”
　　“他们在村里浑，见到县里的人肯定不敢。到时候开春好好盖一个，让县令帮忙找夫子，咋也得把书院盖起来再说。一万多两银子呢。”


第581章 农心计
　　林素见他已经都打算好了，便没再跟着掺和。
　　反正她看结果，过程这些不重要。
　　只不过……
　　“三哥，那么多银子，你存钱庄了吗？”
　　“那得存啊。”戴亮忙不迭点头，“那老多银子，放在家里哪敢放心。”
　　林素闻言，人均不接，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宋金花也抿唇上扬嘴角。
　　戴亮有点儿不好意思，清了下嗓子，喝茶。
　　突然想起兄弟，忙又开口问：
　　“对了妹子，你回来的时候看到四喜跟五乐没？他们俩……咋样了？”
　　“三哥、嫂子放心，他们俩挺好。”林素笑着回答。
　　宋金花想到两位小叔子，轻叹口气，追问：
　　“那……没跟你说些什么吗？他们……他们……这次回来，可有……”
　　“没有。”林素笃定的摇头。
　　都不用把话听完就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戴亮长叹口气，不住地摇头——
　　“沉心了，这是沉心了啊！”
　　林素也不想隐瞒，轻笑着道：
　　“三哥，他们俩是有点儿难受了。不过你放心，大面肯定过得去。我觉得不往回捎东西也没啥，地、房子都在老家，就老爷子一个人，能吃多少啊。”
　　“说是这么说，可是……”
　　“三亮，不是我说你，你就是想得多。”宋金花撇嘴，“妹子说的不是实情吗？咱分家，几乎就算没分。地在一起，房子也没有，你说咱有啥了？”
　　“现在咱们来了这北崴子沟，自打来了，你大哥试问一句还是送过啥？我不是挑理儿，我就是觉得……分家这二年没少往回拿，可换来的呢？”
　　“你看你看，你说这个干啥。”戴亮轻斥，用眼神提醒媳妇儿，屋里还有一个人呢。
　　宋金花翻个白眼，破罐子破摔的说：
　　“怕啥，妹子是外人吗？咱家啥事儿瞒过妹子。你别忘了，如果不是妹子找的郎中，咱俩现在还绝后呢。”
　　林素眼瞧着夫妻俩要吵架，忙不迭开口劝阻：
　　“哎哟哟，这是干啥啊！好端端的唠嗑儿，咱都别扬沙子啊。三哥，孝不孝顺咱心里明白就好。四喜、五乐那边都说了，年前会给送封信，问候一下。”
　　“你这边也写信吧。我做为外人没法说啥，可你们唤我一声‘妹子’，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下我自己的理解。大哥一家四口，加上老爷子，总共就五口人。”
　　“家里的地、房子，都是大哥再种，秋下收了粮食，你们也不要，难道不够吗？三哥孝顺，想表达心意，那除了写信之外，给老爷子做身衣裳，可以不？”
　　“那中，那有啥不行的，我一会儿就做。”宋金花忙不迭说着。
　　从这送东西回新站屯，两天就够了。
　　她一会儿就把布裁出来，晚上添点儿黑就行。
　　戴亮听着媳妇儿的话，抻了好几下，才终于开口说：
　　“光给咱爹做，还有俩孩子呢啊。”
　　“咋，我还把你大哥、大嫂的也做了呗？”宋金花实在忍不住，炸毛了。
　　“三亮你别忘了，你娘没的时候，你大哥、大嫂都干嘛了。我也是真傻，一直都以为他们俩不错。”
　　“可真正到了用钱、办事儿的时候才发现，你们哥四个绑一块都不如你大哥。我现在都怀疑，那毒妖露是不是你嫂子都知道。”
　　戴亮“猛”地抬头，张着嘴，但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林素听到这里，伸手拽了下宋金花，问：
　　“嫂子，难道出殡那天……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你不知道？”
　　林素无辜的摊手，耸耸肩、摇摇头，说：
　　“我真不知道，谁也没说啊。五乐就只是说戴妮被休了，在小凤山出家，其他什么都没提。”
　　宋金花听到这儿，冷笑着摇头道：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哥几个都一样，都愿意逃避事实。”
　　讲道理听到这儿，林素是该回避的。
　　不过小妮子是真好信儿，尤其是戴家的事情。
　　她穿越过来，跟凌慕川两个光棍。
　　没有家人，没有亲戚，没有妯娌啥的。
　　每天只是两个人的小日子，一日三餐，偶尔撩情。
　　但戴家不一样。
　　别看是农户，可每天上演的戏码，几乎就是真实版的宫心计。
　　不对，是农心计。
　　从戴妮到戴母，再到戴家大嫂。
　　说实话，她是没看出来戴家大儿媳有问题，但刚才宋金花这话说完，还真是有点儿觉得不可思议了。
　　宋金花冷“哼”着瞪了眼戴亮，然后叹口气，道：
　　“我婆婆没过世之前，卧炕了几天。我们得到信儿，荆帆就让我们走了。跟老二家前后脚，到家以后他大嫂就说这没钱、那没钱。”
　　“老二出的棺材板，老三出的装老衣。老四、老五回来，老五掌勺做饭，老四负责买肉、买鸡。大房一个子儿没掏，接的东西，都在老宅放着……”
　　宋金花说着心里的不爽，林素再旁听着，也是无语至极。
　　接礼是他的，办事儿不出钱。
　　换做是谁，都不可能高兴，别说是亲兄弟。
　　没有这么玩心眼儿的。
　　“……好不容易老人入土为安，五七的时候，他嫂子突然就问妮儿，为啥老要钱。那个时候，妮儿已经被休了，现在想想，难道不是她故意的？”
　　“咋就故意了啊。”戴亮还想为自己家圆一圆。
　　不过宋金花是真不给他机会，重重“哼”了一声，道：
　　“咋就不是故意的？她不想养小姑子，趁着你们哥们都在，把事情挑明了，难道不对吗？现在好了，人在庙里做姑子，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你们哥四个天各一方，平常就靠信来保持联系，老宅那边逛过你们吗？你大嫂问过你们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护着，护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果然，孕妇情绪来得快。
　　戴亮一看媳妇儿哭了，顿时麻爪。
　　赶紧把人搂在怀里，认错的说：
　　“你看，我没说啥啊，你别哭了。不给就不给，咱留着自己用，你别哭了，啊！”
　　林素看着他们夫妻俩的样子，也没法劝，就在一旁看着。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她引起的，多少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宋金花收了眼泪，戴亮也收拾了下心情。
　　搂着媳妇儿坐下，冲林素转移话题的问：
　　“妹子，我家五乐可有着落了？”
　　宋金花听到这个问题，也忙不迭看着她，等着回答。
　　林素笑着点点头，没等开口呢，宋金花便握紧她的手，问：
　　“是谁啊？是你说的那个丫头吗？我可还记得那丫头的长相呢。长得不错，挺好看。”
　　“可不是，五乐要是真找那姑娘，算高攀了。”戴亮也点头附和。
　　林素听着他们对程薇的赞许，笑眯了眼睛，说：
　　“对，就是她。因为五乐守孝，所以程薇说了，等守孝过了再成亲，先攒点儿钱。”
　　“哎哟，真能等吗？”戴亮有点不相信。
　　宋金花虽然没说话，但眼里也是怀疑。
　　毕竟人家姑娘长得好，等三年有些长啊！
　　“放心吧嫂子，那丫头重感情，对五乐可好了。现在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但五乐的一切穿着，都是那丫头在打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戴家媳妇儿，跑不掉。”
　　“哎哟，那可太好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宋金花双手合十，虔诚的嘀咕。
　　戴亮见状，无语的摇摇头，说：
　　“你得谢谢咱妹子，要不是她把俩人派那，也不可能有这段姻缘。”
　　“对对对，谢谢妹子，谢谢妹子。”宋金花忙不迭点头。
　　她一向热心，而且过门之后，就担起了照顾两个小叔子的责任。
　　两个孩子对她的感情，要比其他两个嫂子好。
　　这也是宋金花兢兢业业几年，积攒下来的情谊。
　　说句不好听的，她比人家亲娘还心细。
　　林素看着他们夫妻俩的样子，仿佛就回到了当初的新站屯。
　　往后这老戴家，只怕他们哥四个走动，跟老宅那边……
　　就算断了啊……


第582章 别胡思乱想了
　　问过老五，老四也的问上一嘴。
　　宋金花看着喝水的林素，开口又道：
　　“妹子，四喜那边咋样了？他媳妇儿有动静没？”
　　“还没呢嫂子，人两口子打算开春再要。”
　　“开春要挺好的，入冬生，来年开春就能抱出去了。”宋金花缓缓点头说着。
　　她想的跟张菁想的一样，人家也是这么样的打算。
　　戴亮给林素添上茶水，追问着道：
　　“那四喜他大舅哥一家咋样啊？对四喜好不？说他不？”
　　“不说的。”林素摇头，“张大哥以前就跟咱们打交道，三哥还不知道他吗？俩孩子都在村里念书，卫峮在那边还教他们功夫，挺好的呢。”
　　“哎哟，那不错，那不错。等我孩子出声，也让荆帆教他功夫，文武全才。”戴亮信誓旦旦的呢喃。
　　宋金花听到“功夫”，也一脸柔和。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文武双全？
　　“对了三哥、三嫂，广玉家的有身子了。跟我嫂子倒是前后脚。”
　　“呀，真的啊？广成那会儿还问呢，广玉家的咋样。”
　　“可不是，这次我过去，广玉对他媳妇儿上心、照顾，一看就知道怀孕了……”林素侃侃而谈。
　　将他们熟悉的三个人的境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顺道，还把自己冬捕观光团的事情，说了一番。
　　戴亮夫妇认真听着她说话，期间还不忘给添些水。
　　“……我想好了，等来年花开的时候，也弄这样的观光团。到时候让外地的过来，即给客栈拉客，也让村里热闹。”
　　“不过这一切，都得在三哥把荒地收回来，在村里建立威信的情况下发生。不然，我怕有人说点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大家都闹腾。”
　　戴亮听到这话，轻舒口气。
　　微眯着眼睛，端着媳妇儿的水杯喝了口，沉稳的问：
　　“妹子，你这……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这么想的，把这个北崴子沟打造成一个天然的观光地。就像冬捕似的，弄一个特色出来。咱们把村里好好收拾一下，等夏天外人来了，吃饭、住店都是消费。”
　　“光是看这个村的景色，让他们流连忘返，便能引来更多的人过来看。三哥，你是里正，所以我想你到时候把这边重新规划，咱可以……”
　　“妹子，你等下，我去拿纸笔。”戴亮突然打断她，下地从柜子里把纸笔拿出来。
　　宋金花见状，无奈的摇摇头，说：
　　“急啥，妹子才回来，让她歇一歇啊。”
　　戴亮抱着纸笔，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林素见状，轻笑着说：
　　“三哥，咱不急这个。等明儿没事儿的时候，咱哥俩溜达溜达，把村子上下都转转，然后再想想怎么做。”
　　戴亮听到这话，缓缓点头。
　　事情刚说下，院子里传来——
　　“哎哎哎，你们俩是哪儿来的？前门不走、走后门？”
　　“坏了。”戴亮嘀咕一声，忙把纸笔放在桌上，出去了。
　　林素倒也没在意，猜到是谁回来了。
　　宋金花想了下，帮着伙计解释说：
　　“妹子，你们不经常回来，伙计他们不认识。所以……”
　　“哎哟我的亲嫂子，你跟我说这个干啥啊。”林素不在意的摆手。
　　她若是连这个都计较，那成什么人了！
　　挽着她的胳膊，轻叹口气，说：
　　“你啊安心养胎，也别担心四喜跟五乐。他们哥俩离得近，能互相照顾。更何况，身边的人儿都可心，知冷知热。”
　　“你们跟二哥那边怎么样？走动的吧。二嫂家的大壮念书了没？咋样啊？”
　　“我们肯定走动啊。”宋金花想都不想，直接点头。
　　习惯性的摸着肚子，温柔的说：
　　“大壮念书了，说是念得还挺好。二嫂就有些……唉，害人不浅的老婆子啊。二嫂跟二哥这么多年，就大壮一个孩子。”
　　“岁数也不大，正是壮年。两口子在客栈不少赚，养几个不行？可偏偏……太坑人了。妹子，我不瞒你，我都后怕啊。要是没有这个，我可怎么办。”
　　“别胡思乱想了嫂子。你们年轻，这都怀上了，以后肯定还能有。”
　　“呵呵……”
　　宋金花苦笑，小心翼翼的躺下、拐着枕头，又说：
　　“咱庄家院女人怀孕，哪个像我这么娇气。刚上身就卧床，如今啥都不能干，我自己都担心……不好生啊。”
　　林素闻言，明白的点点头。
　　的确，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怀孕胎稳，是该活动活动。
　　不然生孩子的时候，就遭罪了。
　　刚要说话安慰，屋门推开了。
　　黄雨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奴婢回来了。红霞在主屋烧火，夫人暂时先在这边坐会儿。”
　　“行，让你买的东西呢？”
　　“在这儿。”黄雨边说边走上前，把布料跟荷包放下。
　　林素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对金耳环。
　　不重，一个桃形的圈。
　　宋金花瞅着微微蹙眉，看着林素耳朵上戴的，不解的道：
　　“你耳朵上戴的比这个要好，你可别换啊。”
　　林素闻言笑了。
　　起身，凑过来，宋金花本能的往后躲。
　　等她明白是给谁的时候，忙不迭摇头，说：
　　“不行不行妹子，这个太贵了。这是金子啊，不行不行。”
　　戴亮没回来，应该是帮着红霞去烧炕。
　　黄雨走上前，把着宋金花的肩头，道：
　　“嫂子快别客气了。夫人特意嘱咐的，要我选个不贵的耳环。这个比你带的金丁香稍微贵一些，但跟那些耳坠比便宜多了。”
　　“劳累一年了，今年北崴子沟又那么出名，夫人想感激你。”边说边帮忙，把另外一个金丁香取下。
　　等宋金花自由的时候，金耳环已经挂在了她的耳垂上。
　　林素端详看了下，满意的点点头，说：
　　“不错，黄雨这次选的漂亮，有眼光。”
　　“多谢夫人夸赞。”黄雨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根朱钗，说，“夫人，奴婢跟红霞选的这个，一模一样的。”
　　银钗嵌东珠的，很漂亮。
　　价格要比宋金花的耳环贵一些，毕竟是东珠。
　　林素把玩了一下，挑眉看着她，道：
　　“自己又添钱了？”
　　“嗯。”黄雨点头，侧身坐下，任由林素给她把钗戴上。
　　二人的举动，让原本不自在的宋金花舒服了不少。
　　原来，不只是给她买，两个姑娘也有。
　　摸着耳朵上的东西，轻舒口气，说：
　　“多谢妹子了，让你费心弄这个。”
　　“嫂子说这话就外道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啊！想当初做衣服、做鞋，我可都是跟嫂子学的。”林素没有忘记当初宋金花对她的照顾。
　　那会儿没什么钱，买成衣更加舍不得，所以宋金花就教她做衣、做鞋。
　　得亏那个时候二人关系好，不然冬天，她跟凌慕川都得挨冷受冻。
　　现在想想，自己这一手女红，全都出自人家宋金花的手，必须要感恩。
　　“看妹子说的，当时咱们过得是啥日子啊。”
　　说到这儿，宋金花用手碰了碰她，道：
　　“哎，你跟川子……咋样了？什么时候去找他啊。”
　　关于凌慕川的身份，新站屯是都知道的。
　　毕竟他在那个村住了好些年，摇身一变成皇子，换谁都会觉得惊讶。
　　林素端起茶杯，笑着摇摇头，道：
　　“不着急，我先把生意都做大了再说。”
　　“哪有不急的啊。”宋金花咂舌，拉着她的手，劝阻道，“我跟你说啊，这事儿得抓紧。川子人很好，可架不住大地方诱惑多啊。”
　　“不怕妹子你笑话，就是你亮子哥去镇上，我都提溜着一个心。生怕他……在带回来一个。”
　　“噗嗤——”
　　黄雨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素更是无语的翻个白眼，看着眼前的孕妇，说：
　　“嫂子，你这就有些想多了。我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怀孕多费劲啊。”宋金花满脸忧愁。
　　呃……
　　原来症结在这儿啊。
　　正说着，戴亮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林素，道：
　　“妹子，去前面吃饭。面条都做好了，我擀的，可劲道了。吃完睡一觉，晚上咱们吃大骨头。”
　　“好。”林素点头，下地穿鞋……


第583章 这么写，成不？
　　戴亮跟林素去到前院，红霞已经坐在那等着了。
　　见人过来，起身、屈膝行礼，说：
　　“夫人，卤子是酸菜肉沫的，你最爱吃。”
　　林素忙不迭点头，盛了一勺子卤和面条。
　　戴亮坐在一旁，想了下，轻声地说：
　　“妹子，你嫂子说的吧……也不是完全都对。她就是嘴碎，你别太往心里去啊。”
　　呃……
　　林素拌面条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笑呵呵的摇摇头，道：
　　“三哥，这咋一年不见你还跟我生分了呢？我嫂子说啥我就听着，听完就拉倒，我还能去问问大哥，大嫂？”
　　“没有没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戴亮忙否认，“哥真不是这个意思，哥其实是……其实……”
　　脑子飞速运转，也没想出来这个“其实”到底该怎么说。
　　林素咽下嘴里的面条，笑着接续他的话，道：
　　“哥想跟我说，其实你们兄弟感情还可以，是吗？”
　　“……啊，是，是。”戴亮点头附和。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是，就不会迟疑了。
　　林素并没有揭穿他，扒拉口面条又道：
　　“放心吧哥，那事儿哪说哪了，快去陪我嫂子吧。”
　　“行，那我过去了。你们多吃点，多吃点。”戴亮边说边朝后厨走。
　　他要忙的事儿不少，得赶紧让厨娘那边把晚上要做的东西准备出来。
　　这顿尾牙有老板娘跟着吃，菜品上可不能马虎。
　　红霞跟黄雨并不知道刚才屋里发生的事儿，互看一眼，低头扒拉面条。
　　戴亮吩咐完后厨，这才回了后院屋子。
　　见媳妇儿正坐在大炕上，炕席铺着宝蓝色的料子。
　　走上前，纳闷的问：
　　“我衣服不是做好了？咋还给我做呢？这个色……太老，我不稀罕。”
　　宋金花闻言挑眉，剜了他一眼，道：
　　“给爹做的！你刚才不说了？给老人家来身衣服。”
　　这……
　　戴亮心知媳妇儿的“怨气”，握着她的手，一脸讨好的说：
　　“是是是，是我说的。媳妇儿，你需要我干啥你就说，我帮你打下手啊。”
　　宋金花原本还有些恼，可看他如此体贴的样儿，瞬间也就什么怒火都没了。
　　轻叹口气拿起剪刀，把一侧的布递给他，一边剪一边说：
　　“三亮，你心里该清楚，咱俩现在是靠山山倒，靠河河干。咱得留些钱，请婆子、养娃儿，哪样能离开钱？”
　　戴亮听了点头，明白她的意思，说：
　　“我知道，我知道。可以前咱都给，冷不防不给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也得有时有晌不是吗？咱们今年秋下的粮食，他们给了吗？提都没提啊！”宋金花郑重强调。
　　有些东西，不是不说就能不在意。
　　关乎吃饭的家伙事儿，怎么能不在意呢？
　　戴亮看着媳妇儿，愧疚的把剪好的料子，放在炕上，重重打了个“唉”声。
　　宋金花也不想这么磨叽，可有些事儿得说。
　　“三亮，以前没孩子，咱俩工钱不少，吃喝都在客栈，给老宅一些无可厚非。可往后呢？我自打娃儿上身后就不上工了。”
　　“还有啊，为了调理身体，看病、吃药花了不少。来这边买地，娘没了咱们又发送，手里真的没多少钱了。我不是跟你哭穷，事实就摆在这啊。”
　　“我知道，我知道。”戴亮忙不迭点头，“花儿啊，我现在就写信，我把啥都说一说。你放心，就算我一个人上工，也会让你们母子衣食无忧。”
　　宋金花苦笑，实在不明白他这“写信”，能有什么用。
　　不过该说的她都说了，还是赶紧把衣服做出来才是。
　　戴亮拿出纸笔，低头开始写信。
　　宋金花大袍做好，他这边信也写好了。
　　吹了吹墨迹，看着媳妇儿，说：
　　“花儿，我给你读一下。”
　　“不用读，我不想听。”
　　“不行，必须听。”戴亮强硬的说着，然后便开始读信。
　　宋金花起先听得不走心，可听到中间往后的时候，便放下手里的活儿，认真起来。
　　信上提到很多，提了他们分家时的情况，提了这二年地里的粮食，还提了他们这二年逢年过节给的东西。
　　如今戴母过世了，只有一个父亲。
　　信上明确提及，直到父亲过世，他们的粮食都给父亲作为养钱。
　　若父亲没了，那粮食就折现，卖给老大一家。
　　“……媳妇儿，我这么写，成不？”
　　宋金花听了叹气，看着丈夫抿唇一记，道：
　　“三亮，我觉得可以，但大过年的说这个，是不是不好啊？”
　　戴亮没吱声，把吹干墨迹的信纸，塞入牛皮信封内，说：
　　“有啥好不好的，这话明显是说给大哥听得。若是大哥告诉了咱爹，那我还能说啥？这衣服不着急，弟妹肯定晚两天走，她走的时候带过去就是。”
　　“没事儿，我不累，做会儿活挺好。”
　　戴亮下地把炕桌收了，将信封放在她做活儿的笸箩里，然后把东西都收好，道：
　　“炕上躺着歇息，睡一会儿。晚上还得跟大家一起吃饭呢。”
　　“哎哟我不累，我……”
　　“不累也不行，快点躺下。”戴亮强硬的说着。
　　最后，宋金花拗不过他，只能脱鞋上炕休息……
　　……
　　申时初，红霞幽幽转醒。
　　她睡得是躺椅，北炕上是黄雨，林素在大炕休息。
　　回来只烧了主屋，他们屋吃过饭才想起来，所以林素就没让他们走。
　　天色渐暗，红霞起身穿鞋，晃悠两下脖子将蜡烛点上。
　　细微的声音吵醒了黄雨。
　　小妮子也起来，冲红霞比划了个手势转身出去了。
　　他们屋也得烧火，趁着这么会子没事儿，先把炕洞、炉子啥的点上。
　　林素是一刻钟后醒的。
　　看着屏风那侧的人影儿，哑着嗓子，问：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的话，申时一刻了。”红霞边说边倒了杯温茶过来。
　　林素起身接过来喝下，嗓子舒服了不少。
　　“黄雨呢？”
　　“回屋烧火去了。”
　　林素听了颔首，掀开被子下地。
　　简单捯饬了下自己，二人吹灭蜡烛出屋。
　　开门的那一瞬间，林素立刻清醒了。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感慨的道：
　　“艾玛，果然是老家啊。这天儿，真冷。”
　　比中午回来的时候还要冷。
　　红霞听了带上门，帮她拢了下斗篷，快步去了前面。
　　从后院到前面，不过三五分钟的路，却也冻得耳朵、脸生疼。
　　进到大厅，扑面二来的暖和，再次让他们主仆二人打个冷战。
　　宋金花从后厨出来，见林素到了，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说：
　　“妹子醒了？来，前面坐，大家都到齐了。”
　　“隔壁烤肉店的伙计也来了吗？”林素挑眉问着。
　　宋金花听了点头。
　　“这会儿哪有人过来吃饭了，基本都是白天来吃饭的多。北崴子沟，太偏了。说到底咱也就做个南宫商队的生意，再不然就是夏天那些散客。”
　　说白了，客栈今年没怎么赚钱，赚钱的就是烤肉店。
　　林素午睡前听黄雨说了，那边店铺烤的肉，几乎都是雷云氏的人进山打的。
　　没啥本钱，就酱料、干料啥的算是个本钱。
　　大厅内，伙计跟烤肉店的厨娘在聊天，荆帆跟戴亮也一起坐着。
　　大家一看到林素，纷纷起身。
　　荆帆清了下嗓子，说：
　　“这位就是咱们的东家——凌夫人。日后你们只管叫东家便是。我曾跟你们说过，东家出了一万两要盖学堂，免费让孩子们念书五年，就是这位东家。”
　　众人闻言，恭顺行礼，异口同声的道：
　　“东家心善，是我们村的福气。”
　　林素笑着走上前，扶起一位厨娘，说：
　　“大家都起来，你们在这边做工，咱们是一家人。”
　　“谢东家。”
　　众人在这边做事一年了，对这边的工钱、节礼都相当满意。
　　如果不是那家犯浑，只怕孩子们都能念书了……


第584章 北崴子沟
　　“我原本打算夏天过来的，不过那会儿真的是忙，过不来。”
　　“大家跟我说说，你们希望日后客栈能为你们带来什么便利的条件、好处。”
　　“……”
　　“……”
　　“……”
　　众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谁也没吱声。
　　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们希望？
　　他们希望真的有用吗？
　　林素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轻笑着又道：
　　“大家说就好了，畅所欲言、不用顾虑。我是你们的东家，你们干活有积极性，我才能赚更多的钱。”
　　“大家也都看到了，今年种芍药虽然是我们主张的，可没你们支持也抓不到银子。所以大家就说吧，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戴亮走过来，拉开椅子对她道：
　　“妹子，咱坐下说。”
　　“好。”林素颔首。
　　把他拉出来的椅子让给宋金花，伸手扶人说：
　　“嫂子，你先坐。”
　　“哎，好。”宋金花没有拒绝。
　　给她看病的郎中说了，尽量坐着、躺着、不站着。
　　林素也挨着宋金花坐下，看着大家伙儿笑呵呵的继续说：
　　“都坐，咱们坐下说。正好趁着今儿吃尾牙的机会，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想法。等吃牙吃完，明儿咱们就放假了。”
　　“烤肉店那边，应该还要开几天，辛苦一下。大家都随意一些，别太拘谨，坐吧。”
　　众人闻言纷纷坐下，一个一个都不说话。
　　刚才还挺热络的气氛，这会儿倒是尴尬了许多。
　　这样的情况倒也正常，换做是谁，都得消停，毕竟枪打出头鸟嘛。
　　素妞儿端起茶杯，看着荆帆，喝了口茶水，道：
　　“荆帆，你先说吧，你来年对这边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被点名的荆管事推脱不了，只得抱拳拱手，说：
　　“回东家的话，来年我打算跟北堂商队正式合作。从开春到入冬，全都做罐头。凌家那边说了，明年会拓展销路，做多少都能卖出去。”
　　“烤肉的店铺年后会多开几家。打算在府城、县里、几个临镇都开。省的想吃的食客因为远，不过来。至于村里，只要把药材花种好，不愁没人过来。”
　　林素听到这些，缓缓点头。
　　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打算，也是在告诉他们，有机会往上升，就看他们要不要了。
　　“荆管事打算的不错。七皇子今年对北崴子沟赞不绝口，当日见到我，特意提及，尤其是烤肉店铺。不过七爷没时间过来，我在那边给做的。”
　　“原昌县年后也着手烤肉店铺的生意，到时出几个等级的会员卡，各店通用。戴管事，既然大家都不提要求，你就打个样儿，想要暮宿明年推些什么福利呢？”
　　戴亮听到这话，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本能的看了眼媳妇儿。
　　这种要求他怎么可能会提，客栈已经给的很好了。
　　见媳妇儿摊手，一副不管的样子，又扭头看着其他人。
　　章锁见大家都不吱声，清了下嗓子，道：
　　“亮子哥，咱们客栈已经挺好了，真没啥要求，真的。”
　　戴亮等的就是这话，扭头看着林素，说：
　　“妹子，你听到了，大家真都没啥意见。”
　　“是啊妹子，咱们这端午、中秋都给东西，过年的也都备好了。工钱按时发，跟镇上工钱一个价，挺好了。”宋金花也附和。
　　其他人听到这些，更是不住的点头。
　　生怕动作幅度小了，林素看不到。
　　刚才她提及了“七皇子”，那是什么人物啊。
　　堂堂皇子，只有朝廷官员跟京城的人才能看到。
　　他们东家居然能见，还能跟着一起吃饭，果然东家不一般啊。
　　客栈的生意除了南宫商队，再有就是夏天来赏花的散客。
　　那会儿特别忙，可忙过那会儿外加南宫商队，平日是不忙碌的。
　　春耕、秋收都能顾着家，再好不过。
　　这么好的地方哪儿找，而且还守家在地。
　　林素见大家真的没什么要求，想了下，轻声地说：
　　“既然你们没啥想让客栈做的，那现在有个事儿我需要你们来做。”
　　他们做？
　　大家迷茫了。
　　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一个大人物，还有要他们做事的时候？
　　张达看着林素认真的样儿，抿唇说：
　　“东家，啥事儿需要我们做你只管开口。”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看着他们轻声的道：
　　“你们应该听说过我要盖学堂的事儿。盖一个大点儿的学堂，免费让孩子念书五年。可现在这地没着落，学堂盖不起来。”
　　“武昌县、新昌县、安昌县等地的学堂都盖了，唯独你们北崴子沟。你们跟我说说，该怎么办？人家那几个地方，有的今年都已经开课了。”
　　“我拿出一万多两银子盖学堂不是说说罢了。我是要给客栈、作坊做工的人一个福利，自家孩子念书可以优先报名，你们懂吗？”
　　众人知道要盖学堂，但却不知道他们家的孩子可以优先报名。
　　一个、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懊恼不已。
　　章锁长叹口气，看着林素，摊着手道：
　　“东家，我们知道有这事儿，但是……但是方子他们家，那就是个泼皮、无赖啊。”
　　“是啊东家，王方的媳妇儿更是个脸皮厚的。我们看不惯上门去帮亮子哥要税粮，那娘儿们居然解扣子，说我们非礼她。”
　　“我们……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张达无奈的摇摇头，说着实情。
　　林素看了眼戴亮，后者对她颔首，表示这两人说的没有问题。
　　呃……
　　那下午的时候他咋没说呢？
　　那会儿还跟自己保证，来年绝对能把学堂盖起来。
　　如果这女人真的那么浑，就算盖了，估计也得去搅局吧。
　　轻叹口气，微眯眼睛，喃喃说道：
　　“如此……我倒是想会会她了。年后我会回来，北崴子沟来年开春的规划，我跟戴管事、荆管事已经有了计划。”
　　“田地仍旧佃给我们，中药花还是得种。夏天赏花，秋天买药，一举两得。村子也要重新修缮，把这边打造成旅游观光村……”
　　先把自己来年的打算，简单的说一遍。
　　刚说完，后厨就开始上菜了。
　　一道一道家常菜端上来，一共摆了三桌。
　　在乡下，讲究不多，没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说法。
　　大家随意坐，每桌十二个菜，溜炒烹炸，样样齐全。
　　中间一盆是酸菜炖大骨头，林素最爱吃的菜。
　　喝的有酒也有果汁。
　　说是果汁，无非就是腌罐头余出来的汤。
　　酸酸甜甜很可口，女人们的最爱。
　　林素端起杯子，看着大家伙儿，笑眯眯的道：
　　“今儿是小年，也是咱们暮宿北崴子沟吃的第一个尾牙。赶巧，我今儿到了，所以这第一杯我就提了。”
　　作为东家，提第一杯酒，是必须的。
　　素妞儿没怯场，总结着过去，表扬着现在，计划着将来。
　　面面俱到，说完喝酒。
　　动作爽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耽误时间。
　　大家见她喝了，也纷纷拿着酒杯，端起来跟着喝。
　　众人这么给面子，林素也非常高兴。
　　放下杯子，继续说道：
　　“大家吃好喝好，明儿就放假了，好好放松放松。咱们初六客栈就开工，南宫家的商队一般初九就到了。提前几日过来收拾收拾，也不至于到时候抓瞎。”
　　“至于烤肉店的伙计，明儿辰时二刻开工，都多睡一会儿，不用太早过来。”
　　大家听到不用早起，能多睡会儿，喝酒也就没有顾忌了。
　　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林素夹了大骨头给宋金花，轻声地说：
　　“嫂子多吃些。过了三个月，孩子正是发育的时候，得多吃些好的。你也别怕花钱，有妹子呢。”
　　宋金花闻言笑了，自然不能理所当然的用人家的钱。
　　“放心，我跟你哥这三年攒了不少，足够用的。”
　　林素也没要求，心知他们不会要，只能从别的地方补。
　　送些红枣、枸杞啦；
　　准备些棉布料啦；
　　又或者给孩子把银锁、银镯打好等等。
　　只要有心，怎么都能帮。
　　说到底，她们俩的关系非比寻常。
　　毕竟她会的女红，都是人家告诉并教会的……


第585章 为何这么多？
　　尾牙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三个小时。
　　大家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酒量不怎么好的伙计，都被灌醉了。
　　难得这么放松，所以伙计之间开玩笑，互相劝酒也是有的。
　　没醉的把醉的扶回家，临走时不忘跟门口站着的林素挥手告别。
　　有醉的没什么分寸，靠着伙伴冲林素，僵硬着舌头说：
　　“东……东家，你是个……个……个好人。你……你放……放心，嗝——我……我肯定把王方……方两……口子……口子……”
　　“哎呀你快拉倒吧，话都说不明白，白话啥！东家，我们走了。”
　　林素笑着点头，冲他们摆手。
　　厨娘们没走，留下来收拾桌子。
　　戴亮酒量一般，被这些伙计的敬酒，也趴下了。
　　黄雨跟荆帆扶着，一起跟着去了后院。
　　红霞则是在林素身边陪着，看着伙计们一个一个上了官道，不见人影儿。
　　太黑了，光线也就到官道那里，进村什么都瞅不到。
　　今年的小年，过得分外热闹。
　　红霞挽着林素的胳膊，轻声道：
　　“夫人，困吗？”
　　“不困。”林素摇头，靠着门框，吹着冷风，别提多舒服了。
　　最后一杯提酒也是她来的，用的竹叶白。
　　只是小半杯，不足以让她醉，但也不怎么舒服。
　　浑身燥热。
　　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随风摇曳，微弱的光照下来，让浮躁的心都能平复。
　　“奴婢也不困，奴婢觉得这边挺好，大家说笑也好。”
　　林素闻言轻轻颔首，深吸口气，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说：
　　“也不知道明儿能不能下雪。”
　　红霞闻言抬头，看着天儿摇摇头，道：
　　“奴婢觉得不能下吧。”
　　“谁知道呢！”林素轻声回应，“今日过来，这边的伙计都在谈论孟家免税。万一京城那里也再说，该怎么办呢？”
　　声音不大，但是红霞却听得清清楚楚。
　　“夫人莫担心。今日尾牙的时候伙计们都说了，他们会回去嘱咐自己的家人，不出去浑说。只要我们暮宿内部不谈论，外面怎么说都跟我们没关系。”
　　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这话不是从暮宿这边传出去的，一切都好办。
　　这个道理林素明白，有心人就更明白了。
　　怕就怕……
　　“夫人。”
　　荆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扭头看着他，微笑着道：
　　“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荆帆点头，“黄雨在那边帮着照顾，亮子家的身子不便。”
　　林素明白的“嗯”了一声，指着那边的桌子，说：
　　“过去坐下聊吧。”
　　“是。”荆帆应下，先让红霞带她过去。
　　自己则是从柜台把账簿拿过来，来到跟前坐下后，道：
　　“东家，这本是客栈的。这个是作坊的，还有这个是烤肉铺子的。”
　　林素没着急看账簿，瞅着荆帆笑着道：
　　“你今年也年岁不小了，没想找个姑娘成亲吗？”
　　荆帆听到这话愣了，随后摇摇头，回答：
　　“东家，属下没想过。”
　　“可以想了。”林素恬静的说着，“岩吉在宝昌县这个月十八成的亲，你年纪到了，也该成亲。”
　　荆帆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看了眼红霞。
　　见其微微颔首，这才开口说：
　　“东家，岩吉那个大舅子……”
　　“和离了。”林素明白他要问什么，随手拿起客栈的账簿，又说，“总要顾及崔家的名声，更何况岩吉还是他们家的女婿。”
　　“那个女人呢？现在如何？”荆帆追问。
　　林素看着账簿上面的收入、支出，抽空抬眼瞅着他，说：
　　“这个问红霞，我没关心过。”
　　荆帆将视线移过去，后者耸肩着道：
　　“我也没问，应该浸猪笼了吧，这么久了都。”
　　林素听到这话，心中了然。
　　虽然她没问，但具体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岩吉是雷云氏出身，不可能让自己吃亏，大舅子蒙羞。
　　收起心思仔细看账簿，上面记录的清清楚楚。
　　南宫家在这边刚建立的时候充了五百两，这大半年下来，账面上还剩三百多两。
　　客栈高风期时，一个月接了四回南宫商队。
　　接凌家商队只一次，就是他们过来拉罐头的时候。
　　这次不收费，完全是奉献。
　　看着最后的数额，虽然也赚了，跟前期投入相比……
　　正如当初凌慕川说的那样，她得十年才能收回本钱。
　　想到这儿，林素无语的叹口气，合上账簿。
　　拿起罐头作坊的账簿，没多久脑袋便“嗡——”地一下。
　　从第一页开始到最后，全部都是支出，一个收入都没看到。
　　揉了揉太阳穴，嗤笑着摇摇头。
　　逞英雄的时候很爽，可是现在就……
　　看了一路，几乎所有客栈、酒楼、作坊的账簿全都是盈利，唯独这北崴子沟。
　　荆帆隐约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把倒好的温水推过去，轻声道：
　　“东家放心，过完年凌家就能过来结账，到时候罐头作坊就赚钱了。”
　　林素听了苦笑，合上账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你主子的这点钱，全都让我折腾了。如今账面剩的我不能动，那是日后去京城的本钱。”
　　“属下明白。”荆帆说着，打开烤肉店铺的账簿，又道，“东家你看，这个是盈利的，而且数额不小呢。”
　　说着，翻到最后一页的汇总那里，结余：一千八百七十三两二钱。
　　有零有整，数字喜人。
　　林素看着千两盈利，愣神的看着他，道：
　　“为何这么多？”
　　就算是肉的本钱没有，可工钱、料钱、炭钱，那都不是假的。
　　尤其是炭钱，上好的银炭，多贵呢？
　　荆帆放下水杯，看着林素解释着道：
　　“东家有所不知，夏天的时候没盖房子，只是简陋的旁棚子。因为就是在外面，所以这炭就没用银炭，只是普通的黑炭。”
　　“当时咱们是用竹签子把肉串起来，烤熟再给每桌上一些，所以那会儿赚的比较多。后来房子盖好，就是现在咱们看到的烤肉铺。”
　　林素听到这话，对眼前的这位老祖宗，肃然起敬。
　　好家伙，她都没说肉串的事儿，人家自己就琢磨出了穿串卖的情况。
　　竖起大拇指，重重颔首，说：
　　“不错，不错，你刚才说的想法就是好。夏天屋热，吃烤肉会很难受，你就弄这种竹签子的肉串。冬天天冷，守着炉子吃烤肉，也就没什么了。”
　　荆帆听了不住的点头，道：
　　“属下也是这么想，没想到跟夫人不谋而合。”
　　林素笑了，余光瞥到下面压得的一个薄薄的账簿，拿起来，问：
　　“这是什么啊？”
　　“这个是卖芍药赚的钱，夫人看看吧。”
　　林素闻言并没有打开，靠着椅背，说：
　　“这笔钱够不够明年修缮村子？”
　　“那要看夫人怎么修了。”
　　林素放下水杯，简单的把她心里的想法说了一遍。
　　无非就是给村里铺路，村里的房顶重新收拾一下，修传统的徽式屋顶。
　　在东阳镇的时候她见到了，那边镇上的房子都是这样。
　　统一的徽式屋顶，外墙找画师勾勒些山水画，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中药种类多一些，夏天开花颜色多样，更加漂亮。
　　荆帆认真的听着林素讲话，最后抿唇保守的说：
　　“东家，如果按照你说的来做，那种芍药的钱可能不怎么够，还得从烤肉铺子里再拿一些。”
　　村里修路没多少钱，房子换屋顶也不怎么花钱。
　　中药种子需要的品种多，到时候跟西野家说一声，就能解决。
　　唯独画师跟釉彩，这才是最费钱的。
　　林素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道：
　　“够就行，我怕不够。附近有没有河？能不能做一池三山？”
　　“可以。”荆帆重重颔首，“北崴子沟的西南边有河，能把水引过来。”
　　“好，明日咱们一起出去转转。最好把图先画出来，过完年就准备。瓦、砖、木料这些你们去张罗，二月底就全面开工。”


第586章 南宫、北堂联姻
　　林素跃跃欲试，已经等不及了。
　　有今年的好口碑作基础，她已经能预想道明年的生意火爆程度。
　　再者，书院建起，十里八村的农家娃儿都过来念书，又能带动不少人。
　　只要村里有人走动，很多东西就不是问题。
　　荆帆也有些期待，搅着手指看她，道：
　　“东家，我听说银魂亲自着手准备观光团的一切事情，可是冬捕的时候，有成果了？”
　　林素笑着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说了这会儿话，她的酒气也都散尽了，脑子比刚才还要清醒。
　　桌下交叠腿，单手托腮轻声地说：
　　“今年原昌县湖村的冬捕观光团，成果很不错。红霞跟黄雨他们去做的，再加上那边客栈的伙计、厨娘，算是赚了一些。”
　　“东家也去了吗？”荆帆挑眉问着。
　　关于五皇子跟主子的事情，虽然他远在北崴子沟，但还是听说了。
　　林素放下水杯，坦然的看着他，回答：
　　“我没过去，那会儿突发了些状况。但他们做的很好、很圆满。赚的银子也很可观，有几十两呢。”
　　“几十两？”荆帆不禁有些惊讶。
　　没想到能怎么多，关键就那么一天而已。
　　红霞接收到他不敢相信的目光，耸耸肩，坦然的点点头，说：
　　“的确赚钱的。赚的就是他们打尖儿、吃饭的钱。板车、爬犁，都是自己的，随便用。那些人玩的开心，我们赚的也开心。”
　　荆帆犹如长见识了一般，“呵呵……”轻笑着道：
　　“头一次发现，出去游玩也能赚钱。”
　　林素打了个哈欠，缓解一下，说：
　　“只要用心想，什么都可以赚钱，就看钻不钻。”
　　荆帆闻言，忙不迭点头。
　　就好比这个北崴子沟，谁能想象春天种个芍药，夏天都能引来那么多人。
　　本来这边的客栈就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南宫商队。
　　他们主要也不是为了客栈，而是为了作坊。
　　但因为不少过来赏花的游客，倒是让客栈在夏天那会儿，小火了一把。
　　来年还要重新收拾、修缮，相信过来的人会更多。
　　到时候这生意，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
　　“东家，属下不是很懂。为啥那些人一定会出来游玩呢？”
　　林素愣了一下，看着他轻叹口气，道：
　　“因为他们也得放放风啊。你想想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平日都干啥？不是在家圈着，就是去别人家变相圈着，能出来自由自在的玩？”
　　“如今咱们弄这么个可以散心的地方，既让她们有借口出来玩，还能连带的把忙碌的顶梁柱叫上。一家几口出门游玩散心、释放一下，不好吗？”
　　“挺好，挺好。”荆帆不住的点头。
　　林素接过红霞给续上的水杯，余光瞥到了桌上摆着的客栈账簿，轻声又说：
　　“我看这南宫家商队每个月都会来几次，他们家具体增加了几支商队，你可清楚？”
　　荆帆想了下，缓缓摇头，道：
　　“这个还真没留心。属下只是听闻南宫家跟北堂家联姻，两家一起扩建了商队。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南宫、北堂联姻？谁跟谁啊？”林素惊讶。
　　南宫坤要成亲吗？
　　没听他说过啊！
　　荆帆看着林素惊讶的样子，微微蹙眉。
　　“东家不知道吗？北堂家的少当家来年三月成亲啊。”
　　“北堂弘维成亲我知道啊。”林素理所当然的回应，随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荆帆被瞅的有些茫然，痴痴地挠挠后脑勺，轻声说道：
　　“北堂弘维就是跟南宫坤的姐姐成亲，娶得他亲姐姐南宫艺。”
　　呃……
　　直到这个时候，林素才知道北堂弘维要娶得是谁。
　　三月成亲，她还要去随礼，没想到……竟然要随两份。
　　南宫家嫁女，她也得去。
　　要不是今晚跟他聊天，根本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信息。
　　红霞看着二人聊天的样子，丝毫没有收势，不禁出声提醒：
　　“夫人，咱们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也不迟。”
　　这一句提醒，倒是让荆帆反应过来。
　　忙不迭开口劝着说：
　　“东家一路辛苦，还是回去休息吧。明日吃过早饭，属下陪东家好好转转。”
　　“行，那我就先回去。明儿隔壁烤肉铺那里，盯一下。”
　　“是。”
　　荆帆恭敬地起身，把主仆二人送出了后门。
　　今天伙计全部放回了家，所以值夜的活儿落在他的身上。
　　眼瞧着林素跟红霞进了主屋，他这才开始巡视。
　　从后门出发沿着客栈开始巡视，烤肉店、罐头库房，然后在绕回前院。
　　烤肉店跟罐头库房都有打更的老头，是北崴子沟村里的。
　　就晚上在这边，睡一觉，保证店里有人就好。
　　管一顿早饭，一天给两个铜板。
　　好活儿，村里人都愿意做。
　　因为戴喜是里正，所以就找了两个独居的鳏夫来。
　　这样也算有个着落，自己有一份进项。
　　把前门落锁，将大厅的蜡烛吹灭，正好能看到后院主屋还亮着灯。
　　东家说让他找个伴儿，上哪儿找去呢？
　　他想要一个懂事儿、温柔、漂亮的女人，村里貌似……没有啊。
　　若是夫人身边的丫头？
　　算了算了，更加不可能。
　　好笑的甩甩头，上楼睡觉……
　　……
　　一夜无话，转天直到辰时二刻，客栈这边才有了动静。
　　荆帆因为失眠起晚了。
　　摇晃着脑袋下楼，就闻到了饭香。
　　看着摆碗筷的黄雨，愣了一下，问：
　　“东家可起了？”
　　“早起来了。”黄雨边说，便把盛的粥放在桌上。
　　红霞端着小笼包进来，见荆帆站在那，开口道：
　　“愣着干嘛，去洗漱啊，不吃饭了？”
　　“吃，吃。”荆帆忙不迭点头，随后又想起打更的老者，嘀咕了一句“坏了”，赶紧去后厨盛饭。
　　红霞该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弄愣了。
　　黄雨走过来，把她手里的包子接过去，说：
　　“怎么了？”
　　红霞没回答，从后面努了下嘴，道：
　　“他，什么毛病？”
　　“不知道。”黄雨耸耸肩，转身把包子放在卓苏杭。
　　宋金花拉门进屋，恰好看到荆帆拎着食盒，拍了下脑门，说：
　　“才给送？”
　　“嗯，我起晚了，没有伙计。”荆帆说完，赶紧走了。
　　林素摘下围裙走出来，看着宋金花，道：
　　“嫂子，你自己过来的？三哥呢？”
　　“还睡着呢，昨儿喝多了。”宋金花轻声回答。
　　林素挽着她的胳膊，无奈的摇摇头，说：
　　“那也不能一个人过来啊。这么冷的天儿，地多滑呢。”
　　万一摔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宋金花当然知道她是好意。
　　忙不迭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说：
　　“好好好，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林素见好就收，挽着她的胳膊回到饭桌前坐下，道：
　　“那俩打更的多大岁数了？”
　　“一个五十八，一个五十七。”宋金花回答完，轻叹口气又说，“都是苦命人，年纪轻轻就没了老伴儿，一个人拉车孩子。”
　　“五十八那个好点儿，就一个闺女，还挺孝顺。嫁在村里，每天都过去看一眼，帮着洗洗涮涮，做顿饭啥的。五十七那个就……唉！”
　　“儿子可以，儿媳妇不行啊。反正挺糟心的。要不是有这么个营生，早上还管顿饭，老头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活呢。”
　　说话间，察觉就他们四个。宋金花咬了口包子，含糊的问道：
　　“妹子，我记得你身边有个连七啊，咋没看到呢？”
　　昨天刚回来，光顾着唠嗑儿并没主意太多。
　　这会儿闲下来，倒是发现少个人。
　　黄雨听到“连七”二字，脸红的垂首。
　　小女人的举动，让宋金花愣住了。
　　木讷的看着她，问：
　　“这是……咋地了？”
　　“噗嗤——”
　　红霞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林素咽下嘴里的粥，轻笑着道：
　　“嫂子有所不知，连七跟黄雨现在是一对呢。”
　　“啊？真的啊！”


第587章 老伴儿
　　宋金花惊呼出声，看着黄雨头垂的更低，笑嘻嘻的又说：
　　“哎哟，你这丫头害羞个什么劲儿，多好的事儿啊。连七那小伙我可熟，长得精神，办事撒冷，懂得还多。”
　　“更重要的是那小伙儿知道疼人，你这姑娘有福气哟找了他，日后就等享福吧。”
　　黄雨被打趣的更加害羞，娇嗔的看了眼宋金花，求饶的说了句“嫂子”便低头不语。
　　宋金花心情不错，见她这般，不想轻易放过，忙不迭又道：
　　“看看，看看，怎么还害羞呢？别怕，嫂子是过来人，能给你出点儿主意。别怕羞，跟嫂子说说，打算啥时候办事儿？”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霞再旁，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这俩人才在一起半年多，虽然也到了谈婚论嫁，不过二人都不着急。
　　怎么来到三嫂子面前竟然……
　　哈哈，太好玩了。
　　林素见状无奈，只得出声帮着解围说：
　　“嫂子快别操心了。他们小年轻怎么做人家心里有数。他们都是江湖人，没咱们寻常百姓那么多规矩。”
　　“没规矩也得走个形势啊。”宋金花不依。
　　靠近黄雨，煞有其事的又问：
　　“丫头，我跟你说啊。这成亲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咱们重视。不说旁的，这该有的东西咱得有，日后得让他重视咱啊，你说是不？”
　　“哎呀，嫂子~！”黄雨脸红到极点。
　　宋金花见她实在囧的不行，恨铁不成钢的长叹口气。
　　“你说你这孩子，羞个什么今儿呢。”
　　“我……我……”
　　黄雨无助的看着林素，奈何这次林素也受不了，跟着剩下一道笑了起来。
　　宋金花眨巴了几下眼睛，也跟着笑了。
　　三个人肆无忌惮的笑，谁也没注意到刚刚回来的荆帆。
　　小伙子手里拎着食盒，虽然没听全，但也听了一些。
　　没想到……
　　夫人身边的丫鬟，竟然跟连七……在一起了？
　　想想也对，夫人的贴身丫头，自然要给他们找个好人家。
　　想到这儿，小伙子整理下心情，轻咳两声算是提醒。
　　黄雨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忙不迭指着旁边的位置，说：
　　“回来了，快坐，吃饭吧。”
　　宋金花见状，倒也“放过了”黄雨，轻叹口气，问：
　　“没走呢吧。”
　　“没。”荆帆摇头，把手里的食盒随手放在桌上。
　　今儿开始休息，不用接待客人，所以做事儿也就散漫一些。
　　红霞给他盛粥，林素把筷子放在他面前，道：
　　“他们都吃上了吗？”
　　“钱伯没等饭，回家吃的。孙伯一直等着呢，这会儿正在吃。我把钱伯的那份早饭留给他了，让他拿回去中午热热，省的自己再做了。”荆帆回答。
　　宋金花闻言，长叹口气，道：
　　“这孙叔是真可怜。跟钱叔都是自己过，这生活却差了那么多。还是闺女好啊，惦记家。都说闺女出嫁外姓，那也得看孩子是不是那样的。”
　　林素听了轻笑，拍拍她的肩头，说：
　　“是，我嫂子是婆家、娘家面面俱到，好媳妇儿。”
　　“快别说着。”宋金花摇摇头，长叹口气，道，“我以后可不是什么好媳妇儿了。太好，容易让人家当傻子。”
　　话题有些沉重，宋金花忙不迭摆摆手，又道：
　　“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老话说的还真不假，一个爹能养十个娃儿，十个娃儿却养不了一个爹，啧啧啧……”
　　林素听到这话觉得有理。
　　貌似，好像，应该……
　　是这么回事儿吧。
　　不过现代社会好一些，老人有退休金，不会涉及到考虑吃饱、穿暖的问题。
　　因为孙老爷子的事儿，大家已经忘记刚才打趣黄雨的事情。
　　早饭吃的七七八八，围绕的话题，也都是两位老爷子天渊之别的晚年生活。
　　宋金花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感慨地道：
　　“所以说啊，这老伴儿老伴儿，老来是伴儿很有道理。孙家婶子但凡还活着，就不会让孙叔掉地上。”
　　黄雨也放下了筷子，听到这话不解的看着她，问：
　　“嫂子，既然孙家的孩子不孝顺，为何不报官呢？”
　　“报官？”宋金花冷笑，缓缓摇头，说，“报什么官啊！这北崴子沟离哪儿都远，够不上镇、摸不上县，村里想买个东西老费劲了。”
　　林素一听这话，眉骨轻挑着说：
　　“村里买东西很难吗？”
　　“难！”宋金花忙不迭说着，“咱们这是有马车，去哪儿还能方便点儿。村里人想去镇上办年货，都得在镇上住一宿，转天回。”
　　“不过今年大家都有钱，我看不少出去办年货的呢。说到这儿都得感谢妹子，如果没有咱这客栈，他们想办年货都没机会呢。”
　　林素听了摆手，谦逊的说：
　　“咋就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那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对了，这个孙伯过年怎么过呢？”
　　宋金花跟荆帆听到这话，瞬间不吱声了。
　　二人互看一眼，然后瞅着林素缓缓摇头。
　　林素倒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忙，顾及不上也是有的。
　　只不过……
　　“嫂子，今儿我三哥如果不是里正，那自然啥事儿都没有。可他是里正，总要管管啊！来年想要把荒地收回自主、贴补乡村，总要有点儿威信，你说是不？”
　　宋金花轻叹口气，一边摞碗一边说：
　　“妹子，你说这道理我跟你三哥都懂。可是……可是没有办法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孙叔又不提，你哥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是啊东家，这种家里事儿，不是谁都能管得。”荆帆帮着附和。
　　他也不是没问过老爷子，可老头说那是他的孩子，他不能眼瞧着自己孩子蹲大牢。
　　所以想管，都没机会。
　　林素见他们俩都这么说，无奈的摇摇头，叹气：
　　“是啊，如果这老爷子不让管，咱们外人就算跑折了腿，也费力不讨好啊。”
　　“就是就是，就是这么个理儿。”宋金花忙不迭点头。
　　黄雨拽了下林素的衣袖，轻声说：
　　“夫人，要不这样吧。眼瞧着过年了，让亮子哥给那边送些猪肉、白面啥的，总得叫老爷子过年吃顿饺子啊。”
　　话刚说完，宋金花急忙摆手。
　　一旁的荆帆也摇摇头，道：
　　“不行。东西给过去，老爷子的孙子会去要。”
　　“孙子要？”林素惊讶，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俩，见其点头之后，喃喃地说，“真是奇葩啊。”
　　宋金花听到这话，嗤鼻一下，说：
　　“何止是奇葩，那就是畜生。要东西的时候孩子‘爷爷’长‘爷爷’短的。东西要道了，立马‘老东西’、‘老不死的’。任谁听了都火大啊！”
　　“孩子爹娘不管？”红霞出声询问。
　　“管个屁哟。”宋金花直接爆粗，气呼呼的说，“小孩子懂啥，这些话还不是爹娘平日说的？孙家那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混不吝，烦人啊。”
　　“他们仨不在咱们作坊上工吧。”
　　“不在。”荆帆摇头，“就是春耕、秋下帮着收粮食、采野果。冬天跟着一起清官道，赚些银钱。”
　　林素闻言，清冷的开口道：
　　“来年，这些事儿都不找他们。至于这地，也不佃他们家的。”
　　“不行啊东家，他们哥仨到时候肯定回去找孙伯，到时候……”
　　没等荆帆把话说完，林素直接开口打断：
　　“那你就告诉孙老爷子，这是让他孩儿改过自新的唯一办法。如果不想享受天伦之乐，不想安度晚年，只管开口。”
　　“我相信这几年，老爷子心里也明镜儿的。不能撕破脸，那就借助客栈的权威来打压一下，警告一番。”
　　“有效果固然是好，实在没有……就当客栈资助一个老头，等书院盖起来，让老爷子过去那边打更，收拾院子。至于工钱不给，管饭三顿，还有一年四季的衣服。”
　　“好，好，这个安排好。”宋金花忙不迭点头，想了想又道，“妹子你放心，等你三哥醒了，我就让他出面，警告一下那哥仨。咱们先礼后兵，任谁也说不出来啥。”
　　“成啊，就按嫂子说的来。”林素满口答应。
　　没想到来北崴子沟的第一件事儿，竟然是帮着老头重回家庭温暖。
　　好吧，她果然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儿，只能这么小打小闹……


第588章 打心眼里不想做！
　　戴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看到房里媳妇儿做活儿的样子，“猛”地起身。
　　这么大的动作，让低头做事的宋金花听到了。
　　扭头看着身旁坐起来的男人，道：
　　“咋了，睡毛了？”
　　“啥时候了？”戴亮出声问着。
　　宋金花“噗嗤——”笑出了声，放下手的东西，说：
　　“啥时候？都下午了呗。太阳都快落山了。”
　　“啥？”戴亮闻言立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道，“那你咋不喊我？”
　　“我喊你干啥啊！”宋金花无语。
　　把笸箩放在柜子上，盘腿看着他说：
　　“今儿客栈不开门，你又难得歇一歇，就在家睡呗。”
　　“可是妹子不来了吗？她还要出去转转，我这不是耽误事儿吗？”戴亮倒是没埋怨媳妇儿耽误他，只是说自己耽误了事儿。
　　宋金花听到这话，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膝盖，道：
　　“放心吧，有荆帆呢。上午荆帆陪着出去的，这会儿妹子在房里画图呢。”
　　“画图？那我去瞅瞅。”戴亮说完就掀被子下地。
　　宋金花拽住他，出声提醒着说：
　　“就这么过去啊？头不梳、脸不洗？”
　　戴亮尴尬的笑了笑，忙不迭点头，穿上鞋子出去打水。
　　宋金花下地，打算出去给他端饭，却被回来的戴亮制止了。
　　“你快别动弹。外面冷，你再冻着。”
　　“我哪就那么金贵了。”宋金花嘴里抗议，心里却暖和的不行。
　　被自家男人这么疼着、冲着，哪个女人会不高兴？
　　戴亮简单梳洗，换了身衣服后，看着给自己整理的女人，问：
　　“昨儿谁把我弄回来的？”
　　“荆帆呗。”宋金花头也不抬的回答，“哦，黄雨也在呢，帮我打水、给你擦擦啥的。”
　　戴亮听到这个回答，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说：
　　“好媳妇儿，让你受累了，以后我不喝多，肯定不喝多。”
　　宋金花忙不迭推拒，嘴里不停地道：
　　“干啥呢你，光天化日的，也不怕人看到了笑话。”
　　“笑话啥，我抱自己媳妇儿，天经地义。”戴亮不松手，轻拍她的后背又说，“明儿我去办年货，你想吃啥就说，我多买一些。”
　　“没啥想吃的，要不……你去县里吧。顺道买点儿干货跟点心，反正妹子他们在，你不用担心我。”宋金花说。
　　其实，就是想吃暮宿干货店的点心了。
　　软软的，甜甜的，非常可口。
　　戴亮又岂能猜不到媳妇儿的小心思，摸了她小腹一下，说：
　　“放心吧，你想吃啥都给你买。我先去妹子那，不用管我吃饭，我一会儿让红霞帮我拿点儿就行。你老实在屋里呆着，不许出去知道吗？”
　　“好，我不出去。”宋金花忙不迭应下……
　　……
　　戴亮来到林素房间的时候，荆帆正跟林素讨论着什么。
　　黄雨、红霞都在房里，见戴亮过来，红霞出声问着：
　　“刚起来吗？”
　　戴亮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冲着黄雨微微拱手，说：
　　“多谢昨天帮忙照顾。”
　　黄雨不在意，给他倒了杯茶，说：
　　“过来坐，我去给你把饭端过来。”
　　“有劳有劳。”戴亮忙不迭开口道谢。
　　林素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头也没抬的道：
　　“三哥，过来坐。”
　　“好。”戴亮应下走过来，看着她画的东西。
　　瞅着纸上画的就知道，这是要盖学堂。
　　“妹子，荒地那边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林素仍旧没有抬头。
　　把剩下的几笔画好之后，吹干墨迹，说：
　　“地方不错，盖学堂正合适。”
　　戴亮伸手把她手里的图接过来，看了一番后，道：
　　“妹子，你盖得……不小啊。”
　　“自然是不小。”林素笑着点头，“我看了下，北崴子沟的地形有些特殊。西南面是河，东面是山，唯有北面跟别的村接壤。”
　　“我盖得大一些，别村的孩子都过来念书，也是不错的。早上听嫂子说村里买东西不方便，附近村我也看了下，没有卖东西的铺子。”
　　“学堂盖起来，就在旁边加一个杂货铺。卖些日常必需品，油盐酱醋啥的，也是一个进项。我都想好了，让那个孙叔去看店。”
　　“孙叔看店？不行不行。”戴亮忙不迭摇头，“妹子，我不是不信孙叔，我是不信他的孩子。那小孙子一口一个‘爷爷’，万一他……”
　　“不会的三哥，来年让荆帆去做，孙家的三个孩子，保管老实。”林素打包票的说着。
　　戴亮听到这话迷茫，木讷的扭头看着荆帆，眼神都是疑惑。
　　后者只是冲他点点头，其余什么都没说。
　　红霞从外面进来，把折好的一小盆放在戴亮面前。
　　大米饭，白菜炖粉条。
　　和在一起吃，香！
　　戴亮接过来又拌了拌，西里呼噜的开始吃起来。
　　林素看着他豪放的吃相，又想起了在新站屯的凌慕川。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把剩下的菜底儿全都和在碗里，胡乱搅合一团，然后开吃。
　　“东家，这水引过来，如今的荒地可以变成水田，咱们最好早些下手。”
　　林素自然明白他说的意思。
　　点点头，桌下交叠着腿，说：
　　“村里所有地的荒地都买下来，如果有人阻拦，直接拿红契说话。别人他们或许能耍浑，暮宿的凌夫人……只怕他们不敢。”
　　荆帆闻言，想了下提醒着道：
　　“东家，若是他们说你仗势欺人呢？”
　　“仗势欺人？”林素冷笑，放松的活动了下肩膀，说，“我买荒地为了盖学堂，免费让村里孩子过来念书。如果他说我仗势欺人，我就想问他一句，那地到底是谁的？”
　　戴亮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没等开口呢，就听到——
　　“放心吧，过完年我就回来。地我先号下，三月北堂弘维成亲，我直接去辽北府随份子，回来就在这边安营扎寨。”
　　“噗……咳咳……咳咳咳……”
　　戴亮正喝水呢，听到这话直接咳嗽起来。
　　林素看着他的样子，无语的道：
　　“咋地了三个，我这话说错了？”
　　戴亮一边咳嗽一边摆手，等稍微缓解了一下之后，说：
　　“妹子，咋还安营扎寨呢？不知道的……以为你打仗呢。”
　　林素轻打了个“唉”声，道：
　　“可不就是打仗嘛！这荒地收回，也是费劲儿。对了，北崴子沟就没有族长吗？”
　　“族长？”戴亮摇头，轻叹口气说，“妹子，这村儿里穷的自己都顾不来自己，谁能去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儿。祠堂都多少年没修了？至于这族长……反正我来就没听说过。”
　　呃……
　　林素闻言撇嘴，还真是有些意外。
　　里正没人做，这族长也没人做，到底这地方穷成什么样呢？
　　不是都出去办年货啥的了吗？
　　荆帆放下茶杯，出声说道：
　　“东家，这族长肯定没有了，不过……属下可以跟镇长商量，让亮子来做族长。”
　　“我做族长？”戴亮忙不迭摆手，“不行不行，哪有外村人做的。再说了，那祠堂破成啥样了，我不去。”
　　林素隐约明白了荆帆的意思，笑着点点头，道：
　　“那就这样，开春以后连带着祠堂一起修。到时候让镇长、县令都过来，当着全村人的面，委任一下。我想……这点面子，县令应该会给我。”
　　不给的话她就找祝海昀，那可是辽东府尹，蛟河县县令的顶头上司。
　　戴亮见他们二人不是开玩笑，出声问道：
　　“妹子，为啥一定要做族长呢？”
　　“要治理村子，自然要有身份啊。里正不够，就加一个族长。村里无赖不少，到时候你谁面子都不给，主要出发点是好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要的，是咱们赚钱，不是为了给村里人服务。咱们赚了钱，他们才有工钱。学堂盖起来，对于咱们的名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明白吗？”
　　戴亮自然懂这个道理，可是这族长……
　　他是打心眼里不想做！


第589章 图个积德行善发大财
　　转天，戴亮就赶车去县里办年货了。
　　烤肉店也正式放假，伙计、厨娘都回去休息。
　　至于打更的不可能歇，林素还特意嘱咐戴亮，让他按照两位老爷子的身材，带回两身新衣服、新棉袄。
　　林素在北崴子沟呆的比较舒服，有那么一瞬间都想着在这边过年了。
　　可也就是一瞬间，毕竟她还想回去看看除夕之夜的抢头香呢。
　　各地抢头香为的就是盖学堂。
　　今年据说月国的农村，已经有了不少学堂。
　　虽然只是教些认字、识数，最起码年上几年，做个杂货铺的账房，还是绰绰有余。
　　她的期望是十年之内，让整个月国的百姓，都能摆脱文盲。
　　当然，这个期待应该也是七皇子的想法。
　　趁着戴亮去县里，这天早上，林素跟荆帆一起过去送饭。
　　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孙、钱两位老爷子。
　　荆帆给林素做了下介绍，二位老爷子忙不迭冲着林素行礼说：
　　“钱井/孙阳，见过东家。”
　　林素伸手扶起两位老爷子，看着他们的穿着，道：
　　“二老别这么大的礼，小妇人不敢当。快快请起。”
　　“多谢东家。”两个老头互相借力，站起身来。
　　林素让他们坐下，这才又开口道：
　　“今儿我过来见见二老，也是听荆帆、我三哥他们说，二老在这打更。打更责任大，作为东家，理应过来看看。”
　　孙阳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道：
　　“东家这话说的老头子不好意思啊。如果不是有咱们这库房，老头子也没有个进项，更别提吃东西了。”
　　钱井桌下碰了他一记，老爷子也不在意的继续说：
　　“呵呵……没事儿。我那点儿糟心事儿，村里谁不知道啊。儿大不由爹，算喽。”
　　林素闻言，把饭菜推给他们，说：
　　“二位老人家，咱先吃饭。吃完饭有事儿我跟你们说。”
　　“好，好。”两个人应下，赶紧端碗吃东西。
　　早饭就是米粥、肉包子、外加小咸菜。
　　清淡，营养，还有细粮。
　　两位老者吃不少。
　　都说老饭粒儿，老饭粒儿。
　　林素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基本上两位老人每人都是一碗高粱米粥，六个肉包子。
　　正经的东北肉包子，一个包子赶上三个小笼包的大小。
　　虽然迟了这么多，可是两位老人的身形却不胖。
　　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眼前这俩，怕是还能活好几年呢。
　　等他们吃完，林素桌下交叠着腿，道：
　　“钱伯、孙伯，我想问一下，咱们村里一直以来都没有族长吗？”
　　二人闻言愣住了，随后钱井轻叹口气，点点头道：
　　“以前有的。不过那家……唉，那年旱灾，村里人死了大半。族长一家无一幸免，全都没了。打那以后，就没人再做族长了。”
　　“更何况……村里本就生活不好，谁能当这费力不讨好的族长！今年要不是荆管事、戴管事过来，只怕村里人又要挨冷受冻喽。”
　　孙阳虽然没说话，不过却也点点头。
　　林素见状，轻舒口气，说：
　　“二位老爷子，如果我让咱们里正来做这族长，你们觉得可以吗？”
　　“戴管事？！”
　　二人异口同声，见林素对他们颔首，老爷子们对视一眼。
　　孙阳想了下，不解的看着她，问：
　　“图啥呢？这个里正说到底戴管事都不该做。”
　　荒地收不上税粮，戴管事自掏腰包的事儿，他们都知道。
　　如今又要做族长，这只怕……
　　林素靠着椅背，轻声又道：
　　“不图啥，就图个积德行善发大财。”
　　“积德行善？”钱井重复。
　　“发大财？”孙阳疑惑。
　　这二者，有关系吗？
　　林素手指轻敲着桌面，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思。
　　“没什么不好以理解的。我开门做生意求得就是个‘财’字。可这财运不是谁都能有，时时会有。”
　　“人不存善念，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关门大吉。有句话不是说嘛，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我这生意虽然不带毛，可铺排太大，我也得注意点。”
　　“修桥铺路是善事，盖学堂也是善事。所以我这一年没干别的，赚点钱做做善事，换取来年财运亨通。至于让戴管事做族长，也是为了方便我明年的生意。”
　　说到这儿，看着孙阳又道：
　　“还有就是警告一些人，该尽的孝道要有，该负的责任要负。”
　　最后一句话说完，孙阳直接低下了头。
　　钱井也理解这话意思，看了眼身旁的老伙计，说：
　　“如果东家是这个安排，那老头子我没有意见。”
　　孙阳没有吱声，但也配合的点头。
　　林素见状，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了。
　　不管年后戴亮要怎么做，首先得老人家自己愿意。
　　如果人家不愿意，做的再多，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话既然说到这儿，那我就再跟你们说一嘴，也是跟那叫王方的，先礼后兵。麻烦老人家回村以后带个话给他们，就说来年我要买荒地、盖学堂。”
　　“红契、白契我都办，如果到时候有人阻拦，别怪我去县里报官。旁人我不知道，但‘凌夫人’这个名号，应该在辽东府还有些名气。”
　　“如果对方耍泼，或者说我仗势欺人，那就有县衙来决断。明年学堂盖好，会让人在学堂旁边加盖一个杂货铺。”
　　“我来的这两天发现，村里买东西不方便。就是去镇上，也不能当天去、当天回。附近的村相信也是这个情况，所以开个杂货铺，方便大家。”
　　“到时候这杂货铺，就由孙伯来照看。记账有专门的人，只要东西别卖丢了，其他都好说。”
　　孙阳一听让他照看杂货铺，一时之间有些心里没底。
　　钱井看了眼身旁的人，用手肘碰了下他，说：
　　“愣着干啥，赶紧谢谢东家啊。”
　　说白了，人家就是给他找个事儿干。
　　省的白天在家一个人孤单。
　　他们俩情况不一样，他虽然也一个人独处，可是中午、下午，闺女都会过去给他做饭。
　　孙阳有些激动。
　　嘴巴哆哆嗦嗦出不来声，只能不住的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荆帆起身，把空的碗筷收拾起来，这时库房的门推开了。
　　进来一位妇人，看着年纪不过三十上下。
　　“爹，咋还没回去啊。哟，荆管事在啊。”
　　荆帆点点头，把食盒放在一旁。
　　钱井冲着闺女招招手，等人走进后，道：
　　“宝丫，这是客栈的东家凌夫人。”
　　钱宝丫一听介绍，忙笨拙的心里，说：
　　“小妇人见过夫人。”
　　林素起身，把人扶起来后，道：
　　“拜我干啥，我跟你一样，都是嫁做人妇的女人。”
　　钱宝丫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说：
　　“夫人客气了，我怎么能跟夫人比啊。我爹能有这份活儿，多谢夫人了。”
　　“各取所需罢了，不用道谢。”林素说完，拉着她坐下，上下打量。
　　长得跟钱井一模一样，走在外面一看就知道是父女。
　　钱宝丫看着手上的柔夷，同为女人，她的手可真嫩啊。
　　“你家如何？家里几个孩子？”林素轻声问着，闲话家常。
　　钱宝丫抬头，有些拘谨的回答说：
　　“我……我家三个娃儿，生活的还，还可以。今年因为佃地给客栈，赚了些，能过个富裕年。”
　　林素见她这样，自己也挺不自在的。
　　忙不迭开口解释着道：
　　“你别害怕，我就跟你唠唠家常。听闻你很孝顺，白天还过去给你爹做饭。”
　　钱宝丫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拘谨。
　　轻轻点头之后，说：
　　“我爹养我不容易，可我是嫁出去闺女，不能把我爹带在身边照顾。好在没有出村，就在村里，平日抽空过去洗洗涮涮，公婆也能理解。”
　　钱井听到这话，也替自己闺女解释着说：
　　“东家，我老钱不是夸嘴，我这闺女真挺好。美中不足就不是儿子，要不然……”
　　“看钱伯说的，姑娘、儿子还不一样？闺女贴心，照顾着你，多好啊。”
　　钱井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第590章 女婿抵半个儿
　　荆帆看到了钱井的纠结，一边放食盒，一边坐下道：
　　“钱叔，你担心的那个根本没用。这人眼睛一闭，爱咋咋地。灵头藩、丧盆子肯定得有人摔，你现在想那些有啥用。”
　　“再说了，日后亮子真要是做了族长，这种事儿还能瞎了？不说旁的，你闺女、女婿都孝顺着呢，怕啥！年跟前的，别瞎寻思。”
　　钱宝丫听到这话，瞬间秒懂。
　　扭头看着自家父亲，轻叹口气，道：
　　“爹，你咋又那么想。全哥不早就说了，日后的事儿他去张罗。女婿抵半个儿，你怕啥啊？你闺女在家还打腰，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钱井被说的不好意思，忙不迭摆手，“我知道你跟宝全是好孩子，爹都知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心里的疙瘩，不是说解就解的。
　　孙阳跟他年纪差不多，最是能理解这个时候的钱井。
　　见时候不早了，笑呵呵的转移话题道：
　　“东家，荆管事，没啥事儿我们就先回了。我回去还得烧火、烧屋子呢。”
　　林素听了起身，点点头，说：
　　“好，二位老爷子回村慢点儿，别忘了我那会儿说的事儿。”
　　二人听了都重重颔首，迈步离开。
　　钱宝丫扶着父亲，出了门后，问：
　　“爹，凌夫人跟你们说啥了啊？”
　　“没啥。”钱井摇头，边走边回答道，“就是凌夫人来年要在村里盖学堂，王方家这几年赖着的荒地，明年肯定种不了了。”
　　钱宝丫听到这儿，试探性的问：
　　“咋，凌夫人让你们帮忙去告诉一声？”
　　问完之后看着两位老爷子都没吱声，不禁赶忙又补充着道：
　　“我跟你说啊爹，还有孙叔，你俩可别去。那王方多不是物啊，一天天驴的不行，你们去说还不得被骂出来？”
　　孙阳听到这话，笑呵呵的摆手，道：
　　“我们说啥，我们不说。就是村里人一起闲聊天说一嘴，没几天就跑他耳朵里了。”
　　“对对，我们不能讨那厌恶，让他骂一顿多犯不上。”钱井也忙不迭说。
　　钱宝丫见他们俩都保证，这才放心。
　　扶着父亲，看着到家了的孙阳，问：
　　“孙叔，过年你咋过啊？要不也去我家吃团圆饭吧。反正你跟我爹晚上还得过去打更，饺子我给你们一起送。”
　　“不用不用，自己在家就做了。吃什么饺子，那会儿我都睡了。”孙阳忙不迭摆手。
　　他不会那么没眼力见，跑人家过什么年，自己又不是没儿子。
　　虽然他的三个儿子不会让他去过年，但他也不能去别的地方。
　　不然，孩子会被人家戳脊梁骨的。
　　又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转过身，推开院门进去，轻叹口气。
　　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不过钱宝丫还是听到了。
　　看着他的背影，同情的说：
　　“这孙叔可真可怜，三个儿子也不管他。”
　　“是啊，他不如你爹我。”钱井忙不迭说着。
　　钱宝丫闻言，笑呵呵的道：
　　“爹，现在看到了吧，儿子不一定就好，闺女贴心。”
　　钱井听到这话，笑眯了眼睛拍拍她的手背，道：
　　“是，闺女好，闺女好。”
　　二人边说边回去，冬日的海峰仍旧在吹，不过有闺女陪伴的钱井，倒是不孤单……
　　……
　　下午申时初，戴亮终于回来了。
　　赶着一辆马车，后面还跟了两辆板车。
　　林素、宋金花正在屋里做活儿呢，听到后院的响声，二人赶紧出去。
　　红霞跟黄雨还有荆帆已经在帮忙了。
　　板车里拉的东西就两样，猪肉、白面。
　　过年了，客栈、店铺、作坊都得发年礼。
　　戴亮一看媳妇儿，赶紧把买回来的糕点盒子交给她，说：
　　“拿屋跟弟妹一起吃，别在这儿挨冻，冷。”
　　宋金花听了高兴，抱着盒子笑眯眯的挽着林素就往回走。
　　二人进屋之后，宋金花把糕点盒子放在桌上，道：
　　“这是你那干货铺子里卖的，东西可好吃了。”
　　林素看着木质的盒子，等她把盒盖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不禁挑了下眉。
　　东西她熟悉，不过这摆的……就赏心悦目了。
　　现代的京八件礼盒，装的考究、漂亮。
　　眼前这个跟那个相比，不相上下。
　　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这盒子是木质的，现代卖的是铁质的。
　　“妹子，你尝尝这个，我可爱吃了。”
　　宋金花把一块糕点递到林素面前，松软的蛋糕飘着香气。
　　接过来咬了一口，味道有些差，但还是能入口。
　　缓缓点头，说：
　　“不是刚出炉的，如果是刚出炉的就好吃了。”
　　“哎哟，咱离得这么远，怎么可能会有刚出炉的啊。”宋金花很容易满足。
　　咬了口糕点，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
　　只要东西软和，味道不差，她都愿意吃。
　　林素把手里的糕点吃完，瞅着仍旧在吃东西的宋金花，又说：
　　“谢大哥家的儿子今年中举，可说来年上京吗？”
　　吃东西的宋金花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
　　“肯定要往上考啊。他们家有钱，咋还不能供几年啊。不说旁的，真要是成了，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
　　林素听到这话觉得在理，只不过这学堂，就得让县老爷帮忙张罗夫子了。
　　想到这儿，林素端着水杯喝了一口。
　　回去的时候，应该去见见这个县令，毕竟他们还没打过交道呢。
　　外面卸车的声音终于安静了。
　　很快，红霞从外面走进来，说：
　　“夫人，东西都弄好了，亮子哥进村喊人来取了。每人五斤白面，二斤猪肉。”
　　林素听了点头，想了下道：
　　“把孙、钱两位老爷子的单提出来，你陪我过去送一下。”
　　红霞闻言行礼，转身出去了。
　　宋金花咽下嘴里的糕点，不放心的道：
　　“妹子，你真打算把东西给孙老爷子那边送去？你不怕他家人……”
　　“怕。”林素点头，随后笑了下，说，“那东西不给他，我让三哥买了身衣服。过年了，总得换换新、挡挡穷。”
　　“至于面跟肉，就包饺子，每天早上他在这边吃饭给他。至于团圆饭跟年夜饭，这咱得管，就把他叫过来一起过年。”
　　宋金花听到这话，喃喃的道：
　　“够呛能来吧。”
　　“让荆帆去喊，这点面子总得给一下。”林素轻声说着。
　　宋金花看着她热心的样子，叹口气，道：
　　“遇到你这么心好的东家，真是他的福气啊。”
　　“这算啥啊，来年三哥要是把他的孩子整明白了，肯定又不一样。”
　　林素说完，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又道：
　　“就算给这个孩子积福了。出来要健健康康的，别折腾你娘跟你爹，他们可都不容易。”
　　宋金花听了轻笑出声，看着小腹上的手，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可听不懂。”
　　“慢慢就懂了，急啥！”林素不在意。
　　二人边说边吃，不一会儿，宋金花吃饱了。
　　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林素给她倒水。
　　喝尽之后，道：
　　“我这一天天的不是吃就是睡，真养膘啊。”
　　林素听了不在意，盘腿坐在炕上说：
　　“有啥的，你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不亏。”
　　“妹子，我现在真觉得自己享福。”宋金花擦了擦嘴，把杯子放下继续又说，“换做以前，我咋都想不到自己还能过这样的日子。”
　　“自己当家，赚钱，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有什么。没分家的时候，啥东西都是老宅的，我能自主的就是那些嫁妆，还总被我婆婆惦记。”
　　“如果我争气，这胎是个男娃儿，以后我可得对我儿媳妇好，不能让她再吃我受过的亏。那滋味，不好受。”
　　许是要当娘的人，所以宋金花情绪上总是起伏比较快。
　　上一秒说这个事儿呢，下一秒就换了。
　　林素见状上扬嘴角，并没有打断她的话。
　　等她说完后，又给她倒了杯水，说：
　　“既然你心里都知道，那就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终身制。我跟你说，这往后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嗯，那肯定的。”宋金花笑嘻嘻，面色柔和。
　　这一年来，她也注重保养皮肤，脸虽然还有些黑，但比在新站屯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女人嘛，就得对自己好一些……


第591章 何苦这么遭罪
　　红霞、林素还有荆帆，三个人拎着东西进村。
　　客栈发福利，那些小年轻可以过来取。
　　孙、钱二位老爷子就算了，毕竟年纪大，路也滑。
　　林素不是第一次进村，不过这两家她找不到，只得把荆帆拽出来。
　　好在宋金花跟黄雨都在家，也能帮着把东西发了。
　　路过孙阳住的趴趴房他们并没有进，林素打算多在他家呆会儿。
　　钱井家在村里，离她要买的荒地还算近。
　　至于他家的房子，那肯定要比孙阳家的好。
　　林素站在院门外，看着眼前的三家瓦房，说：
　　“屋子不错啊。”
　　“这是钱家老宅。钱宝丫是出嫁，所以这房子自然是钱伯一个人住。”荆帆轻声回答。
　　林素闻言点头，等红霞把门推开之后进去。
　　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虽然是鳏夫住的，可一点都不邋遢。
　　走到中间的主屋，荆帆把门拉开。
　　屋子里能听到孩子的声音——
　　“不行，姥爷也得吃一口，不吃栓子也不吃。”
　　“好好好，姥爷吃，姥爷先去看看，好像你娘来了。”
　　听得出来，钱井很高兴，那种高兴是由内而外的。
　　林素笑眯了眼睛，开口道：
　　“钱叔，我跟荆帆过来看看你，咱客栈发年礼了。”
　　边说边给红霞使眼色。
　　后者秒懂，掏出随身携带的荷包，包了几个铜板进去。
　　林素进到里屋，炕上两个小娃儿坐着，钱井刚穿上鞋要出来。
　　见荆帆提着东西，笑呵呵地说：
　　“哎哟，这咋还特意跑一趟，我晚上过去打更取回来就是了。”
　　荆帆把东西放在箱盖上，不在意的道：
　　“没有几步路，正好东家要过来认认门，我们就来了。”
　　“东家，快炕上坐，炕上坐。”钱井一边让人一边把炕桌放上。
　　弄好之后把俩外孙子招呼来，说：
　　“快，叫凌夫人。”
　　俩孩子倒是不怯场，站在炕上，小大人一般的抱拳拱手——
　　“栓子/柱子，见过凌夫人。”
　　红霞及时把荷包拿给她，林素接过来之后，冲他们招招手。
　　等孩子走进之后，搂在怀里慈爱的问：
　　“你们谁叫栓子，谁叫柱子啊？”
　　“凌夫人，我叫栓子，我是哥哥，我七岁了。”
　　“我叫柱子，我五岁了。”
　　“真乖。”林素说完，把两个荷包交给他们，说，“过年了，姨给你们的压岁钱，拿着吧。”
　　“这……”
　　俩孩子没有接，本能的扭头看着自己的外公。
　　钱井见状，欣慰的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拿。
　　两个孩子得到允许，纷纷道谢后，双手拿过来。
　　“不错啊钱叔，这俩孩子的规矩挺好。”
　　“让东家破费了。”钱井不好意思的回应。
　　区区十几个铜板，林素并不在意。
　　“看你说的，孩子嘛，没几个钱，就是乐呵。钱叔，那衣服你试试，我让三哥去县里买的。你跟孙叔一人一套。”
　　“哎哟哟，破费了，破费了。”钱井受宠若惊，接过荆帆递过来的衣服，揉捏几下。
　　料子是真的好，一摸就摸出来了。
　　“东家这么照顾我们，真是我们的福气。东家，这衣服给孙老弟送去吧。他一年到头就那么两身，也没啥衣服。”
　　“我不一样，我闺女隔三差五就给我做衣服，我不缺穿的。”
　　林素见他时时刻刻想着钱井，心里倒也是很熨帖。
　　轻笑着摇摇头，道：
　　“孙叔那边你就别操心了，这一身是你的。等杂货铺盖好，孙叔过去帮忙，管他一日三餐，一年四季衣裳，不会让他掉地上的。”
　　钱井听到这话，忙把衣服放在炕上，抱拳拱手，说：
　　“如此，老头子便替孙老弟谢谢东家了。他到了这个岁数还能有人惦记，真是福气啊。”
　　林素笑着摆手，等人坐在炕上后，道：
　　“钱叔，你跟我具体说说这村子呗。我呆过的农村不少，可像北崴子沟、新昌县那边挂名穷的，好像没有。咱们村不也有地吗？怎么就日子过不起来呢？”
　　钱井苦笑，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咋过不起来？一年蝗灾，一年瘟疫，一年旱灾。”
　　林素听到这话吃惊，不禁打断他出声问着：
　　“连续三年吗？”
　　“呵呵……”钱井笑出了声。
　　摇摇头，继续说：
　　“要是连续三年就好了。直接把村里人瘟死算了，何苦这么遭罪。那年蝗灾完刚缓过来就瘟疫，紧接着就旱灾。”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打那之后年年收成欠产，交了税粮剩下的都不够填饱肚子。一年一年，就这么日子过得没眼看。”
　　“不管怎么省，怎么做，就是没有钱。今年你们来开客栈，说实话，大家都等着看笑话。这耗子来都得哭着搬家的地方，怎么可能赚钱呢，谁曾想……”
　　“谁曾想我们真的赚钱了，你们也有钱赚了。”林素接续他的话。
　　钱井不好意思的点头，盘腿坐在炕上，又说：
　　“要是学堂真盖起来了，我这俩外孙都能去吗？”
　　林素看着两个孩子，笑着道：
　　“七岁的可以，五岁的太小了。咱们书院收孩子，七岁往上。对了，你女儿不是说三个孩子吗？老大……”
　　“老大是丫头。”钱井回答，“过了年都十岁了，在家再呆几年就该嫁人了。”
　　林素听了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钱井“哎哟”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一样，穿鞋下地出去了。
　　林素木讷的看了眼荆帆，后者也是摇头。
　　很快，钱井进屋，手里拿着糖罐子，放在桌上道：
　　“东家来半天也没弄点水喝，都是我老糊涂了。”
　　“哎哟，钱叔可别这么说，不用糖水，白水就好。”林素忙把糖罐子收起。
　　在农家有点儿糖不容易，更何况钱井这样的人设。
　　最后，老爷子拧不过林素，只得给她倒了碗白开水。
　　在钱家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林素把村里了解个大概。
　　荆帆直到这时，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素能生意成功。
　　有主子的帮持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家真的有这个天分。
　　聊天能把一个村子掌握，这种心思，常人谁能有？
　　从钱家出来时，天色渐暗。
　　离打更还有会儿功夫，林素拢着身上的大氅，道：
　　“这会儿去孙家，他会不会在吃饭？”
　　荆帆听了顿住，随后摇摇头，说：
　　“不知道，应该……得吃吧。”
　　应该？
　　那就有可能不吃啊。
　　刚才去了钱井家，虽然他也是独居，可看得出来，平日两个孩子都在那围旺，他并不孤单。
　　来到孙家，推门进院，小院子不大，但也收拾的井然有序。
　　林素用手肘碰了下荆帆，轻声地赞许：
　　“老爷子挺利索啊。”
　　“嗯。”荆帆点头，同样也压低声音回答，“第一次去库房打更的时候，第二天起来，被子、褥子都叠好，屋子也收拾好。直到现在，仍旧如此。”
　　哟呵，看不出来，这孙老爷子家务做的不错呢。
　　三个人拉门进屋，相较于钱家，这边就清冷了许多。
　　屋子不似钱家暖和，倒也还好，冻不着。
　　孙阳听到开门声，长叹口气，从里面边走边说：
　　“我什么都没有，别过来再要了。老大，你有点儿良心，你这些年不少刮我，我还有……哟，是冬家啊。”
　　孙阳没想到是林素他们过来，想想刚才说的话，不禁尴尬了。
　　林素三人自当是没听到，若无其事的进屋。
　　荆帆把衣服放在炕上，说：
　　“孙伯，这衣服是东家让戴管事去县里买的。你跟钱伯一人一套，还有白面跟猪肉，就不给你拿过来了。”
　　“东家说包饺子，每天给你煮一碗，省的被人哄了去。”
　　孙阳听到这话，忙摇摇头，道：
　　“让东家跟着费心，是小老儿的不是啊。”
　　“孙叔别这么说，你也不容易。”林素侧身打算坐下。
　　“别别别，东家坐炕头，炕头这边烧火了。”孙阳忙不迭把她拽过来。
　　林素趁机摸了把刚才坐的炕中，很凉！


第592章 谁造的谣啊！
　　被孙老爷子热情的让到炕头，红霞把带来的衣服交到他的手里。
　　林素看着木讷的老爷子，开口解释道：
　　“过年了，这是我做东家给孙叔还有钱叔额外准备的。旁人没有，就你们二老有。过年了，穿身新衣服，挡挡穷。”
　　孙阳听到这话，摸着手里上等料子的衣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多久了？
　　他多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自打老伴儿过世，他又当爹又当娘。
　　做饭、洗衣、缝衣、做衣……
　　好不容易几个孩子拉扯大，眼睛虽然不花，但手却不怎么好使。
　　做活儿时间长就手抽筋，一件衣服从开春能做到入秋，算下来已经七八年没做过衣服了。
　　不是捡别人不要的，就是钱宝丫给钱大哥做衣服时给他带一身。
　　真正自己拥有的新衣服……
　　抱紧衣服，郑重的冲着林素鞠九十度躬。
　　这么大的礼，让刚刚坐下的林素，忙不迭起身，扶住了他。
　　“孙叔快别这样，这么大的礼，我哪受得住啊。”
　　“谢谢，谢谢东家啊。”孙阳略带哭腔的表示感谢。
　　孤独久了的人，稍微有人送些温暖，他就会觉得满足。
　　特别满足。
　　林素拉着他的手，一起坐在炕上后说：
　　“孙叔，本来还有白面跟猪肉，但我就不给你拿来了。回去我们几个没事儿把它们包成饺子，一天给你下十二、三个也就够了。”
　　孙阳听到这话，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人家对他的处境了如指掌，更是为了他着想，怕东西被那几个狼崽子拿走，直接留在了客栈。
　　反手握紧林素的手，郑重的道：
　　“真的谢谢东家。你真是好人啊！”
　　“也不算，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林素轻笑着摇头，“三十儿下午的团圆饭，老爷子去客栈吃。我不在这边，客栈就我三哥两口子还有荆管事。”
　　“多双筷子多个碗，没什么麻烦，你也别客气。过去吃一口，然后在打更。这一年到头，谁都能休息，唯独你跟钱老爷子休不了，算是一种补偿吧。”
　　补偿？
　　如果这是补偿，那就是太珍贵的补偿了。
　　孙阳长叹口气，苦笑着点点头，答应着道：
　　“好，老头子也厚脸皮一次，去麻烦戴管事跟荆管事。”
　　说话间，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孙阳瞬间皱眉，忙不迭把衣服放在炕上要起身。
　　没想到被林素一把拦住了，冲他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很快，门开——
　　“爹啊，你们客栈发了白面、猪肉啊，你这过年去我那吧。老二、老三都去，你也过去，那面跟猪肉……”
　　话没说完推门进屋，看到屋里的几个人愣住了。
　　随后笑呵呵的冲荆帆拱手，热络的说：
　　“哎哟哟，什么风把荆管事吹来了？是给我爹送东西不？荆管事你也太客气了，以后这种事儿哪用得着你跑一趟啊。知会一声，我自己去拿。”
　　荆帆看着不要脸的孙老大，冷“哼”一声，没搭理。
　　林素靠着火墙，瞅着眼前这个孙家长子，嘴角狠抽两下，也没吱声。
　　长得不像孙老爷子，估计是像母亲。
　　都是儿像母，有福。
　　这人啃老、做吸血虫，还真是有福气呢。
　　孙老大唱了独角戏半天，见大家都没理他，不禁看着自己的亲爹，咂舌一下，道：
　　“爹，你倒是给介绍一下啊。这两位谁啊，哪家的小娘子？”
　　孙阳只觉得脸特别热。
　　但大儿子二皮脸的性格他也清楚，无奈之下只得做着引荐，说：
　　“这位是我们东家，凌夫人。那位是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霞。东家，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孙风。”
　　孙风一听眼前这夫人是传说中的凌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打量一番后抱拳，比刚才跟荆帆说话还热络，满脸堆笑的道：
　　“哎哟哟，居然是凌夫人，真是久仰大名。小生仰望凌夫人好久，今日终于得见，真是祖宗庇佑，祖宗庇佑啊。”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红霞没忍住，直接咳嗽了起来。
　　林素也觉得没意思，看着眼前的男子，清冷的说：
　　“大儿子？我怎么听说孙老爷子是独居，孩子都不管呢？”
　　“谁啊？谁造的谣啊！”孙风理直气壮的反驳，随后又良好态度的道，“凌夫人可别听那帮小人胡嘞嘞，我们哥仨对我爹可好了。”
　　“我爹不容易，那么吃力把我们哥仨养大，还费劲巴力的帮我们娶媳妇儿，盖房子，我们心里都感激，真的。凌夫人刚来，很多事儿不能听别人的。”
　　“原本，我是老大，要养活我爹。可我爹住不惯我们家，嫌孩子吵，没法子我们哥仨才把原来的老宅修了修，让爹住过来，我爹是故土难离，爹你说是不是啊？”
　　孙风直接把话扔给了自己的父亲。
　　林素再旁看的真切，这个无赖就是吃定了老爷子不会驳他面子。
　　不过他说的过程中她了解到一点。
　　孙阳不容易，养大了三个孩子，还帮着给他们把房子盖了。
　　原本老爷子是跟老大一起生活的，但因为些原因，所以老爷子又出来了。
　　这房子原是孙家老宅，怪不得从外面看这么破。
　　孙阳很想说“不是”，但也不好真的在东家面前起争执，只得出声的说：
　　“你回去吧，我这边没事儿。一会儿我还得去打更，你快走吧。”
　　“别啊爹，你东西……”
　　“老爷子的东西没给，都在客栈，不发了。”荆帆清冷的说着。
　　孙风一听到这话，瞬间变脸了。
　　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说：
　　“荆管事，你一向一视同仁，怎么这次偏就不给我爹了？白面跟猪肉，别人都有，凭啥我爹没有啊。你这么做太不公平了吧。”
　　“公平？你在跟我讲公平？”荆帆沉稳的开口反问。
　　跟他刚才愤怒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风恼火，刚要开口，孙阳起身拦住他，道：
　　“你快回去吧，别在这儿裹乱。发不发的那是我们客栈的事儿，回去过你的日子。”
　　“嘿~！我说老东西，过年了你不给孙子东西啊？”孙风这会儿也不装了。
　　原本就是来要东西的。
　　如今没有东西，他还装啥玩意儿！
　　荆帆老早就看他不顺眼，这个凌夫人也是满脸轻蔑。
　　如此，他还热脸贴什么冷屁股，不装了。
　　孙阳见儿子要犯浑，大力的往外扯他，一边扯还一边说：
　　“你给我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走，走。”
　　孙阳力气大，拽的孙风直趔趄。
　　最后把人拽烦了，使劲儿一挥——
　　“我告诉你老东西，别以为有人在我就顾及面子。你要面儿我凭啥给你脸？我告诉你，爷爷给孙子压岁钱天经地义，你赶紧把东西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可就……”
　　“啪——”
　　林素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走过来，照着他的脸儿，就狠狠甩了一巴掌。
　　她算看出来了，这个孙风就是个不孝子。
　　常年干农活儿力气大，刚才一甩，要不是荆帆离老爷子近，这会儿只怕就摔地上了。
　　老胳膊老腿的，这一摔谁知道是断了骨头还是碎了骨头？
　　一巴掌来的突然，孙风根本没有来得及想。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打完了。
　　不敢相信的瞪着她，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做人做到你这份儿上，我今儿也算开眼了。我问你，你口口声声的‘老东西’是谁啊？那是你爹，你亲爹！”
　　“你不孝顺，不尊重，反而一口一个‘老东西’。怎么，等你到了你爹这岁数，你儿子也管你叫老东西呗！”
　　孙风缓过神来，看着一旁站着的荆帆，就算再不甘心也得忍。
　　当初客栈盖房的时候，他本来是想带人去闹腾的，毕竟盖房子用的是他的荒地。
　　可荆帆会功夫，“嘎巴”的声音，到现在他都记得。
　　咽了下口水，强撑着自己，说：
　　“这是我们家的事儿，外人少……少管。”


第593章 好大的脸哟。
　　“少管？！”
　　林素重复，随后冷“哼”一声，道：
　　“今儿这事儿我还管定了！孙风是吧，还有两个弟弟，可以，不错！三个儿子养不了一个爹，让老子爹去打更，呵呵……”
　　孙风被这声冷笑，笑的后背“呼呼……”冒风。
　　总觉得事情不简单，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孙风这会儿也缓过来了，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满脸死灰的瞅着大儿子，颤抖着食指指着他，说：
　　“你……你丧良心啊！”
　　话落，孙风的火瞬间起来了。
　　“我丧良心？我娘没了之后，那老李家的寡妇天天过来，你敢说你没动娶她的心思？要不是我跟老二出去嚷嚷，那李寡妇能滚犊子？早特娘做我们后娘了！”
　　“你……你……”
　　“我咋了？”孙风看着孙阳满脸通红的样子，气呼呼的道，“说我们不孝顺，你得先看看你自己做没做到！”
　　“为老不尊，我娘才没几年啊你就要再找。有后娘就有后爹，三儿那会儿那么小，怎么可能让他受委屈了？”
　　“你……你闭嘴——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孙阳猛烈咳嗽，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即便如此，孙风依旧没有“闭嘴”的意思。
　　“我闭嘴？我不说？怎么，说你心坎儿上了？你心疼了？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甭想再找，甭想！你就守着这老宅，自己一个人给我娘恕罪吧。”
　　“啪——啪啪——啪啪啪——”
　　红霞终于听不下去了。
　　“猛”地走上前，狠狠甩了他好几个巴掌。
　　练武的人，掌力可想而知。
　　没多久，孙风两边的脸就肿了，而且还肿的老高。
　　红霞看着猪头脸，清冷的说：
　　“你算老几啊？你还给你爹定罪，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孙风这会儿是真后悔，早知道就把老二、老三都喊来了。
　　这样一来，隔三还能跟他们周旋一下。
　　孙老爷子仍旧在咳嗽，咳嗽的声音里还有哭腔。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心疼。
　　林素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怎么了，但老人这么委屈、这么哭，真的很让人难受。
　　走上前，轻抚他的后背，轻声说：
　　“孙叔别哭，快别哭了。这孩子不懂事儿，你们父子之间应该有误会，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孩子他娘啊，你……你咋就不把我一起带走啊……呜呜呜呜呜……”
　　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情感。
　　林素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孙风，想了下，道：
　　“你去，把你两个弟弟都喊来。红霞，你回家把戴亮喊来。”
　　“是，夫人。”红霞屈膝行礼应下。
　　看着没有丝毫动作的孙风，直接薅着他的脖领，把人拖出了屋子。
　　孙老爷子仍旧在哭，捶胸顿足的哭。
　　不停地说着“为什么不带他走”、“逆子”等话。
　　林素慢慢踱步来到荆帆跟前，压低声音问：
　　“那李寡妇的事儿，你们可听说了？”
　　“没有。”荆帆摇头。
　　今儿听孙风说那话，他也觉得吃惊。
　　如果真如孙家老大那么说，三个孩子这么对老爷子，好像还情有可原？
　　不，不对，不管怎么样得孝顺老人，哪有那么做的。
　　林素轻叹口气，把身上的大氅脱下，转身去了外屋地。
　　炉子里的火不多，一旁的柴禾倒是还有些。
　　往炉子里添了些柴，大锅内又烧了水。
　　打量着外屋地的碗架子，长叹口气。
　　屋里，老爷子的哭声仍旧继续。
　　好像憋了很久，终于得到释放一般。
　　林素推门进屋，见孙阳正坐在炕头，靠着火墙，眼神放空。
　　哭呆了。
　　哭到极致的那种。
　　林素叹口气，看着荆帆吩咐着说：
　　“出去那些柴，把炕洞再燎一燎。”
　　“是。”荆帆点头，转身出去。
　　林素站在孙阳的面前，看着他仍旧发呆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荆帆很快回来，把几个炕洞都烧了烧。
　　戴亮跟红霞先来的。
　　至于孙家三个兄弟，则是屋里的热气上来才到。
　　林素原本以为，三兄弟见到亲爹这样会心疼。
　　可没想到一个一个就跟不认识一般，站在那里连看都不看。
　　孙风指着林素，吃力的说：
　　“那就是凌夫人。这是我二弟孙雨，三弟孙雷。”
　　老二、老三都象征性的拱拱手，特别敷衍。
　　当然了，林素也没打算让他们有多正经的行礼。
　　轻叹口气指了指炕，道：
　　“都上炕坐吧，咱们能解决就咱们解决。咱们解决不了，明儿就让荆帆去趟县里，把县令请来。”
　　孙雷听到这话，冷“哼”一声，说：
　　“凌夫人，你当我们哥仨是农家汉子就好糊弄吗？县老爷说来就来，你让来就来？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哟。”
　　“你——”
　　“红霞！”
　　林素出声，制止了红霞要冲上去的动作。
　　就在这时，老大直接挡在了老三的面前，一副护犊子的样。
　　如果说这个孙风有什么值得林素佩服，那也就是这护弟弟的心思了。
　　林素轻叹口气，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沉稳的说：
　　“我三哥是你们村的里正，如今这事儿我赶上了，自然就想给你们父子调节一下。不为别的，为了老人能安度晚年，为了你们别后悔。”
　　“我们后什么悔，我们不后悔，能长大是我们的造化了。”孙雨理直气壮的反驳。
　　戴亮瞅着，不悦的开口说：
　　“你们仨要是继续这个态度，那咱就不说了。至于我妹子有没有那么大的脸，明儿见真章，怎么样？县老爷子如果请不来，老子给你们二两银子！”
　　话落，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灰溜溜的脱鞋上炕。
　　甭管戴亮是不是外村来的，如今人家是村里的里正，那就是官，得给面子。
　　林素见他们仨老实的上炕了，冲荆帆使了个眼色。
　　后者跟红霞一起出去，至于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很快，红霞拎着水壶跟几个碗回来了。
　　戴亮接过来，给大家倒水。
　　林素轻拍发呆的孙阳，柔声的说：
　　“孙叔，炕上坐，处理完这事儿咱们再去打更，啊。”
　　孙阳已经没什么想法，完全是人家说啥他就怎么做。
　　脱掉鞋子，上到炕里，挨着戴亮坐。
　　林素也跟着上炕，红霞坐在炕边，随时添水、倒水啥的。
　　屋子里很安静，谁也没说话。
　　偶尔会有一两声叹息，那也是孙阳发出来的。
　　孙雷听着他的叹息，有时翻白眼，有时冷“哼”。
　　反正态度极其不好。
　　直到，孙阳又叹了口气时——
　　“我说你有事儿说事儿，老叹什么气？谁把你咋地了？”
　　孙雷突然的声音，让孙老爷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明显就是吓得。
　　戴亮心疼，轻拍他的手背，给着安慰。
　　林素撩眼，看着孙雷，淡淡的道：
　　“你这副嘴脸，我就该让你儿子看看。等你晚年的时候，你儿子该怎么对你。”
　　“我儿子？我不做亏心事，我儿子凭啥对我不好？”
　　“老爷子具体做了什么，你没发言权。等荆帆回来再说，一切都不着急。”林素说完，端着碗喝口水。
　　这会儿屋子里的温度彻底上来了，舒服的让人满足。
　　这才是东北，这才是东北的热炕头。
　　孙雷不甘心，奈何老大一个劲儿拉他，也终于熄火了。
　　戴亮把蜡烛拿出来，点燃放在桌子中间。
　　烛光映着每一个人的脸，各怀心事，满脸严肃。
　　终于，院子里再次传来脚步声，接着屋门推开，荆帆的声音传来——
　　“钱伯，李伯，你们慢点，注意脚下。”
　　“没事儿，没事儿。”
　　陌生的声音，应该就是荆帆嘴里的那个“李伯”。
　　“这事儿搁在我心里好多年了，老早就想说，可孙兄弟不让啊。”
　　说话间，里屋门推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进来，后面跟着钱井跟荆帆。
　　孙家三兄弟一看到老者，几乎同时“哼”出了声。
　　林素见状明白，这个“李伯”，应该跟他们口中的那个李寡妇……有渊源！


第594章 狼崽子
　　钱井看到林素，抱拳行礼，说：
　　“东家，这位是村里的老人，李庆年。李老哥，这是我们东家凌夫人。”
　　李庆年听到这话，忙拱手，道：
　　“见过凌夫人，大善人啊。”
　　林素笑着摇头，指了指炕上，道：
　　“坐吧。”
　　“哎，哎。”钱井点头，小心翼翼的让李庆年先上炕。
　　孙家三兄弟犹如商量好一般，统一的往旁边窜。
　　好像上来的这人，是什么瘟疫一般。
　　孙阳坐在一旁，看到儿子这般态度，无奈的重重打了个“唉”声。
　　戴亮又倒了两碗水，看着孙家三兄弟，说：
　　“一会儿不管说什么，没轮到你们就别插嘴。不然，挨揍，活该！”
　　“你——”
　　孙雷不服气，但被打服了的孙风已经明白了荆帆跟那个女人的厉害。
　　忙不迭拽住自己的弟弟，不停地冲他摇头。
　　林素没理会他们兄弟三人的互动，撩眼看了下眼前的两位，说：
　　“今儿之所以把你们找来，主要是给他们父子解一下心结。我是外村人，但因为孙叔是我客栈的人，所以我作为东家，斗胆出个头。”
　　“要是有什么做不对、说过分的，大家也都包含以下。谁都有父母，谁都是人生父母养，人到了晚年若是儿子不理，孤家寡人，最为可怜。”
　　“是，是，东家说的没错。”钱井第一个附和。
　　他平日跟孙阳打交道的次数最多，对于他的难、他的苦，没有人比钱井了解的多。
　　孙家老二狠狠剜了一眼钱井，撇嘴没吱声。
　　李庆年长叹口气，看着孙阳开口说道：
　　“孙兄弟啊，这事儿不能再瞒着了。这些年你有多苦、多难，我都看在眼里了，你该告诉他们了。”
　　话里有话的言语，让林素、荆帆等人都没有插嘴。
　　孙雷听到这话，愤怒的开口低吼——
　　“别搁这遮遮掩掩，有啥话就赶紧说！什么瞒不瞒？我们兄弟几个到现在能认这个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告诉你老李头子，当年的事儿你也参与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闭——嘴——咳咳……咳咳咳咳……”
　　孙阳怒吼出声，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李庆年急忙起身，来到孙阳这边，替他抚背、拍打。
　　抽空看着孙雷，心急如焚的道：
　　“老三啊，你咋就不理解呢。你爹要是真有心找，还能因为你大哥一句话就不找了？那会儿，你大哥可不大，得完完全全听你爹的啊~！”
　　急的带着哭腔，乞求的样子更是让人看了揪心。
　　林素在旁，一直盯着孙氏三兄弟的脸儿。
　　很明显，这三位根本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钱井也听说了李庆年的意思，着急的出声提醒着道：
　　“李老哥啊，快把这事儿说清楚吧。”
　　到了这个份儿上，再遮遮掩掩，根本没有任何用。
　　李庆年重重叹口气，看着屋子里的人，缓缓开口道：
　　“这事儿说起来，是全都怪我，要不是当初我的提议，你们父子三人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大伯，到了时候别卖关子，赶紧说吧。”林素轻声提醒。
　　李庆年被突然点名怔住了，随后忙不迭点头，说了起来。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李庆年的弟妹守寡，李庆年的媳妇儿不想她继续呆在李家。
　　可那会儿李家老太太还活着，她就算再不想也不能说。
　　一直忍到了五年后老太太过世，她终于沉不住气了。
　　在婆母过世的白天，就跟李庆年提议，让守寡的弟妹改嫁，至于改嫁给谁暂时没提。
　　想当然的，李庆年肯定不同意。
　　就是他的二妹妹也不愿意。
　　至于这三弟妹就更不同意了。
　　过了李家的门，就是李家的人。
　　即便丈夫没了，她也不可能改嫁。
　　李庆年家的，在孤立无援之下，只得作罢。
　　后来，孙阳的媳妇儿没了，原本没有这个想法的李庆年媳妇儿，又动起了这个念头。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挺聪明，没有直接要求，而是跟李家三儿媳提了一嘴，说是鳏夫带孩子不容易。
　　李家三儿媳心善，就过来教孙阳做女红。
　　为了避嫌，李家三弟妹每次过来，都会把自己的儿子带过来，然后在院子里教孙阳。
　　一来二去的，两家走动也算频繁，李庆年媳妇儿见机不可失，就跟丈夫又提了一次。
　　这一次，女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还说都在一个村，知根知底巴拉巴拉。
　　李庆年原本还是不信，可再一次妻子“无疑”带他走动的时候看到，这才让他活了心。
　　没有分家，他是李家老大，理应替弟弟照顾弟妹一家。
　　但时间久了，总是怕人说不好听的，如今这样的情况倒不如给那母子找个倚靠。
　　“……就这样，我那天把话跟我弟妹提了。提完之后我没当回事儿，但没想到的是……我弟妹第二天晨起就上山，打算上吊自杀。”
　　“好在被孙老弟碰到，将人救了回来。这也就是老大看到你爹抱着我弟妹的情形。那个时候，不是你爹想抱，是我那弟妹人是不醒。”
　　“回来后发烧三天，人也就没了。”李庆年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泪，“这就是报应，报应啊~！转念开春，还是那天，我家那口子上山挖野菜，掉下山里摔死了。”
　　说到这儿，李庆年重重打了个“唉”声，叙事的部分算是告一段落。
　　老大孙风听得吃惊，不敢相信的等着李庆年，咬牙切齿的问：
　　“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何不说？为何不说？这么多年你看我们父子误会，你安得什么心？”
　　“对，你安得什么心？”孙雷也跟着反问。
　　孙雨没说话，但却眼神清冷的等着李庆年，仿佛下一秒那眼睛里就能迸出刀子，直接把李庆年碎尸万段。
　　林素端碗喝水，沉静的说道：
　　“但凡你们信任你们的父亲，也不会闹到今日这个地步。现在开始埋怨了，当初为何不问问呢？”
　　孙风被说的哑口无言。
　　孙雷冷“哼”，翻了个白眼，自认有理的说：
　　“我那会儿小，我知道啥玩意儿啊，我大哥说啥就是呗，是不是二哥。”
　　“可不是。”孙雨撇嘴，也是直接把锅甩给了老大。
　　林素看着这三个孩子，突然明白为何老爷子让瞒着了。
　　人家活了半辈子，啥东西看不通透呢？
　　应该是清楚自己孩子的本性，所以才……
　　“孙老弟啊，是哥哥我对不起你。当年我若是不开口，我那弟妹也不能活不下去，你跟你的孩子……”
　　“李大伯，这事儿怪不到你头上。”戴亮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随后看着身边的三个小子，嗤笑着又道：
　　“自己亲爹什么样难道不知晓？现在埋怨起来了。说白了，这事儿大吗？有那么解不开的疙瘩吗？就说你们不想管老爷子得了。”
　　话落，大家伙儿把目光，全都转移到了哥仨身上。
　　如今的他们，全都成家立业了。
　　孙阳的那二亩地，也都分给哥仨，自己一丁点都没有要。
　　做爹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孙风反应很激动，直接开口说道——
　　“谁不想管了？谁不想管了？”
　　“你想管过来刮你爹？听说客栈发面、分肉，你就舔着大脸过来要？”林素不给面子的开口，让孙家老大顿时臊红了脸。
　　戴亮听到这话，气的直接上手，在孙风的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记——
　　“你个王八羔子，这么不是人的事儿你都能做？”
　　孙风被打，孙雨再旁看着，反倒是孙雷反应比较大。
　　护着自己的大哥，气呼呼的冲着戴亮吼：
　　“你凭啥打人？我哥要东西咋了，他去那边过年，难道不该出点儿东西？”
　　钱井听到这话都火了，中气十足的质问：
　　“他是谁？你爹你去家难道还得出东西吗？你爹白养你们仨狼崽子啊！”


第595章 真心要养你爹？
　　迟迟没有说话的孙阳，此刻就跟被人点穴了一般，不吱声，不说话。
　　至于他是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三个孩子的态度，最伤孙老爷子的心。
　　钱井长叹口气，冲着身旁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说：
　　“不管咋样，你爹一个人养你们仨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娘，缝缝补补、洗衣做饭。你们都娶上媳妇儿、盖了房子。”
　　“攒了一辈子的钱，都给你们仨了，地也都给了。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养老？别说他没找，就是找了能怎么的？这么多年，他就必须一个人过到底？”
　　孙雨听到这话，冷“哼”一声看着钱井，说：
　　“照钱伯这意思，钱伯是打算找了啊。你找呗，我们不拦着。”
　　“你——”钱井被怼的哑口无言。
　　戴亮气的咬牙切齿。
　　林素缓缓抬头，看着出声的孙家老二，淡淡的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媳妇儿要是没了，你也能守着。当爹当娘的把孩子拉扯大，给他们娶媳妇儿、嫁人，功成名就后再把你扔出去不管，是吗？”
　　“我……”
　　这一次，换孙雨不说话了。
　　其实，理儿大家都懂，就是看他能不能换位思考。
　　外面的天已经大黑，屋里的烛光就显得特别重要。
　　大家心里都明白，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是……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尤其是孙家三兄弟。
　　林素嗤笑，把玩着手指叹口气，道：
　　“咱们现在也别纠结前尘过往。甭管你们怎么认为，老爷子没找是真。你们哥仨不孝顺，也是真的。”
　　“我们……”
　　孙风刚要开口，林素直接霸气的说：
　　“我不管你们哥仨有什么理由，什么理由不能让你们不管你爹。这是你爹，给你们生命的人，养你们长大的人，替你们娶媳妇儿的人！”
　　说到这儿，眼神凌厉的盯着他们，淡淡的道：
　　“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六亲不认。”
　　哥仨终于消停了。
　　坚持了那么久，到了这一刻，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跟立场。
　　戴亮见差不多了，清了下嗓子，道：
　　“我是咱们北崴子沟的里正，这事儿我来做主安排，你们哥仨可有意见？”
　　孙风、孙雨、孙雷互看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谁也不吱声。
　　“呵呵……”
　　林素直接冷笑出了声。
　　没法子，真的是没忍住。
　　这就是儿子啊。
　　养儿防老？
　　抬头看着钱井，怅然的说：
　　“钱叔啊，这么看下来，你虽然没有儿子，但是有个闺女比有这三个儿子，要强得多啊。”
　　钱井虽然没吱声，但态度、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的确，他是幸福的。
　　闺女贴心，外孙子乖巧，女婿对他更是没说的。
　　戴亮瞅着三个孩子，又看了看老人家，苦笑着摇摇头，道：
　　“你们仨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跟你们说个真事儿吧，我家的事儿，我自己的事儿。”
　　林素听到这话，忙不迭提醒——
　　“三哥。”
　　“没事儿。”戴亮不在意，摆摆手继续说，“我们兄妹六个，我是老三，身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娘偏心，为了给我妹妹攒嫁妆，耽误我那两个弟弟。老四都已经到了年纪，可偏偏因为……”
　　“……就是这样，我们跟着妹子一起开客栈，这才把各自的日子过好。你们三个不用那么难，有人张罗，有人照顾，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不说的旁的，我爹娘要是有孙叔一半，我家老四的孩子，都该满地跑、打酱油了。至于我，咋还不得仨孩子了？”
　　“我这个年岁我媳妇儿才怀孕，你们知道我的心情吗？”
　　话落，屋里人谁都不说话了。
　　林素、黄雨跟荆帆，是知道戴家的事情，所以他们并没有其他人那般震惊。
　　又是不说亲，又是给下药。
　　哪一件事儿放在台面上，都足以让人大跌眼镜。
　　谁能想到，自己的亲娘为了偏心，甘愿让儿子们过得不好？
　　钱井吃惊的看着戴亮，喃喃的说道：
　　“一直以为戴管事跟东家是亲戚，原来……只是同乡啊。”
　　戴亮笑着点头，放下水碗，道：
　　“妹子感恩，因为我媳妇儿教了她做衣服、做鞋，所以她过好了，就想帮扶着我们。咱不说孙叔没跟李家结亲，就是结亲了又怎样？”
　　“李家婶子守寡，教你们爹做女红还要避嫌。面面俱到，哪就不能过门？和离都能重新婚娶，他们怎么了？更何况孙叔还没找，你们居然也不养，真是太没脸了。”
　　“……”
　　“……”
　　“……”
　　这一番话，换来的仍旧是三个孩子的沉默。
　　孙阳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明白了。
　　他们不是误会，他们就是不想养。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意识到这一点，孙阳凄凉的笑起来。
　　笑声里有释然，有无奈，也有……怨愤。
　　他是他们的亲爹啊。
　　前尘旧事有旁人作证的说出来，他们仍旧……
　　唉，果然一个爹能养十个儿，十个儿却养不了一个爹！
　　戴亮看着老爷子的样，无奈的摇摇头，说：
　　“红霞啊，你回客栈帮我把纸笔拿来，趁着人全，还有妹子在，给他们父子做个了断了。”
　　“好。”红霞点头，拿起自己的斗篷，出去了。
　　戴亮继续刚才的话题，盘腿坐在炕上，说：
　　“好了，咱们现在开始商量你们仨要做的事儿。”
　　孙雨听到这话，“猛”地抬头，道：
　　“我们家穷，养了三个孩子。还有我小舅子秋下摔断了腿在我家养着，看病吃药都是钱，我拿不出来。”
　　孙风气的瞪大眼睛，孙雷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二哥。
　　荆帆站在一旁，冷笑着道：
　　“能给小舅子看病抓药，不能养活亲爹？怎么，你那小舅子才是你爹吧。”
　　“你……”孙雨气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你怎么说话呢？”
　　“怎么说话？说的是人话，你不听懂了吗？”
　　林素也不客气的开口，好笑的摇摇头。
　　孙阳重重打了个“唉”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说：
　　“好了，半辈子我都过了，我还能去你们家？你放心，你们三个我谁家也不去！打这往后你们也别来，咱们父子之间的情谊也就这么的了。”
　　“今儿里正在，大善人凌夫人也在，还有村里的李老哥，钱大哥都在。一会儿纸笔拿来，咱们立个字据。我死那天也不用你们，东西拿来我再说安排。”
　　孙风闻言蹙眉，张嘴要说话，孙阳立刻扭头不看他。
　　到了这个时候，心都伤的彻底了，怎么可能装作若无其事？
　　当然，孙阳心里是难受的。
　　毕竟这都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肉。
　　到了这会儿，孙雨垂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抬头吱声了，亲爹再去他们家，到时候他就没法跟家里交代了。
　　至于孙雷……
　　“爹，你去我家，我不知道这些事儿。这么多年，大哥、二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听。打小我就是他们看大的，我不知道爹你……爹，我错了，你跟我回家吧爹。”
　　边说边跪着挪到孙阳跟前，拉着他的衣袖，眼含泪水。
　　满脸悔恨，满心懊恼。
　　孙阳张了张嘴，林素再旁听着，微微蹙眉，问：
　　“你真心要养你爹？”
　　“当然是真心，哪还有假？”孙雷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戴亮、钱井、李庆年等人见了，都纷纷点头，觉得心里舒服。
　　至少还有一个孩子没有泯灭人性。
　　林素闻言挑眉，笑眯眯的看着他，说：
　　“如果你真的能养，那孙老爷子我就不用他打更了。”
　　“……不打可以啊，这么大岁数，做什么？”孙雷只是稍微迟疑，话说的还算中听。
　　就在这时，外屋地门推开，红霞抱着纸笔回来放在桌上。
　　孙雷看着东西，继续刚才的话又道：
　　“不管爹怎么说，大哥、二哥得给爹出口粮。每个月不多，五斤细粮，十斤粗粮就好。剩下的我家来出，看病抓药咱们哥仨平摊。”


第596章 京城太子犯事儿了
　　林素听完孙雷的话，重重打了个“唉”声。
　　孙风没说话，孙雨不乐意了，冷“哼”一声，道：
　　“给口粮用你？我跟大哥一个人五斤细粮、十斤粗粮，那就是三十斤的口粮。咱爹一个人一个月能吃那么多？还剩下的你来？你来个屁——”
　　“咋地，你们出口粮不用你们伺候，还想咋地？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这么多年你们怎么做，你们心里不清楚？”
　　“老三，你别把自己摘干净了，你没做是吗？”孙雨不让步，直接反问。
　　孙雷“呵呵……”轻笑，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他，说：
　　“二哥，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跟我说的，咱爹操心不好，不用管。”
　　“你——”
　　哥俩你一言、我一语，把前尘往事说的详细。
　　但却也忘了给他们哥仨，留一块遮羞布。
　　孙阳气的操起水碗，照着老二、老三的方向就打。
　　林素看的真切，那碗是朝着两个人的中间扔，根本不会打到任何一个。
　　但怎么也没想到，孙风直接推了一把三弟，然后——
　　“哎哟——”
　　那个碗，直接打在了孙雷的耳朵上。
　　落在炕上的碗，转悠了两圈，然后停下。
　　这一刻，林素倒是挺佩服这碗。
　　质量真好，居然没碎。
　　孙阳气喘吁吁的开口呵斥着——
　　“我……我谁家都不去。里正，替老头子我立字据，以后他们哥仨……跟我……跟我没有关系。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素挨着近，忙伸手帮着抚背。
　　戴亮本能的看了眼妹子，见其对自己点头，长叹口气，说：
　　“还以为你们哥仨……得，是我想多了。咱今儿立字据，往后老爷子这边，跟你们仨没有关系。谁也别来，更别刮配。”
　　“至于老爷子百年用不着你们，我给老爷子摔丧盆、打灵头藩。你瞅瞅你们仨，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都说老大傻、老二憨，家有坏老三。”
　　“我特娘也排行老三，怎么就不如你有心眼。老子要是有你一半，我媳妇儿也不可能到现在才有孩子。你们啊，真是个人！”
　　戴亮说完，磨墨、铺纸。
　　刚才的话语里，大家都能听出来，他是生气了。
　　作为一个局外人都看不下眼，这哥仨也真是个人才。
　　在戴亮纸笔，林素跟钱井、李庆年商量之后决定：
　　以后老爷子的饮食起居，自给自足，跟三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分出去的地、房子，老爷子什么都不要。日后哥仨不许上门一步，发现就抽二十鞭子。
　　这个惩罚，里正是有权限的。
　　一试四份，四个人全都按了手印，然后交给他们哥仨。
　　至于老爷子的，则是由里正戴亮保管。
　　林素见都签订好了，优哉游哉的说：
　　“老爷子，如今你孑然一身，客栈不会不管。你放心，回去我就让人把库房的那个小屋收拾好了，以后你也不用回来，每天在那住。”
　　“一日三餐都有人给你送，等杂货铺开了，你在挪进村里。这个房子是你的，我现在跟你买了，你可卖？我出十两银子。”
　　“十两？！”孙雨直接惊呼出声。
　　其他哥俩也都不敢相信。
　　戴亮看着他们三个，冷笑着道：
　　“几两跟你们都没关系，别特娘惦记。”
　　孙阳轻叹口气，冲着林素抱拳拱手，道：
　　“谢谢东家的好意，不过我这房子……不值十两。而且，我也不能卖。要饭得有个戳棍儿的地方，我不能让自己没有窝。”
　　典型的老人想法。
　　林素见状，点点头，道：
　　“孙叔既然这么说，我当然也没有意见。要不这样，咱把话都说在前面。等老爷子百年那天，这房子就由客栈出钱买下。”
　　“至于这笔钱，就由里正来操持，给老爷子的后事儿办的风光。孙叔你放心，三个儿子指望不上，咱们还有朝廷。咱月国的百姓，不会掉地上、受苦。”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孙阳自然知道林素是再给他撑腰。
　　让他那三个狼崽子知道，他没有掉在地上，有人管，会过的很好。
　　重重颔首，感激的看着林素，道：
　　“多谢，多谢东家。老头子能在客栈做事，是老头子的福气啊。”
　　说着，紧紧握住林素的手，重重拍了拍她的手背……
　　……
　　一场家庭伦理剧，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当天晚上，钱井跟孙阳都在客栈用的晚饭，然后便去了各自打更的地方，睡觉。
　　戴亮没有闲着，发现孙老爷子家里柴禾不够，便跟荆帆一起套车，连夜给送了一车过去。
　　至于林素，吃完饭、洗漱好，就坐在炕上发呆。
　　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红霞就在一旁陪着。
　　腊月二十四这天，北崴子沟下雪了。
　　连下三天三夜，原本订在二十六出发的林素，也因为这场雪搁置了。
　　村里人仍旧一天三个铜板的价格，在官道上除雪。
　　只不过这一次，孙家的三兄弟，还有王方，客栈这边都没有用。
　　给的理由很充分：不配做人。
　　三兄弟不养亲爹。
　　王方霸占荒地，不交税粮。
　　反正这三天，四个人就算损失了十二个铜板。
　　至于来年怎么样，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有一点可以预想，王方如果不归交荒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戴亮已经给下了最后通牒，不照做，就见官。
　　腊月二十七这天，戴亮赶车，带着媳妇儿跟林素一起，去了县里。
　　戴荃夫妇呆的永柳村，离县里最近。
　　不过三个人没着急过去落脚，而是先去了药堂。
　　林素陪着宋金花去把脉，戴亮则是领着红霞去县衙办红契。
　　村里的那片荒地，林素早就把钱给了。
　　拖到这会儿办红契，实属不该。
　　当然，林素根本不在意。
　　同黄雨一起，挽着宋金花的胳膊，去到药堂找郎中把脉。
　　把脉的结果让人高兴。
　　孩子没事儿，大人也没事儿，安胎药可以停了，但是行动方面，还是要注意。
　　不能干重活儿，不能提东西。
　　林素做主，买了些温补能放进鸡汤里的药材，趁着黄雨去交钱领药的时候，拉着宋金花的手，说：
　　“这下放心了，别胡思乱想了哦。”
　　宋金花不好意思，尴尬的清了下嗓子，道：
　　“我心里都清楚，可……可就是担心嘛。”
　　“我理解，第一次当娘，难免的。”林素笑着点头，随后凑近压低声音又说，“但别老吓唬三哥。三哥胆儿小，你这一有风吹草动，三哥那边就紧张的不行。”
　　宋金花听到这话，窝心的上扬嘴角，说：
　　“你三哥……真的挺疼我。”
　　“结发夫妻嘛，这感情谁能比？”林素理所当然的应着。
　　黄雨拎着药材回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咱们去酒楼等吧。”
　　“好。”林素起身，小心的扶起宋金花。
　　三个人出了药堂，伙计把马车牵来。
　　黄雨赶车，带着他们俩去了蛟河县的暮宿酒楼。
　　下车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暮宿酒楼。
　　林素仰头看着三层楼阁，挑眉一下，感慨的说：
　　“想不到宋义做的这般好，酒楼外面看着不一般。”
　　宋金花拍了拍她的胳膊，指着身后又道：
　　“妹子，你看那。”
　　林素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慕熟卤煮”还有“暮宿干货店”。
　　两家店挨着，正好看到伙计送客人出来。
　　林素开心的笑眯了眼睛，说：
　　“不错啊，这干货店瞅着比卤煮要大。”
　　“那是自然。”宋金花点头，“开业的时候我来了，这谢家兄弟足足盘了三家店，全部打通，里面可大了。”
　　林素想了下，刚要开口，黄雨抢先一步，说：
　　“夫人，干货店就在那儿，什么时候过去都行。咱们先上楼吧，点菜吃饭也得等一会儿。”
　　宋金花是孕妇不能饿着。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直接进去。
　　伙计很热络的迎上来，黄雨掏出特制的牌子，伙计一看忙不迭拱手：
　　“夫人，楼上请。”
　　林素颔首，提醒宋金花“小心”之后，便跟着上楼。
　　路过一桌食客时听到——
　　“哎，你听说没，京城太子犯事儿了。”


第597章 我还算有福啊！
　　一句话，让上楼的林素顿了一下。
　　黄雨秒懂，走上前冲林素点点头，便把宋金花也扶上去，自己留下。
　　二人跟着伙计上到二楼最里面，对于黄雨的留下，宋金花只字未提。
　　跟着戴亮管理客栈这么久，有些事情，她也能拿捏好分寸。
　　雅间门推开，二十平左右的空间，除了圆桌跟椅子还有一张床。
　　“夫人，里面请，小的这就去喊掌柜。”
　　“宋义在这？”林素出声询问。
　　伙计听了愣住，随后摇摇头，说：
　　“宋管事昨天来的，今日不在，是我们酒楼的乌掌柜。”
　　“乌掌柜？”林素重复。
　　她认识一个乌掌柜，就是昌明镇的乌德江。
　　难道说……
　　伙计笑着抱拳，看着林素解释道：
　　“夫人认识的乌掌柜，是我们掌柜的亲哥哥。我们掌柜原来呆的酒楼跟暮宿合并，所以在这边做了。”
　　“哦，这样啊。”林素点头，摆摆手，示意他把人请过来。
　　等伙计走后，扶着宋金花来到床边坐下，道：
　　“嫂子，你歇着，想吃啥你就说。在这跟到家一眼，咱们想吃啥吃啥。”
　　宋金花笑着颔首，轻舒口气，说道：
　　“这孩子没事儿啊，我这心情是真好。吃啥？吃点儿甜的吧，拔丝地瓜，牛乳蒸蛋。”
　　“好，一会儿就点这俩。”林素笑着点头。
　　宋金花脱鞋上床，倚着床头的被子歪了会儿，说：
　　“自从咱们开酒楼以后，我听三亮他们说，凌云山庄的酒楼跟咱们合并了。咱原来那个镇上的天香居也改名了，改成了暮宿酒楼。”
　　林素听了点头，突然想起那时连九曾跟她说过。
　　只不过事情太多，她给忘了而已。
　　很快，外面传来脚步，下一秒就推开了。
　　林素看着为首的人，她对乌德江已经没什么印象，所以这哥俩长得像不像，她一点概念都没有。
　　那人抱拳拱手，热络的开口道：
　　“小的乌德海，给夫人请安。”
　　“乌掌柜快免礼，坐。”
　　“谢夫人。”
　　伙计走上前，把泡好的茶给他们倒上，说：
　　“夫人，中午吃点什么？”
　　林素闻言摆摆手，好说话的道：
　　“我们一共五个人，一份拔丝地瓜，一份牛乳蒸蛋。剩下的，你们看着张罗，吃啥都行。别太多，避免浪费。”
　　“是，夫人。”伙计说着，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乌德海看着林素，不好意思的道：
　　“一直都听‘凌夫人’大名，今日可算见到了。夫人此次回来，能呆多久？”
　　“我这次呆的时间长。年后去北崴子沟，有些事情要做。”林素坦然回答，放下茶杯，又道，“生意如何？我看一楼大厅人不少呢。”
　　“是啊，咱们暮宿酒楼现在搁县里，是这个。”说完，乌德海比划了个大拇指。
　　脸上的自豪、喜悦，溢于言表。
　　林素见了也高兴，桌下交叠着腿，道：
　　“你们辛苦了。年底怎么样，生意很好吧。”
　　“嗯。”乌德海点头，给林素续上茶水后又说，“不少在外地做生意的回来，请客吃饭，都选择咱们酒楼。”
　　“一来很多菜外面吃不到；二来也是因为菜码给的大。当时宋管事特意嘱咐，菜码上一定要往大了给，让老百姓吃的实惠。”
　　“所以咱们酒楼，现在打的就是好吃、实惠的口碑。只要是请客吃饭，咱们酒楼就是大家的第一选择。其他酒楼都‘怨声载道’，但没法子啊，谁让咱们亲民呢。”
　　林素上扬嘴角，被他最后的“亲民”给逗乐了。
　　这样也好，等烤肉铺子开过来，便不会有人说了。
　　打的就是高大上的口碑，选择方面，必须要慎重。
　　说话间，雅间门再次推开，黄雨带着戴亮跟红霞一起过来了。
　　乌德海跟戴亮认识，两个人你一声“哥哥”、我一声“老弟”的打招呼。
　　宋金花早就已经坐在了林素身边，戴亮又给自家媳妇儿做介绍。
　　乌德海冲着她微微拱手，说：
　　“从来没见过弟妹，今儿也算见面了。弟妹最近可好？我听说你有身子了，恭喜恭喜啊。”
　　“多谢乌大哥。”宋金花侧身还礼，礼数周到。
　　午饭摆上，有荤有素，有咸有甜。
　　因为下午还要去永柳村，所以乌德海并没有让人烫酒。
　　吃饭的时候说了酒楼、县里最近的事情。
　　当然也有关于京城的消息。
　　“……这事儿哪说哪了，屋里没外人，咱们就自家人讨论便是。”乌德海突然嘱咐着。
　　戴亮喝了口汤，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看哥哥说的，咱们还能往外传？到底啥事儿啊，哥哥说吧。”
　　乌德海下意识的看了眼林素，见其也是颔首，这才放下筷子，道：
　　“我听说的消息，是这太子在京郊圈地，给皇上弄什么丹药炉子。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具体是什么？”林素挑眉追问。
　　余光撇了下黄雨，后者冲她摇摇头，没有吱声。
　　乌德海继续往下说道：
　　“其实，就是太子找个僻静的地方，装童男童女所用。”
　　“童男童女？”宋金花意外，嘴边的牛乳蒸蛋也没吃，眼睛盯盯的看着他。
　　“是啊，童男童女。”乌德海重重点头，“我家有个亲戚在京城跑生意，前些日子回来跟我说，咱们朝廷有个国师叫十绝道长。”
　　“他说用百日内的童男童女，一百个心炼丹，能炼出长生不死药。这太子到处网罗童男童女，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宋金花听到这儿，咬着后槽牙，说：
　　“哎呀天，真作孽啊！”
　　百日内的孩子，那连三个月都没有，那不是吃命呢吗？
　　不止宋金花愤慨，戴亮、黄雨、红霞等人也很恼火。
　　林素阴沉着脸，看着乌德海问道：
　　“后来呢？这一百个孩子可救下了？”
　　“一百个？二百个啊！”乌德海比划着两根手指。
　　这话说完，戴亮直接爆了粗口——
　　“草他娘的，还是不是人啊！两百条人命啊！”
　　宋金花直接红了眼眶。
　　孕妇情绪波动大，听到数字立刻就忍不住了。
　　林素忙伸手揉搓着她的背，看着乌德海：
　　“你继续说。”
　　“好，好。”乌德海点头，叹口气又道，“听说在最后关头，这二百个孩子被七皇子给救了。五皇子直接抱俩耗子进宫给揭发了。”
　　“现在好像太子被关了，这事儿交给五皇子全权督办，七皇子协助。说起来，明明是七皇子处理最多，最后倒是让五皇子给捡了便宜。”
　　乌德海替司徒昗抱不平。
　　林素听了，轻笑着摇摇头，道：
　　“七爷肯定不在意这个。功劳谁拿都无所谓，只要能救下孩子，就比啥都强。”
　　乌德海闻言愣了，随后也附和着颔首，庆幸地说：
　　“好在有这件事儿啊。不然咱们客栈都够呛能躲过风头。”
　　“啥情况啊哥哥？”戴亮收拾心情，看着他追问。
　　乌德海看着林素，深吸口气，说：
　　“东家，孟家已经进京扩展生意了。他们孟家进京后，不少百姓都替咱们客栈抱不平。说什么只是保护了头鱼就免税，暮宿客栈花了那么多钱，才免税如何如何。”
　　林素听得心惊胆战，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没有吱声。
　　“我家那亲戚说，当时讨论的可热烈了，不少官员都听到了。谁曾想闹出这个事儿，倒是把咱们给解救了。不然……谁知道那些言官会说啥呢？”
　　“要我说这些老百姓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那是用命换来的免税，跟钱能一样嘛？！”
　　乌德海说到这儿，有些惶恐的看着林素。
　　素妞儿倒是不在意，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儿。
　　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
　　“我还算有福啊！不然，朝廷真的追究起来，还不知道咱们暮宿是什么结果呢。”
　　话落，桌上的人全都点头，没有一个不赞同……


第598章 会不会太土豪了？
　　如果不是司徒晑的“暴行”被揭露，暮宿客栈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
　　只不过……
　　司徒晑这事儿太及时了。
　　及时到林素不得不怀疑，怀疑是她男人跟小叔子一起筹谋。
　　毕竟当初他说过，要在年三十儿、皇室宗亲面前，揭露司徒晑，让他倒台。
　　“东家，小的陪你去后街看看？荆帆兄弟说，年后要在县里开烤肉店，所以我趁着年关提前把那铺子号下了。”
　　林素闻言点头，看了眼宋金花，说：
　　“嫂子，你在这屋歇一歇，我去看完铺子再过来。三哥，你陪陪嫂子。”
　　“行，那你们去吧，我陪她歇会儿。”戴亮忙不迭应下。
　　他们晚上不回北崴子沟，留宿戴荃那边。
　　但宋金花自打怀孕之后就有午睡的习惯。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如今有条件，怎么不能亏了媳妇儿。
　　伙计进屋收拾碗筷，又贴心的搬来了两个炭盆。
　　宋金花脱下鞋子躺在床上，戴亮给她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道：
　　“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宋金花满足的闭上眼睛，柔夷紧紧握着他的大掌。
　　林素等人从酒楼的后门离开，穿过一条街巷，又是一条宽阔的主道。
　　这边林素熟悉，穿越过来第一次办年货，她跟凌慕川来过。
　　什么婉卿轩，裕盛楼，五方斋……
　　算起来，这边才是主街。
　　“东家，那里就是我替荆帆兄弟号下来的铺子。”
　　顺着乌德海指的方向，果然一处关门的二层楼阁在那里。
　　这要是做烤肉店，防火的措施一定要做全，而且注意的事项就更多了。
　　来到正门口，青石板铺的台阶很是考究。
　　“东家，这个铺子原本裕盛楼要开第二家的。不过因为咱们暮宿酒楼开了，他们便没有张罗。”
　　林素闻言，缓缓颔首。
　　等他开门后，带着黄雨、红霞一起进去。
　　大堂内规划的不好，几根梁柱也显得比较压抑。
　　空间面积倒是很大，目测的话能有一百七八十平。
　　楼上、楼下统共的话，实用面积就更多了。
　　红松木的楼梯只有一个，到时候得再加一组，而且外面也得弄两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得先把逃生的路线规划好了。
　　想到这儿，林素微微上扬嘴角，心里无比庆幸。
　　庆幸第一个就酒店是她参与的，庆幸那会儿的消防逃生，也是她看着的。
　　不然，这会儿她就是盲人摸象，找不到北啊。
　　“东家，这铺子咋样？”乌德海站在她身边，轻声问着。
　　林素站在二楼的正中央，四下看过之后点点头，道：
　　“不错，地方选的好，比我想象中的大。租金是不是也贵？”
　　“嗯。”乌德海没有隐瞒，报了租金之后，黄雨跟红霞听了都嘴角狠抽。
　　林素依靠着梁柱，双手交叉至于胸前，看着窗户微眯着眼睛，说：
　　“跟房东签订协议，租五年。”
　　“五年？”乌德海惊讶。
　　林素看着他，重重点头，道：
　　“对，你没听错，就是五年。”
　　放下双手，在二楼踱步着继续说：
　　“开烤肉铺子需要改很多地方，从年后开始着手，最快也得要五月才能开业。我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收拾，万一来年他给我长租子，我跟谁说理去？”
　　“可是五年会不会……”太长了？
　　话没等说完，林素轻笑着看他，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要做生意，没等做就想着赔，是不是太怂了些？”
　　“这……”乌德海欲言又止。
　　林素走到窗边，摸着明纸，喃喃的道：
　　“我掏出两万银子买五年。成了，我赢；败了，我输。这点魄力我还有。”
　　声音不大，但是整个铺子都很安静，二楼又空旷，三个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乌德海此刻心里很震惊。
　　没想到这女人能这么有魄力。
　　五年？五年光是租金就一万五千两。
　　剩下的五千两收拾铺子肯定是够，可是……
　　甭管乌德海有多担心，林素看了一圈铺子，然后又去了后院。
　　跟所有的铺子一样，后院是宅子，不是很大，能装两辆马车都算多的。
　　西面有口井，到时候把厨房安在那就好。
　　“东家，有啥需要小的现在着人办的尽管说，小的趁不忙的时候就去张罗。”
　　乌德海肯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
　　林素缓缓颔首，轻声的道：
　　“暂时不用，等需要的时候我让人来找你。炭盆跟桌子这些，都需要特殊定制。”
　　“好，只要东家派人来说就行，小的一定办的明白。”
　　林素笑眯了眼睛，仰头看看天，道：
　　“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回去之后你帮我把我哥跟嫂子喊下来，就说我在对面的干货铺子买东西变成。”
　　“是，东家。”乌德海抱拳拱手，带着他们出了铺子。
　　门重新落锁，四个人按照原路返回。
　　到了暮宿干货铺，里面人很多。
　　年关将至，大家都会买些干货留着守岁的时候消磨时间。
　　糖炒栗子，开口松子，五香瓜子，软糯糕点……
　　全都摆在柜台上，任由食客们随意品尝。
　　喜欢吃哪个就买，不喜欢尝尝也知道是什么味儿。
　　在县里、镇上这么做没啥，若是在乡下，这么做就容易被半大孩子都吃光光。
　　小孩儿嘛，有几个不贪嘴的？
　　“这位夫人想要买点啥？咱们铺子有刚出锅的松子、瓜子还有榛子，栗子是一个时辰之前出锅的，特别甜糯……”
　　伙计热络的给林素做介绍，还顺手抓了把松子给她。
　　看着抓的挺多，实则到手里也不过六七个粒。不过各个都很大，一看就是经过选别。
　　沿着上面的开口剥开，吃着里面的松子仁。
　　不错，很香。
　　“夫人，好吃不？”
　　“嗯，不错。”林素点头，把手里剩下的直接塞给黄雨。
　　黄雨跟红霞一起“分赃”，林素则是跟伙计来到柜台。
　　松子分了几个档，她刚才吃的不是最大的，而是排在第三类。
　　“今年收山，松子、榛子长得都特别好。咱们这还有蘑菇，都是选上好的榛蘑晒干，回家一泡炖鸡最好了……”
　　林素听着伙计喋喋不休的介绍，心里对谢家平很是佩服。
　　到底开了那么久的杂货铺，知道该怎么用人，用什么样的人。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
　　“哎哟，凌夫人啊，啥时候回来的？”
　　话落，林素寻声望去，竟然还是昌明镇杂货铺的伙计——六子。
　　打量一番，笑眯了眼睛，说：
　　“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当上管事的？”
　　六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走过来，抱拳拱手，说：
　　“给凌夫人请安。”
　　“快免礼吧。”林素忙不迭摆手，“我以前什么德行你可是看在眼里的。什么夫人不夫人，还是叫我凌娘子吧，听着亲切。”
　　六子闻言，哪敢依她，笑着开口拒绝：
　　“夫人可别打趣小的了。小的当初什么样，夫人是最了解的。谢哥对小的特意栽培，不然小的哪有今日的成就啊。”
　　说着，冲着一旁的伙计做介绍着道：
　　“这位是凌夫人，跟咱们谢老板一起合伙开干货铺子的。你叫‘凌夫人’也行，叫‘东家’也行。”
　　六子声音不小，店里其他买东西的人都听到了。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听到“凌夫人”，特意走过来，问：
　　“柴管事，你口中的凌夫人，可是暮宿酒楼的凌夫人？”
　　柴管事？
　　林素木讷，看着六子没吱声。
　　六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冲着林素压低声音解释着道：
　　“我大名叫柴丁，小名叫六子。”
　　呃……
　　林素恍然大悟。
　　“元爷猜的不错，这就是我们干货铺子的东家，凌夫人。”柴丁冲着元聪回答。
　　这话说完，元聪郑重的冲林素抱拳行礼，道：
　　“在下元聪，久闻凌夫人大名。不知凌夫人下次盖学堂什么时候，在下一定慷慨解囊，相助一二。”
　　“……多谢元公子。”林素有些拘谨的微微福身。
　　上来就要慷慨解囊，会不会太土豪了？


第599章 心领了
　　“凌夫人莫要客气，在下是真心的。”元聪再次强调。
　　林素不懂他为何会这样，只能敷衍的点点头，说：
　　“既如此，那小妇人先谢谢元公子了。如果小妇人需要，一定跟元公子开口。”
　　柴丁看出了林素的拘谨，忙不迭出声解围的说：
　　“元爷一向心善，我们东家若是做善事，定不能忘记元爷。元爷最近忙什么呢？今日咋有空过来？”
　　“还不是我家那口子害口，就喜欢吃你们这的糕点。说起来你这糕点咋做的，家里可做不出这味……”
　　元聪在柴丁主动聊天的态度下，直接跟他闲话起了家常。
　　这倒是让林素舒服了，去到一旁吃糕点。
　　不时还跟着黄雨、红霞一起，评价哪个好吃，哪个一般。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二人过来了，元聪手里拎着食盒。
　　冲着林素微微拱手，道：
　　“凌夫人，日后有事儿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全力以赴。今儿就这样，在下回去还得给内子送东西。”
　　林素颔首，侧身还礼后，说：
　　“元公子如此心意，小妇人替那些孩子们心领了。”
　　“凌夫人客气。”
　　元聪说完，拎着食盒出去了。
　　柴丁送完人回来，看着林素有些尴尬的道：
　　“凌夫人，是不是吵到你了？”
　　“还好。”林素摇头，看着他挑眉问，“那元爷什么来头？”
　　“他？土生土长的蛟河县人。祖祖辈辈做木材行的生意，说起来还真能用上。”
　　林素闻言挑眉，玩味的追问着说：
　　“一直这么好心吗？”
　　柴丁思索，缓缓点头，道：
　　“倒也差不多。每个月的初一，元家都会在县里的北面设粥场。那里有不少乞丐，主要就给是他们。”
　　“乞丐多吗？”
　　“不算多。能动弹的肯定都找活儿干，不能乞讨。剩下的……不是年迈就是有伤，反正都是苦命人。元家的木材生意比柔茗镇的童家要好，但不如昌明镇的赵家。”
　　林素听到他提及了赵家，不禁微蹙眉头。
　　童家她听过，想当初那富户还被凌慕川收拾了。
　　终于赵家……
　　“赵家的生意没挪到县里吗？”
　　“挪了，怎么可能没挪。”柴丁撇嘴，嗤笑着道，“去年头香之后，赵家生意是真的好。所以今年六月他们就在县里开了铺子。”
　　“不过咱家店铺没用他们家木材，用的元爷家的。他们家便宜一些。对了凌夫人，谢哥今儿没过来，要不小的带你去？”
　　“夫人，差不多咱们该走了。”黄雨适时出声。
　　林素闻言颔首。
　　柴丁秒懂，耸耸肩，说：
　　“没事儿，来日方长。”
　　林素冲他竖起大拇指，夸赞的道：
　　“你是真不一样了，比在昌明镇稳重很多。帮我跟谢大哥说一声。年后我再过来跟他细谈。我还有事儿，得先去趟永柳村那边。”
　　“好的好的，凌夫人慢走，小的送你。”柴丁颔首。
　　他知道这位凌夫人很忙，如果不是她没来过这边，估计今日应该不能过来。
　　让伙计装了些东西，拎着把人送出了铺子。
　　戴亮赶马车就在门口，柴丁认识他，笑眯眯的打了招呼，把盒子放在车上。
　　“凌夫人慢走，小的等凌夫人过来，斗胆请夫人吃饭。如果没有夫人，六子也不能有今日，六子心里感激。”
　　“好，到时候一定去你府上叨扰，可以吗？”
　　“求之不得。”
　　柴丁目送着马车离开，这才返回了店铺。
　　刚一进屋，伙计、食客都扑上来，追问着林素的身份。
　　刚才，人家在屋里他们不好问。
　　如今走了，一个一个倒是不用矜持了。
　　有问能不能在县里盖学堂的；
　　有问会不会在县里做捐款的；
　　还有问……
　　一个一个问题，让柴丁应接不暇。
　　说来说去就一个目的，能不能对他们这些人有利。
　　这一刻，柴丁倒是庆幸林素走的快。
　　如果再呆一会儿，谁知道这些人会问些什么？
　　黑着一张脸，谁的问题都没应，直接去了后面……
　　……
　　永柳村的暮宿客栈，今日分外热闹。
　　一早就在外面的空地上搭了台子，一头一头的猪放在上面。
　　村里人不少过来看热闹的，瞅着杀猪的屠户，接猪血的婆子，小声嘀咕：
　　“哎，听说这猪是给县衙那些人的。”
　　“我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客栈老板娘要求的。”
　　“凌夫人可真是心善啊。又是盖学堂，又是修路、修河套。如今还给县衙那边送东西。哎，你们说这咋没人说凌夫人贿赂呢？”
　　“谁傻啊，这么光明正大的贿赂？还不是因为县衙苦，平日也没啥东西。如果凌夫人不给，他们就得像宝昌县那边收小摊的钱，到时候吃亏的还是百姓。”
　　“说起来也不能怪县衙。年跟前本就赚的多，收一些好像也没啥吧。”
　　“你觉得没啥你去摆摊，看看人家收你钱的时候肉疼不疼？”
　　“那还是算了吧。”
　　“哎，我听说七皇子跟六皇子正在商量，商量一个新的衙门贴补政策。”
　　“啥贴补啊？”
　　“嘘嘘，衙门的车来了。”
　　一个村民提醒，原本讨论热火朝天的大家，全都消停了。
　　看着不远处三辆板车，一个一个全都撇着嘴。
　　过来腊猪肉那么理直气壮呢？
　　啧啧啧……
　　伙计眼尖，看到板车就往客栈里跑。
　　很快，戴荃得信儿出来，恰好板车来到跟前。
　　走上前，拱手说道：
　　“哎哟是陈捕头亲自过来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陈捕头闻言，赶紧拱手还礼，说：
　　“戴掌柜客气了。如果不是凌夫人发话，我们这些兄弟过年，都得苦哈哈。”
　　戴荃听了摆手，比划个“请”的手势，把人让去了杀猪现场。
　　村里人面面相觑，对刚才陈捕头说的“苦哈哈”，全都不赞同。
　　捕快每个月的工钱，比他们一年开销还多。
　　他们过年还能苦哈哈？
　　只能说这人啊，贪心！
　　一头一头的猪抬上板车，足足是四头。
　　其中一个村民看不下眼儿，压低声音问着：
　　“哎，大家伙知道县衙有多少衙役不？这咋给这么老多呢？”
　　“是啊，四头猪啊，猪肘子都带着，啧啧啧……真多。”
　　猪头、猪蹄子、猪尾巴、猪下水这些留下，其他的全都给县衙带着。
　　一头猪最起码都得一百八十斤打底，这是要给多少啊？
　　陈捕头看着板车上的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戴管事，太多了。三头就够了。”
　　“那可不行。”戴荃摇头，“我们东家说了，要让衙门里所有的人都得到这年礼。你们忙了一年不容易，咋还不得每人按八斤来给啊。”
　　“我特意问了一嘴，县衙上下所有的人，还有牢狱那边的加一起，四头猪还算绰绰有余。剩的就留给县老爷，唯独县老爷我们没算。”
　　陈捕头听到这话，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出了宝昌县的事儿，从上到下一撸到底。
　　整个县衙，除了县令没换，其他的可都换了。
　　谁还敢顶风作案？
　　谁还能不知死活？
　　如今暮宿客栈这般慷慨，他们全都感激不尽。
　　“戴管事面面俱到，在下替所有兄弟谢谢你们暮宿客栈了。”
　　戴荃笑着摇头，指着屋里，道：
　　“准备了差点，哥几个吃一些再回去。不着急，锅里蒸了年馒头，哥几个拉货辛苦，你们每人十个。自己家的东西，都别客气。”
　　边说边拉着陈捕头往客栈里面走，其他衙役跟在后面。
　　村民们就那么看着，没一个准备走的。
　　客栈也很贴心，拿出半袋子瓜子，每人分点儿。
　　瓜子皮大家没有随意乱扔，有专门的桶装着，客栈留着烧火。
　　几头猪杀完，屠户数着工钱，美滋滋的走了。
　　伙计把给慕熟留的东西放在一旁，拆台子、清洗现场。
　　井然有序，显然做惯了的……


第600章 举手之劳，谢啥。
　　客栈内，宋义见戴荃把衙役都带进来，从柜台里面出来，微微拱手，说：
　　“陈捕头，有日子不见，近来可好？”
　　宋义经常去县衙，他作为这边的管事，开铺子啥的，都得跟衙门打交道。
　　跟陈捕头也算是老熟人。
　　“宋兄好久不见啊，年跟前很忙吧。”
　　“是啊是啊。”宋义没有客气，直接点头。
　　跟着一起来到桌前坐下，热络的问：
　　“四头猪够不？我还准备了一百多斤小烧，明儿直接从酒坊送县衙。弟兄们年前一起喝点儿，是那么个意思。”
　　陈捕头听到宋义这话，不好意思的道：
　　“哎呀呀，这也太……啥都不说了，全都记在心里。等来年朝廷出了新条例，咱们客栈就能省钱了。”
　　“真的要出吗？”戴荃挑眉问着。
　　这些日子也听到了些风声，不过都不如太子被抓来的劲爆。
　　陈捕头耸耸肩，端着茶杯喝了口，说：
　　“如果没人从中拦阻，这事儿肯定能成。我们老爷那天提了一嘴，说太子被抓，这事儿十有八九差不多能成。”
　　至于怎么安排暂时不知道，反正如果推行了，暮宿客栈就能省下一笔。
　　四头猪啊，也是银子呢。
　　小坐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陈捕头等人赶车离开。
　　每人又额外多了十个年馒头。
　　油梭子白糖馅儿的，用模子刻完还特意点了红点，看着就喜庆。
　　戴荃跟宋义站在官道上，一直等板车离开后，戴荃才叹口气，说：
　　“宋老弟，你说陈捕头刚才说的……能是真的不？”
　　“差不多吧。”宋义保守的回答。
　　关于京城的变故，他知道的要比戴荃多一些。
　　到底总去县里办事儿，听到要比村里多。
　　“唉，也不多弟妹那边怎么样了。年关了，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咋还没过来呢？”
　　戴荃的嘀咕，宋义听到了。
　　拍拍他的肩头，二人并排往回走。
　　刚才看热闹的村民也散了，纷纷往村里走。
　　大家走个对头，互相打声招呼。
　　村里人对客栈这边很欢迎，因为自打他们过来，原本猫冬的冬天，都能赚些现钱，贴补家用。
　　二人下了官道，宋义这才开口说：
　　“荃哥也别太着急，或许东家年后就过来了。这都说不准，今年东家是真的忙。对了，你们一家过年真不回去吗？”
　　“不回。”戴荃摇头，轻叹口气。
　　家里那样的情况，回去做啥，不够闹心的。
　　宋义也多少知道一些，悻悻的耸肩，没有再问。
　　戴荃整理下心情，又道：
　　“你嫂子早就说了，今年咱们一起过年，多做几个拿手好菜。一来咱们都辛苦了，二来也是谢谢你教我儿子功夫。”
　　“哎哟哟，看荃哥说的，我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谢啥。”宋义完全不在乎这些。
　　反正他晨起也得练功，有个小家伙陪着，他觉得不错。
　　不过，戴荃就不能不在乎了。
　　实打实的农家汉子，一直本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自打搬过来以后，就是宋义再教大壮。
　　每天寅时起来练功，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兄弟啊，你的举手之劳在我跟你嫂子面前，那就是莫大的荣幸喽。”戴荃有些感慨。
　　他跟江淑莲虽然年纪都算大，可孩子就这么大壮一个。
　　即便他们也在看病、抓药，但十个郎中看了十个郎中都说没希望。
　　最近这俩月，他们夫妻俩已经放弃了。
　　只要孩子健康、身体好，没有就没有了，强求不得。
　　“荃哥，以后这样的客套话别说了，咱们兄弟不讲究这些，啊！”
　　“好，好，不说了。”戴荃附和着点头，看着他笑眯眯的又道，“哎兄弟，你嫂子让我问你一句，村里辛家的老丫头你觉得咋样？要是觉得好，年后你嫂子就过去提。”
　　宋义听了忙不迭摇头，一副“求放过”的表情，说：
　　“荃哥，你是我亲哥还不行？帮我跟嫂子说说，我现在还没想找，真的。”
　　无比诚恳的样子，让戴荃迷茫了。
　　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他一番后，道：
　　“兄弟，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县里的谁了？我跟你说啊，这找媳妇儿跟平日你玩可有老大讲究了。那些……”
　　“哎哟哟，看你说哪儿去了！”宋义脸热。
　　虽然他平日去县里是喜欢去那种地方，不过真找媳妇儿，肯定不能从那里面找啊。
　　清了下嗓子，郑重其事的道：
　　“荃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等我看上谁了，一定跟嫂子说，让嫂子替我开口，啊！”
　　话落，如泥鳅一般，直接从西面跑了。
　　去的地方很明确，是血肠作坊。
　　今儿杀了那么多猪，那边肯定忙。
　　这小伙子虽然平日爱玩，但是责任、担当，人家心里有数。
　　回到客栈，让伙计把库房的东西都搬出来。
　　年礼普通、实用，不分账房、管事，统一对待。
　　三尺毛青布，三斤白面，二斤瓜子，一条子猪肉。
　　四样礼，随便一样拿出去都鼎好。
　　永柳村的客栈今年赚了很多，不仅第一年就收回了本，还赚了八十多两银子。
　　当然，这离不开北堂、南宫两家商队的照顾，还有宋义的头脑。
　　平均一个月，接四次大商队，散客、小队不在话下。
　　客栈推出了廉价席面，村里人办事儿，大部分都会过来。
　　二八席面，一桌一两银子，照县里可是便宜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不用你自己刷碗、收拾，剩菜还能折回去，自己回家吃。
　　方便，省心，省钱。
　　所以村里有个婚丧嫁娶，都会来这边办桌。
　　一年下来，光这部分就赚了几十两银子。
　　戴荃等大家把东西都领好后，中气十足的道：
　　“今天下午咱们就正式休息了。大半年了，大家都很辛苦。拎着东西回去好好过年。”
　　“正月初三柳家办事儿，初二晚上那几个打招呼的记得过来。”
　　“咱们初六辰时正式开工，大家都别忘了。那天过来也就是打扫下卫生，清点下库存……”
　　伙计、厨娘都认认真真的听着，时不常还点点头，算是附和。
　　“……好了，该说的就这么多，没啥事儿就都回吧。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过年好。”
　　“谢谢戴管事。”
　　“管事也过年好……”
　　“……”
　　大家伙儿热络的回应，兴高采烈的拎着东西走了。
　　戴荃等最后一个伙计离开，这才把老早准备好的牌子挂在门上，将前面关好、拴上。
　　回到后院，媳妇儿江淑莲坐在炕上做活儿，儿子大壮在练字。
　　娘俩看到他回来，抬头一起打招呼。
　　江淑莲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来到戴荃面前，帮着把大氅脱下、挂起来，说：
　　“都忙完了？”
　　“忙完了。”戴荃有些兴奋的回答，“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没啥事儿了。晚上做饭就咱们一家三口外加宋义那小子就成。”
　　江淑莲听到这话，也长舒口气，道：
　　“唉，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
　　戴荃听了点头，忍着要抱媳妇儿的冲动，说：
　　“孩子他娘辛苦了，明儿开始好好歇着，等后天一起去县里办年货。”
　　“嗯。”江淑莲点头，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儿，道，“我今年想添个镯子，不用太沉，就……”
　　“放心放心，我都记着呢。等咱们去县里，我就给你买。”戴荃满口答应。
　　夫妻俩都在客栈上工，吃住都是客栈，他们的工钱完全就是攒着。
　　一个念书的娃儿，供着不费劲。
　　再加上他们过来又买了些地，秋下收租卖粮又赚了一笔，添几样首饰，完全没问题。
　　夫妻俩回到炕上，戴荃搂着大壮，笑呵呵的问：
　　“儿子，你过年想要点啥？”
　　“我想……”
　　“吁——吁——”
　　院子里传来赶车的声音，打断了大壮的话。
　　一家三口顿时愣住，最后戴荃起身，拍了拍媳妇儿的肩头，道：
　　“我出去看看。”
　　说完，便去了门口……


第601章 你们哥俩是真虎
　　戴亮把车停稳，红霞跟黄雨先下车。
　　然后是孕妇宋金花，林素最后下的车。
　　戴荃从屋里出来，看着院子里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没看到林素他们，唯有自家兄弟。
　　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不安的问：
　　“老三？你……你咋来了？是不是……是不是家里有啥事？”
　　江淑莲跟大壮一听“老三”，两个人全都从屋里出来。
　　没等戴亮回答呢，大壮“蹬蹬蹬……”几步跑出屋，直奔他扑过去。
　　“猛”地一窜，兴奋的说：
　　“三叔——”
　　猝不及防的扑奔，让戴亮本能的后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红霞眼尖，过去抓了一把，这叔侄二人非得做个腚墩不可。
　　江淑莲看着莽撞的儿子，无奈的出声训斥着：
　　“你悠着点儿，你三叔抗你那么扑吗？你多沉心里没数？”
　　自打两口子决定不寻医问药之后，对大壮的吃食就非常上心。
　　虽不说顿顿有肉，但也比平日要精致许多。
　　大壮从小就在村里长大，给啥都能吃饱，对父母的用心，倒是没有察觉。
　　林素看着长个不少的大壮，笑眯了眼睛。
　　小家伙被母亲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
　　站直身子看着自家叔叔，关心的问：
　　“三叔，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三叔能有啥事儿。”戴亮忙不在乎的摇头，伸手来到他腋下，边抱边说，“让三叔抱一下，看看沉了没，哎~哟~~！”
　　江淑莲正跟林素热络的打招呼呢，见小叔子抱儿子，忙不迭开口说：
　　“三亮啊，你快别抱他，太沉了。”
　　话落，戴亮把侄子放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
　　“艾玛，还真沉啊。二哥，咋喂得？该宰了啊。”
　　在新站屯时，戴亮就愿意逗弄侄子。
　　许久未见，更是有兴致。
　　戴荃此刻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走过来把儿子搂在怀里，道：
　　“宰杀，家里年猪有的是，不缺我们这一头。”
　　得，哥俩直接把大壮归类到年猪那里。
　　江淑莲无语，好笑的摇摇头，抻哆着：
　　“你们哥俩是真虎。三弟妹，妹子，咱们进屋说。”
　　几个女人往屋里进，黄雨跟红霞则是去主屋烧火。
　　江淑莲把妯娌让到炕上，仔细打量之后，说：
　　“感觉这面色……不如上次我见你时好呢？”
　　宋金花刚怀孕的时候，戴亮特意跟宋义请了个假，把自家二嫂接过去小住了几天。
　　人家到底生养过，很多东西比他们要懂。
　　“最近都算好的了，能下地。一开始我都卧床、不下地，天天在炕上养着。”宋金花知足的回答。
　　江淑莲挨着她侧身坐下，瞅着林素笑眯眯的问：
　　“啥前儿到的？那两天下雪，没隔着吧。”
　　“没有。”林素摇头，盘腿坐在炕上，回答，“雪前到的，下雪那会儿，正好在三哥那边，没啥事儿。”
　　说话间打量了江淑莲。
　　说实话，她的脸色都不如宋金花。
　　额头、眼角都有了皱纹，显得苍老许多。
　　戴荃、戴亮还有大壮这会儿进屋了。
　　小家伙进屋之后来到炕边，冲着林素抱拳行礼，说：
　　“婶子、三婶，大壮给你们请安。”
　　动作规范，九十度鞠躬。
　　林素见了伸手，把孩子拉到跟前打量着说：
　　“长个儿了，也结实了。比今年我走的时候见，长不少呢。”
　　戴荃夫妻听了忙不迭点头。
　　这是心里有他们孩子，将大壮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记在心里了。
　　江淑莲满脸慈爱的瞅着儿子，轻叹口气，说：
　　“就他这么一个独苗，我总要精心照顾着。好在这孩子争气，跟宋义兄弟学功夫，这半年来伤风、咳嗽都很少。即便是有，喝碗姜汤，转天就好，省心了。”
　　宋金花听到这话，轻柔的拍拍妯娌的手背，道：
　　“二嫂，咱们算是有福的。甭管咋地分出来了，再等两年估计我跟三亮都得绝后。”
　　女人凑到一起，就爱说些前尘过往。
　　林素见戴家两兄弟不自在了，忙转移话题的说：
　　“二哥、二嫂这一年来咋样啊？在这边住的如何？习惯不？村里人待你们咋样？”
　　戴荃领她的情，一边泡茶一边回答说：
　　“妹子，我跟你二嫂在这边可真好。村里人对我们也好，这你都放心吧。”
　　林素听了点头，看着大壮捏了捏他的脸儿，又问：
　　“孩子念书咋样？方便不？这村里没有学堂，去县里是不是得每天接送啊。”
　　“那倒不用。”江淑莲摇头，“大壮晨起跟咱酒楼的拉货车进城，晚上你二哥去接，中午就在书院吃，挺好的。”
　　话题岔过去，气氛就不如刚才那么尴尬了。
　　基本上都是戴荃、江淑莲问，林素回答。
　　回答她这一年来做的事情，回答她盖学堂的心意……
　　等林素把这一年经过都说一遍后，戴荃起身，郑重的冲林素抱拳拱手。
　　什么都没说，弄得戴亮跟大壮也有些懵。
　　只得跟着起身，站在一旁行礼。
　　林素见状，好笑的摇摇头，问：
　　“二哥，你这是干啥啊？你看把三哥、大壮弄得，也跟着行礼。快坐下，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戴荃直起腰身，双眼通红的看着林素，说：
　　“妹子，要不是帮忙，老四、老五也没有现在的日子。我们哥俩就更是了，不可能自己做主，过得自在。”
　　“你不仅帮我们哥四个，还费心替老五张罗媳妇儿。那姑娘我记得，模样不错，能做管事肯定办事儿不比宋义兄弟差。”
　　“这媳妇儿……说到底，是我们家老五高攀了啊。”
　　“是啊，我也这么说呢二哥。”宋金花一向闯实，忙不迭附和。
　　江淑莲虽然没吱声，但也点头。
　　如今，戴家五兄弟就剩下了戴乐。
　　守丧后人家也娶妻，正是好事情呢。
　　戴亮把泡好的茶拎过来，倒了几杯之后，说：
　　“弟妹跟兄弟都是好人，不说帮咱们吧。就说这修路、盖学堂，多积福报呢，以后错不了。”
　　林素看着他们点头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关于凌慕川的身份，外人不清楚，但是他们却知道。
　　这么说，主要还是帮着隐瞒，避免节外生枝。
　　林素放下茶杯，揉了揉脖子，说：
　　“二哥，我明儿就回去，今天晚上在这住一宿。”
　　话没等说完呢，戴荃夫妻俩就不愿意了。
　　江淑莲皱着眉头，不依的道：
　　“咋就一宿呢？不行，不行，咋都得在这边过完年再说。我们不回老家过年，你也在这边一起，热闹。”
　　“是啊妹子，一宿够干啥的啊。这一年来客栈、作坊不少事儿呢，得好好跟你说。”戴荃也忙劝着。
　　戴亮跟宋金花都没吱声，因为他们知道，自家二哥、二嫂是不可能让她明儿回。
　　当然，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丫头决定的事儿，谁说也改变不了。
　　“二哥、嫂子，年后我就过来，到时候咱们再细聊。”林素柔声说着，“三月北堂弘维成亲，随了份子便不再走了，咱们有的是时间。”
　　“我还打算去新昌县看看呢。叶长林去了一年，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他哥哥一直没找到，这人是死是活，也没个信儿。”
　　提及叶长林，戴荃跟戴亮都叹了口气。
　　叶家的事情当年他们是知晓的。
　　只不过……
　　戴荃咽了口茶水，无奈的道：
　　“妹子，有时睡不着我就瞎琢磨。你说当初咱们告诉了他哥俩，是不是能好点儿？”
　　“嗯。”林素点头，随后补充着道，“告诉完有他们去县衙要说法。能不能要到不清楚，不过板子肯定会挨。”
　　“这……”戴荃语塞。
　　江淑莲无语，出声抻哆着说：
　　“妹子不比你清楚啊。这事儿能说吗？说了真闹着去了，挨板子事儿小，万一按个莫须有的罪名，发配外地咋办？”
　　“是啊二哥，这事儿以后不能提，咱得烂在肚子里。”戴亮心有余悸的提醒。
　　即便现在换了县令，也不能把那事儿翻出来。
　　老天是公正的，这样有的冤情，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还人一个公道！
　　大壮坐在一旁，听着他们口中的“不行”、“板子”，有些迷茫……


第602章 打煸炉
　　“妹子，一定要明天走吗？”江淑莲不死心的问着。
　　当然，也有岔开话题的意思。
　　叶家的事儿不好总念叨，尤其还是那样的事情。
　　林素颔首，看着瞪眼的戴荃，故作委屈的说：
　　“二哥瞪我也没用啊。我是真的得回去，广玉还让我给他们家带东西呢。”
　　戴亮碰了下哥哥，帮腔着道：
　　“老家那边是妹子最开始的地方，意义不同。再说了，娘娘庙年三十儿还供奉头香呢，不少人过去，那边客栈忙。”
　　说到这儿，江淑莲看着宋金花，问：
　　“弟妹，过年你们给老宅那边送啥？咱们最好保持一致，别我多了、你少了的。”
　　宋金花闻言撇嘴，戴亮忙不迭开口说道：
　　“二嫂，我就给我爹写了封信。我媳妇儿给老爷子做了身衣裳。你这边就给做两双鞋吧。”
　　两双鞋？
　　江淑莲惊讶，下意识的看着丈夫，这事儿她可不敢拿主意。
　　戴荃看着弟弟，思考了下，说：
　　“会不会少了点？往年咱们可……”
　　“二哥，分家的粮食，这二年咱们拿了吗？”
　　戴亮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戴荃瞬间明白了。
　　江淑莲也懂了，扭头看着妯娌，见其对自己颔首，便也痛快的道：
　　“那正好，老爷子跟孩子他爹脚长一样。平日我做了不少，随便拿两双就够了。孩子他爹，你也给咱爹写封信。”
　　“好。”戴荃应下，看着林素笑呵呵地说，“有劳弟妹帮忙带回去。”
　　“没问题。”林素点头应着。
　　江淑莲见事情说下，穿好鞋子道：
　　“妹子，弟妹，你们坐着。我去把隔壁烧了，晚上你跟老三住。大壮，跟娘一起去，别老呼着你三叔。”
　　“哦，知道了。”大壮不情不愿的点头，下地穿鞋。
　　戴亮见了，不在意的说：
　　“嫂子你做，一会儿我去烧火。”
　　“哪能让你动手。”江淑莲好笑的摇头，“你跟弟妹过来是娇客，端着点儿吧。”
　　半开玩笑的话，瞬间把戴亮夫妻俩都给逗笑了。
　　戴荃放下茶杯看着媳妇儿，说：
　　“儿子帮你拿完柴就让他去找宋义回来，晚上咱们打煸炉吧。”
　　“行，我知道了。”江淑莲边说边给儿子把围巾、帽子都整理一下，冲着林素又道，“妹子你坐，我一会儿回来。”
　　“好的好的，嫂子慢慢忙。”林素笑眯眯的回答。
　　等他们母子出去之后，戴荃看着林素，满脸担忧的问：
　　“妹子，今年你看到大川兄弟没？你们俩那事儿……到底咋安排的啊？”
　　林素闻言心里暖和。
　　他话里话外，全都是为了她着想，她听得出来。
　　放下茶杯，抿唇一下，道：
　　“二哥放心，我们俩挺好的。明年年底我就去京城，最后一处客栈就留在。”
　　“那你是不是就……”
　　“嗯。”林素再次点头。
　　有些话，不需要说明，大家心里清楚就好。
　　戴荃跟戴亮互看一眼，此刻别提多庆幸了。
　　还好，还好当初他们跟这两口子和平共处。
　　不然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可能轮到他们。
　　当小凤山娘娘庙开光的时候，他们看到当朝六皇子，一个一个都被石化了。
　　谁能想到一个村住的壮汉，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室中人。
　　想想当初对人家的手段，真是汗颜啊！
　　屋门推开，红霞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隔壁已经烧好了。奴婢跟黄雨去后厨帮戴二嫂子做饭。”
　　“好。”林素点头，“说是晚上打煸炉，你们汆些鱼丸、虾滑。二哥，咱家有鱼有虾吧。”
　　“有有有，都在库房冻着呢，我这就去拿。”戴荃边说边下地，带着红霞出去了。
　　屋子里，瞬间剩下他们三个人。
　　宋金花慢慢的坐起来，看着林素道：
　　“妹子，你初几能到我们那？”
　　林素细细琢磨，摇摇头。
　　这事儿可说不准，总要看有没有什么突发事情。
　　戴亮见状，替她解释着说：
　　“妹子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胎，比啥都强。”
　　宋金花被说得无语，翻了个白眼，重新又躺下了。
　　戴荃回来，身后跟着宋义。
　　小伙子走上前，行礼之后把账簿拿出来，放在桌上。
　　一共两本。
　　作坊跟客栈。
　　林素瞅着账本，没有翻的说：
　　“等我年后回来再看吧。赚的钱直接存钱行里，我会去查的。”
　　宋义听了，把账簿拿起来，放在一旁……
　　……
　　傍晚快吃饭的时候，客栈来了稀客——谢家平。
　　原来柴丁把林素送走之后就去了谢家，把林素来县里的事儿说了。
　　永柳村离县里不远，所以谢家平坐马车过来，也就理所当然。
　　戴荃热络的引着谢家平去了前厅，边走边说：
　　“谢兄弟来的真是时候啊。我们还没吃呢，打煸炉，好伙食。”
　　谢家平听了点头，笑呵呵的道：
　　“是啊是啊，我也是闻着香味儿过来的。”
　　谢家老大中举，戴亮、戴荃都随礼了。
　　通过林素认识的，所以他们彼此之间走动，人情往份，当个朋友处着。
　　戴荃推门把人带进屋，大声的吼着：
　　“妹子，你看谁来了？”
　　“谁啊？”林素摆筷子，没有抬头的问着。
　　特别不走心。
　　谢家平一脸柔和，轻声的唤着：
　　“妹子，好久不见啊。”
　　一句话，让林素“猛”地抬头。
　　当清人后，忙把手里的筷子扔下，快步走过去，说：
　　“谢大哥，你咋来了啊？”
　　“六子去家里说你到了，我知道这边，就过来了。”谢家平笑呵呵的回答。
　　满脸慈爱，仿佛眼前这人是自己亲妹子一般。
　　林素指着桌子，邀请着道：
　　“哥，快坐。咱们晚上打煸炉，我身边的小丫头可会做鱼丸、虾滑了，多吃点儿。”
　　“好，好。”谢家平忙不迭点头。
　　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到桌前。
　　大家相互打招呼，宋义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谢家平，说：
　　“谢哥坐这，挨着我们东家。我去烫壶竹叶白，咱们喝点儿。”
　　“哎哟这可不行，晚上我得回去呢。”
　　“回去干啥，不回去了。”戴亮留人，指着自己跟媳妇儿又道，“我们也不走，谢哥歇着吧。一会儿车夫吃完饭，让他回去。”
　　“明儿一早咱们走，到县里哥下车，我们两口子直接回北崴子沟。明儿弟妹一早也走，年后再回来。”
　　谢家平闻言看着林素，挑眉问着：
　　“明儿你也走？”
　　“嗯。”林素点头，坐下后解释着道，“得回去过年。那到底是我家，得回去一趟。今年头香哥还回去不？”
　　“不去了。”谢家平摇头。
　　他对那个本就没多大兴趣，再加上如今干货铺子生意很好，他的杂货铺挪到县里也不错。
　　倒不如踏踏实实，不折腾了。
　　戴亮见他不去，咂舌一下，道：
　　“开春大小子不是上京吗？不去拜拜？”
　　“临走之前去。”谢家平笑呵呵的回答，“走之前我跟你嫂子带着他过去，求个一路平安。”
　　从辽东到京城不算远也不算近。
　　坐马车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按照寻常人的脚程，咋也得十来天。
　　林素用手肘碰了下谢家平，说：
　　“让侄子去客栈睡，安全。我让人免他房钱。做婶子的，这点权利还是有。”
　　谢家平听了“呵呵……”轻笑，没有客气的点头，道：
　　“行，到时候我跟他说。他们应该好几个一起结伴去，路上倒也不用太担心。”
　　正说着，黄雨端着煸炉过来，众人纷纷让开，免得给她添乱。
　　铜制的煸炉摆在正中间，高汤烧的滚烫，里面有些丸子、大虾、干豆腐。
　　这都是提前煮的，怕大家吃时供不上。
　　宋义把烫好的竹叶白拿过来，跟戴亮一起挨个倒酒。
　　每个人都端起杯子，能喝酒的喝酒，喝不了的喝水。
　　热热闹闹，犹如过年。
　　戴荃作为这边的管事，理应提这第一杯酒。
　　笑眯眯的看着大家伙儿，说：
　　“今儿高兴，妹子大老远回来，谢哥也过来，咱们虚的不多说，全都在酒里。多吃，多喝，想怎么着都行，别拘束。”
　　“好！”
　　“干！”


第603章 刀切面
　　打煸炉，经过年代淬炼，就是现代的火锅。
　　最开始的煸炉，锅是泥做的， 因此又叫 “ 瓦罅（xia）”， 也就是砂锅。
　　内烧木炭，吃个两三个小时不成问题，要的就是那份闲情逸致。
　　打边炉能吃的东西不少。
　　鸡片、鱼片、肉片、虾片、猪肝、鸭肝、鱿鱼、鱼丸、鸭粉肠……
　　可涮的东西很多，都是“见火就熟”。
　　在辽东，冬季吃这个最享受。
　　只不过因为天气的缘故，能吃的东西不多。
　　猪、鱼、鸡这些客栈就有，倒是不费什么功夫。
　　青菜有的除了白菜就是土豆，再不然就是地瓜、萝卜。
　　哦，还有酸菜。
　　不得不说，酸菜在炉子里煮的时间越久越好吃。
　　这玩意儿是林素的最爱。
　　谢家平用自己还没吃的筷子，夹了一些酸菜，直接放在林素的碟子里，说：
　　“你最爱吃这个，快多吃点儿。”
　　“谢谢哥。”林素说完，迫不及待的蘸了麻酱，吃一口。
　　边吃边点头。
　　她是真喜欢吃酸菜，没有之一。
　　宋金花对煸炉也很热衷，但她吃不来鱼丸、虾滑，只能吃些猪肉片。
　　大壮在江淑莲的照顾下吃的很好，基本上碗里就没断过食物。
　　热气腾腾的炉子，欢声笑语的众人。
　　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宋金花跟大壮早已经回去休息，
　　林素已经放下筷子了，不过因为跟他们说话，又感觉到肚子饿，往里面下了些刀切面。
　　戴亮看着她的举动，不敢相信的问：
　　“咋，妹子你饿了？”
　　“啊。”林素不以为然的点头。
　　戴荃听到这话，“呵呵……”轻笑，给自己倒了杯茶，说：
　　“看着妹子挺瘦，没想到吃的是真不少。”
　　林素夹起不知道滚了多久的大白菜，一边蘸料一边解释：
　　“我是聊天聊饿了。”
　　谢家平坐在一旁，看着啃白菜的女人，满脸疼惜的道：
　　“比上次见你时还瘦。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身体没好吗？”
　　“好了，早就好了。”林素忙不迭点头，解决一片白菜叶后又说，“年中的时候上火，打那之后就再也没胖起来。没事儿，慢慢养，我多吃些呗。”
　　年中上火，是林素给的敷衍解释。
　　大家伙儿都知道那阵她在哪儿，只怕不只是上火那么简单。
　　红霞眼尖，忙出声提醒着说：
　　“夫人，面条好了。”
　　“哦，那我得捞点儿。”说着起身，一边捞面条一边又道，“煸炉里下面吃最香。三哥，二哥，你们来点儿？”
　　“不了不了。”戴荃摇头。
　　故意拍了拍肚子，说：
　　“吃不少了，再吃就撑着了。冬天不干活，少吃些，不然难受。”
　　戴亮也摇头表示不吃。
　　宋义年轻，拿着碗起身，跟着捞些面条，学着林素的样子放了麻将、酱油、糖、醋等调料。
　　搅合开之后吸了口——
　　“唔~唔呜~！”
　　嘴里都是面条影响说话，不住地点头。
　　林素见他这般，笑眯了眼睛，说：
　　“咋样，好吃吧！”
　　“嗯，嗯嗯。”宋义把面条咽下，腾出空后道，“东家，这面配的好啊。酸、甜、辣、香，唔唔，真好吃啊。”
　　戴亮被他说的猛咽口水，谢家平原本已经打算不吃了。
　　可听他这么说，还是没忍住，起身挑了碗面。
　　戴亮见他挑面也跟着起身，江淑莲用手肘碰了下当家的，道：
　　“要不你也吃点儿？我尝尝。”
　　“哎，好。”戴荃忙不迭点头，也捞了面条。
　　红霞见锅里都干净了，扭头冲林素问：
　　“夫人，要不要再下点儿？”
　　素妞儿闻言没回答，而是扭头看着其他人，问：
　　“哥哥们还吃吗？”
　　几个人互看一眼，都纷纷摇头。
　　一碗面已经是极限，原本这都不该吃。
　　红霞见他们不吃了，便跟黄雨一起收拾。
　　江淑莲尝完面条起身，帮着他们沏茶。
　　宋义最开始吃的，所以吃的最快。
　　放下空碗，满足的舒口气，说：
　　“东家，这面条真好吃。等年后干脆咱们卖面条吧。”
　　“……”
　　林素无语的翻个白眼。
　　幸亏她刚才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了，不然非得喷了不可。
　　接过江淑莲倒得水，喝了口后，说：
　　“卖面条就没意思了。不过可以开个暮宿火锅店。”
　　“火锅？”
　　“啥是火锅？”
　　“什么东西啊？”
　　看着几人满脸求知欲的样子，林素耸耸肩，解释着：
　　“就是打煸炉，给它取个好听点儿的名字罢了。”
　　火锅？
　　这名字好听？
　　戴荃表示怀疑。
　　谢家平吃的有些多，起身双手背后在屋里踱步一会儿，说：
　　“妹子，这煸炉吃的人不会很多。都是肉、菜，冬天的菜可是最贵的，所以这价格……应该很贵，寻常人吃不起。”
　　宋义等他说完补充着又道：
　　“东家，煸炉跟烤肉不同。烤肉那些高门大户吃不到，就是模仿都够呛能模仿出来，只能到店里吃。但是这煸炉人家自己在宅子里便可以，没必要出来吃。”
　　“你刚才不还说可以卖面条吗？”林素挑眉。
　　宋义挠挠后脑勺，郑重的点头，说：
　　“对，属下刚才的确说过。但是这样的面条新颖，一碗面的本钱没多少，定的价格也不高，来吃的人应该不会少。”
　　“是啊妹子，只卖面条还是可以的。”戴亮跟戴荃都跟着附和。
　　林素见他们这么说，便也没再坚持。
　　反正有机会能开就开，现在暂时还不考虑。
　　毕竟她来年的事情不少，要一样一样落实。
　　想到这儿，林菇凉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行吧行吧，听你们的。反正来年我也很忙，没时间想这个。”
　　宋义见她打消了念头，不禁放松下来。
　　真要是因为他一个“卖面”，就让东家开什么火锅店，银魂不打死他呢。
　　还好还好，东家仁慈，没有坚持。
　　谢家平踱步几圈，舒服了许多。
　　回到林素身边坐下后，说：
　　“妹子，来年北崴子沟你打算怎么做？如果可以……为兄想跟你一起。”
　　今年原昌县的冬捕观光团，县里这边已经听说了。
　　只可惜知道的时候太晚，根本赶不上。
　　有的提前过去，参加上了，回来各种渲染。
　　说是吃的好，玩的好，冬捕瞅着震撼。
　　谢家平做生意那么久，自然清楚北崴子沟是块“宝地”，林素肯定有作为。
　　干货铺子跟着一起做赚了，若是在跟着一起把北崴子沟弄起来，他应该就能给老大在京里买房子了。
　　林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喝水。
　　戴亮知道她的安排，但是这会儿却懂事儿的一个字都没提。
　　终于——
　　“哥想怎么跟我做？五五分？”
　　谢家平闻言想都不想，看着她诚恳着道：
　　“妹子怎么做都行，哥没意见。五五、三七、四六都可以。至于银钱……哥手里的加上底子，差不多有三万两。”
　　林素听了抿唇，放下茶杯，靠着椅背，说：
　　“哥，这笔钱投进去可跟干货铺子不一样。干货铺子能立马看到效果，但是我这个……三五年收回本钱都是快的。又或许……血本无归。”
　　谢家平听了摇头，丝毫不在意的道：
　　“生意嘛，有赔有赚，天经地义。哥看得开，也想的明白。哥就是想赌一下，万一成了，我家大儿子真要是在京城谋得一官半职，我也能给他在京里买得起房。”
　　林素听到这话挑眉，看着眼前熟悉的谢家平，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说，作为父亲，谢家平是合格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替自己孩子考虑，人之常情。
　　戴亮再旁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说：
　　“谢哥啊，你这想法对劲儿，咱都是为了孩子。我那个还没生呢，我就想着攒钱、买地了。二哥这边也是，咱都为了孩子。”
　　林素看着唯一一个没有成亲的宋义，后者直接低头喝茶，高举事不关己的旗帜。
　　等江淑莲给她续完水，林素这才颔首说：
　　“行，既然哥想做，年后咱们就着手。正好三月我去随份子，哥能替我盯着点。”
　　“好，好，没问题。”谢家平满口答应……


第604章 你们不会跟我耍心眼
　　事情说下，肚子也填饱，戴荃起身看着谢家平道：
　　“兄弟，楼上给你了开了二零三，就在楼梯左边第一间，方便。”
　　“好，多谢戴家二哥。”谢家平微微拱手，看着林素又说，“等你年后过来详说了。”
　　林素点头，让宋义把人送上楼。
　　其他的都收拾差不多了，剩下些收尾的工作，黄雨没让他们操心，一个人打扫。
　　红霞伺候林素回房休息，热闹的客栈，顿时安静下来。
　　一夜无话，转天晨起林素醒来，红霞端水伺候洗漱。
　　等她坐在梳妆台前上妆的时候这才说：
　　“黄雨跟二嫂在包饺子。夫人，咱们吃完直接回去，可还在镇上停留？”
　　林素描眉的动作顿了下，看着铜镜里的人，问：
　　“可有谁要见我？”
　　“是。”红霞点头，弯腰凑到她的耳畔，“是银魂。”
　　“知道了。”林素颔首，继续画眉。
　　没有去见，也没说不见。
　　红霞拿不准主意，但却没再问，继续给她挽发髻。
　　从包袱里拿出新的衣裙，林素换上后，把络子取下，交给红霞，说：
　　“不见了，让人给他送信，就说年三十儿我见他。”
　　年三十？
　　红霞整理衣服，起身之后试探性的问：
　　“夫人怕过年有人挑刺儿？”
　　林素颔首，轻叹口气，回答：
　　“什么都得计划好。赵英杰肯定要去抢头香，可赵英豪不回来，谁知道他能做些什么。有个‘外人’在，看不过眼收拾他，跟咱们客栈没有关系呢。”
　　红霞听到这话，什么都没说，只是上扬嘴角。
　　林素看到就当没看到，等衣服整理好后，说：
　　“我去隔壁看三嫂，你过去帮忙吧。”
　　“是，夫人。”红霞应下，跟着她一起出了主屋。
　　来到昨晚戴亮住的房间，屋子里只有宋金花一个人。
　　正在炕上歪着，十分惬意。
　　见到来人，慢吞吞的坐直身子，爽利的道：
　　“妹子来了！昨儿是不是吃的挺晚？”
　　“还行。”林素回答。
　　走到屋内打开柜子，里面放了笔墨纸砚。
　　重新回到炕上，宋金花帮着磨墨，她则把纸铺好。
　　“行了妹子，能用了。”
　　“好，谢谢嫂子。”林素说完，拿起毛笔，认真的开始写方子。
　　别看宋金花跟戴亮都同荆帆认字，不过她对这个是真不亲。
　　勉强识得了些字，能看信、能写信便不再学了。
　　瞅着林素的字，歆羡的抿唇，说：
　　“妹子的字可真好看。我学了那么久，写的还是大的大、小的小。”
　　林素没有抬头，一边写一边道：
　　“嫂子不是写不好，是压根心思就不在这上面。”
　　“……嗯，是。”
　　宋金花思索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承认了。
　　主动往前靠近了一些，说：
　　“妹子，我同你讲实话，我是真不爱看书。一翻书头就大，有那功夫，还不如让我绣会子活儿呢。”
　　林素蘸墨，抽空看了眼她。
　　对于她的不隐瞒，除了无奈，没有旁的办法。
　　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念书，这个强求不来。
　　更何况大环境在这，农家妇人有几个会念书、识字的？
　　大家都这般，没有上进心也是太平常了。
　　继续低头写，把几个她觉得好吃的做面方子写完，吹了吹仔细检查。
　　酸汤面，清汤面，炝锅面，家常焖面，葱油拌面……
　　一口气写了十多个方子，没有疏漏后交给宋金花，说：
　　“看看，哪个感兴趣自己记一下，回去做着吃。”
　　看这个宋金花还可以。
　　接过来瞅着上面的蝇头小楷，只觉得赏心悦目。
　　“妹子，这葱油拌面得放多少油啊？”
　　这……
　　林素看着她，清了下嗓子，说：
　　“比平时炒菜多放些吧。得把葱香炸出来，还要拌面条，所以……”
　　“艾玛，那可不老少呢啊。”宋金花撇嘴，忙不迭摇头，直接把这道面条pass了。
　　林素挠挠耳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让一个勤俭持家的女人，做菜放太多油，始终罪恶。
　　低头照着原样又写了一份，这才放下毛笔，说：
　　“嫂子，你把这份拿回去跟那边的大师傅一起研究。”
　　“哎，好。”宋金花点头，把方子揣好后，道，“妹子，有个事儿我觉得……应该跟你说。”
　　“是关于厨子的事儿吗？”
　　“嗯。”宋金花重重颔首。
　　自打她确定有孕后，荆帆就在镇上找了个大师傅。
　　一个月工钱三两，包吃包住。
　　说好了等宋金花出月子，就再由她接手。
　　可那会儿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孩子！
　　刚刚满月宋金花就上工，孩子谁来管？
　　雇婆子？
　　显然不可能。
　　有那份钱，不如宋金花自己来带。
　　毕竟她是亲娘，要比婆子精心。
　　林素思索片刻，看着宋金花点点头，说：
　　“既如此，等你出了月子后就别做了。那大师傅想办法签下五年的约定。这样五年之后他若是不想做，那会儿我觉得嫂子应该可以接手。”
　　宋金花听到这话，鼻子顿时就酸了。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替自己着想。
　　“哎哟哟，嫂子你这是干啥呢，我啥都没说，咋还要哭了呢。”
　　林素有些麻爪，好端端的聊着天，这咋就要聊哭一个？
　　凑过去，赶紧搂着她的肩膀，继续说：
　　“嫂子你可别害我啊！要是被我三哥看到，肯定觉得我欺负你，该心疼了。”
　　“哪有。”宋金花羞赧的辩解。
　　“怎么没有，就有！”林素义煞有其事的强调，“你可别哭啊，小心宝宝出来是个哭吧精，到时候看你咋办。”
　　宋金花虽然知道是吓唬她的，可还是配合的擦擦眼泪，整理下心情，道：
　　“妹子，你这么照顾我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好了。”
　　“谢我啥？算起来我该谢你才是。”
　　林素重新盘腿坐下，不以为然的说：
　　“想当初要不是你教我那些东西，我跟大川怎么可能会有冬衣穿、靰鞡鞋御寒？三哥、二哥帮我们在村里正名，这些事儿我都记得。”
　　“更何况客栈需要人手，我雇旁人也是雇，雇你们我放心啊。至少咱们知根知底，你们不会跟我耍心眼。该怎么样怎么样，总不会做假账骗我吧。”
　　“假账？什么意思？”宋金花茫然的反问。
　　林素撇嘴，笑着摇摇头，不理会这个话题。
　　挽着她的胳膊，郑重的说：
　　“安啦嫂子，打着以后就踏实的待产、看孩子。工钱就发到你出月子，往后就不给了。所以，你要省着点，别到时候让我三哥有压力哦。”
　　“那不能，不会的。”宋金花摇头。
　　苦日子她过过，更何况现在的日子，一点都不苦。
　　有些家底儿，再有丈夫的工钱，即便少了她这份工钱，也能过下去。
　　林素把东西都收好，穿好鞋子看着她，说：
　　“走吧嫂子，咱们去吃饺子。吃完你们该赶路了吧，到家得啥时候？”
　　“咋还不得下午了。”宋金花回答完叹口气，道，“地儿就是远，咱这还是马车呢。要是牛车，就不知道得啥前儿了。”
　　“那去镇上呢？”
　　“去镇上也得一个时辰啊，还得是马车。”宋金花理所当然的回答。
　　今年客栈的马车，免费接送村里人去镇上办年货。
　　这就是一个商机，一个能赚钱的营生。
　　不过林素没说，反正年后她在北崴子沟得呆阵子，不急在这一时。
　　等宋金花穿好衣服，二人挽着胳膊去了前院。
　　红霞跟黄雨在摆桌子，谢家平跟戴亮还有宋义他们正在聊天。
　　看到她们二人过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林素走到谢家平身边，说：
　　“哥，上元节我来县里，到时候让嫂子给我找地方住啊。”
　　“放心放心，少不了你住的地方。”谢家平满口答应。
　　他就想着邀请她到家里，没想到人家先说了，正和他意。
　　“来喽~！赶路的饺子回家面，吃饺子，吃饺子。”
　　江淑莲跟戴荃端饺子上来，热气腾腾的饺子，憨态可掬……


第605章 年关忙碌碌
　　腊月二十五这天往后，新站屯的暮宿客栈，便开始忙活起来。
　　散客不断，有带小厮的，也有拖家带口的。
　　其他地方的客栈，都已经陆陆续续放假了，唯独新站屯的暮宿客栈雷打不动，忙！
　　蒋菊挺着大肚子仍旧在团馒头，段月家的再旁帮着打下手。
　　这些日子，掌勺的虽然是蒋菊，不过段月家的也在旁看着。
　　只等人家临盆休息，她好接替工作。
　　郭放从前面来到后厨，看着团馒头的蒋菊，说：
　　“广成家的，楼上二幺四说让给蒸个鸡蛋糕，要海米的。”
　　“知道了。”蒋菊没有抬头的应下。
　　不用她吩咐，段月家的已经拿出鸡蛋，开始准备。
　　客栈一切井然有序，后厨忙碌却不慌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并不见有人偷懒。
　　前厅，丁广成跟陆伟在“噼噼啪啪”打算盘，把昨天的账目再重新对一遍，然后封存。
　　忙碌的时候，段月从外面过来，冲着柜台说道：
　　“广成啊，刘罐子来了。”
　　陆伟听到这话，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放在柜台上，说：
　　“帮着把这个给他，让他数一数，看看数额对不。”
　　“成。”段月应下走过来，拿起荷包。
　　刚好，刘罐子已经来到门口，段月笑嘻嘻的打捞着道：
　　“咋地，还能黄你钱啊。”
　　刘罐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荷包，抻哆着道：
　　“我不怕广成跟陆伟，我怕你拿我钱喝酒去。”
　　“嘿~！你个刘罐子，怎么说话呢？”段月嘴上质问，不过却一点都不生气。
　　打小一起撒尿和泥的兄弟，开个玩笑，稀松平常。
　　当面点钱不小人。
　　刘罐子数清银钱后，冲着柜台摆摆手，道：
　　“广成，陆伟，钱对啊。年后还要多少，到时候打发人去说一下，我好给你们烧。”
　　“行——”丁广成头也不抬的应着。
　　刘罐子知道他们俩每天早上都忙，便没再打唠。
　　看着眼前的段月，问着：
　　“哎，弟妹今年还回来不？”
　　“回来吧。”段月一边送他一边回答，“昨晚上还挺陆伟说呢，掐算着日子，川子家的该回来了。”
　　刘罐子听了点头，用手肘碰了碰他，说：
　　“回来你记得去我家告诉一声。我得请她吃顿饭，如果没有她要罐子，我家日子不能过起来，得好好谢谢人家。”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段月打包票的说着，“你快回吧，我也回去忙了，该开早饭了。”
　　“成，你去吧，别忘了啊。”
　　“放心吧，忘不了。”段月摆摆手，转身回去了。
　　他们两家挨着，出门拐弯就是，特别近。
　　刘罐子上了官道，北风呼呼的吹。
　　拢紧身上的衣服，快步进村往家走。
　　怀里揣着银子，嘴角上扬。
　　吃完饭可以跟媳妇儿去办年货了，真好！
　　客栈方向也开了早饭。
　　伙计们把一盆一盆的东西摆上，邱天翔上楼喊着“可以吃饭了”。
　　丁广成把剩下的活儿交给陆伟，自己则从柜台后面出来，帮忙张罗。
　　现在住客就很多，所以吃早饭的时候为了避免碰撞，伙计们会帮忙端东西啥的……
　　……
　　忙忙碌碌一个早上，等客人们都吃完早饭，也就轮到了店里的伙计跟厨娘。
　　蒋菊挺着肚子，被丁广成扶过来坐下，长舒口气，说：
　　“唉，终于忙完了。”
　　邱天翔看着他们两口子，道：
　　“广成啊，你媳妇儿是不是这几天就生了啊？”
　　“郎中说得正月。”丁广成一边给媳妇儿拿馒头一边回答。
　　段月家的闻言摇头，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我看着你媳妇儿这胎是小子，得提前生。”
　　“我觉得也是呢。”另一个厨娘也跟着附和。
　　蒋菊摸着肚子，满脸柔和的道：
　　“闺女、儿子都成，反正大宝了，这要是个小子就叫二宝，丫头就叫大妞儿。”
　　“小名吗？”段月问着。
　　“那肯定是小名啊。”丁广成笑呵呵的说着，喝口粥又道，“有陆伟兄弟在这儿，起名还能随便凑合？起个小名好养活罢了。”
　　如今的丁家，已经不是以前的丁家。
　　丁广成打理客栈之余，还会帮着里正吴山处理村里的事情。
　　说是“帮”，其实就是他再做。
　　吴山这一年身体不好，再加上自己和稀泥、不办事儿的性格，早就在村里失了民心。
　　丁广成就不一样了。
　　客栈的大掌柜，人也老实，勤谨，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爱找他。
　　尤其是戴荃一走，找他的人就更多了。
　　原本他以为这活儿会是戴成的，没想到他在不知不觉间，建立了自己在村里的威信跟地位。
　　有人背地里说下一任里正肯定是他，不过丁广成没想做。
　　这活儿费力不讨好，他宁愿守着客栈，跟着陆伟一起，把两间作坊都弄明白，这就是他现在的想法。
　　吃过早饭，后厨那边也不能休息，马不停蹄的准备中午要吃的东西。
　　每天客栈会推出两道特价菜，便宜的不能再便宜。
　　基本上散客都吃这两道，外加几两米饭便是。
　　临近中午，特价菜做得。
　　今日的特价菜，一道白菜炖粉条，里面放些五花肉。另一道则是凉拌木耳。
　　一荤一素，打包价格二十个铜板。
　　再配上米饭，吃饱不说，还特别便宜。
　　蒋菊有些腰疼，段月家的扶着她去到一旁坐着。
　　还贴心的给她倒了杯温水，说：
　　“歇着吧，剩下的能做。哪里不对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好，谢谢嫂子了。”
　　段月比丁广成大，所以按照辈分，她要叫嫂子。
　　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大家伙儿切菜、备菜。
　　邱天翔急匆匆的从前面过来，开口问：
　　“广成家的，王家屯的土财主王宝柱要订桌二八席，说一个时辰后就要，赶趟不？”
　　喝水的蒋菊顿了下，看着他，问：
　　“都要啥？”
　　“锅包肉、拔丝地瓜、松鼠鲤鱼这些招牌都要。”
　　段月家的听到这话，出声说：
　　“请谁啊，这么大手笔？”
　　“谁知道呢，咱也没问啊。不过这桌席面是五两银子的。”邱天翔出声强调。
　　在后厨，一桌席面能赚多少，没有人比这些厨娘知道。
　　五两银子，本钱不过一两多，能赚三两多呢。
　　如果蒋菊月份没这么大，肯定想都不想就接，但是现在……
　　迟疑了一下，蒋菊把水喝完起身，说：
　　“跟广成说一声，能做。”
　　“好。”
　　“等一下。”段月喊住邱天翔要走的身子，担忧的看着蒋菊道，“你可想好啊，就算大家都帮忙，站那么久，你也受不了，月份太大了。”
　　话落，邱天翔也满脸担忧的看着她，说：
　　“不行就算了，别逞强啊。万一抻着了咋办？你这眼瞅就要生了呢。”
　　“没事儿，没事儿，东西都是现成的，过油啥的不需要我。”蒋菊忙不迭摆手。
　　因为她怀孕就损失三两多银子，那可不成，绝对不成。
　　邱天翔见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段月家的扶着蒋菊重新坐下，道：
　　“你先歇着，我去把要用的东西都拿回来。该过油、过油，提前把东西都弄好。清炒这一块我来，溜得部分你来。”
　　“行，谢谢嫂子了。”蒋菊笑着点头。
　　段月家的喊了两个厨娘，一人端个盆出去了。
　　肉、地瓜等都是提前就炸出来的。
　　冬天能搁住，所以不忙的时候多炸一些，省的到时候抓瞎。
　　装好之后拿回去隔着凉水缓，即便如此，过油的时候还是会嘣，大家都习惯了。
　　段月家的让两个厨娘先回去，自己则去东面的屋子。
　　里面全都是青菜，秋下特意把这边收拾出来，填土种的。
　　夏天能见到的菜色，因为屋里烧火，所以长得都不错。
　　把青菜都取下放好，盆上面盖上大被，省的风吹着。
　　从屋里出来，赶巧后门推开，段月家的惊讶的站在原地……


第606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红霞牵马进院，接着是林素、黄雨。
　　林素见前面的丫头停下，不禁抬头打算问下咋回事儿。
　　可看到不远处愣在原地的妇人，顿时笑了。
　　把手里的缰绳，顺手扔给身后的黄雨，边走边道：
　　“段家嫂子，好久不见啊，出来拿东西吗？”
　　“……啊，妹……川……川子家的，你咋……咋回来了？”段月家的说话结结巴巴。
　　因为吃惊的缘故，话也说的语无伦次。
　　林素回家，天经地义，这是人家的客栈。
　　显然，她已经忘了这个道理。
　　林素看着她抱着的盆，笑眯了眼睛，说：
　　“过年了嘛，我就回来了。你这是……要做啥？”
　　终于，段月家的找回理智。
　　忙不迭摇头，替自己辩解着道：
　　“不是，不是，川子家的，我……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噗嗤——”
　　林素直接笑出了声，丝毫不介意的摇摇头，说：
　　“嫂子别紧张，咱不是外人，别怕啊。”
　　段月家的有些尴尬，低咒一声“坏了”，便急忙的道：
　　“妹子你先收拾，我得去后厨帮忙，今儿王宝柱要席面，后厨人不够。”
　　说完，不等林素给什么反应，急急忙忙的就跑了。
　　黄雨来到林素身旁，看着关上的后门，说：
　　“这……咋还风风火火呢？”
　　林素耸肩，冲着红霞，道：
　　“你烧火吧。我带黄雨过去，好像人手不够。”
　　“知道了，夫人。”红霞屈膝行礼应下，继续拴马。
　　主仆二人来到后厨，屋内切菜声、热油声、炝锅声……声声不绝。
　　林素把斗篷摘下，交给黄雨。
　　没等往里走呢，就看到大着肚子的蒋菊往这边来。
　　哟，这是……快生了吧。
　　就在林素惊讶的时候，蒋菊已经来到跟前。
　　看着她，热络的拉着她的手，说：
　　“冷不冷？路上累不？”
　　“不累。”林素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问，“快生了吗？”
　　“得正月呢。”蒋菊轻声回答。
　　黄雨拿着斗篷去了前面，林素看着她，心疼的说：
　　“这么大的肚子还做？怎么不歇歇啊！”
　　“哎哟，哪就那么娇贵了。”蒋菊不在意的摇头，看着她又道，“你快回屋歇着，要不去前面找广成说会儿话。”
　　“现在后厨这边没时间，有一桌席面等着要，大家忙活顾不上。等忙完你再过来瞅，啊。”
　　林素听到这话，就更不可能走了。
　　直接挽着她的胳膊，不容拒绝的道：
　　“我来做，你旁边歇着。”
　　“哎哟，那可用不着，我这……”
　　“哎呀这是谁啊，啥时候回来的？”
　　“川子家的还是那么俏，真漂亮。”
　　“瞅着瘦了呢？很累吧……”
　　“……”
　　原本忙活的后厨，因为林素的进来，大家都纷纷打着招呼。
　　段月家的正把刚刚解冻的地瓜放进锅，“砰砰砰……”的声音，显然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冲着林素点点头，继续用罩蓠推动。
　　林素一边扶着蒋菊，一边回答大家的问题。
　　什么“刚回来啊”。
　　什么“吃不胖啊”。
　　什么“不是很累啊”……
　　等把蒋菊安顿坐下后，直接摘了个围裙，套在身上，说：
　　“我来做就好，你歇着。正月就要生了还逞强呢，万一抻着咋办？接替你活儿的人找到没？”
　　蒋菊窝心的点头。
　　一旁的段月，捞着地瓜，毛遂自荐的道：
　　“妹子，在这儿呢。”
　　林素闻言笑眯了眼睛，看着她点点头，煞有其事的说：
　　“嗯，不错，我很满意。”
　　黄雨从外面过来，走到跟前，说：
　　“夫人，奴婢做点什么？”
　　话落，烧火的婆子起身，看着黄雨笑呵呵的道：
　　“小姑娘，你帮我看下火，我去抱点儿柴。”
　　“哦，好的。”黄雨颔首，直接绕去了灶台后。
　　婆子忙起身出去抱柴，蒋菊把席面的菜色交给林素，说：
　　“毛炒这些嫂子就能做，东家做锅包肉、拔丝地瓜……这几个菜。”
　　“成。”林素应下，开始调汁、准备。
　　主要是二次过油，等二次过油之后，上锅啥的不是问题。
　　看得出来，蒋菊也懂得保护自己。
　　但这么大的马勺，她颠一会儿也够累的。
　　婆子抱柴禾回来后，把黄雨替了出来。
　　小丫头洗手，帮着再旁打杂。
　　蒋菊原也想做，只可惜人家根本不给机会。
　　半个时辰后，菜品陆陆续续出锅。
　　段月从前面过来，冲林素挥了挥手，便拿着食盒开始装菜。
　　黄雨去前面送斗篷，大家已经知道了林素回来。
　　但因为后厨这会儿忙，所以都懂事儿的没过来凑热闹。
　　一个多时辰，二八席面全都做好。
　　足足装了四个食盒。
　　林素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蒋菊给她倒了碗水，说：
　　“哪家东家都不如你。看看这刚回来就干活儿，你可是老板娘呢。”
　　面对她的打趣，林素不在意。
　　端着碗，“咕咚……咕咚……”喝尽后，道：
　　“老板娘咋了，老板娘也得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不然上哪儿赚钱啊。”
　　把碗放在一旁，冲她努了努嘴，带着黄雨先出去了。
　　蒋菊慢吞吞的跟上，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去，拉着段月家的说：
　　“中午煮面条吧，大家一起跟着吃。”
　　“好，做酸菜肉丝面，你去陪着，我来就好。”段月家的出声回应。
　　林素等人来到前面的时候，有不少食客正在店里用饭。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丁广成见到林素，笑眯眯的走过来，说：
　　“妹子，你回来了。快坐，快坐。伙计，上壶茶。”
　　郭放拎着茶壶过来，看着林素热络的说道：
　　“川子家的，你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得年三十儿那天能回来呢。”
　　“哪有那么晚。”林素笑着摇头，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说，“不忙就坐下聊会儿。”
　　“不行不行，上工呢。等忙完了的，你们先唠。”郭放说完，转身走了。
　　丁广成坐在林素对面，倒了三碗茶，推给她跟黄雨，说：
　　“打哪儿来？戴家二哥那边吗？”
　　“嗯。”林素点头。
　　蒋菊挺着肚子过来，丁广成又忙把她安顿下。
　　瞅着她笨拙的样子，林素轻叹口气，说：
　　“这么大的肚子就歇着呗，又不是不给工钱。”
　　蒋菊不在意，端着丈夫的杯子喝了口水，道：
　　“又没啥大毛病，我皮实。”
　　一句“皮实”，让林素不住地点头。
　　的确，她跟宋金花、蒋莲比，的确皮实的多。
　　宋金花孩子上身就什么都不做了，蒋莲颠勺几下，第二天就趴窝。
　　想到这儿，林素放下茶杯，轻声地说：
　　“跟三嫂还有广玉家的比，你这身体算是不错的。”
　　“啥意思？”丁广成面色凝重，忙着追问。
　　蒋菊虽然没说话，但也一脸关切。
　　“别急别急，她没事儿。”林素赶紧解释。
　　生怕晚了，让他们两口子着急。
　　“广玉家的也有身子了，来年七月猫下。那会儿颠勺，第二天就肚子难受，然后就找了郎中。我的意思是广成嫂子身体好，这么大的肚子还能做。”
　　“戴家三嫂自打孩子上身就躺着，静卧保胎，一碗一碗的安胎药喝。他们都没啥事儿，我就是发表下感慨，意思是说你身体好。”
　　林素再三重复。
　　早知道就不提了，弄得紧张兮兮。
　　黄雨端起水杯掩面，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笑了。
　　蒋菊松了口气，摸着肚子，道：
　　“回去跟我娘说，我娘肯定老高兴了。这广玉成亲也一年多了，媳妇儿一直没动静，都挺担心的。”
　　“是啊，这有了身子比啥都强。”丁广成也不住的点头，“对了，东家若是在看到他们两口子帮忙说一声，别逢年过节让车队捎东西了，太多了。”
　　“是啊是啊。”蒋菊也不住的点头，有些尴尬的说，“这老二分家啥都没要，地也没要，全都给我们了。说起来我们很占便宜，不能再要他们两口子的东西了。”
　　林素听到这话，摸着杯沿儿没吱声。
　　但是心里，还是挺感触的。
　　同样是哥哥，看看丁家的，再看看戴家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第607章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林素咽下嘴里的水，看着他们夫妻俩，道：
　　“今年又送了什么？”
　　“哎哟，东西不老少，还有银子呢。”蒋菊咧嘴。
　　她是个不愿意占人便宜的人，尤其那人还是自己的妯娌。
　　米面粮油没有，可是料子、衣服、鞋不老少，额外又给了银子。
　　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林素不知道具体都给了啥，不过看着她的表现就知道，肯定又是不老少。
　　至于银子……
　　应该五两打底吧。
　　正琢磨着，段月从后面过来，冲着他们这桌直接开口道：
　　“广成，我去给王家屯把货送去，吃饭不用等我。”
　　丁广成扭头，看着段月点点头，说：
　　“哥，你路上小心点儿，让继祖跟你去。”
　　“知道了。”段月再次应下，冲林素咧嘴笑了笑，转身走了。
　　因为这么打岔，倒是让林素想起那会儿段月家的提到的王宝柱。
　　单手托腮，看着他们夫妻俩，问：
　　“这王家屯的王宝柱，是不是他们村的土财主，跟人家出海几年的那个？”
　　“对，就是他。”丁广成点头，“东家认识吗？”
　　“认识，咋不是认识。”林素满口应下。
　　想当初她去王家屯卖卤货，因为王三年的缘故，有幸去他们家送货。
　　院子里的大锅，就是从他们家买的。
　　“……幸亏他们家锅不要了，不然当时，我都没法卤东西。”
　　旧事重提，蒋菊感慨的说：
　　“好像就在昨天一样。不过当时东家一卤东西，那味道……真香啊。”
　　“可不是，每次闻着都觉得饿。”丁广成笑呵呵的回应。
　　林素端着茶杯喝了口，嘴角上扬。
　　那会儿的卤煮，真是改变了她跟凌慕川的生活。
　　郭放家的拎着热水壶过来，一边给茶壶添水一边热络的说：
　　“川子家的，你还是那么好看。尤其是这身衣服，还有这头饰，啧啧啧……”
　　被人如此不掩饰的夸赞漂亮，林素还有些hold不住。
　　忙不迭摇头，谦逊的说：
　　“哪就那么好看了。郭家嫂子最近咋样，过得还顺心吧。”
　　“顺心，顺心。”郭放家的忙不迭点头。
　　在客栈活儿不累，工钱还多。
　　两口子过来这么久，手里也着实攒了不少。
　　“川子家的，广玉咋样了？他媳妇儿有动静没？”
　　“有了。”林素点头，看着她如此热心的样儿，多说了一句，“来年七月的月子。”
　　郭放家的还想问什么，不过丁广成“咳咳……”两声，让她赶紧拎着水壶走了。
　　等人走后，丁广成不好意思的说：
　　“东家，她就那样，好信儿。但嘴不快，人肯干。”
　　“不妨事。”林素不在意。
　　女人嘛，有几个不八卦的。
　　更何况丁广玉成亲那么久了，村里人关心问一嘴，也是常有的事儿。
　　“广成个，不管广玉那边给你们送什么，都是人家两口子的心意。你们也别觉得过意不去，都是亲兄弟，没那么讲究。”
　　蒋菊闻言叹口气，看了眼丈夫，道：
　　“东家，话不是这么说。当初小姑出嫁，他们哥俩分家，全都是有文书的。土地、房子，广玉都有一份。后来因为去原昌县做管事，这些都留给了我们。”
　　“走时特意说了，东西就当留给老人养老。我们的娘就一个人，能吃多少？那么多东西，根本就用不完，他逢年过节还送，我们两口子真的挺不好意思。”
　　丁广成也附和着“嗯”了一声，说：
　　“是啊东家，就算我们是哥俩，可到底分家另过了。说句实在的，有我娘活着，那地我们种没毛病。我娘没了，那些都得折现给老二，可不能同……”
　　话没说完，蒋菊伸手，捅咕了他一下，将话收住。
　　不能同谁一样？想也知道。
　　林素轻叹口气，桌下交叠着腿，道：
　　“若是真觉得太多，等她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你们多给一些就是了。反正她生孩子你们家也得去人不是？”
　　去人？
　　夫妻俩听到这两个字，瞬间互看了一眼。
　　讲道理应该去的，可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
　　蒋菊尴尬的撇嘴，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是啊，是得过去一趟。孩子他爹，要不……你去？你跟咱娘过去？”
　　“说啥虎嗑儿呢！”丁广成无语。
　　弟妹生孩子，嫂子不去，大伯哥过去能干啥？
　　林素、黄雨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蒋菊也感觉自己闹了笑话，不好意思的垂首、不说话了。
　　丁广成倒是疼媳妇儿，见她这样也不在斥责，想了下，道：
　　“你带俩孩子还有咱娘过去。一来转转，多住几日。二来也当伺候她月子了。”
　　“多住几日？那怎么可能。”蒋菊忙不迭摇头。
　　她是后厨管事，多住几日后厨怎么办？
　　林素明白她的担忧，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不是有段家嫂子吗？你这生完也不能回来，最起码得过三个月。广玉家的生孩子你过去一个月，没差的。”
　　正说着，段月家的端着托盘过来，没听全，就听到了“一个月”。
　　“啥一个月啊？妹子你出月子就来上工？”
　　面对她的问题，蒋菊忙不迭摇头。
　　出月子就上工不可能，那会儿得喂奶，一个时辰就得喂一次。
　　在家还好说，在客栈……不方便。
　　“不是的段家嫂子，是广玉家的有了，他们两口子商量明年去伺候月子，让广成嫂子住上一个月。”
　　林素贴心的解释，让段月家的笑眯了眼睛。
　　“嗨，我以为啥事儿呢。一个月去呗，有我们呢，不会有事儿。来来来，开饭了，酸菜肉丝面，听说川子家的最爱吃酸菜，赶紧尝尝。”
　　林素也没客气，应了声“好嘞”，便端了一碗来到面前。
　　劲道的面条，酸爽的酸菜，香喷喷的肉丝。
　　真的是太美味了。
　　一碗面条吃完，红霞又给她添了半碗。
　　段月媳妇儿见她这么给面子，笑眯眯的一个劲儿给她夹菜。
　　入冬腌的蒜茄子、辣白菜，配上油腻的酸菜肉丝面，特别爽口。
　　吃过午饭，段月跟伙计继祖都回来了。
　　把剩下的三两二钱银子交给丁广成，说：
　　“王宝柱的儿子今儿订亲，所以才定的酒席。”
　　“订亲？”丁广成收好银子，来了兴致问，“定谁家的姑娘啊！”
　　“不知道，好像不是本地的。”段月摇头回答，“对了，王宝柱说正月初六俩人成亲。问咱们能不能出个厨子给做饭，或者在咱们客栈摆桌，他们出东西。”
　　“成啊，那咋不行。按照老规矩，一桌二钱银子呗。肉、菜备明白就行。”
　　这是这一年来客栈常做的事，已经相当熟路。
　　村里现在有条件的人家，红事儿、白事儿都会过来。
　　自己备东西，不用收拾，不用张罗，省心。
　　也就额外多给些钱，不过用那些钱买个省事儿，值得！
　　林素跟陆伟在会议室说完话出来，见段月在柜台跟丁广成说事儿也没去打扰。
　　直接挽着黄雨的胳膊，去了后院。
　　进到主屋，铺面一股热气，屋子里特别暖和。
　　红霞走过来，帮着把斗篷摘下，道：
　　“夫人，睡会儿吧。账簿啥的晚点再看，不着急。”
　　“嗯。”林素颔首，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来到炕边坐下，踢掉鞋子瞅着她们俩，问：
　　“你们屋烧热没？没烧热就在这边睡吧。”
　　红霞走上前，屈膝行礼，道：
　　“夫人，让黄雨留下就好，奴婢过去收拾收拾。屋里还有些灰，我得擦擦。”
　　“那你俩一起去吧，我这边不用伺候。”
　　黄雨把北炕套好被套的被子拿过去，说：
　　“夫人，奴婢陪你，正好奴婢小日子来了，歇一歇。”
　　“哦，那成。”林素说完，便往里靠了靠。
　　黄雨倒是没上炕，帮她掖好被子，直接去了北炕。
　　红霞见都安顿好了，便离开去他们的房子收拾。
　　从早忙碌到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第608章 容易出事儿
　　年前这两天，客栈一直都很忙碌。
　　县里、镇上、临镇的富绅，都纷纷赶来，争夺年三十儿的头香。
　　镇上的赵家，永明镇的赖家，柔茗镇的童家……
　　凡事能叫得上名的富绅，基本上都来了。
　　一夕之间，客栈的商务房、大床房“洗劫一空”。
　　林素自打那天回来，便没有机会出去。
　　帮着戴家带了不少东西也来不及给，天天在客栈后出忙活。
　　午饭、晚饭，她跟段月媳妇儿一起来做。
　　至于早饭，没什么技术含量，就由厨娘们做。
　　熬粥、蒸包子、馒头，十分家常。
　　蒋菊虽然坚持岗位，不过已经完全退居二线。
　　只是帮着切切菜、打打下手。
　　由于有这些富绅的到来，也带了不少村里听不到的消息。
　　什么太子圈禁，什么太子府查封。
　　什么十绝道长处死，童男童女回家过年……
　　每天都能听到他们绘声绘色的谈论。
　　当然，有很多都是加入了个人色彩，理智听听，图个热闹罢了。
　　后厨闲暇的时候，也会讨论一些，主要就是说太子跟十绝道长灭绝人性。
　　哪有用童男童女的心炼丹一说，明显就是吃命。
　　每每这个时候，林素都会制止她们。
　　到底是朝廷的事儿，少谈论一些没坏处。
　　段月媳妇儿锅里的菜盛出，看着一旁也稍得休息的林素，说：
　　“妹子，戴家那哥四个没让你带东西回来吗？”
　　“让了啊。”林素颔首，接过蒋菊递过来的水杯，道，“一直也没时间过去，这不打算年三十儿那天，抽空给送去嘛。”
　　段月媳妇儿撇嘴，想了下，说：
　　“那你还是早点儿过去吧。那戴成家的，问了我好几次了。”
　　“问你什么啊？问我啥前儿去？”林素喝水，眉骨轻挑的问。
　　段月媳妇儿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蒋菊还有几个厨娘听到，都不约而同的说了句“真好意思”。
　　林素抿唇，好笑的叹口气，说：
　　“成吧，晚上没事儿我过去一趟吧。”
　　“反正你别忘了。”段月媳妇儿再次嘱咐。
　　这会儿得空，大家伙儿都纷纷拿出小板凳坐下，歇会儿。
　　下一个菜单什么时候拿进来不知道，反正趁着空档，休息一下才是王道。
　　林素也接地气儿的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大家伙儿，道：
　　“对了，戴家的戴妮不是在娘娘庙出家吗？咋样了？过年她能回去过年不啊。”
　　“……”
　　“……”
　　“……”
　　几个厨娘互看一眼，面面相觑。
　　段月媳妇儿见状，蹙眉问着：
　　“你不知道吗？”
　　呃……
　　林素很迷茫。
　　她应该知道什么呢？
　　蒋菊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轻声说：
　　“入冬那会儿就跑了。具体去哪儿不知道，反正人已经不在山上了。”
　　啥？！
　　林素惊讶，疑惑的看着段月媳妇儿，后者冲她点点头，表示她没有听错。
　　我的天，跑了？
　　“这戴妮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休了，大房容不下她，把她送庙里之后就不管了。入冬那会儿庙里的姑子下山去了戴家，当时闹腾了很久呢。”
　　“没找到吗？”
　　“找到了还说啥。”段月媳妇儿撇嘴，冷“哼”一声，说，“那老大家的根本没用心找。就象征性的出去了两天，张罗了两次，就再也没有了。”
　　“对了，咱们客栈请的村里人吃饭，什么都不拿，然后一桌就给了二钱银子。他要的二八席面啊，二钱银子怎么可能够？呸——”
　　说到这儿，段月家的气不过，直接朝地上吐了下口水。
　　郑海家的在旁听了，轻叹口气，道：
　　“以前真没觉得戴家老大不是物。可自打这哥四个都走了才发现，他们两口子挺会算计啊。”
　　“可不是，当初为了戴老四、老五成亲，主动找的川子媳妇儿帮忙找事儿做。现在想想，肯定是早就想好把人撵出去吧。”段月媳妇儿大胆猜测。
　　其他人听到这话，竟然不约而同的点头。
　　说实话，林素也很想点头。
　　想当初她也觉得戴老大人不错，为了弟弟们在老人面前周旋，“忍辱负重”。
　　可是现在细琢磨一番，难道不是他为了掩盖自己，把亲娘推到前面？
　　还记得她当时给出谋划策呢，让他强硬一些，顶门立户。
　　现在想想，真是悔不当初啊。
　　“唉！”蒋涛家的叹口气，有些感慨的道，“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但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是有理有据啊。怎就偏偏戴家这般？”
　　蒋菊再旁听了，不赞同的道：
　　“或许也不止戴家一户吧。旁的人家也有，只是咱们不知道，人家做的不明显呗。”
　　“说到底，如果不是办丧事时戴老大家的态度，咱们或许现在也没反应过来。”
　　“嗯，广成媳妇儿这话说的对。”段月家的第一个附和。
　　其他厨娘听了，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办丧事那会儿一个子儿不出的样儿，的确让大家重新认识了戴成。
　　正聊着，继祖从前面过来，手里拿着刚下的单子，说：
　　“东家，赵家大爷要吃这几样菜。”
　　离他最近的厨娘接过来，传到林素的手里。
　　八个菜，各个都是荤。
　　跟赵英杰算老熟识，只不过关系不咋地。
　　但她跟银子没仇，人家出银子吃饭，她断没有不赚钱的道理。
　　起身按照菜谱上说要准备的东西，刚刚聊天的大家伙儿，又再次忙碌了起来……
　　……
　　这天下午，镇上的天香居乌德江到了。
　　也正因为他的到来，让原本打算去戴家的林素，又一次打消了念头。
　　乌德江冲林素郑重行礼，说：
　　“给夫人请安。”
　　“乌掌柜免礼。”
　　二人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丁广成拎着茶壶过来。
　　乌德江从怀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把一张票据拿出来，放在桌上，说：
　　“夫人，这是我们家二爷给作坊结的银钱。”
　　“所有作坊吗？”林素挑眉问着。
　　来年她的动作不小，需要银钱很多。
　　乌德江摇摇头，笑眯眯的道：
　　“就只是新站屯这边的。其余各地作坊的钱，应该都存在了各处钱庄。”
　　林素听到这话，直接把票据推给丁广成。
　　她不知道这边具体卖了多少，但是他知道。
　　看着乌德江，略有些压低声音的问：
　　“你们二爷赚钱了？”
　　“嗯。”乌德江重重点头，同样也压低声音道，“听说七皇妃都弥留了，吃了咱们家的罐头，精神好了许多。还特意进宫谢了恩。皇上一高兴，直接赏了我们二爷。”
　　“赏了多少？”林素追问。
　　乌德江老实的摇头，继续说：
　　“具体多少小的不知道，反正听说……庄子的库房，填了大半，有不少官窑的东西呢。”
　　林素缓缓点头，看丁广成对自己颔首，便知道数额上没有问题。
　　全部结清，凌慕阳也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当然，她相信七皇妃弥留是假的。
　　估计是那哥俩为了帮凌慕阳，特意弄得噱头。
　　不管什么样吧，有用就好，
　　至于七皇妃……
　　“夫人，夫人！”
　　“啊，什么？”林素缓过神，笑着摇摇头，说，“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乌德江笑着摇头，继续又道：
　　“有个信儿是我们二爷特意让人嘱托小的，转告给你。”
　　“什么啊？”
　　“是关于夫人的书院。”乌德江喝口水，没有卖关子的道，“听说有个飞云先生进宫了，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什么，反正年后就能下旨。”
　　“下什么旨？”
　　“所有用头香钱建的书院，全都更名‘暮宿书院’。农村的就叫‘暮宿学堂’。”
　　林素听了轻笑，没说什么。
　　丁广成的反应比较大，撇嘴摇摇头，说：
　　“还以为能给点儿什么赏赐，这也太……抠了吧。我们东家可是拿出了好几万两银子开学堂，免费让孩子们念书五年呢。”
　　乌德江理解他的“恼火”。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能做的了主。
　　忙拽了下他，叮嘱着道：
　　“广成兄弟可不能这么说。小心别旁人听到，容易出事儿啊。”


第609章 你主子打女人吗？
　　“能出什么事儿，在我自己家。”
　　丁广成撇嘴，仍旧有些不忿。
　　林素倒是看得开，桌下交叠着腿，提醒着道：
　　“在自己家也不能太放肆。眼下客栈人多、嘴杂，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小心一些的好。”
　　“再说了，当初我那么做就是拿的朝廷奖赏，若是因为这个再被奖赏了，那才让人有话说。”
　　乌德江不住的点头，赞许林素的话。
　　丁广成轻叹口气，苦笑着说：
　　“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这心里……怎么都过不去。”
　　“过不去也过，谁让咱们是平头老百姓呢。”乌德江语重心长的嘱咐。
　　丁广成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不再说了。
　　把手里的票据交给林素后起身要走，又被乌德江给拽住了。
　　“还有啥事儿？”
　　“是那个赵家大爷的。”乌德江喝口水，压低声音继续道，“听说来年他要进辽东府城的大商会。到时候你这边的客栈，可得小心一些啊。”
　　丁广成闻言蹙眉，不死心的追问着：
　　“消息可靠吗？”
　　“可靠。”乌德江重重点头。
　　林素微微蹙眉，想起宜昌县的谷蔚，又扭头看了眼楼梯，也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赶上。
　　如果赶不上，赵英杰要是做得太过分，那就别怪她了。
　　反正来年上半年都在辽东府，只要那边炸毛……
　　“哎哟，川子家的回来了。咋没去我们家坐坐呢？往年你回来，可都是过去的。”
　　一阵热络的声音，打断了思考的林素。
　　等她抬头看清来人，心里“咯噔——”一下。
　　老天，这戴成是等不及了？
　　竟然亲自过来了。
　　整理下心情，起身指着稍远的地方，说：
　　“戴大哥咱们去那边说吧。”
　　“好，好。”戴成满口答应。
　　他的目的很简单，把该拿走的东西拿走，其他的不在意。
　　红霞看到戴成过来的那一刻，就去了后院。
　　这会儿已经拿着布包过来，放在桌上。
　　林素把包袱推到他跟前，说：
　　“应该很早就去的。不过广成嫂子有身子，后厨走不开，所以我也就没过去。本来打算晚上去的，没想到大哥先过来了。”
　　戴成笑呵呵的把包袱拿到跟前，故作无奈的道：
　　“我知道妹子忙，都跟我爹说了好几次了。不过老爷子想儿子，就想知道老二、老三他们回不回来过年。”
　　“老早就让我过来问，我猜到妹子忙，所以就没过来。今儿实在拖不住，我爹上火了，总不能让老爷子邦年备节生病啊。”
　　林素听了点点头，附和着说：
　　“对劲儿，对劲儿。戴大伯牵挂儿子、孙子，人之常情。二哥、三哥那边都不回来过年了。里面是让我帮着捎的东西。”
　　“那老四、老五呢？”戴成追问。
　　林素闻言轻笑，耸耸肩道：
　　“他们俩肯定回不来啊。离得远，再说那边也忙。”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戴成咬唇，“我的意思是他们给没给我爹写信。老爷子盼信盼的厉害。”
　　啧啧啧……
　　不得不说，戴成是真的有心眼儿。
　　明明别有深意，却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气定神闲。
　　难怪当初她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戴乐自己提及，她真的没往这方面想。
　　好在老天对她不薄，至少穿越就是个“光棍”人设，不用考虑太多。
　　端起茶杯喝了口，轻笑着道：
　　“给父亲写信的事儿不用我嘱咐，他们俩都能做。放心吧大哥，里面四封信都在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戴成忙不迭点头。
　　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有信就好，有信就有钱，摸着里面试衣服，硬邦邦的应该是鞋。
　　鞋子里有什么，那就得回去打开再说了。
　　东西到手，戴成也没多做停留。
　　起身冲林素微微拱手，说：
　　“川子家的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儿，我爹也等着看信呢。”
　　“好，戴大哥慢走。”
　　林素把人送出了客栈，眼瞧着他上了官道、进村，冲着身后的人，说：
　　“到了这一刻我才想起来，他是认字儿的啊。”
　　红霞不了解戴成，接触也不算多，走上前轻声问：
　　“夫人这话是何意？”
　　“何意？”林素转身，看着她挑眉说，“他认字，四个弟弟却不认字，为什么？”
　　“为什么？”红霞蹙眉，顺着她提示的线索往下说，“自然是没读过书，戴老大也不曾教呗。”
　　话落，红霞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林素轻叹口气，说：
　　“所以啊，别以为农家人都是成，有圆滑、心眼儿多的。那不就是一个？”
　　红霞撇嘴没吱声，挽着她的胳膊重新回到客栈。
　　乌德江没多做停留，见她回来便抱拳行礼，坐上马车离开了。
　　林素还没等暖和好呢，就又跟着丁广成出来送人。
　　把人送走，林素冲一旁的丁广成，说：
　　“趁着现在不忙，你陪我进村走走？回来到现在，我还没在村里溜达呢。”
　　“行啊，那我回去拿大氅，咱们进村看看。”
　　林素点头，让红霞去库房拿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出去一趟，里正、族长这都得去瞅瞅。
　　丁母那边也得看看，毕竟人家俩儿子可没少给她出力。
　　东西不多，一块料子，一坛子竹叶白。
　　丁母那边不给酒，换了一条子猪肉。
　　如今这些东西对于丁广成家来说，根本不算啥。
　　但那是一份心意，证明林菇凉心里有老人，尊重她的心意。
　　三个人上官道进村，映入眼帘的就是丁广成家。
　　看好翻盖的房子，林素停下脚步。
　　“今年春耕完找人帮忙修的。盖了七间房，东西跨院，特意让给咱盖客栈的那伙人做的。”
　　林素闻言颔首，看着不大的门，说：
　　“等你儿子念书成了秀才，这门楣就可以扩宽一些了。”
　　“嗯，我也等着那天呢。”丁广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望子成龙，是每个做父母的想法。
　　原来林素小两口住的趴趴房，现在已经不复存在。
　　整体全都推倒、重盖，推门进院，院里有几块菜畦，其余地方全都用红砖铺地，收拾的很干净。
　　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丁广成，说：
　　“先搁起来，等去完里正、族长家再回来多坐会儿。”
　　丁广成闻言眨巴了几下眼睛，道：
　　“那东家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我娘烙饼是一绝，你忘了当初你还挺喜欢吃的？”
　　“也行。”林素爽快的应下。
　　对于人家的热情邀约，她肯定要给面子。
　　丁广成见她答应，高高兴兴的进屋送东西，顺道跟自己的母亲说下，晚上留人吃饭的事儿。
　　红霞挽着林素的胳膊，往一旁走。
　　指着靠边那侧，说：
　　“夫人，这是原来你们的趴趴屋吧。”
　　“嗯。”林素点头。
　　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到了，有一部分成了屋子，一部分成了通往后面的巷道。
　　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屋子，道：
　　“这房子盖下来，没有二十两银子是别想。”
　　“二十两应该不止吧。”红霞轻声的说，“屋里还有东西呢。家什这些都是钱，而且我想他们应该都得换新的。”
　　这话说的没毛病，人家好不容易盖个房子，肯定要好好置办。
　　估计这辈子也就折腾这一次，自然什么都要弄好才是。
　　“夫人，我记得他们家还有个小姑子，是吧。”
　　“对。”林素点头，想起那个英子，闲话家常的说，“想当初她还追过你们主子呢。”
　　“追？什么意思啊。”
　　“就是……爱慕，倾心的意思。”
　　红霞听到这个解释，嘴角狠抽两下，道：
　　“还真是自不量力。”
　　“呵呵……”林素轻笑，没说什么。
　　如今在提及以前的事儿，她明显已经不在意了。
　　“那后来呢？后来主子没抽她吗？”
　　“你主子打女人吗？”林素反问。
　　红霞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屋里门推开，丁广成出来，算是把二人的话题，就此打住……


第610章 别太义气用事
　　继续往村里走，村里不少房子都翻修了。
　　用丁广成的话说，就是赚了钱，得修修房子，欢欢喜喜过大年。
　　离老远就看到村里的学堂。
　　不大，但也不小。
　　听说村里有二十多个孩子念书呢。
　　至于这夫子，林素认识。
　　是当年跟英子有婚约的韩建的弟弟——韩康。
　　他很争气，那年考中童生，转年就中了秀才。
　　没再继续往上考，打算找个学堂赚些银钱，贴补一下。
　　要不怎么说，人的命，天注定。
　　刚有这个打算，村里就盖了学堂。
　　赶巧他们家离新站屯近，就直接找了他。
　　“……这韩康人挺好，晚上就住在学堂，省的村里再派人过去打更。腊月十五学堂休的，找了蒋涛的哥哥蒋波过去打更，一天给俩铜板，直到开课。”
　　林素听了这样的安排很满意。
　　看着村里变化的样子，说：
　　“能短短二年的功夫成这样，也算咱们客栈、作坊的功劳。”
　　“是啊。”丁广成点头，“村里人都很感激你们两口子。不少都为当初的事情感到懊悔，包括我跟我媳妇儿。”
　　“我娘现在偶尔还提呢，说我爹活着的时候，对你们太苛刻了。”
　　林素不在意，摇摇头，叹口气，道：
　　“没什么苛刻不苛刻的。怪只怪他不争，活该被你爹欺负。你看后来他娶了我，你爹不也不过来找茬了？”
　　“呵呵……”
　　丁广成除了尴尬的笑笑，实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爹，而且人也没了，他做儿子的，不能妄加评价。
　　“对了，你妹妹英子怎么样了？可有孩子了？”
　　丁广成闻言点头，回答：
　　“今年八月的月子，算算孩子都快四个月了。”
　　“四个月？挺快啊。”
　　“是啊，她也算本分，没像戴妮那么作。”丁广成说的时候，言语里有些庆幸的味道。
　　至于庆幸什么，他们彼此都清楚。
　　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里正吴山家。
　　这二年每次林素回来，都会去里正、族长家看看，送些东西。
　　虽然用他们的机会不多，但保持良好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
　　两家做的时间都不长，只是稍微说上几句话便是。
　　从族长家出来，路过吴山家时，林素不禁感慨着道：
　　“这吴家婶子可是见老了。”
　　“能不老嘛。孩子、丈夫都排斥她，她其实过得也不咋好。”
　　林素耸肩，不再说话。
　　她太了解那吴家婶子的处境。
　　还记得当初村里人排外，给吴山生了好几个孩子的周氏，仍旧被说是“外村的”。
　　刚才进屋，看着她站在一旁的样子，哪有做娘的样儿，完全就是大户人家伺候老爷的丫头。
　　关键这个丫头，还是没有工钱的。
　　想想都替周氏不值得。
　　那样的家呆着有啥意思？
　　不过也就想想，毕竟那个岁数，这样的大环境，她除了逆来顺受，没有别的办法……
　　……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年三十儿。
　　对于旁人来说，这天是过年。
　　对于客栈来说，这天不仅是过年，还是紧张忙碌的一天。
　　丁广成媳妇儿一早绞病，林素直接让丁广成也别过来。
　　人家女人生孩子，鬼门关走一遭，若是让他在客栈忙活，那就太不人道了。
　　好在林素身边红霞、黄雨两个得力的帮手。
　　一个在厨房忙活，一个在前厅忙活。
　　至于贴对联等琐事，陆伟就能带人去做，很方便。
　　等众人吃过早饭，几个伙计便开始把客栈上下，彻底又打扫一遍。
　　从今晚子时开始，一直到正月初五的早上，都不可以扫地。
　　这是辽东的习俗，也叫积福。
　　把所有的福气、运气积到一起，未来一年都顺当。
　　陆伟把早就准备好的对联、福字拿出来，分派给伙计上楼去贴。
　　各个门、窗都要贴福字，应应景。
　　自己则是搬了把梯子，跟着段月、郭放一起，在外面贴对联。
　　客栈、作坊都要贴，还要挂新的大红灯笼。
　　林素换了身衣服，抱着账簿来到前厅，随便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看着上面详细的数字，点头之余嘴角还微微上扬。
　　没有什么比赚钱更让人开心。
　　尤其是看到总收入那里，她真的是高兴。
　　“哟，老板娘心情不错嘛。”
　　突兀的声音传来，让林素不禁抬起了头。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把看的那页折上、合好账簿，端坐着说：
　　“哟，是赵大公子，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我这了？”
　　赵英杰闻言冷“哼”，撩袍坐在她的对面，道：
　　“老板娘还真有意思。在下来你这客栈住了几日，难道老板娘不知道吗？”
　　“没在意。”林素坦然的说着。
　　把账簿收好，垫着手肘，一脸牲畜无害的表情。
　　赵英杰只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过碍于眼前的人是女子，又是暮宿的当家人，所以才没有发作。
　　靠着椅背，单手敲着桌面，玩味的盯着林素，说：
　　“老板娘还记得去年我拦你车，说过的话吗？”
　　“哎哟，我事儿太多，早就忘了。”林素抱歉的摊手，态度特别好。
　　至于他说的事儿，当然是没有忘记。
　　不仅没忘，当时他还受了伤。
　　赵英杰深吸口气，“猛”往前靠了下，双手拄着桌子，道：
　　“老板娘，你这是对我有意见？”
　　“怎么可能？”林素耐着性子摇头，“来者是客，更何况赵大公子是我客栈的食客，我更不敢意见啊。”
　　“不知赵大公子找小妇人何事，尽管说吧。我能做就做，做不了也爱莫能助。”
　　“老板娘自然能做，就看……”
　　赵英杰说到这儿起身，拉近二人距离，看着往后退的女人，挑眉道：
　　“就看老板娘想不想做。”
　　林素摊手，等他重新坐回位置后方开口说：
　　“哪也得看看是什么事儿。非法乱纪的事儿，小妇人肯定不能做。这么大的客栈，那么多的伙计等我养，我可不能胡乱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英杰仰头，爽朗的笑出声。
　　他的举动，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包括在前厅张罗的黄雨。
　　小丫头要过来，被林素摇头的动作制止了。
　　虽然停下了脚步，但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赵英杰。
　　手里不知道打哪儿摸来筷子，时刻准备“发射”。
　　赵英杰笑过之后，看着林素邪魅的上扬嘴角，道：
　　“老板娘还真是幽默，在下是那种枉顾法纪的人吗？”
　　林素耸肩，无比诚恳的回答：
　　“小妇人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英杰敛起笑容，怒目圆睁。
　　素妞儿撇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赵英杰也真是奈何她不得，只能长叹口气，说：
　　“老板娘，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我赵家木材想进京，有没有兴趣合作？”
　　“跟我合作？”林素夸张的瞪大眼睛，好似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的言语一般。
　　赵英杰满脸严肃，盯盯的看着她，没有吱声。
　　这样的反转，倒是让林素有些不知所措了。
　　以赵英杰的人设，他应该跟自己是对立面。
　　但是如今……
　　眨巴了两下眼睛，林素直接坦白的说：
　　“我想赵大公子应该知道我跟赵英豪的关系。以你们兄弟的关系，你认为我会跟你合作吗？”
　　赵英杰嗤笑，看着眼前如此天真的女子，微眯着眼睛，道：
　　“怎么，老板娘还保持童心？我跟他不好，你跟他好就不跟我玩，是这个意思吗？”
　　“你……”林素语塞。
　　她的确是这么个意思，可被他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感觉自己是幼儿园的小盆友。
　　什么情况，这家伙今儿没吃药？
　　赵英杰轻叹口气，看着林素无比认真的说：
　　“有些事儿，是我们赵家内部的问题，我劝老板娘别太义气用事。今日，我是本着不想与虎谋皮，所以才找的你。”
　　“但若老板娘不认真考虑，日后我会做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说白了，进府城商会，不是我的意思。”
　　啥？！
　　林素彻底懵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半天都没有说话……


第611章 这个要求，会不会过分了点？
　　赵英杰也没有动，就那么盯着她。
　　二人犹如绝世高手准备过招之前的宁静。
　　仿佛下一秒，就会电光火石，风波涌起。
　　黄雨就站在远处盯着。
　　段月从楼上下来，看着她的举动愣了。
　　走到跟前，轻声的问：
　　“妹子，咋……咋地了？”
　　黄雨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赵英杰，但也不忘回应一下段月。
　　不过，却只是摇头而已。
　　段月木讷的顺着她的眼神看去。
　　只见林素跟赵大公子面对面坐着，二人并没有说话。
　　这……
　　什么毛病？
　　就那么瞅着，有啥用？
　　“段哥，楼上福字都贴好了，后院窗户上，是不是也贴福字？”继祖从楼上下来，大方的问着。
　　段月收回视线，今日丁广成不在，只有一个陆伟。所以客栈里面上下，都是他来张罗。
　　“窗户上不贴，就在门上贴。窗户一会儿剪窗花贴上，好看。后门的对联贴没贴，你赶紧……”
　　段月跟继祖的话语，黄雨几乎就是一个字没听。
　　聚精会神的盯着赵英杰，直到——
　　林素起身，看着赵英杰挑眉一记，说：
　　“赵大公子若是真有诚意，那咱们就去会议室说吧。”
　　“会议室？”
　　“对。”林素颔首，看了眼前厅，“这边人多、嘴杂，我想赵公子要说的事儿，也不想旁人听到，对吧。”
　　赵英杰闻言，二话不说的起身，比划个“请”的手势。
　　林素抱着账簿，越过他，直接朝会议室走。
　　路过黄雨的时候，压低声音，说：
　　“杯茶，过来伺候。”
　　“是。”黄雨屈膝行礼，转身去准备。
　　林素把会议室门推开，赵英杰跟在她身后。
　　这个屋子他见过很多次，但进来还是第一次。
　　屋子不大，二十平左右的样子，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落锁的柜子有三个。
　　窗户的明纸是小年新换的，显得屋子里特别亮堂。
　　“赵大公子，请坐。”
　　林素的声音传来，让他也收回了参观的目光。
　　快步走到跟前，撩袍坐下。
　　林素把账簿随手放在一个格子里，回到桌前坐下。
　　二人刚刚做好，黄雨推门进来。
　　茶具、瓜子、松子、点心……
　　一应俱全。
　　赵英杰看着，轻笑一下，道：
　　“准备的还挺多。是不是还得准备些酒菜？”
　　揶揄的话，并没有惹恼黄雨。
　　小妮子犹如没听到一般，把东西一一摆好，又给林素倒了杯茶，便退在了一旁。
　　赵英杰的被子空空，人家压根没管。
　　“……”
　　赵英杰突然有些无语，摇摇头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说：
　　“小丫头还挺个性。殊不知你这样，会让人误会你们家夫人家教不严？”
　　黄雨瞟了一眼，没有吱声。
　　林素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在意的道：
　　“不瞒赵大公子说，我身边这俩丫头，一比一个有性格。不过没办法，谁让我稀罕呢。这女人嘛，总要有点儿性格，才能吃得开，你说呢？”
　　“呵呵……”
　　赵英杰轻笑，放下茶壶，轻叹口气，说：
　　“老板娘，女人有性格是好事儿，但性格太大就不好了。什么都得有个度，你说是不？”
　　“或许吧。”林素不想跟他在这上面纠结。
　　有没有性格，能不能把握度，不是该跟他讨论的事儿。
　　想到这儿，桌下交叠着腿，继续又道：
　　“赵大公子刚才说的那事儿，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小妇人不才，还请赵大公子讲个明白。”
　　“不急。”赵英杰摇头，看着黄雨挑眉，“老板娘还是跟我说说，这‘度’应该怎样把握呢？”
　　“如何把握，怎样性格，应该跟赵大公子没有关系吧。”林素直接开怼。
　　对于他刚才说的话，她的确很感兴趣。
　　但是感兴趣，不是他拿乔的资本。
　　至于合作……
　　那还得看他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
　　赵英杰轻叹口气，缓缓摇头，说：
　　“在下终于明白你的丫头为何会这样。”
　　“哦？为何？”
　　“因为有你这么个主子啊。”赵英杰直截了当。
　　“因为老板娘就这么直，还能奢求丫头有多弯吗？”
　　“……”
　　“……”
　　林素跟黄雨都没说话。
　　黄雨不说话，是因为拘着规矩。
　　林素不说话，是因为她理解的“直”、“弯”，跟他说的明显就是两个概念。
　　呃……
　　好吧，她果然是腐女！
　　赵英杰见她们都不说话了。
　　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缓缓放下，道：
　　“今日来找老板娘，也是在下不得已的选择。”
　　“……”
　　林素没说话，眉头仍旧微微蹙着。
　　赵英杰原本以为说到这，她能感兴趣问上一嘴，没想到……
　　“老板娘，你不会还琢磨刚才在下说的话？”
　　“不应该吗？”林素反问。
　　主动找上门的，是他。
　　指责他们主仆的，是他。
　　如今装作无辜的，还是他。
　　这人什么毛病？
　　说完的话，还带不当回事儿，不往心里去的？
　　“噗嗤——”
　　赵英杰轻笑出声，无奈的摇摇头，说：
　　“好好好，是在下说错话了，可以吗？”
　　“不可以！”林素揪着不放，“我们主仆性子耿直，总比那些虚与委蛇的人要强。至少我们不高兴、不喜欢，摆在明面上。”
　　“笑面虎，背后捅刀，我们做不到。所以赵大公子，如果你想跟我合作，那就必须收起那些不必要的伎俩。不然，我随时会撤。”
　　赵英杰听到这话，明白她实在借题发挥。
　　刚才的沉默，刚才的任性，不过是在敲打自己，让他以诚相待。
　　如果是去年，他大可不会如此。
　　但是现在……
　　在父亲束手无策，他为当家人的情况下，便不能再走老路。
　　能保住现有，固然是好。
　　不能，他跟老二一样，找个大树靠着，也能获得庇佑。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他再不爽林素，也得过来找她的原因。
　　想到这儿，长叹口气的赵英杰，端着茶杯喝水，没有说话。
　　林素也不在意，扭头看着仍旧站着的黄雨，拿起一个杯子倒茶。
　　然后又拿了个干净的碟子，装了些瓜子、松子啥的，放在邻桌，说：
　　“黄雨，过去坐着吃。”
　　“谢夫人。”小丫头屈膝行礼，美滋滋的过去了。
　　看到赵英杰夸张的表情，傲娇的白了一眼，十分得意。
　　任你说什么，夫人对我好，你说什么也不管用。
　　赵英杰突然有种里外不是人的赶脚。
　　端起茶杯喝了口，整理下心情，说：
　　“既然老板娘如此爽快，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家父执掌赵家，因为京城庇佑的缘故，一直在昌明镇算是翘楚。”
　　“可最近这庇佑的人家出了点问题，已经着手把生意扩大到京城，一切都搁置了。”
　　“京城那边都已经打理好，为了避免这个损失，在下只得找老板娘合作。五五、四六都可以，只是不想心血白费。”
　　林素闻言没吱声。
　　也不是不想说话，就是……
　　怕说了以后会吐槽。
　　有京城庇佑，就只在昌明镇混，这庇佑的人也不咋地啊。
　　等等，他刚才庇佑的人家出了些事儿。
　　微眯着眼睛，清冷的开口道：
　　“赵大公子想合作不是不可以，但我要知道，这庇佑你们赵家的人，到底是谁！”
　　赵英杰闻言蹙眉，严肃的睨着她，说：
　　“老板娘，你这个要求，会不会过分了点？”
　　“有吗？”
　　“没有吗？”
　　“我觉得没有啊，很正常的要求。”
　　“但你的正常，已经触碰到了生意本身的底线。”
　　“底线是什么，因人而异！”
　　“你……”
　　“啪——”
　　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时候，一声脆响，直接打断了他们的焦灼。
　　等二人扭头再看时，桌子的一角都拍飞了。
　　赵英杰蹙眉，没说话。
　　林素见了疑惑的问：
　　“咋回事儿？”
　　黄雨把拍碎的松子拿起来，一脸无辜的说：
　　“太难剥了，奴婢就想着拍开。可能劲儿大了，桌角都拍断了。”
　　那无辜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只是看看，没想弄坏”。
　　林素笑着不在意，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没事儿。等吃过团圆饭，一切就该小心了。过年图顺当，啊！”
　　“是，奴婢知道了。”黄雨“乖宝宝”一般的点头。


第612章 想管，管不了！
　　赵英杰心里清楚，这黄雨根本不是什么劲儿大了。
　　她分明在提醒自己，好好说话。
　　如果说不好，他的下场，就如那桌角一般。
　　暮宿客栈老板娘的身旁，高手环伺。
　　这也是那人曾提及，不能近身的原因。
　　看着杯子里见底的茶水，脑子里却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方面是劝自己把握机会。
　　另一方面则是，甩袖离开，全然不顾。
　　但双方对立的时候，他内心中的天平，明显是倾向前者。
　　他是为了争夺“当家人”，不顾一切。
　　但他也有原则。
　　他的原则是让赵家在他的手里做大，而不是自取灭亡。
　　好一番心里建设之后，终于抬头面对林素，开口道：
　　“老板娘，今日在下找你，的确是有很多不愿意但又不得已的理由。身后是谁，曾经怎样，在下一个字都不能漏给你。”
　　“但在下能保证的是，合作一定真诚付出，绝不藏私。老板娘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把你身后的大树，借在下靠一靠就好。”
　　林素闻言挑眉，神情自若的问道：
　　“借给你？凭什么？”
　　赵英杰面红耳赤。
　　自打成年，他就没被这么对待过。
　　可是今日……
　　深吸口气，旁若无人的开口道：
　　“就凭……在下会给老板娘红利。五成、四成都行。你不用出本钱，出人力，出货源，一切都是在下来处理。老板娘坐享其成就好。”
　　很丰厚的条件。
　　林素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不过当看到他的眼神之后，轻笑着道：
　　“我真搞不明白，既然你们赵家在京城有树，为何还会自在昌明镇混，不早早发展去京城呢？”
　　赵英豪闻言顿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说：
　　“以前的赵家，是家父当家。老爷子想去哪儿、想做什么，自然不是我这个当儿子的，能插手、能掺言。”
　　林素闻言轻笑，缓缓点头，道：
　　“那……赵大公子现在想去京城，老爷子就不管了吗？”
　　“想管，管不了。”赵英杰从容不迫的回答。
　　是了。
　　想管，管不了。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户人家，俨然就是一个微型的朝堂。
　　“老板娘也不用怀疑在下的决心、真心。说到底你不出任何东西，如果在下有事儿，求到你背后的大树，帮一把便是。”
　　“我信你的为人，如果真的能合作，你断然不会中途舍我而弃。所以在下诚心邀请，希望老板娘施与援手。”
　　林素拿起茶壶，给彼此倒了杯茶，十分冷静。
　　她考虑的东西比较多。
　　一，是他的诚意；
　　二，是赵英豪那边的态度；
　　三，也是最重要的。真要是把凌慕川这棵树让他靠，会不会给自己的男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她都不得不考虑。
　　放下茶壶，端起茶杯喝茶，深思熟虑。
　　赵英杰也懂事儿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黄雨把剥好的松子仁放在碟子里，然后起身拿到林素的面前。
　　全程没有看赵英杰一眼。
　　茶壶里的水空了。
　　小丫头拎着出去，到后厨灌水。
　　红霞已经跟段月家的开始忙活午饭了。
　　见她过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一个厨娘，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问：
　　“怎么样了？”
　　黄雨摇头，撇嘴道：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说自己有诚意。”
　　“那夫人呢？夫人答应了？”
　　“还没有。”黄雨继续摇头，“我也没底，不知道夫人会不会答应。”
　　红霞把茶壶里面续了水，轻叹口气，说：
　　“如果夫人要答应，你就打断一下吧。如果夫人说考虑几天，那回来还有些商量。我总觉得这个赵英杰……突然示好，不正常。”
　　“我明白。”黄雨应下，拎着茶壶长叹口气，道，“那我回去了，你忙着吧。放心，夫人那边我盯着呢。”
　　“行，那你去吧。”红霞说完，转身回了灶台。
　　客栈等着抢头香的客人，除夕这顿团圆饭都不能回家吃。
　　所以提前伙计就去问了食客们要吃的东西。
　　后厨这会儿提前准备，省的到时候有人等的着急。
　　至于客栈的厨娘、伙计，人家是要回去吃的。
　　趁着楼上都吃饭的时候他们回家，等吃完在赶回来。
　　三十、初一这两天，每天给十五个铜板，两天就是三十个，还不算过年红封。
　　每一个人都干的热火朝天，嘴角上扬。
　　想想银子就高兴，心里的爽利，旁人无法想象……
　　……
　　黄雨拎着水壶回来，二人仍旧保持刚才的坐姿。
　　小妮子提溜的心，这一刻也算放了下来。
　　只要夫人没有松口，她就能保证今儿让赵英杰，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把茶壶放在一旁，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没有剥瓜子的声音，也没有说话的声音。
　　屋子里隔音不错，外面熙熙攘攘，屋里几乎就算听不到，不影响。
　　“哗……哗……哗……”
　　赵英杰续水。
　　这过程不住的看着林素，就想着能用水声提醒着她，赶紧说句话。
　　黄雨把他所有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
　　只可惜……
　　他们夫人稳坐泰山、岿然不动。
　　小丫头心情好，双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十分灵动。
　　趁着这会儿，想想跟连七的点点滴滴，心里是既甜蜜又酸楚。
　　算起来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从最开始睡觉不习惯，到现在抱着被子睡。
　　也不知道那家伙在京城，到底怎么样了。
　　有没有想她？
　　走的时候他说要去京城买房子，也不知道……买没买。
　　终于，林素舒了口气，坦然的看着赵英杰，说：
　　“赵大公子，你说的合作……我暂时还不能给你答复。”
　　“为什么？”赵英杰蹙眉。
　　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诚意都摆出来了，为何还是不可以？
　　“你先别急，我不是拒绝，也不是答应，我……就是想再考虑考虑。”林素坦诚的道。
　　她不怀疑他的诚意，可这事儿太突然，她总要好好琢磨。
　　况且现在银魂就在客栈，她可以过去问问他的意见。
　　反正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个人不能做主。
　　赵英杰咬唇，看着眼前的林素，追问着道：
　　“那老板娘给在下一个准信，什么时候能给答复。成与不成，在下就想要个答案。”
　　“三天。”
　　“不行！”赵英杰摇头、
　　长叹口气，略有些颓败的看着她，说：
　　“不瞒老板娘，你的答复对我回去有着至关重要的左右。最迟明天我退房，如果那时老板娘还是给不了答复，那在下就当老板娘拒绝了。”
　　林素蹙眉，看着他不让步的表情，点点头，道：
　　“好。一会儿我会吩咐伙计，明日赵大公子退房，我会过来相送。到时，成与不成，我都给你一个交代。”
　　赵英杰闻言松口气，起身拱手，说：
　　“多谢老板娘。”
　　话落，头也不回的出了会议室。
　　门关上之后，黄雨起身来到跟前，挨着林素坐下后，道：
　　“夫人，你真打算跟他合作吗？”
　　林素捧着茶杯，撇嘴迷茫的说：
　　“我也不知道。”
　　黄雨闻言微扯嘴角，不再问了。
　　林素思索片刻，扭头看着她，道：
　　“你觉得……我该合作吗？”
　　“奴婢……奴婢觉得不该合作吧。”黄雨有些迟疑的回答。
　　单从赵英杰的为人，连谈都不该跟他谈。
　　更何况，还有赵英豪那层关系。
　　如果背着赵英豪跟赵英杰合作，那这事儿……
　　“咚咚……”
　　敲门声落，就听到陆伟的声音——
　　“夫人，县老爷郭大人来了。”
　　林素闻言起身，整理下衣服来到门口。
　　将门推开，陆伟抱拳拱手，说：
　　“夫人，县令郭志强大人到了。”
　　“好，前面带路。”
　　林素跟在陆伟后面，黄雨把会议室的门挂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前厅，这郭大人的轿子还没到呢。
　　林素把黄雨递过来的斗篷穿上，看了眼楼上下来的那些富绅，众人一起出了客栈……


第613章 圣怡郡主
　　有那么一瞬间，林素是想吐槽的。
　　这知道的，是出来迎接县令。
　　不知道的，还以为迎接皇上呢。
　　站在客栈门口，离老远就看到了八人抬着的轿子。
　　宝蓝色的轿顶，檐子用白铜装饰，好不气派。
　　林素歪头看着轿子，突然蹙起眉了。
　　她不太了解月国的制度，但在这出门轿子方面，凌慕川曾详细的跟她说过。
　　在月国，三品以上、京堂舆（yu）顶用银，盖帏用皂。在京舆夫四人，出京八人。
　　四品以下文职，舆夫二人，舆顶用锡。直省督、抚，舆夫八人。
　　司道以下，教职以上，舆夫四人，杂职乘马。
　　庶民车，黑油，齐头，平顶，皂幔。
　　轿同车制。其用云头者禁止。
　　舆夫，是指车夫或轿夫。
　　知县属于司道以下，教职以上，故轿子应是四人抬。
　　但这个郭大人……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些？
　　林素靠近陆伟，碰了碰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
　　“八人轿子？”
　　陆伟闻言转头，同样也压低声音的说：
　　“夫人，这位郭大人两榜进士出身，品阶并不高。但他娶得是圣怡郡主，正二品，所以可以坐八人抬。”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蹙眉又问：
　　“什么时候来这边的？我记得去年还不是他吧。”
　　“对，今年八月过来接任。上一任县令任期满了，调去旁处。”陆伟小声回答。
　　林素这下全都明白，扭头看着黄雨，吩咐着道：
　　“既然夫人出身不凡，让后厨那边注意点，茶点都讲究一些。”
　　“是，夫人。”黄雨屈膝，转身走了。
　　马车还没有下官道，柔茗镇的富绅童赫，在人群里叹口气，道：
　　“要说这郭大人也着实是有福。上一任明显还能再留一任，因为这圣怡郡主，不得不忍痛离开。”
　　“那可不。”永明镇的赖鑫附和，缓缓摇头说，“北崴子沟那么贫瘠的地方，如今因为凌夫人变得不一样。谁傻啊，愿意离开。”
　　“只能说人家会去娶媳妇儿，虽然听说这圣怡郡主不好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好歹是郡主。”赵英杰也跟着聊天。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嘀嘀咕咕开始讨论。
　　也不知道那轿子是故意还是怎样，看到半天了，就是没有下官道。
　　当然，林素也听到了不少关于郭大人的事情。
　　寒门出身，饱读诗书，长相俊逸。
　　据他们谈论，这郭志强刚刚进京，就被去山上烧香回来的圣怡郡主看到了。
　　然后便着人跟踪，让自己的父王帮着张罗。
　　殿试之后，郭志强不敌三位京中出身的富家公子，屈居第四。
　　但有皇上亲自赐婚，也算有些面子。
　　如今，林素就好奇这圣怡郡主，到底有多难看。
　　终于，轿子下了官道，以林素为首大家全都迎了上去。
　　“噗通……噗通……噗通……”
　　犹如下饺子一般，跪了一地。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
　　“给圣怡郡主请安，给……”
　　旁人怎么想不了解，但这一刻的林素，着实替这个郭大人感到悲哀。
　　都说男尊女卑，但明显用在眼前这两口子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所以，事实证明：
　　月国投胎，还是很重要的。
　　“大家免礼。”一个粗哑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
　　能听得出是女子的声音，只不过在月国当下的审美，这样的嗓音……呃……唉！
　　“谢圣怡郡主。”
　　众人道谢后起身，分别站在两侧，让轿子先过。
　　原本在前面的林素，这会儿就变成了后面。
　　离郭氏夫妇有很远的距离。
　　跟她一样的赖鑫还有童赫，这会儿又嘀咕起来——
　　“哎，你说刚才那声音是郭大人的？”
　　“你少来，你还能听不出来？”
　　“啧啧啧……这也太粗了。”
　　“可不是。”童赫撇嘴，瞅了眼最前面的轿子，又道，“这也太难为郭大人了啊。我见过他，长得是真不错。”
　　“好汉无好妻，有数的。”赖鑫嗤笑，“这郡主可别唱歌。她一唱歌，大家都玩完。”
　　“噗……你可真逗。”
　　“我说实话呢……”
　　“……”
　　两个人的对话，林素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说实话，除了觉得他们嘴欠，还有就是这胆儿真肥。
　　敢那么说郡主，真是不要命了。
　　当然，这些人也不会真的就去前面告发。
　　万一人家否认，几个人都被打板子、挨拾掇，犯不上。
　　此刻，她是真的很想一度郭志强的风采。
　　能让男人都觉得长相不赖，那得好看什么样儿呢？
　　终于，众人来到客栈门前。
　　舆夫放下轿子、掀开轿帘。
　　从里面先出来的是一身墨色大氅男子。
　　瞧着身高就不矮，头发用白玉簪子束起，打理的一丝不苟。
　　只见他回头，弯腰、伸手。
　　林素绕过众人，走到最前面。
　　恭敬地侧身行礼，出声道：
　　“小妇人凌门林氏，给圣怡郡主请安，给赵大人请安。”
　　“哦，是凌夫人啊，免礼吧。”圣怡郡主出声说话。
　　这嗓子是真粗，感觉就像抽烟了那种。
　　难道这郡主抽旱烟袋？
　　林素起身，眼睛一直看着地面，没敢乱瞟。
　　规矩学过的，尤其眼前这位是皇室中人，就更要拘着自己。
　　随行而来的管事走到林素面前抱拳，还算客气的说：
　　“凌夫人，我们老爷、夫人要留宿客栈，可否安排一间上房？”
　　“自然。”林素点头。
　　今年的套房并没有给出去，去年就有县令过来，所以今年也就把房子留着了。
　　陆伟走上前，看着那人比划个“请”的手势，说：
　　“小人带你上去，先把楼上收拾一下，然后再请老爷、郡主。”
　　“这位管事说话要注意。我们郡主嫁给老爷，那就是老爷的夫人。”那人出声提醒。
　　陆伟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转身，撩袍跪在地上，道：
　　“小人言语疏忽，还望老爷、夫人降罪。”
　　林素听到这话有些不悦。
　　明明他们礼拜的时候唤“郡主”，也没见谁纠正。
　　这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那圣怡郡主出声道：
　　“无妨，不知者无罪。最开始已经行礼，‘郡主’便不要挂在嘴边，有心便是。我既已嫁人，自然出嫁从夫。”
　　“是，夫人。”
　　“我等受教，拜见郭夫人。”
　　林素被大家伙儿的举动弄得有些突然，虽然没说出口，但也跟着侧身行礼。
　　再一次感慨，还是现代好。
　　人人平等，没这么多大礼参拜。
　　陆伟跟着管事离开，林素走上前，主动邀请着说：
　　“老爷、夫人，在房间没收拾好之前，先委屈二位去后院主屋暂坐。等收拾好后再过去，省的着凉。”
　　“多谢凌夫人。”圣怡郡主出声道谢，先进了屋。
　　全程，林素就没听到那位郭大人有说话。
　　啧啧啧……
　　女强男弱，连说话都没有权利，真是可悲。
　　其他人抱拳拱手，嘴里念叨着“恭送郡主、郡马爷”。
　　林素跟在他们夫妻身后，对这月国的礼数又有了一个认知。
　　甭管是不是出嫁从夫，反正最开始还有结束的时候，都得按照皇室的规矩来。
　　郡主就是郡主。
　　即便下嫁，那也得在行礼上，有所区别。
　　眼前这对是最萌身高差，她能仔细打量的，也就是他们二人的后脑勺。
　　一黑一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这圣怡郡主显然伙食不错，就跟个地缸差不多，上下一边粗。
　　倒也不算太胖，反正……要比她的标准体重超出许多。
　　说实话，林素自打穿越到现在，几乎没见过比圣怡郡主胖的女子。
　　毕竟吃的有限，干活儿还多，长肉几乎没什么可能性。
　　这圣怡郡主就不一样了。
　　打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又不用她劳动什么，养的这身肉也实至名归……


第614章 这气节，真让人佩服。
　　来到后院，林素快走几步，然后将屋门推开。
　　眼睛懂事儿的没有乱看，一直都瞅着他们的衣服。
　　等人进屋后，冲黄雨打了个手势，然后走到圣怡郡主跟前，伸手帮着把斗篷摘下。
　　本来嬷嬷要接手，却被郡主挥手拒绝。
　　等林素把斗篷挂在门口特制的衣杆上，圣怡郡主瞅着那树枝丰达的雕花红松木，不禁来了兴趣。
　　走到跟前，伸手摸着，道：
　　“这东西看着别致，专门挂衣服吗？”
　　直到这一刻，林素才正视圣怡郡主的眼睛，也就看清了她的长相。
　　呃……
　　怎么说呢，呃……就是……反正……
　　中肯的说吧，就是一般人。
　　很一般，放在行人里就会被忽略的那种。
　　肤色不白，虽然擦了很多粉，但是脸跟脖子两样色。
　　小眼睛，塌鼻梁，嘴巴大。
　　微微福身，林素半身蹲，都跟她的身高差不多。
　　“回圣怡郡主的话，这是专门挂大氅、斗篷用的。经常会有人过来说事情，冬日里穿的多，所以小妇人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圣怡郡主听了点头，接过丈夫的大氅挂上，道：
　　“挺好看的。对了凌夫人，记得叫‘夫人’，好嘛？”
　　林素闻言后背生凉，要跪的时候被她拦住，又说：
　　“不用跪，记得就好。夫君，我们回去也弄一个？”
　　“好。”郭大人没意见，补充着又说，“都听夫人的。”
　　哟，这俩人的相处还挺……
　　相敬如宾吧。
　　嗯，这词差不离。
　　林素指着北炕，看着圣怡郡主，道：
　　“老爷、夫人，请上座。”
　　这一次，林素学乖了。
　　再唤“郡主”，只怕人家真的要跟她计较了。
　　跟在二位的身后，心里不免感慨。
　　明明是在自己家中，可偏偏……什么都做不得主了。
　　圣怡郡主看着屋子里的摆设，缓缓点头。
　　郭志强也很喜欢屋子里的新颖，扭头看着林素，问道：
　　“不知凌夫人这屋……是怎么想到的？”
　　林素抬头，看了眼郭志强又垂首，说：
　　“回老爷的话，屋子是小妇人跟夫君一起收拾的。原来我们夫妻住的是个小趴趴房，不大，特别挤。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们会闲聊。”
　　“幻想一下自己有了大房子会如何安置。这些，就是我们夫妻俩当时说过的。原本做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没想到出来的效果还挺不错。”
　　“夫人，小妇人斗胆，把柜门打开，让夫人看看？”
　　“好啊好啊。”圣怡郡主忙不迭点头。
　　别看出身皇室，林素这现代简约的风格，在月国可是独一份。
　　又刚好这个风格能入了郡主的眼，所以也算给林素加分了。
　　柜门打开，里面的叠放区、挂放区，瞬间展现。
　　圣怡郡主慢慢走到跟前，郭大人也跟在身后。
　　趁着他们夫妻欣赏柜子的时候，林素打量了下这个郭大人。
　　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当她瞅见嬷嬷的眼神时，后背生凉。
　　那个样子，好像捉奸在床一般，啧啧啧……
　　幸好，幸好她就看了一眼。
　　不然，还不得被安个“觊觎郡马爷”的帽子，吃不了兜着走？
　　好怕怕哦！
　　不过就那一眼，倒也让林素明白他们所说的“好汉无好妻”这话的含义。
　　真真儿的有点儿不配呢。
　　郭志强个高、肤色白、浓眉大眼、高鼻梁。
　　唇形很好看，是那种性感的厚唇。
　　如果五官对比，自然圣怡郡主秒被ko。
　　“凌夫人的柜子挺别致，比樟木箱子要实用的多。不知道夫人可否介绍这木匠，回去我们夫妻也找人来做。”
　　林素闻言行礼，把人让到北炕坐下后，说：
　　“如果夫人不嫌弃，年后小妇人会去永柳村。顺道去趟夫人那边，帮夫人的房间好好设计，如何？”
　　圣怡郡主自然是高兴地她这么懂事儿，不过还是客气的道：
　　“会不会叨扰凌夫人啊。”
　　“不会不会，是小妇人的荣幸。”林素忙开口。
　　正说着，黄雨端着茶点进来。
　　小桃酥、洋千饼、千层糕……
　　茶香味溢出，圣怡郡主深吸口气，说：
　　“唔~！蒙鼎寒芽，好茶呢。”
　　林素听了忙福身，夸赞道：
　　“夫人好见识。”
　　蒙鼎寒芽是司徒昗给她的，她平日不喝，就带着。
　　预防有什么大人物，能拿出来充当一下门面。
　　“这是七爷在武昌县赏的。小妇人一直没舍得喝，今日斗胆，借花献佛了。”
　　说着走上前，拿起茶壶给他们夫妻倒了两盏。
　　黄褐色的茶汤，飘着阵阵茶香。
　　屋子里到处都是这个味道，煞是好闻。
　　圣怡郡主端着茶杯闻了闻，轻声的道：
　　“七堂兄爱茶，到哪儿都带着。看起来凌夫人跟尊夫君很得七堂兄的脸儿，不然这茶我还没机会喝到呢。”
　　话落，抿了一口——
　　“好茶。”
　　林素指着千层糕，又道：
　　“夫人尝尝这个，刚出锅的，应该还能入口。”
　　“好。”圣怡郡主颔首，真的就拿了一块。
　　咬一口慢慢咀嚼，然后又咬了一口。
　　看得出来，这个郡主喜欢吃甜食。
　　“唔~好吃！奶香浓郁，糕点酥软。夫君也尝尝，比咱们家里的厨子做的要好。”
　　说着，不避嫌的把手里的千层糕递过去。
　　郭志强貌似已经习惯，俯首咬了一口。
　　这一波狗粮撒的，猝不及防。
　　林素站在一旁，笑眯了眼睛，道：
　　“老爷跟夫人感情真好。”
　　圣怡郡主闻言满足，把剩下的千层糕都送进口中。
　　郭志强有些尴尬，清了下嗓子，道：
　　“让凌夫人笑话了。”
　　“小妇人不敢。”
　　“本官一直都想见见凌夫人，如今也算是有机会。夫人的北崴子沟弄得不错，来年可还会继续种药材吗？”
　　“会。”林素点头。
　　话题引到这里，突然计上心头。
　　“是这样的郭大人，小妇人冬天在原昌县，弄了个冬捕观光团，不知道郭大人可听说了？”
　　“自是听说。”郭志强点头。“原想本官也去的，但碍于公务繁忙，便没有过去。不是凌夫人提及此事，意欲何为？”
　　林素轻笑，坦然的看着他，轻声说道：
　　“是这样的郭大人，小妇人打算把北崴子沟上下彻底收拾一番。因为有中药花的缘故，夏天也算是一景，吸引各地富绅过去观看。”
　　“赚个辛苦钱之余，也让当地百姓有个额外赚钱的营生。北崴子沟算是我们县出名的穷村，所以小妇人想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改变一下。”
　　话落，林素发现那个圣怡郡主专心在吃。
　　对于他们谈论的内容，她完全不感兴趣，而且也没说话。
　　看起来这个郡主，也不仅仅只是表面的强势。
　　其实骨子里，还是很体贴，很懂事儿的。
　　郭志强放下茶杯，看着仍旧站着的林素，忙道：
　　“陈嬷嬷，跟凌夫人看座，那么没眼力见儿呢。”
　　“是，是，老爷教训的是，奴婢的错。”刚才瞪林素的婆子，赶紧搬了把凳子过来。
　　林素道谢后，这才拘着自己坐下。
　　“凌夫人，你说的想法不错，但这前期的成本应该不少吧。屋里没外人，本官说句实话，你这么慷慨，到底为什么呢？”
　　如今整个月国上下，谁不知道暮宿客栈的凌夫人拿出六万两银子建学堂。
　　免费让孩子们念书五年，还提供笔墨纸砚。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不是有钱烧的？
　　林素看着它们夫妻俩，深吸口气，然后坦然的道：
　　“不瞒二位贵客，小妇人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小妇人穷过、苦过。做生意嘛，要的就是和气生财。”
　　“我想多积些福德，多赚些钱。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帮助更多的人。这就是我的初衷，我自己的想法。”
　　说的朴实又不失气节。
　　郭志强仔细打量着林素，缓缓颔首，佩服的说：
　　“若我月国上下富绅，都如凌夫人这般识大体，月国不日就会强大起来。”
　　“是啊，怪不得七堂兄会赠茶给夫人，夫人这气节，真让人佩服。”


第615章 养老院
　　面对他们二人的称赞，林素轻笑着摇摇头，不敢居功的说：
　　“小妇人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再大……有心无力。”
　　郭志强放下茶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道：
　　“凌夫人想做就做吧。本官既然身为父母官，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凌夫人。说到底，你所做的一切，最后在本官考评的时候，最有益处。”
　　林素听到这话，登时起身。
　　郑重的侧身行礼，说：
　　“既如此，那小妇人便不再客气，恳请郭大人相助。”
　　“你这小媳妇儿，还真是……”
　　“嬷嬷，闭嘴！”
　　陈嬷嬷的话没等说完，圣怡郡主直接打断。
　　最后“闭嘴”两个字说出口，林素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陈嬷嬷吃瘪，灰溜溜的站在一旁。
　　郭志强看了眼妻子，然后扭头冲着林素，说：
　　“有什么需要你就说。能办，本官一定会办。”
　　“多谢郭大人。”林素先道谢。
　　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就看他想不想做，愿不愿意。
　　如今她有解决的办法，总比那些人挨冷受冻要强得多。
　　“凌夫人先别说‘谢’，本官总要知道，你想做的，是何事！”
　　“好。”林素点头应下。
　　重新规矩的坐下，看着他们夫妻俩，直接坦然的道：
　　“是这样的郭大人，这一次我从外地回来，发现咱们县里有个破庙，庙里听说住的都是老弱病残、无依无靠的乞丐，是吧。”
　　“对。”郭志强点头。
　　叹口气，又十分同情地说：
　　“这些人的确不容易。县里有个叫元爷的，逢年过节、隔三差五就会开个粥场，救助一下。但也只能止渴，从根本上……起不到解决的效果。”
　　林素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轻舒口气，道：
　　“所以，小妇人才想安置一下这些人。”
　　“你安置？如何安置？”郭志强追问。
　　要知道那么多乞丐，可不是说安置就能安置的。
　　吃、穿，两个最重要的事情。
　　其中还有个看病。
　　这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看病得多少钱？
　　开学堂，免束脩之后就可收费、盈利。
　　但是这些乞丐……可没什么赚头啊。
　　林素搅着手指，一脸坦然的看着他们夫妻，道：
　　“郭大人、夫人，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那个破庙修一修，然后夏天的时候在后院种些蔬菜。至于粮食，元爷与其开设粥场，不如把粮食直接给他们。”
　　“我想县里的富绅不少，这种积德行善的事儿肯定都愿意做。说到底，家里不穿的衣服，给他们送去，我想那些乞丐应该会很高兴的……”
　　林素说着关于“养老院”的一切事情。
　　当初六子说时，她就有这个想法。
　　只不过事情很多，而且要做也得过完年，便就那么放下了。
　　没想到今日碰上这两位贵人。
　　郭大人不用说，百姓父母官，为民着想，天经地义。
　　圣怡郡主那可是皇家人，嫁妆、手里的私藏应该不少。
　　说句夸张的话，从指缝里流出来点儿，就够那些乞丐过活。
　　郭志强等她说完，微微蹙眉，道：
　　“凌夫人，你这么做……好是好，但你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儿。”
　　“什么？”
　　“万一有人看到这样，不想养自己的爹娘，直接送去冒充，你怎么办？”
　　林素轻笑，丝毫不在意的道：
　　“郭大人说的极是，所以此事小妇人才让郭大人出面嘛。”
　　“什么意思？”
　　“就是……”
　　“东家，套房已经准备好了。请老爷、夫人移步。”
　　话没等说完，陆伟在外面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圣怡郡主下地穿鞋，陈嬷嬷走过来帮她整理衣服。
　　林素有眼力见儿的去把大氅、斗篷都拿过来。
　　郭志强接过大氅，一边穿一边说：
　　“陪本官还有夫人去套房看看。顺道，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
　　“是。”林素应下，走到圣怡郡主面前，给她穿斗篷。
　　系好带子，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出屋，直奔客栈二楼。
　　一路上打招呼的人不少，这对夫妻俩就只是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陆伟领着来到套房门口，将门推开。
　　“夫人，这熏香是郭平管事带的，说是夫人自己惯用的东西。”
　　圣怡郡主闻道熟悉的气味，满意的点点头，问：
　　“其他人可都安置好了？”
　　“放心吧夫人，这套房是三室，有贴身侍婢住的地方……”陆伟边说边给他们介绍。
　　进屋就是宽敞的客厅，门口是跟主屋同款挂衣服的衣架。
　　柜子、桌椅，一应俱全。
　　墙壁上挂着字画，不是什么大儒之作，反正也不算太差。
　　过了客厅就是三间卧室。
　　阳面两间，阴面一间。
　　主卧最大，布置也是最温馨。
　　床头挂着鸳鸯戏水的字画，窗帘也是绣着同心结的那种。
　　柜门上都贴着“福”字，年味十足。
　　两米二的双人床，铺着正红色的被子，喜庆。
　　圣怡郡主四处看了看，随后轻声的道：
　　“早就听说暮宿客栈的套房最好。一直都想来，可夫君公务繁忙，没有机会。今日……还真是不一样啊。”
　　郭志强虽然没吱声，但是脸上的惊讶、惊喜，倒是都挂着呢。
　　林素走上前，指着屋子说：
　　“夫人喜欢这样吗？如果喜欢的话，等小妇人去县衙时，也按照这样给夫人装饰？”
　　圣怡郡主听了颔首，指着那张床，说：
　　“这怎么没有床幔呢？睡觉……不是被人看到了？”
　　林素微微福身，笑眯眯的解释着说：
　　“夫人，这夜半休息，直接把门关上就是，谁能进来呢？而且，那些跑商队的，图的就是睡觉舒服。有床幔，显得憋闷。”
　　郭志强走到妻子身边，轻声说：
　　“入乡随俗吧。现在让他们去找床幔，也够呛能找到。”
　　“嗯，好。”圣怡郡主迟疑都没有，直接点头应下。
　　不得不说，这位郭大人是真的厉害。
　　能把自家媳妇儿牢牢“控制”，让他说一不二。
　　什么女尊男卑，不过是外人看到的罢了。
　　实则，这郡主是全听丈夫的，小女人一个。
　　林素带着他们夫妻又看了别的房间，最后几人就坐在了客厅的圆桌前，继续刚才的话题。
　　黄雨趁着他们看房子的时候，早就把茶点准备好了。
　　这会儿坐下喝茶、说事情，刚刚好。
　　“……郭大人是百姓父母官，由大人出面，一切都好做。如果真有冒充的，一经查实，儿女打板子、罚钱，相信他们也就不敢了。”
　　挨打，或许有人能承受。
　　但是罚钱，绝对不可能。
　　尤其是在县里，家里没有地，一根葱都得花钱，谁敢拿这事儿胡乱来？
　　郭志强端茶喝水，但是余光一直撇着林素。
　　县衙罚钱，充当年关节礼，这是内部消息。
　　没想到这个老板娘……居然能算计进去。
　　这暮宿客栈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呢？
　　上一个走之前，一句话都没有留，只说“暮宿”不犯法，别动。
　　如今看来……
　　“夫君，夫君！”
　　“什么？”郭志强缓过神来，看着妻子疑惑。
　　圣怡郡主也不介意他的走神，轻声说道：
　　“凌夫人问咱们团圆饭想吃什么，客栈这边好准备。”
　　“哦，夫人定就好，夫人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圣怡郡主闻言高兴，扭头看着林素，说：
　　“老爷既然没有什么要求，那就按照凌夫人刚才说的做吧。”
　　“好。”林素说着起身，让黄雨先去下菜单。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
　　“凌夫人留步。”
　　“夫人可还有事儿？”
　　“是这样的凌夫人，我们夫妻今日过来是为了夜半烧香。我……我听说庙里有送子娘娘，是吧。”
　　呃……
　　有吗？
　　林素木讷。
　　陆伟再旁站着，闻言走上前抱拳，说：
　　“回夫人的话，娘娘庙所有佛爷、菩萨都供了。送子娘娘有，不少人都在那求，听说很灵验。”
　　“真的？那太好了。”圣怡郡主冲陈嬷嬷是个眼色。
　　后者拿着荷包过来，赏了陆伟一个。
　　圣怡郡主接过另外一个，亲自交给林素，说：
　　“多谢凌夫人费心。”


第616章 剪窗花
　　林素看着手里的荷包，忙侧身行礼，说：
　　“多谢夫人赏赐。”
　　“凌夫人请起。”圣怡郡主把人扶起，轻声又道，“夫人宅心仁厚，本着‘大家皆好’的原则，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林素起身，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
　　“夫人谬赞了，小妇人不过……就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说到底，能有今日，跟大家的帮助分不开。总不好属貔貅的，只进不出，那就不对了。”
　　“凌夫人能这么想，真是我月国的福气。”郭志强忙不迭点头。
　　“本官会好好想想刚才凌夫人说的话，一定会把这个事情彻底落实。让老无所依变成老有所养，给朝廷解决一大难题。”
　　林素听到这话，迅速双膝跪地，恭敬的道：
　　“郭大人这么做，真是我县百姓之福。小妇人替那些老弱病残者，谢谢大人厚爱了。”
　　“快快请起。”郭志强伸手，把人扶起来。
　　林素又冲圣怡郡主侧身行礼，柔声的说：
　　“夫人宅心仁厚，上天必不会辜负。年后肯定麒麟送子，一胎有俩。”
　　“噗嗤——”
　　圣怡郡主轻笑出声，握着林素的手，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到时候可得给凌夫人包个大红包。”
　　“好。”林素点头，没有客气的说，“如果是这个红包，那小妇人一定要。”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事情说下，林素美滋滋的带着陆伟出去张罗饭菜。
　　陈嬷嬷把门关上，带着丫头进卧室重新再检查一遍。
　　圣怡郡主给丈夫续上茶水，轻声说道：
　　“夫君，你觉得这位凌夫人如何？”
　　郭志强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回答：
　　“若是男儿身，官场上一定有她位置。可惜，是个妇人。”
　　圣怡郡主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算放下来了。
　　心情不错的捏起一块糕点，看着小巧的样子，又说：
　　“他们这的糕点师傅真不错，做的好看，精致。”
　　“夫人若是喜欢，就让家里的师傅过来学，咱们给些银钱算作束脩。”
　　“夫君说笑了，妾身哪有那么贪嘴。”
　　“夫人喜欢就是，贪不贪嘴的，旁人又不知。”郭志强说完，露出一抹轻笑。
　　就是这样如阳光温和的笑意，让圣怡郡主忘不掉……
　　……
　　未时末，村里、村外都能听到鞭炮声。
　　客栈这边一连放了十挂百响的鞭炮。
　　二踢脚也摆了三排。
　　叮叮当当，噼噼啪啪，格外热闹。
　　放过鞭炮后，伙计、厨娘都纷纷往家赶，吃完饭还得回来。
　　后院主屋内，林素、两个丫头、还有陆伟跟银魂。
　　五个人围在桌前，准备吃团圆饭。
　　显然，陆伟有些拘谨，毕竟银魂是他的顶头上司。
　　但过年嘛，林素也不想说什么，就权当没看见。
　　他们吃的很隆重，十个菜，取十全十美的谐音。
　　菜码不大，足够唔个人吃。
　　少吃饭，多吃菜。
　　前面圣怡郡主诚心邀请过林素，不过被她拒绝了。
　　人家两口子过年，她真不好上楼打扰。
　　更何况，还有事儿要跟银魂说。
　　给红霞夹了块排骨，挑眉道：
　　“饺子包好了吗？”
　　“放心吧夫人，都包好了。”红霞颔首，补充着又道，“蒜苗猪肉馅儿的，很鲜。”
　　“嗯，那就好。”林素放心的说完，看着陆伟问，“丁家有信儿没？”
　　“还没呢，估计还得再等等。”陆伟回答。
　　银魂放下酒杯，看着迟迟没有提及的女人，说：
　　“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儿要问属下。”
　　林素闻言上扬嘴角，吃了口拔丝地瓜，缓缓道：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黄雨喝汤呢，听到这话，差点没呛着。
　　清嗓子的声音窜入林素耳朵里，素妞儿转头看着她，吩咐着道：
　　“一会儿吃完饭，你把准备好的白棉布还有银镯子给那边送去。跟红霞一起吧，顺道装些饺子。她生孩子，估计这饺子也够呛能包上。”
　　“知道了，夫人。”黄雨点头。
　　瞟了眼银魂，又赶紧低下头。
　　没法子，那人眼神太吓人。
　　吃过团圆饭，陆伟帮着收拾完桌子就没再露面。
　　主屋内，只有林素、红霞、还有银魂。
　　黄雨早就给丁家送东西去了。
　　红霞再旁伺候，林素放下茶杯，看着银魂，说：
　　“对于他的主动‘求和’，你怎么看？我没答应呢。不过明天……就得给答复了。”
　　银魂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转悠着茶杯，微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道：
　　“夫人的意思呢？要合作吗？”
　　林素闻言轻舒口气，抿唇、坦然的说：
　　“我现在也矛盾呢。一方面不知道他为什么。另一方面还顾虑着赵英豪。对了，你可有那小子的消息吗？”
　　说到赵英豪，林素是真的惦记。
　　去年就在身边过得年，今年想来却……
　　银魂放下茶杯，轻声的回答：
　　“他很忙。突然之间弄出事情，他要善后的细节很多。不过夫人放心，这部分有人会帮他。而且，夫人的秀坊、客栈都入会了，他也算腰杆子硬气。”
　　林素听到这话，略松了口气。
　　银魂见她的反应，笑着道：
　　“夫人似乎……对他很在意呢。”
　　林素不隐瞒的点头，看着干净的名字，喃喃说道：
　　“他是把我当亲人的人。将心比心，我自然也得对他好。红霞，去准备红纸、剪刀，咱们剪些窗花贴。”
　　“是，夫人。”红霞应下，走到柜子前开始拿东西。
　　银魂抿唇，想了想，说：
　　“夫人若是想合作便合作吧。他给的条件对夫人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有些话夫人要说在前面，不法的事情，那棵树不会给他靠，让他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
　　林素闻言蹙眉，看着他不安的道：
　　“可这事儿要是被赵英豪知道了呢？毕竟他们兄弟的关系，不好。而我，是清清楚楚知道的。”
　　银魂十分理解她的顾虑，只不过……
　　“难道夫人不想知道赵英杰，为何要赵夫人来合作吗？他只是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可那想法的背后，夫人想过吗？”
　　“你的意思是……”
　　“就这么跟夫人说罢。赵家老头的靠山，是山保。夫人可还记得山保？”
　　“记得。司徒晑身边的草包爪牙。”林素惊讶之余，不忘回答问题。
　　怪不得赵英杰说原来赵家的靠山出了些问题。
　　唇寒齿亡，司徒晑被办，这山保自然也留不住。
　　那么老赵家……
　　想到这儿，林素突然倾身上前，看着老神在在的银魂，道：
　　“你的意思是……赵英杰不跟我合作，赵家就会被连累，是吗？”
　　“这只是属下的猜测。”银魂轻声说着，“又或许有个别的选择，赵英杰觉得自己被动，所以才找到了夫人。”
　　“这一切，现在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倒不如夫人答应了，把丑话说在前面，或许这背后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林素没有说话，而是细细琢磨。
　　红霞把她要的东西拿过来，银魂自然的拿起剪刀，开始剪窗花。
　　细长白皙的手，在红纸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嫩。
　　红霞嘴角狠抽，对这样的画面，简直不敢看。
　　这……
　　堂堂银魂剪窗花，呃……
　　很难想象啊。
　　几剪子后，一副“九鲤戏水”就完成了。
　　红霞双手拿过来托着，送到林素面前，说：
　　“夫人，你看。”
　　“哎哟，真漂亮。”林素不吝啬的夸赞，抬头瞅着仍旧剪窗花的男子，不敢相信的又道，“实在很难想象，你居然还会做这个？”
　　银魂没有抬头，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说：
　　“夫人谬赞了，属下这个……不过是雕虫小技。渡魂相信夫人知道，他剪得比属下要好。”
　　说完，把“对候团花”放在桌上，又道：
　　“夫人若是不嫌弃，就贴上吧。属下拿出手的，不过就那么几个。”
　　林素闻言眨巴了两下眼睛，兴致勃勃的道：
　　“既如此，多剪些吧。前面再添几个，真的好看。”
　　“是。”
　　银魂说完，继续低头剪窗花……


第617章 母子平安
　　花团锦簇、喜鹊登枝、踏雪寻梅……
　　翎花花卉、连年有余、猴子捞月……
　　龙腾虎跃、龙吟虎啸、一马当先……
　　林素看着炕桌上剪出来的窗花，半晌都没有说话。
　　这人要不要这么谦虚，刚才直说就那么几个能拿出手。
　　再看眼前，栩栩如生的窗花摆在那，根本不是“几个”而已啊。
　　“你是不是太谦虚了？这还拿不出手吗？”林素挑眉问着。
　　让红霞把东西拿去给陆伟，将手里的小心抹好浆子，贴在窗户上。
　　银魂也帮忙，在自己那侧窗户上贴上花团锦簇。
　　“夫人，既然年底就要去京城，可以适时的把生意往那边挪了。”
　　林素正端详着窗花，听到这话转头，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样子，道：
　　“你主子让你做说客了？”
　　“那倒没有。”银魂摇头。
　　重新坐回位置上，又说：
　　“只是觉得时机到了。”
　　“时机？”
　　“对。”银魂重重点头，“夫人的罐头今年做的多，赚的也多。趁着年后京郊地便宜，可以买了。”
　　林素听到这话，觉得在理。
　　可以先买，今年不盖、来年盖也可以。
　　“那你就做主吧。有合适的多买一些。钱的话你垫着，到时候那地契跟我换钱。”
　　“是，属下遵命。”
　　话落，外面急匆匆的步子传来，接着——
　　“夫人，夫人生了，生了，是个小子，六斤二两。”
　　黄雨的声音传来，让原本还说话的林素不吱声了。
　　扭头看着门口，黄雨从外面走进来。
　　几步来到跟前，高兴的道：
　　“夫人，广成家的生了，六斤二两，母子平安。丁广成乐的不行，还一直嚷嚷着要抱孩子过来给夫人磕头呢。”
　　“哎呀嘛，刚出生的孩子折腾啥，他是高兴傻了吧。”
　　“是啊，老太太也这么说。丁家老太太也可高兴了，还说请夫人洗三过去呢。”
　　农家不讲究洗三，只有满月。
　　如今丁广成家过得不错，二小子又是这个节骨眼儿出声，自然要比大宝享福一些。
　　林素悬着一天的心，终于到了这个时候放下了。
　　天知道她应付圣怡郡主夫妇的时候，心里有多方。
　　丁广成跟蒋菊是客栈的顶梁柱。
　　说到底，客栈能发展成这样，人家两口子功不可没。
　　哦，还有丁母。
　　如果不是她帮着照顾孩子、操持家里，让小两口无后顾之忧，也不能安心来这边上工。
　　端着不算热的茶杯喝了口，冲银魂说道：
　　“你先回去吧。合作的事情我会跟他说，也会把该做的都做了。上元节在县里咱们碰头，我跟你说下面馆的事情。”
　　“是，属下恭迎夫人。”银魂说完，下地穿鞋。
　　整理好后，冲林素再次拱手，没有看黄雨，直接走了。
　　林素冲着黄雨招招手，把人拉到跟前后，说：
　　“怎么样，都还顺利吗？不是说得年后生吗？”
　　黄雨挨着她坐下，笑眯眯的摇头，道：
　　“夫人放心，母子平安。奴婢怕丁广成忙不过来，特意又陪了一会儿。帮着熬得小米粥，煮的鸡蛋。亲眼看到广成家的喝粥，奴婢才回来的。”
　　“期间奴婢也问过丁老太太，老人家说小子提前，郎中说的也不见得就准。反正孩子挺好，不缺胳膊、不缺腿，大家都能放心。”
　　林素听到这话，长舒口气。
　　靠在黄雨的肩头，喃喃说道：
　　“你办事儿，我放心。”
　　黄雨没说话，只是笑眯了眼睛。
　　很快，红霞也从外面回来了。
　　看着二人的样子，误以为林素不舒服，忙走上前，问：
　　“夫人，可是累了？”
　　“没有没有，我就靠会儿。”林素坐直身子，看着她笑眯眯的说，“去准备纸笔，我要写点儿东西。”
　　“是。”红霞屈膝，转身去柜子把纸笔拿出来。
　　放在桌上，黄雨铺纸，红霞磨墨。
　　林素脑子里不停琢磨这个协议该如何写。
　　她仍在想的时候，眼前突然亮了。
　　原来太阳快要落山，屋子里的光线也暗了。
　　红霞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林素，说：
　　“夫人，好了。”
　　林素拿起毛笔蘸墨，开始在纸上写着合作契约。
　　既然他是有求于她，那她得把该说的都记录下来。
　　白纸黑字，省的日后中间有什么纰漏，对谁都不好。
　　写完一张纸，黄雨拿走、吹干。
　　在这时，外面传来段月媳妇儿的大嗓门，说是天黑了，让他们赶紧把灯笼都点上。
　　林素上扬嘴角，看着跳跃的烛火，说：
　　“终于有点年味儿了呢。”
　　红霞跟黄雨互看一眼，二人都不住的点头。
　　林素蘸着墨，喃喃又道：
　　“也不知道外公、简老他们，在大川那边过得怎么样。这年……在京城可会好？”
　　“夫人放心，主子一向办事细心，身旁还有连七在，不会委屈了二位老爷子。”黄雨轻声说着。
　　林素笑眯了眼睛，放下毛笔，道：
　　“你想他了？”
　　“夫人~！”黄雨本是安慰的话，没想到竟然被拿来打趣，不禁让她有些hold不住。
　　红霞再旁轻笑，黄雨无语，看着她努了下嘴，说：
　　“笑笑笑，你就笑。等你有了意中人，看我怎么笑你。”
　　红霞也不恼，坦然的看着她摊手，说：
　　“如果真有那天，你只怕都是孩子他娘了。”
　　“你……”
　　“呵呵……”林素也忍俊不禁。
　　拿起毛笔继续写字。
　　两个丫头斗嘴，丝毫不影响她写协议。
　　每一条，每一款，全都详细的记录，生怕一个疏忽，给凌慕川带来麻烦。
　　想到自己的男人，林素嘴角上扬，那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
　　“七皇子，歇一歇吧。皇妃现在昏迷，根本感受不到。”渡魂看着床边的男人，轻声劝着。
　　奈何说了那么多，人家根本没有动。
　　一旁的凌慕川冲他摇头，示意他不用再劝。
　　管家从外面走进来，没有去七皇子那里，直接来到凌慕川面前，拱手说：
　　“六爷，林府派人送了请柬。”
　　凌慕川颔首，冲渡魂比划了个手势，出了屋子。
　　来到前厅，管家把红底烫金的请柬放在桌上，道：
　　“六爷，这是林府的管家，亲自送的。”
　　凌慕川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想了下，说：
　　“出去告诉林家人，皇妃无碍我们兄弟必然赴约。反之，你明白吗？”
　　“是，奴才懂，奴才懂。”管家说着，转身出去。
　　连七端来碗茶放在桌上，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主子，老爷子说林倩给林老爷送信了。”
　　凌慕川闻言蹙眉，清冷的呢喃一句“继续说”，便端起茶杯。
　　没有喝，怕噎着自己。
　　“老爷子说，林老爷看完之后没说话，也没跟他商量。”
　　凌慕川闻言，张嘴喝了口茶。
　　“可把信给老爷子看了？”
　　“没有。”连七摇头，“是老爷子问的下人，得知是林倩送过来的。”
　　凌慕川微眯着眼睛，放下茶杯，带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匣子的最底下暗层内，拿出一个小布包。
　　将其打开，从里面拿了个不起眼的赤色珊瑚耳坠子交给他，说：
　　“找个不起眼的人，把这个给林老爷送去。”
　　“需要带什么话吗？”
　　“不需要。”凌慕川摇头，一边收布包一边又道，“他看到这东西，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宫里那边继续让人盯着，老七不进宫，老子还得去，别有什么纰漏。”
　　“是，主子放心。”连七抱拳行礼，收好耳坠子。
　　凌慕川听到关门声后，将布包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一切恢复原位，川爷不动了。
　　睨着匣子上的圆环，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女人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嗔。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她怎么过，会不会想他？
　　门外传来窸窣的声音，凌慕川耳朵动了两下，没有转头，道：
　　“进来。”
　　很快房门推开，冤魂走进来单膝跪地，说：
　　“主子，属下回来复命。”
　　“十绝道长的事儿，找到替身了？”
　　“是。”冤魂应下，“本就是十恶不赦、判了死罪的人。属下用渡魂给的药，把他毒哑，贴了易容。”
　　“做的不错。”凌慕川颔首，转头看着他又问，“辽东可有什么消息？”


第618章 这人是谁呢？
　　林素写好协议，一式三份，一份三页纸。
　　详细的说清楚其中若是发生变故，双方要负的责任。
　　装订好后，林素下地穿鞋，带着黄雨去了前面。
　　红霞则是留在屋内烧火、收拾东西。
　　段月家的去库房拿东西，见林素过来，热络的打招呼说：
　　“妹子，睡一觉没？”
　　“也不困啊，就没睡。嫂子吃完饭了？”
　　“吃完了，我拿几坛子罐头回去。咱们晚上守岁，吃。”
　　林素听到这话，笑着道：
　　“还留了一些吗？”
　　“留了留了，前些日子忙，我都忘了跟你说。你是不是以为都被凌家商队拉走了？”
　　林素点头，没有假咕。
　　她回来的比较晚，那会儿事情还多，所以他们不提，她就真以为没留。
　　段月媳妇儿拉开库房门，指着角落放着的小坛子，说：
　　“都在那呢，什么时候想吃就让黄雨给你拿。这是你自己的东西，你可别客气。”
　　“哈哈……”林素爽朗的笑着点头。
　　扭头看着黄雨，吩咐着说：
　　“你先拿一坛子回去，装在两个小碗，一会儿给郭大人那边送去。”
　　“是，夫人。”黄雨应下，快步拿了一坛离开。
　　临走的时候，不忘冲段月媳妇儿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等她走远，段月媳妇儿热络的看着林素，挑眉说：
　　“妹子，这丫头有人家没？还是说……你想给川子留做通房？”
　　大户人家几乎都这样，贴身侍婢除了伺候夫人，再有就是伺候男主人，顺道暖床。
　　别看段月生活在农家乡村，可大户人家的那点儿猫腻，还是知道的。
　　毕竟，不是什么秘密，外面总是谈论，东听一句，西闻一声，七拼八凑也就知道了个大概。
　　林素笑着摇头，帮她拿了一坛二斤装的罐头，道：
　　“嫂子可还记得连七？”
　　“记得记得，那咋记不得。”段月家的抱了三坛子五斤的，边走边说，“那会儿我就想问了，咋今年没看到他。去哪儿了啊？”
　　“办事儿去了。”林素顺手把库房门关上，又道，“连七就是黄雨的婆家。所以刚才嫂子说的话，以后别提了。”
　　“哎哟哟，幸好我没说。”段月家的忙不迭点头。
　　二人回了客栈，正好黄雨端着托盘上来。
　　林素带着她直奔楼梯，上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了圣怡郡主独特的嗓音。
　　可能是听习惯了，这会还真不觉得嘶哑、嗓子粗了。
　　“本郡主没兴趣抢头香，你们这些人该去就去吧。想怎么出钱都无所谓，反正最后这笔钱也是留着盖学堂。多多益善，也算给自己积福德。”
　　林素上楼，在不远处看到圣怡郡主跟赖鑫、童赫在讲话。
　　从话里的内容不难得知，这二人是过来确认，郡主会不会抢头香。
　　如果是，那他们就没必要出价，毕竟高不过人家。
　　二人恭敬的抱拳行礼，说了句“唐突”，便各回各屋。
　　圣怡郡主轻叹口气，恰好看到林素主仆，收拾下心情，主动打招呼的说：
　　“凌夫人。”
　　林素走到跟前，从黄雨手里接过托盘，说：
　　“夫人，这是小妇人作坊出的罐头。也不知夫人吃没吃过，喜不喜欢。”
　　圣怡郡主闻言瞪大眼睛，看着白瓷碗里红红的果子，道：
　　“这就是送进宫的罐头？”
　　“对，是用山里野果子做的。酸酸甜甜，还算入口。”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圣怡郡主笑眯眯的说着，“早就听我嫂子说了，去年除夕凌家二爷送了罐头特别爽口。”
　　“只可惜那会儿我跟老爷在外地，没有机会回京。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口福，我还以为都被凌家二爷拉走了呢。”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放松了心情。
　　笑眯眯的看着她，道：
　　“既然夫人喜欢，就是这物件儿的荣幸。小妇人送你。”
　　二人一前一后去了套房，陈嬷嬷恰好出来，从林素的手里接过东西。
　　“凌夫人，进屋坐会儿吧。我们夫妻还要一会儿才去娘娘庙。”
　　林素闻言歉意的摇摇头，说：
　　“夫人好心邀约，小妇人不敢不从。不过眼下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好在叨扰。”
　　“……哦，是这样啊。那凌夫人忙吧。”圣怡郡主倒也好说话，并没有勉强她。
　　目送着主仆进了套房，林素冲黄雨使了个眼色，二人趁着这会儿走廊安静，没什么人，直接去了赵英杰的房门口。
　　敲两下门示意，等人听到脚步声后，黄雨直接把门推开。
　　林素没敢四处乱看，犹如泥鳅一样，钻进了屋。
　　黄雨迅速进屋，然后将门关上。
　　赵英杰被他们主仆二人的举动弄傻了。
　　木讷的站在那里，略有些愠火的道：
　　“怎么，老板娘来找在下，都这么偷偷摸摸的？”
　　林素闻言耸肩，直接来到圆桌前坐下，说：
　　“也不算偷偷摸摸，就是……不想被人提及咱们合作，也不想被人知道。”
　　赵英杰听到如此不掩饰的话语，气的婢子差点没歪了。
　　要不要这么直白，连个拐弯都不会？
　　林素也不理他的表情，把自己收好的协议放在桌上，道：
　　“赵大公子看看吧。如果同意，咱们就签字、按手印。不同意，那就当我没写，这东西作废。”
　　赵英杰知道她做事喜欢用白纸黑字的协议。
　　拿起来，竟然有三份。
　　看出了他的疑惑，林素解释着道：
　　“你都说了，要用我背后的大树。这东西自然也得给他一份。一旦咱们俩有人违反这上面的规定，那就要经官。”
　　“总要把话说清楚，不然以后真有什么，伤和气。你觉得呢？”
　　赵英杰没说话，拿起其中一份仔细阅读。
　　林素看着商务房，屋里很整洁，跟去年他来的时候明显不一样。
　　去年，太浮夸了。
　　屋子里蜡烛到处都是，应得屋内很明亮。
　　素妞儿单手托腮，冲着窗户上的窗花发呆。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这银魂，去不去后山。
　　应该会去的吧。
　　他总要知道这头香得了多少银子，被谁家得了去。
　　三页纸，赵英杰看的非常仔细。
　　等全都看完之后，又把三份协议逐字对比。
　　确认无误后，这才抬头，说：
　　“凌夫人倒是把自己摘得很干净嘛。”
　　“那是自然。”林素也没有隐瞒，直接点头承认。
　　条款上清清楚楚写着呢，她想否认也不可能。
　　“不瞒赵大公子，跟你合作，小妇人还是有些担忧的。一来，木材行我不懂；二来，当年令弟受伤，是我救得；”
　　“三来，也就是去年的事儿了。我这人胆儿小，尤其是这方面。所以，还请赵大公子谅解一下。”
　　赵英杰微眯着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协议撕了。
　　可最终，还是无奈的摇摇头，道：
　　“凌夫人，在下是怀着无比诚意跟你谈合作。没想到……也罢，谁让在下真的有求于你。”
　　说着起身，把客栈给每个房间配备的纸笔拿过来，放在桌上。
　　“赵大公子，在签协议之前你能不能坦诚？”
　　“坦诚什么呢？”
　　“坦诚你为何要跟我合作，而且还这么无条件的退让。”
　　林素不傻，以赵英杰、赵英豪二人争夺当家人的场面来看，这小子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
　　可现在不仅委屈了，还没有发作。
　　说没问题，谁能相信？
　　赵英杰看着眼前的女人，深吸口气，道：
　　“成。既然夫人一定要知道，那在下就送你一个人情。”
　　磨墨的手放下，靠着椅背，老神在在的继续说：
　　“先前我打算去京城，是因为时机到了，而且这一年也赚了不少。我跟我爹不一样，我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如今有个机会能去京城，我自然不会放过。”
　　“但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那人竟然倒了。后来有一天，有个人来找我，问我要不要合作继续开木行。”
　　“这人是谁呢？”林素追问。
　　赵英杰摇头，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说：
　　“如果我知道是谁，我就不会跟你合作了。”


第619章 目的很一致
　　“因为我不清楚对方底细，对方给我的目的又太明确。”
　　说到这儿，赵英杰停顿了下，然后看着她，又道：
　　“几方琢磨下，我不得已找你。其实也不用找，但是……”
　　“但是你怕对方会找你麻烦，让你所有的银钱，付之东流，最后还不得不跟他合作，对吗？”
　　林素补充的话，让赵英杰笑着颔首。
　　冲她竖起大拇指，长叹口气，说：
　　“老板娘心思赚的是真快。在下不过说了几句，你就能把后面都补充上来。客栈做这么大不是没有道理，在下服了。”
　　林素起身，双手拄着桌子，道：
　　“赵大公子可不可以好人做到底，告诉一下我，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目的性太高，我这背后的树……只怕也撑不住啊。”
　　赵英杰闻言蹙眉，看着她想了下，说：
　　“你背后的树，难道不是六爷、七爷吗？”
　　“呵呵……”林素用轻笑掩饰自己。
　　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素手敲着桌面，道：
　　“赵大公子倒是很抬举我嘛。”
　　“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我背后的树要是这俩，我还在这儿混？早去京城了啊。那多大的地方呢！”林素自问自答，尽量撇清关系。
　　“之所以这二位祖宗跟我还不错，说到底都是因为客栈罢了。他们过来需要住的地方，恰好我客栈盖得能看下眼，自然就来了。”
　　赵英杰狐疑的睨着她，随后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不管老板娘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在下没有别的选择。他们要我在三年之内，把凌云山庄在京城的生意赶出去，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赶出去？凌云山庄吗？”
　　“对。”赵英杰颔首，余光瞥了眼黄雨，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她刚才的惊讶不假。
　　说这女人跟凌云山庄、跟六皇子、七皇子没关系，谁能信？
　　不过她想隐瞒就由着吧，反正他要赚钱，而且这女人也算诚心，只要了京城店铺的一成红利。
　　“凌云山庄我惹不起，更何况……我没那么大的资本，三年之内把人家赶出去。真要合作了，上了那条船，只怕我整个赵家都保不住。”
　　林素听到这话，缓缓点头，认同他的观点。
　　“所以，权衡之下不得不来找老板娘，希望你能跟在下合作，挽回些我赵家的损失。”
　　赵英杰这番话说完，林素所有的疑虑统统消失了。
　　拿起墨块磨墨，深吸口气，说：
　　“既然赵大公子如此诚意，小妇人自然没说的。不知今天晚上的头香，赵大公子可还抢？”
　　“不抢了。”赵英杰长叹口气摇头，“抢了一年，挨骂一年，虽然赚了，可细琢磨琢磨，基本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学堂建起来，用的谁的钱？”
　　林素没吱声，把磨好的墨推到中间，示意他可以签字了。
　　三份协议全部签好，二人又按了手印。
　　赵英杰收起其中一份，看着林素平静的道：
　　“这次我来，明面看是抢头香，实则就是来跟夫人谈合作。现在我目的达到了，晚上上去转悠一圈也就是了。”
　　“对了，奉劝夫人一句，我那弟弟……太实诚。这样做生意容易吃亏。听说他进商会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说过什么。”
　　“不过在下要说的是，年后府城商会，我不会进了。”
　　林素闻言轻笑，把两份协议全都交给黄雨，说：
　　“如果……我要让你进呢？”
　　赵英杰瞬间皱眉，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道：
　　“你……什么意思？”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耸耸肩，回答：
　　“意思是你进府城的商会。至于要不要在里面混出个名堂看你。短期内我不会让你做什么，但是……等人成事后，我就要你做些事情了。”
　　“你……”赵英杰突然有种才出虎穴，犹如龙潭的赶脚。
　　这什么情况？
　　他可刚刚把自己摘干净啊。
　　林素扭头看着黄雨，吩咐着说：
　　“想吃东西了，看看楼下有没有什么水果。”
　　“是，夫人。”黄雨屈膝，转身出去了。
　　她心知这是夫人故意把她支走，即便再不想，也不能不照办。
　　快速下楼找到陆伟，客栈还不错，有些蜜桔跟苹果。
　　装了两盘上楼，短暂敲门两下直接进屋。
　　很可惜，人家已经不说了。
　　等她把东西放下后，林素起身，拿起一个蜜桔在手，看着赵英杰，说：
　　“期待你的表现。”
　　“好。”赵英杰应下，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道，“我送你。”
　　黄雨就那么傻乎乎的看着他们俩，不得已的跟着出门。
　　二人下楼，外面已经开始准备马车了。
　　数童赫跟赖鑫二人张罗的最欢。
　　看得出来，他们俩对头香要一决高低了。
　　林素站在柜台旁，看着忙活的陆伟，压低声音，说：
　　“怎么样，没有什么麻烦吧。”
　　“没有。”陆伟摇头，看着陆陆续续下楼的人，道，“都要了饺子，说是头香抢完就回来。已经安排了段月家的留下，还有几个厨娘。”
　　“好，记得把红包备足。”
　　“放心吧东家。”陆伟满口答应。
　　林素想了下，让陆伟去准备五十个鸡蛋，看着黄雨，说：
　　“咱俩去趟丁家。”
　　“是。”黄雨点头，“奴婢跟陆管事去拿鸡蛋。”
　　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素看着楼上，拨弄着算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老板娘，夜半留份饺子。”
　　粗犷的声音传来，吓得林素打个哆嗦。
　　看清眼前的人后，问：
　　“哪房的？”
　　“楼上二二二的。”
　　“好的，知道了。”林素在陆伟记录的后面，又补充了一笔。
　　等黄雨回来，林素带着她一起出去，陆伟还在那记呢。
　　抢头香的时刻眨眼就是，出不起银子，也得拿第二个进去烧香的牌子啊。
　　主仆二人上了官路，看着往娘娘庙方向去的马车，林素停下脚步，看着黑漆漆的天儿，道：
　　“让你去拿东西，是不是着急了？”
　　“是。”黄雨点头，没有隐瞒，“夫人，奴婢觉得这事儿是不是要跟主子通个气儿？”
　　“他远在京城，如今什么样谁也不清楚，我怎能去烦他？”林素淡淡的说着。
　　黄雨一手垮着筐，一手挽着她的胳膊，道：
　　“可是奴婢心里就是没底。万一被主子知道，责备夫人，该怎么办呢？”
　　“责备？责备就责备吧。”林素摇头。
　　下了官道，二人继续往村里走，边走边说：
　　“商会是不可能取消。既然取消不了，就应该让它发挥真正的作用。黄雨，我在跟谷蔚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如何整顿商会了。”
　　“可是……可是主子不一定会同意吧。”
　　“他同意与否同我没关系。我能做的就是替他们解决难题。”
　　“解决难题？”黄雨重复。
　　实在不明白夫人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
　　“你看啊，现在月国两级分化太严重。而且，孤寡老人能自理的还好，不能自理就沦落乞丐。”
　　“还有那些孩子，明明都很聪明，明明都不差，可偏偏只能务农，出苦力。少年强则国强，想要月国更上一个台阶，必须从根本上着手。”
　　林素信誓旦旦的一番话，让黄雨不吱声了。
　　丁广成家就住在村头，二人站在门口，谁也没去推门。
　　黄雨扯住她的手，轻声说着：
　　“夫人良苦用心只怕到时候，主子未必能理解啊。”
　　林素长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能预想到凌慕川的怒火。
　　只不过……
　　他们俩负责事情不一样，但是目的很一致。
　　都是想让司徒昗登基，带着月国走向更强大的明天。
　　抽出手，拍拍她的肩头，推门进院。
　　因为家里有喜事，再加上又是过年，院子里挂了四个灯笼。
　　算起来……
　　丁柱已经走了三年了。
　　日子过得还真快……


第620章 你在这儿帮了大忙
　　来到正房，没等开门就听到丁广成的声音，说：
　　“娘，这红糖是不是放太多了？孩子喝奶该齁着了。”
　　“竟浑说，你媳妇儿现在下奶了吗？好好熬你的米汤得了。”丁母抻哆了一句，丁广成顿时不说话了。
　　接着，就听到“吱……呀……”的推门声。
　　屋里没了声音。
　　黄雨看了眼林素，见其对自己颔首，这才拉开屋门。
　　二人一前一后，迅速进屋，就怕把凉气放进屋内。
　　丁广成闻声抬头，一看来人，忙从小板凳上起身，说：
　　“哎哟，是东家跟黄雨啊。这么晚你们咋来了？快进屋，屋里暖和。”
　　说着，就要把他们往东屋让。
　　林素摇头，站在炉子旁，轻声说：
　　“等会儿的，不着急。刚进来，身子凉，一会儿再去看他们母子。哎，他们娘俩在东屋？”
　　“没有。”丁广成摇头，笑眯眯的道，“东屋是正房，在我娘西屋坐月子呢。”
　　说完，拿着勺子继续搅合小米粥。
　　“东家，怎么样啊？今儿是不是可忙了？”
　　“放心吧，再忙都处理好了，你安心伺候媳妇儿、孩子就是了。”林素笑着回答。
　　屋里丁母听到声音，从西屋出来。
　　看着他们俩，热络的走过来，道：
　　“来咋不进屋呢？快进屋，菊醒了，正吃东西呢。”
　　边说边拉着林素的胳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又说：
　　“今儿可多亏了黄雨这丫头，不然就我们母子，还得看着大宝儿，别提多忙叨了。”
　　说到这儿，看着黄雨又道：
　　“谢谢姑娘啊，帮老忙了。”
　　黄雨闻言笑着摇头。
　　进到西屋后，帮着把林素的斗篷脱下。
　　丁家正房是东西屋，中间的距离就是外屋地。
　　冬天烧火、做饭，都在这边。
　　西屋内的东西跟东屋一样，一应俱全。
　　辽东有这个习俗，老子爹没了，当家长子住正房。
　　正房东西屋，自然长子夫妇就住东屋，老子娘住西屋，方便照顾。
　　丁广成夫妇孝顺，即便让丁母住西屋，屋里的一切都不短缺，只会更好。
　　屋里南北窗台、箱盖儿，一共点了三根蜡，映的屋子很亮堂。
　　正在喝小米粥的蒋菊，看着林素过来，挤出一抹笑容，说：
　　“东家，你来了。快坐、快坐。”
　　边说、边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头上包裹着布巾，身上盖着大厚被。
　　屋子里的温度不用说，烧的足。
　　还有大炕的炕梢的炕洞，也烧了柴禾。
　　林素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看着她，问：
　　“不热吗？”
　　“还行，就是总出汗。”蒋菊轻声说。
　　“出汗那是因为身子虚，好好养几天就是了。”丁母出声说着。
　　林素笑看了眼蒋菊，突然就瞥到了炕梢那里。
　　呃……
　　一大堆尿褯子的！
　　一块摞着一块，根本数不清。
　　洛淑雅坐月子是她伺候的，不过那会儿，可没现在看到的尿褯子多。
　　蒋菊看到她的表情，也有些无奈的道：
　　“孩子尿的频，不到一刻钟就一泡，一尿从里到外都要换。让东家看笑话了。”
　　话落，没等林素说话呢，丁母就开口说着：
　　“那还不正常吗？吃的稀，尿的频。川子家的才不会笑话你，别想多了。”
　　林素闻言点头，笑着侧身坐下，说：
　　“你啊，好好养身子，其他啥都别寻思。”
　　“就是就是，你现在就好好坐月子，好好养。”丁母附和，随后看着林素又道，“川子媳妇儿，咱脱鞋上炕，炕里暖和。”
　　“这就挺热了。”林素摇头拒绝。
　　丁母也知道屋里的温度，轻叹口气，说：
　　“将就着点儿吧。大宝他娘刚生完身子虚，不能着凉。”
　　林素闻言颔首，瞅着蒋菊，道：
　　“这知道的是婆媳，不知道还以为是母女呢。”
　　“是啊，我娘对我没说的，十个头呢。”蒋菊趁机夸一下婆婆。
　　丁母听着心里熨帖，不过嘴上还是谦虚的说：
　　“你们俩啊，就知道给我灌迷魂汤。都等着，我给你们冲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啊？”林素挑眉问着。
　　丁母得意的挑眉，有些傲娇的道：
　　“不告诉你，一会儿等着喝吧。”
　　说完，转身走了。
　　蒋菊把剩下的小米粥都喝了，看着黄雨，郑重的说：
　　“谢谢你了黄雨姑娘。我听我娘说了，你在这儿帮了大忙。”
　　黄雨笑着摇头，不敢居功的道：
　　“客气了。夫人让我做的，我自然要尽心竭力。更何况当时孩子因为关心你哭闹，老太太也分身乏术。”
　　提到孩子，林素发现定居身边有个小的，却不见大的。
　　“大宝儿呢？没看见啊。”
　　“东屋睡觉呢。”蒋菊恬静的回答，“白天我绞病，把孩子吓得不轻，也没睡午觉。早就撑不住，回屋睡了。”
　　“哦，是这样啊。他睡了也好，大家都不慌乱了。”
　　“是啊。”蒋菊说完，眉头微蹙，好像哪里不舒服一般。
　　林素见状起身，拉近彼此的距离，问：
　　“怎么了？不得劲儿吗？”
　　“没有没有。”蒋菊摇头，慢慢舒口气，回答，“就是肚子有些疼。刚生完孩子的事儿，等过两天就好了。”
　　肚子疼？
　　哦，是宫缩吧。
　　放心的回到位置坐下，丁广成端着碗进来。
　　把冒着热气的碗放在箱盖上，道：
　　“晾一会儿，等他醒了差不多也就能喝了。”
　　蒋菊闻言颔首，丁母此刻也推门进来，端了个托盘。
　　盘子里放了三碗红黑色的东西，冒着热气，还有些香。
　　“来来来，你们仨都喝，都喝。”
　　说着，先给林素端去，然后是黄雨，最后是自己的儿媳蒋菊。
　　丁广成看着东西，嘴角抽了两下，撒娇的说：
　　“娘，我的呢？”
　　“你喝啥？！”丁母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喝也没用，喝了浪费。”
　　“我……”
　　“呵呵……”蒋菊轻笑出声。
　　可能撕扯到了哪儿，瞬间又皱起眉头。
　　丁母见了，忙出声提醒着说：
　　“别总笑，肚子顿的疼。”
　　蒋菊忙不迭点头，轻柔呼吸、缓解。
　　林素端碗喝着，甜甜的，香香的，枣味儿特别浓。
　　“哎哟，这是什么啊，有枣，还放了糖，挺香的。”
　　丁母颇有几分得意。
　　蒋菊喝了一口，解释着说：
　　“这是我娘在药堂跟郎中要的土方子。里面有大枣、枸杞、黑芝麻啥的。再放些红糖，说是补气养血。”
　　大枣、枸杞、黑芝麻？
　　这三样都到有这个功效。
　　“里面我还加了核桃仁儿的粉，吃着香不？”丁母补充着。
　　林素又喝了一口，细细品着，倒是有一些味道。
　　缓缓点头，看着丁母，道：
　　“婶子照顾的不错嘛，这东西一般人家可弄不着。”
　　别说枸杞了，就是山核桃不花钱，扣仁儿出来也挺费劲的。
　　蒋菊把剩下的都喝了，满足的看着林素，道：
　　“我娘对我是真的好。这东西我是看着她弄得，可费劲了。放在炕上烘，烘干了再碾，过了好几次筛才做成的。”
　　林素虽然没看到怎么做的，但听着她的描述就知道，着实很费劲。
　　丁广成把烘干的尿褯子叠好，说：
　　“娘对你好也是因为你对咱娘好。这就是两好并一好的事儿，以后咱好好孝顺娘就是了。”
　　“那肯定啊。”蒋菊想都不想，直接应下。
　　随后看着林素，继续又道：
　　“从我孩子上身开始，我娘就张罗这些东西。一日三餐，我们夫妻俩都在客栈吃，回来我娘还得给我炖些汤。”
　　丁母再旁听得不好意思，忙不迭打断儿媳，道：
　　“看你说的，你是我儿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广成说的对，两好并一好。”
　　刚说完，东屋有些许动静，丁广成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过去了。
　　丁母也顺手把他们仨喝完的空碗拿过来，瞅着林素，说：
　　“你多坐会儿，我去看看大宝子。”
　　“哎，婶子去忙吧。”
　　林素应下，等人走之后，压低声音，问：
　　“你婆婆从来没提让你们去看英子吗？”
　　“没有。”蒋菊摇头，慢吞吞的往前坐了坐，道，“有戴妮那事儿，我娘就更不提了。不过我们也没亏待她。”
　　“年前腊月二十就让车队给送了东西。一板冻豆腐、两个猪肘子，四只芦花鸡，还有一袋子白面。这东西不少吧。”


第621章 下奶
　　“不少，不少，正经不少呢。”林素忙不迭应着，“你这边给，广玉那边也给了。按说这英子，过得肯定不错。”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没去过。”蒋菊撇嘴，心里还是怨的。
　　当初英子没嫁人，在家帮忙带大宝，总是背地里掐孩子。
　　后来演变的偷钱，这才让他们不得不重视，提前给她脱了重孝、说亲。
　　如今再看丁母，好像过得很顺心，并没有像活着的戴母那般，执迷不悟。
　　“你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好日子在后面呢。”林素感慨的说着。
　　蒋菊轻笑，扭头看着熟睡的孩子，喃喃说：
　　“我不求别的，只求孩子平安长大，过两年我再生个丫头，就齐活了。”
　　有儿子了，自然也想要女儿。
　　谁不想儿女双全呢？
　　林素理解的点点头，拍拍她的手背，说：
　　“想要闺女，你得好好坐月子，客栈那边你就别管了，养身子要紧。这些日子让广成在家，客栈休到初七。”
　　“初八上工让他再去，这段日子好好在家陪你你，帮着身子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哎哟不用的东家。”蒋菊忙不迭摇头，“王家屯的王宝柱，不是初六在客栈办事儿嘛。那天需要人，让广成过去吧。”
　　“放心，人够。咱们客栈最不缺的就是人。”林素笑眯眯的拒绝。
　　人家这是大事儿。
　　总不能为了客栈那边，让他顾不上小家，这绝对不行。
　　只不过……
　　“东家，真不用的。我娘家那边，初二肯定来人。闹不好明儿我娘跟我嫂子就过来了。”
　　“我估摸着怎么都得等我出了月子，我娘再走。以让广成去吧，我不上工，他再不去，谁都不放心。”
　　不放心？啥意思？
　　丁母端着苹果、瓜子进来，放在炕上，说：
　　“川子家的，黄雨丫头，你们吃，吃这个。大宝他娘别吃了，等过几天我给你蒸点儿。”
　　“放心吧娘，我知道的。”蒋菊笑着点头。
　　丁母拿了个苹果，塞给林素，道：
　　“丫头，让广成去吧。等亲家母他们过来，家里就能忙开了。你放心，出了月子她也回去。离得近，抽空回来喂个奶就是了。”
　　“等天暖和，我抱着小的，领着大的过去。肯定不耽误客栈的正常营生，这你就放心吧。”
　　丁母的话，让林素有些哭笑不得。
　　她真的不介意女子生孩子啊！
　　怎么弄得……
　　唉，算了。
　　说多误会也多，倒不如顺着他们的话来吧。
　　想到这儿，林素点点头，说：
　　“行。既然婶子跟广成嫂子这么支持我，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初六要是广成不去，我还挺不习惯呢。”
　　“对呗。不是婶子夸口，广成一直在客栈忙活，哪哪都懂。”
　　丁母其实是想说“哪哪都离不开他”，可转念琢磨，还是没说出口。
　　万一人家沉心，以后不用儿子，那可损失了十几两银子呢。
　　蒋菊也听出了婆婆的意思，忙不迭转移话题的问：
　　“娘，大宝那边怎么了？”
　　“没事儿，睡毛了。”丁母不在意的说着，“我让广成陪他睡，等睡着了叫叫就好。”
　　蒋菊松了口气，恰好这时老二也激恼了。
　　刚出生的小家伙尿的多，饿得快。
　　“哇哇……”几声，就跟小猫叫的差不离。
　　林素笑看着炕里，这时丁母已经脱鞋上炕，把包裹的小被打开。
　　里面全都湿了。
　　蒋菊要伸手，被丁母拍了下手背，道：
　　“歇着，不用你。这点儿活还用的着俩人？”
　　边说边给孙子换尿褯子、穿衣服。
　　不得不说，丁母很麻利，没用多久就把小家伙收拾干净利索的了。
　　小孩儿舒服了，便不哭了。
　　但是睁着眼睛，小眼睛不大，四处瞅着。
　　这时候蒋菊才伸手，把孩子接过来，解开衣襟。
　　小家伙裹了几下，扭头不干了。
　　丁母帮忙挪到另一边，小家伙又配合的裹了裹，这下彻底不愿意了。
　　“哇……哇……哇……”
　　咧嘴开哭。
　　丁母把一早晾着的米汤拿过来，温度刚刚好。
　　抱着孩子，一勺一勺的喂着米汤，终于那哭声停止了。
　　林素看着他们俩熟练的样子，想到洛淑雅刚生孩子那会儿，不禁感慨的道：
　　“真熟练啊。”
　　蒋菊闻言上扬嘴角，道：
　　“等东家生两个就知道了。第一个都不怎么会，摸索着来。”
　　“看你这话说的，川子家的有孩子，肯定雇婆子照顾，不用自己伸手。”丁母忙不迭打断儿媳。
　　谁不知道凌慕川夫妻成亲很多年，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孩子”的话题，可不能当着面说。
　　林素倒是不在意，把带来的布包打开，献宝似的推给蒋菊。
　　“哎哟东家，下午黄雨就送来不少了。还给了饺子，你这……”
　　“那不一样。”林素打断他的话，郑重的说，“那会儿送的是客栈的。这份儿，是我自己给你下奶的。”
　　农村讲究下奶礼。
　　这是刚生，等明儿大家都得到信儿后，村里人也该过来送东西了。
　　蒋菊听到这话，心里暖和。
　　丁母一边喂孩子一边感慨的说：
　　“丫头，婶子其实……挺对不起你的。想当初你叔儿活着的时候，我们没少……”
　　“好了好了婶子，过去就过去了，咱不提。”林素忙打断她的话。
　　大过年的，说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影响心情。
　　把一小对银镯子拿出来，放在小包被上，说：
　　“婶子，一会儿帮忙给小家伙带上。都说银子压惊，孩子不容易惊着。”
　　“好好好，谢谢，谢谢丫头。”丁母不住的点头应着。
　　林素等她把孩子喂完、哄睡了，这才起身，道：
　　“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养着，过两日我再过来看你。婶子，缺什么就让广成去客栈拿。这几日不开集，镇上的杂货铺也不开门，没地儿买。”
　　“好，好。”丁母不住的点头。
　　把孩子放在炕上，急忙下地又道：
　　“你放心丫头，婶子不跟你客气，缺啥就跟你说。”
　　林素握着她的手，拍了两下，说：
　　“这就对了，咱们好歹以前是邻居呢。”
　　“是，是。”丁母继续应着。
　　黄雨把斗篷拿过来，给林素穿上。
　　蒋菊深吸口气，有些无奈的说：
　　“东家，我就不送你了。”
　　“你送啥，老实呆着、养着吧。”
　　丁广成正好来到西屋，见林素二人要走，忙说道：
　　“东家，我送你回客栈。”
　　“哎哟不用。”林素摇头。
　　丁母让黄雨去穿斗篷，自己过来给她把带子系上，说：
　　“让大成送你，俩丫头走夜路不好。婶子谢谢你过来看他们，等洗三一定要来，知道不？”
　　“放心吧婶子，我肯定过来。”林素整理好斗篷，看着靠坐着的蒋菊，道，“养着，后天我再来。”
　　“好。”蒋菊笑眯眯的点头。
　　丁母一直把他们主仆送出了屋，这才回了西屋。
　　把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着白棉布还有那对银镯子，叹口气，说：
　　“这礼不薄啊。”
　　蒋菊“嗯”了一声，把白棉布塞给丁母，道：
　　“娘，这个收起来吧。等老二家的生了，咱们好给带过去，省的再买。”
　　“能去吗？”丁母惊讶的问着。
　　蒋菊点点头，握着她的手，说：
　　“我们都跟东家说好了。咱们走一个月，我跟娘一起去。带着大宝儿、二宝。广成自己在家，吃饭就在客栈，方便。”
　　丁母听到这话，忙不迭点点头，道：
　　“哎哟，要真是这样那敢情好啊。咱们从老二那边回来，顺道去看看英子……”
　　说到这儿，丁母有些不安的看着她。
　　蒋菊笑眯着眼睛，说：
　　“一遭都来了。老二家的看完，就去小姑子那。到了小姑子那就不能多住了，住个两三天咱就回来，成不娘？”
　　“哪就能住两三天啊。看一眼就行了，住当晚，转天回。”
　　丁母跟蒋菊都把握着度。
　　这也是他们婆媳能够相处好的原因……


第622章 一定这么做，大家放心吧。
　　林素出了丁家，见丁广成还要送，不禁开口道：
　　“你回吧，有黄雨呢，我没事儿。”
　　丁广成带上院门，轻笑着说：
　　“东家别客气，就让我送一送吧。今天我媳妇儿绞病突然，我……我……”
　　林素见他吞吞吐吐，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在意的笑说：
　　“你若是不理媳妇儿去了客栈，我铁定会把你撵回来的。生孩子这事儿又不是做饭，说好了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总会有些……突发状况。”
　　三个人边说边往村外走。
　　丁广成的自责，林素的宽容，倒是让这个没有月亮的除夕之夜，显得分外温馨。
　　临上官道，黄雨停下脚步，看着他说：
　　“你回去吧。有我跟着没事儿。你们家刚生完，忙的事儿不少，还有一堆东西等着你洗呢。”
　　“是啊，家里离不开人，你快回去吧。”林素也附和着。
　　丁广成笑着摇头，不紧不慢的说：
　　“东西等会儿洗没事，我送你们回客栈，都是女的，这条路今天热闹，得注意些。”
　　林素闻言笑了，不再拒绝。
　　广成跟广玉相比，老大有些固执，老二就是圆滑许多。
　　一般老大认准的事儿，就必须得做，林素也算了解。
　　三个人上官道、下官道。
　　离老远看着随风轻轻摇曳的灯笼，林素停下脚步，看着他，说：
　　“回去吧，前面就是客栈，我们俩丢不了。”
　　丁广成见状想了下，这才抱拳拱手，说：
　　“是。今日多谢东家照顾，也谢谢东家去看他们母子，都记在心里了。”
　　“你太客气了。”林素摇头，平静的看着他，道，“你在客栈做事，若是这点方便我都给不了，以后怎么好意思面对你们夫妻？”
　　“这样的话往后莫要说了，不是外人。对了，洗三你们打算怎么办啊？是热闹一些，还是就几个人？”
　　“就几个人。”丁广成回答，“我岳母那边，我娘再加上东家跟黄雨。”
　　黄雨闻言愣了，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道：
　　“我也去？”
　　“是啊。”丁广成理所当然的点头，“今儿二宝出生，你没少帮忙，理应感激一下的。”
　　黄雨受宠若惊，林素倒是很欢喜他能这么做。
　　拍拍黄雨的肩头，道：
　　“正好一起去，人多热闹。”
　　“好。”黄雨应下。
　　丁广成看着林素，继续又道：
　　“东家，孩子满月估计你不能在这边了，所以洗三那天一定要到。满月我想在咱客栈摆几桌，就客栈的伙计、厨娘，东家意思意思。”
　　林素尊重他们家的决定，点点头，道：
　　“行，你自己安排就好，洗三我肯定去，放心吧。”
　　丁广成得到回应，高兴的上扬嘴角。
　　双手抱拳，笑着说：
　　“给东家拜个早年，过年好。我先回去了。”
　　“路上慢点儿。”
　　“知道了。”丁广成说着转身离开。
　　林素想了下，冲着黄雨使了个眼色。
　　后者大方的跟在后面。
　　咋也得跟着他进村才行。
　　娘娘庙抢头香，什么人都有，万一真有土匪啥的蹲点儿，那可就不好办了……
　　……
　　林素转身回了客栈，陆伟正跟段月、郭放三个人斗地主呢。
　　素妞儿把斗篷脱下随手扔在一旁，站在段月身后卖呆。
　　她也喜欢玩这个。
　　想当初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特意做了几副。
　　后来客栈的伙计都会了，闲暇的时候大家一起斗地主、打快十，消磨时间。
　　段月媳妇儿从后厨过来，走到林素跟前，说：
　　“妹子，这上山的人具体得啥时候能回来？”
　　“咋还不得等子时之后啊。你们该回家吃饺子就回，吃完再过来。”
　　“那也行，我们早点儿吃。”段月家的说完，转身又走了。
　　这局打完，陆伟起身看着林素，问：
　　“东家，你来玩会儿？”
　　“不了不了，我卖呆就行，一会儿还得拌点儿小菜呢。”林素拒绝。
　　郭放洗牌，拉着陆伟坐下之后，道：
　　“妹子不是外人，咱们继续、继续。”
　　几把牌看下来，林素对陆伟的手段，算是彻底佩服。
　　这俩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基本上陆伟赢点儿就故意放水，并没有打算把这笔钱留在手里。
　　看了几把没意思，直接去了后厨。
　　饺子啥的都包好了，就放在一旁等人回来下。
　　至于小菜，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林素把萝卜跟焯好的粉条和在一起，搅合搅合，拌凉菜。
　　糖、醋、盐……
　　放好后用手抓匀，示意段月媳妇儿夹口尝尝。
　　“咋样？”
　　“不错。”段月家的点头，“妹子拌的就是好吃，看着放的东西也都一样啊。”
　　“熟练就好了。”林素轻声说着。
　　想当年她14岁开始在后厨做小工，学本事。
　　那么多年，不是开玩笑的。
　　“对了妹子，广成家的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林素回答。
　　把拌好的小菜放在一旁，又拿一摞干豆腐切成大小均一的块，说：
　　“我看丁家婶子把她照顾的不错。而且生过一个有经验，照顾孩子啥的，得心应手。”
　　“那明儿我过去给她下奶吧。”段月媳妇儿说完，也开始做事。
　　后厨厨娘放走了一半，就煮个饺子，谁都可以，用不了那么多人。
　　红霞跟林素打了个招呼，便去后院添柴。
　　段月媳妇儿看着关上的后门，用手肘碰了下林素，说：
　　“哎，妹子，这红霞……”
　　“咋地，嫂子又想给我这丫头牵线了？”
　　段月媳妇儿不好意思，笑着挠挠后脑勺，道：
　　“也没有，就是……闲着问问。”
　　林素倒也不在意，一边搅着鸡蛋一遍说：
　　“以后我应该得在京城定居。他们俩都跟我贴心，自然不会把他们嫁到这么远。”
　　段月媳妇儿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这个话题就算掀过去了。
　　保全媳妇儿听到林素说去京城，不禁开口问着：
　　“川子家的，那你去京城，我们有机会过去吗？”
　　“你可真敢想，你去京城干啥？”段月媳妇儿抻哆着问。
　　保全家的不在意，耸耸肩，说：
　　“去见见世面呗。”
　　“还见世面？去府城就算出门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几个厨娘都笑出了声。
　　保全家的也不在意，把手里切好的葱花装进碗里，说：
　　“那咋地，东家不是总说嘛，得敢想才能敢做。”
　　“是，这话没毛病。”林素忙不迭点头。
　　看着其他人的样子，想了下，又道：
　　“你们也别不敢想。万一以后客栈做大了，每年搞一次交流会。每个地方的客栈，派个人去京城，不也是可以的吗？”
　　“真的？”
　　“真能去？”
　　“妹子，你不忽悠俺们吧……”
　　“……”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她说的是真的，期待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这些人能去京城。
　　林素也不扫大家的兴致，点点头，许诺着道：
　　“等时机成熟，我一定这么做，大家放心吧。”
　　“好！”
　　“可等着了。”
　　“这时机很快就能成熟哦。”
　　“好了好了，大家快做事儿吧。”段月媳妇儿忙打断大家的话语，张罗着做事。
　　得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这样才能安心回家吃饺子。
　　大家都理解她的做法，所以并没有谁不愿意。
　　尽可能的快速做着手里的活儿，一会儿回去好不用担心。
　　林素把鸡蛋酱炸好，装进大碗里。
　　见差不多了，便把人都放了。
　　“……吃完饺子再回来，等忙完、明天还有一顿早饭就可以歇着了。”
　　“好的东家，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大家伙儿应着，纷纷离开了后厨。
　　整个后厨，顷刻间就只剩下林素跟蜡烛。
　　小妮子觉得安静，把所有的东西，重新再检查一遍。
　　年夜饭的饺子是收费的。
　　而且要比平时收的贵一些。所以就要送些小菜给食客，好让大家有个心里安慰。
　　蘸酱菜，拌凉菜，在再加上一份饺子。
　　年夜饭有荤有素，也算不错。
　　嘴角微微上扬，正享受着的时候，后门“猛”地拉开，红霞脸色骤变的进屋，说：
　　“夫人，黄雨受伤了。”
　　“什么？”林素惊呼出声，忙不迭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去了后院……


第623章 谁能保证她不起勾引之意？
　　推门进屋，扑鼻而来的就是一阵血腥味。
　　炕上，银魂正在给昏迷的黄雨渡气。
　　林素看到眼前毫无生气的黄雨，心里“咯噔”一下。
　　扭头看着红霞，紧握她的手，说：
　　“你……你快去，快去丁家看看，有什么异常没？快！”
　　“是。”红霞不敢耽误，转身就走。
　　林素就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
　　生怕因为自己的呼吸，在惊到了疗伤的人，那就不好了。
　　双手紧握，关节拧成了白玉节。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炕上的人儿，好一会儿都没有吱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伟推门进来，看着紧张的林素走过来，压低声音，说：
　　“郭大人跟圣怡郡主回来了。东家去看前面看看。”
　　林素不安的看着炕上的人，深吸口气，只得跟着出去。
　　顺手把门带上，林素蹙眉问着：
　　“到底什么情况啊？为何黄雨会受伤？银魂怎么会在？他不是在山上抢头香吗？”
　　陆伟摇头，边走边说：
　　“具体什么情况属下也不清楚，只是听去镇上请郎中的郭平嘀咕了一句。好像……娘娘庙被人袭击了。”
　　“袭击？”林素惊讶。
　　穿过后门，刚巧红霞从前面回来。
　　林素小跑过去，拉着她，问：
　　“咋样，咋样啊？”
　　红霞摇摇头，忙不迭开口说：
　　“夫人放心，丁家没事儿。”
　　“呼——”
　　林素长舒口气，看着楼上想了下，说：
　　“红霞去后厨熬一锅参汤给大家压惊。郡主的那碗，里面放些红枣、红糖。”
　　“是，夫人。”红霞屈膝行礼，快步去了后厨。
　　林素冲着陆伟说了句“走吧”，便直接上了楼。
　　刚上楼就听到楼下熙熙攘攘，显然那些人也都回来了。
　　林素冲陆伟使了个眼色，让他下去安抚，自己则是来到套房门前——
　　“咚咚咚……”
　　三声敲门后，门开。
　　陈嬷嬷看着来人，侧身让路，说：
　　“小声点儿，夫人正惊着呢。”
　　“知道了。”林素说完，快步去了主屋。
　　被无视的陈嬷嬷，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
　　丫鬟等林素进屋后来到她身边，压低声音的问：
　　“嬷嬷不喜欢她？”
　　“你瞅她那样，长得跟个妖精似的。”陈嬷嬷狠狠翻了个白眼，“盖着么大的客栈，男人常年在外面跑，你觉得她能守住？”
　　“这……”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的杵在那。
　　陈嬷嬷瞅着，无语的伸手戳了她一记，道：
　　“你啊，老实看着吧。”
　　说完，扭着腰推门进了主屋。
　　“夫人，小妇人让丫鬟给夫人熬了参汤压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呢？”
　　这会儿黄雨昏迷，陆伟没去，她能问的只有眼前这俩。
　　圣怡郡主此刻哆嗦的缩在自己男人怀里。
　　郭志强抱紧了她，替她回答说：
　　“具体什么情况本官也没闹明白。反正就在要要抢的时候出了事儿。都没叫上价，来年的学堂怕是没戏了。”
　　林素听到这话，想了下又说：
　　“那敢问郭大人，可有谁受伤不成？”
　　“那倒没有。”郭志强摇头，抚摸着妻子的后背，冷笑着道，“在场每一个人受伤，只不过对方目的也明显，就是不让你抢头香，不能竞价银子。”
　　“如果本官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止咱们这的娘娘庙。其他各地的庙门，应该都有类似的情况。”
　　林素微微蹙眉，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陈婆子看了她一眼，说：
　　“老板娘杵在这干嘛呢？外面不少人都回来了，不去安慰安慰？”
　　林素本就想事情，如今听到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味道。
　　再加上黄雨受伤莫名，那股子邪火，正好就给了眼前这位。
　　“小妇人愚钝，不知道嬷嬷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客人们回来，为什么我去安慰？我怎么安慰呢？”
　　陈嬷嬷被问的有些懵，随后看着她无辜的样子，好笑的抿唇道：
　　“这事儿你问我干嘛啊？你是老板娘，那些人跟你没什么关系可好歹也是客栈的食客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咋就不去安慰安慰？”
　　林素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冷笑的翻了个白眼。
　　深吸口气，看着床上相拥的两个人，说：
　　“小妇人过来安慰夫人，理所应当。外面那些食客，只有客栈的管事去，小妇人女流之辈不便过去。难道在嬷嬷的眼里，小妇人应该去吗？”
　　“你……你爱去不去呗！”陈嬷嬷嗤鼻反怼，气呼呼的出去了。
　　刚好红霞端着汤回来，林素把参汤拿过来，放在床头柜上，说：
　　“夫人，这参汤里放了红枣跟红糖，喝完睡一觉。郎中一会儿到了，小妇人再把他带过来。”
　　圣怡郡主没吱声，什么反应都没有，仍旧浑身哆嗦。
　　郭志强拥紧妻子的时候，不忘冲着林素微微颔首，解释着说：
　　“凌夫人莫要误会。陈嬷嬷这个人就是嘴碎，心肠不坏。刚才那话她说的欠考虑，但还是替夫人着想，怕客栈的食客惊慌。”
　　林素闻言微微福身，说了句“多谢”，便带着红霞走了。
　　说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
　　那话怎么听都是在给陈嬷嬷辩解，人之常情。
　　出了屋子，红霞气呼呼的道：
　　“夫人，奴婢把那老婆子的嘴撕了算了。”
　　林素摇头，拍拍她的手背，说：
　　“别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段月他们回来没？回来了，就把饺子下了，总得让大家把年过了。”
　　“是。”
　　红霞屈膝行礼，快步离开。
　　林素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刚巧赵英杰上来，她便站在那里，等他上来……
　　……
　　套房内，郭志强小心翼翼的喂妻子喝汤。
　　一碗参汤喝尽之后，圣怡郡主想了下，说：
　　“强哥，把陈嬷嬷喊进来吧。”
　　“好。”郭志强点头，起身把人喊进来。
　　陈嬷嬷来到跟前，屈膝行礼，道：
　　“夫人。”
　　“住口！”圣怡郡主厉声呵斥，看着她一脸严峻的道，“陈嬷嬷，你是我乳母啊。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我的规矩？”
　　话落，陈婆子双膝跪地，不卑不亢的说：
　　“夫人息怒，奴婢不敢逾越，奴婢一直都对夫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那你刚才对老板娘那话是怎么说的，嗯？”
　　“我……”陈婆子欲言又止。
　　恰好这时郭平进来，喊郭志强出去。
　　等他离开之后，陈婆子恭敬地磕头之后，说：
　　“郡主，那老板娘能远离就远离。长得妖精样儿，老爷没有那心，谁能保证她不起勾引之意？”
　　“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圣怡郡主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陈嬷嬷忙跪着来到床边，伸手打算替她抚背。
　　打小就看着她、守着她，俨然把她当成了亲人。
　　更何况她是吃自己的奶水长大，那份心就更不同了。
　　圣怡郡主不领情的把人推开，长叹口气，道：
　　“嬷嬷啊，你以为谁都如你想的那么龌龊不堪？”
　　“郡主，你不能……”
　　“嬷嬷是不信我的长相，还是不信夫君对我的心？”
　　圣怡郡主的话，让陈嬷嬷不敢吱声了。
　　这怎么回答？
　　实际她是想说郡主长得有些太过普通，可这话说出来，她就不用活了。
　　但是……
　　“嬷嬷，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被本宫知道你再多生是非，下次本宫出门，你就不用跟着了。”
　　圣怡郡主毫无感情的话，让陈嬷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娃儿，好似不认识一般。
　　这……这这……
　　眼神放空，好似受了多大的打击一般，呢喃着：
　　“奴婢一门心思都在郡主身上啊。奴婢……奴婢怎会给郡主惹是生非？”
　　“但凌夫人不是一般人，岂容你一个嬷嬷去敲打？”圣怡郡主无奈的问着。
　　老人家听到这话，更似被狂轰乱炸了一般。
　　或许察觉语气不对，圣怡郡主伸手把人扶起来，安抚着说：
　　“嬷嬷，凌夫人是善人，她做的一切都值得本宫跟老爷钦佩。至于你说的夫君，本宫信他，他不会那么做的。”
　　“可是……”


第624章 戴妮落网
　　“没有可是！”圣怡郡主强硬的打断她。
　　就在这时，丫鬟站在门口，出声说道：
　　“夫人，老爷带郎中来了。”
　　“进来吧。”说着，用眼神警告了一下陈嬷嬷，随后等郭志强进屋后，道，“嬷嬷，去给凌夫人道个歉，让珠果陪你去。”
　　陈嬷嬷闻言身子踉跄，丫鬟珠果听到这话，屈膝行礼。
　　二人出去之后，郭志强走到妻子身边，扶着她躺下后，说：
　　“训斥一番也就是了，何必让她去道歉呢？到底是你身边的老人，又是你的乳母，不好这么落她面子。”
　　圣怡郡主闻言叹口气，把手腕儿伸出来，淡淡的说：
　　“就因为如此，才更要对她严格。更何况凌夫人什么都没做，人家本本分分，她偏那么挑刺，终究是咱们管教不当。出门在外，一个下人都代表着郭家。”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郭志强忙不迭点头。
　　他的妻子虽然不漂亮，但却懂事儿、不任性。
　　更重要的是孝顺。
　　他年幼没了爹，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他跟两个姐姐拉扯大。
　　姐姐们为了供他念书，一直留在家里干农活，去镇上做小工。
　　女人当男人用。
　　妻子知道后，主动提及要给两位姐姐找婆家，而且找的都是中规中矩，不算富但也不算穷。
　　陪嫁给了很多她自己体己的东西，母亲看着都心疼，但她只是一句话：
　　姐姐不容易，她能有这么好的夫君，都是姐姐们的功劳。
　　安顿好了姐姐出嫁，更是把母亲奉为亲娘一样孝顺。
　　这一次如果不是母亲坚持，她仍旧要带老太太出来散心。
　　长相，不能当饭吃。
　　最重要的，是这颗心！
　　郎中把好脉起身，冲着他们夫妻俩抱拳拱手，说：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夫人有孕了。”
　　“……”
　　“……”
　　两个人听到这话谁也没吱声，木讷看着郎中，仿佛没听到一般。
　　郎中好像经历过很多这样的情况，所以又拱了拱手，道：
　　“恭喜老爷，尊夫人有了身子，是喜脉。不知夫人上次小日子，是什么时候啊？”
　　“……你……你说真……真的？”
　　郭志强激动的拉住郎中的手，结结巴巴的追问。
　　郎中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是本县县令，所以也没怎么拘谨，只是笑呵呵的说：
　　“放心吧这位老爷，在下行医二十余年，摸个喜脉还是有准的。”
　　屋外刚刚道歉回来的陈嬷嬷一听到“喜脉”，急急忙忙的从进屋，问：
　　“你说真的？我们郡主有喜了？”
　　“郡主？”郎中懵了。
　　这次换他不说话，木讷的看着床上。
　　郭志强跟圣怡郡主都无语了。
　　二人纷纷无奈的摇头，对这位没有分寸的陈嬷嬷，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后的最后，郎中战战兢兢的行礼，就连赏钱，都拿的哆哆嗦嗦。
　　估计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命，见到郡主。
　　陈嬷嬷把郎中送走，郭志强高兴的握紧妻子的手。
　　他们这次过来就是求子，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了。
　　这一刻，什么惊吓都显得不重要，好似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们现在……特别满足。
　　夫妻俩激动地抱在一起，郭志强满足的扶着她的后背，说：
　　“真好。晰彤，明天回去跟咱娘说，娘肯定可高兴了。”
　　说到“回去”，圣怡郡主坐直身子，忧心忡忡的看着他，道：
　　“夫君，今年这头香损失了，只怕朝廷会怪罪啊。”
　　郭志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捧着她的脸，不在意的摇头说：
　　“你别担心，这事儿为夫会处理，嗯？”
　　圣怡郡主仍旧放松不下来。
　　“夫君，我们已经远离京城，你说这事儿会不会……”
　　“不会的。”郭志强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郑重回答。
　　可能也察觉道自己说错话了，圣怡郡主点点头，不吱声了。
　　珠果来到门口，轻敲两下房门，说：
　　“老爷、夫人，饺子上来了。”
　　“端进屋，夫人有孕了，不能下地。”
　　“是。”
　　珠果应下离开，郭志强看着妻子，再次提醒着道：
　　“先过年，其他的以后再说。”
　　圣怡郡主明白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没有什么比肚子里的宝宝更重要。
　　至于官场……
　　她坚信夫君的能耐，也相信会有解决的办法。
　　实在不行，她还是郡主，郡马爷谁敢动？
　　……
　　后院，林素坐在圆桌前，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一个都不想吃。
　　黄雨仍旧在昏迷，虽然银魂再三保证，人没事儿了，可没醒来她就是担心。
　　“夫人先吃饺子吧，过年了。”银魂说着，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颗，放在她的盘子里。
　　林素缓过神来，看着白嫩嫩的饺子，摇摇头，说：
　　“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应景。”银魂强硬的说着。
　　红霞听了蹙眉，想要提醒，却没那个胆子。
　　即便她是夫人身边的丫头，可雷云氏的几个“魂”，她还是怵。
　　林素深吸口气，抬头看着银魂，问：
　　“你确定那人是戴妮领上去的？”
　　“如果庙里的姑子没认错，那就是。”银魂回答完，又塞了个饺子。
　　他是真饿了。
　　用真气救人，体力耗费不小，得赶紧补充才行。
　　林素想不明白。
　　戴妮都跑了，为何又回去了呢？
　　更重要的是……她哪儿认识的那些人？
　　“夫人，奴婢给你盛碗饺子汤？”
　　“不用。”林素摇头，打断了红霞的举动。
　　夹起一颗饺子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本该热热闹闹的除夕夜，因为娘娘庙的事情，就这么索然无味的过去了。
　　转天年初一，天气晴。
　　兴致勃勃过来抢头香的人，一个一个败兴的办退房、离开。
　　因为有圣怡郡主，所以林素一早就起来，站在门口相送。
　　就在陆伟跟红霞一起给大家办退房的时候，外面两个衙役急匆匆进来，走到一旁等候退房的郭志强面前，说：
　　“大人，已经查到戴妮的下落。”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衙役重重颔首。
　　林素站在一旁，闻言也竖起了耳朵。
　　“她人在哪儿？”
　　“回大人的话，人在村里戴大明家。”
　　“抓！”
　　“是。”
　　衙役得到郭志强的命令，转身就出去了。
　　赖鑫拿到押金，看着童赫挑眉说：
　　“兄弟，咱等等？我特娘想看看这个戴妮到底是何人。打断了老子抢头香，真特娘欠揍。”
　　“行啊，那就等等。”童赫也点头应着。
　　二人因为抢头香的事儿，倒是把彼此的关系拉近不少。
　　赵英杰办好退房，带人直接要走。
　　赖鑫见状出声喊着——
　　“赵兄咋走了呢？呆会儿啊，看看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赵英杰好笑的嗤鼻，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赖鑫见他这个态度，气呼呼的道：
　　“嘿~！这什么人啊？我好意邀请他的成不？”
　　“好了好了，不是一路人，别往一路凑。”童赫出声劝着。
　　林素就站在一旁，等着这戴妮被带过来。
　　她不知道这丫头到底什么情况。
　　但是除夕之夜能回戴家，戴老大居然还能收留，这……
　　该不会戴家老大也有参与吧。
　　郭平办好了退房，走过来抱拳行礼，说：
　　“老爷、夫人，咱们可以走了。”
　　圣怡郡主闻言起身，林素赶紧伸手扶着。
　　如今人家有孕，可得好好照顾着。
　　“凌夫人，昨日乳母出言不当，我在这儿替她给你道歉了。”
　　“夫人快别这么说，小妇人不敢当。”林素忙不迭摇头，“夫人这就走了吗？不多呆一会儿？”
　　“不了，夫君还有案子要查，我们就回去了。认识你挺好的的，记得下次去县里，到我那给我设计下房子。”
　　“好的好的，小夫人一定到。”
　　挽着她的胳膊，把人送出客栈。
　　离老远就看到被戴了手铐、脚镣的人。
　　蓬头垢面，离的又远，其实是看不清脸儿。
　　但林素知道，那是戴妮。
　　本以为能看看到底咋回事儿，没想到人家竟然走了。
　　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开，林素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


第625章 烈火掌
　　年三十娘娘庙的事儿，很快就在辽东府城传开了。
　　不知是预谋还是巧合，各地有名的寺庙，今年除夕都没有抢头香。
　　不是走水，就是有人搅场。
　　也就是说今年预计的再加盖的几所学堂，成了泡影。
　　难过的除了孩子，更多的还是百姓。
　　好不容易有了盼头，没想到就只有一年。
　　有传言说是朝廷觉得不划算，特意安排人搅黄了头香仪式。
　　也有传言说是七皇子“醒悟”，觉得盖学堂没有赚头，所以派人阻止抢头香。
　　林林总总，众说纷纭。
　　一时间，倒是让这个正月，变得热闹非凡。
　　原定好的丁广成家小娃娃洗三礼，也因为黄雨受伤，没去了。
　　至于人家自己办不办，那就是人家的事儿。
　　不过她倒是让红霞准备了两份礼拿过去。
　　因为给过一次下奶礼，所以这一次就是意思意思。
　　正月初四这天晨起，黄雨能慢吞吞的下炕了。
　　林素端着熬好的鸡汤回来，见她在红霞的搀扶下溜达，赶紧把鸡汤放下，仔细瞅着。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走的比较慢，而且好像腹部有些痛。
　　等人走到跟前，顺势伸手把人扶过去，轻声的问：
　　“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吗？”
　　“好……好多了。”黄雨吃力的回答。
　　把着桌子慢吞吞坐下，长舒口气，说：
　　“让夫人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林素摇头，一边盛汤一边自责的道，“如果当时不是我让你送他回去，你也不能受伤。看清楚了吗？真的是纪樊？”
　　黄雨慢吞吞的点点头，手捂着胸口，小声的道：
　　“虽然蒙着面，但掌法不骗人。他用的……是烈火掌。”
　　关于江湖上的招式，林素并不知道。
　　但她相信黄雨他们的判断。
　　术业有专攻，她听着就好。
　　把鸡汤放在她的面前，柔声说：
　　“趁热喝了。银魂走的时候留了些药。说是放在汤里喝最佳。”
　　“多谢夫人。”黄雨道谢后，用勺子慢吞吞的舀着，送进嘴里。
　　尝了一口，不住地点头，说：
　　“好喝，真香。”
　　林素捏了捏她的脸儿，扭头看着红霞，道：
　　“后厨给你留了，你去把汤喝了。喝完去趟陆伟那边。初六王家办事儿，看看需要什么你去镇上买回来。”
　　她去？
　　红霞微微蹙眉，有些懵然为何林素会这么说。
　　仔细想想，又转瞬明白，屈膝行礼出去了。
　　黄雨一盅鸡汤喝完，林素扶着她在屋里走了走。
　　消化一会儿才把人送上炕。
　　“再睡会儿。你的伤还没好，睡觉补充体力。”
　　“知道了，夫人。”黄雨也觉得累，不在逞强的歪头闭眼。
　　林素继续拿出纸笔，写面馆的方子。
　　酒楼、客栈、烤肉铺子陆陆续续都会开。
　　但这些店铺都是给有钱人预备的。
　　她想再开个面馆，实惠、能吃饱、稍微有些赚头就好。
　　有个词叫：薄利多销。
　　只要量跟上了，赚钱应该不会少。
　　而且她打算弄个连锁，在前世那些知名面馆的基础上，加上一些自己的想法。
　　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六爷面馆”。
　　汤面、拌面、炸酱面……
　　炒面、烩面、阳春面……
　　分量足、味道好、价格公道。
　　相信那些赶集的人，都会过去吃。
　　然后再弄个积攒小票，二十个票免费吃一碗等等。
　　这些都是她暂时的想法，至于具体，还得跟银魂那边商量。
　　把她所有想到的面条方子，全部都记录下来。
　　再有就是碗。
　　面碗一定要考究，而且还要有代表意义。
　　让人一看到这个碗，就能想到面馆。
　　为此，林素特意穿上衣服，去了村里刘罐子家。
　　怀里还揣着自己画的各种碗的图。
　　官窑她用不起。
　　大型民窑也不认识，跟人家讲自己需要的东西，八成也得被拒。
　　所以她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刘罐子。
　　祖传的手艺，家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土窑。
　　如果他真的能做，她就把所有的面碗都交给他，借给他钱助他扩大土窑。
　　不过这一切，还得看他能不能做出来。
　　进到村里，首先路过的还是丁广成家。
　　恰好丁广成引着蒋菊的娘家妈，出来倒水。
　　看到林素之后打招呼的说：
　　“东家，黄雨伤风怎么样了？”
　　“好多了，能吃东西了，不过还是难受。”林素笑眯眯的回答，看着跟蒋菊长得很像的女人，问，“这是你岳母？”
　　“是。”丁广成颔首，看着蒋母说，“娘，这是我跟二菊在客栈的东家。”
　　蒋母听到这话，忙把手里的水桶放下，笨拙的侧身行礼，说：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让他们两口子有了做活儿、赚钱的营生。”
　　林素伸手把人扶起来，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伯母说笑了。没有广成哥两口子，我也不能安心的在外面跑生意。这次来能多待几日不？”
　　“能。”蒋母点头，脸上有些许欣慰的道，“闺女过得好，女婿孝顺，非要我在这边多住几天。我也想着伺候伺候闺女月子，就打算等她出月了我再回去。”
　　“那敢情好。广成嫂子肯定老高兴了，年三十儿我过来看她，她还说呢。说伯母要来，她要让你多住几日。”
　　话里有没有水分，蒋母不清楚。
　　但这话她听得高兴，心里舒服。
　　“她啊，就是爱撒娇。”
　　丁广成看着穿着妥当的林素，轻声问道：
　　“东家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趟刘罐子家。”林素笑着回答。
　　丁广成想了下，看着蒋母，说：
　　“娘，我陪东家去村里一趟，你帮我跟二菊说下。”
　　“好，好，你去吧。”
　　林素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道：
　　“哎哟，不用啊！我又不是找不到，我自己能去。”
　　“别的了姑娘，让广成陪你去吧。”蒋母要求着。
　　林素不好推脱人家的好意，便点点头应下了。
　　走时不忘给蒋母拜个年。
　　反正没出正月，怎么拜年都不算晚。
　　蒋母目送着他们俩离开，把水倒完回屋。
　　自家大儿媳正在外屋地烧火，亲家母带着大外孙在吃烧鸡蛋。
　　大宝儿一看外婆回来，美滋滋的把手里的鸡蛋递过去，说：
　　“姥娘，吃。”
　　“哎哟哟，谢谢我家大宝儿子，姥娘不吃，你吃吧。”
　　丁母看着只有一个人回来的亲家，不禁挑眉问：
　　“广成呢？”
　　“看着他们东家了，陪着去村里什么罐子家。”
　　丁母闻言想了下，道：
　　“是刘罐子吧。”
　　“哦，那好像是。”蒋母把水桶放好，洗洗手又道，“亲家，这广成他们东家多大啊？瞅着挺年轻，长得真好看。不过咋还梳着妇人头？”
　　“成亲了，都成亲三年多了。”丁母轻声地说。
　　“成亲了啊？哎呀呀，真看不出来。那身段，跟小闺女似的。”
　　蒋母边说边比划自己的两腰侧。
　　蒋家大儿媳听到这话，看着自己的水桶腰，低头烧火。
　　丁母把剥好的鸡蛋，放在碗里，起身问：
　　“大媳妇，粥熬好没啊？”
　　“好了好了婶子，我这就盛。”大儿媳说着起身，把熬得烂糊的小米粥盛到碗里。
　　蒋母看着丁母往里面放的红糖跟鸡蛋，嘴角狠抽两下，说：
　　“会不会多了点儿？”
　　“多啥，她生孩子辛苦，缺的多，得好好补补。”丁母说着，端着碗进屋。
　　大儿媳看着自家婆婆，起身拽了拽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娘，婶子对小姑好还不成？你咋能那么说？”
　　“我……我觉得太抛费啊。”蒋母小声的说着，“他们家是富裕点儿，可不能这么不仔细啊。”
　　农家人生活，讲究的就是会过、仔细、不浪费。
　　丁母对儿媳妇舍得，亲娘蒋母看了，自然就心疼一些。
　　当然，对自家闺女好她也放心。
　　想了想，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算了算了，各人过各人日子，我进屋了啊。”
　　“快去吧。”大儿媳说着，拉着大宝儿去到一旁继续吃鸡蛋……


第626章 土窑
　　丁广成陪着林素去刘罐子家。
　　途中，林素突然起意，要去他们家的土窑看看。
　　丁广成听到这话，看着她，说：
　　“东家，你确定要去？有点远，而且路也不怎么好走。”
　　土窑肯定不在村里。
　　这点意识，林素还是有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瞅着他，说：
　　“这一身成不？不成我就下次换身衣服再去看。”
　　“跟衣服没啥关系。”丁广成摇头，“主要就是那边不怎么好走，坑坑洼洼。尤其是冬天，结冰还有些滑。”
　　“那没事儿，你走前面。我要是快摔了，就抓你衣服呗。”林素坦然的说着。
　　丁广成闻言颔首，带着她往村里的西面走。
　　刘罐子的土窑，在去往大王庄的方向。
　　路过曾经的后山，林素驻足看了看。
　　丁广成见她停下也跟着停下，瞅着这座山，感慨的说：
　　“想当初川子打猎，就在这山里。一晃都好多年了。”
　　“是啊。”林素感慨，抿唇着说道，“那会儿是挺难，但是现在一切都值得。对了，还有人上山打猎吗？”
　　“有的有的。”丁广成点头，指着村里方向说，“老张家的老幺，这两年长起来了。今年开始，我瞧着他就进山了。那天看他拎了两只山鸡呢。”
　　“哎哟，不错啊。”林素笑着回应。
　　二人继续一前一后的往土窑方向走。
　　差不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
　　丁广成指着那些窑洞，说：
　　“这就是了。”
　　林素微喘，喘匀呼吸之后，道：
　　“这条路怎么没修啊？”
　　“修啥啊！”丁广成撇嘴，“往里只有刘家土窑，除了他们刘家自己走，谁能过来这边？所以就没修。”
　　林素闻言没吱声，仔细数了数，然后又道：
　　“平日没人过来看着吗？”
　　“谁能偷这个？”丁广成不在意，“东家，我跟你说实话。如果不是咱们作坊跟他定罐子，他这土窑一年也就那几天烧火。”
　　“村里人买口缸、买个坛子，那都能用上好久，他能有几个钱赚啊。更何况他就那么一个样儿，镇上的人早就不来他这边买东西了。”
　　林素听了叹口气，觉得可惜之余，更多的也是感慨。
　　不创新，就是生意上败笔。
　　“回去吧，去他们家说事儿。”
　　“好。”
　　二人原路返回，来到刘罐子家门口，刚好他出来倒水。
　　看到林素，忙把水桶放下，热络的说：
　　“哎哟妹子，今儿咋这么闲？啥时候有空，来家吃饭，哥必须得请你吃饭。”
　　林素上扬嘴角，笑着道：
　　“吃饭不着急，今儿我过来，是跟刘哥有些事儿要商量。”
　　“商量事儿？成，成，你们俩进屋，我把水倒了就过去，啊。”刘罐子边说边急忙去倒水。
　　农家没有下水道，所以家家户户用桶装废水，然后再拎出去倒掉。
　　夏天还好，直接泼到院子里，阳光一晒就完事了。
　　冬天便不好弄了。
　　基本上一天要倒几桶，而且还得去指定的地方。
　　不然春天开化，那就和稀泥了。
　　二人进到院子并没进屋，刘罐子倒水回来，热络的带着他们去了正房。
　　拉开门，兴冲冲地说：
　　“孩子他娘啊，赶紧赶紧，川子家的来了。把瓜子、糖块都摆上，烧些热水泡茶，快快快。”
　　刘罐子家的闻言，忙从屋里出来，看到林素笑眯眯的说：
　　“弟妹来了，过年好啊。”
　　“嫂子过年好。”林素轻声回应。
　　“哎哟看看弟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瘦。”刘罐子家的夸完，又自嘲的看了看自己，道，“唉，跟弟妹一比，我这就没看头。”
　　林素听到这话笑了，柔声的又道：
　　“瞧嫂子说的，我现在还想胖呢。怎么吃都吃不起来，川子都嫌弃我一身骨头。”
　　“哎哟哟，川子还能嫌弃你？我才不信呢。”
　　“行了行了，赶紧去准备东西。妹子，广成，咱进屋说。”刘罐子忙不迭打断媳妇儿。
　　由着她唠，啥都不用说了，就在外屋地站着吧。
　　三个人进屋，刘罐子把几个孩子撵去了西屋。
　　将炕桌放上，邀请着他们俩，道：
　　“脱鞋上炕去，炕里热乎。”
　　林素把斗篷脱下，随手放在炕梢，跟着丁广成脱鞋上炕。
　　刘罐子特意给她拿了个小被，叠好后推给她，说：
　　“坐着，省的硌得慌。”
　　林素忙不迭点头。
　　她瘦，那么坐在炕上都是骨头，难受。
　　就是睡觉，她下面都铺了厚厚的褥子，要不然根本别想睡。
　　刘罐子家的把瓜子、糖块都摆上，这只有在招待客人的时候方能拿出来。
　　茶水沏上，然后就坐在丈夫身边。
　　刘罐子瞅着媳妇儿没有眼力见，忙出声说道：
　　“你去西屋看看咱娘，给老太太弄点儿嘎达牙的东西。”
　　明显把人支走。
　　刘罐子家的无语，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后走了。
　　“让妹子跟广成看笑话了啊。”
　　“哪有。”林素摇头，剥着瓜子又说，“嫂子在这也能说，不用非得把人支走。”
　　“那可不行啊。”刘罐子心有余悸的摇头，“你嫂子那嘴太快，总愿意插话。妹子有啥就说，说完在这吃饭。”
　　说到这里，冲着门外大声的吼着——
　　“孩子他娘，留妹子跟广成在这吃饭，你张罗张罗。”
　　不一会儿，就听到刘罐子家的回应——
　　“知道了，做鱼——”
　　刘罐子觉得有面子，笑眯眯的看着林素，说：
　　“年前哥买了一条二十斤的大鱼。鱼头跟肚子都留着呢，一会儿咱们吃。”
　　丁广成想拒绝，可看林素点头，他也点点头，客套的道：
　　“行啊，就在刘哥家蹭个饭。”
　　“你媳妇儿咋样？小二晚上闹不？”
　　“不闹。”丁广成摇头回答，“我媳妇儿挺好。我丈母娘跟大舅嫂都来了，帮着一起伺候呢。”
　　“哦哦，那挺好，那挺好。”刘罐子看着喝茶的女人，叹口气，说，“妹子，哥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作坊，哥那个土窑也就差不多了。”
　　“今年赚的都是你作坊要的坛子。好几百个，哥烧的舒服，赚的钱也多，真的得好好谢谢你呢。”
　　林素放下茶杯，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看哥说的，赞又不是外人，不至于的。”
　　说着，从袖口掏出几张纸放在桌上，又道：
　　“今儿我过来，是想跟哥商量下来年的生意。”
　　“什么啊？”刘罐子随口问着，然后把那几张纸打开。
　　都是碗。
　　确切的说跟平常的土碗不一样，这个有些深。
　　几张图的样式是一样的，但是碗底的画不一样。
　　刘罐子仔细看着，然后慢慢放下，说：
　　“妹子是想让我给你们客栈烧碗吗？”
　　“不是客栈，是面馆。”
　　“面馆？”刘罐子惊讶。
　　丁广成喝水的动作也顿了一下，但却没有吱声。
　　只是把茶杯放下，盯盯的瞅着林素。
　　“对，就是面馆。”素妞儿颔首，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继续道，“我想年后开面馆。在各个镇上开那种统一的面馆。类似慕熟卤煮。”
　　说起慕熟卤煮，刘罐子跟丁广成都不陌生。
　　镇上有两家，装的一样，价格也一样。
　　“这个面馆的食客，就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赶集的有些人会在镇上吃午饭，但是酒楼、茶馆这些，咱们肯定想不都不想，根本不去。”
　　“路边摊便宜，但灰大、风大。夏天吃倒没啥，冬天就遭罪了。所以我打算在镇上开个面馆，价格订的便宜一些，薄利多销嘛。”
　　薄利多销？
　　刘罐子瞅了眼丁广成，后者也摇摇头，主动开口说：
　　“你别看我，我不知道的。我是出来倒水，看到东家，就带着一起过来了。”
　　刘罐子闻言抿唇，小心翼翼的问：
　　“那妹子今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第627章 你咋还揪着不放？
　　林素咽下嘴里的茶，把茶杯重新放在桌上后看他。
　　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
　　“我今日过来是要跟哥合作。”
　　“合作？”刘罐子惊讶，忙不迭替自己辩解道，“妹子，我……我跟你说实话，我就……就想着烧点儿罐子、烧点儿坛子啥的，没……没没……没打算开店啊。”
　　“噗嗤——”
　　林素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丁广成也觉得刘罐子的反应有些太大，清咳两声提醒，然后低头喝茶。
　　林素清了清嗓子，看着有些尴尬的刘罐子，道：
　　“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跟你合作开店，我是要你在这些图上选一张量产。前期我要一百个，你先烧着，不够咱们再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刘罐子听到这话十分激动。
　　激动地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媳妇儿张口就是一百个。
　　一百个？
　　什么概念？
　　他得和多少黏土，烧多少吃窑？
　　然后还说不够再加。
　　这……这也太多了。
　　林素没理会他的反应，把剥好的瓜子仁儿送进嘴里、咀嚼。
　　自家炒的，还挺香。
　　喝口水顺顺，看着仍旧木讷的刘罐子，继续说：
　　“哥，我刚才让广成带我去你的土窑看了看。地方不错，但就是路不好，还挺小。这次我要一百个，等面馆真的开起来，就不止这个数，哥你懂我的意思吗？”
　　刘罐子努力平复自己，看着林素眨巴着眼睛，大胆的猜测说：
　　“妹……妹子的意思……意思是让我……让我跟别的民窑一起做？”
　　啥？！
　　林素闻言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丁广成已经完全明白林素的意思。
　　看着没啥胆量的刘罐子，缓缓摇头，叹口气道：
　　“哥，咱能别想否定自己吗？干啥那么没底气啊？！别想着跟其他人合作，自己弄啊！这么多钱，你不想要？”
　　“我想，我当然想啊。”刘罐子不服气的嘀咕，随后又怂起来说，“想要也得有实力啊。我那小土窑，一百个碗我得……”烧多久啊！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林素看着他，挑眉问：
　　“为什么要单枪匹马干呢？完全可以雇人不是？”
　　刘罐子听到这话，搅着手指，咽了下口水，道：
　　“妹子，哥跟你说实话。哥不是没想过做大，只不过……没那么多生意啊。这土碗、土盘的，也就咱们老百姓用。”
　　“杂货铺是要的多，可不见得就看上哥做的东西啊。再说了，远一点儿的送货也是个麻烦，万一摔了啥的……”
　　“哎哟，我还是头一次发现，刘哥你挺怕事儿啊。”丁广成不客气的指出来。
　　刘罐子闻言，长叹口气，没有否认。
　　他是挺怕事儿的。
　　尤其是父亲生前那次的事情。
　　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没了。
　　林素好像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抿唇一下，鼓励的说：
　　“刘哥，你看这样好不好，算我入股。这土窑跟路，该修的修、该建的建。如果赚钱了，咱们俩五五分，不赚钱你该怎样是怎样，我就当买个教训，如何？”
　　刘罐子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仿佛自己刚才幻听了。
　　丁广成也很想拽拽林素，提醒她别太冲动。
　　只可惜，这话说出去了，想圆都圆不回来。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屋门拉开，刘罐子媳妇儿站在门口，问：
　　“川子家的，你能吃辣不？”
　　“能吃。”林素点头。
　　“广成呢？”
　　“嫂子，我也能吃。”
　　“那太好了。”刘罐子家的笑说，“那我一会热给你们做个俺们村的酸辣鱼，咋样？”
　　“行，嫂子看着做就好。”林素没有意见的应下。
　　门再次关上。
　　终于，沉默的刘罐子开口了——
　　“妹子，不是我不想做，实在是……你要的这么多，我就算现在扩大也够呛能赶上啊。”
　　林素笑着颔首，单手托腮，说：
　　“哥放心吧，这面馆是我这几日的想法。就算要做，也得年后。更何况面馆前期也要准备些日子。租店铺、找厨子、装修屋子啥的。”
　　“面馆开业最快也得五月份。那会儿天暖和，赶集的人多，自然吃的也就多了。哥从现在开始做，五个月能出一百个不？”
　　刘罐子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应着说：
　　“那能，那能。”
　　“那就好。”林素微笑，“需要的东西、银钱，哥列个单子，然后交给广成。开春以后你们就着手，等我面馆真的起来，到时候就有的忙了。”
　　刘罐子没有她那么乐观，搅着手指，实在忍不住的问着：
　　“妹……妹子，你为啥这么帮我？”
　　“不为什么。”林素随性回答。
　　端着茶杯喝了口，见他仍旧满脸忧心的样子，轻笑着解释：
　　“也不算帮你，我就是……觉得谁赚钱都是赚，不如给自己的熟人。至少你不能坑我，对吧？”
　　“那是，那是，我怎么可能坑妹子。哥烧的东西你放心，绝对用的住。”
　　“那就好。”林素重重点头，继续嗑瓜子。
　　几张图里，刘罐子选了底部写着“六爷”二字的图。
　　这个相对来说好做，而且更直白。
　　尤其是在得知面馆就叫“六爷”之后。
　　在刘罐子家吃过午饭，林素便跟丁广成告辞了。
　　至于这合作的事情，也算板上钉钉、敲下了。
　　刘罐子很高兴，一直把他们二人送出好远，这才回屋。
　　一进屋，媳妇儿就拉住他，热络的问：
　　“刚才吃饭时说的是真的？真的要那么多？后期还会要？”
　　“嗯。”刘罐子点头。
　　“哎哟，那可太好了。”女人双手合十拍巴掌。
　　那个兴奋劲儿，好像马上就有钱了一半。
　　突然又想起什么来，满脸严肃的看着他，道：
　　“孩子他爹，我可想跟你说好啊。这次说啥都得让我兄弟过来。你雇别人也是雇，用自己人不差啥。”
　　刘罐子听到媳妇儿这话，原本柔和的脸，瞬间就沉了。
　　女人见状蹙眉，缩着脖子，辩解着道：
　　“那次的事儿是意外，你别老揪着不放，成不？”
　　“不可能！”刘罐子上了脾气，一脸严肃又认真的看着她，道，“我告诉你桂香，你要是懂事，咱就好好过日子。”
　　“但你要是总想着把你那个华而不实的弟弟弄来，别说我把你也撵走。刘家土窑虽然不出名，但那时我老刘家祖祖辈辈的东西。”
　　“因为你那不争气的弟弟毁了，我对不起老刘家的祖宗，你懂不？更何况这次，是人家川子媳妇儿拿钱，那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怎么说话呢，我弟弟还能老坑你啊。”女人直接反驳，护犊子起来。
　　到底是娘家人，被这么说，换谁都会不高兴。
　　刘罐子狠狠甩开她，径自去了东屋。
　　小媳妇儿不甘示弱，也跟着进屋，边走边说：
　　“刘铁缸，你别得理不饶人。上次的事儿都说是意外了，我爹带着我兄弟拿了那么多东西过来给你赔不是，你咋还揪着不放？”
　　“我就揪着不放了？！”刘罐子高声承认！
　　别看平日他脾气好，可涉及到土窑的事情，那绝对固执的如同一头驴。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东屋门“猛”地拉开，就听到——
　　“吵什么？大过年的！”
　　话落，很明显，刘罐子家的浑身哆嗦了一下。
　　刘罐子的母亲刘老太太走进屋，看着儿媳不客气的道：
　　“我告诉你铁缸家的，你那个弟弟我就不稀罕，别想着把他弄来。”
　　“娘~！我家老小都改了，真的。初二我们回去，我弟弟还说呢，要好好上工。”女人不放弃，打算继续给弟弟谋个营生。
　　“是吗？既然这样，就老实让他在那边上工吧，别往这来。”
　　“娘~！”
　　话没等说完，就被老太太一个眼神钉在了那。
　　“我提醒你一声儿媳妇，你要是想跟我一样，早早守寡，就让你那不争气的弟弟，过来。”
　　刘罐子媳妇儿听到这话，再也不敢吱声了……


第628章 正月不宜办丧
　　“东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帮他呢？”
　　丁广成跟林素走了一段距离，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口。
　　林素耸肩，不在意的回答：
　　“不是帮他，主要是……我去其他民窑，要这么点东西，人家够呛能当回事儿。即便当回事儿了，我也做不得主。”
　　“可是按照你画的做，怎么就不行了呢？”丁广成仍旧不懂。
　　要一百个是不多，可往后肯定会有其他面馆，到时候要的自然就多了。
　　林素找了个被风的地方停下，看着他认真的说：
　　“面馆除了面的味道，还有就是标志。我的碗、盘，就是标志。刘罐子不可能给别人做我的东西，其他民窑想防止，也得琢磨琢磨，你说对吗？”
　　丁广成听到这儿，顿时就清楚了。
　　缓缓点头，比划了个“请”的手势，二人继续往前走。
　　“照东家这么说，如果他的土窑真建起来，咱们客栈到时候换碗，也可以找他了。”
　　“是啊，有这么个地方比较方便。更何况，客栈很多，定期换碗也是一笔开销。与其给旁人赚钱，不如给他了。”林素坦诚的说着。
　　丁广成也很赞同，吸了吸鼻子，道：
　　“刘哥这人耿直、开始，不会投机倒把，做的东西也不会偷工减料。他跟刘叔差不多，不然刘叔那次事儿，也不能憋屈，然后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林素知道他说的那件事儿。
　　想当初跟戴亮媳妇儿一起做活儿的时候，听她说过。
　　老刘头人好，接了一个酸菜坊的活儿。
　　三十口大缸，半人身高的那种。
　　因为自己叔伯家的弟弟少用了黏土，最后那批货没教。
　　虽然赔了钱，也砸了自己的名声，然后上火一病不起。
　　想到这儿，林素叹口气，道：
　　“因为有他爹的前车之鉴，这刘罐子不会走那个老路。所以，他要多少你就给吧。如果客栈不够，就告诉陆伟，他有办法。”
　　“知道了，东家。”
　　丁广成一直把人送回客栈，这才回了家。
　　等林素回来的时候，红霞已经到了很久了。
　　该买的东西也买回来，当然，也带回了林素想要的消息。
　　“……各地的‘抢头香’都被搅了。现在衙门开始征集，打算让富商凑些钱，把今年该盖的学堂盖出来。”
　　“东家关心的那个戴妮，已经被带去了府城，由祝大人亲自审理。听说，辽东府上的武郡伯，也特别关注这事。”
　　武郡伯？
　　林素没听过这个人。
　　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她又道：
　　“那镇上可还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红霞摇头，迟疑了下开口说，“分部倒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什么啊？”
　　“七皇妃……年三十那天，殁了。”
　　“………………”
　　红霞说完，便去炉前添火，没有打扰林素。
　　黄雨已经醒了，躺在炕上也没有起来。
　　他们心里都清楚，虽然夫人跟七皇妃没有见过面，但是夫人对七皇子的感情是真。
　　那种当成亲弟弟一般的疼宠，如今亲弟弟的正妻没了，她心里难受也是必然的。
　　红霞把火添好，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的扶着黄雨喝下。
　　良久，林素终于叹口气，呢喃着：
　　“可说什么时候出了？”
　　红霞顿了一下，黄雨也有些不安。
　　二人迟迟没有说话，让林素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起身走到跟前，侧身坐在炕上，问：
　　“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实话！”
　　二人相视一眼，终于红霞知道瞒不住，抿唇说：
　　“连夜就葬了。”
　　“为什么？！”林素惊讶。
　　这好歹是七皇妃吧。
　　堂堂皇子正妃，人没了就立刻下葬，停灵都没有？
　　“这……这七皇妃生了嫡子、嫡女，不该如此草率吧。”
　　“夫人，正月不宜办丧。”红霞继续解释。
　　林素耷拉着肩膀，颓败的坐在炕上，缓缓摇头。
　　正月不宜办丧？
　　呵呵……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黄雨慢吞吞的坐直身子，素手附在她的胳膊上，说：
　　“夫人，好在主子回京城，陪在七爷身边。七爷……七爷能扛得住。”
　　林素咬唇，攥拳的手，指关节发白……
　　……
　　到了正月初八，镇上的店铺，陆陆续续都开起来了。
　　鞭炮声、二踢脚，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先前抢头香的热头还没散，如今七皇妃年三十去世，太子殿下司徒晑被便为庶人，十绝道长二月二处以斩首……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老百姓们津津乐道，愿意八卦的话题。
　　不知道的经过的上街走一遭，立马全都知晓。
　　年初八，北堂家的商队照例来新站屯报道。
　　这一次带队的不是北堂弘维，是他的亲信，北堂力。
　　到来的时候，还给林素带来了“红色炸弹”——请柬。
　　三月初六，北堂弘维跟南宫瑾成亲。
　　日子、地点，写的明明白白。
　　林素看了颔首，轻声地说：
　　“我会准时过去。”
　　“凌夫人，我们家爷儿说了，你们客栈的被套、床单不错，想要一套。”北堂力主动提及。
　　其实那封信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不过林素没有看，他就只好提上一嘴。
　　“想要这个？可以啊。我明儿就让人准备，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趟会早点，二月初就返回来，差不多中上旬就到了。”
　　林素听到这个时间点，说起来也没多久。
　　正月讲究多，戒针的日子也多。
　　若是跟秀坊的杜寡妇商量，多派些人，应该可以。
　　想到这儿，林素开口许诺道：
　　“行，你回来的时候就跟陆伟提。我一会儿就让人去安排，弄正红色的吧，鸳鸯戏水，好兆头。”
　　“好的好的，有劳凌夫人了。”北堂力忙不迭点头。
　　林素捏着请柬起身，没什么事儿打算回后院歇会儿。
　　如果不是黄雨受伤、不易动，她早就离开这边，去县里、北崴子沟了。
　　回到主屋，单手托腮，另外一只手就那么摆弄着请柬。
　　直到——
　　“啪嗒——”
　　从里面掉出个信封。
　　哎哟，什么时候有的，她刚才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啊！
　　坐直身子，把信封打开，里面是北堂弘维的亲笔信。
　　信上说了他们北堂家今年的商队，还有计划。
　　另外，着重的跟她提了，让她给弄一套四件套，留着成亲用。
　　而且这被罩不是双人份儿的，而是两个单人。
　　呃……
　　电视里倒是演过这样的桥段。
　　大户人家各自盖条被子。
　　北堂弘维是新婚啊，怎么就……
　　不过人家要求，她照做就是了。
　　后面的内容几乎就是寻常话语，说些他知道的事情，还有就是嘱咐她别迟到了。
　　北堂、南宫联姻，她自然没有不到的道理。
　　信件看完，照例用火折子烧毁。
　　红霞从外面进来，看着她的举动愣了下，道：
　　“主子来信了？”
　　“没有。”林素摇头，把没烧的信封冲她扬了扬，说，“是北堂弘维的。跟我要四件套，算作贺礼。”
　　红霞走到跟前，双手接过信封，拿到炭盆那边烧了。
　　“夫人，黄雨的伤还得再养养才行。”
　　“没事儿，不着急。”林素摇头，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上要求跟尺寸。
　　一边吹干一边说：
　　“一会儿你把这个拿给陆伟，让他去镇上的时候找下杜寡妇。着人抓紧做出来，二月初八就要。”
　　“是，夫人。”红霞屈膝，伸手接过来。
　　看着红色烫金字的请柬，想了下，说：
　　“夫人，咱们去那边，是不是要等连七回来啊。”
　　“等他吧。”林素听劝的点头，“多事之秋，小心为上。不然，咱们仨怎么没得都不知道。”
　　“是。”红霞得到确切答案，高兴的出去了……


第629章 别打脸，他也得见人。
　　除夕之夜的事情，热度持续。
　　娘娘庙的“罪魁祸首”，在府城、县里、乃至辽东的各个地方，谈论的没遍数。
　　比起什么太子被废，七皇妃殁了等消息，这“罪魁祸首”离他们最近，也是最容易八卦的。
　　有知道内幕的，就各种宣扬。
　　宣扬最后，每个人在说的时候都会加一些自己的揣测。
　　最后呈现的内容就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不敢说的。
　　最近这几日，林素也是惊讶呢。
　　戴妮在戴家被抓落网。
　　讲道理，戴家的人应该会很着急，或者病急乱投医的来找客栈找林素。
　　不说让她把人救出来吧，但至少也得有那个态度。
　　没想到不仅没有，连人影儿都没见到。
　　客栈的伙计、厨娘，上工、下工路过戴家，也都纷纷意外。
　　毕竟人家……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好似家里就没有戴妮这个人一样！
　　直到正月十三，这天临近中午，戴亮跟戴荃，到了。
　　没有回戴家，而是直接来的客栈。
　　他们到的时候，客栈正在吃饭。
　　从后院门突然冒出来的人，让大家都愣住了。
　　林素吃东西的动作顿住，丁广成赶紧起身，打招呼的说：
　　“呀，是二哥、三哥，快坐快坐。”
　　段月也赶紧帮着他们搬凳子，不忘冲着媳妇儿吩咐：
　　“锁儿他娘，去拿碗筷。”
　　“哎，好。”
　　一番忙活，终于大家重新坐下吃午饭。
　　戴荃跟戴亮赶了一路，也着实饿了。
　　什么话都没说，西里呼噜先吃饭。
　　在座的都清楚他们俩回来是干啥的，谁也没多嘴，安安静静吃东西。
　　跟刚才热热闹闹的氛围相比，此刻还真是静谧。
　　终于，哥俩放下碗筷，丁广成把茶壶拎过来，给他们倒水。
　　戴荃没有卖关子，看着丁广成就问：
　　“老弟，跟哥说说，我家到底咋回事儿。妮儿不是在山上修行吗？怎么就跟人私奔了呢？”
　　“啊？”丁广成惊讶，倒水的手抖了一下，水都洒出来了。
　　林素也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戴荃，道：
　　“谁说是私奔啊？跟谁私奔了？”
　　戴亮长叹口气，揉了揉发疼的脑门，说：
　　“二哥，私奔那个肯定是假的。她跟谁私奔？私奔还能带江湖人去搅合抢头香？谁能那么大能耐。再说那么大能耐的人也看不上她啊。”
　　戴荃听了苦笑，端着茶杯“咕咚……咕咚……”喝下后，道：
　　“我不也是着急的吗？广成，到底咋回事儿，她不在山上修行，下山干嘛去了？”
　　丁广成从他们哥俩的交谈中，隐约听到些什么。
　　原来，这二人还不知道……
　　“老二啊，你妹子早就不再山上了。”
　　“什么？！”
　　段月的话，让戴荃直接立起了眼睛。
　　戴亮也一脸茫然，瞅着段月喃喃的道：
　　“段哥，到底……到底啥情况啊？”
　　丁广成放下茶壶，叹口气，说：
　　“亮子哥，老早戴妮就跑了。庙里的姑子去家里问过，然后就没有信儿了。”
　　“操！”戴荃直接爆粗，跟他平日里的形象，完全不符。
　　戴亮根式恨得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来——
　　“二哥，你看看，你看看。他特娘心里还有谁？就特娘有他自己啊。这也太狠心了吧，亲妹子啊。”
　　林素无奈，看着他们哥俩，劝说道：
　　“哥哥们都别太激动。腿在戴妮身上，她想跑旁人也管不了啊。再说了，我听段家嫂子说，当时村里出人找了，只不过没找到。”
　　“是是是，找了，找了。”段月跟陆伟都忙不迭点头。
　　戴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俩，没吱声。
　　戴荃再旁，掰着手指，“嘎巴……嘎巴……”作响问：
　　“找了几天？有半个月吗？”
　　半个月？
　　两个人互看一眼，谁也没有回答。
　　当然，也不用回答了。
　　这样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戴荃长叹口气，满脸失望的仰头看棚，说：
　　“造孽啊！造孽~~~~啊！”
　　“二哥，这次说啥你都不能再拦着，我必须得……”
　　话没等说完，戴荃“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一句话都不说就要往外走。
　　林素见状赶紧把人拦下。
　　这要是把人放走，擎等着打仗。
　　老戴家每年正月都闹事儿，一年一年的，就跟犯说道一样。
　　“二哥、三哥，你俩也别激动。具体怎么回事，咱们还是好好说才是。冲动、争吵，解决不了问题。”
　　“还有啥好好说的？！”戴亮急红了眼，“我早就说，他心里除了他们一家谁都没有？！小妹被休回家，顾及家里名声送上山，可以！我们也同意。”
　　“但是送上山不代表让她自生自灭吧。为什么跑啊？怎么就跑了？跑了为什么不去追、不去找？如今被抓去了官府，没审理还好，审理了万一株连九族，咱们都玩完。”
　　“…………”
　　林素很想说没有那么严重。
　　毕竟株连九族那得犯了可大可大的事儿。
　　谋反、弑君等。
　　戴妮的问题，最坏便是充官妓，要是活动活动，找找人，还不至于。
　　戴荃显然比弟弟要懂一些，出声提醒着道：
　　“没那么严重。不可能株九族。”
　　“是啊三哥，真没那么严重。”林素开口附和。
　　“怎么不严重！”戴亮气呼呼的反驳，“我来的时候都听说了，这犯的事儿不小，她是要掉脑袋的。”
　　“好了，别吵了。你跟妹子吵什么？”戴荃出声呵斥。
　　戴亮反应过来，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戴荃叹口气，看着林素略有些无奈的说：
　　“妹子，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是着急了。”
　　“嗯，我理解。”
　　“妹子，屋里没外人，我问你句实话。我家妮儿这事儿……你能说上话不？”
　　林素闻言摇头，十分诚恳的看着他，道：
　　“二哥，这事儿府尹祝大人亲自来查，听说武郡伯爷也很关注。我跟祝海昀是能说几句，但官场上的事儿……我真说不上话。”
　　“好，哥知道了。”戴荃点头，没有再难为她。
　　打了个“唉”声起身，看着戴亮，说：
　　“走吧，回去瞅瞅咋回事儿。实在忍不住……别打脸，他也得见人。”
　　“……”
　　戴亮听到这话愣了，随后好笑的道：
　　“这个时候我还管他见不见人？爱见不见。”
　　哥俩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戴亮停下，扭头看着陆伟说：
　　“兄弟，给我们哥们弄个标间，晚上回来住。”
　　“知道了，亮子哥。”陆伟忙不迭点头，从伙计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去收拾。
　　林素看着哥俩离开的背影，长叹口气，说：
　　“今儿的老戴家，还不得打个乐乐翻？”
　　丁广成闻言“嗯”了一声，看着门口好一会儿才道：
　　“东家，要不咱们进村看看？”
　　“咱们过去？好吗？”林素拿不准主意。
　　家丑不可外扬。
　　这种事情，他们最好躲远点，毕竟关乎老戴家的面子。
　　可那哥俩又跟他们关系不错。
　　说实话，进退两难啊。
　　丁广成理解她的顾虑，略微靠近一些，压低声音，说：
　　“东家，咱们就在外面看看。只要不再院子里闹，就没事儿呗。真要是闹在了院子，也得需要人拉架。与其让村里人看笑话，不如咱们自己人拽一把，你说呢？”
　　呃……
　　林素嘴角狠抽，看着他也小声嘀咕着道：
　　“咱俩在外面喝风？”
　　“嗯，差不多这个意思。”
　　看着他承认的样子，素妞儿心里有些崩溃。
　　虽然开化了、天气不算冷。
　　但春冻骨头秋冻肉，她还是挺惧的。
　　待在家里跟去拉架，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我去换身衣服，你也多穿点儿。”
　　“知道了，东家。”
　　林素带着红霞回了后院主屋，特意把又加了一层。
　　红霞给她穿斗篷的时候，说：
　　“夫人，要不奴婢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去那么多人也不好。”林素摇头，“你在家照顾黄雨。别让她太逞能，咱不着急走，知道吗？”
　　“好。”红霞应下，挽着她的胳膊回了前厅。
　　陆伟也穿戴好了，看着他们俩，说：
　　“东家，我跟你们一起去。”
　　林素刚才说“不用”，另一旁的红霞急忙开口道：
　　“行行行，你去更好。我跟你说，万一闹起来，你注意点儿，别让他们波及到夫人。”
　　“放心，放心，不会的。”陆伟打包票。
　　二人的对话，让素妞儿有些无奈。
　　这怎么听着就像是……她去挨揍了呢？
　　不过也容她多想，事情说定，三个人“浩浩荡荡”进村准备去拉架……


第630章 我没听清，麻烦重新说一遍
　　这会儿阳光正足，地上已经化得不成样子。
　　好在从客栈到官道，再到村里的主路都是修过的。
　　即便再化，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踩得一脚泥。
　　进村后，三个人默契的走路比较慢。
　　主要是考虑到不可能打的那么快。
　　怎么哥俩到家，都得寒暄一下，做做样子。
　　陆伟看着丁广成家门口挂的红布，用手肘碰了下他，说：
　　“满月真在铺子里办？”
　　“嗯。”丁广成点头，有些高兴的道，“就两桌，咱们客栈的伙计、厨娘一起热闹热闹，用那个二八席。到时候你多喝点儿。”
　　客栈这边给的礼统一，也很厚。
　　像在村里，基本上就三十个鸡蛋，或者三尺毛青布。
　　客栈这边是两样，鸡蛋跟棉绫布。
　　棉绫布一看就是平常客栈发的节礼。但人家能拿出来，也是给他面子。
　　陆伟听了拍拍他的肩头，笑眯眯的说：
　　“放心放心，一定多喝、不跟你客气。要不你等二月二办？咱们大家一起过个二月二，如何？”
　　“行啊。”丁广成没有意见。
　　随后看着林素，略有歉意的点点头。
　　林素同样也颔首，微微一笑。
　　那会儿她已经走了，根本参加不了。
　　有心就好，不用一定到场。
　　三个人边说边聊，本以为戴家这会儿院子会很安静，没想到——
　　“我告诉你戴大成，你特娘要是再敢胡嘞嘞，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哟呵老三，你能耐了，还敢撕烂我的嘴？我惯得你了是不？”
　　“操，你特娘还惯我？我告诉你，要不是二哥，我早就抽你了。”
　　“啧啧啧……真当老子怕你不成？我告诉你老三，要么你赶紧道歉，啥事儿没有。要么……就别怪我说的难听。”
　　此刻的戴成，跟平日的戴成明显不是一个人。
　　平日见到的那个，彬彬有礼，含蓄幽默。
　　再看现在，“老子”满天飞，仿佛眼前的不是他兄弟，是十恶不赦的大仇人。
　　“你说的还不难听？”戴亮气的不行，满眼失望的看着他，道，“我本以为你能有些良心，可现在才发现，你压根就没有。”
　　“你有！你有你过年不给咱爹银子？还写信说什么地就当是给老爷子养老。以后没了如何如何。你是亲儿子，你居然还算计家底儿那点儿东西？”
　　“我算计？”戴亮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话，“我特娘要算计，早跟你要粮食了。你别以为谁都是傻子，为啥老四、老五不回来，你想过没有？”
　　“我想啥？我不想！”戴成使劲儿挥手，“你们要粮食，你们好意思要吗？老头子是我照顾、我养的。”
　　“我呸——”戴亮一口口水冲他就吐。
　　当然，被躲开了。
　　戴荃还是有理智的，拉住冲动的三弟，对着亲大哥还算和气的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的确没有照顾，但是养钱绝对给了。”
　　“给了？”戴成好笑，撇嘴咬牙的问着，“那封信就是给了？两双鞋就是养钱？”
　　戴荃深吸口气，强忍着骂人的冲动。
　　“我们分家得的粮食，这么多年可一个粒儿都没拿。哥四个的粮食，还是老四、老五的房子，难道不够吗？”
　　“大哥，咱们亲兄弟，妮儿也是亲妹子。吃相别太难看了。”
　　“你说谁吃相难看？”戴成不爽的反问，冷“哼”着转移话题道，“那腿长在妮儿的身上，我还能天天看着吗？”
　　“人没了，我也摇人去找了，整个村里都能给我作证。怎么到你们俩嘴里，我就没找呢？我在客栈，还摆了两桌席面，谢谢村里人呢。”
　　“那你找了多久！？”戴荃高声质问。
　　终于，好脾气的戴荃也恼了。
　　“我不说旁的就算给你留面子，咱爹咳嗽成那样，为什么不给找郎中看病、吃药，啊？！”
　　院外听声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了。
　　戴大明生病了？啥时候啊？
　　“怎么没看病，怎么没吃药？那不是给蒸了梨水吗？”戴家大儿媳从屋里出来，高声嚷嚷。
　　女人要是耍起泼，绝对战斗力十足。
　　戴亮气的不行，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直接就要往上冲。
　　被戴荃拼尽全力的拉住，怒火中烧的吼着——
　　“梨水？那特娘有梨味儿吗？还梨水，我真特娘想抽死你——”
　　“你抽啊，你抽啊。”女人不怕死的往前冲，边冲边说，“能耐了啊。我嫁过来的是你还没成亲，衣服都是我帮你缝补，如今居然还要打我呢。行啊，来啊，来啊~！”
　　女人的声音跟男人比要尖锐。
　　再加上她此刻生气，嗓门比平日更是大了不少，又是在院子里。
　　很快，左右邻居就都出来了。
　　看到林素三人站在那，全都愣住了。
　　林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都别出声。
　　好在有些薄面，这些人只是躲在暗处看着，并没有露面。
　　戴亮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女人，使劲儿跺脚的道：
　　“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爹咳嗽成这样，为啥你们没找郎中！”
　　林素突然想起，忙冲着身边的村民蒋长远，小声嘀咕道：
　　“长远兄弟帮个忙，把村里的李郎中给找来呗。”
　　“行，行。”蒋长远应下，快步走了。
　　就在林素刚要松口气的时候——
　　“你以为你们还是什么好东西吗？那川子家的凭啥就那么照顾你们？川子常年不在家，你们伺候少了？”
　　“我告诉你，那点儿糟烂事我不说不代表大家伙儿不知道。别在这儿恶心人，要么就道歉，要么就滚蛋。”
　　女人这话说完，院子里静了。
　　看热闹的村民们，一个一个全都木讷的看着林素。
　　当事人此刻也傻了。
　　这……这说的是人话？
　　安静的有一会儿，终于戴亮爆发了——
　　“我草！秦桂兰你要不要脸，你什么话都往外说，我特娘抽死你——”
　　这一次，戴荃也不拦着了，跟着一起上。
　　戴成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被打，虽然也是震惊，但还是把人护在身后，以长兄的身份呵斥着道：
　　“干什么，都干什么呢？那是你们大嫂。我看谁敢动！”
　　“今儿就特娘的动他，谁也不好使。”戴亮边说边打。
　　那几巴掌全都打在了戴成脸上。
　　红粼子，巴掌印，清晰可见。
　　戴成家的躲在丈夫后面，作死的继续说：
　　“我都特娘看见了。初四那天，那丁广成跟她在一个被风的胡同里。我就说嘛，凭啥你大哥就不能去客栈做事，原来是你大哥耿直，人家用不了。”
　　“砰——”
　　戴成家的话说完，丁广成直接冲进院，把院门推开。
　　这一声响，让原本就热闹的院子，立刻又安静了。
　　戴成家的没想到他能过来，再看后面站着的林素跟陆伟，怯弱的咽了下口水。
　　这会儿，不少村里人都德信过来了。
　　大家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戴成媳妇儿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他们也都爱听。
　　不发表言论，不代表心里、脑子里不yy。
　　林素清冷的走进屋，看着院子里的四个人，谁都没理，直接走到戴成身后。
　　一把将女人薅住，然后拽了出来。
　　戴成想要拉一把，却被陆伟闪过来的身影拦住了。
　　林素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清冷的开口说道：
　　“嫂子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重新说一遍。”
　　“我……”
　　“说？！”
　　林素这个字说出来，戴成媳妇儿瞬间打了个哆嗦。
　　就是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愣住了。
　　平日里见到林素，混混呵呵，好说话、很和善。
　　但是现在……
　　是了，当初他们逼迫凌慕川给打猎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小辣椒。
　　脾气大，不怕死。
　　戴成张嘴想要解释，可人家抓个现行，根本没有辩驳的空间。
　　戴亮冷“哼”，一脸看戏的样子瞅着自家大嫂，幽幽地道：
　　“说啊，你咋不说了？刚才不说的挺欢吗？”


第631章 掌嘴二十
　　看着自家兄弟不瞒着，反而火上浇油，戴成气的不行。
　　再看媳妇儿，心知川子家的要是较真儿，自家女人必然吃亏。
　　想到这儿，直接走上前，甩了她一巴掌，抻哆着道：
　　“你是不是缺心眼？啥你都嘞嘞，你看到了？”
　　说完，扭头看着林素，抱拳拱手，说：
　　“妹子，你嫂子这人没有心眼，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今儿我教训她，你卖大哥一个面子，往后这话，肯定不会再让她乱说，成不？”
　　林素闻言转头，看了眼丁广成后，道：
　　“大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媳妇儿刚才说的话，你不觉得很恶心？”
　　“我……”戴成语塞，想要说“没那么严重”，可却真的不敢吱声。
　　“说我跟你的两个兄弟，还说我跟丁广成？呵呵，我刚才没撕她的嘴，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让我给你面子。”
　　“我且问你，你是谁啊？你是我林素什么人啊？你面子很值钱吗？我可以因为你，饶过她编排我？”
　　林素接连几个问题，让戴成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戴荃趁着他发愣的时候，突然上去就是抡脚。
　　一下，一下，踹的十分结实。
　　“老子不打女人，但不代表不能打你。你媳妇儿编排的什么东西？我跟老三是你亲弟弟，她就那么说，说的那么自然，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还在这儿跟我拿大哥的架子，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我踹死你个不要脸的。我踢死你个下三滥的。”
　　戴成这次没有反抗，一边受着亲弟弟的抡脚，一边本能的往后退。
　　他媳妇儿见了就要冲过去帮忙，却被林素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丁广成走上前，伸手把人扶起来，由不得她反抗的把人拉出了院子，站在院门口。
　　“戴家大嫂，当着村里人的面，把你刚才的话重新说一下。正月初四那天，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是看到我跟东家苟且，还是看到了我跟东家顶着大风缠绵？”
　　“我……我……”戴成家的心知事情闹大了。
　　不说那个林素，就是以丁广成现在在村里的威信，她都很难把这事儿圆过去。
　　“你最好现在仔细、圆全的把事儿说出来。不然，我就让人架着马车，咱们去县里说道说道。”
　　林素清冷的话，让戴成家的面如死灰，其他原本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清楚了事情的真实性。
　　不少跟客栈关系不错的村民，这会儿也都忍不住，出声了。
　　“我说戴家大嫂，平日里看你挺本分的啊。这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脏？往谁身上泼脏水啊？”
　　“是啊，说旁人也就那么地了。这川子家的一年到头就年跟前回来，怎么还能被你编排了。”
　　“哎呀嘛，这川子家的都被编排了，咱们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不知道被编排成啥样呢。”
　　“我问你戴老大家的，你背地里怎么说我的？”
　　村里有名的小辣椒突然发声，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质问戴成家的。
　　事件反转的有些突然，突然的林素都不知道该怎么配合。
　　啥……啥情况？
　　她在质问好不好，怎么现在变得……
　　就在大家说的热闹时，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中高音——
　　“正月初四？初四那天川子家的跟广成在我家吃饭，吃完一起离开的。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刘罐子边说边从人群里走出来。
　　他媳妇儿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跟上来，断断续续的说：
　　“那天……那天我做的酸辣鱼……他们……他们俩在我家……家吃的。”
　　刘罐子瞅着媳妇儿的样，开口又道：
　　“吃完都未时末了，你说人家苟且吗？那会儿正冷着呢，你跟你爷们在外面办事儿？”
　　“哈哈……”
　　“哎哟哟，这嗑儿唠的硬。”
　　“哈哈哈……”
　　刘罐子的话，没给留任何面子。一通质问后，赶巧蒋长远带着李郎中过来。
　　看着眼前的局面有些懵，但还是走到林素面前，说：
　　“川子家的，郎中请来了。”
　　话落，村民的议论声就更大了。
　　什么“川子媳妇儿好心啊”；
　　什么“戴家两口子不是东西啊”；
　　什么“请郎中都是人家出钱，她还好意思编排啊”……
　　反正说了不老少，最后人群里“躲着”的吴山走出来，看着一言不发的戴成两口子，道：
　　“闹够了吗？闹够了还不赶紧给人家道歉？什么话都往外说，有凭证吗？”
　　戴成媳妇儿原本低头，一看吴山出来，就跟打了鸡血一般，道：
　　“怎么没凭证，我亲眼看到的。我出去倒水，他们俩就在那边说事儿，我亲眼所见。”
　　“人家只是说事儿，人家干什么了？”刘罐子反问。
　　戴成媳妇儿张张嘴，最后不情不愿的嘟囔着：
　　“我知道干啥了，反正就那么站着说话。”
　　“好，这个我承认，我们的确在那边说事儿。”林素坦言。
　　“我要跟刘哥合作土窑，带着广成一起过去谈事儿。吃完饭回来说事情的时候，就站在那边多聊了会儿。”
　　“那你咋不回客栈聊呢？”戴成媳妇儿反问。
　　林素冷“哼”，轻蔑的瞟了她一眼，道：
　　“人家媳妇儿坐月子。我因为自己的事儿，耽误了他伺候媳妇儿的功夫。我还能舔着大脸，再让他跟我回客栈说事儿？”
　　“就是，人家川子媳妇儿可是有分寸的人。”
　　“不像某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算计亲弟弟，算计亲小叔。”
　　“可不是？！”
　　“……”
　　林素对于这些话，只是听个热闹。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戴成媳妇儿，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以后，才再次开口问道：
　　“好了，我跟丁广成的事儿，算是说明白了。现在请戴家嫂子跟我说说，戴家二哥、三哥，跟我什么事儿啊？我用他们是因为他们伺候我，怎么伺候的，说清楚呗！”
　　“……”
　　“……”
　　“……”
　　众人一阵默然。
　　戴成家的咽了下口水，脸色通红。
　　戴荃跟戴亮都恨不得把她灭了，咬着后槽牙，“咯吱……咯吱……”作响。
　　吴山自然清楚她在浑说，但大正月的这么闹也不是办法，指着李郎中忙说：
　　“老二、老三，你爹不是咳嗽吗？赶紧，带郎中进去，看病要紧。”
　　说完看着林素，微微拱手，道：
　　“川子家的，咱不是外人，就别因为这点儿小事惊动县太爷了。我知道你跟县里的关系好，这戴成家的再不济，也是村里人，我这个里正能管。”
　　能管？
　　林素闻言摊手，十分受教的点点头，说：
　　“好啊。既然里正这么说了，那这事儿我就交给里正了。你怎么处理我看着，满意，这事儿算了。不满意，那对不起，我得往上找。”
　　“这女人说她自己的亲小叔子怎样，跟我林素没关系。但她编排我的操守，我不能干。不为旁的，我男人川子也不带干的！”
　　骤然提及“川子”，村里人都纷纷点头。
　　他们两口子以前在村里什么样，大家都是看到的。
　　感情好，川子疼媳妇儿，女人疼川子。
　　谁家不是饭后不是谈论他们夫妻？
　　虽然现在不总在村里，可看人家维护丈夫的样儿就知道，感情错不了。
　　吴山听完这席话，只觉肩头的担子有些重。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村民们也都看着，他怎么都得处理。
　　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他这个里正，也就没什么做头了。
　　深吸口气，看着罪魁祸首，呵斥着道：
　　“你这张嘴是真烦人。平日里看你挺懂事儿，今儿是怎么了？什么话都往外嘞嘞！你现在说出个子丑寅卯，我不罚你。否则……就按村里的规矩办。”
　　戴成媳妇儿咽了下口水，一言不发。
　　她不能说，也没法说。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跟丈夫私底下想的。
　　可真要拿证据，哪儿有啊！
　　“好，既然你没有，那就按照村里老祖宗们订的规矩。胡乱编排，讲究人，掌嘴二十，让你男人来做吧。”


第632章 你的“而已”会害了我
　　“川子家的，我这么罚，你有意见吗？”
　　面对吴山的问题，林素耸耸肩，非常受用的道：
　　“没意见。二十个巴掌，让戴家嫂子长长记性挺值得。里正大叔这么做，很公正。”
　　“好，你觉得可以就行了。”吴山松口气。
　　瞟了一眼眼前戴成家的，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等了一会热，见戴成迟迟都没有动，不禁低声呵斥着说：
　　“还等什么呢？赶紧痛快点儿？磨蹭这顿打也躲不过去。”
　　戴成无奈，只得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女人这边走。
　　此刻戴成的媳妇儿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木讷的站在那里，犹如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一次当着村民挨巴掌，想也知道，日后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得在家里猫着了。
　　刘罐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冲着自己的女人，挥挥手，说：
　　“媳妇儿，你跟小辣椒过去扶一下。这男人手劲儿大，别在给打摔了。”
　　刘罐子家的闻言，立刻会意。
　　小辣椒也很懂事儿，跟着就过去了。
　　两个人一人一边，把戴成媳妇儿夹在中间。
　　戴成看着这一幕，长叹口气。
　　也罢，怎么都得打。
　　早打、晚打，都要打！
　　咬牙、抬手——
　　“啪——”
　　“让你浑说！”
　　“啪——”
　　“让你嘴欠！”
　　“啪——”
　　每打一下，戴成就骂一句，也算体现了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
　　林素双手交叉置于胸前。
　　几巴掌后，女人的双颊就都肿了。
　　男人手劲儿大，再加上左右两侧又有人“扶着”，结结实实挨巴掌，不肿就怪了。
　　二十个巴掌打完，不哭不闹的戴成媳妇儿，满脸泪痕的看着林素，咬牙切齿的道：
　　“凌夫人可满意了？”
　　那凄惨的样子，反倒有些是林素得理不饶人了。
　　陆伟气的想要开口理论，林素冲他摆摆手，淡淡的道：
　　“戴成嫂子，这满意不满意的，你问我吗？”
　　戴成媳妇儿闻言，微眯着眼睛又道：
　　“怎么，不满意吗？不满意就再打几下，够不？”
　　话落，村里人都叽叽咕咕小声嘀咕了。
　　有说“差不多了”的。
　　有说“杀人不过头点滴”的。
　　还有说“再打下去就过分了”的。
　　反正说什么都有，林素也听得清清楚楚。
　　想起戴家二媳妇跟三媳妇曾经的遭遇，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戴家的长儿媳，不简单啊！
　　等议论声稍微减弱几分，林素看着她，缓缓摇头的道：
　　“不满意就再打几下，戴家嫂子是真心的吗？”
　　不等她回答，林素继续往下说：
　　“呵呵……今儿不说旁的，就论嫂子说的这些事儿。如果我没听到，你就这么继续编排我，不明经过的人听到，是不是就觉得我林素不守妇道，理应我沉塘？”
　　“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戴成家的想要找补，好不容易缓回了点儿局面，不能在被她拉过去。
　　可惜，林素并不给她机会。
　　“你有没有那个意思，这事儿的最后局面，都会是我被扣上‘不守妇道’的帽子，然后沉塘。嫂子，我是个人，我这也是条人命吧。”
　　“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咱们在场的女人，哪个不把名节、妇道看的最终。将心比心，你也不该说那些话。”
　　“我问你嫂子，我要是被刁民沉塘了，这条命都没了，你让我怎么回答你，我满不满意？我能满意吗？我告诉你，我不能满意？！”
　　“我……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戴成家的彻底慌了。
　　尤其是提到“她要被沉塘”的时候。
　　天地良心，她真没那么想过啊！
　　“你就是？你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林素满眼绝望的看着她。
　　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被处决了一般。
　　刚刚还有些动摇的村民，这一刻终于都坚定了。
　　没有什么会比人命更重要。
　　“我告诉你，戴家嫂子。你的‘而已’，会害了我的命。你问我满意不，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不满意！打今儿起，但凡你有事求客栈，客栈一概都不管。陆伟，你听见没？”
　　“放心吧东家，绝对记着。”陆伟赶紧附和。
　　话说到这儿就应该差不多了，只不过谁也没想到……
　　“戴成你个王八羔子，老子今儿就宰了你——”
　　戴亮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一把家里剁菜用的菜刀。
　　这反转，让本来打算散伙儿的村民，又打消了念头。
　　陆伟被戴亮的样子惊着了。
　　趁其不备，一把夺下手里的菜刀，拉住他的胳膊，道：
　　“三哥这是干啥呢。有啥话好好说，东家跟里正都在呢，到底咋地了？”
　　“咋地了？”戴亮冷笑，看着戴成微眯着眼睛，问，“你自己说，老子为啥要剁了你。”
　　戴成茫然，满脸不解的瞅着他，端着大哥的架子，说：
　　“老三，我告诉你，你别搁这儿耍浑。你还剁了我？来来来，你冲这，冲这儿。”
　　说着，就把自己的脖子往前伸。
　　他今天已经够窝火了。
　　媳妇儿被揍了，他们家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了。
　　如今老三还跟着闹？
　　他也得发泄，也得找场子。
　　不停地把自己的脖子往前伸，混不吝的样子，简直让大家大跌眼镜。
　　可不知道为什么——
　　“我……我活不了了，我死了算了——”
　　戴成媳妇儿突然发作，然后便朝院墙飞奔跑过去。
　　这么大的冲劲儿肯定出事儿。
　　陆伟也顾不上拉着戴亮，直接足下一点，飞身过去，扯住她的后脖领。
　　只见戴成媳妇儿由于惯性，“蹬蹬蹬……”的往后退，接着就是一个腚墩，结实的坐在了院子里。
　　坐下去的时候没有反应，两秒钟不到，戴成媳妇儿撕心裂肺的哀嚎，然后就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等她滚离原来的位置时大家发现，在她刚才坐的那个地方，有一块尖型的红砖头。
　　林素虽然不会医术，但是现代有这方面的见识、常识。
　　坐的那个位置，再加上这块砖头，只怕……
　　“孩子他娘，你咋地了？咋地了啊？”戴成也不跟弟弟犯浑了。
　　忙不迭来到媳妇儿这边，打算把人扶起来。
　　乱乱乱，一团乱。
　　戴亮木讷的瞅着，吴山、刘罐子、蒋长远等人也都愣着。
　　这短短的功夫，呈现出来的内容实在太多。
　　多的让人难以招架。
　　林素是最快缓神的那个，看着戴成出声的说：
　　“戴大哥，赶紧把你媳妇儿抱进屋去。趁着郎中还在这儿，看看具体怎么说。”
　　“对对对对，赶紧赶紧，赶紧把你媳妇儿抱进去。”吴山急忙开口。
　　林素发现，这个吴山对戴成家的貌似有些上心。
　　刚才被迫给交代时，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仿佛就是他自己孩子一般。
　　再加上现在……
　　恰好丁广成就在身边，小妮子压低声音，问：
　　“里正跟戴成媳妇儿认识？”
　　“跟她爹认识。”丁广成小声回答，“当年就是里正，给他们俩说的媒。”
　　哦，原来如此。
　　就说感觉不一样，原来两个人还有这样的渊源。
　　戴成听劝的把人抱去西屋。
　　戴荃站在门口，看着大家伙儿，说：
　　“里正大叔，广成，刘罐子，你们几个进来帮忙做个见证吧。我要把我爹带走，必须带走。”
　　“啊？”
　　“啥情况啊二兄弟？”
　　“咋突然就要带走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林素直接往里面冲，边走边说：
　　“还问啥了，进去看看咋回事儿不就知道了？”
　　经她提醒，大家都赶紧往屋里去。
　　进屋之后才发现，老爷子住的是西屋，戴成两口子挪到了东屋。
　　林素见状撇嘴，丁广成跟刘罐子瞅着东屋方向，道：
　　“这咋叔儿/戴伯活着呢，就给弄到西屋了？”
　　戴成从东屋出来，面色通红。
　　戴荃冷“哼”，戴亮狠狠剜了一眼，说：
　　“娘过世之后我们走了，你就把屋子换了吧。你可真‘孝顺’！”
　　“行了老三，跟他废什么话。”戴荃抻哆了一句，冲着吴山指了指西屋，说，“过来瞅瞅吧。”


第633章 难道你不知道吗？
　　戴成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跟着一起去了西屋。
　　进到西屋，戴大明赤膊背对着他们坐着。
　　后背肩头那里，青一块，紫一块。
　　大家都是成年人，对于眼前看到的这一幕，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咋回事儿。
　　戴成顿时傻了。
　　木讷的站在那里，好像看错了一半。
　　唏嘘声，咂舌声……
　　虽然音量不大，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戴成缓过神来，快步冲到父亲面前。
　　原本是打算问怎么回事儿的，可当看到自家父亲胸前的样子，嘴唇哆嗦，脸都绿了。
　　这……这是……
　　颤抖着手就要摸。
　　“啪——”
　　没等碰到呢，就被戴荃一巴掌拍开了。
　　“装什么装？今儿要不是李郎中帮咱爹扎胸前，我们还不知道呢！你是长子啊。你说你要给咱爹娘养老送终，你就是这么养老送终的？”戴亮气呼呼的呵斥。
　　戴荃也受不了了，不顾外人在场，苦涩的开口说道：
　　“戴成啊戴成，我们尊你一声大哥，家里、家外的东西，我们哥四个不跟你争竞。为的是啥？图的是啥啊？可你……”
　　“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咱爹身上的伤，大伤叠着小伤，新伤叠着旧伤。你说你不知道？那我问你，谁弄得啊？咱爹自己掐的吗？”
　　戴荃颤抖着声音质问。
　　戴成也觉得委屈。
　　他根本就不知道父亲身上有伤。
　　如今听到老二的话，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他，道：
　　“二荃，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跟我装糊涂呢？”戴荃不答反问。
　　戴成身子踉跄，戴大明忙伸手拽了一把。
　　戴亮再旁看到了，气呼呼的说：
　　“他都那么虐待你了，你还管他。爹，你就不能让他摔一次？”
　　戴大明缓缓扭头，看着三儿子的样儿，顺手操起枕头就甩了过去。
　　莫名其妙挨揍的戴亮蹙眉，戴荃也有些恼火。
　　他们哥俩是回来帮他的，怎么偏偏就……
　　丁广成等人看到这一幕，都替戴荃兄弟俩感到不值。
　　戴大明瞅着屋里人的表情，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们，问：
　　“在你们俩眼里，你大哥是那种打爹骂娘的人？”
　　“我……”
　　“这……”
　　老二、老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林素站在外屋地，刚才只是撇了一眼就退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老爷子具体伤成什么样，但能让哥俩恼火成那般，只怕不是简单的轻伤。
　　但老爷子的话又说明，那伤不是自己大儿子做的。
　　既然不是戴成，那会不会……
　　想到这儿，林素把视线移到了东屋……
　　屋里的刘罐子，一向快人快语。
　　见戴大明这般不说清楚，直接开口说：
　　“戴叔儿啊，有什么你就赶紧说出来。你这要是给瞒着，往后他们兄弟离了心，你就再想往起聚也聚不上了。”
　　“是啊大兄弟，有啥就说。总这么挨掐也不是事儿啊。”李郎中也在旁问着。
　　吴山微眯着眼睛，隐约猜到了什么，忙不迭开口说：
　　“戴家兄弟，你快说到底谁弄得。咱们村儿，可容不下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戴大明闻言蹙眉，看着眼前的吴山，不打算说话了。
　　戴成家的两个孩子坐在炕里，听到大人们这话，戴家小孙子直接开口说：
　　“是我娘掐的。我娘每天过来送饭，临走的时候都会掐我爷一把。我都看到好几次了，问了我娘还不承认。”
　　“……”
　　“……”
　　“……”
　　屋里顿时安静了。
　　林素站在外屋地，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嘴角轻轻上扬。
　　吴山刚才那话，无非就是提醒戴大明，让他帮戴成媳妇儿掩饰一下。
　　可没想到，小孩儿直接给透了底。
　　如今，她倒是想看看，这吴山到底要怎么做。
　　“爹，你撒开我——”
　　“老大，你不能去！”戴大明狠狠的抓着儿子，不住的摇头。
　　捶胸顿足的嘴里嚷嚷着“作孽”，李郎中忙把着他的手，生怕他把银针在捶进去。
　　“爹，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我这就把那个毒妇休了，我把她休了爹。呜呜……呜呜呜……”
　　此刻的戴成，哭的犹如犯错了的孩子。
　　那么无助，那么委屈，那么懊悔。
　　林素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的要比戴家人清晰很多。
　　说到底，这戴成本性不坏，就是……太听老婆话了。
　　今儿在院子里跟她“交手”那几个回合就能发现，这戴成媳妇儿的心眼，绝对是她认识的人里最多、最会玩的。
　　洛淑雅除外，人家就是大户人家，天天啥都不做，就琢磨人心。
　　可这戴成媳妇儿……
　　人才啊！
　　“大成啊，爹不怪你，爹从来都不怪你。你聪明，稀罕念书，可咱家条件不容许，你就去镇上打小工，赚工钱。”
　　“爹用你赚的工钱，给你还有老二娶媳妇儿，爹……爹对不起你哟~！”戴大明说着戴家压箱底的往事。
　　屋子里没人插嘴，就听他们爷俩在那说。
　　东屋很安静，林素特意趴在门口听了听，里面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她相信戴成媳妇儿没有昏。
　　之所以现在不吱声，实则就是她怕了。
　　孩子都给人家生了俩，如今几个小叔子也都分家了，婆婆也过世了，就剩下一个公公。
　　她的好日子已经到来了，怎么可能会甘心被休。
　　只不过林素想不明白，既然已经都很好了，为什么还要掐老爷子呢？
　　泄恨？
　　有那么大的恨吗？
　　还是说想把老爷子掐死？
　　那更不可能吧！
　　终于，西屋的李郎中被吴山带出来了。
　　林素看着吴山，讽刺的摇摇头，道：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里正大叔对人这么上心过。如果大叔把这份心意用在村里人身上，相信村里会更加不一样的。”
　　吴山停下脚步，看着冷嘲热讽的林素，问：
　　“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吗？”林素反问。
　　李郎中见这俩人又要吵起来，忙不迭出声劝着道：
　　“川子家的，咱先看给她看病。有啥事儿，一会儿看完病咱再说，啊。”
　　林素笑着点点头，比划个“请”的手势，让他先进屋。
　　屋内戴成媳妇儿老早就竖着耳朵听，见门开、吴山进来，边起身边说：
　　“山叔，你可来了，嘶——啊——”
　　还没等坐起身呢，直接又跌到在炕上。
　　林素一看就知道，八成是遭报应了。
　　懒得进屋，直接去了西屋。
　　西屋内，戴大明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三个儿子全都围着他，老大的眼睛还通红通红的。
　　“我活着，哪儿都不去。老二、老三，你们也别想带我走。这房子、这院子，都是我年轻时候置办下来的，我有感情了。”
　　“你们大哥虽然耳根子软，但心肠不坏。他是不知道，我也不想说。说啥呢？给咱老戴家生了俩孩子，还伺候你们四个，不容易啊。”
　　“老二、老三，扪心自问一下，你们没娶媳妇儿的时候，衣服谁做的？谁洗的？你们娘……就不提了。咱得知道感恩，甭管她值不值得，啊。”
　　戴大明的话，或许对戴家兄弟、村里人很受用，但是林素听了，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谁来说去，老爷子就是不想走，不想离开老大一家。
　　或许，正因为戴大明看出了他们兄弟已经离心，所以就更不会走。
　　有他在老大这边，兄弟几个还能走动走动。
　　如果他真去了老二那，哥四个也就对这老大断了。
　　没有哪个父亲，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孩子断道，没有！
　　“川子家的，川子家的你过来一下呗。”李郎中在东屋出声喊着。
　　林素被打断思绪，深吸口气推门进屋，道：
　　“怎么了李叔，有事儿？”
　　“有点儿。”李郎中没客气，指了指炕上缩成一团的女人，说，“她描述疼的地方我不方便。你帮我瞅瞅，她尾巴根儿那到底怎么回事儿。”


第634章 爹不走，爹走不了！
　　“好。”
　　林素应下，脱鞋上炕。
　　东屋打扫的很干净。
　　凭心而论，戴成媳妇儿虽然心肠不咋地，但干活啥的还是不错的。
　　屋里、院子收拾的很干净，很利索。
　　当看到她屁股上方那个位置有些红肿时，林素不禁沉默了。
　　收拾的这么干净，那个砖头是哪儿来的呢？
　　怎么就那么寸，被她给坐了。
　　看过之后帮着把裤子穿好，从东屋出来瞅着李郎中，说：
　　“她那个地方红肿，有些发青。”
　　“发青了？”
　　“嗯。”林素点头，想了下继续说，“当时她坐在地上，好像有块砖头磕着了。”
　　“哎哟，坏了。”
　　李郎中这一声“坏了”，顿时让吴山紧张了。
　　拉着他的衣袖，忙不迭开口问道：
　　“咋地了？到底咋地了？”
　　林素看着吴山的样子，嘴角狠抽两下，揶揄着：
　　“我说里正大叔，你这关心的也太特别了。你对婶子也没见你这么着急过啊？知道的，你跟她爹是兄弟。不知道，还是你是她爹呢。”
　　“你怎么说话呢？”吴山不高兴了。
　　这话唠出去，可是影响名声。
　　林素见他不高兴了，故意随行的摆摆手，道：
　　“没说啥，我就是随口说说。没人当真。”
　　“有人当真就晚了。”吴山低声吼着。
　　林素冷“哼”，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说：
　　“你也知道当真的时候就晚了？那她那么编排我的时候，你说啥了？敢情事儿在你面前，还分两样对待？”
　　“你——”
　　李郎中看着吴山吹胡子瞪眼的样儿，深吸口气，道：
　　“行了行了，你啥样大家不知道是咋地？只不过平时没人说罢了。川子家的快人快语，但心肠不坏，不过就是想让你多理解一下罢了，急啥？”
　　“你也帮着她？”吴山不敢相信的问。
　　李郎中冷笑，讥讽的上扬嘴角，说：
　　“我没偏帮谁，我是帮里不帮亲。得了，别磨叽了，去那屋。”
　　说着，直接先走，不忘冲林素眨了下眼睛。
　　小妮子乐颠颠的跟在身后，全程没有看吴山一眼。
　　李郎中进到西屋，看着戴成叹口气，说：
　　“大成啊，你得有个心里防备。你媳妇儿……不咋好啊。”
　　“啥……啥意思？”戴成有些不安的问着。
　　戴荃跟戴亮虽然对她还恼着，可这会儿听到李郎中的话，也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等着。
　　李郎中坐在地上的板凳，再次叹口气，道：
　　“是这样的，刚才你媳妇儿起身要坐着，但却起不来了。我问她具体哪儿疼，她说的地方是尾巴骨。我不好看，就让川子家的帮忙瞅瞅。”
　　“说是红肿、发青，刚才摔倒的时候，硌着了块砖头，对吧。”
　　“对，对，对。”戴成忙不迭点头回答，“就硌了下，然后喊疼，可刚才没听着啊。”
　　“那是她忍着呢。”李郎中不悦的说话。
　　为什么不悦，大家都能猜到。
　　为什么她会忍，大家也都清楚。
　　“那个地方是人最重要的地方。如果不黑，养个一年半载也能下地。要是晚点你看黑了，那就没用了。这后半辈子都得躺在炕上。”
　　“……”
　　“……”
　　“……”
　　李郎中这话说完，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戴家兄弟三人没说话，戴大明也不说话。
　　戴成的两个孩子懵懵懂懂，见大人们不吱声，他们也不说话。
　　吴山急了，拽了把李郎中，急迫的道：
　　“那咋不能用药呢？她才多大岁数啊，这要是躺炕上起不来，窝囊也能窝囊死她啊。”
　　李郎中瞅着着急巴火的吴山，皱紧了眉头，问：
　　“你这……到底啥情况啊。人家男人都没这样，你这是要干啥啊？”
　　该不会真的这老家伙有啥不可说的事儿吧。
　　吴山深吸口气，有些哀求的样子，道：
　　“她爹以前帮过我，我给她说媒的时候就答应过她爹，会好好照顾她，当成自己闺女一样。你……你得管管她啊。”
　　“我咋管啊。”李郎中甩手反问，指着东屋那边气呼呼的道，“那是骨头，骨头坏了我咋管啊？咳嗽、发烧我能治，我就是土郎中，我不是太医？！”
　　戴成慢吞吞的站起身，看着李郎中，不敢大声的问：
　　“李……李叔，真的……真的就没法子了吗？”
　　“唉！”李郎中摇摇头，重新坐在板凳上道，“旁的都好说，这骨头伤了谁家不是养？我啥时候给人看过骨头病啊。”
　　戴成听到这样诚恳的话语，木讷的跌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刘罐子看了眼丁广成，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看见没，报应。”
　　丁广成虽然没说话，但却不住的点头。
　　的确是报应。
　　算计几个小叔子，亲手掐公爹，胡乱编排无辜的人。
　　怎么就那么寸，她要自杀，陆伟拽了一把，就跌坐在了地上。
　　等等。
　　丁广成想到了什么，趁着大家都沉默的时候，开口说道：
　　“刚才戴成嫂子跌坐之前，可是要自杀的。她为什么要自杀啊？是不是担心二哥、三哥发现了什么呢？”
　　“发现什么？当然是发现戴大叔身上有伤啊。”刘罐子找补着道。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却都赞同。
　　不住的点头，觉得他们俩分析的有道理。
　　吴山的脸挂不住了，清了下嗓子，说：
　　“好了好了，这事儿暂且不提，说一下后续老戴家的事儿吧。年年闹，每年正月你们家都闹腾，要不就让蒋老头给你家看看，是不是犯啥说道。”
　　戴亮听到这话恼火，看着吴山气呼呼的说：
　　“你说啥呢？啥叫我们家每年正月闹腾？我们愿意呗。”
　　“不愿意就别折腾，让你们回来了吗？”吴山呵斥着。
　　戴荃听到这话也不爽了，“腾——”地一下从炕上下来，瞅着吴山说：
　　“你要说不了人话就闭嘴。我妹妹被抓了，怎么回事儿？她从娘娘庙跑了，你作为里正不去找？是，你也该不去找。亲大哥都不找呢，你费什么功夫。”
　　吴山被说的语塞，戴成被说得不好意思。
　　戴大明知道在这么闹下去也于事无补。
　　拽了拽老二，长叹口气，说：
　　“得了得了，事儿发生了再讨论旁的也没用。你们俩的孝心，爹知道，爹也看见了。但是……爹不走，爹走不了。”
　　“还是那句话，这屋子、这院子，这整个老戴家，是爹年轻时自己创下的。爹舍不得，哪儿也不去。”
　　“爹，你咋就……就这么固执呢。”戴亮实在忍不住。
　　本来想说的再难听些，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爹，他不好那么开口。
　　戴大明瞅着老三，好笑的伸手——
　　戴亮以为要揍他，本能的往后躲了躲。
　　“躲啥？！”戴大明呵斥，随后轻拍他脸蛋两下，说，“老子还能打你不成？你都要做爹的人了。”
　　如此慈爱，倒是让戴亮受宠若惊了。
　　终于，一旁沉默的戴成开口，拉着自家父亲的手，道：
　　“老二、老三，今儿村里人都在，一会儿咱们些字据。爹活着，吃的、喝的、用的，我来照顾的。爹没了，爹的那份我?受了。”
　　“你们哥四个的，我会按照卖地的银子给你们。你们放心，打从今儿起，爹身上再多一处伤，我就打死那娘们，绝对不骗人。”
　　“还用你打？能不能起来都两码说。”戴亮不领情的低斥。
　　了解戴亮的人都知道，他这么说就是已经不介意了。
　　戴荃看着父亲坚定的样子，也放弃的摇摇头，说：
　　“算了，都是亲兄弟，没必要立字据，你以后好好对咱爹就是了。至于戴妮……不用你管了，我回去会找关系瞅瞅。犯了法就要接受惩罚，作为哥哥，我去看一眼，也算尽了心。”
　　戴大明听到“戴妮”，双眼还是红了。
　　老闺女啊，以前那么疼、那么爱，没想到如今……
　　戴成也看到了父亲的伤心，专题话题的说：
　　“不行，必须立字据。儿子，去把你的纸笔拿来，写东西了。”
　　“哦。”小家伙趴着趴着下地，穿鞋“蹬蹬蹬……”的跑去了东屋……


第635章 想拦也拦不住
　　最后的最后，在戴成的极力坚持下，由陆伟执笔，立了字据。
　　按照戴成先前说的，戴大明活着，几个弟弟的地他种着，四个弟弟不用额外再给老爷子养钱。
　　父亲过世，老爷子原有的那份归戴成，算是他照顾老人应得的。
　　至于弟弟们的土地，按照当时价银，折合银子给他们，绝对不占便宜。
　　打从今日起，戴大明挪到东屋，他们两口子重新回西屋。
　　若是日后再随意挪动父亲，就按村规处理。
　　全部写完，用朱砂按了手印，字据就算生效了。
　　有里正、有李郎中，还有其他村里有头有脸的人一起，这事儿办的也算完满。
　　闹腾了这么久，戴成自然要留众人在家里吃顿晚饭。
　　可媳妇儿不能动，他也不会，只好拿了二两银子给陆伟，让他帮忙张罗桌席面送过来。
　　陆伟自然是不客气的。
　　接过银子，美滋滋的就走了。
　　跟他一起走的，还有林素。
　　她可没那个心思留在戴家吃饭，尤其是是这样的一顿饭，她还是不吃为妙。
　　二人往回走，上了官道后陆伟开口道：
　　“东家，你说这戴成媳妇儿是不是就是报应啊。”
　　“谁知道呢。”林素冷笑，下了官道喃喃又道，“不管怎么样，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往后她也下不了地，能说的话也就仅限于家里，戴成也看出了她的坏心肠，应该不会信了。”
　　“真的下不了地了？”陆伟怀疑，看着林素想了下，压低声音说，“东家，要不我晚上过去帮她一把？”
　　“那不用。”林素忙不迭摇头，“她多半是下不了地了。那砖头硌的位置太正，我那会儿看发青，估计这会儿都得黑了。”
　　“哦，是这样啊。”陆伟没再说什么。
　　林素余光瞥见对面的山，想了下，说：
　　“明儿早上你准备些东西，跟我过去再上一次坟吧。黄雨好了以后我就走，走之前不打算过去了。”
　　“知道了，东家。”陆伟点头。
　　林素想要开口再嘱咐嘱咐，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年前她去给舅公公上坟，坟头打理的很干净。
　　陆伟已经做的很好了。
　　就是不知道远在京城的凌慕川怎么样了。
　　还有外公跟简老，有没有回来。
　　关于她跟孟家的传言，一直都没有。想来外公那边已经起了作用。
　　可具体她还不知道，这些人也都说不知道。
　　至于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那就有待推敲了。
　　当天晚上，戴荃兄弟俩并没有来客栈睡。
　　想也知道的，戴大明不可能让他们走，更何况他已经去了东屋，跟两个儿子一起住，亲兴亲兴很难得。
　　转天一早，戴荃兄弟俩就来了客栈。
　　事情已经处理好，他们也得回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亲妹妹戴妮的事儿，他们也不可能“擅离岗守”。
　　林素看着风风火火的哥俩，柔声道：
　　“不着急的，那边荆帆跟宋义都能张罗，你们好不容易回来，多陪老爷子住几天吧。”
　　戴荃听了摇头，趁着没几个人，压低声音，说：
　　“我大嫂估计是下不了地了。我听大哥说尾巴骨那里黑了。我们在家他还得照顾我们，再说家里也不放心。三弟妹怀孕不咋稳定，老三也着急往回走呢。”
　　林素往前走了走，也小声的问着：
　　“真黑了？”
　　“嗯。”戴荃点头，“坐不了，只能栽歪的侧身躺着吃东西。这往后……老大的日子也难。唉，报应啊！”
　　“二哥，别唠了，赶紧走吧。我到了县里还得往回赶呢。”戴亮出声催促着。
　　戴荃也不好再耽搁时间，冲着林素摆摆手，跟着去了后院。
　　兄弟俩牵马从后门出去，翻身上马后，默契的冲林素抱拳拱手，然后策马前行。
　　林素就站在原地，直到哥俩上了官道拐弯以后才回去……
　　……
　　过了正月十八，黄雨的身子终于好了。
　　林素让红霞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离开。
　　临走之前，她把陆伟跟丁广成叫到了会议室。
　　“吃过午饭我就走了，你们也别跟伙计、厨娘们说，省的他们又惦记、舍不得。”
　　二人互看一眼，点点头。
　　打从看到黄雨出屋子那天起，他们就知道林素快要走了。
　　果不其然，不过三天时间。
　　“我这次走，一时半会儿还是不回来。新站屯这边的客栈、作坊，已经算是走向正轨。唯一我惦记的，也就是跟刘罐子的合作。”
　　“事情我交给广成了，有什么困难，你就跟陆伟说。两个人商量，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强得多。”
　　“放心吧东家，我会帮着广成兄弟的。”陆伟拍着胸脯保证。
　　丁广成没说话，但却看着林素，重重点头。
　　“其实我这也没啥要嘱咐的。你们比谁都做的好，我也放心。广成媳妇儿出了月子要是想回来就回来。段月媳妇儿的工钱别降，两个人打替班挺好。”
　　“再有就是广玉媳妇儿生了，我肯定去不上，你让你媳妇儿帮我把这个给她。”说着，从袖口掏出荷包，放在桌上，推给他。
　　丁广成没有接，但也知道里面的东西不便宜。
　　深吸口气，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东家，你对我们已经很好了。这东西我们……”
　　“我随的礼，个人的，不跟客栈有关系。”林素强调着。
　　人家把话说的这么实在，丁广成也不好再拒绝，拿起、道谢，揣好了。
　　“对了广成，村里没有合适的，你认识人也不少，看看给陆伟张罗个媳妇儿。”
　　话落，陆伟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怪叫着摇头，道：
　　“东家，你这是干啥啊！我……我挺好的，我，我我……”
　　“噗嗤——”
　　林素忍俊不禁，直接笑出了声。
　　丁广成看着他慌乱的样，也好笑的摇摇头，说：
　　“东家，这事儿你放心，村里不少人都瞄着陆伟呢。我看蒋长远的妹子不错，那丫头水灵，勤快。”
　　“嗯，你要这么说还真是。”林素附和的点头。
　　陆伟眼瞧着他们就要定媳妇儿，赶紧出声的说：
　　“东家，广成兄弟，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媳妇儿啊，可遇不可求，不着急，我不着急啊。再说了，那蒋长远的妹子在血肠作坊做工，兔子都不吃窝边草，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那还不容易，让她别在作坊做工呗。”林素故意逗弄着。
　　陆伟刚想说“别闹”，可看到笑吟吟的林素，顿时了然。
　　松口气，放松的趴在桌上，道：
　　“东家，你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
　　林素笑着弹了他额头一记，单手托腮的说：
　　“虽然不包办你的亲事，不过你的确老大不小了。岩吉都成亲了，连七都有黄雨了，你是不是也该痛快点儿？”
　　陆伟听了撇嘴，有些委屈的扣着桌面，道：
　　“那也不能随便拽一个就是我媳妇儿啊。我虽然没啥本事，可我也想找个好看、温柔的。”
　　那傲娇的样子，不仅逗笑了林素，就是丁广成都没忍住。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颜控。”林素说完摇头，端着茶杯喝了口。
　　丁广成也知道“颜控”是什么意思，桌下踹了一脚陆伟，说：
　　“好看当不了饭吃，你还是悠着点儿吧。”
　　陆伟没说话，不过很明显，人家的标准没有降低。
　　林素也不想讨论他以后要找什么样儿的媳妇儿，提一嘴，让他自己上点儿心。
　　趁着年轻找一个，然后生俩孩子，也算稳定了。
　　她能给的不多，也就给这些江湖人一个稳定、踏实的生活。
　　大富大贵有些够呛，但殷实的生活还是可以。
　　至于那些冒险、刺激，相信他们在雷云氏已经体会过了，不会再想体验。
　　“行了，我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一会儿吃完饭你们也别送，我们直接从后院离开就是。天暖了，我们就骑马走，晚上应该能到县里。”
　　两个人闻言点头，谁也没再拦着。
　　当然，想拦也拦不住……


第636章 打哪儿来的啊？
　　吃过午饭，按照先前说的，林素主仆三人不声不响的走了。
　　等段月等人发现时，人家都走了一个多时辰。
　　陆伟把大家召到大厅，清了清嗓子，说：
　　“都别议论了，东家吃过午饭就走了。今年东家的生意不少，要忙的事儿也多，不可能在这边耽搁功夫。”
　　“再有，今年咱们客栈有些小小的变动。原后厨管事蒋菊因为生孩子休息，所以由段家嫂子来接手。”
　　“工钱涨到管事级别，蒋菊回来以后也不降。以后后厨会有两个管事，打个替班啥的。”
　　“至于其他人，厨娘跟伙计的工钱从二月份起再涨两个铜板。当初说好的，每年调整工钱……”
　　自从陆伟跟丁广成接手，每年过完年都会开这样的会议。
　　今年因为林素一直在这边，所以这会也就没有开，再加上前些的日子事情也多，就更耽搁了。
　　迟来的会议补上，大家的工钱又能涨，每个人都很高兴，特别高兴。
　　这也是为什么来到暮宿客栈做事，就不会轻易离开的原因。
　　工钱按时发放，逢年过节都给福利，这样好的地方哪儿找？
　　都格外珍惜！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村里的学堂，在正月二十八那天，正式更名为‘暮宿学堂’。既然叫了咱们的名字，咱们也会有些好处。”
　　“经过广成还有我跟镇上、县里那边沟通，往后咱们客栈、作坊做工人家的孩子去念书，不花一分钱。也就是说，不用交束脩。”
　　“啥？！”
　　“真的？”
　　“陆伟兄弟，这可不带开玩笑的啊。”
　　“是啊陆伟兄弟，是真的吗……”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丁广成等差不多了才开口说：
　　“是真的，放心吧。已经在学堂念书的，从二月起就不用交束脩了。没有念书的，等那边统一招的时候过去报名就好。”
　　“不过有个事儿得先说了，不收束脩是不收束脩的，但是纸笔这些东西，得自己掏钱，明白吗？”
　　“这对，这得自己拿。”段月不住的点头。
　　其他人也都能理解，纷纷跟着附和。
　　“还有一件事儿，二月二那天我在咱们客栈摆桌，一共两桌，谢谢大家去看我媳妇儿、看我儿子。”
　　这话说完，段月媳妇儿有些惊喜的道：
　　“咋，要摆满月酒啊。”
　　“啥酒不酒的，就是咱们大家伙儿聚聚。”丁广成笑呵呵的回答。
　　客栈的人都猜到他会摆桌，但没想到只是他们这些人小聚。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好。
　　以后客栈之间请个喜啥的，就当联络感情……
　　……
　　林素三人一路快马加鞭，穿过昌明镇往县里方向走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了。
　　官道上人七七八八，而且一个一个穿的褴褛，有的更是勉强前行。
　　这是……什么情况？
　　林素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黄雨跟红霞见状，也跟着下马。
　　红霞牵马，黄雨陪着林素去到人多的地方。
　　找了个看着还算利索的大嫂，这女人带着三个孩子。
　　林素拦住她的去路，柔声的问：
　　“这位嫂子，你们这是……打哪儿来的啊？”
　　妇人看着眼前的林素，轻叹口气，回答：
　　“我们是土庄子的。来这边……逃难。”
　　“为何逃难？”林素追问。
　　她不知道土庄子具体在哪儿，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在蛟河县附近。
　　不然，她不可能第一时间得不到消息。
　　妇人刚要开口，她的女儿带着哭腔说道：
　　“娘，我饿了。”
　　“娘，我也饿了。”
　　“娘，我不饿，把饼子给弟弟、妹妹吃吧。”年纪偏大的女娃儿，说完这话还使劲儿的咽了下口水。
　　这样一幕，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而且眼瞧着就要黑天，他们这么走实在是……
　　看了眼黄雨，后者赶紧去到红霞那边。
　　临走的时候陆伟特意给他们装了饼。
　　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怕路上有个什么，好充饥用。
　　如今，倒是派上用场。
　　中间那里还算温乎，林素打开给三个孩子一人一张，又给了妇人两张。
　　路过的老者也有，林素看着饼，叹口气说：
　　“黄雨，把这个给他们分了。能分多少是多少，从这到县里还有距离，你现在骑马去找乌德海，让他赶紧弄几辆车过来。先把人拉去县里，然后再说。”
　　“是，夫人。”黄雨应下，赶紧去做。
　　林素看着大家伙儿，道：
　　“有力气的就赶紧走，进县找暮宿酒楼。没力气的就在这等，会冷一些，遭点儿罪。”
　　分到饼的人，都嘴里道谢。
　　没分到的，便赶紧往县里走，找那个什么酒楼。
　　人只要有了目标，做起事来就会有奔头。
　　林素看着狼吞虎咽的母子三人也不急，耐心的等着他们把东西吃完。
　　出来带的开水，这会儿已经不热了。
　　虽不至于拔牙，但也不温乎。
　　拿着水袋走过来，递给妇人，说：
　　“少喝点儿，不然该闹肚子了。”
　　妇人接过来没有喝，先是给三个孩子一人喝一口。
　　等到了她的时候，苦闷的摇摇头，红着眼睛，道：
　　“啥前儿了，我们还能闹肚子？这么多天，肚子里就那么点玩意儿，想拉都没有啊。”
　　林素听了尴尬，拍了拍她的肩头，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真的。”
　　妇人看着眼前的女人，感激的福身、行礼，说：
　　“多谢夫人了。”
　　“客气。”林素把人扶起，看着其他留下上了年纪的老者，又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吧。你夫家姓什么？我也好称呼你。”
　　“小妇人夫家姓关，我们土庄子的人都姓关。”
　　呃……
　　那不是应该家关家屯吗？
　　林素很想问，但这会儿实在不容她耍宝，消停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我们土庄子在北昌县的南面，村子不大，但靠海，世世代代打鱼为生……”关家嫂子作为代表，说着他们村里的遭遇。
　　其实说到底，就是靠海的村遇到了强力大风。
　　房子吹倒了，村民砸死的砸死，能动的自然就往这边活动，逃命。
　　北昌县？
　　她记得她有个客栈在那边，不过不在什么土庄子，而是在一个镇上。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们的县令不管吗？”
　　“县令？呵呵……呵呵呵呵……”
　　“这位小娘子啊，如果我们县令真的管，我们还能背井离乡吗？我这么一把岁数，用得着往外跑吗？”老人家悲凉的问着。
　　林素没说话，理解的点点头，说：
　　“大家都别急，一会儿我让人把你们安顿下来，然后再往下想以后的事儿。故土难离，我懂你们，我不会坐视不管。”
　　那位老人家听到这话，微微蹙眉，道：
　　“说来说去，你这女娃娃是谁啊？看着穿着、发饰，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怎么……自己带着丫鬟出来呢？”
　　“我是什么夫人啊，我就是个做生意的。我夫家姓‘凌’，我……”
　　“啊~~！难道是你……”
　　“夫人，你该不会是暮宿客栈的凌夫人吧。”关嫂子突然惊呼，大家都把目光移到了林素的身上。
　　呃……
　　她这么有名吗？
　　林素突然有些窃喜，真的想不到，她居然会这么有名气。
　　看着大家，坦然的点点头，说：
　　“如果你们说的客栈叫‘暮宿’，那就是我了。”
　　“哎哟，大善人啊。”
　　“谢天谢地，可遇到个明白人了。”
　　“是啊，是啊，老天对咱们不薄啊……”
　　“……”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对林素都各种称赞。
　　半个时辰后，大家伙儿发现了一辆一辆由马拉着的板车，朝这边过来。
　　为首的就是那个人让林素看呆了。
　　木讷的站在原地，伸手揉了揉眼睛，仿佛出现幻觉了一般。
　　可不管她揉几次，那人都在，难道说……


第637章 有救没救，有啥区别啊？
　　“傻了，不认识自己男人了？”
　　粗狂的声音传来，再加上那张太过熟悉的易容。
　　林素来不及多想，拔步开跑，狠狠地将自己甩进他的怀里。
　　红霞也觉得自己看错了。
　　等黄雨来到跟前，冲她打了记响指，这才把她的注意力给召回来。
　　“别傻愣着了，赶紧把灾民带上车，直接送去永柳村的客栈。”
　　“哦，哦，好的，好的。”红霞忙不迭应着，跟着黄雨一起，组织大家上板车。
　　难民们不知道会把他们拉去哪儿。
　　但是凌夫人的名号他们知道，这个被她抱着的男人，自然也就是凌爷了。
　　老太太觉得得救了，抓着自己老伴儿的手，不住的嘀咕着道：
　　“孩子他爹，咱们有救了，有救了啊。”
　　老爷子听到这话，苦笑的叹口气，说：
　　“绝户了，有救没救，有啥区别啊。”
　　声音不小，让沉浸在凌慕川怀里的女人，也听到了。
　　本想起身安慰两句，奈何男人抱她太紧，她无法动弹。
　　最后想想作罢，反手继续抱着。
　　算起来，不过一个月光景没有见。
　　但她真的太想他了，想的难受，想的心里发疼。
　　把脸儿埋在他的脖颈处，只听耳畔“吱哟……吱哟……”的马车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抱着她的男人，压低声音，说：
　　“媳妇儿，咱们先回去。”
　　就在林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翻身上马，然后把人抱在了胸前。
　　林素对于怎么上来的，完全没印象。
　　反正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一路快马加鞭，等到了永柳村，天色已暗。
　　翻身下马，从后门进来，后院乱糟糟的。
　　赶巧，江淑莲带人去仓库捞酸菜。
　　林素见了，忙走过去，问：
　　“二嫂，这是咋了？怎么这么乱？”
　　“哎哟是妹子啊。”江淑莲热络的打招呼，看着易容了的凌慕川愣了一下，随后也能迅速反应过来，道，“大川兄弟回来了。”
　　“嗯，回来了二嫂。”凌慕川破天荒的回答。
　　江淑莲没跟他继续寒暄，而是拉着林素，说：
　　“西野家的商队也刚到，你二哥正在前面跟他们这次的头儿寒暄呢。你带回来的那些难民，拨了一个南北炕过去，黄雨在那安顿呢。”
　　林素听到这话，忙开口说：
　　“这样，难民的饭我来做，西野商队的饭你来。”
　　“不用不用，后厨有的是人，红霞也在呢，不用你沾手。”江淑莲忙不迭拒绝。
　　然后看了眼凌慕川，不好意思的说：
　　“我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主屋还没烧炕呢。红霞跟黄雨都腾不开手，你们俩……自己烧一下吧。柴禾在那边，啊。”
　　林素还以为是啥事儿呢。
　　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成，那二嫂你忙着，我们自己收拾就好。”
　　“行行行，有啥缺的就说，大壮在屋里写字呢，跟他说都能找得到。”
　　“好。”林素重重点头。
　　等江淑莲匆匆离开后，林素挽着凌慕川的胳膊，去胡同里搬柴禾。
　　主屋很凉，应该就早上点了一遍火。
　　林素自然的要脱斗篷烧火，凌慕川制止了她的动作，道：
　　“我来。”
　　说着，便把大氅脱下，围在女人的肩上，蹲在炉子前点火。
　　动作自然，即便去了京城有人伺候，对这些事情还是信手拈来。
　　林素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由衷的说：
　　“真帅！”
　　川爷闻言扭头，指着脸上的易容面具，道：
　　“这德行也帅？你什么审美啊？”
　　林素翻了个白眼，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看着缓缓燃起的火苗，说：
　　“不是说你脸长得帅，是刚才的举动很帅。”
　　男人心里熨帖，迅速凑过去，在她脸颊上浅啄一下，道：
　　“迷魂汤等会儿再煮。现在屋子凉，爷儿不舍得把你办了，怕冻着你。”
　　“……”
　　果然！
　　说说话就下道。
　　素妞儿气呼呼的推了他一把，然后起身去到北炕那边点火。
　　凌慕川把手里的炉子点好，又特意弄了个炭盆，放在屋子中央。
　　都做好之后，林素把烧温的水倒在盆里，说：
　　“洗洗手吧，然后把脸上的东西摘了。晚上你别出去了，咱们就在房里吃饭。”
　　“好。”川爷应下，撸起袖子洗手。
　　因为刚才徒手拿了木炭，手黢黑。一盆水洗完基本不能用，林素又给他换了一盆。
　　等把面具摘下，林素这边也洗好了手。
　　来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的给他擦脸油。
　　等都擦好后林素要走，却被他抱住了。
　　看着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腹部，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好一会儿，男人闷闷的说：
　　“有你在真好，原本初五我就想走的，可老七那样我是针不放心，所以就耽搁了。”
　　林素自然能理解，素手在他脖子上摩挲，叹口气，道：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挺惊讶的。不是说能坚持到上元节吗？”
　　“唉，这东西也不是做饭，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凌慕川苦笑着。
　　人的命，天注定。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林素咬着腮，半天都没有说话。
　　二人就那么抱在一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好一会儿，凌慕川才整理好心情起身，搂着她回到炕上。
　　这会儿功夫，冰凉的炕已经温了，没有铺褥子，两个人就坐在炕席上。
　　“连七初五就护送外公跟简老回去了。这一次外公很出力，而且……岳父那边也很想你。”
　　“岳父？”林素惊讶。
　　这称呼会不会变得太快了些？
　　她还没想认祖归宗呢啊！
　　凌慕川瞅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
　　捧着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从见到她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但那会儿在外面，人又多，不好太放肆。
　　如今就不用顾忌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屋，自己的女人。
　　显然，简单的亲吻满足不了川爷。
　　林素一阵晕眩，等她缓过神来时，只觉胸前一凉。
　　“不行，别闹。”
　　素妞儿忙不迭捉住他的手，郑重的道：
　　“一会儿就该吃完饭了，你别折腾。”
　　凌慕川双眼通红，不爽的抵着她的额头，问：
　　“你忍心拒绝老子？我为你守身如玉一个月了已经，你就不怕把我憋坏了？”
　　鬼扯！
　　林素无语，趁他不注意把人推开，起身整理一下，道：
　　“那也得等晚上的。难民里有几个孩子，一路北风乱吹，我怕有病了。你先屋里呆会儿，我去瞅瞅。”
　　边说边把斗篷穿上，然后无视掉他的“怨怼”眼神，开门离开。
　　被晾着的川爷，气呼呼的坐在炕上，抓狂的无可奈何。
　　没法子，谁让是她的女人呢？
　　忍着，看晚上怎么收拾她！
　　林素出了主屋，来到北一房。
　　推门进屋，就看到那位关嫂子在给人把脉。
　　哟，还是个郎中？
　　黄雨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
　　“夫人，有好几个发热的。我已经让宋义派伙计去请郎中了。”
　　“嗯，好。”林素点头，去到北炕这边摸了摸。
　　还不错，挺温乎的。
　　屋里的人都已经把脸洗干净了，跟那会儿见到的灰头土脸明显不一样。
　　冲着一个半大孩子招招手，等他来到跟前，这才说：
　　“都是爷爷奶奶，年岁大了。你年轻，晚上勤起来点儿，别让炕洞里没火，知道吗？”
　　“嗯，俺知道了凌夫人，恁放心吧。”
　　口音很重，也听不出是哪儿的，反正林素是不知道。
　　说了声“真乖”，然后鼓励的拍拍他的头，便看着关家嫂子。
　　“大叔，你这是凉气入肺引发的咳嗽。你得……”
　　妇人说的头头是道，而且脉络也还算清晰。
　　那老爷子听了，长叹口气，说：
　　“能活着就不错了，咳嗽就咳嗽吧。咳咳……咳咳咳……”
　　“那也不行啊，总这么咳嗽就会伤肺，然后就该吐血了啊。”妇人无奈的说着。
　　林素起身，走到跟前，道：
　　“放心，一会儿郎中就来了。让他给大家都把把脉，然后给你们开些药。放心，药钱我夫君会出。”


第638章 那你们关系咋样？
　　难民听说凌爷出药钱，一个一个在高兴之余，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咳嗽的老爷子舒缓了一番，长叹口气，说：
　　“凌夫人啊，让你们出药钱……我这心里……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无妨，以后有了再还给我也一样。”林素轻柔的说着。
　　老爷子听到这话，更加尴尬了。
　　他还能有钱？
　　家都没了，背井离乡，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
　　林素也没跟他解释太多，而是看一旁关家嫂子，问：
　　“大嫂，我瞧你……懂些医术？”
　　“是。”关嫂子点点头。
　　一位老太太见状，帮着出声介绍着说：
　　“凌夫人，这关二家的跟她男人是师兄妹，都跟老关大哥学过医。老关大哥过世之后，两口子就在我们村儿行医。”
　　“人好，心善，看病抓药能少收绝不多收银两。这一次来灾，关二是可惜了了哦~~！”
　　关嫂子听到这话，苦涩的红了眼。
　　三个孩子听到“关二”两个字，也都低声呜咽。
　　最小的丫头，可能平日跟父亲感情最好，竟然呜咽了一会儿忍不住，直接唤出了“爹”。
　　三个孩子这一哭，屋子里其他的难民，也都哭了。
　　有想孩子的，有想老伴儿的，有想双亲的。
　　一时之间，哭声连连，十分凄惨。
　　林素瞅着大家伙儿的样子没有吱声，就任由他们坐那哭。
　　总得发泄，不发泄出来，他们都得憋个好歹。
　　黄雨本想劝劝，可见夫人都没动，她也就没吱声。
　　喊了个半大小子，两个人一起出去抱柴。
　　抱回来许多柴禾，足够两个炕洞烧的，这才算完。
　　逃难里有个最年长的，据说是土庄子的族长，用袖子擦了擦泪，道：
　　“都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说话声音浑厚，身子也还硬朗。
　　这次风灾，他们家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也是命大。
　　他这一嗓子说完，让哭泣声顿时消退了一半。
　　恰好这时宋义推门进来，带着两个郎中，指着南北炕，道：
　　“快，你们俩分别去一头，给大家伙儿都把脉。需要什么药尽管开，不用考虑价钱。”
　　“好的宋爷，我们一定尽全力。”两位郎中说着，便开始干活。
　　关嫂子也没闲着，帮着一起把脉，开方子。
　　宋义跟黄雨还有林素，三人充当秘书。他们仨把脉一个开方子，他们就负责记录药方，记好人名。
　　等所有人都看完病，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林素把所有方子整理好，然后交给郎中。
　　“宋义，你跟郎中回去抓药，该多少银两记得给。”
　　“知道了，夫人。”宋义应下，带着郎中出去了。
　　刚刚看完病的灾民，此刻全都跪在炕上，不住地冲林素、黄雨方向磕头。
　　一边磕一边说着感激的话。
　　给他们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又给他们换衣服，请郎中。
　　甭管后面怎样，此刻得好好谢谢才是。
　　林素跟黄雨手忙脚乱的将人扶起。
　　这样煽情的画面，实在让人受不了。
　　“大家都快点起来，如果真的感谢我，就好好歇着，好好休息，恢复体力。现在都别跪了，我去前面看看饭好了没。至于你们的安顿，到时候我会跟人好好商议。”
　　林素把族长扶起来，慌乱的走了。
　　这场面她hold不住，还是让黄雨来吧。
　　快步出了房间去到前面，西野家的商队正在吃晚饭。
　　伙计们忙做一团，林素瞅了一眼便去了后厨。
　　一进后厨，就闻到了炖酸菜的味道，还有就是红霞的声音。
　　“够了够了，再放些小米就行。这粥熬得越稀越好。”
　　“为啥啊？”厨娘不解，看着红霞纳闷的问，“那些人一看就饿了挺久，就给他们喝米汤，会不会太……”
　　“你当红霞是舍不得粮食啊。”江淑莲一边盛菜一边反问。
　　那名厨娘自然不敢承认，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江淑莲把炒勺放在灶台上，看着她替红霞解释说：
　　“你刚才也提了，他们饿了很久。饿了那么久，喝些稀粥暖暖胃就好，等适应了明儿一早再给他们吃好的。”
　　“这冷不防就给好东西，万一撑坏了，可是咱们客栈的责任。你别看红霞姑娘年轻，人家懂得比你多。”
　　那名厨娘尴尬的笑了笑。
　　其他原本不解的厨娘也都不吱声了。
　　林素再旁看着很满意，边走边说：
　　“红霞做的对，二嫂说的也对。大家都辛苦了，又是忙着商队，还要忙着难民。”
　　“东家？”
　　“东家回来了。”
　　“东家好……”
　　“……”
　　众人纷纷打招呼，林素走到跟前，看着锅里的才煮的粥，问：
　　“还得多久？”
　　“这个快，大锅熬，柴火足，用不上一炷香就好了。”厨娘忙不迭回答。
　　江淑莲切着干豆腐，没有抬头的说：
　　“妹子，我寻思等商队的兄弟吃完回去，再让他们过来。不然人太多，显得乱。宋义出去了，就你二哥带着伙计，我怕他慌乱。”
　　这就说的有些谦虚了。
　　林素相信就是把难民都弄到前厅，客栈的伙计跟戴荃，也不会乱。
　　只不过……
　　那么多人，总有些不便罢了。
　　拿起一套砧板，将秋下晒得干辣子切成段，道：
　　“二嫂怎么安排都没差，挺好的。”
　　“妹子，给他们喝粥吃炒干豆腐还有酸菜炒粉，够不？要不再来俩？”
　　林素想了想摇头。
　　“还是算了，晚上他们少吃点儿，省的夜半有麻烦。”
　　真要是有谁因为积食闹毛病，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江淑莲听到这话，也不再坚持。
　　把要做菜的料都备好，然后起锅烧油……
　　……
　　难民们开饭时，宋义那边带着药回来了。
　　此时，林素正在后院主屋，跟凌慕川一起用饭。
　　听到有人敲门，素妞儿冲着门口，问：
　　“谁啊？”
　　“夫人，是我，宋义。”
　　“进来吧。”
　　话落，门推开，宋义走进来关好门。
　　来到桌前抱拳行礼，道：
　　“主子，夫人。”
　　“药都抓回来了？”
　　“回夫人的话，药都抓回来了。药堂的管事还特意又多给了些，说是夫人积德行善，他也得出份力。”
　　哟，还挺有爱心。
　　林素交叠着腿，挑眉看着他，问：
　　“药堂的管事是谁啊？人还挺好呢。他能做主吗？别到时候他东家不愿意。”
　　“放心吧夫人，药堂是县令郭夫人开的，不会不愿意。”
　　林素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看着凌慕川想了下，道
　　“你让他去的那间药堂？”
　　“嗯。”凌慕川点头，夹菜放在她的碗里，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逞英雄，堂妹在这边，也得让她出些力。”
　　林素嘴角狠抽，没有说话。
　　这人……可真行！
　　把自己的堂妹都算计进去了。
　　冲着宋义摆摆手，道：
　　“你先去吃饭吧。明儿备些厚礼，我去趟县衙感谢一下郭夫人，你跟我一起去。”
　　“是，夫人。”宋义点头，抱拳行礼。
　　等人离开后，林素没有拿筷子，而是看着眼前闷头吃饭的男人，道：
　　“大川，我问你个事儿。”
　　“嗯，说。”仍旧不抬头，继续吃东西。
　　林素也不介意，给他夹了几片油乎乎的五花肉，说：
　　“这个圣怡郡主跟你们是一条心吗？她爹……到底是哪个王爷啊。”
　　“是老头的亲哥哥。”凌慕川说完抬头，嘴唇因为吃了五花肉，呈油亮色。
　　林素缓缓点头，“那你们关系咋样？”
　　“一般。”凌慕川如实回答，“我认祖归宗的时候她都嫁人了。那会儿跟她丈夫去别的地方做县令，并不在京城。”
　　“不过她跟沛霖很好，听说小时候就跟在沛霖的后面，嚷嚷着长大要嫁给他。”
　　亲堂兄弟，自然不可能。
　　林素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说：
　　“怪不得沛霖给我茶叶，她那么意外。原来关系很好啊。”
　　“嗯，吃饭吧。”凌慕川说着又给她夹菜，打断了她想问的话……


第639章 谁拐弯抹角了！
　　对于难民来说，今天是幸福的。
　　逃荒那么久，终于吃了顿热乎的饭菜，虽然粥稀了点，可好歹填饱了肚子。
　　饭后大家自发的帮着收拾碗筷，关嫂子跟几个老妪要刷碗，被红霞拦住了。
　　“大家先在这边坐着，一会儿药熬好了，每个人都得喝。喝完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谢谢红霞姑娘。”
　　“红霞姑娘人真好。”
　　“凌夫人带出来的丫头，真不错啊……”
　　“……”
　　大家无不称赞红霞，这些话倒是让小红霞听着不得劲，起身去了后厨。
　　江淑莲看着大家伙儿，走过来随意搬了把椅子坐下，道：
　　“我问问你们，你们想过以后怎么办不？”
　　关嫂子抱着女儿，听到这话叹口气，说：
　　“想啊，怎么不想呢。我有个娘家亲戚在东昌县，想去投奔他。”
　　江淑莲听了点头，看着其他老人家，道：
　　“那你们呢？也是投奔亲戚吗？”
　　关氏族长闻言，苦笑的摇摇头，说：
　　“像我这个岁数，投奔哪家的亲戚啊。我活的比他们都长，要投奔就得去地底下了。”
　　“……”江淑莲没有说话，实在不知道这话该如何去接。
　　关氏族长大大的打了个“唉”声，道：
　　“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儿，能跑的都跑了。有去盐坷子的，有去煤窑的。人家年轻能上工，能赚钱。我们这帮老家伙……呵呵，只能去找府城找府尹大人了。”
　　“是啊，但凡有些办法，我们也不能这么做，实在是没法子了。”
　　“反正府尹大人若是不管，俺们就上京、告御状。拼着这把老骨头，也得让朝廷给那些年轻的孩子们想想办法……”
　　“……”
　　老人们诚恳的话，让站在暗处良久的林素跟凌慕川都很惊讶。
　　如果说年轻人去告御状，倒也还有可能。
　　这么大岁数，再加上现在的天气，只怕……
　　林素轻叹口气，走上前看着他们，说：
　　“大家都别着急，你们的事儿县令夫人已经知道了。我们这边的县令夫人是圣怡郡主，皇室中人。”
　　“夫人心善，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明日我会去趟县衙，到时候再定具体。大家先在客栈休息，等我消息，可好？”
　　众人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没有异议的点头了。
　　相较于他们自己去找，倒不如让眼前的这位夫人出面。
　　人家有身份，总比他们无头苍蝇乱撞要好得多。
　　老人家们默契的起身，行礼、道谢。
　　凌慕川没有露面，见差不多了便回了后院主屋。
　　只不过进屋之前小手指在嘴里吹了下——
　　“吁——”
　　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安静，等暗处人跟着进屋时，商队住的房间里，出来了好几个人。
　　见院子里没有任何动作，几个人互看一眼，还是不放心，去了库房瞅瞅。
　　主屋内，凌慕川坐在桌前，看着眼前跪着的人，道：
　　“去通知祝海昀，让他把现在的县令办了。”
　　“是，主子。”
　　那人应下起身欲走——
　　“等一下。”
　　“主子，请吩咐。”
　　“银魂最近在忙什么？”
　　“回主子的话，夫人要开面广，魂首安排人在四处找店铺。”
　　“四处？”
　　“是。”那人应着，“魂首说小面馆做不了大店面，只能在各地多开一些。”
　　“开那么多面馆作甚？”
　　“魂首说夫人要求的。”
　　又是那妮子。
　　凌慕川撇嘴，想了下微微颔首，说：
　　“你去吧。让银魂把截获武郡伯的那笔赃银运到北昌县去。”
　　“是。”
　　凌慕川盯着再次关上的们，良久都没有动弹。
　　他不知道具体朝廷那边会不会知晓土庄子的事儿。
　　但若让祝海昀上报，等朝廷拨款，最快也得一个月。
　　这还是老七那边运作的结果。
　　可这笔钱下来，真正能到灾民手上又能有多少？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阵风——
　　“想什么呢？”
　　话音刚落，一位美娇娘就坐进了他的怀里。
　　川爷看着怀里乖顺的妮儿，轻叹口气，揶揄着：
　　“没想什么，就是在想我媳妇儿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帮助那些难民。我说媳妇儿，咱能别再做善财童子了吗？”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坐直身子不悦的说：
　　“我咋就善财了？我告诉你啊，这一次我可是要收取好处的。”
　　“你少来，谁信你。”
　　“嘿~！我说的是真的。”林素搂紧他的脖子，一脸认真。
　　凌慕川被她撩的到处都是火，索性把人拦腰抱起，大踏步回到炕上。
　　“有话咱们炕上说，你想怎么说都成。”
　　林素听了不在意，把鞋子蹬掉，盘腿坐在炕上，道：
　　“我这一次真没想只往里搭钱不往回捞。”
　　川爷侧身坐下，看着她郑重的样子蹙眉，问：
　　“什么意思？”
　　“我听那个关嫂子说，土庄子靠海，世世代代都以打鱼为生。海边商机大啊，多好的地方呢？”
　　凌慕川越听越迷糊，不懂她具体的意思。
　　踢掉鞋子，一边放被一边道：
　　“说具体点儿，别老拐外抹角。”
　　“谁拐弯抹角了！”林素抗议，不过还是乖乖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其实，她就是想在帮助土庄子的同时，弄出些副业。
　　盖个客栈，开几个铺子，弄上一个大作坊。
　　海物那么多，晒鱼干，做纯天然的烤鱼片，弄些鲜汤包等等。
　　那些百姓们自己“单打独斗”不见得有成效。
　　但给他们个大空间，这样一来就形成了双赢的局面。
　　“……我出地方，他们出力气，到时候再让凌家商队把这些东西拿去给各个杂货铺兜售，你不觉得是条很好的赚钱营生？”
　　林素侃侃而谈，只要涉及到做生意，她就比谁都积极，都有兴致。
　　凌慕川坐在一旁听着，这一刻宛如痴迷偶像的追星族一般，怎么看她怎么觉得有魅力。
　　当最后一句话反问他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什么语言去回答了，只是木讷的点头。
　　“噗嗤——”
　　林素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明快的声音，终于让川爷缓过了神。
　　看着面前“咯咯……”直笑的妮子，无语的伸手把人扯进怀里，紧紧箍着，道：
　　“笑我呢？笑我呢？嗯？”
　　边说边袭击她的腋下、腰腹那里怕痒的地方。
　　“啊……哈哈……哈哈哈……别闹……哈哈哈哈……我……我没……哈哈哈哈……”
　　逗弄的林素左躲右闪，最后都快笑没劲儿了，这才被放过。
　　可怜兮兮的林菇凉，就那么趴在炕上，一动不动。
　　凌慕川侧身躺着在她身边，帮着拨弄了几下额前的碎发，说：
　　“累了？”
　　林素没吱声，但却动弹了自己，往他怀里钻。
　　等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才喃喃的道：
　　“不是累，就是……挺珍惜现在的。”
　　凌慕川没说话，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抚摸着她的背。
　　“大川，你走这一个月，我知道你在京城肯定老难了。你不跟我说，是不想我听了跟着上火，我都懂。”
　　“懂就好，不说这个，啊。”川爷直接应话，让她没法再说下去。
　　原本，她是想采用迂回战术，让他说的。
　　可是现在……
　　气恼的素妞儿，在他腰间捏了一把，道：
　　“怎么可以不按套路出牌，耍赖！”
　　川爷不回答，嘴角上扬，倒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见他真的是不打算说，林素也算放弃了。
　　侧脸趴在他胸前，轻声地说：
　　“这一次回去，新站屯的改变还挺大的。不少村民都翻修房子了，咱们那个趴趴屋不是给丁广成了？人家重新盖了，房场都扩大了，盖得可周正。”
　　“那你去京城看看，爷儿准备娶你的房子更周正。”凌慕川轻声说着。
　　林素闻言撇嘴，不接他的话。
　　“哦，差点忘了，戴妮你还记得不？这一次娘娘庙抢头香的事儿，居然是她带人上去搅黄的。这事儿，你应该不会瞒着我吧。”


第640章 唯他独尊
　　看着女人满脸疑问的样子，凌慕川双手垫在脑后，沉默了。
　　戴妮他自然记得。
　　村里人记得不多，但是戴家后期跟他们走的很近，那家的老姑娘他还有些印象。
　　如果说戴妮是娘娘庙事件的主谋，这理由根本不成立。
　　但你说不是……
　　就在男人纠结的时候，林素无奈的摇摇头，说：
　　“真不打算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你，是……现在还在调查，为夫也不相信戴妮真的能成事儿。”
　　话落，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满脸赤诚。
　　林素闻言也赞成，抿唇一下，喃喃地说：
　　“我也是觉得不可能，才过来问你。还在调查吗？”
　　“嗯。”川爷颔首。
　　林素见状叹口气，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手画着圈圈，说：
　　“你不知道，正月里戴荃跟戴亮回去了。戴家又一次的闹腾，村里人说他们家犯说道，我都觉得是了。哦，还有，戴大叔他……”
　　小丫头兴致勃勃的跟凌慕川闲话家常。
　　将戴家发生的事儿，村里发生的事儿，还有客栈方面的事儿，全都说了一遍。
　　她说的很有兴致，男人听得就索然无味。
　　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身上。
　　只不过，媳妇儿说的兴起，他若是强行把人打断，只怕不会如他愿。
　　“……还有啊，凌慕阳是不是发财了？他把所有欠我的钱全都给了，而且还多给了不少，我赚了呢。”
　　林素说到这儿激动了，直接单腿搭在他的腿上，一双眼睛冒着光。
　　只要涉及到赚钱、做生意，她就十足十的财迷。
　　如此举动，能忍住就不是川爷了。
　　蓦地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将所有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道：
　　“媳妇儿，你不觉得久别重逢的日子，不适合说太多的话吗？”
　　意有所指的举动，让林素心有余悸。
　　他什么德行她太知道了。
　　这要是任由他折腾，明儿她都不用起来。
　　忙不迭双手抵着他，郑重强调：
　　“我话还没问完，你别……唔——”
　　只可惜，什么强调都没有用，川爷是谁啊？
　　雷云氏的一把手，当今皇室的六皇子。
　　平日什么都可以听媳妇儿的，唯独在这张炕上，那必须得唯他独尊。
　　初春的夜半最凉，不过屋里烧火足，丝毫感觉不到。
　　再加上林菇凉还有一个专属特有大火炉，就更加的香汗淋漓……
　　……
　　……
　　转天一早，川爷神清气爽的醒来。
　　那个满足的劲儿，就别提了。
　　看着身旁熟睡犹如猫儿一般乖顺的妮子，嘴角上扬竟不自知。
　　侧身躺着，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着她的娇颜。
　　天知道当连七带着两位老爷子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慌成什么样子。
　　他以为他的女人有麻烦了，受伤了，遇害了。
　　那一瞬间，他想了无数个可能。
　　后来听到老爷子传的话……
　　“嘤——”
　　若有似无的嘤咛，打断了凌慕川的思绪。
　　看着她微蹙眉头的娇颜，伸手把人重新纳入怀里。
　　林素没有挣扎，更没有睁开眼睛。
　　往他怀里钻了两下，问：
　　“什么时辰了？”
　　暗哑的嗓音夹杂着说不清的慵懒。
　　感受到他不对劲儿的林素，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现在已经摸透了他。
　　如果她反应很大，那证明她还有体力，人家肯定不会放过她。
　　所以，只能继续这么怂。
　　女人嘛，偶尔示弱没毛病。
　　凌慕川深吸口气，尽量放空自己不去有杂念，缓了一会儿才回答：
　　“辰时正，想起就起，不想就再睡会儿。”
　　林素闻言“嗯”了一声，没动弹。
　　她是真累了。
　　一直折腾到夜半，白天她又是骑马，又是安置难民，多累呢？
　　现在想想，这男人嘴，骗人的鬼。
　　不是没有道理啊。
　　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在换她找找场子了。
　　如果这会儿川爷低头，还是能发现女人得逞的笑意，只不过……
　　终于，素妞儿大发善心的起来了。
　　无视掉男人舒口气的举动，一边套衣服一边说：
　　“我今儿要去县衙，你跟我去不？还是说你去处理你要忙的事儿，晚上再回来？”
　　凌慕川想了想，沉稳的回答：
　　“不跟你去，让红霞陪着，黄雨我有用。”
　　咦？
　　小妮子闻言扭头，看着他纳闷的道：
　　“有啥用？连七回来了？”
　　凌慕川无奈，“猛”地起身拍了她肩头一记，道：
　　“我还不能用用你的人？这么抠？连你都是我的呢！”
　　“你啥意思，我是你，黄雨、红霞也是你的？”林素突然较真儿。
　　那个样子，顿时川爷警铃大震。
　　看着眼前熟悉又炸毛的女人，无奈的叹口气，说：
　　“你啊，就特么吃定老子稀罕你。我怎么可能有那心思？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要真有这心思，还有你什么事儿？”
　　“嘿，你这话啥意思，啥意思？”林素更加不愿意了。
　　突然之间发脾气？
　　凌慕川看着眼前的女人，略有些崩溃的问：
　　“媳妇儿，你是不是要来小日子了？”
　　“我……”林素刚要反驳，可仔细算算，还真是。
　　怪不得脾气说来就来呢。
　　“噗嗤——”
　　笑倒在他的怀里，环住他的劲腰，说：
　　“你还真了解我呢。”
　　“废话。”川爷叹口气，大掌贴在她纤腰位置摩挲着道，“你是我女人，你什么样我不清楚？为啥老子每次回来，十回有八回都赶上你有小日子？”
　　“那谁知道了。”林素得意。
　　来亲戚就预示着她能休息。
　　但某些人就遭罪了。
　　因为每每她不方便的时候，都是她最不老实的时候。
　　这个叫做……闺房之乐。
　　满脸的坏笑，全部被凌慕川看到了。
　　川爷无语，只能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记，说：
　　“晚上在收拾你。”
　　话落，掀开被子，拿起衣服。
　　刚穿了一条袖子，后面就贴过来一记粘糕。
　　“老公，你还没告诉我，带黄雨干嘛去呢。”
　　馨香的味道，让浮躁的心更加浮躁。
　　川爷无奈的摇摇头，回答：
　　“能干嘛，自然是办事儿喽。我打算让她去看戴妮，具体问是咋回事儿。我去分部处理些事情，你要安置难民。还要做那些事情，不要钱吗？”
　　“嘻嘻……老公真好，啵——”
　　大大的在他脸上香了一记，林素美滋滋的继续穿衣服。
　　不管她做什么，这个男人都无条件的支持她，真好。
　　林素梳洗好出屋，没有去前厅，而是来的难民住的房间。
　　推门进屋，一股子药味。
　　有喝药的，有躺着的，有难受直“哎哟”的。
　　一路紧张的逃荒，如今得已放松，基本上难民都被撂倒了。
　　宋义一早出去找的郎中，还是昨天的那两个。
　　幸好天冷，再加上又只是单纯的伤风，不然成了疫症可就热闹了。
　　林素看着屋里的大家伙儿，扭头冲着红霞说：
　　“给大家都把被子掖一掖，门窗开开，换换空气，屋子里太浊了。”
　　“是。”红霞屈膝应该，关家嫂子身体不错，帮着一起掖被子，开窗户、开门。
　　穿堂风一吹，屋子里瞬间变凉。
　　当然，清冷的空气进屋，也让人在感到冷的同时，能精神许多。
　　没开多久便关上，其中一个郎中走过来，抱拳拱手，说：
　　“凌夫人，我们东家说了，让我跟阿泰一起留在这儿。直到难民身体都康健为止。”
　　林素听到这话，微微福身还礼，道：
　　“多谢先生。”
　　“凌夫人客气，实在不敢当。”
　　让堂堂大善人给他们行礼，实在是受之有愧。
　　看了一番，特意瞅了瞅关嫂子的三个孩子，除了老幺还有些热，另外两个孩子已经没事儿了。
　　跟郎中还有关家嫂子打了个招呼，便跟红霞离开。
　　他们在这儿碍事，倒不如去忙自己的事情，让人家自由发挥的好……


第641章 赶鸭子上架
　　吃过早饭，川爷两口子分头行动。
　　一个去县里大牢，一个去县衙后宅。
　　林素带着红霞先去了干货铺子。
　　正月里去人家做客，总不好空手，不礼貌。
　　六子一看到林素，就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凌夫人，过年好啊。”
　　“过年好啊六……柴丁。”
　　既然知道了人家的大号，就不能总唤“六子”。
　　到底是管事，得给面子才是。
　　六子对这个不在意，看着她笑呵呵的道：
　　“凌夫人还是叫我‘六子’，听着舒坦。上次夫人说要去我家吃饭，啥时候有空啊？”
　　“过两天吧。”林素轻声地说，“过两天我让红霞通知你，然后就去。今儿我去看个孕妇，有啥能带的吗？”
　　柴丁见她并不是推脱，高兴地开始介绍。
　　无非就是糕点、红枣、松子、榛子这些。
　　最后选了糕点跟红枣两样，用铺子特制的木质礼盒装好，红霞拎着。
　　这包装盒林素没管，完全是谢家平这边自己弄得。
　　跟前世买的那种差不多，只不过这是实木的，前世有些都是合成木，不如这个结实。
　　单单一个礼盒就要几钱银子，平常人家肯定不会考虑，都是给那些大户人家准备的。
　　主仆二人溜溜达达的朝县衙走去。
　　一路上也听到了不少话，但关于北昌县土庄子遇难的事情，却一个字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难民都往这边来了，消息怎么封锁的呢？
　　带着疑惑来到县衙，自报家门之后，被一个衙役领去了后宅。
　　从县衙正门进去直接往左，走到头就是后宅。
　　后宅跟县衙这边有一道门，白天是开着的，不过想也知道，晚上就回落锁。
　　郭平见是林素，忙不迭抱拳拱手，说：
　　“凌夫人来了，我们夫人就等你了。”
　　“哦？夫人知道我今儿过来？”
　　“猜到了。”郭平没有隐瞒，笑眯眯的颔首。
　　带着她来到主屋，恰好陈嬷嬷从屋里出来。
　　这一次看到林素倒是收敛许多，主动行礼说：
　　“奴婢给凌夫人请安。”
　　“嬷嬷免礼，小妇人过来看看夫人。”
　　“凌夫人请进。”
　　说着，陈嬷嬷掀开门帘，带着他们主仆进屋。
　　屋子里烧的暖和，丫鬟把屋门推开，圣怡郡主正在屋里坐着喝水。
　　见她到了招招手，说：
　　“我一早就跟他们说了，你会过来。外面冷嘛？”
　　“不冷。”林素一边说一边把斗篷取下。
　　红霞把手里的礼盒交给陈嬷嬷，接过林素的斗篷，交给丫鬟。
　　圣怡郡主慢慢起身，指着屋里的一切，道：
　　“凌夫人，上次在客栈你答应我了，要帮我设计房间，没忘吧！”
　　“没有。”林素笑着摇头，看着五十来平米的房间，眨巴了下眼睛，道，“郭大人会客在前面不在这边对吧。”
　　“对。”圣怡郡主颔首，“这屋子是我们夫妻休息的房间，我会用它来招待我体己的朋友。”
　　言外之意，她把林素当做贴心的好友。
　　这样的举动，着实让素妞儿心里熨帖。
　　甭管咋地，人家没有端郡主的架子，而且用“我”自称，她也能轻松一些。
　　“凌夫人想怎么做都行，反正我生孩子还有好几个月呢。赶在之前，都能弄好。”
　　林素闻言颔首。
　　这也就是在月国，在现代的话，重新装好的房子，怎么可能让她立刻就住。
　　虽然这个地方不先进，没有电，没有网络，但什么都是纯天然的，对身体没有害处。
　　仔细的打量着房子，要了纸笔便开始干活儿。
　　圣怡郡主原本以为她会先说一下关于难民的问题。
　　没想到……
　　倒也没催促，就坐在一旁陪着。
　　丫鬟端着糕点上来，放在桌上，道：
　　“夫人，这是凌夫人来到的，是暮宿干货铺子的糕点。”
　　林素没有抬头，一边画一边说：
　　“也不知道夫人喜欢吃不？我平日挺爱吃的。”
　　“爱吃爱吃，我最爱吃他们家的。”说着，拿了一块松软的糕点又道，“府里的糕点师傅做不出来，我都让人去店里买呢。”
　　“夫人爱吃就好。我还带了新枣，一只鸡配三个枣炖汤，每天一碗就行。”
　　“好，让你费心了。”
　　二人闲聊，很快林素就按照她房间的规划将图纸画好了。
　　一共八张，各个家具的细节全都画好，吹干交给她，道：
　　“夫人若是不嫌弃，就找师傅按照这上面的做。”
　　“好，好，一定不嫌弃。”圣怡郡主忙不迭颔首，把手里剩的那点吃下后又说，“在这边最少要呆五年，我得好好收拾收拾屋子。”
　　林素听了抿唇，想了下，道：
　　“夫人跟郭大人……不回京城吗？”
　　“回不去啊。”圣怡郡主理所当然的回答，“他虽然是郡马爷，可却也是一方县令。官职不大，责任不小，而且任其五年呢。”
　　林素听了点头，端着茶杯喝了口。
　　从她说的话里内容就能听出来，这女人是真心跟郭志强过日子，并没有端着架子。
　　既如此，那她也不用客气了。
　　放下茶杯，看着圣怡郡主坦然的说：
　　“夫人，今日小妇人前来……是要谢谢夫人的药堂。昨日的药钱、诊费，还有今日郎中先生过去看病、照顾，真的太谢谢了。”
　　圣怡郡主听到这话，只觉脸热。
　　轻叹口气，喃喃地说：
　　“我做的这些跟凌夫人做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那么多人在客栈吃住，每天都是银钱。一点药材，两个郎中，我觉得实在太少了。”
　　“夫人有心就好，这种事情不是攀比，是尽力而为。小妇人别的能耐没有，客栈房间多，粮食储备足，自然不是问题啊。”
　　轻松地话，倒是让圣怡郡主释怀的笑了下。
　　“终于明白凌家二嫂子为什么跟你是好友了。你值得！”
　　哎哟，好高的评价呢。
　　林素会心一笑，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了郭志强的声音——
　　“夫人再跟凌夫人说话吗？”
　　“回老爷的话，是的。”
　　很快，屋门推开，郭志强从外面进来。
　　林素跟圣怡郡主都纷纷起身、行礼。
　　郭志强走到跟前，拉起媳妇儿，冲着林素，说：
　　“凌夫人客气，快快请起。”
　　“谢大人。”
　　“本官已经听说了凌夫人的义举，先替那些难民谢谢夫人了。如果没有凌夫人，这些难民能不能去府城两说，万一在路上生病、挨冻，都是人命啊。”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再次行礼，道：
　　“大人如此关心百姓，实乃我县百姓之福气。”
　　“说来惭愧，刚才六爷来了。”郭志强苦笑着摇摇头。
　　“六爷？”
　　“六堂兄？”
　　两个女人都很惊讶。
　　林素惊讶，是因为她走的时候，自家男人一个字都没有漏。
　　圣怡郡主惊讶，自然是这没什么交集的六堂兄，居然会来这，为的谁？
　　北昌县那里把消息完完全全封锁，如果不是这些老人们提前溜走，只怕会跟第二批、第三批一样，都被抓回去。
　　突然到访……
　　“六爷说了，北昌县的事情，自有府尹大人去做。还说土庄子的重修，凌夫人会接手，是吗？”
　　突然被点名的林素木讷了一下，随后缓缓点头。
　　她这样的举动，倒是给人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圣怡郡主突然有些同情她，同情她被六堂兄“抓壮丁”，负责安顿那些难民。
　　想到这儿，出声说道：
　　“你尽管做吧。如果钱不够你就跟我说，我先从体己里面给你拿点儿。朝廷那边会下安置银子，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等下来了，你再还我也一样。”
　　林素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那倒不用，多谢夫人。我手里……还有一些呢。”
　　郭志强也很同情她，不过六爷说的那么自然，相信也不可能亏待了她。
　　这女人不简单，六爷、七爷对她都赞不绝口，四大商队还有凌云山庄也跟她做生意，绝对有过人之处。
　　“年前凌夫人说的安置乞丐一事，本官已经做了。夫人若是没事儿，跟本官去瞅瞅？”
　　“好啊，好啊。”林素忙不迭点头……


第642章 县里破庙
　　圣怡郡主因为怀孕，被“强制”留在了家里。
　　其实，林素看得出来，如果她真要去，郭志强不可能不带。
　　坐上县衙的马车，车里只有她跟红霞。
　　红霞拨弄了几下炭炉，挨着林素，轻声地问：
　　“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去北堂家？”
　　“等过两日就出发吧。”林素喃喃的回答，靠着她的肩头，有些困。
　　昨天谁在折腾的有些狠，她睡眠严重不足。
　　“夫人去北堂本家，还可以顺道去新昌县呢。那边离叶长林所在的新昌县不远。”
　　“是吗？我都不敢去了。”林素闭着眼睛喃喃的说着。
　　红霞闻言惊讶，不解的看着炭火，道：
　　“为什么啊夫人。夫人不是说，新昌县跟北崴子沟最难，所以……”
　　话没等说完，林素蓦地起身。
　　看着她，轻叹口气，说：
　　“你不觉得我挺不详吗？”
　　“啊？”
　　“你看啊，我去哪儿，哪儿有问题，我都服了我自己了。”林素实在无奈。
　　她发现自己是“柯南体质”，到哪儿哪儿出事。
　　“噗嗤——”
　　红霞没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夫人这碰到的还叫事儿吗？只不过刚好遇到而已。每个地方，每天，都会有事情发生，或大或小。如果咱们生活太平淡，奴婢想夫人会很没意思吧。”
　　“我……”林素仔细琢磨，笑着没有吱声。
　　红霞也不再说话，伸手把着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甭管是什么，这些琐事由夫人处理最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至于那些江湖上的事情，自然有江湖人去解决。
　　说话间，马车突然停了。
　　车门拉开，车夫冲着二人拱手，说：
　　“凌夫人，到了。”
　　红霞先下车，然后把林素扶下来。
　　面前是一座宅院，说是宅院，可这门上贴的又是佛家对联。
　　这……
　　郭志强翻身下马走过来，指着大门，道：
　　“这原本是一座破庙，乞丐们都在这里聚集。上次听闻夫人提及，回来本官特意过来瞅了一眼。的确，年轻力壮的没有，都是老弱妇孺。”
　　“所以本官让师爷来处理此事，前些日子过来看了看，还算不错。特意找了个婆子过来照顾他们，每个月给一两银子作为工钱。”
　　随从将门推开，郭志强带着林素等人进去。
　　院子里收拾的还算立正，房子外面没有翻修，只是简单地把窗户明纸重新糊了糊。
　　郭志强压低声音，继续又说：
　　“今年县衙很多地方都会改革。首先就是关于罪犯的处理，县衙可以进行罚钱、警告等举动，来……”
　　林素听着他的话，面无表情。
　　不是不高兴，而是太惊讶了。
　　没想到年前说的事情，年后还没出正月就被落实了。
　　会不会太快了些？
　　“……说起来，还得谢谢七爷。如果不是七爷极力主张，县衙也不能有这么大的权利。本官已经想好了，等真正实施之后，一部分的银钱就拿来安置这些乞丐。”
　　“还没实施吗？”林素挑眉。
　　郭志强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说：
　　“也算实施了，只不过咱们这边远，批文还没到。今儿六爷跟本官说了，可以稍微提前一些。县衙大牢年前抓了不少喝酒闹事的，这下可能收入不菲。”
　　话落，感觉自己说的有些歧义，忙不迭又道：
　　“凌夫人请放心，本官是寒门出身，这笔银子不会挪为私用，本官保证。”
　　为什么跟她作保证，郭志强不理解。
　　反正就是本能的说了。
　　林素惊讶之余，忙不迭摇头，道：
　　“看郭大人说的，小妇人不信谁都不能不信郭大人。说句不怎么好听的实在话，郭夫人的私有，可比那笔银子多太多了。”
　　郭志强闻言，重重点头。
　　虽然这话有些伤自尊，但事实就是这样。
　　人家是郡主，虽然长得一般，但他打小就在农家长大。
　　心知过日子实在最好。
　　娇妻虽然讲究，但对他没说的。
　　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他想做什么，只要知会一声立马支持。
　　所以他的俸禄，全都交给媳妇儿，由她支配，不分彼此。
　　看着很会说话的林素，竖起大拇指，道：
　　“凌夫人这心思，本官佩服。”
　　“草民杨氏，见过郭大人。”
　　一个女子的声音窜入，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郭志强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忙开口道：
　　“起来吧，本官穿着常服，不用这么多礼。这位是凌夫人。”
　　杨氏起身，看了眼林素，侧身行礼，说：
　　“见过凌夫人。”
　　“这位就是本官跟凌夫人说的杨娘子，来这边照顾的。她是师爷的弟妹，也算是知根知底儿。”
　　林素听了点头，看着杨氏，道：
　　“麻烦杨娘子带路，小妇人想看看这些老人们。”
　　“不敢当不敢当，凌夫人屋里请，屋里请。”
　　边说边推开门，原本应该是寺庙正殿的地方，如今改成了饭堂。
　　左右两侧都有炉子，炉膛内也都烧了火，类似农家的东西屋。
　　林素走进看了看，碗架子是重新打的，能看出来。
　　里面的碗筷有些旧，但没有缺口、裂纹的。
　　杨氏看着林素的眼神，忙开口解释着说：
　　“这些都是草民去杂货铺买的便宜货。不算贵，但能用。”
　　“能用就行，这么做很好。”林素点点头。
　　跟着一起进了东屋，这一进不要紧，林素跟郭志强全都蹙眉。
　　屋子收拾的还算干净，但是屋里的味道……
　　看得出来，杨氏已经尽力再收拾了，只不过不能动的人有，所以……
　　屋里除了整条的大炕，再有就是地、窗户，没有什么其他的家具。
　　从门口走到最里面，感觉要走上个三五分钟。
　　炕上的有坐着的，有躺着的，还有“啊……啊……”叫的。
　　屋子里倒是不冷，而且每个炕洞都有烧火。
　　看着那些不能动的，林素陷入了沉思。
　　懂礼数的人，冲郭大人磕头道谢。
　　谢他给了他们一个栖身之所。
　　谢他给大家一个吃饱饭的地儿。
　　林素降低存在感，看着杨氏压低声音，问：
　　“这样没什么理智，卧炕的人，多吗？”
　　“不少。”杨氏颔首回答，“这屋里六个，西屋差不多有七个。东西屋加起来，一共六十三个人。”
　　六十三个？
　　不能动的有十三个，还分了两屋？
　　这样可不好。
　　林素想了下，拉着杨氏出去了。
　　至于郭志强，反正他现在脱不开身，她也顾不上了。
　　二人站在外屋地，林素开口问道：
　　“这破庙还有其他房间吗？”
　　“有的有的，不过没有收拾。我……我晚上是不在这边的。”
　　“我明白。”林素点头。
　　人家来着上工是为了贴补家用，自然不能白天、黑夜都在这。
　　“你带我去看看，然后再说。”
　　“好的，凌夫人这边走。”杨氏带着她出了屋子。
　　从右侧的巷道过去，恰好红霞抱着猪肉在前面。
　　来之前，县衙准备了不少东西。
　　粮食、佐料、白菜、土豆……
　　这些都是县里的富绅，在郭志强的“提点”下，“主动”捐献的。
　　来到正屋，杨氏推开门，说：
　　“这几间原本是庙里和尚住的禅房。后来寺庙落败，和尚们也走了，就这么一直空着。那边两间现在是库房，装粮食、菜啥的。”
　　林素走进正屋，屋里很冷。
　　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这间破庙在县里的最角落，平日不往这边走，根本发现不到。
　　元爷倒是个热心肠啊，每个月都在这边设粥场。
　　屋子里，炕、炉子都有。还有几个箱子，在炕头，不怎么好，但对付着也能用。
　　林素靠着窗台，轻声地说：
　　“杨娘子，你看我这样帮你安排好不好，我就是个建议。刚才在屋里，我隐约闻到了些气味，说到底你不容易，能让屋里干净、味道小，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杨氏闻言，忙不迭摇头，不敢邀功……


第643章 还能无罪释放？
　　“我是这么想的，把那些不能动的，没什么理智的人，都放在这间屋子。”
　　“凌夫人的意思是……”
　　“集中照顾，让其他人也能得到休息。”
　　杨氏听到这话不吱声了。
　　实在是……没法达到。
　　她一个人照顾两边的人，还要做饭、收拾屋子，一个月一两银子实在太少。
　　如果不是大伯哥承诺，以后会不一样，她真的在第二天就想不做了。
　　现在又这么要求……
　　想了下，还是决定说出实情。
　　“凌夫人，你刚才说的我都理解。可是……我就一个人，照顾前面顾不上后面，我实在忙不过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跟郭大人重新制定。一个人照顾六十三个人，的确不是什么轻省的活儿。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得换洗衣服，这些都不轻省。”
　　杨氏听到这话，长舒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真的让她一个人做。
　　“我是这么想的，最起码这边要有三个人。一个人专门照顾这十三个人，剩下的两个负责做饭，照顾那些能自理的。”
　　“等开春能种菜了，让那些老人们都种菜，活动活动。至于衣服啥的，这个有人会来洗，你不用担心。”
　　正说着，屋门拉开，郭志强从外面走进来。
　　二人纷纷福身行礼，嘴里唤着“郭大人”。
　　“免礼。”郭志强说完，冲着林素，道，“这一次凌夫人过来，可有哪些地方需要改善？本官对这个不是很懂，还是想听凌夫人的意思。”
　　林素侧身行礼，看着他坦然的说：
　　“小妇人猜到了大人的用意，也谢谢大人信任小妇人。一切准备的都很不错，较以前来讲，这些乞丐得到了安置，有个暖和、遮风的地方很不错。”
　　“但一些细节还是要注意些。毕竟郭大人这个地方若是出采，相信各个县城都会效仿，大人说是不？”
　　郭志强闻言颔首，毫不隐瞒的道：
　　“自然。本官做这个，就是为了让那些嚼舌根的人闭嘴。”
　　嚼舌根都嚼了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
　　无非就是祖坟冒青烟，娶了郡主。
　　放着郡马爷不做，非得做县令，华而不实……
　　不管说什么吧，郭志强现在都憋着一股劲儿。
　　一股强烈要证明自己的劲儿。
　　林素当然要支持，这东西就跟她做冬捕观光团是一个道理。
　　做出来了，大家效仿，称赞。
　　做不出来，那小话你就听着吧，什么难听的都有。
　　想到这儿，林素看着他，轻声的说：
　　“小妇人是这么想的。首先，这边要增加人手，只是一个人根本不够。其次，要把不能自理的，没什么约束力的挪出来，这样大家都能休息好。”
　　“再有，大人那边不是有很多犯小错的熊人吗？再发钱之余，让他们来这边给老人们洗衣服，算是劳动改造。开春开辟菜园子……”
　　林素洋洋洒洒的说着自给自足的养老院。
　　郭志强听了除了惊讶，更多的是佩服。
　　毕竟这个女人不简单，短短这么会儿功夫，就能想到这些。
　　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来自未来，估计就不是佩服，而是害怕了。
　　“……最好弄快匾额，就提个‘敬老院’。打爹骂娘不想照顾的，就把老人接过来，然后让他的子女给钱。除了粮食，一个月还得额外给个一两银子作为照顾费，到时候看谁敢不孝顺。”
　　杨氏听到这话，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有吱声。
　　但却竖起大拇指，满心佩服。
　　郭志强是个行动派的，汲取了林素说的一切措施，便让人开始落实。
　　林素从屋里出来，看着艳阳高照的蓝天，嘴角微微上扬。
　　能把这地方弄出来，相信郭志强不会独吞功劳。
　　到时候……
　　呵呵，林倩，我要去京城了，你可得让我刮目相看啊！
　　……
　　……
　　从破庙出来，林素便跟郭志强“分道扬镳”了。
　　都是有家的人，人家回家陪媳妇儿，她得回家陪老公。
　　跟红霞坐上马车回到客栈，戴荃刚刚得空休息。
　　看着从前面进来的林素，忙放下手里的茶杯，道：
　　“妹子回来了。川子还没回来呢。”
　　林素闻言颔首，走到他面前坐下，说：
　　“二哥，咱们客栈的被褥以后若是有淘汰的，就给县里的敬老院送去。”
　　“敬老院？”
　　“嗯。”林素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是县令把那间破庙收拾了，专门给那些乞讨的老人们住。”
　　戴荃听到这话，不住的颔首。
　　寻常人家的棉被，都得盖一被子，甭管多沉。
　　但客栈就不一样了。
　　你弄那么沉的被子给人家，人家都不乐意，所以会定期更换一下。
　　更换的被子会改成褥子铺床，但这么下去，褥子会很多，以至于最后用不完、糟烂。
　　如今有地方送还真好，既能帮助人，又能不浪费，两全其美。
　　“二哥，你上次跟三哥回来，去看戴妮了吗？”
　　“没看到。”戴荃摇头，长叹口气，说，“挪去府城大牢，想看也看不了。托人给送了些东西，具体到没到手也不知道。”
　　话里有着无奈。
　　林素见状，倒也没说凌慕川去看戴妮的事情。
　　万一有个什么变故，除了让戴荃跟着着急，其他什么作用都没有。
　　想到这儿，林素喝口水，看着他又道：
　　“今儿我去县衙谢了郭夫人。她那边说了，这些难民的药钱会管，不用走客栈的账。”
　　这事儿戴荃早就知道，心里也明白她的用意，不在意的摇摇头，道：
　　“我没事儿。什么风浪都见过了，这点儿东西不算啥。妮儿反正没有性命危险，真要是通过这次得了教训，回来我就让她在客栈做个刷碗工，管个吃住还是可以的。”
　　还得是亲兄妹。
　　林素叹口气，看着他点点头，说：
　　“二哥做事自然不用担心，如果她真的改过自新，在帮她找个人家也不是不行。那种死了妻子的，应该不会在意这些。”
　　“唉，往后再说吧。”戴荃摇摇头，没有打垄。
　　东家能让妹子过来刷碗工已经不容易了，至于嫁人……
　　呵呵，他不敢想。
　　万一再像上次一样，他可没脸在这永柳村呆。
　　如今，他不只是戴妮的哥哥，还是大壮的父亲。
　　这中间的关系，他还拎的清……
　　……
　　当天凌慕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子时。
　　黄雨跟着一起回来，没有去主屋请安，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素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人，本能的伸手过去碰一碰。
　　熟悉的触感，让她踏实的往人家怀里钻了钻，道：
　　“回来了？”
　　“嗯。”
　　“怎么样，见到了吗？”
　　虽然很困，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黑暗中，凌慕川的一双鹰隼的眸子，能看到女人的疲态。
　　帮她拉了拉被子，哄着说：
　　“见到了，该说的也都说了，那丫头是被利用了，找不到证据，成了真正的替罪羊。”
　　“哦，那还真是可惜了。”林素说完，打了个哈欠，睁开一只眼睛又道，“祝大人会怎么处理，你知道吗？”
　　凌慕川蓦地翻身，吓得林素一个激灵。
　　原本还困倦的她，瞬间就清醒了。
　　“你……你要干啥？”
　　“我发现你话挺多啊，不困？”凌慕川边说边用手轻触她的脸蛋。
　　那挑逗的动作，真是撩人。
　　素妞儿无语的“哼哼……”两声，夹杂着委屈的说：
　　“你这人是真不讲理。我看你回来，忍着困意同意说说话，咋还变成了我话多？那咋地，以后我不说话了？”
　　如此小性，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能说出来了。
　　凌慕川稀罕至极，俯首在她俏鼻上亲了一下，道：
　　“如果真要问及戴妮，那你的想好怎么谢我。”
　　“啥意思？”林素追问。
　　他不是那种愿意多管闲事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戴家四个男丁都在客栈，他肯定不会管这一个。
　　但这么个替罪羊，还能无罪释放？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快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但不是现在。”
　　嘿，这家伙~！
　　“我说哥哥，不带这么卖关子的好不好。你总要告诉我前因后果啊。”
　　“想知道？拿你来问。”
　　话落，便不再给林素说话的机会，小妮子只能苦逼的配合，遇人不淑啊……


第644章 不关心这些大事
　　林素在永柳村没待几天。
　　见了该见的人，跟谢家平吃了顿饭，还特意去了六子家做客。
　　值得一提的是柴丁家房子虽然小，但却很温馨，什么都不缺。
　　小伙子跟老母亲一起住五间瓦房的小院，绰绰有余。
　　临走的时候，老母亲还特意交代林素，让她帮忙给儿子找个贤惠的媳妇儿。
　　那话说的，就差直接要求找素妞儿这样的了。
　　转天晨起吃过早饭，林素跟凌慕川带着黄雨、红霞便动身了。
　　一来，三月北堂家办喜事儿，她得随礼；
　　二来，她接了土庄子重修家园的活儿，得去看看；
　　三来，她的面馆，已经找好店铺，银魂那边送来消息，等待图纸装修。
　　用凌慕川的话来说，她现在就是榫卯。
　　看着不起眼，但却用处非常大。
　　榫卯（sun ǎo），是古代中国建筑、家具及其它器械的主要结构方式，是在两个构件上采用凹凸部位相结合的一种连接方式。
　　凸出部分叫榫（或叫榫头）；凹进部分叫卯（或叫榫眼、榫槽）。（引用百度，科普一下，知道的宝贝直接无视）
　　对于他的揶揄，林素并不在意。
　　说她是小小螺丝钉都没毛病，有用就行。
　　四人四骑，往北走了一段日子，这消息听得就多了。
　　尤其是快到北昌县的时候，这消息就更沸腾了。
　　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有，但却没有一个得到证实。
　　说来也快，离北昌县还有两个镇子的时候，消息竟然没了。
　　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当然，越往北昌县走，天气越暖和，随之而来的就是潮。
　　好在她的客栈主屋都是炕，不然一身的疙瘩是逃不掉了。
　　算起来，她去年也没少走，但海边着实没有。
　　这天到了莱阳镇，凌慕川把林素送到要开面馆的店铺就走了。
　　说是下午修整，明天直接去北昌县。
　　对这样的安排，林素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带着黄雨跟红霞绕去了店铺后门。
　　从后门进来，负责面馆的管事闻声从前面出来。
　　并不认识林素，但却认识红霞跟黄雨。
　　走上前，抱拳行礼，恭敬的说：
　　“属下追云，给夫人请安。”
　　这次银魂派出负责面馆的人，据说是银魂组“追”字辈的。
　　在组里的地位是上等，在陆伟、岩吉这些没有名字人之上。
　　一开始她觉得大材小用，可后来听银魂说，这些人要在各个负责的镇上开“暮宿酒楼”、“暮宿烤肉”等，她也就不吱声了。
　　有人帮着扩大生意版图，她高兴之至。
　　“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厨子找了吗？”
　　“夫人放心，厨子、厨娘都找了，是两口子。厨子以前就做白案，现在在家里练着夫人写的方子。前面正在收拾，夫人进去看看吧。这边请。”
　　追云说着侧身让路，恭敬地让林素等人先走。
　　从店铺的后门走进去，屋子里乱糟糟的。
　　差不多五十平左右，墙壁粉刷，地面也都铺了理石板。
　　这东西造价高，也幸好店铺不大，不然她绝对铺不起。
　　工人们专心做事，没有乱说话，更没有打招呼。
　　后厨的地方不算太大，跟客栈、酒楼的后厨更加没法比。
　　但灶台特意砌了五个，就怕人多的时候，下面不赶趟。
　　看了一圈，随意靠着柜子，说：
　　“桌椅这些可订了？”
　　“订好了，按照夫人的那种尺寸，要了五十套。一桌四椅。”
　　“很好。”林素满意，看了一圈下来，又问，“酒楼跟烤肉的铺子，你可找地方了？”
　　“正在找。酒楼的铺子基本能定，但是烤肉的铺子还在商量。主要对方的价格给的太高，咱们一租五年，能少点儿就省点儿。”
　　银魂组出来的人，各个都是精打细算。
　　不说一文钱掰两半花，也得把钱花在刀刃上。
　　正因为如此，林素从来都不会问他们前期投入的问题。
　　问了也那么回事儿，该多少钱人家不会多花，肯定比她自己来做要省细的多。
　　想到这儿，林素轻叹口气，看着他笑说：
　　“也别压得太狠，万一人家给的是底价，再压就不好了。”
　　“夫人放心，属下已经提前打探过，不会有事儿。”
　　“还是那句话，找伙计啥的提前，让分部那边专门出一个人来教。最好学规矩一个月，省的到时候出事儿。”
　　追问闻言重重点头，道：
　　“属下明白，已经跟镇长那边打好招呼，后天开始贴招人告示。从家境到人品再到长相，属下亲自把关。”
　　林素听到这话，直接竖起大拇指，夸赞的说：
　　“总听我身边的两个丫头说这个‘魂首’、那个‘魂首’的。如今一看，银魂绝非浪得虚名。把你们这些人训练的，一个比一个能抓钱。”
　　追云被夸的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憨憨的道：
　　“夫人谬赞了，属下不过是……”
　　“好了，你也别谦虚，夸你就受着便是。我过来瞅瞅，顺道问你一句，关于北昌县那边，你可知道些什么？”
　　“啊？”追云不解。
　　不是太能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土庄子受灾的事情，北昌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我们一路走来，听了不少，可到这边，竟然没有了。”
　　追云想了下，缓缓摇头，说：
　　“没有。”
　　“你们这边没有得到消息？”林素不信。
　　那么大的事儿，不可能啊！
　　“夫人，土庄子受灾这事儿，大家是知道的。可后续的事情就不清楚了。眼瞧着再有一个月春耕，镇上的小贩，都出去找种子，回来售卖呢。”
　　呃……
　　林素听着这个解释，虽然觉得不合理，但有说不出来哪里不合理。
　　只能作罢。
　　在店铺转悠了两圈，便让追云带她去见厨子。
　　每个面馆的厨子她都要见见。
　　一个关于吃食的铺子，东西的味道是最最关键。
　　店铺装的多精致，空间多大，那都是次要。
　　只有东西好才行。
　　一路走来所见的面馆厨子不少，有男的，有女的。
　　她嘱咐的话不多，唯有一句：
　　不许糊弄！
　　这边的厨子跟厨娘是两口子，以前在外地酒楼做过几年。
　　因为家里老人岁数大了，孩子也大了要说亲，这才都回来。
　　恰好面馆招人，两口子就都过来应征，没想到成了，守家在地也很不错。
　　听着他们浓厚的口音，看着憨厚的举动就知道，是个朴实人。
　　林素很满意，喝了口厨娘刚刚调好的面汤，说：
　　“不错，拿捏的很好，继续练习。咱们三月初八，各地的面馆都在这一天开业，你们能练的时间不算多，抓紧时间。”
　　“东家放心，俺们两口子肯定不辜负恁们的重视。”厨子忙不迭表决心。
　　从他们家出来，林素看着追云，说：
　　“你回吧，我们直接去分布，明儿一早赶路，就不过去了。”
　　追云听到这话，继续邀请着道：
　　“夫人，还是去酒楼看看吧，那边……”
　　话没说完林素就摇头，看着轻柔的道：
　　“行了，你办事儿稳妥，我很放心。等我忙完会再过来，到时候一起看。酒楼跟烤肉铺子不着急，年前能开就好。”
　　“是，夫人。”追问不再坚持，恭敬地目送他们主仆三人。
　　在城里不骑马，三个人牵马在街上闲逛。
　　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人们买东西、问价格，十分平静。
　　林素无语，看着身旁的黄雨，喃喃的道：
　　“这咋就没有人讨论呢？”
　　小丫头闻言怔住，随后摇摇头，说：
　　“可能不关心这些大事儿吧。”
　　红霞也没吱声，三个人走到街头拐弯，直接进了一条胡同。
　　进胡同后，三个人就不能并排走了。
　　一人一马，一前一后，林素在中间位置。
　　突然，走在前面的黄雨停下，然后就看她松开手里的缰绳，快步冲了出去……


第645章 株连三族？
　　林素都没来得及反应，站在原地懵了。
　　红霞也看到了黄雨的不对劲儿，等再次看清的时候，好笑的摇头，说：
　　“夫人，你看她。”
　　林素也笑了，把自己的缰绳拴在黄雨的马鞍上，然后牵着她的缰绳，边走边说：
　　“年轻就是好啊。小别胜新婚，看看这热乎劲儿。”
　　“可不是，酸的倒牙呢。”红霞故意砸了下舌。
　　再看黄雨，环住连七的脖子，紧紧抱着。
　　此刻也不顾及还有夫人、姐妹在了。
　　当然，也是因为林素对她的纵容，所以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连七抱着怀里的小妞妞好久，直到林素、红霞走过来，这才拍拍她的后背。
　　黄雨不好意思的松开，犹如小媳妇一般的站在他身边。
　　“夫人，属下回来了。”
　　林素看着内敛的连七缓缓点头，说：
　　“你再不回来，黄雨就要抓狂了。”
　　“夫人~！”黄雨娇嗔，但俏脸通红。
　　林素倒也心善，没继续捉弄她，径自往前走的问：
　　“两位老爷子都送回去了？我外公说什么了没？”
　　“飞云先生让属下告诉夫人，万事具备，夫人随时可以去京城。”
　　连七这话说出来，林素并没有多高兴。
　　京城？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跟原主的父亲也并不亲，如何相处就是她最担心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
　　“对了，太子贬为庶人，他的家眷怎么安排的？”
　　黄雨快走几步，从林素手里把缰绳接过去。
　　连七跟林素并肩走在后面，拉开一定距离之后才轻声地说：
　　“夫人，太子虽然被贬为庶人，但京城的府邸他仍旧住着。说到底，他是宫里正主儿的亲儿子，不可能真的就……”
　　“嗯，我明白。”林素点头。
　　甭管是皇家还是寻常人家，孩子再错也是自己的孩子。
　　打骂过后仍旧是儿子，不可能真的就不理不管。
　　“那他现在怎么安排的？”
　　“再三爷、七爷的极力劝说下，正主儿让他去看守皇陵。一切用度减半，但也够他们生活。林倩……孩子没了。”
　　最后一句话，连七迟疑一下才说。
　　林素“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其余的都没有多说。
　　来到分部门前，黄雨跟红霞已经进去了。
　　连七最后一个进院，反身把门关上。
　　林素看着拴好马走过来的黄雨跟红霞，轻声道：
　　“红霞伺候就行了，你去忙别的。”
　　忙什么不用明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黄雨脸红，想要说话，林素屈起食指刮了她鼻梁一记，直接打断了。
　　连七站在心上人身边，跟着一起目送他们回房。
　　原本，他应该有不少话要说的，只不过现在……
　　门关上的那一刻，连七直接搂住她的腰，快速去了自己的屋子。
　　一阵天旋地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黄雨，直接被他压在了门板上。
　　热吻劈头盖脸，最后双唇被凶狠地封住。
　　前后分开将近两个月，是真的想了。
　　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两人时轻时重的喘息声，还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徒添一丝暧昧。
　　连七有很多事情要汇报，可这一刻，他真的把规矩都抛掷脑后，只想好好疼宠怀里的小女人。
　　主子跟他说那种感觉抑制不住，起先他不懂，可是现在……彻底明白了。
　　“夫人，你这也太纵着黄雨跟连七了吧。”红霞有些看不过去了。
　　就算夫人疼他们，也不能这么没有分寸啊。
　　身份，身份要摆正！
　　林素不在意，坐在桌前，手指轻敲着桌面，说：
　　“无妨。我跟你主子分开再聚，也恨不得腻歪在一起。我这边迟点没啥，他们俩解一解相思苦，总好过在我这汇报溜号、走神要强。”
　　红霞闻言撇嘴，烧火后起身铺床，都弄好走过来，说：
　　“夫人，歇一歇吧。这几日赶路，你也累的不轻。”
　　“倒也还好。”林素说着起身，来到炕前坐下，说，“怪不得那会儿你们主子说土庄子不适合盖客栈，这地方的确不适合，太潮。”
　　红霞帮她外衣脱掉放在一旁，问：
　　“那夫人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不知道，实在不行就弄炕呗。”林素轻松的说着。
　　“弄炕？”红霞撇嘴。
　　那得多少地啊！
　　林素掀开被子躺进去，舒服的慰藉口气，道：
　　“那边没有什么商队过去，即便以后会有，到时候再看。现在没过去，一切都不知道，咱们聊也是凭空猜测罢了。”
　　红霞一想也是，便帮她掖好被子，守在一旁……
　　……
　　林素再次醒来时，红霞就在躺椅上浅眠。
　　这些日子赶路大家都很累，林素深吸口气起身，小心翼翼的下地。
　　把垂在地上的薄被给她盖上，红霞“猛”地睁开眼睛。
　　“嘶——”
　　“夫人对不起，奴婢吓到夫人了。”
　　屋子里的动静不小，外面守着的两个人全都听到了。
　　黄雨推门进来，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愣住了。
　　林素拍了拍胸脯，略有些夸张的道：
　　“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吓我一跳。”
　　红霞也不好意思，下地穿鞋，屈膝请罪。
　　林素坐到圆桌前，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说：
　　“我没怪你，快起来吧。去收拾收拾，连七跟黄雨在这伺候就好，歇着吧。”
　　“是，夫人。”红霞再次屈膝，转身出去了。
　　看着害羞的黄雨，还有强装镇定的连七，林素还算好心，没有调侃他们。
　　感情虽然稳定，可这骨朵还得呵护一下。
　　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
　　“坐下说吧。”
　　“谢夫人。”连七撩袍坐下。
　　黄雨在一旁烧水泡茶。
　　这一次，不用林素开口问，连七自己就说了。
　　关于京城发生的事儿，关于二老往返的事儿，还有关于七皇子设计太子等一系列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关于十绝道长，真实存在这么个人。
　　要童男童女的心做药引，也是这人说出来的。
　　当时凌慕川在京城，自然不能让他们真作起来，便让冤孽暗中把人给作了。
　　然后有冤孽易容十绝道长，接下来的“被发现”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
　　“……事情发生后，太子侧妃曾找过母家。主子给了属下一对耳坠，让属下拿去给林太傅，那边就一直没有消息。”
　　“现在太子侧妃哦不，应该是倩姨娘，她就在府邸呆着，哪儿也没去。林太傅每天上朝下朝，平日也在府里，父女俩没有见过。”
　　林素听到这话点头，心里也猜到了那对耳坠是什么。
　　原主生前戴的东西凌慕川虽然没动，但后来都拿走了，说是有用。
　　估计就是那些东西，提醒原主的父亲，还有一个女儿蒙冤、流落在外吧。
　　“夫人，主子已经下令找当年陷害夫人的那个小厮。”
　　“不是说被乱棍打死了吗？”
　　“好像没有。”连七摇头，“那人命大，被救了。已经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林素深吸口气，嗤笑的喃喃低吟：
　　“随意吧。能找到固然是好，找不到也该算算账了。”
　　“夫人，还有个事儿属下要跟你说。”
　　“什么？”
　　“相信夫人在新站屯的时候，听说过武郡伯爷吧。”
　　连七这话说出来，林素微微蹙眉。
　　好端端的提及伯爷，相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跟……戴妮有关？”
　　“也不算。”连七摇头，看着心上人端茶过来，轻声又说，“主要是他想利用这事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如果不是主子，只怕这次戴妮凶多吉少，还得株连三族。”
　　“啥？！”林素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仿佛自己刚才听做了一般。
　　株连三族？
　　要不要这么夸张？
　　想起那日凌慕川说的让她谢谢……
　　“到底怎么回事儿，把话说清楚了。”


第646章 不打算放你走了
　　“夫人有所不知，这武郡伯……有些事情不敢暴露，所以用此事转移视线……”
　　没等连七把话说完，林素直接追问着：
　　“到底为啥？戴妮跟他无冤无仇，这会不会……太过了。”
　　三族啊。
　　父族、母族、子族。如果没有子，那就用兄族来凑数。
　　也就是说……
　　连七看到了她的担忧，忙不迭开口说道：
　　“夫人莫慌，莫慌。这事儿没有被他得逞，所以夫人不用担心。”
　　林素长舒口气，单手托腮的摇摇头，说：
　　“我也不是……我就是……唉，真要是株连三族，戴荃他们也就交代了。啥罪啊，这么狠？”
　　连七冷笑，微眯着眼睛看着黄雨刚端来的茶杯，幽幽的说：
　　“自然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次，连七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了。
　　原来，武郡伯来到辽东府之后，一直中饱私囊。
　　克扣军饷，县衙补贴，农民补助……
　　因为林素年前在宝昌县的举动，这事儿直接闹到京城，也让朝堂一直不是什么秘密可言的事情，摆在了台面上。
　　再加上炼丹、童男童女的一系列事情，朝堂那位主事就算再想息事宁人也不可能。
　　直接安排了手里的几个皇子来查。
　　辽东府这边，就是六皇子凌慕川要查的地方。
　　所以武郡伯抓住头香被毁的事件，往死了闹大，企图转移视线，保住自己。
　　背地里，便把私吞的银子转移，企图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只不过……
　　“……如今这笔银子已经送到了北昌县，夫人替灾民重修家园，就用那笔钱便是。”
　　林素听到这话，心情顿时敞亮了。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好，真好！
　　让那个武郡伯划拉，划拉一遭的结果就是鸡飞蛋打，活该呢！
　　“现在咱们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只等看北昌县的县令，跟他有没有勾结。如果有，数罪齐发，他想翻身都不可能。还有，戴妮的处决过些日子会下来。”
　　“怎么判的？”林素挑眉问。
　　黄雨给她续了茶水，便去炕前收拾。
　　也难怪林素疼她们，两个丫头都不是偷懒的人，没有活儿就自己找活儿，绝对不呆着。
　　林素看着叠被的丫头，轻声说：
　　“差不多就行了，不用总拾掇，叠完过来坐。”
　　“知道了，夫人。”
　　连七上扬嘴角，继续说道：
　　“夫人在蛟河县弄了养老院是吧。”
　　“嗯，对。”承认的同时又有些疑惑，纳闷的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属下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连七回答，“武昌县那边好像也开始要效仿，只不过还在观望。祝大人那边已经说了，像戴妮这样的，就是替罪羊，没什么实质。”
　　“罚的太重有些过，罚的太轻又不好。所以主子跟他说，养老院缺人，罚她去那边白干五年。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做，劳动改造。”
　　林素听到这话，什么都没说。
　　这还说什么，那分明是她年前跟他闲聊的时候提了一嘴。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用上了。
　　而且，还是戴妮。
　　戴家的老闺女，因为有三个嫂子，再加上戴母活着还偏疼，所以家务活、衣服这些，她从来都不做。
　　去了养老院那边可就……
　　不得不说，凌慕川办事儿还挺牛的。
　　居然把这些都考虑进去了。
　　人嘛，欠缺了哪堂课都得补，这是做人必修的课程。
　　跟连七聊了许久，直到屋里掌灯，凌慕川回来才算完事。
　　黄雨二人出去，凌慕川看着媳妇儿的样儿，挑眉问：
　　“都知道了？”
　　“嗯。”林素颔首，起身来到他面前，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佳人投怀送抱，川爷自然高兴。
　　满足的把人抱着回到桌前坐下，将人安置在腿上，道：
　　“想好怎么谢我没？”
　　意有所指的话，让素妞儿无语的捶打他肩头一记。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这家伙三句话离不开那事儿。
　　“怎么，都这么久了还害羞？”
　　面对男人的揶揄，林素深吸口气，说：
　　“谁像你那么厚脸皮，整天有事儿没事儿就想那事儿，羞不羞？”
　　“不羞。”川爷理直气壮，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说，“爷儿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害羞。”
　　“呸——”
　　林素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掰扯。
　　从打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天起，这家伙无时无刻不琢磨睡她。
　　后来终于如愿，又转转磨磨的让她练什么柔术。
　　本来以为对她好，可没想到最后受益的还是人家。
　　不知什么叫害羞？
　　依她看，就是这人没羞耻之意。
　　正脑子里骂人呢，下巴突然被扣住了。
　　“你这小妞，是不是心里又骂爷儿了？”
　　“你管呢。”素妞儿傲娇。
　　只不过一秒不到就破了功，趴在他怀里娇笑出声。
　　凌慕川把人搂紧，大掌熨帖着她的腰部，说：
　　“那么处理戴妮可以吧。”
　　“可以，可以。”林素在他颈窝处，呢喃着。
　　凌慕川看着怀里的妮子，大掌不想再隔着衣服，直接钻了进去。
　　软嫩的手感，让他解馋不少。
　　“武郡伯那边收了截了不少银子，你尽最大的能耐用，剩下的就拨给各县、各镇，安置年迈乞丐。”
　　“好。”林素柔声的说着。
　　凌慕川把人紧紧抱着，好一会儿又道：
　　“这回事儿办好，你就该去京城了。老子不想再跟你两地分居，晚上想的紧。”
　　一本正经的说着流氓话，除了凌慕川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人。
　　这一次，林素没有拒绝，温柔的点点头算作回应。
　　凌慕川以为自己感受错了，不确定的又说：
　　“这次你帮灾民重修家园，加上以前做的事情，足以让老头给你赏赐。到时候你进宫谢恩，我就不打算放你走了，嗯？”
　　“好。”素妞儿回答。
　　“……你，你说什么？”
　　面对男人的不确定，林素坐直身子，看着一脸急迫的样子，上扬嘴角。
　　双手改捧他的脸，在他唇上浅啄一记，道：
　　“我说‘好’。这次去京城就不回来了，就去六皇子府做六皇妃，嗯？”
　　“真……真的？”凌慕川还是不敢相信。
　　要知道，以前每次让她上京，她永远都是各种理由推脱。
　　好不容易软磨硬泡，让她答应今年年底上京，如今他趁机把日子提前，没想到……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呢？”林素撇嘴轻声地说着。
　　年底跟年中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雷云氏把当年的小厮找到，一切真相大白，她也算为原主讨回了公道。
　　当然，她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原主的一切。
　　京城的娘家、身份、还有地位。
　　这类小说她看的很多，上来就能接受一切设定，那是笔者给的信心。
　　可她不行，她前世就是吃过苦、受过累、靠打拼才有一切的女人。
　　不管什么东西，到手了才是自己的，否则一切都不真实。
　　她不想要那种不真实，索性便不去触碰。
　　原本，她打算多做善事，积累口碑，带着丰厚的银钱回到京城。
　　那个时候，即便有人再那过去说事儿，她也完全不怵。
　　但现在不用了。
　　她男人帮她都准备妥当，她只需人去就好。
　　想到这儿，在仍旧发呆的男人的嘴角亲了一记，说：
　　“别傻愣着了，如果你这次争气点儿，咱们一起回京城，嗯？”
　　话落，只觉得腰间一紧，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耳畔传来——
　　“好。”
　　等了那么久，终于能把人等到手，那种感觉，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表达的。
　　夫妻俩倚靠在一起，双手十指相扣。
　　直到红霞、黄雨端进来晚饭，这才让他们分开。
　　只有他们两个，林素贤妻良母般的伺候丈夫。
　　凌慕川的嘴角一直上扬，心情好吃什么都香，再加上红霞的手艺还不错，这顿饭又吃了三大碗……


第647章 我信你的鬼哟!
　　转天继续赶路，因为离北昌县越来越近，所以这消息也铺天盖地的多起来。
　　感觉就像滚开的油锅，突然落入一滴凉水，瞬间沸腾一般。
　　北昌县“地震”了。
　　这次是真的，不是谣传，林素自己亲眼看到的。
　　没想到就那么寸，正好看到了北昌县县令上囚车，押解京城的一幕。
　　啧啧啧……够惨烈。
　　老百姓夹道“欢迎”。
　　白菜帮子，石头块子，狗屎、牛粪……
　　反正没有电视里演的那般，扔鸡蛋。
　　仔细想想也是，鸡蛋多贵呢，啥家庭条件扔鸡蛋啊。
　　臭鸡蛋也得留着炒辣子，算个硬菜呢。
　　“哎，听说没，这次咱们辽东府尹可魄力了，把三等武郡伯爷都拉下来了。”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好像这县令有个什么账簿，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录了跟武郡伯的银钱来往。”
　　“是的是的，我连襟在县衙做事，说是在县令家就收出好些银子了。”
　　“那是肯定的，贪了多少呢。老农春耕的银子，每年秋收的税粮都比别地方多收二斤，说什么军营需要，还不是进了他的腰包。”
　　“也太不要脸了。”
　　“可不是，使劲儿砸……”
　　“对，使劲儿……”
　　老百姓们一边说，一边砸，那个狠劲儿还真挺骇人。
　　林素扭头看着身旁的凌慕川，咧嘴几下没有吱声。
　　后者直接跟她十指相扣，站在那里看热闹。
　　至于武郡伯，到底是三等伯爷，府尹没有抄家的权利。
　　只是派人过去，封存伯爷家的库房、账簿，等上面的人来。
　　至于上面的人是谁，林素不用猜都知道。
　　这个扮猪吃虎的家伙。
　　热闹看完，临近中午。
　　几个人随便找个家店铺吃东西，整个大堂内就他们一桌。
　　都去街上看热闹、聊闲天儿，谁能顾得上吃饭。
　　等几人来到来到北昌县县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
　　祝海昀正带着人清查县里所有。
　　“私和人命官司”、“把持刑狱”、“贪暴”……
　　林素听到祝海昀跟六皇子的汇报，嘴角狠抽，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一个被查的县令，貌似也是这样。
　　几乎所有官吏能犯的罪名，都有。
　　唯独缺了谋反这一项。
　　能在任职期间，干出“如此全面的政绩”，也是人才了。
　　六皇子凌慕川坐在主位，指了指林素，道：
　　“祝大人，凌夫人这次无条件帮助土庄子重修家园，有些方面，官府能帮忙就尽量帮忙吧。”
　　听了这么久，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祝海昀有些懵，但也佩服林素的善举。忙不迭点头，道：
　　“六爷放心，只要凌夫人招呼一声，下官一定全力以赴。就是这武郡伯爷那边……”
　　“你不用担心，会有人处理。”凌慕川架子十足，拿捏得相当到位。
　　林素再旁看着自家男人大尾巴狼的样子，撇嘴一下没有吱声。
　　这货竟然还挺能拿乔。
　　当晚，林素等人就歇在了县衙。
　　县令被罢官，北昌县不能没有管事，所以祝海昀又一次顶了空。
　　但由于这次事情牵扯面广，京城那边又有人“接应”，所以补缺的县令不日就会到位。
　　还有难民的赈灾银子也会有，至于有多少那就不清楚了。
　　县衙修整，因为人多嘴杂，所以凌慕川跟林素都相当小心。
　　吃过晚饭好不容易有一丝短暂时间，林素只快速说了一句“自己睡”，便带着红霞跟黄雨走了。
　　没法子，他太能折腾，万一自己忍不住叫出来，最后啥样谁也不知道。
　　回到早就准备好的房间，连七已经穿好衣服，等在那里。
　　见林素回来，抱拳拱手，说：
　　“夫人，属下连夜出发，一定尽快把老爷子接到。”
　　林素闻言颔首，端着黄雨递过来的热茶，道：
　　“让她也跟你一起去。有个女人照顾，外公那里，我也放心。”
　　黄雨愣了，连七想了下点头，冲她使眼色，让她赶紧去收拾。
　　打发了二人，红霞铺好被，一边走过来一边说：
　　“夫人是不是太疼黄雨了啊。这次出去，为啥又让两个人一起？”
　　林素看着她，伸手把人拽到了身旁坐下，道：
　　“你认为我让他们去谈情说爱的？”
　　“……奴婢不敢。”红霞摇头。
　　就算是这么想的，也没胆子说出来啊。
　　她可不想作死！
　　林素看出了她的想法，交叠着腿，背靠着圆桌，说：
　　“谈情说爱是次要，连七到底是男人，心粗。我外公年岁不小，关键是他还不服老。很多时候习惯逞强，这个时候就需要女人心细的观察。”
　　“这次把老人家找来，也全都是为了自己的事儿，我总要想个周到的万全之策。放心吧，黄雨跟连七谈情归谈情，正事儿不会误的。”
　　红霞听完咬唇，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夫人对黄雨真好。”
　　话落，脸颊就被捏住了。
　　“吃味儿了？”林素挑眉。
　　红霞没说话，但却低头表示默认了。
　　见她这般，林素好笑的松手，摩挲几下她的脖颈子，道：
　　“傻妞儿，真是个傻妞儿。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这么个人，我也会这么对你。你跟黄雨名誉上是我的丫头，可我从来没把你们当成丫头。”
　　“奴婢知道。”红霞忙不迭开口，“奴婢知道夫人对奴婢的好。”
　　“好了，别别扭了。她这次回来放你假，你好好出去转转，如何？”
　　“奴婢不要。”红霞摇头，不加思索的拒绝，“奴婢就想跟在夫人身边。”
　　林素见她双眼通红，轻叹口气，说：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老老实实在我身边，成了吧？”
　　话落，屋门迅速被推开。
　　还没等林素反应过来，凌慕川已经来到跟前。
　　红霞赶紧起身，屈膝行礼出去了。
　　见到凭空冒出来的人，林素木讷的眨巴好几下眼睛。
　　“怎么，自己的男人不认识了？”
　　说着，不忘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里。
　　揶揄的话，强有力的心跳，终于让林素知道这不是在做梦。
　　清了下嗓子，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
　　“不是让你自己睡吗？你怎么又来了？”
　　“让老子独守空房？你可真好意思。”说完，直接用掌风打灭蜡烛。
　　屋里瞬间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川爷直接将人托起，大摇大摆的来到炕前翻身坐下。
　　女人就那么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一片漆黑，在视觉上就给人一定的冲击。
　　再加上他的粗喘，更让这黑漆漆的夜，暧昧不明。
　　林素左躲右闪，实在抵不住，压低声音，说：
　　“你别闹，明儿还得赶路呢。”
　　话落，一阵晕眩，直接被他压在了炕上。
　　原本以为会有熟悉的举动，可对方竟然什么都没有。
　　林素有些懵，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黑影儿，继续小声的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男人俯首在她腮边亲了一记，轻叹口气，说：
　　“明儿你得自己过去，我暂时去不了。”
　　“怎么了？”林素轻声问，随后又轻松地摇摇头，说，“你该忙忙你的，我过去瞅一瞅，具体怎么做还得等外公来再说呢。”
　　如此善解人意，更是让川爷心疼。
　　把人搂紧，长叹口气，道：
　　“银魂在对账的时候发现，孔瑜有一笔银子的去向不明。如果顺着这条线去查，或许能找到一直隐藏的那一方势力。”
　　孔瑜是北昌县县令的名字。
　　至于他说的隐藏……
　　“会不会有危险啊？”
　　凌慕川听到这话愣住了。
　　没想到他的小妞妞，张嘴就是关心他的安危。
　　心里熨帖之余，更加的满足。
　　在她脖子上浅啄好几下，暗哑着嗓子说：
　　“放心，为夫会功夫，不会让自己受伤。不过这次分开，少说也得十天才能见，媳妇儿你说咋办啊？”
　　话落，能清楚的感受到女人的紧张。
　　尤其是咽口水的举动，还有微喘的呼吸。
　　“放心，爷儿不多要，三次足矣。”
　　“你……唔——”
　　三次？
　　我信你的鬼哟！


第648章 没有大船吗？
　　事实证明，川爷没有说谎。
　　事实也证明，林素想的没错，的确不能信川爷的话。
　　要了三次，可每一次多久，那真是血泪教训。
　　转天素妞儿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颤的。
　　更重要的是，她一夜没睡，人家居然还大言不惭说让连九赶车送她，她可以上车再睡。
　　什么逻辑，什么话？
　　吃早饭的时候，林素一个好脸儿也没有给。
　　就是上马车，林素也没搭理他。
　　祝海昀看着板着脸的林素，不明所以。
　　认识不算短，这女人一向随和，今日这般……
　　等马车走远之后，祝海昀看着一旁的川爷，绞尽脑汁的替林素解释道：
　　“六爷莫怪，凌夫人这几日赶路辛苦，许是累了。她平日不是这般，真的。”
　　凌慕川自然比他了解自己的女人，眉骨轻挑瞅了一眼，淡淡的说：
　　“怕？平日是什么样呢？”
　　“……平日很随和。”祝海昀思索片刻回答。
　　凌慕川也没难为他，扭头进了衙门。
　　这个祝海昀倒是有点儿用。
　　这次事情结束，可以给老七推下。
　　京城那个京兆尹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拉下来，安排自己的人上去了……
　　……
　　林素上了马车便开始睡。
　　车上特意给她铺了厚厚的褥子，再加上管道平坦，她睡得也安稳。
　　午饭原本连九打算停下，找个地方吃，奈何人家睡得香甜，他跟红霞就只是啃了饼子，继续赶路。
　　从北昌县到土庄子有定距离，差不多前后要走五日。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沿途有客栈，倒也还算方便。
　　等终于来到土庄子的时候，林素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不只是她，还有红霞跟连九。
　　基本上草屋、土房全都面目全非。
　　砖房稍微好一些，但屋顶也没几片瓦了。
　　越往南，海风越大，还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等靠近海后才发现，这村里跟大海之间，连个遮挡物都没有。
　　说到底，但凡这中间有片林子，也不见得整个村子都被毁。
　　什么情况呢？
　　林素双手背后，站在海边瞅着几只小渔船，发呆。
　　等渔船靠岸，从船上下来好几个黢黑的汉子。
　　将船上的网子一起卸下，林素凑上前，瞅了个究竟。
　　种类不多，个头也小。
　　“这海里怎么东西这么小啊？”林素轻声问着。
　　瞅瞅那梭子鱼，还有螃蟹，啧啧啧……
　　感觉都不够塞牙缝的。
　　渔民闻声扭头看她，见妇人穿着不俗，倒也还算给面子的说：
　　“船忒小，不能搁里进走，只能捞小的充饥。”
　　“没有大船吗？”林素追问。
　　一旁正往桶里摘海物的渔民顿了下，仔细打量番林素，问：
　　“恁谁啊？来俺们这干啥？”
　　“哦，我是听说这边受灾过来看看的。大哥别误会，我不会坏人。”林素忙不迭解释。
　　那渔民听到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
　　手里麻利的捡活儿，摇摇头道：
　　“恁一个娘们，能有啥作为。来这凑啥热闹，怪冷的。快走吧。”
　　“琛哥别这么说，这夫人没啥恶意。”最开始跟林素搭话的渔民，一边抖搂渔网一边又说，“大船就是官船。那狗东西孔县令要的太黑，俺们给不起。”
　　“孔瑜不是抓起来了吗？”
　　“抓起来有啥用，官府不给俺们吃饭的家伙事儿，光抓他有个鬼用哦。”关琛冷“哼”，一脸不爽。
　　林素没说话，只是扭头看了眼连九。
　　这事儿他就能处理。
　　后者轻轻颔首，并没有离开。
　　林素就蹲在一旁，看着他们摘海物。
　　等这些人都摘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好几桶的鱼、虾、蟹，不大，但挺多。
　　林素跟着起身，那些渔民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看着她，关琛出声的问：
　　“恁到底是干啥的？为啥老跟着俺们？”
　　林素尴尬，红霞来到跟前，微微福身，说：
　　“各位大哥，这位是我们夫人。正月的时候遇到了你们村里上府城的人，有关家嫂子、族长伯伯还有……”
　　简单的将来意说明白，那几个渔民全都愣住了。
　　关琛更是手脱力，拎着的拿桶东西应声落地。
　　好在海边沙子软和，并没有倒。
　　“你……你真的是凌夫人？”心情激动地说话都颤颤巍巍。
　　那样子好似主心骨来了一般。
　　林素见状，缓缓点头，柔声的说：
　　“我夫家姓凌，我这次过来就是带着给大家重修家园的任务来的。”
　　渔民们听到这话，就跟商量好似的，纷纷跪下，磕头道：
　　“多谢凌夫人。”
　　“凌夫人可是个大善人啊。”
　　“凌夫人大恩大德，我们土庄子没齿难忘……”
　　“……”
　　面对村民们的感谢，林素除了嘴里说着“不敢当”，其余什么举动都没有。
　　连九接到眼神，走过去把人扶起来，道：
　　“我们夫人一向不喜磕头之礼，大家还是快快请起。很多事情我们夫人没闹懂，所以还得请各位详说一二。怎么就派出一些老人去府城告状呢？到底所谓何事？”
　　众人听到这话，一个一个全都打着“唉”声。
　　最开始跟林素搭话的渔民，抬头看看天，说：
　　“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大家都等着呢。”
　　“好好好，走走走。”
　　“凌夫人这边请，委屈夫人这几日了。”关琛比划个“请”的手势，说话十分得体。
　　跟着大家伙往村里走，土庄子不大，到处都充斥着破败。
　　等来到村里人栖身之所才发，竟然是土庄子的祠堂。
　　青砖、青瓦盖起来的祠堂，倒是村里唯一一个没有被损伤的房子。
　　渔民们带着林素进去，祠堂里的人几乎都是年轻的。
　　妇人，孩子，壮汉。
　　但有一点很统一，就是这些壮汉都带伤，有的甚至胳膊、腿都不能动。
　　林素蹙眉，扭头看着关山，问：
　　“可有请郎中？”
　　关山叹气，苦笑的摇摇头，说：
　　“凌夫人有所不知，这场大风吹得村里人是死的死、伤的伤，房子也都塌了。出事第二天姓孔的狗官就带一伙人来了。”
　　“这些人就跟强盗一般，家家户户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连个铜板都没有给我们留。族长带着老人们从小道离开，我们这些壮年就走大道。”
　　“被抓到之后就是一顿毒打，啥都不说啊。没有钱怎么请郎中，更何况我们土庄子……离最近的村儿都得八里地啊。”
　　“呜呜……呜呜呜……”
　　关山的话说完，有些妇人就哭了。
　　妇人一哭，小孩儿也哭，一时之间“哀声遍野”。
　　林素叹口气，扭头看着连九，说：
　　“你去最近的地方找俩郎中回来，先给大家把病看了要紧。”
　　“是，夫人。”连九应下，转身出去。
　　红霞直接跟上，等拐弯之后这才开口道：
　　“去趟土城子的客栈，拿几床被子还有粮食。夫人不会占这些人便宜的，所以口粮啥的，咱们多备一些。”
　　“好，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目送着连九离开，红霞折返回去。
　　已经有妇人开始张罗做晚饭了。
　　林素想要了解他们的真实情况，这个时候肯定要跟去后厨。
　　那些受伤的人之所以反反复复不爱好，也是跟吃海物有关。
　　这些东西属于发物，身上有伤口自然不好办。
　　来到临时搭建的厨房，看着粮食蹙眉了。
　　关琛家的看她这般，轻叹口气，说：
　　“本就过得不咋地，这场灾过去，粮食也没多少，银钱更是没了。只能用米糠陪着海物冲击，连个盐巴都没有。”
　　林素见状，十分理解。
　　可这个时候想要买，都没地儿。
　　米糠本就是喂鸡、喂鸭的，没想到在土庄子竟然……
　　说实话，她刚穿越道新站屯时，那边也不富裕，但至少没有吃米糠充饥。
　　“红霞，你去车里看看，咱们剩的东西还有多少。”
　　“是，夫人。”红霞屈膝行礼，转身出去了。
　　很快她便回来，手里拿着车里因为赶路，剩的东西……


第649章 不好偷懒
　　饼，馒头，糕点，还有些打发时间的松子、榛子等。
　　“夫人莫急，奴婢嘱咐过连九，让他去客栈拉粮食的。”
　　“做的好。”林素不吝啬的称赞。
　　把饼跟馒头留下，其余的让她拿出去，给孩子们分下。
　　妇人们看到林素这么大方，情不自禁的上扬嘴角，开心不已。
　　“这些馒头跟饼先热了，拿去给那些伤者吃。咱们稍微等等，连九回来再做饭吧。”
　　关琛媳妇儿侧身行礼，由衷开口说道：
　　“多谢凌夫人，凌夫人的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俺们都难忘，都难忘。”其他妇人也跟着笨拙的行礼。
　　林素看着关琛家的，眉骨轻挑。
　　这状态可不是普通农村小媳妇儿啊。
　　“你学过规矩？”林素轻声问着。
　　关琛家的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
　　一旁村里外号二癞子的媳妇儿听到这话，忙不迭开口说：
　　“凌夫人恁可不知道，这关琛家的以前在赵举人家做过丫头，懂规矩、认字儿。”
　　“赵举人？你们村的吗？”
　　“咋能够啊！”二癞子家的摇头。
　　关琛媳妇儿见话说到这儿了，便也不再隐瞒的说：
　　“赵举人是宏泰镇的，我跟关琛就是在镇子上认识的。”
　　哎哟，还是个远嫁的媳妇儿呢。
　　林素听了点头，不再继续往下问。
　　问太多不好，来日方长。
　　饼跟馒头都热好，林素又简单的做了个白菜汤，先端过去给病号们吃。
　　并没有等太久，连九就回来了。
　　不仅拉回来两个郎中，还有粮食、棉被、佐料……
　　完美的解决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
　　土庄子留守的这些人，也在林素到来的这天晚上，吃了真正意义上的饱饭。
　　细粮，用油盐炒的海物。
　　真香啊！
　　吃过晚饭，妇人们在厨房收拾，林素则带着连九出去。
　　红霞留守收拾他们晚上睡得房间。
　　土庄子的气候跟新站屯比，那就不是一个级别了。
　　这边是真的暖和，海洋气候。
　　林素站在已经化开的松软土地上，说：
　　“等外公来了，你就带着人去村里量尺。”
　　“夫人，这边的地……”
　　“我知道。”
　　靠近海边，盐碱地，种东西出不来啥。
　　但守着一片海要是饿死，那就说不过去了。
　　林素双手背后，迎着风微微闭眼。
　　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旱地留出来一些，种不来旁的，高粱那些好伺候的庄稼还是可以。其余的……就靠那片海了。官船可能弄到？”
　　“放心吧夫人，明天一早就到位。”
　　“办的漂亮。”林素点头。
　　等大船到了，渔民出海打东西也就方便、安全很多。
　　然后打回来的海物经过加工，由酒楼收走，就形成了一条资金链。
　　海米，鱼干，浓缩的鲜汤宝……
　　只要想做，肯做，就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我二月下旬走，北堂弘维成亲完我就回来。这边到时候你跟红霞盯着点。”
　　连九听到这话，瞬间单膝跪地，道：
　　“夫人，属下自己就好。”
　　呃……
　　这是干啥，这么大反应呢？
　　林素不解，看着眼前突然跪下去的人，蹙眉问：
　　“你这是……咋回事儿？”
　　“夫人，属下自己就可以，真的。还有飞云先生在，都不是问题。”
　　说完，连九迟疑了下，又轻声地说：
　　“夫人，属下……属下还没想好找媳妇儿。”
　　“…………”
　　林素无语了。
　　敢情他以为她把红霞跟他留下，是要给他们俩牵线搭桥？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叹口气，道：
　　“你想多了。我留红霞，是因为她能照顾我外公。”
　　“夫人，属下也可以。”连九强调。
　　得，还真是让她胸口憋闷。
　　看着连九一脸诚恳的样儿，林素愤恨的说了句“活该单身”，转身就走。
　　就没见过这样的，她真没那么想，而他却为了杜绝，直接拒绝。
　　这小子以后能找到媳妇儿，她“林”字就反过来。
　　呃……
　　反过来好像还叫“林”，谁让她是两个“木”子呢……
　　……
　　因为有林素的到来，土庄子的灾民在吃食上就有了很大的提高。
　　官船也到位，没受伤的渔民出海，每次回来都能捞到好东西。
　　宽带鱼，大螃蟹，虾……
　　跟第一天刚才时吃的，根本没法比。
　　郎中们悉心照料下，不出三日那些受伤的壮汉也都好了。
　　仗着年轻，还有就是最近吃食上营养也好。
　　一个一个全都摩拳擦掌，等着重建家园。
　　要想庄子不守在，挡风林一定要有。
　　所以林素让关琛带俩人出去找果树苗。
　　杨树这样的树苗，随意去山上挖回来便是。
　　果树苗就不一样了，得在附近找，而且成活率还得高。
　　这活儿她可弄不来，唯有交给当地的村民。
　　很快，连七跟黄雨把苏飞云接回来了。
　　离北堂弘维成亲的日子，也差不多快到了。
　　小妮子这几日还真忙，白天跟着外公出去看地形、做规划，晚上还得琢磨海边度假村、作坊等事情。
　　一连七天，小脸儿瘦了一圈，等凌慕川来的时候心里那个气啊。
　　这不，素妞儿正坐在人家怀里坐着，哄呢！
　　“……我真的有好好吃饭，真的。我就是……就是胖不起来。”
　　凌慕川没理她，依旧板着脸。
　　“哎哟~老公~！我真的有吃饭，可能最近走的。你不知道，我每天都要跟外公来回走上好久。外公做事精益求精，我不也不好偷懒嘛……”
　　林素巴拉巴拉的替自己开罪，川爷除了板着脸还是板着脸。
　　小妮子实在无奈，噘嘴“哼”了一声，打算起身——
　　“哪儿跑？”
　　一条铁臂环住她的腰身，任其哪儿也去不了。
　　背对着川爷的小妞妞，此刻嘴角上扬，但却清冷的回答：
　　“你都不搭理我，我凭啥理你啊。我出去转转，散散心。”
　　凌慕川听到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谁生气呢？
　　搞搞清楚谁在生气啊！
　　“你特娘的就仗着老子稀罕你。”
　　川爷说完，气焰全无，在她脖颈处浅啄。
　　天知道刚看到她的时候，他有多担心。
　　分开不过半个月，这妮子竟然成了现在这样。
　　干什么了？可是生病？
　　一会儿的功夫，他脑子里想出了好多种可能性。
　　实打实的体会了一次：关心则乱。
　　林素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女人，在他怀里转个身，侧脸窝进他的怀里，说：
　　“你不稀罕我稀罕谁？我跟你说，你不仅现在要稀罕我，以后也得稀罕我一个人。”
　　如此霸气的话语，让川爷不仅没有恼，反而嘴角上扬，把人紧紧箍着。
　　两个人靠了一会儿，林素突然来了兴致——
　　“哎，我给你看看我跟外公商量完画的图啊。”
　　“你确定这样好的时辰，你让我看那个？”
　　“你……”林素翻了个白眼，拍了他一下，道，“我不管，先看。”
　　只可惜林菇凉的意见没被采纳，真是好一番惨烈啊！
　　近半个月没在一起，川爷能忍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虽没吃饱，但好歹解解馋。
　　看着怀里女人湿漉漉的双眼，餍足的川爷体贴的帮她把衣服整理好，道：
　　“去吧，把图纸拿过来，爷帮你掌掌眼。”
　　林素很想说“用不着”，可一想到他的狼性，乖乖的下地去柜子里拿图纸。
　　她在祠堂居住的房间还算不错。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该有的东西都有，主要也是村民们特意照顾的结果。
　　一米宽的绢布，至于这长就……
　　没有全部都展开，只展开了三分之一就把炕全都占了。
　　“你看这儿，从海边到这，外面种上杨树，然后再种果树，这样起到挡风的效果。然后……”
　　林素兴致勃勃的讲解，凌慕川听得认真。
　　自打她要求让外公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图肯定很完满。
　　但是如今……
　　“挡风林这个，是外公想的？”
　　“我想的！”林素十分得意……


第650章 骑虎难下，她该怎么办？
　　美滋滋的坐在川爷身边，歪头看他，说：
　　“大川，这土庄子靠海、风大。但凡有一片树林挡着，也不会被吹的那么惨。你说孔瑜也是饱读诗书的人，这么点儿道理，难道不懂吗？”
　　“他怎么可能不懂！”凌慕川翻了个白眼。
　　冷“哼”一声，继续看图，道：
　　“年年跟朝廷申请筑海防线的银钱，可到头来呢？什么都没有。全被他中饱私囊。”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靠着枕头，淡淡的说：
　　“这完全怪不得孔瑜，要怪就怪你们。”
　　“怪我们？！”川爷惊讶。
　　看着胸有成竹的媳妇儿，无语的摇摇头，道：
　　“你别忘了，你是我媳妇儿。”
　　言外之意，得站在他那边。
　　林素不以为然，起身、单手环住他的脖子，说：
　　“你看啊，就因为你们不视察，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啊。但凡你们有人下来视察，他要了银子没有做到，是不是得好好质问一下。”
　　“可是你们不出来，他们又山高皇帝远，自然遭罪的就是百姓喽。所以，孔瑜有责任，但最大的责任还是朝廷。是朝廷姑息，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凌慕川没有说话，但内心还是赞同媳妇儿的观点。
　　看起来，日后老七登基，这个漏洞得赶紧补上才是啊！
　　如果可以，他想的是……
　　沉思的样子，让林素傻了。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
　　“咋地了？被我说的心里不痛快？”
　　“胡扯！”川爷好笑，把人迅速搂进怀里，捏了捏她的脸颊，说，“爷儿是高兴。高兴我的小妞妞居然这么体贴，这么为爷儿着想。”
　　“谁为你着想了，我是为沛霖着想。”林素忙不迭辩解。
　　本意是逗他，可见他面色不好，忙不迭松口又说：
　　“他要不是你亲弟弟，我才不管呢，真的。”
　　“啵——”
　　凌慕川心情大好，在她唇上响亮的亲了一口，继续看图。
　　整张布局图，把从海边到土庄子，再到离土庄子最近的村子，全都连到了一起。
　　土庄子跟土城镇也有距离，这部分的路一直都是纯天然的泥土路。
　　晴天还好，下雨就妥了。
　　土庄子宛如被隔离一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这一次，所有弊端全被外公跟娇妻考虑进去。
　　铺路、修挡风林，建靠岸码头……
　　突然，川爷指了一块区域，轻轻点了三下，说：
　　“媳妇儿，你跟我说说，这个地方你要做什么？”
　　那是一块没有任何标记的地方。
　　如果一张图，小到一条羊肠小路都规划明确，那么这个不被标记的地方，只能有一个说法——
　　特殊对待。
　　三面环山，一面靠海，如此隐蔽的地方，他不相信她没有别的安排。
　　林素看到他指的那处，想了下，道：
　　“这是外公特意画出来的。说是……给朝廷练兵用。”
　　凌慕川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自家外公的意思。
　　土庄子临海，海的那一侧不属于月国。
　　一直以来这边不被重视，可现在重新规划，有些方面就不得不考虑。
　　他们月国能造出大船，谁能保证对面不会造出？
　　五年、十年不会进犯，但往后呢？
　　想到这儿，凌慕川缓缓颔首，由衷地说：
　　“让外公来是对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林素美滋滋的挑眉说着。
　　川爷屈起食指，轻刮她鼻梁一记，宠溺的继续看图。
　　等把图纸完完全全都看一遍后，打了个哈欠，说：
　　“睡吧。明儿我跟你出去订料，然后让连九留在这里盯着。北堂弘维三月初八成亲，从这过去快马加鞭也得七天左右。”
　　“嗯，嗯，那咱们提前动身，别到时候不赶趟。”林素说完，把图纸收起，吹灭蜡烛。
　　熟练的摸黑来到炕边坐下，刚脱鞋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就像坐过山车似的，一阵晕眩，妥妥的躺在炕上，而他就压在身上。
　　“你别闹，不是已经要过了？”
　　凌慕川闻言差点喷笑。
　　“什么话，要过了就不能再要？那你还吃早饭呢，怎么还吃午饭？饿坏我了，让我啃啃。”
　　不由分说的俯首，毫不含糊地留连在她颈边。
　　林素无语，这祠堂跟家不一样。
　　家里盖房时特意用了双层实砖墙，隔音啥的没的说。
　　但是这……根本不了解。
　　刚才那次，她都被折腾苦了。
　　想喊又不敢。
　　整个祠堂的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凌爷来了。
　　她要是真出什么动静，明儿还怎么见人？
　　“凌慕川，你……我……你别折腾了。”
　　“咋就不能折腾？老子现在是你丈夫，不是六爷。”川爷理直气壮的说着。
　　对于身份的拿捏，川爷还是拎的清。
　　“那你也分清时间场合啊。”林素觉得她犯了大错。
　　就不该刚才纵着他。
　　如今骑虎难下，她该怎么办？
　　“等我饱了再说。”
　　饿得眼睛都发绿了，还分什么场合不场合？
　　吃进肚才是王道。
　　察觉到她的顾忌，邪魅的上扬嘴角，伏在她的耳畔呢喃：
　　“你忍着点儿就是了。”
　　啥？！
　　林素咬牙，愤恨的低吼——
　　“我怎么忍？本能懂不懂？”
　　“……那我轻点，你小声点！”川爷继续找折中的办法。
　　林素欲哭无泪。
　　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家伙，无奈啊……
　　……
　　……
　　翌日，林素悠悠转醒，身旁的凌慕川早已经没了人影儿。
　　黄雨在屋里坐着，察觉炕上人儿的动静，起身过来，道：
　　“夫人。”
　　林素闻声扭头，见是她点点头，打个哈欠，问：
　　“什么时辰了？”
　　“巳时二刻。”
　　“哦。”林素随意应下，又感觉到哪里不对。
　　“猛”地扭头看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坐了起来。
　　身上被子滑落，贴身红色肚兜显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这么晚了怎么不喊我？”
　　黄雨脸红，屈膝行礼，说：
　　“主子临走时吩咐，让夫人多睡一会儿。”
　　“………………”
　　林素没说话，但是脸却“腾”地一下就红了。
　　昨天最后她累的没有穿衣服，那这衣服是谁穿的？
　　是她？还是凌慕川？
　　呃……
　　这个问题，她是不敢问了。
　　只能故作镇定的掀开被子，红着脸道：
　　“伺候我洗漱。”
　　“是，夫人。”黄雨应下，转身出去了。
　　很快，她跟红霞一起回来。
　　一个伺候洗漱，一个负责叠被子、端早……不对，是午饭。
　　梳洗完的林素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粥跟包子，问：
　　“你们主子呢？去哪儿了？”
　　“回夫人的话，主子跟连九、连七还有关琛去订料了。青砖、青石板这些，都要定。土城镇的东西少，好像要从北昌县运。”
　　听了红霞的回答，林素缓缓颔首，低头继续吃饭。
　　一碗粥，两个包子，全部吃好之后，满足的站起身。
　　没有穿斗篷，只是穿了件微厚的衣服出门。
　　这要是在新站屯，这会儿好像还得再捂捂，怕冷。
　　从祠堂出来，离老远就看到壮汉、妇人们收拾村落。
　　基本上屋顶都吹没了。
　　这一次凌慕川准备的钱够，所以打算给村里人重新盖房。
　　至于盖房子的钱，朝廷出一半，个人出一半。
　　一开始老百姓是不愿意的。
　　毕竟他们哪有那么多钱来做这个？
　　不过林素有法宝，她要在这边开作坊、开度假村，到时候村里人过去上工都有工钱。
　　那一半的钱，就从每月工钱里扣，一个月扣个一钱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一两二钱。
　　一个三间青砖瓦房盖好，需要二十两，也就是说他们九年多就能还清。
　　如此没有压力的“还房贷”，放在现代绝对不是问题。
　　可在这月国，那就不一样了。
　　村民古板，更加不喜欢欠债过日子。
　　所以让他们接受，着实费了林素好一番唇舌。
　　“起来了丫头？咋样，还难受不？”
　　苏飞云关心的话语，让林素愣了，随后想明白后，点点头，说：
　　“好多了，外公不必担心。”


第651章 北兰城
　　苏飞云打量着外孙女，咂舌一下，道：
　　“这眼底都是乌青，满脸也是疲惫，最近累着了吧。今儿没什么事儿，你回去歇着，等大川他们回来再说。”
　　林素闻言摇头，走到跟前，挽着他的胳膊，说：
　　“看外公说的，我不累。就是睡多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咱们去码头看看吧，那边今儿开始动工了吧。”
　　“我刚从那回来，已经开始圈地、着手了。”苏飞云边说边跟她往那边走。
　　建码头是重中之重，专供大船停泊所用，不能马虎。
　　月国在造船这块，据说领先其他朝国。
　　不然江思泽那里，也不可能搞到三只大船。
　　就因为有那三只大船，江家才能出海。
　　当初给武昌县搞募捐时，东郭旭光跟江思泽那边已经说了，三年打造属于他们的出海商队。
　　她也算尽了“绵薄之力”，帮着先把码头建好。
　　看着村里汉子做事认真的样子，林素感慨的说：
　　“这地方其实不错，就是……没有一个好的领头羊。”
　　苏飞云闻言颔首，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孩子，你真打算这次结束就去京城吗？”
　　“嗯。”林素应下，看着他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说，“外公跟他那么帮我铺路，爹爹也完全原谅了我，我当然要回家了。”
　　苏飞云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说：
　　“就该如此啊。外公年纪大了，想要的不过是你幸福。你娘没了，你是外公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你爹那……好歹是你爹，嫁入那样的府宅，得有个娘家撑腰。”
　　林素秒懂，靠着他的肩头，一言不发。
　　每一个人都在为她上京铺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要风风光光的去京城，还要大大方方的嫁进六皇子府。
　　想到这儿，林素轻声地说：
　　“外公，我出嫁你要送我哦。”
　　“好，好。”苏飞云不住的点头，“你爹送不了你，外公送你正对。”
　　月国规矩大，娘家不送亲。
　　有说法叫什么，爹送死、娘送亡。
　　反正就是不让娘家双亲送亲罢了。
　　对于父亲，林素倒是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自己的外公，她还是希望能够送亲。
　　就像他说的，她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血亲，她当然希望替原主、替原主的娘、替她自己，尽一尽孝道。
　　凌慕川等人回来，该订的东西都订好了。
　　村里的壮汉不少，但那么多家盖房子，人手仍旧不够。
　　眼瞧着再有一个月就要春耕，所以得赶在春耕前把房子盖明白。
　　经过商量，最后决定去村落找人。
　　一来不用安排住的地方；
　　二来也能给他们一个赚钱的活儿；
　　三来就是农家人，好摆弄。
　　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多嘴，也不会有意见。
　　决定之后，关琛出去摇人。
　　土庄子的里正在上次事件遇难、没了。
　　这些日子林素看的真切，这关琛就是未来土庄子的里正人选。
　　年轻，大胆，有闯劲儿。
　　最为合适。
　　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备足了，林素二人也启程去随份子了。
　　只有把这边都安顿好了，他们离开才能放心。
　　黄雨跟连七还有红霞一起跟着，连九跟苏飞云留下，操持所有。
　　出发去北兰城的路上，凌慕川抽空把武郡伯爷给办了。
　　家产充公，贴身伺候的家仆发配苦寒之地服役。
　　其他家仆连同武郡伯府的女眷，则是由伢行带走，被下一个买家买走伺候。
　　原本，女眷是要充官妓的。
　　只不过军营最近也在整顿，所以这些女眷算是捡着了，不用去遭罪。
　　用凌慕川的话来说，这些女人不能去祸害军营，还是去祸害其他大户人家吧。
　　林素怎么听怎么觉得有问题，但却也说不出来具体。
　　反正都听他的，爱咋咋地。
　　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北堂本家所在的位置北兰城。
　　这地方隶属辽参府，离府城不远，但却要比府城热闹。
　　一进城，到处都是人。
　　卖东西的，搞杂耍的，应有尽有。
　　坐在马车里看不到，但是能听到声音。
　　凌慕川瞅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儿，掏出面具贴在脸上。
　　林素见状，纳闷的问：
　　“不是还有段距离吗？你贴这么早干嘛？”
　　男人没说话，等贴好之后冲着外面说：
　　“停车！”
　　“吁——”
　　连七把车停稳，红霞推开车门。
　　凌慕川率先下车，冲着发呆的小女人伸手，道：
　　“下来。”
　　林素闻言下车，被他握着手，一脸懵然的问：
　　“干啥啊？”
　　“不是想看吗？带你下来走走。”凌慕川回答完跟她十指相扣。
　　仿佛怕被谁给抢走一样，十分宝贝。
　　赶巧今日是北兰城大集，卖东西的超多。
　　素妞儿看了一圈下来，倒是一个都没有买。
　　主要是她东西不缺，很多都不用买。
　　快到杂耍的地方，凌慕川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这边人多，怕碰到她。
　　连七赶车从旁边的路出去，他们需要穿过这个城，然后才能到达北堂本家。
　　眼瞧着就要走到街头，林素察觉肩膀微痛。
　　扭头看着满脸严肃的男人，压低声音，问：
　　“怎么了？”
　　凌慕川微眯着眼睛，瞅着不远处的背影，说：
　　“纪樊居然在这。”
　　纪樊？
　　“他不是应该……对了，黄雨除夕受伤，说就是他打的。”
　　凌慕川没说话，绷着脸搂她继续往前走。
　　说来也怪，路过纪樊的时候，那人仿佛不认识他们一般，就坐在路边喝茶。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人意外。
　　凌慕川没有说话，林素也没有多嘴。
　　有些事儿她该问的，有些事儿她不会问。
　　等出了主街，人就没那么多了。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到了一个路口，黄雨直接闪身离开。
　　其余三人上车，出发去北堂本家。
　　林素在这边并没有客栈，所以这次的吃住，全都要在北堂家。
　　反正也是过来观礼，他们家管吃管住很正常。
　　马车上官道走了没多久就停下了。
　　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
　　“不知是哪家的马车？”
　　“辽东府，凌夫人！”连七回答。
　　“是凌夫人啊，请随小的这边走。”那人说完翻身下马，牵马带路。
　　林素透过车帘瞅着，外面好像设了关卡。
　　木讷的用手碰了碰男人，压低声音，道：
　　“他们这么挡路，真的好吗？”
　　马车里的红霞，一直闭目养神。
　　川爷完全当她不存在，俯首亲了下娇妻诱人的唇瓣，说：
　　“这条路是北堂家自己的，尽头就是北兰山庄。庄内有大喜事，设个关卡盘问一下也正对。”
　　“北兰城是根据他们山庄取的名？那属于哪个县啊？”
　　“哪个都不属于，归北堂家自己管。”凌慕川轻声说着。
　　这……
　　林素迷茫了。
　　这是啥意思，给北堂家一个“藩王”待遇？
　　凌慕川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又轻柔的啃噬两下，道：
　　“傻妞儿！”
　　“到底什么意思嘛。”
　　“意思很简单，城里一切商铺的税款，由北堂家去收缴，然后直接交给府城。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的一切事情，由辽参府直接管，不经过县令这一关，明白了吗？”
　　艾玛，弄得还挺特殊。
　　“那是不是其他三大家族也这样？”
　　“除了南宫家这样，东郭跟西野已经不是了。”凌慕川轻声地说着。
　　林素闻言蹙眉，隐约察觉到什么，木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总是这么聪明，可不好哟。”
　　“……我也不想啊。”林素觉得委屈。
　　聪明还是她的错了吗？
　　“南宫坤跟北堂弘维都不喜这样，但是老爷子活着，他们刚刚掌家，不好‘雷厉风行’……”
　　其实，就是老太爷没有全部放权，他们没法操作。
　　接着就是这联姻喽。
　　南宫、北堂一联姻，朝堂想要动，也得想想。
　　而且这一年，因为客栈的缘故，两家商队明显扩大，想要动还得从长计议。
　　“那沛霖那边的意思呢？”
　　“放心，两个少当家是跟老七一条心，所以联姻就联姻，不会影响到后面。”
　　正说着，马车停下——
　　“主子、夫人，到了。”


第652章 你就是不放心我呗
　　林素下马车，还没等看清所处的地方就听到——
　　“凌爷、凌夫人，长途奔波，在下感激不尽。”
　　北堂弘维的声音传来，不禁打断了林素的视线。
　　微微福身，恬静的说道：
　　“北堂公子言重了。人生四大喜事，北堂公子盛情邀约让我们夫妻见证公子的成亲仪式，也是我们夫妻的荣幸。”
　　这么官方的话，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尤其是北堂弘维见过林素财迷的样子。
　　她当初设计他办卡，那个古灵精怪的德行，到现在都难忘。
　　心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侧身比划个“请”的手势，说：
　　“这边请，兰花小筑是二位这几日居住的地方。”
　　“有劳。”凌慕川说了到这之后的第一句话。
　　两个字！
　　大手占有十足的圈着林素的腰，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北堂弘维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介绍整个山庄的一切。
　　林素是第一次过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山庄。
　　跟凌慕阳关系不错，但是凌云山庄她一次都没上去过。
　　这北兰山庄倒是让她大开眼界。
　　占地多少不知道，反正从后院下车到现在，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到。
　　“……其实从山庄后面也可以绕到兰花小筑，不过在下想着凌夫人第一次过来，所以带夫人四处走走。凌夫人会不会觉得累？”
　　“不累。”林素摇头。
　　身旁有这么跟大柱子随时可靠，她怎么可能会累。
　　北堂弘维见他们夫妻俩的状态，笑着继续往前走。
　　凌慕川全程没有说话，因为带着易容面具，也看不出来他此刻的表情。
　　但若仔细观察，那双眸子的眼神……根本不对。
　　只可惜，林素的注意力，全程都在这个山庄里。
　　景色是真的好，看得她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终于，来到兰花小筑，是一个坐北朝南的二层楼阁。
　　独立的院子，该有的都有，房檐是考究的雕花，特别漂亮。
　　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出来，纷纷行礼。
　　北堂弘维指着身旁的两口子，道：
　　“这二位就是本少爷说的贵客。这几日你们要好生照看，缺的、短的，就跟管家说，不可怠慢，明白吗？”
　　“奴婢等明白。请大少爷放心，奴婢等……”
　　不得不说，北堂家的规矩是真好。
　　瞧瞧这几个下人的行礼、言语，丝毫没有错处可寻。
　　北堂弘维亲自把他们送进院，原本还想带他们进屋子，凌慕川摆手拒绝道：
　　“不劳北堂少主，我夫妻二人自行进去就好。”
　　北堂弘维闻言颔首，轻声地说：
　　“今日的晚宴，在下单独宴请凌爷跟凌夫人，到时会有人过来接。还望凌爷跟凌夫人赏脸。”
　　没等凌慕川说话，林素不在意的耸耸肩，道：
　　“瞧北堂公子说哪儿的话，来到你这，自然客随主便。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多谢凌夫人。”
　　“别总谢来谢去了，离你成亲还有三日，你总这么客气，我可不习惯。”林素边说边从红霞取来红封，交给凌慕川。
　　这东西，自然还是要一家之主给才行。
　　凌慕川把玩着手里的红封，交给北堂弘维后，道：
　　“这是我们夫妻给的。”
　　北堂弘维明白他的意思，双手接过，道谢。
　　从兰花小筑出来，北堂弘维没有乱走，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屋将门关上，直接把红封打开。
　　里面是五张百两银票，外加一张浣花篆。
　　简单的八个字：
　　恭贺新婚，永浴爱河。
　　娟秀的字迹他太熟悉了。
　　将银票跟浣花篆都装进去，然后将那个红封，小心翼翼的放进柜子里的夹层中。
　　里面，只有几个信封。
　　信封上的字，跟刚才浣花篆上的，一模一样……
　　……
　　兰花小筑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
　　屋子里什么都有，根本不缺。
　　红霞简单的拾掇一番，便让林素跟凌慕川躺下休息。
　　素妞儿是真的累了。
　　坐马车颠簸一上午，刚才又走了那么久。
　　坐在炕上，敲打着自己的腿，长舒口气。
　　“累了？”端饺子过来的川爷，挑眉问着。
　　林素伸手拿了一颗丢进嘴里，满足的点点头，说：
　　“能不累嘛。走了差不多一个半个时辰。”
　　“那人家问你累不，你逞强说不累。”
　　“我……我那不是不好意思嘛。”素妞儿撇嘴，又拿了个饺子在手，道，“要是跟你一起走，我早就让你背我了，还能忍着？”
　　理所当然的说完，把饺子又一次丢进了嘴里。
　　如此理直气壮的态度，让川爷舒服了很多。
　　分的清里外，这小妞妞还算让他放心。
　　不过平日里看着精明，可是……
　　挨着她坐下，跟着一起把那盘饺子分食后，道：
　　“以后离北堂弘维远点儿。”
　　“唔？咋了？”
　　嘴里因为有饺子，所以说话含糊不清。
　　凌慕川咽下嘴里的东西，冷“哼”一声，说：
　　“还咋了？人家成亲了，你也成亲了，总要避避嫌啊。”
　　林素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翻了个白眼，道：
　　“他没成亲的时候我也避嫌好不好。怎么，我平日什么德行，难道你不知道？”
　　真是烦人了！
　　她就是跟连七说事儿，屋里都得站一个，这还用他叮嘱？
　　眼瞧着媳妇儿生气，凌慕川有苦难言。
　　亲手投喂一颗饺子，讨好的道：
　　“我当然知道你，我就是稍微提醒一下罢了。”
　　“什么叫稍微提醒啊，你就是不放心我呗。”
　　“什么跟什么啊。”凌慕川头大，突然看到红霞指着南窗户，灵机一动道，“乖宝，你真误会我了。”
　　“哼！”林素扭头，狠狠地嚼着嘴里的饺子。
　　有那么一瞬间，川爷有种错觉。
　　这丫头吃的不是饺子，是他。
　　把空盘子交给红霞，等人走后伸手揽着她的肩头，道：
　　“老子不信谁都得信你，你是我千辛万苦追来的媳妇儿，怎么可能会不信。主要是……主要是北堂弘维的未婚妻是出了名的醋坛子。”
　　话落，果然女人面色缓和不少。
　　林素扭头看他，微微蹙眉，问：
　　“你咋知道的？”
　　“这有啥不能知道的？四大家族又不是寻常人家，再加上有凌老二的那层关系，不知道也不可能啊。”凌慕川意有所指的回答。
　　这一次，林素倒是不别扭了。
　　起身主动坐在他的腿上，晃悠着小腿，挑眉道：
　　“你见过那位南宫小姐没？”
　　“那倒没有。”凌慕川摇头。
　　就算有也不能说，这小妮子的醋劲儿他可知道。
　　想当初英子站在门外，她就不愿意了，跟他耍了好一会儿呢！
　　“我听说的，所以就提醒一下你。本来也不会有啥，但万一她胡搅蛮缠，咱多亏啊？”
　　“嗯，那倒是。”林素缓缓点头。
　　靠着他的肩头，把玩着他的大手，又说：
　　“行，以后尽量让管事跟他去接触。实在需要我，我就在大堂内，光明正大，可以了吧。”
　　“真乖，啵——”
　　林素深吸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撇嘴一下，说：
　　“我没吃饱。”
　　“要午睡别吃太多，睡醒我带你出去吃，嗯？”
　　林素闻言摇头，脱掉鞋子，道：
　　“你忘了，人家说晚上专门跟咱俩吃饭。都说好了，怎么能放他鸽子。都是你，刚才人家问的时候为啥说不饿啊。”
　　看着娇妻哀怨的样儿，川爷好笑的把人抱进床里侧。
　　挨着她躺下后，解释着道：
　　“如果说了咱俩没吃，那北堂弘维就得特别隆重。何苦呢，反正小厨房什么都有，让红霞煮点饺子垫吧垫吧就是。”
　　林素也不喜欢麻烦，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不再纠结。
　　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说：
　　“晚上吃完饭咱们去城里转转。买点儿点心啥的，我怕你太逞强，饿着我。”
　　“傻妞儿，我怎么舍得！”凌慕川好笑的摇头，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在二人身上……


第653章 另作他人，你还能如此？
　　一刻钟不到，林素均匀的呼吸声就传来了。
　　这一路，她也真是辛苦。
　　又要赶路，又要“伺候”他。
　　此刻琢磨琢磨，凌慕川也觉得愧疚。
　　可见她恬淡的睡颜，忍不住的在她额头亲吻一下。
　　如此迷人的小妖精，他要真能忍住，那才是有鬼。
　　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又帮她把被子掖了掖，这才蹑手蹑脚的下地。
　　从里间出来，黄雨跟红霞都站在那里。
　　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主子。”
　　“怎么样？”
　　“回主子的话，城内的兄弟说，那纪樊已经来了三日。没有找任何人，每天就在城内的客栈歇息，具体做什么不清楚。”
　　凌慕川闻言蹙眉，冷冷的道：
　　“都拉来了三日，为何没有人报？”
　　就在这时，连七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拱手，说：
　　“主子，忠诚到了。”
　　“哪儿呢？”
　　“隔壁。”连七说完，有补充着道，“婆子们都去前面了。”
　　凌慕川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出去了。
　　连七跟上，抽空冲黄雨眨了下眼睛，便把门带上。
　　门关上的那一刻，黄雨跟红霞双双松了口气。
　　太吓人了。
　　要不是连七及时赶到，会有什么样的变故，谁也说不清楚。
　　二人坐在椅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
　　北堂家主院
　　“爷儿，六爷那边招了忠诚。”
　　北堂弘维蹙眉，手指轻敲着桌面，微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那人见他这般，硬着头皮又道：
　　“爷儿，得过去了。不然六爷知道了，只怕爷儿又该挨骂了。”
　　北堂弘维听到这话，撩眼瞅了下，随后苦笑着说：
　　“你以为现在过去就不挨骂？”
　　“这……”
　　见他迟疑，北堂弘维摆摆手，道：
　　“你下去吧。如果本少爷没估摸错，一会儿六爷就该来了。备上六爷爱喝的雪顶寒翠。”
　　“是。”
　　躬身退下，房门带上。
　　屋子里到处都是红，这是喜屋，三日后他就要住在这里，跟一个不算太熟的女人过一辈子。
　　床上用一张大红布单照着，下面是阿满带回来的正红鸳鸯戏水的被罩、枕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她要这东西。
　　可那会儿就脑袋一热，开口了。
　　等他想反悔的时候，阿满已经走了七日，再追也追不上。
　　每每睡觉，都能梦到她第一次“坑”他办卡的情形。
　　那么自然的，俏皮的样子，至今都挥之不去。
　　门外窸窣声传来，北堂弘维起身，机械式的把门打开，抱拳拱手——
　　“六爷。”
　　虽然凌慕川戴着易容，但那个架势没有变。
　　“来势汹汹”的走到主位上坐下，看着门口卑躬屈膝的人，冷“哼”一声，道：
　　“还不过来？”
　　连七等人一个都没进屋。
　　还算给他留些面子。
　　将门关上，北堂弘维来到跟前，再次拱手。
　　凌慕川瞅着眼前不说话的人，冷笑着说：
　　“行啊，算计的不错，居然把自己的亲事都算计进去了？”
　　北堂弘维没有否认，深吸口气，回答：
　　“六爷，既然咱们一直都找不到这个人，那利用弘维的亲事引蛇出洞，也未尝不可。”
　　“是吗？”凌慕川反问。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诚恳的点头。
　　可没想到——
　　“砰——”
　　凌慕川操起他刚才用过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道：
　　“如果老子没猜错，你是压根就不想娶吧。说的倒是好听，用你的亲事引蛇出洞。今日如果娶得另作他人，你还能如此？”
　　“…………”
　　北堂弘维没有说话，规矩的站在一旁。
　　凌慕川“腾”地起身，走到他面前，二人身高相差不多。
　　若硬要比较，北堂弘维比凌慕川还要高一点点。
　　凌慕川瞅着垂眼的男人，深吸口气说：
　　“这一次，老子插手，不会让你牺牲太大。但你给老子记清楚了，不是你的就别肖想，不然……别怪我对你动手。”
　　北堂弘维波澜不惊，只是抱拳拱手，道：
　　“六爷言重了，弘维从来都没有那么想过。”
　　“没想最好。”凌慕川转身，背对着他，说，“忆蛊出现了，记得盯紧银月。”
　　“是。”北堂弘维仍旧态度端正，不卑不亢。
　　二人在主屋里，整整谈论了一个时辰。
　　从最开始的川爷恼火，到最后二人心平气和。
　　本来还应该继续谈事儿，林素直接“找”上门了。
　　北堂弘维中规中矩，凌慕川占有欲十足。
　　不是搂着，就是捏手，反正小动作不断。
　　晚饭北堂弘维要求摆在主屋，被林素拒绝了。
　　到底是人家成亲的屋子，说事过来也就可以了，咋还能在这边吃饭。
　　在林素强烈要求下，三个人去了隔壁厢房。
　　这会儿，来贺喜的人就很多了，不过吃晚饭就他们三个，也显得北堂弘维重视。
　　但就是……
　　“北堂公子，你这就陪我们夫妻吃饭，是不是有点怠慢其他客人啊。”
　　到底是素妞儿，想的要比男人多。
　　反正换做是她跟凌慕川办事儿，肯定不能只陪一个。
　　北堂弘维起身，亲自盛了两碗汤放在他们二人面前，说：
　　“旁人就那么地了，但是凌爷跟凌夫人，弘维肯定要陪的。说到底没有凌夫人的客栈，我北堂家的商队也起不来，弘维铭记于心。凌爷，喝汤。”
　　没等凌慕川伸手，林素说了声“多谢”便自然的放在凌慕川面前。
　　细微的小动作让川爷心里舒服。
　　北堂弘维权当没看到，又盛了一碗放在离林素有定距离的地方。
　　一顿饭吃的气氛还不错，中规中矩，没有旁的。
　　对于他们之间的“密谋”，林素全然不知。
　　尽职尽责的吃东西，还要解决掉某人因为嫌弃她瘦，不断夹菜的举动。
　　吃的差不多了，北堂弘维看着林素，道：
　　“听闻凌夫人在帮土庄子重修家园，不知道有什么是弘维能帮上的？”
　　林素想了下摇摇头，笑眯了眼睛，说：
　　“暂时不需要。不过等过秋下就需要了，到时候会有人主动找北堂公子的。”
　　“好，弘维恭候大架。”
　　凌慕川把碗里的汤喝完，放下汤碗，道：
　　“差不多了，我带她出去转转，北堂公子忙吧。”
　　“好，弘维送送二位。”
　　三个人出了厢房，林素扭头看着北堂弘维，问：
　　“北堂公子，这北兰城可有什么好吃的？”
　　北堂弘维闻言笑了，指了一个小厮，说：
　　“陪凌爷跟夫人去城里转转，买些北兰城特有的糕点跟水果。”
　　“是，大少爷。”小厮应下，冲他们两口子微微颔首。
　　凌慕川没有回头，搂着娇妻的纤腰就往外走。
　　这一次，连七的马车就等在主院外，夫妻俩上车，黄雨跟红霞一个都没有带就出去了。
　　北兰城内，黄昏的天色也不见路上行人少。
　　倒有些夜生活的感觉。
　　车里只有他们夫妻俩，凌慕川毫不避嫌的把人抱在膝上，说：
　　“晚饭吃饱了？”
　　“嗯。”林素点点头，把玩着他的大掌又道，“我能吃些水果。咱们买点水果回去吧。”
　　“好。”川爷应下，冲着外面说了句“买水果”，继续跟娇妻腻歪。
　　北兰城的气候要比新站屯还差。
　　所以这边的水果样数几乎没有，当地特产的水果只有一种——寒浆果。
　　个儿不大，红红的，林素没吃过。
　　小厮再旁坐着介绍，说是这东西耐寒，秋天抽芽，冬天开花，初春结果。
　　跟别的果树不一样，基本上沙果、李子这些果树，都是先开花后长叶。
　　卖东西的伙计不认识林素夫妇，但却认识跟他们一起过来的小厮。
　　那是北堂家的人，联想一下眼前这二位必然不俗。
　　在一个伙计耳畔呢喃了几句，那人便去了后院。
　　他自己则是拿起一颗寒浆果，说：
　　“夫人先尝尝，稍等一下。我们店还有一种水果，刚刚摘下来的，一会儿也尝尝鲜。”
　　说着，冲那位小厮又道：
　　“正好你今儿来了，拿一些回去给大少爷，看看他要不。”
　　“好。”


第654章 怎么，还想再诱惑一次？
　　林素看着手里的寒浆果，兴致勃勃的咬了一口。
　　唔……
　　怎么说呢？
　　味道还可以，酸甜的那种，但细细品品，还有些苦涩。
　　不脆，很软，反正前世她没吃过。
　　把自己刚刚咬过的寒浆果，喂到凌慕川的眼前。
　　这举动顿时让小厮跟伙计都愣住了。
　　反倒是一旁的连七，专心致志的给心上人还有心上人的小姐妹买吃的。
　　走之前，那俩丫头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帮着买些好玩意儿。
　　凌慕川没有迟疑，就着媳妇儿的手咬了一口，说：
　　“还可以，要点儿？”
　　林素想了下摇头。
　　这东西尝过也就是了。那个苦涩的味道，她还是不喜欢的。
　　伙计看着他们夫妻俩的样子，借故俯首拿东西的时候，嘴角狠抽。
　　那位爷儿长得可真粗犷、邋遢，跟夫人还真是不配呢。
　　正琢磨着，刚才出去的伙计回来了。
　　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篮子用布盖着，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
　　等卖货的伙计把篮子接过来放在柜台上，掀开布，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来了。
　　是桃的样子，但却太大。
　　放在手心里小巧，跟红枣差不多大。
　　伙计用布巾擦了擦，说：
　　“夫人尝尝这个。这是我们家少爷三年前种的，今年才结果。”
　　林素接过来，把玩着手里的桃，没有桃毛，通体黄白色，就桃尖那里有些微红。
　　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很脆，很甜，比寒浆果要好吃的很多。
　　又咬了一口，把剩下的连核带桃肉，都塞给了凌慕川。
　　“不错，这个好，买一些。”
　　伙计闻言笑了，把那一篮子都交给北堂家的小厮，说：
　　“这些拿去给大少爷。如果少爷喜欢，价格方面都好说。我们家爷儿说了，家里还有差不多二十斤。”
　　小厮听了点头，指着篮子，问：
　　“就这些吗？”
　　“嗯。”伙计应下，“就拿了这么多。”
　　“凌夫人，回去小的给夫人送去一半，夫人看可行？”
　　“可以，可以，一半就够吃了。”林素忙不迭点头。
　　伙计一听“凌夫人”，上下打量。
　　察觉一道狠戾的眼刀后，忙不迭开口道：
　　“敢问夫人，夫人可是兴建学堂的凌夫人？”
　　林素闻言顿了下，随后坦然的点点头，说：
　　“如果你说的是暮宿学堂，那就是我了。这是我夫君。”
　　承认自己的同时，不忘介绍下自己的丈夫。
　　两个伙计听到这话，都纷纷抱拳，鞠躬行礼，说：
　　“久闻凌爷、凌夫人大名，今日见到，真是三生有幸。”
　　“言重了，快起来吧。”林素谦虚的说着。
　　北兰城这么偏僻的地方她都有名，看起来这二年做的事儿，是相当有效果啊。
　　“凌夫人，这边是小店从外地进来的水果。你看这蜜桔，还有这葡萄，还有这……”
　　不得不说，这家店铺从外面看着不大，但东西却很全。
　　伙计一连拿出了好几样水果，在这偏僻的北兰城，已然不容易。
　　有几样北堂家就有，她倒也没兰给银钱再买。
　　随便挑了几样水果，小厮说记北堂家的账，却被林素给拒绝了。
　　开玩笑，谁跟老公出来买东西，还记别人家的账目？
　　凌慕川倒也配合，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子，不禁够了娇妻买的东西，还富裕了伙计的打赏钱。
　　从店铺出来，林素看着小厮，挑眉问：
　　“这家店的少爷，何许人也？”
　　小厮原本要去拉车门，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回答：
　　“回凌夫人的话，这家店的少主姓徐，名叫徐永涵。在北兰城内也算是有头有脸。他祖父生前给皇宫园林养过果树，后来年岁大了，便告老还乡。”
　　“这徐少爷是打小跟他祖父一起种果树。在北兰城的最西面有一片林子，那就是他们家的。徐老爷没有继承老太爷的衣钵，倒是这徐少爷做的井井有条。”
　　林素扭头看了眼店铺，又瞅了瞅城西的方向。
　　虽然看不到林子，不过心里倒也有了想法。
　　凌慕川对她很了解，见她这般没吱声，搂着她上了马车。
　　重新回到北堂家，红霞跟黄雨就在兰花小筑的主屋坐着。
　　见主子跟夫人回来，忙起身上前伺候。
　　小厮把人成功送到地方，便去主院找北堂弘维说事儿。
　　枣桃留了一半，林素招呼两个丫头还有连七一起坐下吃。
　　对于枣桃，大家的评价是出奇的好。
　　林素捏着桃子，扭头看着凌慕川，问：
　　“哎，你说这个拿去土庄子挡风林那边种怎么样？北兰城这么恶劣的气候都能生长，我想那边应该不是问题。”
　　凌慕川闻言颔首，算作回应。
　　林素见状，冲着连七打了记响指，说：
　　“明儿不用你伺候，带着黄雨去下徐家，问问果树苗卖不卖。”
　　“知道了，夫人。”
　　红霞吃着桃子，看着跃跃欲试的林素，嘴角上扬。
　　到底是他们夫人啊。
　　不管去哪儿，这做生意绝对不能耽误……
　　……
　　临近正日子，前来贺喜的人陆续都到了。
　　有些林素是认识的，有些林素不认识。
　　北堂弘维每天都在正客厅设宴，请所有过来贺喜的客人吃饭。
　　她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出去跟大家吃饭的活儿，就落到了凌慕川的身上。
　　每次回来，浑身都是酒味。
　　当然，“借酒逞凶”的事儿，也没少做。
　　这天林素在午睡补眠，整个兰花小筑除了她自己，再有就是两个婆子。
　　实在是一早凌慕川折腾狠了，她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睡得香甜时，感觉到身旁有人扒拉她。
　　“猛”地惊醒，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呃……
　　啥情况？
　　懵然的坐直身子，揉了揉太阳穴掀被子下地。
　　走到桌前给自己倒杯水，还是觉得刚才被扒拉叫起床的感觉很真实。
　　奇怪了，她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不应该的啊。
　　从里间出来，原本以为红霞在外面，可屋里看了一圈，院子寻了一圈都没有。
　　婆子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屋里出来。
　　屈膝行礼一记，说：
　　“凌夫人，你醒了啊。”
　　“红霞呢？”
　　“哦，红霞姑娘去前院给夫人拿东西了，很快就回来。”婆子回答。
　　林素松了口气，缓缓点头重新回屋。
　　关门打算回里间再躺会儿，可当进到里间之后愣住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眨巴了下眼睛，问：
　　“你怎么来这儿了？”
　　男人没说话，而是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撩眼看她，说：
　　“怎么，还想再诱惑一次？”
　　“啊？”林素傻了。
　　不懂他这话的具体含义。
　　什么叫“再诱惑一次”？
　　她一直本本分分啊，更何况这人……
　　察觉到不对劲儿，林素一点一点后退，企图开门逃。
　　没想到——
　　“嗖——啪！”
　　纪樊手里的匕首，就在离她左耳五公分的位置飞过去，牢牢地扎进了门框上。
　　只一下，林素后背生凉，努力的咽着口水。
　　她没经历过这些。
　　算起来穿越过来这几年，她每天过的平平淡淡，丝毫没有遇到江湖事情。
　　可是现在……
　　刚才他只要稍微偏离一点，她的脸都毁了。
　　说不慌是骗人的。
　　双手攥拳，指甲嵌在肉里，强迫自己平静。
　　纪樊见她这样，冷笑着起身，一步一步拉近二人的距离。
　　林素本能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着门，无路可走。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纪樊没说话，把门框上的匕首拿下来，用刀背轻触她的脸蛋儿，道：
　　“替人传话的。告诉你男人，悠着点儿做事，有些东西板上钉钉，他想翻盘不可能！”
　　林素闻言蹙眉，本能的没有追问，更没有给什么反应。
　　纪樊看着她的额样子，冷“哼”又说：
　　“以前觉得你还不错，可那次之后……女人，还是自重一些的好，太犯贱容易让人不舒服。啪——”
　　话落，一巴掌扇到林素的脸上，直接把人扇倒在地……


第655章 纯心让我嫂子难受
　　红霞从前前面厨房拿了水果。
　　往回走的时候，“猛”地转身。
　　“艾玛，你吓我一跳。”赵英豪夸张的拍拍胸脯，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
　　红霞没有任何自责，看着他浮夸的表现，缓缓摇头，说：
　　“赵公子怎么在这儿？过来参加喜宴吗？”
　　“那当然了。”赵英豪边说边伸手拿了个苹果。
　　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咔嚓——”就是一口。
　　跟平日的他明显不一样了。
　　要知道，以前的赵英豪，可是相当讲究。
　　吃东西不洗？不可能！
　　喝茶喝头壶？不可能！
　　吃饭两个菜？更加不可能！
　　红霞看着他的样，嘴角狠抽，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英豪不介意，又咬了一口，混混呼呼的说：
　　“是不觉得我这样不对？”
　　“…………”
　　红霞没说话，但却木讷的点头，算作回应。
　　赵英豪轻叹口气，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般，道：
　　“你跟我嫂子是说走就走，把我一个人留那边的商会。你知不知道，我那些日子咋过的？”
　　红霞往前走路，闻言扭头看了他，应景的问：
　　“咋过的？”
　　“没黑没白的做事呗。咔嚓——”又是狠狠一口。
　　把样子，好像把苹果当成了红霞一般。
　　小丫头无语，继续往兰花小筑方向走。
　　赵英豪也跟着，丝毫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你是不知道啊小红霞，那商会就是个空架子，里面烂账一堆一堆的。要不是川子哥派人过去帮我，我到现在都过不来呢。”
　　“你跟北堂公子的关系很好？”
　　“一般啊。”赵英豪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红霞无语了。
　　既然一般，为啥还非得过来一趟呢？
　　像夫人是不得不来，毕竟跟北堂弘维有生意的往来。
　　搞不明白的红霞，只有快步往回走。
　　整个兰花小筑除了夫人，就是婆子，主子他们都出去办事儿了，她得赶紧回去。
　　“哎哎哎，你走那么快干啥，我话还没说完呢。”
　　“要诉苦找夫人啊，夫人午睡呢，估计也快起来了。”红霞边走边说。
　　走路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赵英豪没理她刚才的话，自顾自的诉苦。
　　什么好几天没合眼啊；
　　什么吃饭吃不上热乎的啊；
　　什么口渴连个热茶都没有啊……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一路没有重样。
　　到了兰花小筑，婆子正在院子里整理，见红霞回来走过来，微微福身，说：
　　“红霞姑娘，凌夫人醒了，刚才出来找你呢。”
　　“好，知道了，谢谢啊。”红霞说着推门进屋。
　　赵英豪也跟着进去，边走边说——
　　“嫂子，我终于来跟你汇合了，我跟你说……嫂子？嫂子你怎么了？”
　　原本放东西的红霞听到这话，“猛”地扭头一看，将东西胡乱放着，冲了过去。
　　林素还在地上坐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后怕不已。
　　红霞把人抱在怀里，急迫的问：
　　“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赵英豪瞅着她一直追问的样，无语的走上前，不由分说的把人抱起，放在了床上。
　　“要问也得等把人安顿好了啊。地上多凉，嫂子身子畏寒。”
　　红霞理亏，指着外间，带有乞求的语气，说：
　　“劳驾，帮忙倒杯水。”
　　“哦，好。”赵英豪还真配合，颔首就去了。
　　红霞瞅着仍就发呆的林素，察觉到她左脸肿起。
　　“夫人，到底怎么了？谁打的？”
　　说话的同时，用手握着她的肩头，轻轻摇晃两下。
　　这一摇晃，倒是让林素缓过了神。
　　看着眼前熟悉的红霞，直接抱住了她的脖子。
　　浑身发抖，眼泪簌簌的落下。
　　赵英豪端水进来，见到这一幕又回去，把屋门拴上。
　　嫂子是最要面子的人，万一被旁人看到这一幕，不好。
　　他自己也没进去，就在外间坐着。
　　具体怎么回事儿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川子哥惹得。
　　那家伙宝贝媳妇儿宝贝的跟啥似的，怎么可能动手。
　　好一会儿，里间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奴婢说下，好不？”
　　“是纪樊。”林素喃喃的说着。
　　轻叹口气，用手背贴着滚烫的左脸。
　　“我醒来后出去了一趟，等再回来时，纪樊就坐在这。我想逃，可他一把匕首就冲我飞过来，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红霞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忙起身双膝跪地，诚恳的说：
　　“奴婢有罪，请夫人责罚。夫人遇难，奴婢居然没再身边，奴婢罪该万死。”
　　赵英豪原本在外间的，听到里面红霞这话，忙起身过来，把水杯递上，道：
　　“嫂子，喝口水。这脸肿的，我让人煮个鸡蛋给你啊。”
　　林素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赵英豪，木讷的问：
　　“你啥时候来的？红霞，你起来吧，这是怪不得你，人家肯定是歘你不在的时候来。”
　　“奴婢难辞其咎。”红霞依旧坚持不起身。
　　赵英豪再旁看着不悦，拽了她一下，道：
　　“我嫂子最疼你跟黄雨，你这么跪着是请罪吗？我看你纯心让我嫂子难受。”
　　“赵英豪，你……”
　　“我怎么样？赶紧去，给我嫂子煮个鸡蛋，没看她脸肿了吗？”赵英豪迅速摆手，把人催促着出去。
　　红霞跟黄雨在身份上拿捏的清。
　　他们是林素的下人，所以对于林素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恭敬。
　　但是旁人，行礼有就好，不比卑躬屈膝。
　　所以刚才赵英豪那话，就让红霞很不爽，以至于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看到林素的肿脸，也的确不好跟他纠结这些，忙起身出去让婆子帮忙煮俩鸡蛋。
　　再回到屋时，赵英豪已经搬了凳子在床边，如同“乖宝宝”一般，汇报情况。
　　“……商会那边可麻烦了。要不是川子哥派人帮我，我到现在都弄不好呢。对了嫂子，我听说赵英杰找你了，是不？”
　　“对。”林素点头，没有隐瞒。
　　赵英豪坐着，搅着手指想了下，又道：
　　“嫂子，你就不该仁慈，直接跟他五五分啊。”
　　林素见他这般，好笑的叹口气，说：
　　“还以为你会不愿意呢。”
　　“我是不愿意啊。”赵英豪理所当然的回答，“可我不愿意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有一点我还是挺佩服他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林素瞅着赵英豪傲娇的样儿，叹口气，道：
　　“你这次过来就是随份子的？”
　　“不是。”赵英豪老实的摇头，看着她略有些委屈的回答，“我得在嫂子面前晃悠晃悠，不然就该被遗忘了。”
　　半开玩笑的话，让林素阴郁的心情好了大半。
　　虽没有笑，但的确轻松许多。
　　叹口气，看着他摆摆手，说：
　　“谁‘失宠’你都不会的，你不是我小叔子吗？”
　　“嘿嘿……”
　　红霞把削皮、切好的苹果端过来，放在床上，说：
　　“夫人吃点东西吧。”
　　一脸自责，那个样子，恨不得挨揍的人是她。
　　林素见状捏起一块苹果，没有吃而是塞进了她的嘴里，道：
　　“赵英豪有一句话说对了。我疼你跟黄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们自责。这种事情是意外，谁能想到北堂家这样的防护，对方还能进来。”
　　“说到底，人家功夫高，咱们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不过有一点我很纳闷，纪樊说的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话，而且好像我是他仇人一般。”
　　讲道理他跟凌慕川合作，如今司徒晑倒台，他得到了应该得到的，远走高飞或者隐姓埋名过日子。
　　可并没有，而且还一副寻仇的样子。
　　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有赵英豪在，她也不能说的太多，迷茫的看着红霞，满脸困惑。
　　知情不多的红霞也一脸茫然，咽下嘴里的苹果，柔声道：
　　“等主子回来，好好问问主子吧。”
　　“嗯。”林素颔首，心知也只能这样……


第656章 天大的冤枉
　　红霞帮着林素用鸡蛋滚脸，赵英豪一直喋喋不休的在旁边说话。
　　直到凌慕川回来，他终于算是停歇，可没想到——
　　“连七，把红霞带下去，三十鞭子。”
　　清冷的话透着不可抗拒。
　　赵英豪看着坦然接受的红霞，由衷的想说一句“自求多福”。
　　可这个时候，他着实不敢开口。
　　万一惹了阎王爷的肺管子，他也跟着挨打，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行，不能打。”林素直接开口反驳。
　　凌慕川看在屋里有外人的情况，不想跟媳妇儿吵。
　　长舒口气，瞅着她，说：
　　“这事儿你别管。乖乖敷你的鸡蛋。”
　　“不行。”林素摇头，拉着他的手抿唇道，“真跟她没关系。今日换做是你，也得出这事儿。他就是算准屋里没人才堵我。”
　　凌慕川不想再这种事情纠结，看着没有动的连七，厉声呵斥着道：
　　“怎么，使唤不动你了？”
　　连七左右为难，可到底主子最大，抱拳行礼，说：
　　“是，主子。属下这就……”
　　“我看谁敢？！”
　　林素呵斥，把手里的鸡蛋狠狠摔在地上，犹如母鸨子一般，将红霞护在身后，道：
　　“别说三十鞭子，就三下鞭子都不好使。红霞是我的人。”
　　如此霸气的宣誓主权，赵英豪还是第一次看到。
　　平日他们夫妻俩，几乎都是和和气气。
　　虽然凌慕川很少给他好脸，但跟自己媳妇儿绝对没有黑过脸。
　　只不过现在……
　　川爷“腾——”地一下起身，来到林素面前，握着她的手，把人拽进怀里，道：
　　“怎么，她是你的人，那老子是你什么人？”
　　啥？！
　　赵英豪觉得梦幻了。
　　这两口子不是在吵架吗？
　　这……这叫吵架？
　　怎么感觉像是川子哥在吃醋呢？
　　林素顺势伏在他的怀里，仰头轻声地说：
　　“真的不怪红霞，你不能打她。今儿就算连七在，他该让我传话还是传话的。说来说去都是你，是你惹来的麻烦。”
　　凌慕川闻言气笑了。
　　他惹得？
　　他特意从雷云氏挑了这俩丫头过来，为的什么？
　　一个水果，什么时候拿不成，偏偏她睡觉，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
　　黑着脸，看着讨好的林素摇摇头，道：
　　“今日你说什么都不成，她得受罚。”
　　林素见跟他说不清楚，狠狠将人一推，霸气的开口说道：
　　“黄雨，你带红霞先下去。连七，你陪赵公子去隔壁厢房喝茶。现在，全都出去。谁敢动红霞就试试看！”
　　凌慕川要的就是这样，冲连七跟黄雨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全都出去了。
　　屋门带上，川爷立马换了张脸。
　　俯身把鸡蛋拾起，用布巾包着，主动给她滚脸，说：
　　“生这么大气干嘛呢？犯错受罚，天经地义。媳妇儿，你不能总这么惯着他们。你瞅瞅这俩丫头，都被惯成什么样儿了？难道你忘了当年的红云？”
　　话落，林素“猛”地抬头，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男人，道：
　　“哪能一样吗？红云是红云，红霞是红霞。”
　　“怎么不一样了！你再这么惯下去，她迟早就……”
　　“怎么样？勾引你？”林素翻了个白眼，冷“哼”着说，“别把自己看得太好，人家才不稀罕你呢。”
　　“…………”
　　川爷真是一口老血哽在咽喉，上不去、下不来。
　　他是那个意思吗？
　　他的意思是太宠这俩丫头，会让他们属于值守。
　　进入但凡红霞警惕些，都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可到她嘴里怎么就……果然女子难养也！
　　林素气呼呼的背对着他，说：
　　“原以为你回来能安慰安慰我，可你倒好，除了给我添堵，啥事儿都没做。你打红霞，你怎么下得去手？红霞那么听话的人，你怎么舍得。”
　　“人家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板上钉钉的事儿，你再翻盘也徒劳’。明显就是你，是你把他引来的。”
　　“还有，他还说我诱惑他，我天大的冤枉啊我！我做啥了啊，我一天天除了做生意就是在做生意的路上，我上次见他都还是前年的事儿行不？”
　　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憋屈。
　　最后，林素竟哭了出来，从小声呜咽到最后放声痛哭。
　　这可把凌慕川吓坏了。
　　如果在自己的地盘，任她怎么哭都无妨。
　　可偏偏此刻在别人家，这么哭还真是……
　　赶紧起身，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她得哭声。
　　与此同时，隔壁厢房内，红霞也接受着鞭刑。
　　不是连七要打，而是红霞自己坚持。
　　赵英豪再旁看着都觉得无语，可偏偏这丫头让他做证人，怕什么被嫂子知道，错怪好人。
　　这里外不是人的事儿，咋就让他给赶上了。
　　颓败的坐在一旁，心里把赵英杰骂了个底儿掉。
　　如果不是因为那家伙，他就不会着急忙慌跑这一趟。
　　如今倒好，来也来了，礼也随了，还被迫看到这样一幕，真是太揪心了。
　　牛筋做的鞭子，抽在身上虽然红霞没吭声，但额头上的汗还有紧咬的牙关，都暴露了她的疼痛。
　　赵英豪不知为何，看到她挨揍，竟然有点儿心疼。
　　一连十鞭子抽下去，红霞俏脸惨白，满脸是汗。
　　黄雨站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却又不敢上前拦。
　　兰花小筑的所有婆子、丫鬟，都被凌慕川刚才的怒火给撵走了。
　　并放话出去，暂时不见任何人。
　　可她不能上前拦阻，赵英豪就更不可能。
　　连七执行不会放水，明显这人是要被……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终于赵英豪起身了。
　　在连七又要抽鞭子的那一刻——
　　“够了，别打了。”
　　赵英豪会功夫，但却不如连七。心知他拦不住，直接替红霞扛了一鞭子。
　　真特娘疼啊！
　　连七见打到他身上，也顺势收了手。
　　红霞跪在那里，没有转身，强撑着自己说：
　　“连七，继续！”
　　黄雨跑到她面前，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哭着道：
　　“可以了，别逞强了。那是牛筋鞭子啊，连七还用内力，你不想伺候夫人了吗？”
　　红霞苦笑，无力的摇摇头，说：
　　“你……你认为出了这样的事儿，主子，主子还能让我伺候？”
　　“咋就不能呢。”赵英豪不顾后背的疼痛，出声说话，“他让不让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嫂子，我嫂子让不让。”
　　“对对对，赵公子说的是，主要还是看夫人。主子听夫人的，听夫人的啊。”
　　红霞还想说什么，但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黄雨有些慌乱，赵英豪霸气的走上前，将人抱上了床。
　　说来也真是够可以，选择“行刑”的地方，居然是她跟黄雨的房间。
　　连七看着昏过去的红霞，无奈的摇摇头。
　　黄雨起身，走到他身边，怨怼的拍了一巴掌，说：
　　“都是你，都是你。做做样子就是了，那么用力干什么？你看看把她打的，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连七见她腮边的泪，无奈的伸手擦了擦，道：
　　“不用力夫人怎么心疼？夫人不心疼，那她就真的没机会了。听着，现在一个字都不能说，更不能主动在夫人面前提及，不然她这顿打就白挨了。”
　　黄雨虽然生气，但也知道他是为了他们好。
　　点点头算作答应，出去打水准备给她擦伤口。
　　连七看着床边忙活的人，突然蹙起了眉头。
　　这赵英豪……怎么感觉不对劲儿呢？
　　那条刚刚打过人的牛筋鞭子，就那么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关于隔壁发生的一切，林素全然不知。
　　当然，她自己也沉浸在震撼力。
　　什么苗疆，什么忆蛊，什么易容……
　　电视里的东西居然全都听到了。
　　消化了一会儿，林素咬唇不安的看着他，说：
　　“按照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有人易容成了我的模样，给他下忆蛊，让他忘了些事情，是吗？”


第657章 为什么这么不自信了
　　见其点头，林素深吸口气又道：
　　“但我不明白。既然他忘了些事情，可为何对那个假扮我的人诱惑他却没有忘呢？而且当时他显现出来的样子，我就是个渣女。”
　　“骗财骗色的女流氓，不可饶恕的女骗子。凌慕川，你不许再瞒我，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要全都知道。”
　　越说越不对劲儿，林素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真的什么都忘了，不可能对她那般恨之入骨。
　　怎么可能还记着诱惑一事。
　　川爷本能的起身要走，可刚要有这个动作，林素直接起身，坐在他的身上。
　　“今儿你不说明白，哪儿都不许去。这事儿不涉及我，我不会问。但都找来我这了，我再不问就不对了。”
　　不容反抗的态度，让凌慕川有些无奈。
　　思前想后，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那我告诉你，你不许跟我使小性，也不行吃醋，可以不？”
　　吃醋？
　　林素蹙眉，仔细的打量他，咬唇点点头。
　　生气、使小性，都得等把话套出来以后再说。
　　凌慕川长叹口气，搂紧她靠着床头，淡淡的道：
　　“收起来这人你认识，就是当初的银月。”
　　“那个给你下药的女人？”
　　“对，就是她。”凌慕川点头，“当初被她跑了，我以为她是去投靠的司徒晑，可最近才知道不是。司徒晑倒台，按照当初的约定，纪樊该得到的我都给了。”
　　“打那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可这一次来北兰城，在城内见他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劲儿。故而让黄雨找人去查探才知晓，他被下了一种清除记忆的蛊虫，也就是刚才告诉你的忆蛊。”
　　林素撇嘴，见他没再往下说，开口问出了疑惑。
　　“既然已经清除记忆，为啥他能记着我呢？而且还说我诱惑他。如果是银月易容，凭啥易容我啊？”
　　这个问题问出口，凌慕川顿时脸黑了。
　　这也是他恼火的原因。
　　林素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看他，歪头瞅了瞅，见其不说话，伸手轻轻拽了拽。
　　川爷无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
　　“你说凭啥，还不是你这张脸，迷了人？”
　　呃……
　　林素更加迷茫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换做别的女人，凌慕川除了觉得做作，再有就会膈应。
　　可偏偏她的女人做出这番无辜的表情，那么自然，那么合适。
　　无奈的把人扯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道：
　　“傻丫头，忆蛊这东西能清除记忆，但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清除不掉。也就是说……唉，难道你就没看出来纪樊那犊子喜欢你？”
　　“啥？！”林素坐直身子，仿佛听到什么无稽之谈的话一般。
　　凝视着男人的俊脸，见他没有丝毫变化，不得不重新体会他的话。
　　纪樊喜欢她，所以银月易容她的样子去诱惑，进而下了蛊。
　　很多东西他不记得，但是诱惑被害的事儿没有忘记。
　　所以他就……
　　明白了前因后果，林素只觉得好梦幻。
　　穿越小说里的女主，基本上爱慕者一抓一大把。
　　她自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就对这一个男人动心、多看，其他的完全不理会，接触都把持一个度。
　　至于那纪樊？更是不可能。
　　她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
　　察觉到她的不安，凌慕川再次把人搂进怀里，轻叹口气，道：
　　“旁人喜欢你，你也没得法子，别把所有的错揽在自己的身上，嗯？”
　　“可是……”
　　“怎么，知道他喜欢你，你还想收了他？”凌慕川故意揶揄。
　　素妞儿听到这不着边际的话，无语的翻了个白天，说：
　　“你烦不烦人，就不能正经点？”
　　川爷没说话，伸手碰了碰她仍旧微肿的脸，心疼的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挨打的。”
　　林素没理会这茬。
　　好一会儿仰头看他，说：
　　“那这纪樊现在帮谁效力呢？是五皇子吗？”
　　“不是。”凌慕川摇头，单手垫在脑后，凝视着她回答，“如果知道替谁做事，也就能翻到那个人了。”
　　“算了算了，这事儿暂且不提。今年老七会发力，如果顺利，年底他就是太子了。”
　　林素听到这话，理解的点点头。往前蹭了蹭，道：
　　“红霞那边你不许用刑。今日真的不怪她，换做是你在，你出去方便、小解，他也会进来。”
　　凌慕川不想在这个事儿上纠结，可若是不罚，他心里还不愿意，着实有些难办。
　　见他不松口，素妞儿咬唇，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又道：
　　“我跟你说话呢，红霞不可以罚，你听见没？”
　　“媳妇儿，啥都能依着你，但是这事儿不行。”凌慕川咬牙拒绝，“你还记得连七上次脱胎换骨吧。如果红霞不罚，对连七来说就不公平。”
　　“谁让你罚连七的呢？”林素不依。
　　见他不好说话，重重“哼”了一声，道：
　　“要说罚，你也应该罚。如果不是你以前的风流债，我怎么可能会被她记恨，进而连累到了无辜的纪樊。”
　　“如今好了，红霞又要被罚，一切的一切都‘归功’于你，都是你的不对。”
　　凌慕川听到这席话，心里“咯噔”一下。
　　忙揽着她的肩头，好声好气的道：
　　“媳妇儿，咱刚才是不是说好了的，不吃醋，不生气？”
　　“你不罚红霞，我就不生气。你要是罚她，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跟你……唔——”
　　没完没了。
　　这四个字根本没机会出来，就被他直接吻住了。
　　在川爷的意识里，她后面的话是“分手”。
　　因为一个丫头就要跟他分开，这事儿换做是谁都淡定不了。
　　想着她的没良心，川爷愤恨的要了她嘴唇一下，黑着脸说：
　　“能耐了啊，居然敢跟老子说‘分手’？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只要你敢说，老子就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地。怎么，考验爷儿的体力呢？”
　　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林素有些懵。
　　可看到脱衣服的男人，忙不迭拦住他，道：
　　“你干啥啊，我只是要说‘跟你没完没了’，说要跟你分手啊。你……你别……”
　　一切的解释，在此刻的凌慕川的理解，都会归功于辩解。
　　他不信。
　　因为他的女人跟寻常认识的女人不一样。
　　那些女子，跟了就是一辈子。
　　可他的不同，他的这个是抓不住的风筝，说不上什么时候绳子断了，人就跑了。
　　直接把人按在床上，用不容忽视的霸道，让她完全打消想要离开的额念头。
　　可怜的素妞儿，委屈的素妞儿，被冤枉的素妞儿。
　　她真是没有那个想法，可现在……
　　想要再解释一次，可人家根本不听。
　　本来她是占理的，弄到现在竟然……成了不占理的哪一个。
　　她，她冤枉啊！
　　哭了，喊了，闹了。
　　可不管林素怎么闹，对方根本听不进去。
　　看着如此患得患失的凌慕川，林素都傻了。
　　这人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不自信了呢！
　　如果素妞儿知道还有一个觊觎她，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整个下午直至晚上，兰花小筑周围，全被雷云氏的暗卫封锁。
　　别说进去一个人，就是进去一个苍蝇都不可能。
　　黄雨照顾好红霞，准备晚饭。
　　连七跟赵英豪负责打下手。
　　有那一刻，赵英豪都觉得自己憋屈。
　　堂堂赵家嫡子，慕熟卤煮的老板，居然沦落到厨房做小工。
　　“赵公子，麻烦再剥一头蒜。”
　　黄雨的声音，打断了赵英豪的自怨自艾。
　　再不高兴，还是照做。
　　把蒜头用刀背拍了拍，一颗一颗剥着。
　　主屋内，林素背对着凌慕川流泪。
　　委屈的样子，难以形容。
　　尤其是刚才又跟他述说了自己的委屈，这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落个没完。
　　自知理亏的川爷，从后面搂紧她，安慰着说：
　　“媳妇儿，我错了。我是真的怕失去你，嗯？”
　　“我不听。”林素决定跟他冷战了。
　　耸哒一下没摆脱，索性就让他搂着……


第658章 拌嘴，增进感情。
　　原本，林素这冷战也没打算持续多久。
　　奈何偏偏不巧，当天晚上她就知道红霞挨揍的消息。
　　急匆匆赶到厢房，刚好撞见黄雨给红霞上药的画面。
　　这一看不要紧，林素的火“噌——”的一下就冒出来。
　　愤恨的走上前，看着眼前红呼呼的一片，清冷的问：
　　“谁打的？”
　　黄雨咬唇，上药的手顿了一下，扭头欲给心上人解释解释——
　　“夫，夫人，是……奴婢，奴婢自己要求的。”红霞虚弱的开口，生怕林素会迁怒他人。
　　林素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一屁股坐在床边，看着一旁站着的黄雨，道：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夫人，真的是……”
　　“你闭嘴！”林素不给面子，直接斥责。
　　黄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出声说：
　　“回夫人的话，鞭刑是连七打的。”
　　“夫人，是奴婢要求的，真的是奴婢要求的。”红霞不顾后背的伤痕，直接抓住林素的衣服。
　　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儿，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可就算再没底，也不能连累了连七。
　　毕竟他也是为她好，如果不这么做，只怕她日后真的没法留在夫人身边。
　　动作幅度很大，以至于面色惨白，光滑的额头全都是汗。
　　林素很生气，可见她这样，也还是心疼。
　　余光瞥到一直跪着的黄雨身上，不耐烦的道：
　　“这特娘北兰城，跟姑奶奶犯冲。等北堂弘维成亲了咱就走，再也不来了。黄雨也起来吧，跟你没关系。”
　　“夫人，其实连七……”
　　“行了，我还能真迁怒他是怎的？”
　　翻了个白眼，无语的把药膏拿过来，小心翼翼的给红霞涂抹上，又说：
　　“你们的用意我懂，可怎么就不能对我有些信心呢？我是都听他的，但关于你们的事儿，我什么时候听他的？”
　　“再说，你们跟在我身边不是一天两天，突然换人我也会不习惯。连七也真是的，做戏罢了，咋能下这么狠的手。”
　　这一番明白话听进耳朵里，纵是坚强的红霞，也受不住了。
　　鼻酸、眼热，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原本擦药的林素见她这样顿时懵了。
　　这……
　　忙把手里的药膏交给黄雨，掉转个方向来到她面前，道：
　　“咋地了这是？咋还哭了呢。别哭别哭，很疼吗？你放心，这事儿你主子有责任，我回去收拾他，你别哭啊。”
　　红霞伏在林素的肩头，一个劲儿摇头。
　　黄雨没有哭，但一双眼睛憋得通红。
　　等心头那股子冲动消散一些后，才开口说道：
　　“夫人，奴婢明白红霞为何哭泣。”
　　“为何啊？”林素追问。
　　黄雨吸了吸鼻子，一边擦药一边说：
　　“奴婢跟红霞打从进了雷云氏，学成之后，就活的没有自己，全是任务。有幸被主子点中，来到夫人身边服侍。”
　　“夫人不仅没看奴婢们，还待奴婢亲如家人。鼓励我们找自己的伴儿，过自己的日子。奴婢跟红霞……真的感激不尽。”
　　林素听这番话，无语的叹口气。
　　“我以为啥事儿呢。就为这抹眼泪？这眼泪瓣是不是抬不值钱了？”
　　边说边给红霞擦泪，看着她双眼红肿的的样子，又说：
　　“难道你们忘了红云处决的那天，你们对我说过什么吗？这个世上我奉承信念不多，但知恩图报、将心比心、助人为乐，我都记着。”
　　“往后类似的事儿不要再发生，更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今天这事儿换做是她黄雨或者是连七，该发生都会发生。只能说你命不好，赶上了。”
　　“没有。”红霞摇头，鼻音浓厚的开口道，“能遇到夫人，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傻丫头。”林素宠溺的说完，起身跟黄雨一起给她上药。
　　看着叠伤的后背，素妞儿直打“唉”声。
　　就这么会儿功夫，与她之前过来的时候明显不一样。
　　那会儿是红呼呼的一片，再看现在，已经发紫了。
　　林素也不敢碰，小口的吹了吹气，道：
　　“打了多少鞭子啊，怎么能成这样？鞭子不该是皮肉伤吗？”
　　黄雨听到这话咬唇，长叹口气，说：
　　“都是连七。奴婢说了好几次轻点轻点，可他……他用内力注入牛筋鞭，一下一下抽，那衣服都裂了。”
　　“这个死心眼儿的连七！”林素气的不行。
　　红霞背对着他们，听到这话忙替姐妹的心上人辩解：
　　“夫人，连七不是死心眼，是在帮奴婢。奴婢现在这样夫人心疼，主子就算生气，不能让奴婢回去、重新派人照顾夫人。只要能留在夫人身边，这顿打就算挨得值。”
　　林素还想说什么，可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把药膏都抹匀，看着可怜巴巴的丫头，道：
　　“这几日就委屈趴着睡吧。明儿开始别过来伺候，有黄雨呢。索性在北堂家，不用做那么多，你就安心养伤，他成亲完咱就走。”
　　“是，夫人。”红霞柔柔的应下。
　　在林素跟黄雨的帮助下，重新趴在床上。
　　光滑的后背就那么裸露在外，被子也没有盖。
　　黄雨把手里的药膏合上，冲着林素屈膝行礼，说：
　　“夫人，你坐着，奴婢去趟东厢房看看赵二公子。”
　　“赵英豪？看他干啥啊？”林素不懂。
　　黄雨看了眼红霞，轻松地道：
　　“如果不是赵二公子阻拦，红霞就要受完那三十鞭子。有一鞭子打在了赵二公子身上，所以奴婢过去给他看看。”
　　林素听到这话愣住了。
　　不敢相信的睨着她，等她点头之后，又看了看红霞。
　　小丫头也有些不好意思，拘谨着道：
　　“黄雨，记得帮我谢谢他。”
　　哟呵，咋看出点儿不一样的东西呢？
　　林素微眯着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该不会……
　　想到这儿，素妞儿也跟着起身，说：
　　“我同你一起去看看，那小子一向血呼，受一点上就能嚷嚷半个月。上次他受伤被我救，他……”
　　边说边挽着黄雨的胳膊出去。
　　红霞趴在炕上，听着关上的屋门，长舒口气。
　　尤其是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只要能在夫人身边，别说这几下鞭子，就是三十鞭子都受了，她也心甘情愿。
　　林素跟着黄雨从屋里出来，根本没有机会去看赵英豪。
　　北堂弘维一身品竹色的衣衫走来，正好被她看见。
　　打发了黄雨过去帮忙上药，她就站在原地。
　　等北堂弘维走上前，二人抱拳的抱拳，侧身行礼的侧身行礼。
　　一番虚礼之后，北堂弘维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凌夫人，不知下午兰花小筑到底发生了何事儿？为何把下人、婆子都撵了出去？如果他们做的不好，弘维立刻将人发卖，绝不含糊。”
　　林素相信他的态度，但这事儿跟人家婆子们是没关系的。
　　沉默了一番，最后还是摇摇头，说：
　　“没什么，就是夫妻之间拌嘴罢了。北堂公子成亲以后就知道了，这夫妻俩有些小事儿拌嘴，增进感情。”
　　“吵架还能增进感情？”北堂弘维不信。
　　当然，她的理由也不信。
　　六爷跟她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可能在人家做客吵架。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六爷院子里的连七功夫高，他也不好派人过来打探，只能一下午干着急。
　　林素见他不相信，自己耸耸肩，坦然的开口说：
　　“北堂公子，成亲在即，我心知你会很忙。明日开始你也得去迎接新娘，我这边就不用管了。你成亲仪式结束我们就走，实在是事情太多。”
　　北堂弘维闻言蹙眉，惊讶的看着她，道：
　　“怎么这么着急？在下还没带凌夫人、凌爷四处转转。等在下成亲完都忙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也是好的啊。”
　　“不用……”
　　林素的话没等说完，身后一件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
　　“夜凉如水，身子畏寒还在外面说事。北堂公子有事儿进院说就好，何必站在这让在下的内子吹风？”


第659章 甩锅
　　埋怨的语气，不悦的言谈。
　　一时之间，让北堂弘维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那日可刚说完，让他与之保持距离。
　　可当听到婆子来报，说兰花小筑的凌爷发火，将人都赶出来，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来又没敢。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刚好她从屋内出来，没想到……
　　林素看着北堂弘维复杂的面色，虽然恼火凌慕川，可在人前还得给他面子。
　　轻柔的往后靠了靠，帮着解围的道：
　　“你别不识好歹，北堂公子好意过来问问，你下午耍驴，咱们在人家做客，难道主人不该问问？”
　　撒娇的语气，贴心的举动，顿时让川爷醋意皆无。
　　忙不迭点头，应着“该问，该问”。
　　甭管给他按什么帽子，只要这丫头不恼就比啥都强。
　　林素也懒得理他的脾气，站直身子，冲着北堂弘维微微福身，说：
　　“北堂公子刚刚说的，小妇人心领了。不过公子新婚就后应该多多陪伴娇妻北兰城就在这，想来随时都能来。叨扰几日，小妇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哪有，凌夫人客气了。”北堂弘维忙不迭摇头。
　　不管他什么态度，打定主意的素妞儿，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还是要谢谢公子的好意，等公子成亲我们夫妻就回。新昌县那边我还得去一趟，北昌县也在动工，实在太忙了。”
　　若没有这次的事件，她还真打算多待几日，到处瞅瞅。
　　可现在，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就这么两天，红霞就伤了，再呆两天谁知道下一次伤的是谁？
　　这次算好的，对方没有要她的命，但是下一次呢？
　　说实话，她是真的怕了。
　　北堂弘维见她心意已决，微微拱手，惋惜的道：
　　“既然凌夫人都这般说了，在下也不好多做挽留。听说夫人要在北昌县做作坊，不知道要作什么东西。如果可以，北堂家有商队，到时候可以同凌爷、凌夫人合作。”
　　“合作不着急，等盖完以后再说。”凌慕川打断他的话。
　　大手搂着林素的肩头，宣誓主权的道：
　　“夜凉如水，就不跟北堂兄多聊了。合作的事情也得稍后，眼下成亲要紧。北堂兄慢慢准备，内子身子畏寒，就先回去了。”
　　说着，不由分说的搂着林素往院子走，大掌还摩挲了几下林素的肩头。
　　仿佛真的冻着了，给她取暖一样。
　　进到院子后、停下，川爷没有转头的道：
　　“北堂兄成亲，忙的事儿很多。兰花小筑这边，就不需要北堂家的下人过来照顾了。我们带的人足够。”
　　北堂弘维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等他们夫妻俩进了院子，他还是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阵阵微风吹过，吹起了他的衣角，也吹乱了他的发。
　　“嗖嗖嗖——”几声。
　　很快，阿满来到跟前，单膝跪地，说：
　　“主子，有新发现。”
　　一句话字数不多，但足以让北堂弘维缓过神来。
　　看着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已经走到跟前的连七，转身低沉的说：
　　“去书房。”
　　几个人很快消失在了兰花小筑。
　　主屋内，林素正背对着川爷，任其好话说了三千六，就是不为所动。
　　“媳妇儿，我都说了，不追究红霞了还不成？你到底要怎么样嘛，你说，只要你说我全照做还不成？”
　　为了哄好娇妻，凌慕川可以说是毫无底线。
　　他是想过让连七背地里动手，可没想到那小子直接在兰花小筑施刑罚。
　　这个死心眼的连七，把人弄走啊。
　　现在倒好，被媳妇儿逮了个正着，他还得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哄人。
　　现在不仅人换不了，媳妇儿能不能消气，他心里都没有把握。
　　“好媳妇儿，别生气了，这还在外面呢。”
　　讨好的言语，示弱的态度，终于换来了素妞儿的撩眼。
　　瞅着他一脸后悔的样儿，小妮子挣扎着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说：
　　“平日我对那俩丫头什么样儿，你不是不知道。况且我都说了，就是她命不好赶上了。今儿换做旁人，也是如此，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听，我听。”
　　听个鬼哟。
　　听了红霞还能受伤？
　　素妞儿翻了个白眼，推了他肩头一记，继续指控：
　　“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问题，你自己的风流张，凭啥让我丫头去买单？你是没看到，红霞那丫头的后背，有多惨不忍睹。”
　　“除了那层皮没破，里面都发紫了。黄雨说连七是用内力注入牛筋鞭抽的，你怎么就那么狠，还足足让人家挨了三十鞭子？”
　　凌慕川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摆手，甩锅说道：
　　“媳妇儿，这你就是冤枉我了。我可啥都没说，你说不让动手，我后面就不吱声了。是连七擅自做主，跟我没关系啊。”
　　“你——”林素气的无语，要不要这么快撇清关系？
　　就算他后面不说，以连七的听话程度，难道还能忽视他的话？
　　川爷捉住女人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好脾气的道：
　　“是我，是我错，我一会儿就去罚他，你看成不？”
　　“你起开吧。”
　　素妞儿气呼呼的把人推开，狠狠剜了一眼，说：
　　“你现在就是甩锅，能把自己摘明白就行，是不？”
　　面对女人“灵魂”般的拷问，川爷走上前，蹲下身子，仰头瞅着她，十分诚恳的道：
　　“只要媳妇儿不生气，这锅甩给谁都行。”
　　“你——”林素没想到他能承认，木讷的看了半天，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川爷不住地在她手背上浅啄，好脾气的道：
　　“媳妇儿，只要你不生气，什么都好商量。现在她罚也罚了，事儿就翻篇，以后我不会再提，成不？”
　　翻篇？
　　林素真的好像说“不成！”，但这个时候……
　　心疼的咬唇，木讷的盯着地面，喃喃的道：
　　“你说她怎么这么傻，竟然主动领罚。三十鞭子啊，衣服都抽成不挑，后背里面全都坏了，就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怎么能那么狠，那么狠……”
　　凌慕川听着她的呢喃，立马明白连七没有放水。
　　对红霞的自主领罚，心里也十分满意。
　　起身挨着她坐下，伸手把人揽在怀里，柔声的说：
　　“媳妇儿，你看平时你做什么，我都不吱声。你让他们谈感情，成亲、嫁人，这些在雷云氏根本不可以。但你要求，我就听你的，前提是他们得照顾好你。”
　　“我跟你说实话，这一次如果红霞不自主领罚，等走后我还是会对她施行。她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到了惊吓，让我担心。”
　　林素挣扎着坐直身子，不悦的盯着他，说：
　　“这事儿就过不去，是不？”
　　“过去了，现在过去了。”凌慕川忙不迭开口。
　　罚也罚了，打也打了，再过不去，他就别过日子了。
　　不过生气的女人，往往是没有理智的。
　　抓到一个字眼，就能发作好一阵子。
　　“那你刚才说走后还对她施行，你就是过不去。”
　　冤枉啊！
　　凌慕川只觉头顶有乌鸦在飞，叽里呱啦的好吵。
　　“你说啊，你说啊，你刚才不还说翻篇吗？现在又这么说，你就是过不去。”
　　“…………”凌慕川无语。
　　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决定暂时不说话。
　　失去理智的林素他见过，那个不讲理的程度，堪称经典。
　　主屋内林素喋喋不休，赵英豪房内唉声也不断。
　　连七拿着散痕膏，胡乱的涂抹，也受着他尖叫的荼毒。
　　终于，抹的差不多了，在他没受伤的地方拍了一掌，道：
　　“行了，就这一条你就哇啦哇啦的，你想想红霞后背。”
　　赵英豪龇牙咧嘴的坐直身子，冲他翻了个白眼，说：
　　“你小子也真狠，那是个姑娘啊，哪有你那么下狠手的？”
　　“我下狠手是帮她，你突然窜出来干啥？”连七撇嘴。
　　随后嘟囔的一句话，让赵英豪都惊住了。
　　“你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这么宝贝！”


第660章 这让她如何回答？
　　翌日吉时，北堂弘维便出发去迎亲了。
　　至于川爷夫妇，正式进了冷战阶段。
　　其实说到底，就是林素单方面冷战罢了。
　　川爷倒是经常哄人，只可惜每次林素给红霞上药，肚子里的火就不小，以至于凌慕川有苦难言。
　　本就没几天，再加上又冷战，这日子就过得飞快。
　　送亲队伍在正日子的前一天，到达了北兰城。
　　新娘子南宫艺在北兰城内，有一处嫁妆宅子，就在那安顿，等转天进门。
　　林素也按照先前约定，跟着凌慕川一起，过去随礼。
　　很多提前来北兰山庄的人，也都等着这一刻。
　　赵英豪跟南宫家虽然关系平常，也跟着过去。
　　只不过……
　　川爷那“冷眼刀”，一记一记的射过来，让赵二爷苦不堪言。
　　偏偏素妞儿就当没看到一样，只跟他说话。
　　“你这一盒东珠哪儿弄得？价格不菲呢。你跟南宫坤关系那么好？”
　　赵英豪听了撇嘴，看着她压低声音道：
　　“我跟南宫公子就几面之缘罢了。这不是要给嫂子撑场面嘛。你这一套赤金头面，可不比我这东珠便宜。”
　　“那能一样嘛。”林素摇头，“我跟南宫家是做生意，你这给我撑场子……有些太过了。”
　　那一盒东珠虽然不大，但难得是的六颗东珠大小匀称、光泽也好。
　　配上盒子，怎么都得一百两打底。
　　这面子撑得……足！
　　林素忙不迭点头，冲他赞许了一声“上道儿”，二人并肩往前走。
　　凌慕川走在一旁明显是多余，黄雨在后面，拎着匣子，没有说话。
　　来到南宫艺的陪嫁宅子，大门口挂着六个大红灯笼。
　　管家刚从院里出来，见又来人了，忙不迭迎上前抱拳拱手，说：
　　“欢迎欢迎，不知贵客高姓大名？”
　　赵英豪跟着一起过来，并没有带随从。
　　黄雨走上前，指着身后的三个人，道：
　　“这位是我家老爷，大家尊称一声‘凌爷’，那位是我们夫人……”
　　“哦~~~！凌夫人，久仰大名，久仰大名。”管家有些神经质的打招呼。
　　林素见了都不好意思。
　　讲道理她男人应该比她有名，没想到这会儿竟然……
　　凌慕川倒是不在意，自然的抓住女人的手，握在手心里。
　　“小人给凌爷请安、给凌夫人请安，给……”
　　到了赵英豪这，他傻了。
　　刚才太激动，都没让那姑娘把话说完，如今这……
　　黄雨见状，忙开口又道：
　　“这位是慕熟老板——赵英豪，赵二爷。”
　　“哦，哦，小人给赵二爷请安，赵二爷请安。三位贵客里面请，里面请……”管家忙不迭把人带进院。
　　南宫明从客厅出来，见到来人迅速跑过来，拱手：
　　“凌爷、凌夫人，赵二爷，欢迎欢迎。我们少主在客厅，小人带二位过去。管家，戴凌夫人去后宅。”
　　“是，明爷。”管家急忙应下，冲着林素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林素欲走，凌慕川突然用力，握住她的肩头，深情无比的道：
　　“坐一会儿就走，你白天没休息。”
　　睁眼说胡话。
　　虽然心里不爽，可还是配合的点点头，柔声“嗯”了一嘴。
　　川爷舒坦了，冲着黄雨清冷的说了句“照顾好”，便松开了怀里的佳人。
　　南宫明比划个“请”的手势，带着他们去往客厅，边走边说：
　　“凌爷跟夫人的感情还是那么好，真是让人羡慕啊。”
　　凌慕川没说话，不过嘴角却一直都扬着……
　　……
　　林素跟黄雨被带去了后宅。
　　后宅的嬷嬷走过来，管家直接开口道：
　　“这位是凌夫人，明爷吩咐带去见小姐。”
　　“知道了。”嬷嬷点头，冲着林素屈膝行礼，“给凌夫人请安。”
　　“免礼。”
　　婆子规矩得体，林素见了十分满意。
　　跟着一起去了后宅主屋，门上贴了“囍”字，窗上则贴了“双喜临门”、“龙凤呈祥”等寓意的窗花。
　　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等来到住屋门口，丫鬟看着婆子有些惊讶。
　　“这位是凌夫人。”
　　丫鬟听着介绍，屈膝行礼：
　　“给凌夫人请安。”
　　“免礼。”
　　门开，林素被带着进了屋子。
　　屋内里到处都是红色，这要是看不出来办喜事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眼瞎。
　　丫鬟把里间门推开，一席红杉的南宫艺就坐在圆桌前。
　　听到开门声起身，走到跟前，微微福身，道：
　　“凌夫人能来，实乃小女子荣幸。”
　　林素还礼，跟她拉手一道重新回到桌前坐下，说：
　　“南宫小姐客气了。你我虽然没见过面，但我跟你弟弟关系不错，跟南宫家也有生意往来。于情于理，这一趟我都要过来。”
　　话落，黄雨把手里拿着的妆匣放在桌上。
　　林素直接打开，方向冲着南宫艺，道：
　　“不知道南宫小姐喜欢什么，就去了宝妆坊订做了这一套头面，还望南宫小姐不要嫌弃。”
　　赤金的头面，每一样都不小，看着分量就知道不轻。
　　大户出身的南宫艺，又岂能不知这头面的价格。
　　合上匣子，不好意思的笑说：
　　“凌夫人太客气了。夫人能来已经是小女子的荣幸，这么厚的礼……”
　　“应该的。”林素接了她的话。
　　从她进院到现在，整个闺房内就她自己。
　　想来这南宫艺没有接待其他女眷，她是唯一一个。
　　说不自豪是骗人，心里还是听欢喜的。
　　婆子上茶，南宫艺亲自把茶端给她，吩咐婆子把头面收好，放在嫁妆里。
　　等妆匣拿走，这才开口又说：
　　“凌夫人是随了两份礼吧。”
　　“是啊。”林素颔首，没有隐瞒的道，“跟北堂公子、南宫公子都是生意伙伴，两家联姻办喜事，我自然要都去。”
　　“呵呵……”
　　南宫艺轻笑，端着茶杯喝了口，摆摆手。
　　婆子、丫鬟纷纷屈膝，退出了屋子。
　　黄雨见状，也跟着出去了。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林素见状愣了下，看着她柔声的说：
　　“南宫小姐可是……有事儿？”
　　南宫艺颔首，深吸口气，道：
　　“想问下凌夫人，是如何抓住凌爷的心。”
　　“啊？！”林素惊讶，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这……
　　“凌夫人莫吃惊，小女子也是听弟弟说的。说凌爷对夫人情深似海，记挂在心。”南宫艺说到这儿，面露伤感。
　　“夫人应该知道，小女子跟北堂少主是商场、政治联姻。我不想接受可却别无选择。所以，想跟夫人取取经，看如何相处。”
　　“我……”林素被问得有些语塞。
　　这让她如何回答？
　　确切的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洛淑雅、黄雨、红霞，随便一个问，她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可是这南宫艺……
　　讲道理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么深刻的话题，是不是太那啥了。
　　南宫艺等了一下，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轻笑着摇摇头，道：
　　“是小女子唐突了，让凌夫人惊慌。”
　　“没有，不是……这……”
　　林素结结巴巴，最后“哎哟”一声，爽利的道：
　　“南宫小姐突然这么问，的确让小妇人有些迷茫。至于这如何经营，我觉得不管是处有什么目的成亲，双方家境肯定是门当户对，就看日后怎么相处。”
　　南宫艺颔首，压了口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对于婚后的生活，每对都不一样。尤其是我跟夫君，我们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础，跟南宫小姐的盲婚哑嫁不同。”
　　“感情基础？”
　　“对。”林素点头，桌下交叠着腿，说，“夫君把我救回去，一直好生照料。君子，没有强迫我，更没有逼迫我。”
　　“我们熟识了一阵子后才决定在一起。所以，跟南宫小姐的情况，不一样。”
　　“这样啊……”南宫艺缓缓颔首，明白了她的意思。
　　深吸口气，有些不安的看着她，面露羞涩。
　　这种事情难以启齿，能跟林素开口，也是真的没人说。
　　素妞儿也能理解，放下茶杯，琢磨一番后，道：
　　“有句话送给南宫小姐吧。”
　　“什么？”
　　“人与人相处，贵在一颗心。真心付出得到回报固然是好，若是踟蹰不前，安于现状，也不失风度。”
　　聪明的南宫艺听到这话，缓缓点头……


第661章 都把主子给降服了！
　　从南宫府宅出来，天色已暗。
　　林素当然还是跟川爷冷战，只不过出门在外，他要搂、要牵，她都不会反驳。
　　聪明的女人，一向如此。
　　翌日辰时二刻，北堂弘维从主家出发，前往城里迎亲。
　　辽东府有头有脸的人，基本上是都到了。
　　就是府尹、县令这些来不了的，也都派人送了贺礼，没有差事儿。
　　自从迎亲的队伍出去，北堂家上下就进入了严阵以待的局面。
　　林素也见到了北堂弘维的母亲——北堂夫人。
　　是一位端庄、高雅的贵妇人。
　　因为儿子娶妻，所以她穿的也很喜庆，淡妆着脸，很是得体。
　　巳时正，吉时到。
　　随着门外的鞭炮声响起，林素就如同心里长草了一般，趁着大家不注意，就溜了出去。
　　赵英豪也跟在一旁，等二人出来后，赵英豪不禁出声提醒着道：
　　“我说嫂子，你看看这外面站的都是男客，你这……”
　　“怕啥。”林素不以为然，抻着脖子往外瞧，压低声音说，“我还没见过大户人家娶妻呢。丁广玉、戴喜他们成亲我看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赵英豪还想说话，易容了的凌慕川从后面过来，顿时他就没声了。
　　林素不知道川爷过来，依旧故我的说：
　　“你不知道，我成亲的时候啥玩意儿都没有。就我俩象征性的做了一身红衣，自己在家拜天地罢了。你看看着人家这个，哎哎哎赵老二，这北堂弘维拿弓干啥？”
　　“射箭，去煞气。”凌慕川沉稳的回答。
　　林素忙不迭点头，突然察觉声音不对，“猛”地转头，见识凌慕川，翻个白眼，道：
　　“你出来干啥？”
　　那个嫌弃样儿，显然气儿还没消呢。
　　凌慕川也不恼火，抓着她的手，将人带到身边，说：
　　“我不陪着你出来，只怕外人就该讲究了。”
　　林素下意识的就想说“我管那个”，可想想又忍住了。
　　到底还得和适宜，不能太过分。
　　乖乖的站在他身边，瞅着接下来的程序。
　　什么点三点啊，什么踹轿门啊，什么跨火盆啊，什么……
　　哎哟哟，真是太讲究了。
　　凌慕川瞅着她脸上希冀的样子，眸子暗沉。
　　握她的手，也稍微收了力。
　　只不过素妞儿看的兴趣正浓，根本没有当回事儿。
　　终于，一对新人从正门进来，可北堂弘维看似面露喜色，但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林素瞅着，无奈撇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想想昨日南宫艺问的，说不同情就假了。
　　像南宫家、北堂家这样的大户，女眷都是读书的。
　　《女德》、《女戒》这些肯定不会少，但《增广贤文》、《女论语》啥的应该也涉猎才是。
　　书读的多了，脑子就要比寻常人家的女人想的多。
　　就像她，有了前世的记忆，来到这边又跟凌慕川认了一年多的字，没事儿也会看看书。
　　“走，去看拜堂。”凌慕川拉着林素跟着走。
　　小妮子这会儿也不想什么冷战了，挽着他的胳膊，兴冲冲的往正堂内走。
　　这会儿虽然是春天，但是北兰城的温度还是不高。
　　正门开着，可想而知那风得多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直到夫妻对拜后，北堂弘维起身，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儿，顿时没有了。
　　至于为什么消失，没有人去注意，新娘子因为有盖头，也没有注意。
　　大家伙闹哄哄的把新人送去新房，林素也不是第一次过来，但昨天重新布置，进来跟上一次明显不一样。
　　喜娘把金称杆递到新郎官手中，说：
　　“金称挑红巾，如意又称心。”
　　北堂弘维握着金秤杆，看着喜床上坐着的人儿，深吸口气，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个时候，没有人起哄，大家都等着看看新娘子，到底长得何许人也。
　　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不会赖，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有不喜欢看的。
　　终于，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被挑开了。
　　姑娘水润含羞的双眸低垂，脸上绯红一片，哪儿都没敢看。
　　北堂弘维只瞅了一眼，便将金秤杆交还给了喜娘。
　　这个时候，林素清楚的耳听到了大家的唏嘘之声。
　　有的甚至情不自禁的说出来：好美的新娘子。
　　的确，南宫艺长得不赖，再加上一身红衣，典雅的妆容，高贵的头饰，更是把她衬托的精致、漂亮、大方。
　　林素碰了下凌慕川，等他垂首的时候，压低声音，由衷的说：
　　“新娘子可真漂亮啊。”
　　话落，凌慕川收紧手，在她耳畔呢喃着：
　　“等我迎娶你时，你才是最漂亮的。”
　　林素闻言害羞，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几日的冷战，瞬间就没了。
　　川爷心里舒坦，用一只手拉着她，另一只手则是熟练的揽着她的纤腰。
　　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对新人身上，就算又看到的，凌慕川也不在意。
　　他一向我行我素，这会儿又易容，想怎样谁能管的着。
　　“火红花烛朝上游。”
　　“好！”
　　“我来照照新娘头。”
　　“好！”
　　“绢花两边插。”
　　“好！”
　　“凤钗亮满头。”
　　“好！”
　　“好比嫦娥坐床头。”
　　“好！”
　　这是北兰城的风俗，喜娘领头说“祝好辞”。
　　她每说一句词，众人齐和一声“好”，然后大家活儿就往二人中间扔些枣、花生、桂圆、栗子。
　　取“早生贵子”的意思。
　　林素这次是真开眼界了。
　　而且，这活儿她特别愿意做，抓起一把花生、大枣，就往二人中间扔。
　　扔的那叫一个高兴，一个快活。
　　终于，繁琐的“祝好辞”说完，喜娘给他们系了同襟袍，结了同心发，喝了合卺酒。
　　这做福的仪式，就算告一段落。
　　院外开席，贺喜的人全都出去吃饭。
　　林素就算再想跟丈夫一起，这个时候也不成的。
　　她是女眷，得去后院用席。
　　赵英豪跟着凌慕川，等林素走远之后才道：
　　“川子哥，连七刚才过来了。”
　　“嗯。”凌慕川点头，随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便直奔兰花小筑。
　　酒席他没兴趣，尤其还是跟那些打着目的的人，一起用席。
　　等回到兰花小筑，连七正在主屋等候。
　　见人到了，单膝跪地，说：
　　“主子。”
　　“起来吧。”
　　“谢主子。”连七起身，微微拱手又道，“果然不出主子所料，北堂弘维打算利用纪樊，搅黄自己的婚事。”
　　“属下按照先前的计划，再加上南宫公子的助益，没有被纪樊得逞。不过纪樊受伤，忠魂已经亲自去追了。”
　　凌慕川听到这话，缓缓颔首。
　　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着桌面，说：
　　“告诉忠魂留活口。如果本座没猜错，这纪樊该去找他了。躲了这么久，咱们也该知道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物啊。”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做。”连七应下。
　　转身欲走时——
　　“红霞的伤怎么样？”
　　连七停顿，转过身，再次拱手，道：
　　“属下……打的有些狠，只怕不宜舟车劳顿。”
　　凌慕川冷哼，翻了个白眼，说：
　　“去多准备一辆车，让黄雨一路照顾。明儿出发去新昌县，不远。到那边在养伤。”
　　“是。”
　　连七一直低头，凌慕川看着他的样子，“猛”地起身，倒是让连七打了个哆嗦。
　　原本想训斥一下，可看他这般，川爷也不好再说什么，深吸口气，道：
　　“以后……再动手时悠着点。那么狠，夫人会心疼。”
　　“是。”
　　“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连七说完，脚底抹油。
　　出了主屋，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黄雨刚巧从红霞房里出来，看着他的样子走过去，问：
　　“怎么了？”
　　连七拉着她的手，稍微远离一些主屋，轻声地说：
　　“刚才主子跟我说，下次再动手，让我放水。”
　　“…………”黄雨听到这话，嘴角狠抽。
　　老天，她没听错吧，主子竟然……
　　哎哟哟，夫人到底是能耐，都把主子给降服了！


第662章 想做就痛快点
　　林素没吃几口就往回走。
　　她现在，归心似箭。
　　黄雨从兰花小筑出来相迎，见林素已经出来，忙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夫人。”
　　“吃了吗？”
　　“回夫人的话，吃了。”
　　“红霞呢？”
　　黄雨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继续回答：
　　“红霞也吃了。我给做的鸡肉粥，她喝了两碗。”
　　“嗯，那就好。”
　　二人往回走，黄雨想了下，还是开口道：
　　“夫人，你可真厉害。”
　　“什么啊？”林素不解。
　　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么句话，她着实有些惊讶。
　　黄雨抿唇，掩饰不住的高兴，说：
　　“今儿连七跟主子汇报一些情况。临走的时候主子跟连七说，以后再罚我们，让他放水。不然夫人心疼，主子也不好受。”
　　最后这句话，是黄雨自己加的。
　　这些日子，主子跟夫人什么样儿的相处，她最清楚不过。
　　如今主子已经让步，她也得懂点儿事，帮着他们二人往回圆一圆。
　　林素面不改色，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上午观礼，她就已经不怎么生气，如今听到黄雨这般说，更是不在意了。
　　想了下，微微蹙眉，道：
　　“你主子现在哪儿呢？”
　　“主屋呢。”
　　“他没去吃席？”林素惊讶。
　　讲道理这样的场合，他不该不去才是。
　　可见黄雨摇头，她也没怎么吃饱，想了想，道：
　　“小厨房可还有吃的？”
　　“有，鸡汤。”黄雨轻声地说。
　　林素直奔小厨房，用最快的速度，用鸡汤做汤头，下了两碗面片。
　　黄雨眼瞧着她端走，嘴角上扬，收拾厨房。
　　连七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她的样子，问：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没啥。”黄雨摇头，想了下冲他勾勾手指，等人凑过来后又说，“我刚才……”
　　林素端着托盘回到主屋时，凌慕川正坐在圆桌前想事情。
　　听到声响，看着来人，不禁蹙眉问道：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素把托盘放下，恬静的说：
　　“我都不认识，稍微吃几口就是了。你不也没吃吗？我下了面片，一起吃点儿？”
　　“好。”凌慕川点头，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将碗端到了二人面前。
　　吃过面片，原本凌慕川定转天走，不过林素心急，当天下午就要走。
　　本以为会很匆忙，没想到来观礼的人，有不少也当天出发的。
　　北堂家准备了许多马车，所以不用连七费心出去另找。
　　赵英豪自己带了一辆，红霞的马车，林素特意铺了好几床褥子，让黄雨在里面伺候。
　　随大流跟着走，倒也没那么多的繁琐。
　　阿满作为北堂弘维最贴身的侍卫，陪着北堂老爷、老夫人一起，送宾客。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人敢去挑北堂弘维的礼。
　　毕竟人家今日是洞房花烛夜，折腾了一大天时间，总得让人歇一歇。
　　南宫坤作为娘家舅子，回走时北堂老爷一个劲儿的挽留，不过却丝毫效果都没有。
　　凌慕川瞅着北堂老爷的样子，什么都没有说。
　　南宫坤是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
　　都没有坐马车，就那么溜溜达达的往前走。
　　凌慕川全程拉着林素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南宫坤见了就当没看见，反正也都习惯了。
　　走了一会儿，南宫坤忍不住，看着林素，问：
　　“凌夫人这么急着走，可是住不惯？”
　　林素听了摇头，看着前面的三辆马车，回答说：
　　“没什么住不住惯，我一个开客栈的小妇人，哪儿不住啊。就是心急新昌县罢了。那边自打开起来，我就没过去。”
　　“哦，是这样啊。”南宫坤点头。
　　又走了一会儿，南宫坤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又道：
　　“凌夫人，在下听闻夫人在北昌县建了码头？”
　　“是。”林素坦然颔首，看着阳光明媚的天儿，笑眯眯的说，“如果南宫公子想要建出海的商队，往后就方便了。”
　　“这倒是真的。”南宫坤点头。
　　四大商队这么多年，从祖辈开始就没有一个不想建立出海的商队。
　　可这么多年，除了冬捕出身的江家偶尔能出海，其他没有一个成功的。
　　而江家出海也不是年年都去，说是还得看天、看什么情况。
　　林素也看出了南宫坤的“野心”，想了下，笑着说：
　　“其实，我倒是觉得你们四家可以联合组建商队。把咱们月国的好东西拿去海对面，以物换物。江家出过海，海对面有不少东西都是咱们这没有的。”
　　“相信咱们有的，他们也没有，这么一来一往，有利于大家共同发展，也可以说有利于我们发展。毕竟月国的造船，要比海对面强得多。”
　　南宫坤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
　　正是这个理儿，正是这个理儿。
　　凌慕川想了一下，看着南宫坤轻声地说：
　　“想做就痛快点。今年上半年，我们都会在北昌县，有兴趣就赶紧联络人过去。土庄子那边的渔民，打小就在那片海长大，他们有的是经验。”
　　南宫坤没想到凌慕川能直接开口，受宠若惊的同时，忙不迭点头、行礼。
　　林素见差不多了，轻声道：
　　“你回去吧，我们从这出发，晚上能到蒙城子。那边有我的客栈，不用担心。”
　　“是。”南宫坤颔首，微微拱手，说，“凌爷、凌夫人，一路顺风。”
　　“多谢。”林素笑着应下。
　　被凌慕川扶上马车，整个车里就他们两口子，连七赶车。
　　没有碍事儿的，川爷又好几日没得媳妇儿好脸，这会儿自然忍不住了。
　　将人抱在膝上，不由分说的就啃上了她的唇。
　　那急迫的样子，恨不得要吃了林素一般。
　　小妮子左躲右闪，可终究逃脱不掉他高超的技术。
　　直到双唇微肿，呼吸凌乱，这才重获自由。
　　轻柔的靠在他的肩头，小口小口喘匀呼吸。
　　那个娇弱的样子，真是让川爷爱死了。
　　在她额头浅啄两下，满足的道：
　　“这几天，你可把老子冷落了。”
　　林素没吱声，单手搂着他的脖子，随着马车晃悠着身子。
　　过去事儿就过去了，她不是那种揪着不放的人。
　　当然，川爷也不是。
　　抱怨一嘴，随后就雨过天晴，大手揉捏着她的纤腰，问道：
　　“打算在新昌县呆多久？”
　　“待几天吧，瞅一瞅。学堂不是都建好了嘛，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算起来，也有一年多没见到叶长林了。”
　　提及叶长林，就让她想起了叶长青。
　　坐直身子看着男人，后者缓缓摇头。
　　“没找到。”凌慕川叹口气，“派人出去查过，但却没有什么消息。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他或许还活着。”
　　用的是“或许”，而不是“一定”。
　　叶长青走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这么久没有消息，的确不知道是死是活。
　　跟着他的大手十指相扣，林素淡淡的道：
　　“或许这就是命吧。”
　　“谁知道呢。”凌慕川附和一句，便不再说了。
　　在新站屯的时候，跟叶家的关系就一般。
　　那叶长青的媳妇儿嘴碎，遭人烦。夏天林素过去洗衣服，没少听小话。
　　这些，凌慕川都记在了心里。
　　不过人死如灯灭，现在想那些也徒劳，索性也就不在意了。
　　大掌贴着她的肚子，轻舒口气，说：
　　“等过了六月，你就把药停了吧。咱们开始着手要孩子。”
　　“真要？”林素挑眉问着。
　　凌慕川听到这话有些郁闷，拧着眉头凝视着她，问：
　　“你不想？”
　　“那倒不是。”素妞儿摇头，把玩着他的大掌好一会儿，才道，“就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很微妙。”林素噘嘴，看着纤瘦的身体，担心的说，“我这么瘦，怀孕会不会费劲啊。”
　　更重要的是她以前被下过药，虽然调养的差不多了，可担心还是会有。
　　毕竟这个地方没有彩超，没有四维，谁知道孩子怀上会有什么变故。
　　凌慕川知道她的担心，搂紧她的肩头，说：
　　“放心吧，我会努力让你尽快怀上。”
　　“……不正经！”


第663章 新昌县
　　三日后，林素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新昌县。
　　客栈在新昌县边上的团结沟，并不在县里。
　　进县城后，林素透过车帘看着县城，嘴角一直在咧着，从来都没有回归正位。
　　没法子，真的是……太破了。
　　不仅路不好，就是县里两侧的房屋，都给人一种萧条的感觉。
　　靠着凌慕川的怀里，瞅着外面的一切，微微蹙眉，说：
　　“这也太萧条了。”
　　川爷没吱声，只是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马车在县里并没有停留多久，出城后一路向北，来到了团结沟。
　　跟县里颠簸的路相比，出城这一段是相当舒服了。
　　有定距离时，林素要求连七停车，拉着凌慕川跟她下车走走。
　　连七认识叶长林，关系也还可以，所以就让他带着赵英豪、黄雨他们先过去。
　　夫妻俩下车，走在平坦的青石板官道上，两侧的排水做的很好，一看就是出自外公的手。
　　只不过……
　　“你什么时候找的外公啊？”
　　凌慕川闻言摇头，揽着她的肩头，淡淡的说：
　　“不是我找的，是老七找的。你着手新昌县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然后让外公出的图纸。”
　　“既如此，城内的路怎么不修修呢？”林素不懂。
　　反正已经有人出钱了，多修一条路出来，她是没有意见的啊。
　　凌慕川“呵呵……”冷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楠体质。新昌县的路，已经拨款不下三次了。”
　　呃……
　　林素听到这话，嘴角狠抽，不再吱声了。
　　怪不得这家伙跟着过来，原来是……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二人下了官道。
　　从官道到客栈这一段，也都铺的青石板路。
　　“暮宿”的幌子，随风摇曳，让人有种归属感。
　　叶长林跟石宇站在门口，见二人下来，都急匆匆的走过来，纷纷行礼：
　　“东家，川子哥。”
　　“主子，夫人。”
　　林素看着一年多没见的叶长林，除了瘦些，精气神啥的都可以。
　　哦，还有些黑了。
　　“这咋还黑了呢？”纳闷的问着，径自往客栈里面走。
　　进了客栈，屋子里暖洋洋的。
　　大厅虽然不小，但好在四周的墙都是火墙，外面烧火，屋子里暖和。
　　店里的伙计把北堂家的车夫带下去休息，林素在客栈内，见到了熟人——陶佶。
　　陶佶走到跟前，抱拳拱手，说：
　　“东家，好久不见啊。”
　　“可不是，你回来了？”
　　“嗯。”陶佶点头，满脸喜悦的说，“与其出外做工，不如守家在地。咱客栈一碗水端平，我在这边的工钱虽然不如那边多，但却足够家里用，鼎好。”
　　物价低，自然人工费用就低，很正常的道理。
　　林素缓缓点头，打量着其他的伙计。
　　叶长林作为管事，给林素做了一番介绍。
　　大家得知这位是东家，都纷纷赶紧行礼、打招呼。
　　连七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每人发了一个。
　　别的客栈都没有，唯有这新昌县不一样。
　　大家伙收到荷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打开的。
　　林素站在大家面前，轻笑着道：
　　“这是我作为东家给你们的见面礼。旁的客栈我可没给，唯独你们是独一份。知道为什么吗？”
　　话落，伙计、厨娘互相看了看，都缓缓摇头。
　　的确不清楚啊！
　　讲道理工钱按时发，没必要见面额外再给啊。
　　“这新昌县是月国最北边，临近北洛王朝，团结沟又是靠近边防线的第一个村落，你们有多难，我自己都知道。”
　　“这一年多来，自打客栈建成我就没来过，去年冬天这边遭灾的事儿，我也是路上才听到。迟发了两个月的工钱，你们不仅没走，反而坚守岗位，这是你们应该得的。”
　　冬天遭灾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据说是北洛王朝的难民，偷摸过来抢了粮食啥的。
　　为这，驻防军队的头目被革职，到现在还没有个判决。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三天来凌慕川才告诉她的。
　　要不，她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心疼这些伙计跟厨娘，更加心疼村里的老百姓。
　　新昌县土地贫瘠，能出粮都算不错，偏偏又被抢了一些。
　　如果不是有雷云氏那边救济，只怕新昌县的灾情，要比北昌县还大。
　　总之，大家都不容易。
　　陶佶跟林素熟识，得知她是因为这个才给的银钱，忙不迭说：
　　“东家这么做就见外了。大家来到客栈，就是跟客栈荣辱与共。虽然迟发了两个月，可也当给大家攒钱了啊。”
　　“是啊东家，你这……我们真的不好意思啊。”一个厨娘轻声地说着。
　　有一个开口，接二连三的就都开口了。
　　叶长林见大家这样，走上前，爽利的道：
　　“行了，东家给的你们收着就好。往后努力做事，踏实上工，就算对东家的回报了。”
　　众人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再客气，道谢之后各做各事。
　　林素见状，满意的点点头，说：
　　“不错，有些管事的样子了。”
　　叶长林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憨憨的道：
　　“东家要是不累的话，我就带东家四处转转。还有……川……川子。”
　　叶长林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跟凌慕川两口子几乎没有交集。
　　偶尔还会嘴欠，拌拌嘴啥的。
　　谁能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如今……竟然在人家手里讨生活。
　　关键是，人家对他还不错，根本不记仇。
　　林素跟凌慕川交换了下眼神，点点头，道：
　　“可以啊，出去转转，正好回来吃饭。”
　　“好的，好的。”叶长林应下，赶紧去后厨吩咐陶佶做饭。
　　同石宇一起，带着林素先在客栈内部转悠。
　　由于新昌县气候的原因，二层楼阁根本建不了。
　　也不是建不了，是不能建。
　　主要的问题还在取暖上。
　　像新站屯那边，冬天屋里摆几个炭火盆就能解决。
　　可是在这边……
　　“……当初也想像其他地方一样，盖二层楼阁，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二楼全部都烧火……”
　　“根本不可能，再把房子给点了。”林素打断石宇的话，明白他要解释的意思。
　　看着改良后的套房，摸着圆桌，又说：
　　“这样挺好。烧柴总比烧炭要省钱，你们做的很对。”
　　“多谢东家夸赞。”叶长林松了口气。
　　一圈走下来，林素十分满意。
　　就算没有二层楼阁，房间、客厅、南北炕等所有该有的配备，全都有。
　　而且空间要比她看过的客栈还要大。
　　一方面是因为新昌县的消费低。
　　另一方面也是在尽量找回差距。
　　“……基本上就是西野家的商队会过来。刚开始一个月来一次，今年正月开始，几乎一个月就能有三支队伍过来了……”
　　石宇详细的讲述着团结沟客栈的生意。
　　林素听得认真，从后门出去之后，往北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就看到了他们俩一直提到的家畜圈。
　　据说是特意围了这么个地方，专门用来养猪、养鸡、养鸭、养鹅。
　　离客栈很远，而且还是下风口，夏天倒是不会影响什么。
　　进院之后，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每天都会让村里一个叫钱叔的人过来打扫。夏天要收拾三次，就怕有味道。东家，现在县里、镇上卖的猪，都是从咱这买的，赚不少呢。”
　　看着叶长林高兴的样子，林素缓缓点头。
　　凌慕川瞅着“哼哧……哼哧……”吃食的猪，清淡的道：
　　“以前倒是听说你们家养猪，没想到你还真会。这是多少？”
　　冷不防被这么个人夸赞，叶长林有些受宠若惊。
　　忙不迭咽了下口水，说：
　　“看六……川……川子说的，好歹我爹当年靠养了三头猪养活了我们哥俩啊。这边是三十头，后面更多。加在一起差不多有百十多。”
　　“哎哟，那正经不少呢。”林素轻声附和……


第664章 身份悬殊
　　怎么都没想到，叶长林还有这技能，真是不简单。
　　“每天喂猪谁来？你亲自吗？”
　　“那怎么可能。”叶长林摇头，看着林素笑眯眯的说，“该怎么养，我都交给了钱叔，不过每天我会过来一趟。”
　　“我爹活着的时候常说这么一句话：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这活物说不好，所以我就得盯着，一开始也闹毛病。”
　　“辛苦了。”林素柔声的说。
　　看了一圈下来，基本上客栈的鸡蛋、鸭蛋、鹅蛋是不用买了。
　　没少养，真的没少养。
　　更重要的是他们年礼、节礼，都不额外买。
　　直接给伙计、厨娘发鸭蛋。
　　腌好的咸鸭蛋，每人二十个，大鹅蛋每人十个，自给自足，相当划算。
　　“……罐头作坊这边做的可以，血肠作坊做不起来。基本上都是县里、镇上的酒楼自己消耗，所以做的并不多。”石宇一路带着他们看“产业”。
　　县里的酒楼生意一般，可以说都不如镇上。
　　“……也不知道那去年新开的德运酒楼的老板哪根筋不对，处处跟咱们对着来。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咱们一千。”叶长林气呼呼的说着。
　　他跟丁广玉、戴喜他们不一样。
　　那些人，只管打理客栈就是，其他东西很少插手。
　　但是叶长林处处都跟着石宇，尽可能的学他的手段、本领。
　　不能说不本分，只是人家想的多，打算的长远。
　　更重要的是心态不同！
　　他是一个人，去哪儿都不是问题，那几个都成家立业，安家立户，很难再动。
　　林素瞅着他生气的样子，丝毫不介意的摇摇头，说：
　　“无妨。这样的恶性竞争就让他做呗，反正酒楼能开就开，开不了关上也无妨。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叶长林没说话。
　　石宇在一旁，幽幽地道：
　　“夫人，那酒楼的东家叫窦德跃。”
　　“啥？！”林素惊呼。
　　窦德跃，那她是太熟了。
　　想当初在宜昌县，酒楼开业送鸡蛋活动，他可是宁肯花钱也要把她辛辛苦苦弄来的鸡蛋砸碎。
　　以至于差点活动期间掉链子。
　　虽然知道他回来了，可没想到……
　　不对啊！
　　“去年什么时候开的？”林素追问。
　　叶长林蹙眉，想了一下，回答：
　　“年底吧，腊月初八的时候。”
　　林素没有吱声，看了眼石宇，后者只是耸耸肩，没有任何不对劲儿。
　　如此看来，这新昌县还有些……不简单呢。
　　团结沟之所以叫团结沟，是因为一条河沟把村里分成了好几份。
　　别看分了好几块，但仍旧连在一起，故而得名。
　　整个村里的北面这一块，都被石宇买下来了。
　　“……当初属下跟长林买这边的时候，村里人都在那看笑话。后来弄好之后，一个一个都不吱声了。原来这一片都是树，让人连根拔，全起了种在官道两侧。”
　　石宇边说边比划，林素再旁听着，能脑补些当时他们的不容易。
　　上了官道，往村里走走，土地跟其他地方是真的不一样。
　　就拿新站屯来说，家家户户的地，都连着，一片一片的。
　　再看这边，东一块、西一块，有的甚至就那么一丁点。
　　凌慕川揽着媳妇儿的肩头，看着眼前的一切，道：
　　“县衙那边，年前你们给什么了？”
　　“哼！”
　　说到这个，叶长林直接生气起来。
　　林素见状蹙眉，但也没有追问，只等他们俩慢慢说。
　　石宇站在沟上的木板桥，跺了两下脚，说：
　　“夫人，你看这桥怎么样？”
　　“挺好的。”林素点头，“这条沟挺深，夏天里面有水吗？”
　　“雨季多的话会有，平时很少。”石宇轻声回答。
　　手扶着桥栏，看着村里几户人家烟囱里冒的烟，轻声又说：
　　“年前给衙门那边本来打算送两头猪，五百个鸡蛋，让县衙的人自己分一分。没想到……县老爷亲自过来，说人多、不够。”
　　“两头猪还不够？多少人啊？”林素惊讶。
　　不说两头猪，还有五百个鸡蛋呢。
　　就打县衙一百个人，两头猪那就三百多斤快四百了。
　　一个人差不离三斤多猪肉，少吗？
　　叶长林拾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桥底，恼火的道：
　　“多少人？满打满算，连县令自己家洒扫的婆子都算在一起，不过八十人。竟让要三头猪，五百个鸡蛋，五十只鸡。”
　　“……”
　　“……”
　　林素跟凌慕川都没说话。
　　叶长林气呼呼的在桥上踱步，长舒口气又说：
　　“新昌县天冷，每年都得四月才能春耕。前儿县里师爷过来，问客栈能不能想办法弄些春种。县衙做什么的？这不是他们该做的事儿吗？”
　　相较于叶长林的恼火，石宇就淡定许多。
　　林素靠着桥栏，微眯着眼睛，道：
　　“这新昌县的县令，什么来头？”
　　“姓魏，跟京城魏家有些渊源。”石宇回答。
　　“那就不着急了，先让他蹦跶些时日，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凌慕川轻声说，“记着，县官不如现管，他又正好是管着你们的县官，更要打点。”
　　“是，主子放心吧。”石宇忙不迭应着。
　　叶长林张了张嘴，可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再说也于事无补，只能消停眯着。
　　林素也不明白他们二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多嘴，继续往村里溜达，看一看……
　　……
　　回到客栈吃完饭，凌慕川跟石宇就去了会议室。
　　叶长林每天这个时候要去家畜圈走走，林素没事儿，就去了后院看红霞。
　　刚推门进屋，就看到赵英豪坐在炕边削水果。
　　“哟，你怎么在这儿？”
　　面对林素的问题，赵英豪大大方方的回答：
　　“黄雨跟连七去县里买东西了，我过来帮忙照看一下。嫂子，吃果，还挺甜的。”
　　红霞冲着林素轻声说了句“夫人”，便往里面窜了窜，给腾地方。
　　林素顺势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还算红润的面色，说道：
　　“后背不碰应该不疼了吧。”
　　“嗯。”红霞颔首，把水果递到她的手里，“药膏很管用，已经消肿、微痒，过些日子就好了。”
　　赵英豪啃着削了皮的果，摇摇头，道：
　　“说的还真轻松。那还是微痒吗？老痒了成不？我当时麻烦连七给我挠，恨不得让他给我挠秃噜皮了。”
　　林素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果送进嘴里，素手在红霞的后背，轻轻按压。
　　虽然没有挠，但这么轻轻按压，已经让她很舒服。
　　赵英豪瞥了一眼，抻哆了一句“逞强”，继续啃果。
　　红霞也不吱声，就那么趴着，任由林素按压。
　　好一会儿后，红霞才开口说道：
　　“夫人，可以了，已经很舒服了。”
　　“没事儿，你趴着，我按会儿。”林素不在意，冲着赵英豪打了记响指，说，“你怎这么闲？这次打算在这边呆多久啊？”
　　赵英豪把啃完的果核放在一旁，理直气壮的道：
　　“我要跟嫂子去北昌县的。听连七那小子说，嫂子这次干的大，我想瞅瞅，长长见识。”
　　真假！
　　林素翻了个白眼，“咔嚓——”咬了口果，边嚼边说：
　　“讲人话。”
　　“……我想看看有没有我能做的铺面，再弄个卤煮铺子。”赵英豪闷闷的说着。
　　“噗嗤——”
　　红霞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英豪被笑的不爽，冲她立了下眼睛。
　　二人的互动，看在林素的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小两口调情。
　　赵英豪跟红霞？
　　虽然疑惑，但却也没有真的追问。
　　顺其自然吧，能在一起固然是好，不过……应该没什么可能。
　　毕竟身份悬殊。
　　一个是丫鬟，一个是少爷。
　　交叠着腿，瞅着赵英豪的样儿，问：
　　“那边的商会你弄明白了？你这跟我走，好久都回不去吧。”
　　“放心吧嫂子，我哥的人在，不会有事儿。”赵英豪丝毫不介意。
　　他现在得赚钱，赚多多的钱。
　　赵英杰那孙子都去了京城，他也要去京城才行！


第665章 肖家
　　林素见他心意已决，便也没说什么。
　　看着炕上趴着的红霞，轻轻按压她的后背，道：
　　“这几日再好好养养，回去以后要忙的事情就多了。”
　　“奴婢知道。”红霞点头，漾出一抹甜甜的笑。
　　赵英豪撇嘴，把削好皮的果塞给她，抻哆了句“一脸傻样”，便不再说话。
　　红霞翻了个白眼，“咔嚓——”咬了口果，仿佛把它当成了赵英豪一般，狠劲儿的咬。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吃果的声响，谁也没有说话。
　　很快，院子里的惊呼，打破了屋子的安宁——
　　“哎哟，飘清雪了，赶紧赶紧，把白菜收了，别冻着。”
　　陶佶的嗓门不小，大家听得真切。
　　林素一听下雪，忙起身出去看看。
　　果然，天空飘着雪花，不大。
　　“东家，你咋出来了？快回屋，怪冷的。”陶佶搬白菜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林素，忙出声提醒。
　　林素并不在意，走上前，自然的抱起两颗白菜，跟着进了库房。
　　库房内的北面，是一个一个槽子种的青菜。
　　有蒜苗，有菠菜，有蒿子秆……
　　青菜不少，单单西野商队消耗，貌似消耗不掉。
　　“这个……还送县里的酒楼？”
　　“是。”陶佶点头，用剪刀利索的剪了些蒜苗，又道，“晚上给东家包饺子，蒜苗猪肉馅儿，咋样？”
　　“鼎好。”林素笑着应下。
　　对于吃的方面，她不是太讲究。
　　什么都可以。
　　从库房出来，地面就积了薄薄的一层清雪。
　　一个伙计拿扫把，打扫院子。
　　林素站在一旁发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察觉身旁有人，扭头一看，见是叶长林，笑着道：
　　“在这边怎么样，过得可还好？”
　　“挺好。”叶长林点头，“东家今年在哪儿过得年？”
　　“新站屯。”
　　“那……那边都好吗？”叶长林轻声的追问。
　　林素瞧着他，心知他是思乡心切。
　　“咱们俩出去走走？”
　　面对她的邀请，叶长林点点头，说：
　　“东家添件衣裳，我在门外等你。”
　　“好。”
　　林素说完回房，拿出早早准备的斗篷穿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上扬嘴角，有些感慨这地方的气候。
　　谁家三月还穿厚厚的斗篷，偏偏来这边，你就不能不穿。
　　整理好后出去，跟着叶长林一路往村东头走。
　　走的路上，林素说着新站屯的事情。
　　谁家翻修房子啦；
　　谁家跟谁家做亲啦；
　　谁家过年如何如何啦……
　　闲话家常，说着鸡毛蒜皮的琐事，叶长林听得无比认真。
　　等她说的稍微收势，叶长林这才淡淡的道：
　　“吴山大叔这个里正，要我说就该给年轻人让位置。一向和稀泥的做派，早就不中用了。”
　　林素听到这话嗤笑，缓缓摇头，说：
　　“他不做里正谁做？就得让他做。”
　　说话间，就靠近了学堂，也就听到了朗朗上口的读书声。
　　整个这一片，全都划给了学堂。
　　当初的银钱，林素往这边足投了一万两。
　　盖得学堂不比客栈差，而且四周的地方，据叶长林说都种了果树。
　　“……这些果树苗都是北洛王朝的货，让西野家帮忙带回来的。说是得五年能结果，等结了果做罐头，比糖李子、山里红口感要好。”
　　“你吃过？”
　　“吃过。”叶长林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来这边别的没啥增长，但是这吃……的确吃了很多没吃过的东西。”
　　“北洛王朝的果子出名，石宇说今年春耕结束，打算弄个作坊做蜜饯。”
　　林素闻言赞同。
　　有西野商队，还有这么近的便利条件，做蜜饯运到南方、京城方向，不是不可以。
　　上下打量着叶长林，半开玩笑的说：
　　“你这吃也没见你胖，可见你有些浪费粮食啊。”
　　叶长林憨憨的笑了，推门带着她进学堂。
　　门旁房子的人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
　　见是叶长林，忙抱拳拱手，道：
　　“叶管事怎么过来了？屋里坐。”
　　“不了。”叶长林摇头，指着林素轻声又说，“这位是我们东家——凌夫人。”
　　那人听到这话，整理下衣服，郑重的冲林素心里，道：
　　“小人肖安，见过凌夫人。”
　　“免礼。”
　　“谢凌夫人。”
　　叶长林指着肖安，继续做着介绍，说：
　　“东家，这是学堂大夫子身边的小厮。负责给学堂打铃、烧火等事情。”
　　学堂的大夫子，类似现代学校校长的意思。
　　林素微微点头，看着紧关房门的教室，问：
　　“现在有多少学生？”
　　肖安闻言走上前，恭敬的回答：
　　“回凌夫人的话，初级班有十个，每个班是二十左右的孩子。中级班有俩，高级班没有。我们老爷、少爷、小姐，都在这边教书，老爷教的中级班。”
　　他口中的“老爷”，自然就是学堂的大夫子。
　　只不过让林素很意外的是，竟然肖家小姐在教书。
　　叶长林见她蹙眉的样子，打发了肖安后，带着她继续在院子里转悠。
　　“东家，这肖振业是用了十三年的进士。今年五十多，告老还乡后听说咱们这边却夫子，就拖家带口过来了。”
　　“自己主动来的？”林素不相信的问。
　　见其点头的举动，更加迷茫了。
　　她是不相信“主动”这个理由的。
　　告老还乡，那说明生活不差，居然拖家带口来贫瘠的团结沟教书，难道真的是为了回馈社会？
　　在学堂呆了一会儿，二人回客栈。
　　带着疑问，林素回到主屋，刚好见到凌慕川在打坐，直接凑了过去。
　　没说话，就静静地坐在一旁。
　　终于，川爷收势，睁开眼看着斗篷都没有摘得妮子，一边给她解斗篷一边说：
　　“看到肖家人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林素不答反问。
　　凌慕川把斗篷随手抛起，衣服就抛物线般的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还记不记得那年我跟你说的，救了两个官员。”
　　林素闻言搜索，想起那时他交底说过的话，瞪大眼睛看着他，道：
　　“该不会这肖振业就是……”
　　“对，其中一个。”凌慕川点头，“所以我让他过来，也就顺理成章。”
　　“可为啥他女儿也教书呢？”
　　“因为夫子不够。”凌慕川笑呵呵的说着。
　　团结沟到底是个贫瘠的村落，夫子不足，肖家女来添补，也不是不可以。
　　农村人对读书人都是刮目相看。
　　林素盘腿坐在炕上，久久都没有说话。
　　倒也不是不想说，就是有些震惊，需要缓缓。
　　当天晚上，客栈迎来了稀客——学堂的大夫子肖振业带着他的一对儿女。
　　老人家也是个苦命人，来到这边刚刚落户，老伴儿就没了。
　　凌慕川在主屋见得他们爷仨，没有易容，所以肖振业认出了他。
　　郑重的行礼，不忘让一双儿女也跟着拜见救命恩人。
　　“……老夫若早知凌夫人就是恩公的夫人，再在武昌县的时候，就该过去探望。”
　　林素伸手把人扶起，打量着眼前精气神不错的老人家，说：
　　“看肖夫子说的，应该是我做晚辈的去看你才对。肖公子、肖小姐，请坐。”
　　一番寒暄，几人坐下，林素打量着肖淼肖小姐。
　　典型的大家闺秀，嘴角挂着三分笑意，得体、大方。
　　肖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看着就翩翩公子。
　　如果不是肖振业对朝廷失望，估计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屈居于这么个小地方才是。
　　凌慕川放下茶杯，看着肖振业，淡淡的说：
　　“等他成事，就让肖焱下场吧。”
　　肖振业闻言点头，看了眼大儿子，轻声地道：
　　“是，全听凌爷吩咐。”
　　林素坐在一旁没说话，肖淼桌下拽了拽她，柔声的说：
　　“凌夫人，小女能不能跟夫人单独聊聊？”
　　单独？
　　林素迟疑了一下，便起身拉着她进了里屋……


第666章 你觉得，你能护他们多久？
　　凌慕川送走了肖家爷仨，回到里间发现林素就坐在炕头发呆，不禁愣住了。
　　将外袍解开，走到炕边坐下后，说：
　　“怎么了，想什么呢？”
　　“啊？没想啥。”林素摇头，往里坐了坐，把位置让出来。
　　川爷顺势坐下，她主动靠了过去。
　　听着熟悉的心跳，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刚才肖淼跟我说，想要办个女子学堂。”
　　“什么意思？”
　　“就是她想教女孩儿，把附近村里的女娃儿集中在一起，教他们琴棋书画女红等本事呗。”
　　林素这话说完，凌慕川没有吱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夫妻俩就那么互相看着，好一会儿川爷才开口淡淡的道：
　　“你拒绝了。”
　　肯定，连怀疑都没有。
　　林素也没隐瞒，直接点头，盘腿坐好，说：
　　“不管她最初的想法是不是正确，首先这个念头我是支持的。只可惜……世道不行。在农家，哪个闺女会识字的确是个值得骄傲的事儿。”
　　“但为此开个学堂，专门培养大家闺秀，那就是扯淡。不说旁的，就说你眼前这个大家闺秀吧，去到农村几年，不照样做饭、洗衣、收地？”
　　“哎，说话摸着良心，老子可从来都没让你下地过。”凌慕川忙不迭替自己辩解。
　　素妞儿听到这话，心暖。
　　的确，他们家原来有的那几亩地，春耕、秋收都是凌慕川起早太黑做的。
　　她能做的，就是给送个饭，拾掇拾掇家。
　　只有收粮食的时候，帮忙推个车，仅此而已。
　　蓦地被抱，阳刚之气窜入鼻中，就听到：
　　“这么好的媳妇儿，我可舍不得让你下地。”
　　“贫嘴！”
　　娇嗔了一句，顺势搂着他的腰，又说：
　　“农家的孩子，女娃没及笄之前，肯定都要跟着下地。就算及笄了，家境贫寒，不也下地干活？给她们教规矩，教大家闺秀的那一套，实则就是害了这帮女娃儿。”
　　凌慕川没说话，但却也支持她的做法。
　　“因地制宜”这个词，不管用在什么方面，都是必须有效果的。
　　这类女子学堂放在京城，那肯定没的说，报名者比比皆是。
　　可在农家……
　　女娃儿认识字没毛病，但是琴、棋、画等这些东西，平日家务活儿就不少了，怎么可能有那个精力去做这些。
　　将人搂抱在膝上，靠着火墙，道：
　　“估计这肖淼也是因为每天面对那些村里的男娃儿，觉得粗鄙了吧。”
　　“谁知道呢。”林素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直接嗤笑出声。
　　川爷不明所以，问了句“怎么了”，等她回答。
　　“也没啥。”素妞儿摇头，在他刚毅的下巴亲了一口，说，“当时她跟我提的时候，说有些孩子伤风流鼻涕，就用袄袖子一擦。”
　　“……咳咳……”
　　凌慕川轻咳掩饰笑意，不过眼里全是，根本掩饰不住。
　　肖振业虽然后来告老还乡，可家境还有，家里的用度不短缺，肖淼自然也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待遇。
　　冷不防见到那样的画面，的确会很难接受。
　　“这有啥，你没告诉她吗，多看几次就习惯了。”
　　“你可真敢说。”素妞儿无语，拍了他肩头一记，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这个话题。
　　人家姑娘已经很无奈了，她要是在那么说，除了火上浇油，没有别的效果。
　　所以这人，就是纯粹扯淡。
　　就在林素要起身去洗漱的时候，川爷“猛”地翻身，制止了她所有的去路。
　　俯首瞅着心中了然的妮子，大掌摸着她的脸儿，道：
　　“叶长林这人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我要把他送雷云氏银魂手里待几年，你什么意思？”
　　“我……我不管，你问他，看他自己选择呗。”林素尽量忽略他的暗涌，强迫自己正常说话。
　　凌慕川俨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不过动她的人，还是得通知一下，毕竟是自己的妞儿。
　　正事说好，虽然还有些旁的，只不过良辰美景，实在不想再继续浪费下去……
　　……
　　红霞后背的伤，在团结沟养了七天便全都好了。
　　终于活动自如的她，在这天清晨，围着团结沟跑了两大圈，脸不红、气不喘。
　　上了木桥，站在桥的最高处，瞅着村落烟囱冒烟的样子，脸上掩饰不住的笑。
　　虽然这顿打挨得多少有些憋屈，可只要能继续留在夫人身边，别说一顿打，就是两顿、三顿，她都心甘情愿。
　　“达爷啊，求你别这样，我们家阿暖才十四啊，刚及笄，真的不成啊。”
　　“我说岳母，我是真心实意求娶你们家阿暖，五两银子的聘礼，你还想怎么样？”
　　“可是……可是我不想收啊……”
　　“……”
　　一男一女争论，中间还夹杂着女孩儿的哭声。
　　让原本看景的红霞，顿时不看了。
　　慢吞吞的往那边，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手里拽着一个姑娘。
　　这姑娘的另一侧，是个妇人，更生布的短衫，头发凌乱。
　　“达爷，阿暖真的太小了，她才十四，我想留她几年啊。”
　　“留个屁——”叫达爷的那位狠狠一推，直接把妇人推倒在地。
　　“呸——”
　　顺势朝地上吐了下口水，那痰就在妇人摔倒的不远处。
　　“我告诉你孙寡妇，老子看上你闺女，那是你们老孙家祖宗积德。你有儿子，现又在书院念书，以后你的福分在后面。”
　　“我现在把你闺女带走，那是让你闺女享福。老子好歹是衙役，尊你一声叫你岳母，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怒吼一声，让地上躺着的妇人，浑身一哆嗦。
　　再看他手里钳住的的姑娘，挣扎着要去看母亲，却被他甩了一巴掌。
　　红霞最看不上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几步冲过去，照着还要打姑娘的男人就是一拳——
　　“哎哟——”
　　“砰——”
　　男人应声倒地，叫阿暖的姑娘赶紧去把妇人扶起来。
　　“娘，娘你没事儿吧娘。”
　　“阿暖，娘的阿暖哟……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妇人哭的撕心裂肺，阿暖也哭的凄惨无比。
　　再看那个达爷，对凭空出现的红霞很是恼火，慢吞吞的爬起来，上下打量。
　　没有哇啦叫，一脸警惕的站着。
　　但从这一点来看，这人还算有些警惕。
　　红霞把他们母女护在身后，看着眼前的男人蹙眉道：
　　“怎么，衙役就可以强娶了？”
　　“噗——”
　　达爷朝地上吐了口嘴里的血沫，深吸口气，说：
　　“这位女侠，我劝你别管。有句老话叫：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他们娘几个离不开团结沟，我也在县里做事。你觉得，你能护他们多久？”
　　“多久？”红霞故意思索一下，随后漾出一抹牲畜无害的笑容，道，“一上午足够了。”
　　达爷闻言点头，冲她抱拳一记，说：
　　“成，那在下不打扰，下午再来。岳母，那五两银子的聘礼你若觉得少就说，再添五两我也能给。”
　　妇人浑身哆嗦，咬着后槽牙，挤出话道：
　　“我闺女……不！嫁！”
　　“那你就把五两银子的药钱还了。”达爷很“开明”的说着，“你儿子年前有病，是我给了五两银子买药，别忘了。”
　　“…………”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红霞见状，从腰间掏出荷包，打算给钱。
　　没想到——
　　“女侠，我给你面子，你也得给我面子吧。五两银子，按照赌坊借钱的规矩，利滚利小半年，七百多两银子了。”
　　我了个擦！
　　红霞听到这话摆摆手，看着他好笑的说：
　　“成，这笔钱你容我看空，我筹了给你。”
　　达爷没想到她能这么爽快，惊讶之余不忘卖面子的说：
　　“好，既然女侠要出头，那我也不能不给面子。抹去零头，下午未时只要女侠能给五百两银子，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行啊，在哪儿给你？”
　　“县里德运酒楼。”
　　“好，不见不散。”


第667章 不可能半途而废，等信儿。
　　打发了达爷，红霞来到母女二人面前，将人扶起来。
　　孙寡妇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握着红霞的手，说：
　　“女侠，女侠求你，求你带我们阿暖走吧。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求求你……”
　　说着，孙寡妇直接要跪，被红霞一把拦住了。
　　“大娘你可别这样，我就算把她带走了，你们母子也得应付那恶霸，根本解决不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孙寡妇哭的撕心裂肺，阿暖虽然也哭，可还要照顾着母亲，只是低声抽泣。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哭声，打破了团结沟宁静的早晨。
　　赵英豪出来溜达，看到村头的这一幕，忙走过去，问道：
　　“出啥事儿了？”
　　红霞一看来了人，长舒口气，将刚才发生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嗨，我以为啥事儿呢。”赵英豪撇嘴，不在意的瞅着哭哭啼啼的母女俩，道，“去找嫂子啊，川子哥也在，还能让他蹦跶了？”
　　红霞听到这话，想都不想，直接说了句“不可”。
　　“不可？”赵英豪惊讶，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上下打量着她，好笑的问：
　　“咋，你打算给这五百两银子？”
　　“这是我揽的，我不想把夫人、主子牵扯进来。”红霞淡定的说着。
　　如此义气，赵英豪真的好像给她放个鞭炮。
　　啥逻辑呢，傻不傻啊！
　　看着仍旧哭个不停的妇人，大手一挥的说：
　　“别哭了，到底那人什么来头，你说说，我们给你想办法。”
　　孙寡妇仍旧哭，一旁的阿暖看着赵英豪，笨拙的行礼一下，道：
　　“多谢公子、姑娘的帮忙，这事儿……你们管不了，还是算了吧。娘，就让我去吧，左右我以后都得嫁人。他有句话说的不假，他是衙役，在县里做事，以后能对弟弟……”
　　“不行，不行——”孙寡妇狠狠地把人抱在怀里，如同母鸡护鸡崽子一般。
　　赵英豪见她这样，翻了个白眼，直接扬手在她后脖颈敲了一下。
　　顿时，世界安静了。
　　“娘，娘——”阿暖急迫的叫着，努力的扶着母亲往下坠的身子。
　　只可惜她力气小，孙寡妇又结实，如果不是红霞出手，这会儿孙寡妇就倒在了地上。
　　红霞把人扶到自己这边，看着赵英豪翻了个白眼，呵斥：
　　“你干啥，不帮忙也别裹乱啊。”
　　“嘿~你个没良心的！任由她哭哭啼啼，你能问出花来？”赵英豪气呼呼的反问。
　　红霞瞅着他的样子，翻了白眼，将人利索的背起来，说：
　　“用不着你管，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喊上阿暖带路，将他们母女送回村。
　　赵英豪木讷的站在那里，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贼难受。
　　这个没有良心的死丫头，不识好歹。
　　气呼呼的转身，快步朝客栈方向走去……
　　……
　　村里孙家
　　红霞把孙寡妇小心翼翼的放在炕上，阿暖的弟弟阿雨急忙守在炕边。
　　阿暖一边招呼红霞，一边照顾母亲，看得出来，是个本分、能干的姑娘。
　　红霞四下打量了屋子，屋里一般，小小的，破破的，到处都透着穷。
　　阿暖把被子给母亲盖上，走到红霞面前，笨拙的福身一记，说：
　　“多谢女侠今日搭救，阿暖感激不尽。”
　　红霞没有扶她，看着她淡淡的道：
　　“如果真的感激，就把那人的来路说一下吧。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插手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阿暖站起身，带着她来到炕上坐下，缓缓开口说：
　　“不瞒女侠，那达爷在县衙当差，具体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不怕女侠笑话，我就是个村姑，每天在村里、家里。”
　　“既如此，他怎么看上你了呢？”红霞不解。
　　每天都在村里、家里，那人在县里。
　　团结沟离县是不远，但一个衙役，没可能老往这贫穷没落的村儿里来。
　　阿暖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咬唇一记，看着弟弟道：
　　“阿雨，赶紧去念书，家里有姐呢。”
　　阿雨摇头，捏着衣角，略有些稚嫩的说：
　　“姐，我不念书了，我在家守着你。他要敢来抢，我就跟他拼命。”
　　“阿雨，你别任性了，快去念书。”
　　“姐——”
　　没等小男孩儿把话说完，红霞起身来到跟前，冷着一张脸，低斥着道：
　　“念书去。”
　　有些人就是这样。
　　什么都不用做，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人害怕。
　　阿雨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愣是不敢吱声。
　　傻乎乎的抱着布兜，机械式的出了屋子。
　　阿暖以为要费些唇舌，没想到这么快弟弟就走了，看着红霞之余，心里多少有些恐慌。
　　等孩子离开，继续刚才的话题，说：
　　“女侠也听到我们欠他钱的原因。年前我弟弟拉肚子，吃了好些药，家里粮食都卖了，也没治好。我娘为了找钱，上山抓野兔、抓野鸡，打算送酒楼卖。”
　　“不想她从山上跌落，腿摔伤、下不了地。我不能眼睁睁看我弟弟死，就去了县里伢行，打算把自己卖了，换钱给我弟弟、我娘治病。”
　　话说到这里，阿暖的双眼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一般。
　　“也不知怎的，就遇到了这个达爷，他给了我五两银子救急，说是借我的，让我有钱再还。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赶紧给我娘、我弟弟治病。谁知道……谁知道……”
　　后悔、懊恼、气愤……
　　所有情绪都有了，直接让她落了泪。
　　红霞见到无奈的摇摇头，毫无感情的说：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非亲非故，怎么可能给你五两银子？你别算计，也是活该。”
　　“我……是。”阿暖木讷的颔首，有苦难言。
　　她着实想不明白，刚才还满腹热心的女侠，这会儿怎么说话如此刁钻。
　　难道，她真的错了？
　　红霞看着炕上双眼紧闭的妇人，轻叹口气，又说：
　　“这事儿你想怎么处理？拿钱息事宁人，还是闹得人尽皆知？”
　　“我……”阿暖语塞，是在说不出来。
　　息事宁人？她没钱！
　　人尽皆知？她不敢！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当初的五两银子，只怕就是人家计划好的。
　　可是……
　　怎么计划的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接着屋门拉开，林素带着赵英豪进来了。
　　红霞看到赵英豪的那一刻，翻了个白眼，走上前行礼：
　　“夫人。”
　　“起来吧。”林素都是没在意她的臭脸，看着站在那里哭哭啼啼的丫头，心知这就是赵英豪口中的“阿暖”了。
　　阿暖也很懂规矩，行礼唤了声“夫人”，老老实实的在一旁站着。
　　林素进屋，坐在了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道：
　　“红霞，你打算怎么做？”
　　“回夫人的话，这事儿是奴婢揽的，所以奴婢打算……”
　　后面的话，红霞没敢说。
　　因为林素在笑，笑的让她后背生凉。
　　阿暖看着这样的女侠，仿佛眼花了一般，伸手还揉了揉。
　　刚才那个……是这个吗？
　　赵英豪瞅着村姑实诚的举动，不给面子的“噗嗤——”笑出了声。
　　红霞知道他在笑自己，狠狠剜了一眼，又说：
　　“夫人，奴婢这就想带她回去呢。这事儿……奴婢可管不来，还是得主子、夫人出面才是。”
　　林素见她如此上道，便不计较她“逞英雄”的行为。
　　交叠着腿，看着阿暖的样子，说道：
　　“那位达爷，可是叫王大达？”
　　阿暖闻言愣了，仔细琢磨一番后摇头，说：
　　“我……我不知道。就是秋下交税粮，他过来的时候，里正大叔喊他‘达爷’。”
　　林素起身，看着炕上昏迷的妇人，又道：
　　“好好照顾你娘，有什么事儿去客栈找我。”
　　“可是未时……”阿暖的话没等说完，就收到了红霞的“冷眼刀”。
　　林素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摆摆手，说：
　　“放心，既然管了，就不可能半途而废，等信儿。”
　　“是，我送送夫人。多谢女侠。”阿暖乖顺的送他们出门……


第668章 我要的可不是这个
　　三人回到客栈，凌慕川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等他们仨进去之后，叶长林抱拳行礼，开门见山的说：
　　“东家，这‘达爷’就是咱村那个王大达。那会儿因为什么事儿，不是被踢出来了嘛，就到了这新昌县。”
　　果然，冤家路窄！
　　闻言冷笑，靠着旁边的胳膊，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着王大达以前在县里就会做人，来到这边就更是了。圆滑、世故，起先还帮了不少人呢！就因为积累了好口碑，现在混到了衙役头目的官职。”
　　“哟呵，还挺厉害。”
　　“可不是！”叶长林撇嘴，点头附和。
　　“要说这王大达近两年还真挺踏实。用自己的薪俸在县里买了一处五间的宅子，也让官媒那边帮着找人说亲。可去年十月开始就不知道怎回事儿，不一样了。”
　　林素听到这儿坐直身子，挑眉一记，问：
　　“哦？怎么不一样？”
　　“花钱方面不一样，行事也不一样。以往去酒楼，都很客气，而且还说跟夫人是同乡如何如何。但自打去年十月，每一次去就为了找茬，跟德运酒楼的关系也不一样。”
　　说到这儿，石宇再旁补充着说：
　　“德运酒楼也是那个时候开起来的。”
　　简单的一句话，让屋里所有的人全都眉骨轻挑。
　　这事儿换做两年前，叶长林听了就跟听笑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一句话，他能听出很多个意思，只要他用心去琢磨。
　　林素手指敲着桌面，打破了会议室的安静，淡淡的说：
　　“红霞，给我解释解释未时的事情。”
　　红霞自知躲不过，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回夫人的话，那王大达借了五两银子打算让孙家还七百多两。奴婢出面，他说抹零，只给五百两就好。下午未时，在县里德运酒楼碰面。”
　　五两跟五百两。
　　啧啧啧……
　　妥妥的高利贷啊！
　　凌慕川伸手把媳妇儿搂住，沉稳的开口说道：
　　“就先这样，那五百两下午我跟夫人亲自过去。石宇，给县老爷下帖，用凌慕川、凌夫人的身份。”
　　“是，主子。”石宇应下，转身走了。
　　叶长林见状，也懂事儿的跟了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红霞走到跟前，双膝跪地。
　　林素刚要开口，腰间被捏了一把，让她没法吱声。
　　凌慕川老神在在的看了一眼赵英豪，随后又瞅着红霞，说：
　　“怎么，知道不对了？”
　　“是。”红霞颔首，坦然的承认道，“奴婢忘记了本分，胡乱出头，让主子跟夫人暴露身份。”
　　林素听到这话，急的在桌下踩了一脚凌慕川。
　　川爷当然不会继续揪着，接着娇妻的提醒，稍微婉转的又道：
　　“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你伺候的主子就是位活菩萨，看不惯人家受苦。你跟在身边，耳濡目染，倒也能理解。”
　　这……
　　红霞有些懵。
　　原本还算松弛的身子，听到这话后又紧绷了起来。
　　赵英豪闻言，也如临大敌，想了下帮着开口道：
　　“川子哥，要不你看这事儿我去办成不？你跟嫂子的身份到底还是别暴露，我跟着丫头过去一趟，打着凌爷弟弟的名号，跟县老爷念叨念叨，也能挣得几分薄面，你说是不？”
　　凌慕川看着自告奋勇的人，嗤笑着瞅了瞅红霞，说：
　　“你去？”
　　“是。”赵英豪点头。
　　“就不怕他抓着你不放，揩点油水出来？”
　　赵英豪闻言咬牙，双手攥拳的说：
　　“就当破财免灾了呗。”
　　“那成啊，你去吧。”凌慕川不在意的摆手，指着红霞又说，“带着她一起去，别到时候你花了钱，人家还不知道，不领情。”
　　赵英豪脸热，抱拳拱手一记，便不再说话了。
　　林素只等二人都走，这才用手肘拐了凌慕川一记，说：
　　“你刚才那话啥意思？你跟赵英豪打什么哑谜呢？”
　　“听出来了？”
　　“废话，我又不傻。”素妞儿无语的翻个白眼。
　　她隐约察觉些什么，但到底没有真的往那方面想。
　　凌慕川见她如此，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说：
　　“都猜到了，还问什么呢？”
　　“……你，你说真的？”
　　凌慕川嗤笑，靠着椅背，食指流连的摩挲着她的脖颈处，道：
　　“自然是真的。但凡赵英豪没那个想法，也不可能再这个节骨眼儿，肯掏银子。”
　　“啥意思？”
　　“你说啥意思？”川爷反问。
　　可素妞儿是真的不知道，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着实摸不着北的样子。
　　“你啊，平日看着精明的很，怎么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傻了呢？”
　　“嘿~你这人，说话就说话，不带人身攻击的啊。”素妞儿撇嘴，不愿意的抗议着。
　　就算他说的是那么回事儿，她也得为自己辩解一下。
　　谁不要面子啊！
　　川爷心情不错，凑过去在她嘴角窃了个香，道：
　　“好好好，为夫错了，成不？”
　　“这还差不多。”素妞儿傲娇的得意。
　　起身，主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这样的举动，着实让川爷满足。
　　搂着她的身子，轻声的说：
　　“你跟那赵英杰合作，变相的把赵英杰推到了京城。赵英豪不是傻子，就算心里不爽，也不可能真的跟你翻脸。他现在憋着劲儿，也要往京城挣巴，输人不输阵啊。”
　　呃……
　　“有这个必要吗？等下半年我去了京城，客栈开过去，他的卤煮铺子不也去了吗？”
　　“那可不一样。”凌慕川摇头，手指在桌面轻敲几下，说，“跟你过去和他自己过去，两码事儿。男人嘛，争得就是个面子，本事，靠自己。”
　　林素听到这儿不吱声了。
　　虽然觉得那种想法挺拧巴，可却找不到任何能反驳的言语。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人家想靠自己。
　　靠自己就需要钱，可今日这事儿他出头，在县太爷不能动的情况下，对方跟他要点儿啥，他也得给。
　　所以为了这红霞……
　　想到这儿，林素嗤笑着摇摇头，说：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上心呢。”
　　“怎么，你身边的丫头，岂是谁都能玩玩就算了？”
　　“那不一样。”林素摇头，在他怀里活动了下，又道，“他们俩到底差着身份。一个奴籍，一个是少爷，怎么都很难想象他能认真。”
　　“你还记得程海新不？他女儿当日找到赵英豪，赵英豪那么理智，就算真的心动都没有松口。可是如今红霞……我就是觉得不真实。”
　　“那你觉得我呢？”
　　“什么？”
　　川爷轻笑：“你觉得我真实吗？”
　　“真实啊。”林素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既然觉得真实，当初为什么不答应？”
　　呃……
　　又说到这了。
　　林素脸热，娇羞的把脸儿埋在他的脖颈处，幽幽的说：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真心，所以才不敢贸然答应。我怕万一不长久，我可就算二婚了。二婚的男人是个宝，二婚的女人，在你们这可不是宝。”
　　“浑说八道。”凌慕川笑骂着。
　　知道她插科打诨，倒也没有继续纠结。
　　大手熟练的钻进了她的衣襟，长舒口气，说：
　　“等把那人揪回来，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媳妇儿，你不知道，一个人在皇子府，有多难受。房子太大了，人太少了，还唯独缺了你。”
　　原本想要把“魔爪”拿开的林素，听到这话倒是没有作为了。
　　柔弱的靠着他，轻声地说：
　　“就算揪不回来，我也会去京城，也要嫁给你。北昌县投了那么多银子，这皇上再不给我点儿啥，我可不依了。”
　　“放心，你公爹不给，夫君给。”
　　“那能一样吗？！”林素坚持，捏了下他的脸，说，“连你都是我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无非就是从左兜挪到右兜，我要的可不是这个。”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还不成？”
　　夫妻俩事情说好，川爷情动的附上她的唇……


第669章 你拿什么赔？
　　当天中午，赵英豪带着红霞、阿暖就走了。
　　至于过程什么样不清楚，反正赵英豪回来，哭丧着脸，红霞也是恼火万分。
　　林素一个字都没问，毕竟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儿，还得自己解决才行。
　　她能做的，是呵护那棵小嫩芽长大。
　　等长到参天大树的时候，她到时候再捉弄一番，让赵英豪知道珍惜，红霞知道疼惜，也就是了。
　　转天一早，孙寡妇带着一双女儿来到客栈。
　　下跪、磕头，不必说。
　　反正就是谢谢红霞跟赵英豪的帮助。
　　林素坐在会议室写方子，听着叶长林绘声绘色的描述，好笑的摇摇头，说：
　　“她也不容易。一个寡妇带着闺女、儿子生活。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儿子有病，她有摔断了腿。闺女识人不清，险些酿成祸事，也算得到了教训。”
　　“是啊，要我说她就是想得少。来客栈说呗，咱总不能见死不救。”叶长林耸肩，拿着墨块慢慢研磨。
　　林素蘸墨，一边写一边道：
　　“每个人的做事风格不一样。像他们母子，应该不喜欢麻烦旁人才是。”
　　“可不麻烦又处理不好，险些把闺女推进火坑，就是两个字‘逞强’。”
　　林素抬头，看着叶长林的样子，笑着点点头，道：
　　“你要这么说，也对。”
　　叶长林被她这样的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清咳两声，放下墨块，颇有几分郑重的说：
　　“东家，川，川子那边让我去的地方……你了解不？”
　　“不了解。”林素摇头，放下毛笔，吹了吹刚写好的纸张，放在一旁。
　　上面记载着各种蜜饯的做法，既然想要弄作坊，这些前期准备工作，她得帮着打理一下。
　　都做了甩手掌柜，若是再不出个方子啥的，多少都说不过去。
　　看着有些没主意的叶长林，林素轻声又说：
　　“这个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你想去，他就会送你过去，不想的话留在这也挺好。”
　　叶长林抿唇，交握着手，叹口气，说：
　　“不是不想去……就是……就是还想再找找。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他那个神志，肯定凶多吉少。但是……但是作为兄弟，我不能放弃啊。”
　　“没有人让你放弃啊。”林素柔声的说着。
　　“该找还是可以找，只不过他给你换个人，教你一些在石宇这学不到的东西。你有做生意的潜力，我以后也需要这么个人在外面跑。”
　　“他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错，能胜任，所以才主动提及的。你应该知道，南方的客栈我到现在都没去过，是跟东郭旭光合作罢了。”
　　话，点到为止。
　　聪明的叶长林，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猛”地起身，郑重行礼，说：
　　“多谢东家点拨。”
　　林素没吱声，摆摆手，继续写方子。
　　屋门开了又关，没多久屋门又开了。
　　石宇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夫人，这作坊四月就建，如何？”
　　林素没抬头，继续写着蜜饯方子，说：
　　“怎么，跟西野家那边说好了？”
　　“嗯，已经得到回信了。”
　　话落，石宇把信封放在桌上。
　　林素没有看，将方子快速写完后，道：
　　“你看着做就是了。蜜饯做好，就给暮宿干货铺子供货。放心，有多少都能消，你要你这边能做出来。”
　　石宇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
　　林素将写好的几张方子叠好，推给他，又道：
　　“你看看吧，哪里不清楚，趁着我在这儿就问。”
　　“是。”石宇接过，粗略看了一番后，感慨的说，“夫人真的不藏私啊。”
　　上面详细的记录从收果、挑果、腌果到蒸制的所有步骤。
　　但凡第一次接触，只要按照上面说的来做，都不可能做不成。
　　这个“做成”的标准，不是能拿出去卖，是能做出个样子，不至于一次一次摸索。
　　林素单手托腮，看着他的样子，轻声说：
　　“第一次做，不一定能成功，但只要按照这上面来，应该可以吃。到时候就送学堂那边，给孩子们吃。”
　　“蜜饯嘛，基本都是大户人家孩子的零食，那些念书的孩子，最有发言权。他们说好吃，那就是真的好吃。”
　　石宇闻言迟疑，毕竟农村娃儿对这个都没吃过。
　　冷不防给了，只怕他们……
　　看出了他的顾虑，林素轻声又道：
　　“无妨，孩子的嘴刁。你一次比一次成功，他们不可能吃不出来。”
　　石宇见她一语就说中了自己的顾虑，不禁收敛情绪，缓缓颔首。
　　进入雷云氏被分到银魂那边时就被告诫，要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思想。
　　没想到……
　　果然来村里太安逸，安逸的让他都忘了该怎么做……
　　……
　　当天晚上，叶长林简单的跟林素告别，就走了。
　　至于这边的客栈跟作坊，石宇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
　　林素跟凌慕川商量，也打算两日后启程。
　　从这回去直奔北昌县，路过蛟河县还得再停留一下。
　　谢家平那边的干货铺子做的不错，如今有了蜜饯作坊，她也要跟他好好谈谈铺子的问题。
　　一切都已经打定主意，没想到转天一早，王大达就来到了客栈。
　　好在他来的时候林素还没起。
　　头天晚上，川爷折腾的太凶，以至于素妞儿一直躺到了辰时末。
　　得知王大达过来，她就更不起来了。
　　叶长林不在，王大达跟石宇还算客气，等看到赵英豪出来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赵二爷，别来无恙。”
　　他认识赵英豪，不过赵英豪却不认识他。
　　见“罪魁祸首”过来，不爽的道：
　　“你来这做什么？有事儿？”
　　王大达在那种地方做事，对于这样的态度，早就见怪不怪。
　　如果因为被轻视就生气，那他早就肺管子炸裂，气绝而亡。
　　笑呵呵的抱拳拱手，一脸坦然的看着他，说：
　　“看赵二爷说的，不管怎样，昨日之事都是小人的错。今儿过来跟赵二爷赔礼，也是应当。”
　　赵英豪闻言挑眉，上下打量着他一番后，道：
　　“你给爷爷我赔礼？你拿什么赔？”
　　王大达没有说话，之事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赵英豪邪魅的上扬嘴角，看着从外面回来的石宇，说：
　　“会议室借我用用。”
　　“好，二爷随便用。”石宇虽然疑惑，但却没有迟疑。
　　这是主子认的干弟弟，那就是小主子，得好好招待。
　　看着王大达卑躬屈膝的样子，石宇没有吱声，站在那里注视着会议室的门关上，久久都没有动。
　　红霞从后厨端着托盘出来，看着石宇木讷的样儿愣住了。
　　黄雨随后跟着过来，见她这般，问：
　　“咋地了？”
　　“你看。”红霞没说话，只是冲着石宇方向怒了努嘴。
　　黄雨看着也是一愣，从她手里接过托盘，说：
　　“我给夫人、主子送去，你过去问问咋回事儿。”
　　“也好。”红霞颔首。
　　来到石宇身边，打了记响指。
　　等他缓过神来后，说：
　　“瞅啥呢？看见你媳妇儿了？”
　　石宇被这话造了个大红脸。
　　他们同在雷云氏训练，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偶尔也会开些玩笑。
　　但那都是在组织内部的时候，出来可就从来没有。
　　见她这么说，忙不迭清咳两声，说：
　　“什么啊，有人来找赵二爷，两个人去会议室了。”
　　赵二爷？
　　“找他做啥？谁找他啊？”
　　“王大达过来找的，具体干啥……不清楚。”石宇撇嘴，一脸“我不知道”的表情。
　　红霞微微蹙眉，想了下去柜台拿茶叶泡茶，石宇见状也没吱声，继续拿着算盘、账簿在拨打。
　　要盖作坊，备料、请人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银魂常说一句话：不能打无准备的账！
　　红霞泡好茶，大大方方的走到会议室门前，深吸口气，直接推门进去……


第670章 二世祖赵英豪
　　屋内，王大达卑躬屈膝的站着，赵英豪则是老神在在的坐着。
　　桌面上，一沓银票躺在那，甭管多少钱，哪怕一张五十两的面值，也有三十多张。
　　红霞蹙眉进屋，把托盘放下后，没有动。
　　她看的太清楚了。
　　每一张都是百两面值，根本不是王大达这样的人，能出的手笔。
　　赵英豪看着眼前的男人，丝毫不避讳红霞，开口道：
　　“你背后的人是谁？”
　　“赵二爷，你看这事儿……”
　　“别跟爷爷我耍这个里格楞。”赵英豪撇嘴，霸气的打断他的话又道，“他能让你来找我，肯定是算准了有什么把握。说吧，到底是谁，让你带了什么话。”
　　王大达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看了眼红霞，欲言又止。
　　什么意图，很明确。
　　红霞也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要走。
　　就在她踟躇的时候，突然一个力道把她拽了过去。
　　等她缓过神的时候，赵英豪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腰上。
　　岂有此理，这个不要脸的二世主，竟然……
　　就在她要爆发的时候，王大达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忙抱拳拱手，说：
　　“赵二爷，二奶奶，昨日是小人有眼无珠，竟然没看出来。怪不得呢，小人就琢磨着，以二爷的身份，怎么可能……是小人眼拙，小人眼拙。”
　　原本要发作的红霞，此刻不好动弹，只能任由他搂着。
　　赵英豪则变本加厉的把人安置在身边的椅子坐下，手就那么放在她的肩头，道：
　　“你哪只耳朵听说爷爷成亲了？”
　　“…………”王大达语塞，顿时不知所措。
　　红霞气的鼻子都歪了，可还是要配合。
　　端起他面前的茶杯，低眉顺目的小心伺候。
　　赵英豪满足，痞里痞气的轻刮红霞侧脸，道：
　　“男人嘛，成亲那种多无趣。”
　　“那是，那是。”王大达顿时明了，忙不迭点头附和着说，“二爷眼光真不错，看这姑娘水灵的。”
　　“你喜欢？”赵英豪挑眉问着。
　　王大达如临大敌的摇头，忙不迭开口否认说：
　　“看二爷说的，小人啥身份啊，哪敢喜欢。就是……瞻仰，对，瞻仰。”
　　赵英豪闻言面色缓和，冷“哼”一声靠着椅背，拦着红霞的肩头，道：
　　“算你识相。照实说，这银票谁给你的，背后的人又让你带了什么话。”
　　这一刻，王大达的眼睛再也不敢乱瞟。
　　刚才意识到红霞是赵二爷通房，他的确有几分轻薄之意。
　　可是如今，就在刚刚，险些把事情要办砸，他着实不敢了。
　　重新整理下情绪，恭顺的道：
　　“回二爷的话，小人背后对接的人具体是谁不清楚，但那人让小人唤他‘孟爷’。”
　　话落，赵英豪明显感觉到怀里女人的僵硬。
　　这个时候，他就如同去妓院逢场作戏的男子一般，怀里的女人就是消遣的物件。
　　只不过他是那么表现，但实质却一丝不敢。
　　没法子，他打不过这丫头。
　　人家的功夫，可是能甩他好几条街。
　　“这笔钱就是孟爷让人给小的，再让小的转交给赵二爷。孟爷有一句话让小人转达。”
　　“有屁就放，别磨叽。”赵英豪不客气的道。
　　王大达卖关子不成，只得老实开口回话：
　　“孟爷说，与其二爷跟着不该跟的人，倒不如明珠另投。据小人所知，赵大公子在京城，如今已经吃得开了。他才去了短短一个来月。”
　　红霞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波涛汹涌。
　　这明显是本着夫人那边去的。
　　孟爷，孟轶男吗？
　　得不到就打算亲手毁了？
　　那孟轶男背后的人，又能是谁？
　　出手就上万两的银子，昨日赵英豪给那县令，也不过就两千两罢了。
　　没想到对方……
　　赵英豪抽回手，拿起桌上的银票整理了下，顺手交给红霞，说：
　　“你回去吧，就说钱，爷爷收了。”
　　聪明的王大达听到这话，立马抱拳行礼，点头哈腰。
　　只要收钱，就说明事成了。
　　一顿“小人告退”之后，离开了会议室。
　　红霞捏着银票，丝毫没有动。
　　赵英豪瞅着身旁的女子，淡淡说道：
　　“奇怪，你不是应该拿着这笔钱，去后院找嫂子汇报吗？”
　　红霞蹙眉，长舒口气将银票放在桌上，说：
　　“是该汇报，可奴婢也要知道赵二爷是怎么想的啊。”
　　“你觉得我该如何想？”赵英豪不答反问。
　　红霞咬唇，脑子思索片刻后，说：
　　“我不认识你现在是明珠错投。”
　　前后两句话，代表了红霞的两个态度。
　　自称“奴婢”，有些戏谑、揶揄的感觉。
　　可是如今的“我”，完完全全把他当成朋友，真心实意表达自己观点。
　　赵英豪轻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嘶——”一声后，道：
　　“你是不是也对我太没信心了。我傻，我嫂子对我怎么样，还用旁人提醒？”
　　一个“旁人”，让红霞讪讪的笑了。
　　缓缓点头，舌尖抵着腮，说：
　　“是，的确不用我这个旁人来提醒。”
　　“哎，我不是……”
　　红霞起身，微微福身一记，道：
　　“红霞相信赵二公子能处理好，便不打扰了。此事，红霞今日不会跟夫人提及半个字。”
　　当然，只是今日。
　　说完，不等赵英豪吱声，转身就走了。
　　赵英豪看着关上的屋门良久，恼火的憋出了个“操”，抓起银票起身去了后院……
　　……
　　主屋内，林素一边吃饭一边听着赵英豪的话，良久都没有吱声。
　　她不说话，凌慕川更不好开口，赵英豪就那么老实坐着，静候吩咐。
　　终于，林素把小米粥喝完，看着眼前的小伙子，轻叹口气，说：
　　“这笔钱你收了，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上交给嫂子啊。”赵英豪想都不想，直接开口。
　　赵英豪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清了下嗓子，道：
　　“老子不缺这几万两，你留着吧。”
　　“川，川子哥，我……”
　　“昨天你能敞亮的拿出两千两，现在还肉疼呢吧。”
　　凌慕川不客气的揶揄，让赵英豪实在没法反驳。
　　他这段日子的状态，真是恨不得一文钱掰碎了花。
　　就差真的找个大仙给算算，如何能发财。
　　凌慕川瞅着他实诚的表情，自然的搂着媳妇儿的肩头，道：
　　“他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贿赂你，主要也是因为我们俩没露面。你收了这钱，不过也是想顺势摸出这个‘孟爷’到底是谁。”
　　“放手做吧，有人会帮你的。你能这么对我们夫妻，日后自然不会亏了你。商会就进吧，越往上越好，有些时候，能利用就利用。”
　　这话里的含义可就太丰富了。
　　赵英豪木讷的坐在那里，好久才缓缓起身，机械式的抱拳行礼，木讷的转身出去。
　　一句话都没有，反正特别呆滞。
　　林素看着桌上的银票，恰好红霞进来，指着东西，说：
　　“给那二小子送去，傻乎乎的，这都忘了拿。”
　　“是，夫人。”红霞应下，走上前拿起银票。
　　原本是来收碗筷的，没想到……
　　屋门再次关上，林素看着凌慕川问：
　　“这事儿你觉得是谁？孟轶男吗？”
　　“可能吧。”凌慕川颔首，拉着她起身，回到里间坐下后又说，“有人找过他，江思泽跟我说过。”
　　“江思泽？”
　　“对。”川爷颔首，“不敢相信吧，一个姐夫，一个小舅子，对方都找了。姐夫安于现状，没有动。小舅子好像不甘心，明白了吗？”
　　这要是不懂，林素这几年生意就做在狗身上了。
　　微眯眼睛，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道：
　　“难道求而不得，真的可以让人不折手段？”
　　“不知道。”凌慕川嗤笑，捏了捏她的脸儿，说，“还好老子把你要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跟老子争呢。”
　　突然被说成香饽饽，林素还是很高兴的。
　　凑过去，兴致勃勃的看着他，挑眉问：
　　“哎，要是有人真抢我，你咋办？”
　　川爷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道：
　　“你浑身上下，老子哪里没碰过，谁敢要？”
　　嘿~！
　　怎么有种不值钱的既视感？！


第671章 还屈才了呢？
　　事情解决，日子还要过。
　　叶长林离开新昌县，石宇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
　　至于德运酒楼，县令，王大达这些，暂时都不用考虑。
　　用凌慕川的话来说，迟早有一天得收拾，先让他们蹦跶蹦跶，放长线钓大鱼。
　　稍事休整，这天晨起吃过早饭，赵英豪便跟着一起离开了客栈。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在官道上。
　　这次来团结沟，对林素来说最好的结果，便是叶长林去了银魂身边。
　　短则三年，那小子一定会让人刮目相看。
　　到时候，她也算有了自己的帮手，何乐而不为。
　　马车“吱哟……吱哟……”的走，车里只有他们夫妻俩。
　　黄雨出去陪连七，红霞则是被赵英豪厚脸皮的要走了。
　　说是路上闷，让她陪着说话。
　　红霞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连七要赶车，他不能找黄雨，也就只有她了。
　　林素靠着车厢，随着马车晃动着身子发呆。
　　正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做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
　　“吁——”
　　连七勒住缰绳。
　　川爷蹙眉，冲着外面，问：
　　“什么情况。”
　　话落，就听到一个女声——
　　“凌爷，夫人，你们都是好人，求求你们，把我们家阿暖带走吧。”
　　是孙寡妇。
　　林素跟凌慕川对视一眼，林素直接起身下车。
　　因为出门，又是坐马车，所以川爷并没有易容，不好面对其他人。
　　林素被黄雨扶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寡妇跟阿暖，走上前将人扶起来，道：
　　“这是做啥，快快起来。”
　　“不，凌夫人，求求你答应我，让我们家阿暖跟着你吧。”孙寡妇忙不迭摇头要求。
　　黄雨再旁有些不悦。
　　这明显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逼宫”。
　　林素看着不肯起来的孙寡妇，轻笑着道：
　　“孙婶子，你跟我说说，为何非要阿暖跟我走？”
　　孙寡妇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一脸诚恳的看着她，说：
　　“凌夫人，你是好人，我闺女跟着你有前途。”
　　“前途？”林素觉得好笑，站直身子，看着不远处的学堂，淡淡的道，“在孙婶子的眼里，你闺女的前途是什么呢？不会只是当我身边伺候的丫头吧。”
　　孙寡妇抬头，看着打扮得体，漂亮异常的林素，说：
　　“能在凌夫人身边伺候，就是小女的前途。在农家窝着，终究不是个事儿，更何况那个达爷……”
　　没等她把话说完，林素出声打断的道：
　　“放心吧，王大达不是威胁。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想让你女儿背井离乡，那我明确的告诉你，不需要。如果为了别的，我也可以告诉，我能带她走。”
　　“……”
　　“……”
　　这话说完，黄雨跟连七顿时蹙眉。
　　孙寡妇则是忙不迭点头，那个样子，好像事情已经成了一般。
　　在看阿暖，虽然没什么太大的举动，不过吃惊的样子，不是假的。
　　孙寡妇意识到什么，忙拽着闺女，不住的让她磕头，说：
　　“快快快，快拜见夫人。我跟你说，以后你就是凌家的人，这往后凌爷跟夫人……”
　　“孙婶子别着急啊，听我把话说完。”
　　林素再次开口，打断了孙寡妇跟阿暖的举动。
　　母女俩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还要说什么。
　　林素瞅着阿暖，梨花带雨，的确可怜。
　　长得一般，但如果好好收拾一下，也是个可人儿。
　　只不过……
　　“孙婶子想让你闺女跟我，但我这边不好进，需要签死契。”
　　“啊？！”孙寡妇惊呼出声。
　　下一秒就跌坐在地上，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一般。
　　林素缓缓蹲下身子，与之平视。
　　微眯着眼睛，一脸牲畜无害的继续道：
　　“对，你没听错，就是死契。”
　　“这……这这……”孙寡妇不敢相信，看着一旁不住摇头的闺女，垂死挣扎着说，“凌夫人是大善人啊，怎么能……能……”
　　“能”了半天，也没能出个所以然。
　　林素耸肩，丝毫不介意自己在她的内心中，人设崩塌。
　　“孙婶子啊，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这样的话，往后还是别说了。我要是善人，我就不开客栈，把那钱直接给出去多好？”
　　“这……这……”
　　“我且问你，还让你的女儿跟我走吗？”
　　“………………”
　　这一次，林素等来的是一阵沉默。
　　阿暖跪直身子，恭敬地在地上磕头三下，说：
　　“多谢凌夫人出手相处，阿暖感激不尽。只是阿暖还想在母亲身边伺候，等他日……”
　　“不用他日了。你这三下响头，咱们就算清了。”林素霸气的打断她的话。
　　起身整理下衣服，看着仍旧迷茫的孙寡妇，淡淡又道：
　　“有些事儿，不该想的就不能想。你能想到的，旁人会想不到？谁都不是傻子。”
　　说完，转身便走，黄雨跟上去，将人扶上了车。
　　连七扬起鞭子，马车“吱哟……吱哟……”的路过他们母女，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
　　赵英豪那辆车路过的时候，红霞命车夫稍微停了一下。
　　掀开车帘，看着仍旧抱着木讷母亲的阿暖，说：
　　“我救了你，没想到你反而想将我取而代之，恩将仇报。真是让人寒心啊。”
　　“女侠，我……”
　　“走吧。”红霞说完，放下车帘，面无表情。
　　车外传来了阿暖“不是这样的”话，只不过谁也不想听了。
　　赵英豪靠着车厢，冷“哼”一声，说：
　　“没想到这孙寡妇，也有点儿道道。”
　　红霞听了撇嘴，揉几下太阳穴，缓缓开口说：
　　“或许阿暖那日去伢行卖自己，是她母亲引到……也说不准。”
　　赵英豪嗤笑，没有吱声，但是却很赞同她的说法。
　　林素两口子离开，这事儿只有客栈的人知道，村里根本无人得知。
　　这孙寡妇能算准时间出现，你说是巧合，谁能相信？
　　马车内，凌慕川满足的搂着林素，嘴角上扬的道：
　　“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林素扭头问着。
　　川爷在她唇角满足的“啵——”了一口，说：
　　“当然是可惜那个丫头了。不然，老爷我还能有个通房，你说是不？”
　　哟呵，还敢打趣她了呢。
　　林素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状，道：
　　“怎么，夫君想要？”
　　凌慕川挑眉，大手钻进她的手衣衫里，轻摸手下的腻滑，说：
　　“想要……你！”
　　“这还差不多。”林素满足的“哼”了一声，靠在他的怀里，道，“看起来客栈那边，说什么事儿还得注意点呢。”
　　凌慕川闻言颔首，大手把她整个人都勒住，道：
　　“以后来的机会不多，石宇在这边，没有人能蹦跶起来。”
　　“那倒是。”林素点头附和。
　　透着开开合合的车帘，凌慕川瞅着外面抽芽的柳树，淡淡道：
　　“我还以为你会把她带走呢。”
　　“吃一百个豆不嫌腥？”林素撇嘴，“一个红云，就够让我记忆犹新了。我可不想再有第二个。往后身边的人，要么你安排，要么我去伢行买。”
　　话落，外面的黄雨浑身一震，连七忙伸手握住她，无声的给着安慰。
　　车内对话仍旧再继续。
　　“黄雨跟红霞伺候的不好？”
　　“好啊，为什么不好。”林素不假思索的回答。
　　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深吸口气，又道：
　　“这俩丫头跟了我这么多年，等去了京城，我有别的生意给他们。都该嫁人了，我可不能太自私，把他们留在我身边，屈才！”
　　“哟哟哟，还屈才了呢？”
　　“那当然了，我的人啊。”林素傲娇的强调。
　　夫妻俩在马车内插科打诨，车外连七跟黄雨交握的手，一直紧攥。
　　这一刻，没有人能体会黄雨内心的波澜。
　　她特别庆幸，庆幸那日被主子选中，然后来到了夫人身边。
　　抽芽的柳条随风摆动。
　　春天了，一年一年过得好快啊！


第672章 找媳妇儿别找太聪明的
　　南宫、北堂两家联姻，可以算得上今年老百姓们最关心的大事之一。
　　因为离他们最近，散喜钱好几筐，有人特意去那么远的地方拿，回来自然是到处宣扬。
　　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样的消息。
　　更重要的是，朝廷对于两家商队的收权，也的确放缓了步伐。
　　老百姓浅薄的意识里，就是认为联姻有好处。
　　可在明白人看来，无非就是朝廷方面的缓兵之策。
　　先是太子被废，接着京城动荡，然后辽东府又“地震”。
　　所有的一切看似出人意料，却又那么的顺理成章。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北昌县。
　　“暮宿客栈”、“凌夫人”等字眼，也时常能听到。
　　就是林素自己，偶尔逛个铺子，都能听到老百姓的谈论。
　　说不自豪就假了。
　　做了那么多，散了那么多钱，总要换回来些什么。
　　现在，她就等着北昌县的土庄子重新建立，到时候她也好让宫里那边给个什么封号。
　　就像电视里演的样子，郡主、公主貌似没戏，县主啥的应该可以吧。
　　来个正二品，每年还有些俸禄，啧啧啧……养老了！
　　每每想到这儿，她都开心的不行，内心的满足，就别提了。
　　几天后，终于到了蛟河县。
　　没有去永柳村住，就在县里一处凌慕阳的宅子住下，也就是第一次她跟川爷来县里置办年货那次的宅子。
　　管家跟婆子都算熟识，见到林素热络的打招呼，请安、问好。
　　“夫人啊，没想到一别几年，夫人还是那么漂亮。这要是走在大街上，奴婢我都不敢认。”
　　听着婆子热络的话，林素恬静的笑着道：
　　“哪有那么夸张，也老了。”
　　“哪有哪有，才没呢。”婆子忙不迭摇头，“夫人爱吃酸菜，一会儿我去街上买些骨头，晚上炖了如何？”
　　“不用了嬷嬷，我约了人，晚上在酒楼吃饭。”林素拒绝。
　　看到婆子失落的样子，想了下又说：
　　“明天中午的，明天中午我吃酸菜炖大骨头。”
　　婆子听到这话，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不住地点头，说：
　　“好，好，那明天早上我就去买骨头。现杀的，新鲜。”
　　“成啊。”林素笑着应下。
　　管家走过来，扒拉一下婆子，道：
　　“别总跟夫人聊天，外面冷，赶紧进屋。”
　　“对对对，夫人，咱进屋说，进屋说。”婆子热络的挽着林素的胳膊往主屋走。
　　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素妞儿八卦的捅咕了一下婆子，压低声音，说：
　　“嬷嬷，你跟管家大叔……啊？”
　　婆子脸红，不过却也点点头，带着些许尴尬的道：
　　“嗯，是的。”
　　“哎哟，那可真好。”林素由衷的说着。
　　整个宅子，就他们两个人，结伴在一起算是个照应，很不错。
　　“二奶奶去年冬天特意让人送信过来问的。我们俩都一个人，又没有孩子，想想就在一起了。一方面帮着看宅子，一方面也做个伴儿。”
　　说话间，婆子推门把林素带进了屋。
　　屋子里很暖和，看得出来经常烧火。
　　“虽然天气转暖，不过主屋每天还是两便火，就怕有谁突然过来住。”婆子边说边铺炕席。
　　红霞跟黄雨带着东西进来，主动收拾屋子。
　　婆子上下打量一番林素，轻叹口气，道：
　　“夫人，你这可比上次我见你的时候，还要瘦呢。”
　　“嘘——”
　　林素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指了指门外，出声提醒着道：
　　“嬷嬷，看到川子，可别说我瘦，他不爱听。”
　　“可是……”
　　“我努力吃，争取早点胖起来，嗯？”
　　婆子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
　　轻叹口气抓着林素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天天忙得事情多，也难怪夫人会瘦。对了，咱们县里的敬老院现在可有名了。”
　　“叫什么，不会也叫‘暮宿’吧。”林素打趣的说着。
　　婆子闻言摇头，揉捏着她滑腻的素手，说：
　　“那倒没有，就是按照县名取的。听我家那口子说，起先是打算用酒楼的明儿，可县令夫人说了，别太招风，怕兜不住。如今咱们县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哦？怎么不一样法啊。”林素颇感兴趣。
　　这一路听到的消息，几乎都大同小异，而且水分很多。
　　嬷嬷这边就不一样了。
　　住在县里，跟县衙那边多少还有些来往，凌云山庄在这边的粮库，每个月都会给衙门送粮食。
　　婆子脱掉鞋子，盘腿坐在炕上，道：
　　“今年三月十八，京城那边来了消息。以后县衙可以酌情处罚，那种小偷、小盗，以前不是打几板子关几个月就放嘛。”
　　“现在不得了，不仅要打，还要罚钱。如果没有钱，就去敬老院那边做活抵债。算起来咱们县这一个月，可真是消停，没听说谁家又被偷啥的。”
　　只要跟银子挂钩，一个一个就都消停了。
　　林素听到这话，缓缓颔首。
　　看着婆子笑眯眯的样子，出声说：
　　“这样一来，你跟管家大叔能轻松一些。”
　　“可不是，要不然这宅子，就是块肥肉，小偷都惦记着。”嬷嬷有些夸张的说着。
　　黄雨跟红霞收拾好屋子，很快凌慕川就进来了。
　　婆子见状起身，冲着川爷屈膝行礼，直接离开。
　　川爷也没管屋里的红霞、黄雨，径自走到林素身边，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让连七跟谢家平那边说了，咱们晚点过去。”
　　林素颔首，自然的把腿搭在他的身上，笑眯眯的道：
　　“县衙福利的事儿搞定了，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川爷听到这话，略有些歉意的点点头，说：
　　“对对对，我给忘了。今年三月过来的信儿。”
　　屋门重新关上，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夫妻俩。
　　林素主动往前靠了靠，道：
　　“你没动新昌县的县令，是不是就等着这个事儿呢？”
　　要不怎么说找媳妇儿别找太聪明的。
　　川爷看着眼前问自己的女人，虽然她话里是疑问口气，但是态度……确实那么的坚定。
　　搂着她的腰，故作无奈的叹口气，说：
　　“媳妇儿这么聪明可不好，往后爷儿想瞒着点儿啥，可就要费脑子了。”
　　林素听了翻个白眼，不悦地道：
　　“瞒我作甚？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告诉你啊，你可以不跟我说，但却不能骗我。”
　　“傻啊你！”川爷好笑的咬了她唇瓣一记，“我没事儿骗你干啥。再说了，你这么精明，我想骗也骗不了，还得惹你不开心，没必要。”
　　林素满足，想起谢家平，柔弱的靠着他，又道：
　　“这次跟谢大哥说合作的事儿，你觉得咱们该怎么提？”
　　“该怎么提怎么提。”凌慕川不走心的回答。
　　毕竟生意都是她自己做，他给的不过是人跟钱，其他什么都没管。
　　二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林素咬牙，看着他不负责的样儿，伸手捏着他的脸颊，故作凶狠的道：
　　“你就这么敷衍姑奶奶？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川爷被这句“姑奶奶”刺激到了。
　　“猛”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食指轻摸她的脸颊，道：
　　“姑奶奶？嗯？”
　　“噗嗤——”
　　实在没忍住，素妞儿笑出了声。
　　把人往炕里推着，坐直身子，说：
　　“本来就是嘛。让你跟我聊聊谢家的事儿，看看他是怎么想的，你可倒好，满脑子就想那事儿。”
　　“老子想那事儿有错？我要是有一天不……唔……”
　　后面的话，想当然的被素妞儿给捂回去了。
　　这人啥都好，就是说话没忌讳。
　　“好了，你想要晚上回来的。这会儿你觉得成吗？你要我可不敢给，嬷嬷跟管家大叔都在呢。”
　　“怕啥的。”川爷不在意，但也没真的强迫她。
　　这妞儿面皮薄，真要是不顾一切要了，他当时舒爽，过后可就遭罪了。
　　捏了捏她的脸颊，淡淡的道……


第673章 老狐狸配狐狸精
　　“其实你心里都想法，你还问啥。他能不去吗？两个哥哥都在京城，儿子也去京城赶考。”
　　川爷那个状态，就差爆出来一句“咋能说废话呢”？！
　　素妞儿撇嘴，被这么直白的鄙视，也觉得面上无光。
　　强撑着自己辩解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万一……万一他故土难离呢？”
　　“你认为可能吗？”
　　呃……
　　被男人这么一反问，林素倒真不吱声了。
　　黄雨推门进来，端了茶点放在炕上，凌慕川让她拿几床被子过来。
　　硬炕躺着不舒服，太硌。
　　两床褥子铺好，川爷大刺刺的枕着媳妇儿的腿。
　　素妞儿气不过，想要挣扎——
　　“别动。”
　　川爷抱着她的膝，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着，优哉游哉的说：
　　“放心吧，他不可能不去。再说了，你跟谢家平还有亲呢。”
　　“有亲？什么亲？”林素不解。
　　没听说过啊。
　　她唯一认的亲就是苏飞云这个外公，连爹都没看到呢，哪儿来的亲。
　　凌慕川瞅着她复杂的表情，好笑的道：
　　“凌慕阳说过，林夫人是谢家平的姑母，亲姑母。”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素一口茶没咽下，直接呛到了自己，咳嗽个不停。
　　亲姑母？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茶水一丁点都没糟践，全都喷在了川爷的脸上。
　　弄得川爷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委屈。
　　招谁惹谁了，挨了这么一下子。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素一边道歉，一边掏出帕子，给丈夫擦脸。
　　瞅着他狼狈的样子，又忍俊不禁，实在是太煎熬了。
　　好一番折腾，终于川爷的脸干净了。
　　林素捏起一块桃酥，送到他嘴边，说：
　　“夫君，吃。”
　　人家如此态度，若是在生气就显得太没风度。
　　川爷无语，只得叹口气，接过桃酥。
　　素妞儿也真是懂事儿，往前靠了靠，挽着他的胳膊，继续道：
　　“老公，你跟我说说俺俩到底有啥亲？你是知道的啊，我娘姓‘苏’，谢大哥姓‘谢’，根本不可能是什么亲姑姑。”
　　“再说了，我外公现在一个人，他跟我强调好几次了，在这个世上就我一个亲人，我那俩舅舅都战死沙场，你说这关系……啊？”
　　凌慕川自然也知道个中道理。
　　所以去年在京里的时候，特意问了林老爷。
　　把剩下的桃酥，塞进娇妻的嘴里，道：
　　“凌慕阳说的‘亲姑母’，不是你理解的那个。当年谢家平的父亲机缘巧合救了岳母，二人结拜异性兄妹……”
　　就是比较俗套的桥段，林夫人没嫁人的时候被谢家平的父亲救了。
　　然后两家相处的胜如亲戚，外人不知情的，就会以为两家有亲。
　　谢家平的两个哥哥在京城做事，有一部分是靠自己，有一部分也是仰仗林太傅。
　　别看林夫人过世多年，但谢家平的两个哥哥跟林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外公都不知道这事儿。今年我跟岳父吃酒的时候，岳父才告诉的。这次谢家平去京城，也是想着为了孩子，在往上走一走。”
　　谢雨麒进京赶考，如果真的能中，两个亲大伯都在京城，到时候帮忙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林素缓缓点头，倒是赞同了他说的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赵英杰都铆足了劲儿往京城奔，谢家平就算再安于现状，儿子争气，他自然也就没有不往前走的道理。
　　只不过，想起那日凌慕阳来家情形，她就有些恼火。
　　“那会儿凌慕阳还说呢，说我骗你感情，骗你银钱。殊不知我才是那个被骗的，身子、感情早就被骗的干干净净。”
　　听着媳妇儿赌气的话，川爷倒也没恼。
　　把人搂紧在怀，想着那日他跟凌慕阳的翻脸，仿佛就真的在昨天一样。
　　长叹口气，靠着被子，幽幽的呢喃着道：
　　“要不怎么说这‘缘分’，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谢家平当初对咱们不错，你做生意拉他一把，我也没有意见。如今看来，老天爷都给你安排好了，全都弄得明明白白。”
　　林素还沉浸在对凌慕阳的“恼火”上，听到这话眨巴了几下眼睛，感慨的说：
　　“是啊，想当初咱们俩被谢家平照顾，还真没少占他便宜。”
　　那个时候，不管买什么东西，对方都是给了一个相当便宜的价格。客栈开业，谢家平主动过去随礼，还为他们添这个、添那个，面面俱到。
　　此刻，两口子都挺期待。
　　期待有一天谢家平知道两家关系，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重新躺回炕上的川爷，一边捏着素手，一边好心情的道：
　　“既如此，就先别告诉他们了。等他日京城遇到，再看谢家平的呆样，如何？”
　　“……你可真是老狐狸。”
　　“老狐狸配狐狸精，不是正对？”
　　得，说说话就往下道了说，天底下也就凌慕川一人了。
　　素妞儿撇嘴，起身把枕头铺好，主动靠过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休息。
　　一早就赶路，中午在外面胡乱吃口，这会儿正犯困劲儿呢。
　　凌慕川侧身躺着，把被子轻柔的搭在她的腰腹部，一下一下轻拍。
　　门外有些许脚步声，川爷微微蹙眉，并没有动。
　　直到怀里的女人，传来均匀的呼吸，这才蹑手蹑脚的下炕、穿鞋。
　　从房间出来，就看到赵英豪有些着急的脸儿。
　　川爷没吱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他去了隔壁厢房……
　　……
　　当天晚上，林素、凌慕川还有赵英豪三个人，拎着东西去了谢家。
　　赵英豪是第一次去人家吃饭，不能空手，这是基本礼节。
　　下了马车，林素看着人模人样的赵英豪，轻声嘱咐说：
　　“你酒量不好，少喝，知道吗？”
　　赵英豪颔首，十分老实的回答：
　　“放心吧嫂子，我肯定多吃饭、少喝酒，少说话。”
　　凌慕川瞟了他一眼，抻哆了一句“记住了”便没再吱声。
　　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但也足以让赵英豪肝儿颤的。
　　管家热络的迎出来，抱拳拱手，说：
　　“哎哟哟，凌爷、凌夫人，里面请，里面请。赵二爷，好久不见，还是那么英气逼人。”
　　赵英豪算是个自恋的，有人夸他，他自然是高兴地。
　　把手里的盒子，顺势交给了管家，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我们老爷、夫人老早就在等三位了。特意让人去买了些海物，晚上打煸炉吃……”管家边走边说着谢家平夫妇下午的准备。
　　没等走到后宅呢，谢家平跟张氏就出来了。
　　张氏一看到林素就急忙走了几步，来到跟前，热络的抓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后，说：
　　“瞅着好像胖了些。”
　　林素闻言愣了下，随后亲昵的点点头，附和着：
　　“每天都多吃，夫君怕我饿着。”
　　“那正好，一会儿也多吃些。上次你哥去看你，说你们弄得煸炉不错，我今儿也备了。你尝尝我家里那边的味道，跟你的怎么样，能吃辣吧。”
　　“能吃，放心吧嫂子。”
　　两个人并肩，边说边走。
　　如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姑嫂二人呢。
　　谢家平看着易容了的凌慕川，微微拱手，笑着道：
　　“凌爷，内子跟凌夫人关系这么好，还真是挺难得。”
　　“嗯，是他们的缘分。”凌慕川生硬的回应。
　　赵英豪看着谢家平不自然的脸，冲他摇摇头，示意他赶紧带路。
　　几个人来到客厅，谢家麟跟谢雨蓉都等在了那里。
　　见人来了走上前，纷纷行礼、问安。
　　不得不说，谢家平夫妇的基因是真好。
　　这闺女长得漂亮，儿子长得帅。
　　放在现代，那都是能做明星的料。
　　林素把手上的东珠手链脱下，直接戴在了谢雨蓉的手上。
　　“姑母，这……”
　　“戴着吧。”林素笑着按住她的手。
　　张氏瞅着手链，端详了一下，道：
　　“这……像是自己编的？”
　　“可不。”林素点头，“我身边的红霞手巧，正好得了一匣子东珠，她就用红绳编了几条。”


第674章 承你吉言
　　张氏看着女儿皎洁的皓腕上的手链，笑着道：
　　“红霞的那姑娘的手艺是真好。蓉儿，既然是姑母给的，你收着就是。”
　　“知道了，母亲。”谢雨蓉颔首，冲着林素再次行礼，说，“多谢姑母。”
　　“好了好了，一家人别客气。”林素边说边冲凌慕川使了个眼色。
　　后者也很上道儿，把准备好的玉佩递给谢雨麟。
　　没有说话，但意图明显。
　　谢雨麟双手接下，说过“谢姑丈、姑母”便算了事。
　　要说他们这个辈分，也真是够乱的。
　　谢家平管凌慕川叫兄弟，管林素叫弟妹。如今俩孩子又叫他们姑母、姑丈。
　　反正各种乱，但关系没说的。
　　谢家平见他们夫妻俩给这么大的礼，突然有些木讷的。
　　僵硬的把人让上桌，笨拙的开口道：
　　“凌爷、妹子，你看……看你俩这样，都不是外人，不用给孩子东西。”
　　林素不以为然，挨着张氏坐下后，说：
　　“既然哥都说了不是外人，我这有些好东西给他们俩也是应该。老大怎么样？到京城了吧，今年六月是不是就要着手考试？”
　　“早到了。”
　　说起大儿子，谢家平颇有几分得意。
　　儿子念书能念到这个程度，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现在在他大伯家住呢，五月进盛京书院，七月初开始秋闱，一直到今年中秋殿试。”
　　看着谢家平的样子，林素都感觉到了“荣幸”。
　　端着茶杯，笑呵呵地说：
　　“既如此，那妹子我以茶代酒，先祝贺哥哥了？”
　　“哎哟哟哟，承你吉言啊。”谢家平高兴地端着酒杯，跟她碰了一下。
　　什么都没上，大家就先喝了一杯，张氏赶紧让婆子那边催一催。
　　有些时候喝酒，不见得要准备什么，气氛到了喝一杯，热闹热闹，鼎好。
　　很快，铜锅炉子上了。
　　奶白色的汤头飘着鱼骨，张氏轻柔的说：
　　“下午我就让他们开始熬。开春第一湖的鱼，特别肥，一直在冰窖里给妹子留着呢。”
　　“还是嫂子疼我。”林素笑眯眯的说着。
　　虾滑，鱼丸，羊肉、猪肉……
　　谢雨蓉夹起改过划到的鸡胗，放进铜锅里，说：
　　“父亲说姑母爱吃这个，特意让人准备的。一会儿姑母要多吃一些啊。”
　　“好，不会客气。”林素忙不迭点头。
　　赵英豪就坐在一旁跟着笑，真如他来之前承诺的。
　　多吃饭，少说话，少喝酒。
　　这顿宴席明显就是谢家招待凌氏夫妻，他作为编外人员过来蹭饭，已经不错了。
　　绿油油的菠菜，水灵灵的蒿子秆，小生菜，松树蘑……
　　一样一样摆了一大桌，林素看着东西，笑眯眯的道：
　　“我有种回娘家的赶脚啊。”
　　张氏被她这话说的很舒服，夹起已经熟了的肉片，放在她的碟子里，说：
　　“那还说啥了，孩子都叫你姑母，你以后可不就是咱家的小姑子。”
　　赵英豪看着他们这般，嘴角抽了两下，夹肉吃东西。
　　凌慕川笑而不语，端着酒杯跟谢家平碰杯、喝酒。
　　他现在还真是期待了，期待等在京城碰面，谢家平跟张氏，会是什么样子。
　　谢家平放下酒杯，看着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林素，笑呵呵地说：
　　“妹子，你们村那个戴妮，我那天帮着给接回来了，跟戴老二一起接的。”
　　林素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嘴里东西太多，实在没嘴。
　　“现在搁县边伺候老人呢。判了三年。”
　　“都做什么啊？”赵英豪好奇的问着。
　　张氏叹口气，把煮好的虾滑捞出来，给他们三人分了分，说：
　　“能做什么啊，就是洗洗衣服，洗洗被子啥的呗。我那天拿了些穿不上的衣服过去，那姑娘可憔悴不少。算起来，比蓉儿也就大了三岁，瞅着老的不行呢。”
　　林素听到这话嗤笑，咽下嘴里的虾滑，淡淡说道：
　　“怪谁呢？脚上泡自己走的。但凡她自己有些主意，虽然在山上清贫了些，可好歹也有遮风挡雨的地儿。”
　　“是啊，不过现在也好，在那边吃住有人管，在干些活儿，清清心，不错了。”张氏幽幽的附和。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雨麟，给母亲夹菜，道：
　　“说起来还得谢谢七皇子。如果不是七皇子跟朝堂商议，下了决策，今年姑母的客栈，还得贴补衙门呢。”
　　“这还真是。”谢家平也跟着附和，“妹子，北昌县那边你打算怎么做，用不用哥哥我？我可是随时等你差遣呢。”
　　林素闻言颔首，丝毫没有客气的说：
　　“当然得需要哥哥了。今儿过来，就跟是哥哥商量，这干货铺子的事儿。如今五香瓜子、开口松子、榛子，咱们都已经做熟络了。”
　　“今年新昌县那边会做蜜饯儿，到时候咱们铺子也上。我想着是把咱们的干货铺子做起来，就像客栈、酒楼一样，有他们的地方，就有干货铺子。”
　　话说到这儿，谢家平立刻明白了。
　　“你放心妹子，这事儿哥哥我都想好了。也学你呢，在店里培养了不少伙计，等咱们开始做，这人我就撒出去。”
　　不得不说，谢雨麒进京赶考，倒是让他爹原本安于平静的心，又不踏实了。
　　张氏再旁看着丈夫，轻声的提醒：
　　“不管做啥，你跟妹子、兄弟好好商量，别自作主张。”
　　“那你就不用操心了。”谢家平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媳妇儿的话，“你安心在家操持，等京城那边有信，儿子争气，你就等着去京城吧。”
　　说到底，谢家平还是很大男子主义的。
　　饭后撤席，谢雨蓉扶着张氏离开。
　　谢雨麟陪在谢家平身边，跟林素这边一起讨论做生意的事儿。
　　不得不说，林素是真小瞧了谢家平。
　　他准备的银钱，足够开五间铺子的。
　　一次性能拿出这么多，绝对不少。
　　不过跟林素比，谢家平自知还差远了。
　　“……妹子，哥暂时能拿这么多。还有几千那就是周转的钱了。万一你侄子真中了，京城我也得给他备个房，所以……”
　　“我懂。”林素颔首。
　　赵英豪坐在一旁，看着直说两个字的女人不再吱声，兴冲冲的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说：
　　“嫂子，我参合参合行不？”
　　林素瞅着如此主动的赵英豪，桌下交叠着腿，说：
　　“你决定了？”
　　“啊。”赵英豪点头，“我可没那么多的头脑。打小，我们家做木材生意，我对这个还算了解。可大家都知道，我现在没做成，还想去京城。”
　　“光靠卤煮铺子肯定不成啊。更何况，京城没几个能吃下水这东西的吧。但这干货铺子不一样，咱们做的高档，正好我也有点儿钱，带我一个。”
　　半开玩笑的话，让谢家平这边直说“好”。
　　凌慕川没有表态，林素倒是没意见。
　　把钱收了之后，说：
　　“成，那就带你一个。不过干货铺子到了京城，会有些不一样。谢哥，咱们得分开，干货铺子只卖干货。点心的话你就别管了，会有人专门去做。”
　　“那没问题，我听妹子的。”谢家平丝毫没有意见。
　　他靠家底儿起来，却没把家里做得太大。跟林素合作一年时间，不仅赚钱还把家搬来了县里，这就是成果。
　　做生意嘛，谁不想着赚钱，难道还天天琢磨着赔钱不成。
　　从谢家出来，凌慕川直接把赵英豪叫到了他们夫妻的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川爷淡淡的说：
　　“你若是着急进京，三天后爷儿就安排你去。”
　　“真的？！”赵英豪惊呼出声。
　　他现在就是憋着劲儿，只要能走，甭管怎么去的，他都接受。
　　林素有些傻了眼，看着跃跃欲试的赵英豪，不解的道：
　　“你急啥呢？”
　　“我得让老爷子瞅瞅，我不是囊货啊。”
　　林素对于他的话，没法吱声，不过要去就去吧。
　　反正干货铺子也不用他，每年给他三成红利便是了……


第675章 我看着很傻吗？
　　赵英豪三天后就走了。
　　走的时候兴高采烈，还特意跟林素打趣说，替她打前战，去看看。
　　对于他的开心，林素实在想不出来为何。
　　但看他这么高兴，她也觉得值得。
　　人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活在当下最重要。
　　出发之前，林素去了趟县里的敬老院。
　　带着连七跟黄雨两个人，车里装了些粮食。
　　主要还是去看看戴妮，毕竟她的几个哥哥都在铺子里做事，来这边瞅一眼，没毛病。
　　杨氏一看林素，便高兴的迎过来。
　　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笨拙的行礼一下，说：
　　“哎呀是凌夫人啊，啥时候来的？快屋里来，屋里来。”
　　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
　　“凌夫人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今儿还没怎么收拾呢。”
　　林素看着规整的院落，根本就不是“没怎么收拾”，而是已经收拾过了。
　　这次见的杨氏跟上次比起来，明显要欢快很多。
　　“杨娘子别来无恙啊。最近怎么样，忙吗？”
　　“不忙，不忙了。”杨氏摇头，带着她进到把头的屋子，将人让上炕。
　　放上炕桌，烧上水，笑呵呵的道：
　　“自从三月份咱们县衙出台了新政策，这边可是轻省了。小偷小摸的过来改造三个月。菜地有人种了，衣服有人洗了，柴禾也有人劈了。”
　　“我现在就负责做做饭，给老人们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脸啥的。哦对了，工钱也涨了，一个月有二两银子呢。收起来得谢谢凌夫人，不然我也不能这么轻松。”
　　杨氏很热情，不用林素开口问，她就已经把人家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林素缓缓点头，柔声地道：
　　“杨娘子的确跟以前不一样，看状态就能看得出来。现在咱们这边老人怎么样，过得可还行？”
　　“那还不是鼎好？有吃、有穿，还有人照顾。”杨氏煞有其事的说着。
　　水开，给她倒了碗开水，又说：
　　“那天张老汉还跟我说呢，怎么都想不到能有这样的生活。说句不好听的，咱月国这样的人还能少了？因为凌夫人的缘故，真是他们的造化啊。”
　　正说着，屋门拉开，黄雨走进来屈膝行礼，道：
　　“夫人，粮食都已经卸下了，连七在后院帮着种地。”
　　“哦？我去看看。”林素来了兴致。
　　杨氏忙跟着一起出去，从甬道拐到后院，说：
　　“上次听夫人提了一句，正好年后有几个改造的臭小子过来，我就让他们把后院的田翻了翻，种些小菜啥的。”
　　林素边听边走，很快就见到了戴妮。
　　即便她低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可还是能被认出来。
　　一身灰布短衫，跟以前戴家老姑娘，明显就天壤地别。
　　杨氏看着杵在那里的戴妮，轻声的说：
　　“凌夫人，这就是今年府城送过来的。要在这边呆三年，叫戴妮。”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戴妮跟林素的关系。
　　当初把人送来，是谢家平跟戴荃一起，杨氏怎么能不知道。
　　“夫人放心，她就洗洗衣服，拾掇拾掇。太重的活儿，我不让她干，一个女子，连小月子都没做好，实在可怜。”
　　林素听了叹气，由衷的说了句“有心”，便没再看她。
　　后院的菜地不大，跟农家肯定没法比。
　　不过种些黄瓜、豆角这样的小菜，也够院里老人们吃的。
　　除了改造的那些小混混，有些养好身子的老人，也跟着一起下地干活儿。
　　整片菜园子，到处都透着蒸蒸日上。
　　黄雨来到杨氏面前，微微福身，说：
　　“杨娘子，我们夫人想给老人们买些好克化的糕点，你陪我去，怎么样？”
　　杨氏闻言愣了下，随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林素等他们俩都走之后，来到戴妮面前，轻声的问：
　　“在这还习惯吗？”
　　经历了很多事的戴妮，跟以前那种状态明显不一样了。
　　眸子无神的看着她，淡淡回答：
　　“没什么不习惯的，就是洗洗衣服，不太累。”
　　林素听她这么说，已经能感觉到她的变化了。
　　经历了那么多，如果还是心浮气躁，这人也没啥可塑性了。
　　见她如此，便也放心，点点头不再问了。
　　既然能呆住，那就呆着吧。
　　好歹三年时间呢，三年以后……再说。
　　迈步打算去地头瞅瞅，不曾想——
　　“大川嫂子，我能跟你……聊聊吗？”
　　戴妮主动提及，林素停下、转身，看着她眼里的殷切，实在不忍拒绝。
　　缓缓点头，便跟着她往前院走。
　　说实话，林素是真的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
　　出于道义过来瞅一眼，已经是她的极限。
　　可刚才戴妮的眼神……还真是拒绝不来。
　　没有去哪儿，就在一处房檐停下，戴妮看着她，道：
　　“大川嫂子怎么就不问问我，那事儿是不是我做的呢？”
　　林素人听到这话笑了，叹口气，摇头说：
　　“我看着很傻吗？”
　　“什么？”
　　“这件事我不用想都知道，跟你没关系。说到底，你就是被人推出来挡刀的，只不过命不好，差点连累了你的哥哥们还有你爹罢了。”
　　戴妮被说的脸热，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
　　“在府城大牢，大川哥去看过我，也问过我一些事儿。”
　　说这话的同时，一双眸子就没离开过林素。
　　只可惜，素妞儿没看她，眼睛瞟向别处。
　　戴妮自觉没趣，想着那日二哥说的，便也不在卖关子，开口道：
　　“大川嫂子，那人是冲你来的。他原本是让我把你引去寺庙，可我没有那么做。说到底，我有自知之明，心知就算我想做，大川嫂子也不可能喜欢跟我有交集。”
　　“说句不好听的，村里一个我、一个英子，都是大川嫂子想要避开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会上赶子。如今想来我都是懵的，我没想到会……我说我知道错了，你信吗？”
　　呃……
　　林素语塞，面色尴尬的没有吱声。
　　不能说信不信，只是……才知道错了，好像有些晚。
　　戴妮叹口气，继续刚才的话又道：
　　“因为我没听话，他们改变了计划，只是搞砸了‘抢头香’了事。而我……被骗了身子、骗了感情，最后连那个孩子也没留住。”
　　说到这儿，戴妮的眼泪簌簌落下，凄惨无比。
　　林素也没想到她能说这些，毕竟是戴家的老姑娘，一直被戴母呵护的很好。
　　现在沦落如此地步，说不同情好像也有些假。
　　等了好一会儿，戴妮见她仍旧不说话，怅然的笑了笑，道：
　　“果然，大川嫂子不耻我这样的人。呵呵……是我想多了。”
　　“哦，不是。”林素摇头，抿唇一下，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你有这些遭遇。”
　　“呵呵……”
　　戴妮苦笑，双手抹了一把脸，道：
　　“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我，说这么多没用，我先走了。”
　　林素看着她的背影，想了下，出声道：
　　“戴妮——”
　　“什么？”
　　绕道她面前，抿唇一下，说：
　　“好好在这做吧。你二哥、三哥不会不管你。三年以后你想怎么样，到时候再说。”
　　戴妮欲言又止，随后绝望的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道：
　　“我想怎么样？呵呵，我还能怎么样。我心里明白大川嫂子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小心一些，他们盯得是你。”
　　林素闻言点头，领情的笑说：
　　“好，我记下了，谢谢你的提醒。”
　　黄雨跟杨氏回来，见他们还在聊天，黄雨拎着布包走上前，塞给戴妮，说：
　　“这里面是些贴身衣服，还有女人要用的东西。夫人怕你短缺，让我出去帮忙置办。你看看可还缺什么，我一并给你置办齐了。”
　　戴妮抱着布包，缓缓摇头，说：
　　“不缺东西了，在这边都挺好的。杨娘子很照顾我，我住的也顺心。”
　　“那就好。”黄雨说着转身，冲林素屈膝行礼，道，“夫人，咱们该走了。”


第676章 轻重缓急
　　“夫人，咱们该走了，连七已经把车套上了。”
　　林素闻言颔首，没有一刻想要停留的意思。
　　杨氏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出声说道：
　　“咋……咋这么快就走了呢？留下吃顿饭吧凌夫人。上次夫人跟郭大人来就没吃饭，怎么都得吃一顿，让小妇人感激一下啊。”
　　林素笑着摇头，不在意的说：
　　“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下次吧。这会儿有事儿，实在不便多呆。”
　　“可是……”
　　“多谢杨娘子的好意。”林素打断她的挽留，“真的有事儿。下次不忙，我一定留下吃饭。戴妮这孩子……就劳烦杨娘子多加照顾了。”
　　“看凌夫人这话说的就外道了，咱都不是外人。”杨氏瞟了一眼戴妮，笑着点头。
　　连七从外面走进来，林素顺势开口说道：
　　“就这样吧。如果这边缺什么、短什么的，就去酒楼找管事，他们会管。”
　　“不用，不用。”杨氏摇头，一边送她一边说，“现在每个月县里的富户都送东西。粮食、衣服，应有尽有。有的娶媳妇儿，屋子里的旧家具都送来，什么都不缺，凌夫人放心吧。”
　　“好，那我就走了。”林素说完，借着黄雨的手劲儿打算上车。
　　一直闷不吭声的戴妮，终于忍不住开口说：
　　“路上小心些，注意休息，别太赶路。”
　　话落，林素恬静的笑了。
　　黄雨则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惊讶的瞅了一眼，嘴角狠抽。
　　乖乖，这人……专性了？
　　连七等二人上了马车，扬鞭离开。
　　杨氏跟戴妮目送着马车走远，这才收回视线。
　　“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三年时间呢。就算跟凌夫人是同乡，也得把该做的做了。”
　　戴妮没说话，低头进院，拿起扫把扫院子。
　　马车内，黄雨挨着林素坐下，道：
　　“夫人，这戴妮……改邪归正了？”
　　“不知道。”林素摇头，靠着车厢，深吸口气，说，“不管她什么样，先把这三年过完再说。”
　　黄雨听到这话，微微蹙眉，不安的看着她，问：
　　“夫人的意思……”
　　“没有，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林素赶紧否认。
　　她对戴妮、丁英子的印象，不能说改变不了，反正也就那么地了。
　　关系只要不太差就好，至于凑在一起？拉倒吧！
　　黄雨见她否认，瞬间就放了心。
　　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说：
　　“主子要咱们晚上就走，寅时能顺道拐去北崴子沟。那边的杂货铺开了。”
　　林素听到这个补充，想了想戴妮说的话，摇摇头，道：
　　“算了，不过去那边了。戴亮哥他们能做好，用不着我去操心。”
　　黄雨闻言愣了下，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仿佛自己刚才听错了一般。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素妞儿无语的问道。
　　黄雨抿唇，咽了下口水，说：
　　“就是……没想到呗。夫人那会儿还说年后去北崴子沟的。”
　　“唉，还不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北昌县的事情比较急，更何况……”
　　黄雨瞅着她，见她迟迟都没有说，追问着道：
　　“夫人，更何况什么啊？”
　　林素蓦地凑过去，惊得黄雨一愣。
　　要不是经历的多，估计都得摔在地上。
　　林素睨着她，压低声音，道：
　　“你上次跟他去府城看戴妮，戴妮可说过什么吗？”
　　话落，心思细腻的黄雨，登时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看了眼车外，略微思索片刻，说：
　　“夫人，这就是你不想连夜赶路的初衷吧。”
　　林素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虽然戴妮说的没头没尾，但她还是有些沉心的。
　　大晚上赶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至于北崴子沟，有银魂在那“坐镇”，肯定不需要她去操心。
　　黄雨沉思片刻，还是决定把当时听到的说出来。
　　“……差不多就是这样，不知道她跟夫人说的，一不一样？”
　　“一样。”林素点头，抻了个懒腰，说，“她说的不如你说的多，至少你还告诉了我，那些人有可能是杀了简老儿媳的人。”
　　黄雨听了没说话。
　　车外一阵轻微的咳嗽，林素瞟了一眼，淡淡的说：
　　“别提醒了，我又不会去问。”
　　连七造了个大红脸，乖乖的老实赶车……
　　……
　　当天晚上，因为林素的坚持，自然也没有连夜赶路。
　　转天路过北崴子沟，林素也是从车里瞟了一眼，并没有要求停下。
　　凌慕川见她这般，不禁出声问道：
　　“真不下去？”
　　“事有轻重缓急，北昌县那边比较着急，还是去那里吧。”林素淡淡的说着，可是这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远处的那些黑影儿。
　　不用问都知道，那边是施工现场。
　　靠着凌慕川的肩头，林素深吸口气，说：
　　“大川，银魂会把这边弄起来吧。”
　　“自然。”凌慕川搂着她，轻声回答。
　　一旁坐着的红霞，忙盘起腿，闭眼、打坐。
　　如果可以，她也想出去跟黄雨坐着赶车。
　　可是那外面，还有一堆。
　　要不要这么虐狗，她不容易啊！
　　马车离开好一会儿了，林素仍旧瞅着。
　　这一次北崴子沟的蓝图，扩的很大。
　　他们都走了差不多有十分钟，这边还有料石啥的。
　　轻舒口气，握着凌慕川的手，道：
　　“希望月国一直都这么国泰民安啊。”
　　“哦？怎么突然这么说？”
　　“只有国泰民安，人们才会想着出来度假、休闲。”林素淡淡的回答。
　　凌慕川细细琢磨觉得有道理，在她脖颈处亲了一下，说：
　　“放心吧，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马车继续“吱哟……吱哟……”的走，他们一行人仍旧加紧赶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林素担心的影响，接下来的日子，月国动荡不安。
　　林素等人回到北昌县，已经是四月上旬。
　　挡风林的树苗已经栽种好了，就那么零星几棵没抽芽，其他的基本没大碍。
　　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再等等。
　　来年若是没抽芽，那就得重新换。
　　这一片挡风林对土庄子来说，绝对是重中之重，不能有任何问题。
　　苏飞云带着林素在村里走了一圈，地基、排水沟这些，都已经挖好。
　　只等春耕结束，继续盖房子了。
　　林素看好，叹口气，说：
　　“外公，让你跟着费心了。”
　　“这算啥，你外公念书的时候就爱看这样的书，想着造福百姓。”苏飞云笑眯眯的回答。
　　拍了拍她的手背，指着山顶那一片，说：
　　“我打算在那盖个二层小楼，像京城房子带地龙的那种。等这边书院盖起来，我就来这。”
　　林素闻言愣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外公，你……你……你不回去了？”
　　苏飞云摇头，叹口气，说：
　　“我跟简华彬都留在武昌县，你不觉得太浪费了？”
　　呃……
　　话是这么说，可她还真没这么想过。
　　“外公，为何你不跟我回京城呢？当初不是说好了，你去京城帮我看孩子？”
　　“呵呵……你这丫头啊。”苏飞云笑着摇头，心情大好。
　　来到山脚下，料石已经备了。
　　“到时候这边凿出个山梯，方便人上下山。至于你说的看孩子……丫头，外公老了，挺喜欢这的。你不是有个叫白泺的孩子吗？到时候送来，外公亲自带他。”
　　苏飞云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林素见状，有心让他跟着走，可那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说到底，年前人家能去京城走一遭，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事儿，根本不可能。
　　老爷子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再去京城。
　　林素摸着厚重的料石，想了想，说：
　　“既然外公已经想好了，那过些日子我就让人把孩子送来。”
　　“好，还是你疼外公。”
　　简单的一句话，透着无限的含义。
　　林素抿唇，看着绿油油的一片，心情舒畅了很多。
　　作坊跟学堂这些开始动工，请的是村外的人，不是村里的。
　　这个需要给工钱，至于村里盖房子，那个不用管，他们出力抵一些买房子的钱……


第677章 棘手
　　跟苏飞云分开，林素回到了这些日子住的房间。
　　祠堂最里面的一间房，跟凌慕川一起。
　　推门进屋，连九正在屋里站着，见到林素回来，抱拳行礼，说：
　　“夫人。”
　　“啊，来了。”素妞儿随意应了句，便搬把椅子坐下。
　　凌慕川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说：
　　“你先去准备，如果再收到消息，过来找本座。”
　　“是，主子。”连九抱拳，又冲林素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林素放下茶杯，等屋门关上之后，说：
　　“老爷子不想走了。就在西面的山顶打算建房子，留在这边。”
　　这个消息对川爷来说不算震惊。
　　点点头，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道：
　　“意料之中。”
　　嗯？
　　面对娇妻的疑惑，凌慕川跟她十指相扣，继续说：
　　“讲道理外公跟简老在一起，有些浪费人才。土庄子虽然偏，可靠近大海，风景怡人。不说外公留在这儿，就是日后咱们老了，我也想留在这。”
　　“哟呵，你真这么打算的？”林素惊讶。
　　凌慕川轻轻点头，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不然呢？难道老七做了皇上，我还真做王爷，帮他操持国家大事？媳妇儿，你摸着良心说，你男人是那块料吗？”
　　这……
　　林素语塞。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是”，貌似有些不对。
　　一个江湖人，他能帮忙的只是一些粗略、落实的东西，再有就是见不得光那种。
　　说“不是”吧，貌似也不对。
　　人家是真的帮忙做了事，而且还做了不少。
　　凌慕川“欣赏”着媳妇复杂的表情，轻轻打个“唉”声，道：
　　“自己媳妇儿都难回答，老子还扯什么啊。”
　　话落起身，转身往炕边走。
　　素妞儿缓神，忙从后边抱住了他，说：
　　“竟浑说，什么难回答。还不是你平日不正经，我哪敢答应啊。真要是跟你在这海边生活，你跟我说说，咱俩咋过？”
　　“咋过？”凌慕川从她怀里转身，蓦地俯下身子。
　　素妞儿练柔术是真的好，那腰软的，弯下45度。
　　如此勾人的举动，川爷暗哑着嗓子，说：
　　“天天跟你柴米油盐酱醋茶，如何啊？”
　　林素没吱声，好笑的拍了他肩头，站直身子。
　　“你啊，要是能真的安于现状，当初就不会做那些事儿了。”
　　也不知道是谁，背地里认祖归宗，做了六皇子。
　　每天为了胞弟的事情，忙前忙后。
　　“哟，爱妻吃醋了？”川爷挑眉问着。
　　林素无语，翻了个白眼，叹气说：
　　“能不吃醋嘛。你自己算算，一年能陪我多久。也就今年还好，从正月二十多到现在，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如此坦然的样子，哪个男人能不喜欢？
　　凌慕川将人整个抱在怀里，略带着歉意说：
　　“是，爱妻受委屈了。等老七的事儿定下之后，咱们就好了，嗯？”
　　说到小叔子，林素看着他，担心的道：
　　“七皇妃没了之后他最近怎么样？你可有什么消息吗？”
　　外面传的，到处都是五皇子做的事情，所以她的确是担忧了。
　　做那么事儿，如果给别人做嫁衣，那可真是太亏了。
　　更何况……
　　五皇子这人具体怎么样，他们并不清楚。
　　“素，既然你都问到这儿了，有些事儿我得跟你说说。”
　　平静的一句话，让林素心里“咯噔”一下。
　　警惕的看着他，试探性的说：
　　“你……你又要走了？”
　　“还没定，不过……我得去。”
　　林素“哦”了一声，低头脱鞋。
　　简单的脱鞋动作，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脱掉。
　　凌慕川就那么看着她，等人躺回炕上，背对着他的时候，这才开口说：
　　“刚才连九过来了，说是……今年月国不是很太平。”
　　“嗯。”
　　轻柔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感。
　　凌慕川深吸口气，盘腿坐在炕上，道：
　　“南方骤然降雪，今年春耕的秧苗全都冻死。虽然已经补救，估计产量达不到往年。”
　　原本躺着的素妞儿，在听到这话之后“猛”地起身。
　　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这地方的粮食产量跟现代没法比。
　　就是大丰收，也就那么多，更别说现在还要欠产。
　　今年欠产的结果，就是来年要饿肚子。
　　见男人冲他点头，林素心有余悸。
　　“如果这样，就得让商队出去拉粮食、屯粮了啊。”
　　凌慕川闻言蹙眉，茅塞顿开。
　　是了，他一直在烦心怎么能弥补，完全可以让商队拉粮到南方屯起。
　　“对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何咱们回来这一路，都没听到呢？”
　　素妞儿轻柔的话，打断了川爷的思绪。
　　浅笑一下，索性不在瞒她，拉着手，又说：
　　“还有个事儿，你也没听说。”
　　“什么？”
　　“老七离京了。出来办北兰城跟南翔镇。”
　　林素是第一次听到“南翔镇”这三个字。但不影响她的判断，跟“北兰城”一起，自然没什么好说，是关于朝廷收权了。
　　刚才还担心沛霖，如今他就出来做事，果然不负众望。
　　“那这事儿棘手不啊？”
　　“你担心他？”
　　“当然了。”林素想都不想，重重点头。
　　“他是你亲弟弟，也是我亲小叔，我自然会担心一些。哦对了，他出去做事，那还子怎么办？嫡子幼小，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看着娇妻毫不保留关心的样子，凌慕川心暖。
　　或许这就是沛霖尊重她、放心她的原因。
　　当然，他自己也相信媳妇儿。
　　想到这儿，释然的笑了笑，一副委托重任的状态，道：
　　“他这次出来，带了一个婆子一个奶娘，还有两个孩子。先来土庄子，然后再走。”
　　话不多，但是林素瞪大眼睛，已经预示了她完全听得明白。
　　川爷满意的上扬嘴角，没有吱声。
　　林素清了下嗓子，紧张的咽下口水，说：
　　“你……他……”
　　结结巴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深吸几口气，缓解一下，道：
　　“你别告诉我，你们哥俩打的主意，是把孩子扔我这。”
　　“是。”凌慕川重重点头，没有迟疑。
　　“…………”
　　林素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重活两世，她跟孩子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就洛淑雅的平宝儿跟安宝儿。
　　但那是别人家的孩子，稀罕稀罕也就是了。
　　如今小叔子家的……
　　“他也纠结了很久，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你也知道，他府内的正妃没了，侧妃、滕妃等一大堆。将嫡子留在府内，凶多吉少。”
　　“可是……可是我没带过孩子啊。”林素说出了根本。
　　这要是寄养个小猫小狗，她也就不吱声了。
　　可那是孩子，还是金枝玉叶，真要是有个病、有个灾咋整？
　　这地方，可没有“预防针”这个东西，孩子夭折稀松平常。
　　凌慕川也知道她的担心，深吸口气，道：
　　“虽然你没带过孩子，但把他们姐弟交给你，跟留在府中比，自然前者更安全。”
　　得！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推辞，就显得拿乔。
　　舌尖抵着腮，思索片刻后，说：
　　“行，如果你们放心，我自然这边没说的。南方落雪的事儿，也是老七负责吗？”
　　“不是。”川爷摇头，轻叹口气，说，“这事儿老七在宫里替我接下了。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个法子，我会让连九派人跟商队说一下。”
　　“找南宫跟北堂家的，给他们一个美差，到时候老七那边收权也就顺利一些。”林素难得插手这样的事儿。
　　川爷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满足的点点头，说：
　　“好，都听媳妇儿的。这事儿就按照你说的去做，最近事情不少，等我们都解决差不多了，你也该进京了。”
　　“放心吧，我听从安排。”林素特别好说话。
　　不管怎么样，只要还能在掌握之中，就不算大事儿。
　　无非就是花费些时间罢了……


第678章 想撞墙
　　很快，南方遭受雪灾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人心惶惶，粮食的价格也长得飞快。
　　纵然林素这样“财大气粗”的人，在听到粗粮的价格，都嘴角狠抽。
　　好在土庄子受灾后，陆子成那边从军营拨了些粮食。
　　不然，这帮灾民都没法吃饭。
　　祝海昀来过两次便不再过来了。
　　主要还是回去上报朝廷跟平衡粮食价格。
　　这些事情，在当下的月国，相当严重。
　　老百姓吃不饱，就会怨声载道，万一爆发，那绝对不是想象中的事情。
　　也正因为南方受灾的缘故，大家对春耕这一块，更加重视。
　　不仅是土庄子，整个辽东府乃至其他个府城都是如此。
　　原本在永柳村暮宿客栈修整的那些老者，分批回来后，都投入了种地。
　　用林素开玩笑的话来说，恨不得一条犄角旮旯，都得种一溜高粱。
　　村里的壮汉也不出海了。
　　每天除了种地就是盖房子，轮流做饭的妇人们，到处挖野菜。
　　有时林素就想不通，明明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这些人就是这么苦着自己，尽量少吃。
　　如果不是林素强烈要求，孩子都得跟着吃糠咽菜。
　　这些孩子，那就是月国未来的期望，怎么能亏待了他们。
　　这天盯着孩子们把午饭吃完，林素慢悠悠的往回走。
　　作坊跟学堂都盖好了，每天有专人过去烧火，烘干屋子。
　　苏老爷子要的那个房子，也在盖了。
　　是林素跟老爷子一起商量，设计出来的图纸。
　　有现代别墅的点子，也有古人的智慧。
　　老爷子当时说了，多留几个房间出来给林素，日后她跟她的孩子一起过来住。
　　村里的房子也已经开始盖了。
　　地基挖好，料备的足，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竣工。
　　打了个哈欠推门进屋，林素坐在桌上，倒水。
　　凌慕川仍旧没在屋。
　　自打那日他说了南方受灾后，每天都早出晚归。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为了陪她，人家早就走了。
　　当然，她也不是很黏人的姑娘，提出过让他去忙，只是川爷舍不得罢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屋门推开，红霞端了碗冰糖燕窝进来了。
　　将托盘放在桌上，素妞儿一看东西，微微蹙眉，道：
　　“哪儿来的啊？”
　　要知道，她平日根本不吃这些东西。如今南方受灾，她就更不会张罗了。
　　红霞将碗端到她的面前，说：
　　“是南宫公子带来的。”
　　“南宫坤？他来了？”
　　“在前面跟主子还有飞云先生说话呢。”红霞据实以告。
　　林素用勺子搅合着碗，想了想，说：
　　“这次过来，可说为了什么事儿吗？”
　　“奴婢不知道。”红霞摇头。
　　林素喝了口燕窝，缓缓颔首，说：
　　“行吧，一会儿我过去看看。那件事儿，你怎么想的？要不要过去？”
　　前些日子赵英豪来信了。
　　说是已经跟江家、东郭家那边说好，他们负责从海对面运回来淡奶油等物，再加上林素写的那些方子，可以在京城开个糕点屋。
　　赵英豪自己肯定不行，所以直接来信，想让红霞或者黄雨过去。
　　说是这么说，但林素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小子想要的红霞。
　　所以，在看完信的第一时间，她就把信给了红霞，让她自己做决定。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问，只等这丫头自己说。
　　可偏偏，人家只字不提。
　　这一次都问道她头上了，这丫头还是没有说话。
　　林素桌下交叠着腿，又舀了勺吃的入口，静静等候。
　　终于，所有耐心耗尽，林素放下碗，说：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说，怎么还不吱声了呢？你是怎么想的，说说吧。”
　　红霞听出了这话里的不悦。
　　抿唇，深吸口气，侧身行礼，道：
　　“回夫人的话，奴婢全听夫人安排。”
　　我……
　　真真儿的是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这妮子竟然……
　　心里默念了好几句“不生气，不生气”后，才长出口气看着她，说：
　　“你就算要听我的，我也想听听你的啊。你想不想去，想不想做这个店铺的负责人。”
　　“如果夫人需要，奴婢就会去。”
　　我的天！
　　林素真的想撞墙了。
　　趴在桌上，连燕窝都不想吃了，实在是……没胃口。
　　屋子里顿时没了音儿，安静了。
　　良久，红霞再次开口说：
　　“夫人，奴婢真的想听夫人的安排。夫人尊重奴婢，让奴婢自己选择，其实奴婢还是想伺候夫人。如果这个位置真的没有人，那奴婢会去的。”
　　林素坐直身子，看着她一脸“慷慨赴义”的样子，怎么瞅怎么觉得自己是在“逼良为娼”。
　　明明是个好事儿，怎么就……
　　不对，等等！
　　蓦地起身，走到红霞面前，歪头瞅着她一脸乖顺的样子，问：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跟那个赵英豪……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没有。”红霞急忙摇头，可能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又轻声地说，“奴婢怎么可能跟赵二爷有不对劲。”
　　嘁，骗鬼呢！
　　林素老神在在的点头，围着她转悠了两圈，道：
　　“就算有也没啥，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要真在一起，还是一段佳话呢。”
　　红霞听到这话，脸有些落寞。
　　“夫人就别打趣奴婢了。奴婢是奴籍，怎能配上赵二爷。”
　　“那不是奴籍不就好了嘛。”林素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话刚说完，红霞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人，奴婢今生今世都是夫人的人，不敢有二心。”
　　呃……
　　素妞儿撇嘴，伸手把人扶起来，道：
　　“你啊你，跪啥呢，我又没说什么。”
　　将人拽起来，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眨巴了下眼睛，又道：
　　“这事儿我不逼你，你要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让黄雨去。你们俩跟在我身边最久，我做糕点的习惯，没有人比你们俩最清楚。”
　　“至于你跟赵英豪……红霞，我只能跟你说，女人的幸福要自己争取。别因为一个户籍问题，就错过了一段美好。只有试过，脾气不合，才是不在一起的道理，你懂吗？”
　　红霞咬唇，清了下嗓子，还想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屈膝行礼，决定算了。
　　林素也没什么，把碗里的燕窝都喝尽后，换了身衣服出了屋子。
　　去凌慕川临时办公的书房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北堂弘维。
　　“哟呵，新婚的北堂公子怎么也过来了？”
　　面对她的打趣，北堂弘维十分坦然。
　　走上前，冲着她抱拳行礼，说：
　　“凌夫人好。”
　　“北堂公子好。”素妞儿俏皮的侧身还礼。
　　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又说：
　　“你小舅子也在里面呢，一起过去吧。”
　　“凌夫人，请。”北堂弘维侧身，比划了个“请”的手势，中规中矩。
　　林素看着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人家做的有分寸，倒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好。
　　推门进屋，屋里两个人的视线，顿时都看向了门口。
　　一身品竹色的南宫坤起身，冲着林素微微拱手，说：
　　“凌夫人好。”
　　“谢谢你的燕窝，我刚才吃了。”林素笑嘻嘻的点头。
　　熟络的样子，就跟多日未见的老友。
　　南宫坤微微颔首，平静的道：
　　“凌夫人喜欢就是它的价值。姐夫，回去的时候给我姐也带回去一些。”
　　“好。”北堂弘维应着。
　　走到跟前，恭敬行礼：
　　“六爷。”
　　“坐吧。”凌慕川说完，指着南宫坤那边的方向。
　　四个人重新落座，林素就成了小透明。
　　不说话，不作为，生怕打断了人家谈事儿。
　　能留在这听已经不错了，可不能要求太多。
　　“是这样，找你们俩过来，主要还是因为粮食的事儿。现在粮食价格疯涨，为了入冬老百姓能吃饱……”


第679章 贵死人，不偿命！
　　红霞从厨房出来，一脸沉重的往房里走。
　　想事情想的太入神，就连黄雨从对面过来，她都没有注意。
　　“啪——”
　　眼前一阵风，等她缓过神来，竟然黄雨打的响指。
　　“干嘛？”
　　“这话该我问你吧。”黄雨轻声地说着。
　　推门进屋，将人拉进来，道：
　　“你想啥呢？我这么大个活人在你面前，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哦，没想什么。”红霞摇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发呆。
　　这么明显的举动，根本不像“没想什么”的样子。
　　黄雨凑过来，挨着她坐下，说：
　　“哎，你什么情况啊？”
　　“没有啊。”红霞嘴硬的摇头。
　　黄雨撇嘴，双手托腮睨着她，道：
　　“你要是这样可就没劲了。你这个德行再说没情况，骗鬼呢？”
　　红霞端起茶杯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看你看，又不说话了。到底咋了啊？怎么给夫人送个燕窝，就不对劲了呢？”
　　红霞放下茶杯，思索片刻后看着她，道：
　　“黄雨，如果你是我……不对，如果夫人让你去京城，你去吗？”
　　“去啊。”黄雨不假思索的回答。
　　眉骨轻挑，拉着她的手，说：
　　“咋地，夫人让你去帮赵英豪啊。”
　　“哎哟不是，不是，不是。”红霞使劲儿摇头。
　　从来都没这种感觉，怎么话还说不清楚了呢。
　　黄雨原本没当回事儿，可见她这样，正视态度。
　　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困扰？”
　　“嗯。”红霞颔首。
　　黄雨原本以为她会否认，没想到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那你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你别忘了，咱俩可是姐妹呢。”
　　自打来到夫人身边，他们就朝夕相处。
　　这份情谊，不是三言两语能含混过去的。
　　红霞交握着手指，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夫人刚才问我，要不要去京城……做那间铺子。”
　　“哦。”黄雨点头，拎起茶壶倒了杯水，说，“那你怎么回答的？去吗？”
　　“我……我不知道。”
　　嗯？！
　　黄雨惊讶的看着她，险些把水倒撒。
　　放在一旁，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凑上前，说：
　　“你是不是觉得不好面对赵二爷？”
　　“…………”
　　一番很长时间的沉默后，就在黄雨都要放弃了的时候，红霞轻微的颔首。
　　果然。
　　黄雨舒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样子，说：
　　“那日他替你挡了一鞭，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红霞赶紧摇头。
　　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如果不是赵英豪走之前特意找了她，她到现在都不会觉得有困扰。
　　黄雨也不说话，就等她自己“坦白从宽”。
　　“其实……其实……我真的跟他没啥。”红霞闷闷的辩解，“那日他替我挡鞭，我是觉得有些不妥，可……可后来他跟我说，同我下棋时虐我，他心里不舒服，所以……”
　　“所以你就信了。”黄雨接着她话往下说。
　　见她真的就点头，“噗嗤——”一声笑出来，摇摇头，说：
　　“骗傻姑娘的你也信。他是谁啊，赵家虽然不是什么皇亲贵胄，可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说句不好听的，估计他爹打他，他都溜，怎么可能替别人挨鞭子。”
　　红霞被说的脸红，娇嗔的瞪她一眼，道：
　　“你还听不听，不听我就不说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说，你说。”
　　看着黄雨“认错”的态度，红霞深吸口气，继续又道：
　　“我是真的没往那方面想。你也知道，他跟现在的孟少奶奶有过一段，虽然不深，可那会儿他也为这喝醉、闹过，还是我伺候的呢。”
　　“对，对。”黄雨点头。
　　过来人的菇凉，怎能不知道红霞的纠结。
　　这丫头不是不想，是忌讳吧。
　　就算他们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可在感情上，女人是不喜欢有杂质、不纯净的感情。
　　红霞轻叹口气，趴在桌上轻声继续说：
　　“他走的头天晚上找了我，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你，你干啥啊？”
　　突然冒出的大脸，让红霞吓了一哆嗦。
　　本能的起来，往后撤了撤，说：
　　“拜托~黄雨！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吓人知不知道？”
　　“他跟你说啥了？哎你跟我说说，他说啥了？”
　　“你怎么这么八婆？”
　　“嘿，你还学上夫人了。”黄雨撇嘴，捏着她的脖子来回摇晃好几下，“恶狠狠”地说，“赶紧老实交代，他都说啥了。”
　　红霞任由她捏着，还配合的说了句“我死了”，做出翻白眼的样儿。
　　小姐妹笑倒在一起，好一会儿后，黄雨开口说：
　　“红霞，如果你是因为不喜欢，那你可以不去。但若是你喜欢……作为姐妹，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该去。”
　　“可是……我去了，夫人这边……”
　　“夫人这边有我啊。”黄雨理所当然的回答。
　　当然，也不用追问她对赵英豪是什么态度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听得出来，这丫头是“春心荡漾”了。
　　坐直身子，拉着她的手，说：
　　“你尽管放心去京城，夫人身边又我跟连七呢。连七负责保护夫人安危，我伺候夫人起居，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夫人的店铺可不是谁都能去的，说句逾越的话，要不是来都夫人身边，你我还不是得重新进了‘销魂组’？”
　　话落，红霞不吱声了。
　　的确，当销魂银月阁主分离之后，雷云氏就少了个组。
　　所以他们才会被召去，训练、化妆、学规矩。
　　然后……
　　抿唇，红霞看着她，轻声地说：
　　“你说……我该去吗？我……我是奴籍啊。”
　　这就是女人了。
　　反反复复，詹前怕后。
　　黄雨缓缓点头，握紧她的手，说：
　　“你想去就去。你听我说，你去不代表你嫁给赵二爷，你去是为了给夫人打理铺子。如果赵二爷对你有心，他会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再然后你就看他表现，表现好了，你答应了，也得相处一段日子。就像我跟连七吧，我们亲过、抱过，但最后一步，我没做过。”
　　黄雨说到这儿，看着眼前人儿的反应，不禁火气上来了。
　　“嘿~！你这个小妞妞，你那什么表情，你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没有。”红霞不住的摇头。
　　她主要就是吃惊。
　　这俩人都那样了，居然什么都没做过？
　　会不会……太奇怪了？
　　黄雨拍了拍她的肩头，深吸口气，说：
　　“不管你是什么决定，那件事儿都要洞房的时候才做，明白吗？”
　　“嗯。”红霞重重点头，迷茫的眸子也坚定了许多。
　　黄雨见她这样起身，从匣子里拿出一沓银票，冲她打了记响指，说：
　　“走啊，咱们去找夫人，跟夫人谈一谈开铺子的事情。”
　　“这……真的可以吗？”
　　“我不管你，我得给自己赚点儿嫁妆。”黄雨煞有其事的说着。
　　每个月有工钱，吃穿用度一切都是夫人的，说起来她也攒了一些。
　　可那几十两银子做生意，根本不可能。
　　所以她早就把自己的私藏，还有连七给她的，一并准备好，只等夫人说的“糕点院子”开业。
　　她有预感，这个铺子只要在京城开起来，绝对能生意兴隆。
　　可以说，要比各县里的酒楼都要好。
　　专门给高门大户的夫人们聚会，环境肯定要好；
　　糕点还要精致；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价格，必须贵死人，不偿命！
　　姐妹俩手挽着手，从房间出来。回到林素的屋，屋里竟然没有人。
　　二人也没再走，一个泡茶，一个简单的收拾屋子。
　　只要有他们俩在，屋内从来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十分妥帖。
　　“我不管，你刚才就是没给我面子。”林素气呼呼的声音，让红霞跟黄雨互看一眼，满脸茫然……


第680章 怎么就这么木
　　“咣——当——”
　　屋门被林素一把推开，两个丫头全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屋里多了俩人，林素也算收敛，深吸口气缓解一番，道：
　　“你们先下去吧，这边不用伺候了。”
　　“是。”
　　“奴婢告退。”
　　两个丫头屈膝行礼，规矩的退出屋子。
　　等屋门关上之后，凌慕川率先开口说道：
　　“我媳妇儿都要跟别人出海了，我不拦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红杏出墙了呗？”林素恼火。
　　她就想不明白，这男人的脑子里到底都是什么。
　　北堂弘维说出商队去海对面收粮食，她也好像去海那边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有奶油这样的东西。
　　如果还有黄油、咖啡豆这些洋货，她一并都拿回来，多好的事儿。
　　可偏偏这男人……
　　越想越气，冲到他面前，与之对视着道：
　　“你说啊，你是不是想说我红杏出墙？”
　　“出个鬼的墙！”凌慕川怒急，将人一把抗在身上，大踏步走到炕边放下，说，“你想出墙？”
　　“……你大爷！”林素真的生气了。
　　这叫什么话？
　　是他说的，他媳妇儿要跟别人出海，如今又问她想出墙不？
　　真是委屈死她了。
　　狠狠伸手，将人推到一旁，咬着后槽牙说：
　　“凌慕川，我就让你那么信不过？”
　　“你记录不良！”
　　“我呸——”
　　林素故作吐口水的举动，狠狠剜了他一眼，道：
　　“我记录不良？我那些记录在你凌爷面前，不值一提吧。你别忘了，咱们来的路上，路过一处叫‘梨香园’的地方，有个名伶可是直接喊出了‘川爷’。”
　　说起这事儿，林素就怄。
　　这家伙在她之前到底去了多少个这样的地方。
　　虽然过去的事情，她不好去问、去纠结、去发作，可是……
　　可是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个？
　　凌慕川自知理亏，深吸口气，说：
　　“哎，咱以前可就说好了，过去的事儿不提，你不能翻账。”
　　“我不能翻账？你没翻吗？再说了，那记录跟我有关系嘛！”林素委屈。
　　随手操起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气呼呼的又说：
　　“纪樊怎么想的，我哪儿知道。再说了，北堂弘维出商队，我跟着去怎么样了？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四处走走，不然也不可能将客栈开的哪里都是。”
　　“你想走可以，等老七成事之后，我陪你四处转。”
　　“那能一样嘛，咱俩弄船去海对面？你认为可能吗？”
　　“那北堂弘维就可能了？”凌慕川气的瞪大眼睛。
　　林素被吼的有些出神，茫然的想了想后，道：
　　“啊，我明白了。你不是因为我出海，你是因为北堂弘维是吗？你的意思是……我给你戴绿帽子了？”
　　“别扯皮。”
　　川爷不耐烦的抻哆，可能也知道自己态度不对，闷闷的又说：
　　“有爷儿这样的人在，你还能看上旁人。那北堂弘维有爷儿的体力？”
　　“滚——”林素气的直接骂出了声。
　　吵架就吵架，怎么还说下流话？
　　凌慕川最烦的就是她说“滚”、“烦人”这类的字眼。
　　感觉自己就是晒皮晒脸的混不吝。
　　即便真的是，可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有那样的感觉。
　　“猛”地倾身，把人压在身下，黑着一张脸，质问：
　　“你让谁滚？嗯？让谁滚呢？”
　　“我……唔——”
　　“让你”两个字没说出口，直接被他堵在了嘴里。
　　挣扎，捶打，捏掐。
　　女儿般的技能全部用尽，根本没推动人家分毫。
　　气红眼的凌慕川，看着满脸通红的林素，咬着后槽牙，说：
　　“你特娘天天做生意、赚钱精的跟猴儿似的，怎么就这感情上的事儿那么木讷？”
　　“我……”林素无语。
　　她自认情商还可以，怎么就被鄙视了呢？
　　“你特娘看不出来吗？北堂弘维那厮对你有意思！不然，为啥跟你要被罩，为啥非得让你去观礼！要不是老子当时帮忙，他这亲都成不了，你特娘怎么就这么木。”
　　“我……唔——”
　　林素震惊了，想要追问些什么，可人家不给机会了。
　　铺天盖地的热吻。
　　强大占有欲的拥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他的一般。
　　林素被亲的七荤八素，情难自控。
　　当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担心，他的害怕。
　　其实有一件事他说对了，在感情方面，林素的确是木讷的。
　　想当初跟凌慕川在一起，还是被他循序渐诱才证实了自己。
　　至于纪樊，如果他不告知，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知道。
　　孟轶男那个……是表现的太明显，再傻也看的出来。
　　如今想想，倒是符合了穿越小说的人设，好几个男的都喜欢女主，而女主只喜欢男主。
　　只不过人家的男配，都有头有脸。
　　不是文臣就是武将，可偏偏她这个，除了做生意就是做生意。
　　激情褪去，林素窝在男人的怀里娇喘，也不炸毛、不生气了。
　　川爷也满足了。
　　不再像刚才那般脾气火爆，轻柔的把人搂在怀里，想着刚才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恼了。
　　屋子里除了两个人的喘息声，再有就是心跳。
　　林素窝在他的怀里，乖顺的跟只猫儿一般。
　　“媳妇儿，咱以后能不能乖乖在家，不出去做生意了。”
　　磁性的嗓子传来，让林素心里不是滋味。
　　当初已经说好了的，可现在……
　　“媳妇儿，我养得起你，真的。我……我不想那些人再肖想你，一个都不行。”凌慕川霸道的话，除了让林素感觉窝心，倒也没有反感。
　　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柔声说着：
　　“大川，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有那心思。我若是知道，还能要求跟着去吗？”
　　“我知道，我还不了解你？”
　　发泄过后的凌慕川，智商重新占据了高地。
　　想想自己刚才做的一切，真是挺过分的。
　　“我经常出门，你一个人做生意、独守空房，这些我都清楚，我也明白。有些事儿既然咱们可以避免，为啥就不能避免一下呢？”
　　林素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细细琢磨之后，道：
　　“那这样好不好，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跟你去京城。我做生意只做招待女人的那种，其他的我都不去做。但凡有男人的，我就避开，行吗？”
　　这真的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凌慕川俯首，看着等待答案的女人，温柔的亲吻她额头一记，说：
　　“好。”
　　“真的？”林素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那般狂风暴雨，这男人恨不得把她撕碎吃下去。
　　如今突然好说话，她真的就……受宠若惊。
　　看着怀疑自己的媳妇儿，川爷心里不爽了。
　　“你不信我？”
　　“信。”林素忙不迭点头。
　　看着棚顶，轻叹口气，又道：
　　“我不信谁都信你，你是我来到这边，第一个认识、爱上的人。”
　　突然被表白，川爷有些惊讶，把人又搂紧了几分，道：
　　“信我就好。咱不出海，你想出海等以后我陪你去，反正不能跟他走。”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
　　也幸亏他男人不是一般人，不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呢。
　　“看你说的，以前不知道，自然没那么多顾虑。如今知道了，我避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主动凑合。不过北堂家组建海上商队，你觉得靠谱吗？”
　　“为什么不靠谱？江家跟东郭家不是也组建了？”
　　“可那不一样。江家以前就走过，有这方面的行家。这北堂家……”
　　凌慕川轻弹她额头一记，轻笑着道：
　　“你别忘了，他小舅子是南宫家的少主，两家合伙什么做不出来？更何况，你那码头建的老大，就一只商队是不是少了点？”
　　突然被男人揶揄，林素有些不好意思。
　　在她怀里翻了个身，说了句“睡觉”，便不再说话了。
　　反正那些事儿不归她管，天塌下来也有个儿高的顶，她还是老老实实做好分内的事儿，比啥都强……


第681章 计划丽人堂
　　一觉睡醒，屋子里只有林素一个人。
　　凌慕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翻个身平躺在炕，自在的伸了个懒腰。
　　想着睡前二人吵架的举动，突然有些想要鄙视自己。
　　好端端的，提那日梨香园做什么呢！
　　聪明的女人，不应该翻男人过去的情史。
　　更何况，那些也不是情史，不过是他本能的发泄。
　　突然觉得好难为情，将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了娇羞的嘤咛声。
　　一直守在门外的红霞跟黄雨，都听到了。
　　黄雨冲她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无声的催促她赶紧进屋。
　　红霞深吸口气，看着姐妹递过来的坚定眼神，敲了两下门进屋。
　　林素在听到敲门声就坐直了身子，见来人红霞，又重新躺回炕上，说：
　　“你主子呢？还在跟南宫坤他们说话？”
　　红霞走到炕边，屈膝行礼，回答：
　　“主子跟南宫少主、北堂少主出去了。说是去府城，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这么快？！
　　林素有些吃惊。
　　顺着红霞的劲儿起身，任由她帮着把衣服穿在身上。
　　是了，以那人惯爱吃醋的习惯，再加上自己又没心没肺的提出要跟着出海。
　　当时没把人撵走，都算不错的了。
　　如今，傍晚赶路，肯定会在土城子歇息，将人带的越远越好。
　　只怕再回来的时候，就凌慕川自己，北堂弘维只怕静候，都会被凌家列为拒绝往来名单之列。
　　“夫人，弄好了。”
　　红霞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看着她规矩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晚上吃点儿啥？我亲自下厨做。”
　　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红霞有些诧异，不明白的问：
　　“夫人可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那倒不是。”林素摇头，坐在圆桌前，倒了杯水，说，“这几日外公挺累，我想做几个菜，好好慰劳一下外公。对了，你主子把连九带走了？”
　　“没有。”红霞老实回答，“主子把连三带走了。”
　　“连三？哦，好吧。”林素喝水，想了下，道，“想吃什么，我做。”
　　“奴婢吃什么都行，夫人那日做的荠荠菜饼，奴婢觉得还挺好吃的。”
　　“行，就做那个。”林素应下。
　　别的或许有点儿难，荠荠菜在这祠堂绝对不缺。
　　那些妇人们没事儿就出去挖野菜。
　　什么小根蒜，荠荠菜，铃铛菜，水芹菜……
　　祠堂单独放粮食的屋子里，全都是。
　　有的都搁老了，妇人们就用热水焯熟，蘸酱吃。
　　那日见荠荠菜水灵，便做了一些。
　　这东西刚来的那年给凌慕川做过，他当时吃的特别香。
　　这二年没时间，倒也没再做，那天做了之后，她自己都没吃上。
　　起身打算去做饭，红霞闪身来到她面前，双膝跪地，说：
　　“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林素愣住，立刻伸手将人扶起，道：
　　“说就说呗，跪下干啥？”
　　红霞摇头，执意跪着，面上有些惭愧的说：
　　“夫人，还是让奴婢就这么说吧。奴婢……奴婢对不起夫人。”
　　呃……
　　林素蹙眉，瞅着红霞一副“事儿大了”的样子，重新坐回椅子上。
　　交叠着腿，手自然的搭在膝上，说：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但凡我能给你撑腰，都不会委屈了你。”
　　红霞听到这话，鼻子发酸，双眼通红。
　　恭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轻声开口道：
　　“夫人，奴婢……奴婢想好了，去京城打理铺子。”
　　哟呵，新鲜了！
　　林素仔细端详着红霞，一言不发。
　　既然她能开口，自然就该跟说些什么。
　　时间有的是，不着急。
　　“夫人疼宠奴婢跟黄雨，鼓励我们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奴婢们心存感激，不敢贪心。但就如夫人说的，铺子那边需要个人，而奴婢……奴婢……也想试试。”
　　这一声“也想试试”，包含了太多的含义。
　　林素自然也就明白，为何她跪着不起。
　　无非就是她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过不去。
　　本来是伺候人的，如今去京城明面看着打理铺子，实则却是谈情说爱。
　　还真是难为了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只怕挣扎了很久。
　　想到这儿，林素倒也没为难她，轻声地说：
　　“你起来吧。”
　　“是，夫人。”红霞这次很听话，起身规矩的站在一旁。
　　“你能跟我开口，说明你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别的就不说了，你怎么做，怎么处理，我都不管，我要的是结果。”
　　“奴婢明白。”
　　看着红霞恭顺的样子，林素敲敲桌子，说：
　　“你坐下吧，坐下慢慢说。”
　　“谢谢夫人。”红霞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侧凳子。
　　林素冲着门外出声又道：
　　“你也进来吧，外面呆半天了，不累？”
　　话落，屋门推开，黄雨不好意思的走进来，面色通红。
　　林素看着他们俩的样儿，抻哆了句“没出息”，这事儿便也过去了。
　　接下来，她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全面。
　　“你们主子不喜我在外面做生意，但你们不谁都知道，我闲不住，更不想闲着。他忌讳的无非就是接触男性生意伙伴，所以这一次要做的是女人的生意。”
　　“大户人家的女人，每天忙的事情不多。只要把府内操持明白即可。不过他们也需要放松，需要消遣。你们的那个柔术，我觉得不错……”
　　快速、简练的从聚会地点到锻炼身体，再到保养皮肤、身子……
　　方方面面，全都说了个完全。
　　“这个铺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丽人堂’。一楼是大家吃东西、喝茶的空间；二楼是练柔术的地方；至于三楼，出了一身汗，好好洗洗，做个保养，岂不美哉？”
　　黄雨跟红霞都听傻了。
　　因为这样的地方，她们根本想都不敢想。
　　保养身子？
　　那一般都是青楼里的女人所做，为的就是留住男人。
　　这大户人家的夫人们……
　　红霞咽了下口水，清理下嗓子，说：
　　“夫人，这会不会太……太离经叛道了？留住男人，这……这不是青楼女子该有的手段吗？”
　　“哟呵，你这妮子咋这么说话？”林素气笑了。
　　黄雨看着木讷的红霞，翻了个白眼，道：
　　“你可真丢人！青楼的女子保养自己，是为了留住男人。高门大户的夫人们，就不需要留住自己的男人？本质是差不多，但是意义差老了。”
　　“啊？”红霞仍旧不解。
　　林素冲着黄雨摆摆手，无奈的道：
　　“如果不是赵英豪点名要她，这事儿你去真合适。”
　　黄雨听了点头，附和着说：
　　“夫人，奴婢也觉得奴婢最合适。”
　　“黄雨，你——”红霞气急，可仔细琢磨，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闷闷地说，“我真是那么想的啊。”
　　“噗嗤——”
　　林素跟黄雨都没给面子，全都笑出了声。
　　这妞儿也太实诚了，难道就没看出来他们逗她玩？
　　“好了好了，先去做饭。黄雨，你去外公那边，问问他有什么想吃的。”
　　“是，夫人。”黄雨应下后出去了。
　　林素拉着红霞，慢悠悠的出了屋子往厨房走，边走边说：
　　“你那个想法不对。就算大户人家的夫人很端庄，闺房之乐也是有的。你这次去，先把茶餐厅这一块弄起来，至于柔术、泡浴这方面，等我去了再说。”
　　“是，夫人。”
　　“记着啊，不许自卑，不许轻贱自己。你以后不是奴籍，我会让你脱籍，别担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好自己，只要自己有能耐，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啊。”
　　话说到这儿，凑上前，压低声音，说：
　　“赵英豪也算是个浪子，什么女人没见到。能替你受一鞭子，足见你对他的重要性。”
　　“夫人~！”红霞羞的满脸通红。
　　林素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
　　以前逗弄黄雨，如今那丫头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害羞。
　　没想到红霞又主动送上门来，妙哉，妙哉……


第682章 司徒玥
　　凌慕川再次回来，身边没有南宫坤，也没有北堂弘维。
　　有的是七皇子司徒昗，还有他的一双儿女。
　　嫡子不过五个月，被奶娘抱在怀里。
　　嫡女已经五岁，小萝莉一枚，萌萌的，很漂亮。
　　这么一双小人儿，偏偏年幼丧母，换做是谁都会同情。
　　更何况，林素还是他们的亲伯娘。
　　由于早就已经知道他们哥俩的算盘，所以见到孩子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惊讶。
　　自然的从奶娘手里把孩子抱过来，轻拍哄了哄，说：
　　“在哪儿遇到的？”
　　司徒昗不好意思，拉着闺女走上前，道：
　　“玥儿，这是伯娘，叫人。”
　　小姑娘怯生生的走上前，微微福身。
　　动作透着稚嫩，但是礼数十分到位。
　　林素因为怀里有一个，只能冲她招招手。
　　等人走过来之后，黄雨把早就准备好的金子篓花镯，戴在了她的手上。
　　司徒玥再次行礼，奶声奶气的说：
　　“谢谢伯娘。”
　　“真乖。”林素笑着点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又从黄雨手里接过一个小金锁，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自然的动作，让司徒昗心里特别暖和。
　　看了眼兄长，轻叹口气，说：
　　“哥，把孩子交给嫂子，我真的放心。”
　　凌慕川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
　　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不禁开口问：
　　“红霞呢？”
　　“哦，她去京城了。”林素不在意的回答，让司徒昗喝茶，继续又说，“赵英豪说一个人弄不来，糕点这东西她们俩看我做过，比较懂。”
　　“问了下她们俩的意见，红霞那丫头说她过去。对了，你什么时候走啊？我这小地方，可容不下你们两位大神呢。”
　　半开玩笑的话，实则也是在变相问他们什么时候走。
　　凌慕川走上前，弯腰把司徒玥抱在怀里，抛高几下，惹得女娃儿“咯咯……”直笑。
　　司徒昗见哥哥不吱声，那坏人就只能自己来做了。
　　不好意思的看着林素，说：
　　“嫂子，明日我跟哥就走，差不多得七月左右回来。今年的中秋……嫂子跟我们去京城过。”
　　林素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看了眼凌慕川。
　　发现他也同样看着自己，眼睛里除了期待还有些忐忑。
　　估计怕她变卦吧。
　　司徒昗见她迟迟不说话，忙不迭又道：
　　“嫂子放心，那人已经找到了，现被我们藏了起来。只等嫂子回去，还嫂子一个公道。大皇子府的人都留着呢，绝对不让嫂子受的委屈白受。”
　　怀里的小家伙饿了，一个劲儿的把脑袋往林素怀里拱。
　　这可让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林菇凉，尴尬了。
　　“噗嗤——”
　　更可气的是那凌慕川，竟然还笑出了声。
　　司徒昗也挺不好意思的，清咳两声，冲奶娘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走过来，将林素怀里的孩子抱走。
　　黄雨也想笑，可她是没那个胆子。
　　林素深吸口气，瞅着仍旧笑眯眼睛的凌慕川，翻了个白眼，道：
　　“笑笑笑，就没见你这样儿的。”
　　丫鬟把司徒玥也抱走，凌慕川来到林素身边，搂着她，说：
　　“好好好，不笑，我不笑了行不？”
　　司徒昗瞅着完全没有脾气的哥哥，嘴角狠抽，仿佛看到什么惊恐的画面。
　　林素推开肩头的“魔爪”，看着司徒昗，专题话题的问：
　　“你突然离开，孩子们会不会上火？”
　　“小子有可能，玥儿的话……应该习惯了吧。”司徒昗说到这，多少有些愧疚。
　　作为父亲，他陪伴他们的时间太少。
　　如今，为了他们爷几个的将来，他必须得拼。
　　不然的话，等新帝登基，他们爷几个都活不了。
　　想到这，起身郑重的冲林素心里，说：
　　“有劳嫂子代为照顾数月。”
　　“放心，我会的。”林素颔首，“你府里还有个女儿吧。”
　　“是。”司徒昗继续点头，轻叹口气，说，“那丫头有生母陪着，自然不会有事儿。可是嫡女、嫡子就不一样了。”
　　“留在府内实在不放心，所以小弟只能带出来，交给嫂子。”
　　其实，也可以交给凌慕阳夫妇。
　　但是亲嫂子跟朋友，自然前者来的实在。
　　对于他的信任，林素自然是高兴地。
　　扭头看着凌慕川，出声问着：
　　“被你打发的那俩，啥时候能出海？”
　　凌慕川闻言，据实以告：
　　“五月中。他们这次跟江家合作，江家有这方面的经验。”
　　“哦，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林素颔首。
　　见他们哥俩还有事儿要说，想了下起身，道：
　　“我去做饭，你们俩聊。小叔子，晚上我请你吃海鲜大餐。”
　　“好，一切都听嫂子吩咐。”司徒昗没有意见。
　　在吃食上面，他最佩服的不是御厨，而是自家嫂子。
　　嫂子的手艺，绝对要甩御厨好几条街。
　　林素出屋，正好看到丫鬟带着司徒玥在外走动。
　　黄雨没在这边，林素纳闷的走过去，道：
　　“玥儿，你在干什么？”
　　小丫头微微福身，乖乖的回答：
　　“回伯母的话，玥儿在熟悉环境。父亲说到一个地方不要着急玩，先熟悉一下，这样玩起来就不会丢。”
　　呃……
　　五岁的丫头说这话？
　　她着实有些，呃……嗯……好吧！
　　冲孩子伸出手，柔声的邀请着道：
　　“伯母要去外面转转，你要不要一起？”
　　“好。”司徒玥没有迟疑，乖乖的送上了手。
　　丫鬟就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过来的时候七爷说过，让他们全都听凌夫人的。
　　怎么都没想到，凌夫人就是六爷的媳妇儿。
　　凌爷、六爷，还有些谐音呢。
　　林素自然不知道丫鬟的心理活动，只顾跟司徒玥聊天。
　　小丫头被母亲带的很单纯，并不像小说里、电视里演的那般心机颇深。
　　细想想也根本不可能。
　　出了村，穿过挡风林，茫茫大海映入眼帘。
　　“哇——”
　　司徒玥第一次见到，不禁惊讶的叹息出声。
　　林素蹲下身子，看着她双眸冒光的样子，说：
　　“喜欢吗？”
　　“嗯，喜欢。”司徒玥的眼睛仍旧看着海，不过却也知道点头回答。
　　很规矩的孩子，很讨喜的女娃儿。
　　“我们在这等一等，出海的叔叔们快回来了。看看他们今天带回了什么，伯母给你做好吃的。”
　　到底是孩子，一听到“好吃的”立刻扭头，看着林素出声道：
　　“弟弟也能吃吗？”
　　“弟弟不可以。”林素摇头，“他还小，只能喝奶，等日后长大了才能吃。玥儿真乖，知道照顾弟弟。”
　　被夸赞的司徒玥很高兴，笑眯了眼睛，说：
　　“母亲曾告诉过玥儿，要好好照顾弟弟。他是玥儿最亲的人，也是父亲最亲的人。伯母，能带玥儿找母亲吗？玥儿，玥儿好想娘啊！”
　　“父亲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抄经，给玥儿还有弟弟祈福。玥儿也想帮母亲，伯母带玥儿去好不好？”
　　软糯的声音，诚恳的态度，差点没让林素飙泪。
　　小孩儿心思单纯，大人怎么教怎么是。
　　在皇家长大的孩子，“抄经”、“祈福”这类字眼不陌生。
　　想来司徒昗也是为了保护女儿，才不得已撒了这样“善意的谎言”。
　　伸手把孩子抱在怀里，轻拍两下，说：
　　“好，等玥儿的弟弟长大一些，伯母就玥儿去找你母亲。”
　　“嘿——哈——吼——呀！”
　　娘俩正说话呢，一串中气十足的语气助词就传来了。
　　打断了林素的伤感，也成功的吸引了司徒玥的注意力。
　　“伯母，那是船吗？玥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林素扭头看着出海归来的船只，拉着孩子边走边说：
　　“对，那就是出海的船。他们打了鱼、虾、螃蟹等东西，招待玥儿。”
　　“叔叔们很喜欢玥儿吗？”
　　面对孩子灵动的大眼睛，林素不住的点头，说：
　　“当然了。我们玥儿这么好看，自然是喜欢的。”
　　“哦，那就好。侧妃娘娘嘴里说喜欢玥儿，可我看见过，她背地里冲我翻白眼。”


第683章 未来的希望
　　别看司徒玥只有五岁，并不是能猜到大人的心思。
　　但这人喜不喜欢她，是不是真心喜欢她，绝对门清。
　　林素听到这话，心疼之余更是难受。
　　难受这么点儿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可偏偏就要经历的比常人家的孩子要多。
　　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往船方向走一边说：
　　“乖玥儿，以后咱们开开心心，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儿。以……”
　　“哇——”
　　林素本想好好安慰一下孩子，没想到司徒玥被渔民扯下来的大网，吸引了注意力。
　　果然，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将小家伙放下，司徒玥先是走了几步，离老远就停下了。
　　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应该是生活环境所致。
　　但抻脖子的举动，就……
　　突然，小家伙“哒哒哒……”的往船边跑，接着就扑进了苏飞云的怀里——
　　“曾祖父，你怎么在这呀。”
　　苏飞云见到司徒玥一怔，显然没想到她能出现。
　　不安的四处瞅瞅，当看到林素之后，瞬间放下心来。
　　司徒玥姐弟过来的事儿，林素并没有跟老爷子说。
　　主要是老爷子跟她都忙，能碰上也就是吃饭的时候。
　　但那会儿，老爷子都兴致勃勃的说着盖房子、出海等事情。
　　林素是个孝顺孩子，只要外公说的开心就好，所以她一直都是倾听者。
　　苏飞云蹲下身子，拉着司徒玥的手，道：
　　“你怎么来了？跟谁来的？”
　　“跟伯母。”小家伙说着，就顺手指了林素的方向。
　　渔民们把渔网都卸下，看着粉扑扑的小姑娘，都纷纷出声问着：
　　“苏老，这是你家的女娃娃？”
　　“苏老先生，这女娃娃好看，跟年画里的年宝宝似的。”
　　“苏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林素就走了过来。
　　摸着司徒玥的发顶，牵了她另外一只手，道：
　　“这是我小叔子家的闺女，没见过海，过来看看。”
　　关山听到这话，一边装鱼一边说：
　　“没见过海？那敢情好啊，就住着土庄子，天天看海。等下午退潮，晚上叔儿带你来抓螃蟹。”
　　“退朝？”司徒玥惊讶。
　　刚要开口，苏飞云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笑呵呵的道：
　　“就是海水涨潮，然后退下去。素丫头啊，抱着孩子离远点儿，怪腥的。”
　　林素也明白老爷子的用意，怕小家伙说些京城、朝中的事儿。
　　她可是自打懂事儿起，就能看见父亲上早朝、下朝的。
　　打算把孩子抱走，司徒玥挣扎的晃悠身子，央求着道：
　　“不嘛，不嘛，我不嫌腥，我想看看，想看看嘛。伯母~！”
　　软萌娇嫩的撒娇，别说林素不好拒绝，就是渔民们见了都心疼。
　　关山瞅着孩子噘嘴的样子，冲她招招手。
　　小家伙眼尖，挣脱了林素的“钳制”凑过去。
　　关山随手捡了个石头，在不远处的地方画个圈，说：
　　“小姑娘，你在这儿站着，不可以出圈。出圈了，你伯娘就要把你带走了哦。”
　　司徒玥不住地点头，乖乖的说着：
　　“叔叔放心，玥儿不走，玥儿老老实实站在这。”
　　“玥儿？”关山嘀咕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听，真好听。比你家那桂花可好听多了。”
　　桂花他爹听到这话不服气，冲着关山反驳着：
　　“也比你侄儿狗剩子好听。”
　　二人相视一眼，最后“哈哈……”大笑，名字的事儿也算掀了过去。
　　林素跟丫鬟来到圈旁，苏飞云瞅着丫头盯盯看网子的样儿，来到林素身边，道：
　　“过来干啥的？她爹也来了？”
　　“嗯。”林素点头，同样也压低声音，说，“老七要去收权，嫡子、嫡女放在府中不放心。大川跟他商议，让我帮着带孩子。”
　　“等七月份他们忙完，就过来接，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外公，你也跟我回京城吧。”
　　苏飞云听了摇头，看着一条一条进桶子的鱼，说：
　　“外公就打算在这了。这边靠海，房子也盖好了，等晾干我就搬进去。白泺也快来了，到时候有个孩子作伴，鼎好。丫头啊，我知道你孝顺，可那里……我真不想去。”
　　林素闻言没说话，柔顺的挽着他的胳膊，不再要求。
　　简华彬前些日子来信了，说武昌县一切都好，让苏飞云安心在这边开学堂。
　　他们能做的不多，就只能给月国朝堂的未来，输送人才。
　　据说今年武昌县的学堂，又招了几个夫子，如今学堂的孩子已经有两百余人。
　　这些，就是月国未来的希望。
　　“外公就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再教些学生。我看土庄子的那些个孩子，平日下海摸鱼一个比一个猴儿，等学堂晾好、教书，性子再沉稳一些，他日必成大器。”
　　这样的寒门，出去的孩子才能给老百姓办事儿。
　　他在朝堂混了那么多年，世袭罔替的爵位看到了。
　　有的，是真能替朝廷分忧；
　　有的，则是给朝廷添堵。
　　他相信七皇子，相信老风头带出来的孩子，会给月国一个不一样的将来。
　　更何况，自家孙女还是七皇子的亲嫂子。
　　在财力方面，日后绝对不是问题。
　　林素卸网需要一些时间，林素看着桶里装的差不多了，就让二杆子拎着她回去做饭。
　　本来要带司徒玥一起回去，毕竟是她给带出来的。
　　奈何小孩儿没看完不想走，苏飞云又在，索性就把她留下了。
　　来到临时搭建的厨房，不少妇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到林素过来，纷纷主动打招呼的说“凌夫人”。
　　在这边，林素的地位相当高。
　　里正、族长，都得靠边站。
　　林素看着大家伙，出声说：
　　“我家来亲戚了，这顿饭我自己做。你们也都起伙吧，别那么省细。过些日子商队出海，去对面拉粮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关嫂子听到这话，轻叹口气。
　　从桶子里捞了一条鱼，边刮鳞边说：
　　“凌夫人啊，不是小妇人泼凉水，这粮食得落地才能算。现在……不敢指望啊。”
　　关嫂子这话说完，其他几个妇人也都跟着点头。
　　林素见状，轻笑着道：
　　“是啊，还是嫂子们未雨绸缪，倒是我太乐观了。”
　　“那也不是，凌夫人一心为俺们，俺们都知道。”
　　“就是就是，凌夫人心善，要不是有凌夫人在，俺们可能现在都饿肚子呢。”
　　“是啊，正是这么个理儿……”
　　“……”
　　大家边说边干活儿，关嫂子把收拾好的鱼放在案板，道：
　　“凌夫人，你先用着。家里来亲戚，不能怠慢了。”
　　“哎哟，俺刚才好像看见了，凌爷领着个小伙儿。哎哟哟，长得可白净了。”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穿的都不一样，真好看啊。”
　　“一瞅就是城里人。”关琛家的把洗好的虾跟螃蟹放下，又说，“凌夫人，你那小叔子可娶妻了？”
　　“孩子都俩了。”林素笑呵呵的说着。
　　关嫂子凑过来，用手肘碰了下关琛家的，问：
　　“咋地，要给你小姑子拉郎配？”
　　“我倒是想，也得能配上啊。”关琛家的不以为然，“那一看就是公子，咱配不上，俺有自知之明。”
　　半开玩笑的话，让大家都笑出了声。
　　林素迅速的将虾剥壳、去虾线，没有参与他们这样的话题。
　　配得上？
　　普天之下，只怕没有人能配上吧，至少在她男人眼里。
　　黄雨从外面回来，戴上围裙，开始帮忙做饭。
　　厨房内，很快就“叮叮当当……”四起。
　　女人们边做饭，边憧憬。
　　如今房子都已经盖起来了，在有些日子就要上梁、盘炕等等。
　　土庄子靠海、潮，不宜睡床，所以火炕、火墙就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
　　这些日子，妇人们除了外野菜，就开始做被子。
　　准备好一切，只等搬进新房，重新过日子。
　　不管到什么时候，“家”就是他们的根，有房子、有地，日子才能过起来……


第684章 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晚饭很丰盛，整整摆了一桌子。
　　清蒸鱼，蟹黄双拼鲈，香汁炒蟹，香辣蟹，清汤蟹丸，碧绿酿虾扇，炸虾球，鲍鱼海鲜粥……
　　司徒昗看着桌上的花花绿绿的菜，深吸口气，略有些怀念的道：
　　“在家最想念的，就是嫂子这手艺。等嫂子进京，我非得让厨子跟嫂子学学不可。”
　　林素听着他拍马屁的话，好笑的摇摇头，道：
　　“快坐下吃吧。学什么呢，馋了就去你哥家，嫂子给你做。”
　　“嘿嘿……那敢情好。”司徒昗笑眯眯的应下。
　　伸手扶着苏飞云，又道：
　　“老爷子，你上座。”
　　苏飞云也没客气，直接就坐在了主位。
　　凌慕川哥俩分侍左右，林素挨着凌慕川，司徒玥挨着他爹。
　　黄雨抱着酒坛子过来给他们三个倒酒。
　　林素见状，出声的说：
　　“这坛子酒是土庄子的族长给的，说是他年轻时所酿，你们看看能不能入口。”
　　“那自然是能了。”司徒昗直接开口，“出门在外，哪那么多讲究。”
　　他心里清楚，嫂子这么说，主要是怕他喝不惯。
　　有啥喝惯喝不惯的，这东西……就那么回事儿吧。
　　林素照顾着丈夫跟外公，抽空还要看看司徒玥。
　　许是小丫头在外面玩的累，胃口极好。
　　尤其是对那道香辣蟹，一个劲儿的吃，根本不嫌辣。
　　看的林素都傻了，司徒昗跟凌慕川倒是习以为常。
　　用他们的话说，这丫头在府里也这样，每顿都要有道辣菜。
　　林素给她盛了碗海鲜粥，放在她身边说：
　　“不能总吃辣的，会上火。”
　　司徒玥听了点头，笑眯眯的道：
　　“伯母放心，太医给开了去火消食的茶，玥儿每天都喝。”
　　得，人家还挺讲究。
　　凌慕川看着重新坐下的媳妇儿，出声说着：
　　“不用管，奶娘他们会照顾的很好。”
　　林素没说话，夹了菜放在他的碟子里……
　　……
　　饭后，在苏飞云强烈要求下，大家一起往山上走，看刚刚竣工没多久的房子。
　　出了祠堂，村里的主路一片光明。
　　司徒昗看着路旁钉的木桩上挂着的灯笼，轻声地说：
　　“这还挺有意思，谁想的？”
　　“当然是你嫂子了。”凌慕川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指着村里方向，道，“白天大家干活、出海，晚上那不嘛，抓紧盖房子。”
　　司徒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村里点着灯笼在做事。
　　苏飞云双手背后走在前面，老神在在的道：
　　“每天吃完晚饭干一到两个时辰，不耽误第二天干活儿。照这样的速度，五月中就差不多了，到时候烧烧屋子，月底肯定能搬进去。”
　　司徒昗见到这一切，高兴地点点头。
　　看着被兄长搂在怀里的女人，由衷地说：
　　“幸亏他们遇到了嫂子，不然……谁知道会怎么样。”
　　“我也没做什么，更何况我帮他们也是再帮我。等我海物作坊建起，赚钱盈利的就是我了。”
　　司徒昗对于她的谦虚，十分佩服。
　　话是这么说，可这作坊建起来，就是变相给村里的人找活儿做。
　　村民做工有工钱，作坊卖物有盈利。
　　良性循环之下，用不了多久，土庄子就会变成富村。
　　到时候村里再出几个秀才、举人，那就更好了。
　　用手肘碰了下哥哥，笑的同时眼睛里都是光。
　　凌慕川没说话，但却默契的点点头。
　　因为天黑，再加上两日赶路，两个孩子都早早休息。
　　这会儿没有孩子，几个人出来散步走路，一方面消食，一方面也算有惬意。
　　来到山根下，也是有灯笼。
　　司徒昗顺着山梯往上看，倒也不是很高。
　　原本，他以为是山尖儿那种，没想到这山的四分之一处，有一片平地。
　　老先生也就在这盖了房子。
　　爬着青石板的楼梯，司徒昗瞅着前面上山好不费劲的老人家，心里佩服。
　　三个成年人同时走都够，关键是坡度正好，不会累。
　　到达房子门口，正好关山从里面出来。
　　见到他们走上前，微微拱手，道：
　　“老先生，凌爷、凌夫人。”
　　苏飞云笑眯眯的指着关山，说：
　　“沛霖啊，这位是村里的小哥儿，叫关山。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帮忙烧烧屋子、燎燎炕，怕我黑天上下山不方便。”
　　“多谢关山小哥儿。”司徒昗抱拳拱手。
　　关山笨拙的跟着还礼。
　　林素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他，道：
　　“下山拎着，注意安全。”
　　“哎哟不用啊凌夫人，这山梯修得好，月亮也大，用不着。”关山边说边摆手，大踏步离开了。
　　苏飞云将门推开，率先进屋。
　　凌慕川跟在后面，林素要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司徒昗仍旧看着后面。
　　用手肘轻碰了两下——
　　“怎么了，嫂子？”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想问你怎么了，你看啥呢？”林素纳闷的问。
　　司徒昗撇嘴，指了指下山的方向，道：
　　“那个关山，你不觉得耳熟？”
　　耳熟？
　　对于一个人来说，“眼熟”才对吧。
　　蹙眉不解的瞅着他，咽了下口水，说：
　　“你念书没？”
　　司徒昗无语，清了下嗓子，比划出四根手指，道：
　　“我四岁启蒙，三个月认全了千字文。”
　　素妞儿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指出他的语病，说：
　　“那你说关山耳熟？不是应该眼熟吗？”
　　“七弟的意思是这个名字‘耳熟’。”凌慕川边说边走过来，牵着媳妇儿的手。
　　司徒昗看着仍旧迷茫的嫂子，眨巴了着眼睛，问：
　　“哥，我嫂子不知道？”
　　“知道，估计没往那想罢了。”
　　“什么啊，你俩在这儿打什么哑谜呢？”林素蹙眉追问。
　　说话就说话，怎么感觉她一个人在状况外呢？
　　凌慕川腾出手，揽着她的肩头，道：
　　“还记得我的那个姨母吗？”
　　“关夫人？”
　　“对。”川爷颔首，“姨丈也叫关山，不过已经没了。”
　　呃……
　　她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关夫人？
　　对了，她还有个女儿叫关芷薇。
　　“你们仨说什么呢？赶紧过来搭把手，屋子太大，把蜡都点上。”
　　苏飞云一声令下，三个人不再讨论“关山”这个名字，纷纷掏出火折子，将蜡点上。
　　点燃后，司徒昗傻了。
　　这……这是什么？
　　素妞儿看着他“刘姥姥”的样子，笑嘻嘻的蹦跶到他面前，歪头瞅着，说：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大开眼界？”
　　司徒昗没吱声，走到水曲柳雕花的长椅处，摸着椅背说：
　　“这么长的椅子，做什么用啊？”
　　林素看着他的举动，嘴角狠抽。
　　好吧，沙发这个东西能被老祖宗称之为“长椅”，也没错。
　　司徒昗绕道前面坐下，高度啥的正好，往后靠了靠……
　　“嫂子，这椅子不舒服，太硬。还有这里，腰悬空，累……”
　　听着司徒昗的意见，林素坐在另一侧，道：
　　“急啥，做的软垫那些还没有到呢。等你们俩忙完回来，这边的屋子应该就都收拾好了。起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屋子是我跟外公的杰作呢。”
　　司徒昗瞅着她得意的样子，跟着起身，乖乖的走在后面。
　　整栋小别墅，屋内整体是三百平米，地面全都铺上了大理石，方便打理。
　　司徒昗瞅着地面，还没有清扫，所以并不怎么能看清里面的颜色。
　　“……刚才你坐的那边是会客区，主要就是谈事情、喝茶等地。这边的窗户，我定制的琉璃。”
　　“琉璃？”司徒昗惊呼出声。
　　林素耸肩，靠着一侧木柜，道：
　　“咋，只能你们皇室用，寻常百姓不可以？”
　　“那倒不是。”司徒昗摇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大片，微微蹙眉，说，“皇宫的窗户也是琉璃，但不如你这个大。你这盖出来，容易……容易……”
　　“你会治我罪？”
　　面对林素的反问，司徒昗自然是摇头的。
　　开玩笑，这是他亲嫂子，怎么可能。
　　林素见他这样，靠着得意的又道：
　　“安啦，等你哥回去就会换窗子了，绝对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第685章 郎中不能缺
　　“哥，你就这么……这么……”
　　“惯着”二字没等说出口，凌慕川便直接点头，说：
　　“已经订了，连同宫里还有你府上的。”
　　“那你府上的呢？”司徒昗追问。
　　凌慕川没说话，林素在一旁得意的说了“保密”两个字后，领着他继续参观。
　　一楼除了刚才看到的，还有餐厅、主卧、库房等空间。
　　库房就不看了，平日用来装杂物，没什么新鲜的。
　　主卧由于是给苏飞云的，所以整体装修都显得厚重，有质感。
　　司徒昗看了看，微眯着眼睛，说：
　　“嫂子，你虽然是才女，可在娘家读书的时候，好像也就是《女德》、《女戒》这类书吧。这房子的装饰，一看就是你的作为，你能跟小弟说说，怎么会的不？”
　　呃……
　　林素光顾着嘚瑟，根本没想过司徒昗会问。
　　一旁的苏飞云闻言，也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
　　是啊，这堂堂太傅家的小姐，认字、能看书，不稀奇。
　　可装饰房子、店铺，经验老道，信手拈来，的确值得怀疑。
　　凌慕川感受到了媳妇儿的不知所措，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风老头活着的时候留了本书，这丫头那会儿闲来无事看了。”
　　“哦？那书现在在哪里？”苏飞云求知欲极强。
　　有这么好的书，他自然也想看看，毕竟没听说过。
　　旁人有这样的书他不相信，但是小风的话……他是信的。
　　面对外公的要求，林素更加低头了。
　　凌慕川只得再次圆谎的说：
　　“这书现在已经没了。被你孙女燎烟囱，化为灰烬喽。”
　　“素丫头，你……”苏飞云别提多心疼了。
　　那可是书啊，而且还是那么好的书，怎么就能……
　　林素无语，但也不得不配合凌慕川的话，闷闷的道：
　　“夏天不经常烧火，那天点火屋里冒烟，就随手拿了东西去燎烟囱。谁知道……就……就……”
　　“哎哟哟，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苏飞云心疼的摇头。
　　司徒昗看着他们夫妻俩微微蹙眉，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巧合。
　　可你又说不出来别的，只能轻笑着道：
　　“嫂子，你挺败家啊。”
　　林素不敢反驳，只能附和着说：
　　“你哥也是这么指责的。我真不是故意的，烧完才反应过来。咱上楼看看吧，楼上房间多，等到时候搬过来，让玥儿自己挑。”
　　司徒昗颔首，关于“装饰房子”的话题，就此打住了。
　　“老先生，你慢点。”
　　“哎，好的，好的。”苏飞云还沉浸在惋惜的情感中。
　　就连被司徒昗扶着上楼，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凌慕川迅速附在林素耳畔，压低声音呢喃：
　　“这就叫撒一个谎，再圆下一个。”
　　想起那日在天香居的事情，林素气呼呼的怼了他一下，翻了个白眼没吱声。
　　对于那天发生的一切，她到现在都记得。
　　为了逼迫她交底，下流的……嗯……呃……
　　“嫂子，这房间是不是你跟我哥住的？”
　　司徒昗站在把头的第一间门口，挑眉问着。
　　屋里整体简单、干净，衣柜，梳妆台，床头柜等等全部都有。
　　一张大大的双人床，比客栈套房的床都大。
　　林素靠在男人的怀里，坦然的点点头。
　　自然是她的，不是她的，能那么费心弄这弄那？
　　“嫂子，你这屋……怕不如老爷子那屋暖和吧。”
　　“那倒不至于。”林素不赞同的摇头，“整栋房子都挖好了地龙，再说土庄子冬季也不算冷，反正要比新站屯那边好很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俩在这边不会长住，偶尔过来看看，短住几日也就是了。
　　房子参观完，司徒昗对这个嫂子刮目相看。
　　做生意，人家在行；
　　处理事情，人家利索；
　　没想到这装饰房子，人家更是信手拈来。
　　如果不是因为皇宫工程太大，他都想让她给重新设计一个了。
　　当然，这想法没有说，林素也不知道。
　　素妞儿如果清楚小叔子想让她给设计个皇宫，那就有意思了。
　　这压力，能让她好几日都睡不着觉……
　　……
　　一夜无话，转天林素幽幽醒来，身旁已经没有凌慕川这人。
　　黄雨在屋里陪着，见人醒了走上前，道：
　　“夫人，主子带着七爷出去了。七爷要看看村里跟码头。”
　　林素坐直身子，刚刚睡醒有些懵，眨巴两下眼睛后，哑着嗓子，道：
　　“那俩孩子呢？怎么样了？”
　　“玥小姐跟着去的，珒少爷还没醒。听说昨天晚上夜半闹了，许是换地方的缘故。”
　　林素听了掀开被子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让连七去雷云氏，叫个渡魂组的人过来。有这么俩小人儿在，郎中不能缺。”
　　“知道了，夫人。”黄雨应下，打水给她洗漱。
　　一天之计在于晨。
　　海边的早晨，空气里透着一丝丝腥鲜。
　　早饭基本上都是村里的妇人们做。
　　熬粥，馒头，包子，拌野菜。
　　林素只等吃现成，不回去操心。
　　出门拐弯去了司徒珒的屋子，没等进屋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推门进屋，就看到奶娘又哄又颠，满头是汗。
　　见来人是林素，慌乱中还得屈膝行礼、问安。
　　林素走上前，从她怀里把孩子接过来，一边轻拍一边问着：
　　“怎么回事儿，一直这么闹？”
　　“也不是。”奶娘摇头，“小主子一向乖顺，吃饱了就睡，醒了就玩，很少哭闹。昨天夜半突然之间就哭了，然后睡醒之后又哭。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给奶也不吃，怎么都不行。”
　　林素听到这话有些着急，扭头冲着黄雨怒了努嘴，后者赶紧出去了。
　　小家伙哭的声嘶力竭，听着人都心疼。再加上屋里又有些闷，出声吩咐着说：
　　“去把窗户打开，凉快凉快。”
　　“哎，好，好。”奶娘应下赶紧去开窗。
　　窗户打开，很快外面的空气窜进屋，小家伙也顿时不叫了。
　　奶娘觉得惊讶，“哎~！”了一声，惊喜的说：
　　“夫人真有办法，小主子不哭了啊。”
　　林素没说话，抱着刚刚稳定的司徒珒坐下，要了杯水，小心翼翼的用勺子喂。
　　小家伙也是真渴了，“滋滋……”的喝，特别可怜。
　　为了一小勺水，司徒珒打了个哈欠，满足了。
　　瞅着林素眨巴着眼睛，没一会儿——
　　“哎哟，小主子尿了。”
　　奶娘边说边熟练的拿着褯子，给司徒珒换“装备”。
　　小衣服一打开，二人都傻了。
　　司徒珒浑身上下都是小红点，一片一片的。
　　奶娘身子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是七皇子的嫡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命不要紧，重要的是家里人的命……
　　林素瞅着她满脸死灰的样，沉稳说道：
　　“这个没事儿，你别怕。就是给穿多了，捂得。当初凌二爷的儿子也是如此，郎中给开了药膏，抹几天就好。”
　　奶娘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挣扎着起身，奈何腿肚子抽筋，怎么都起不来。
　　林素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给孩子利索的换好尿褯子后，说：
　　“在皇子府什么事儿没见过？怎么还这么胆儿小？”
　　奶娘羞愧，挣扎着站起来，懊悔的说：
　　“昨天刚过来，屋子里有些潮，奴婢怕小主子换地方受凉身子弱，就……唉，早知道这样，就不多盖那一层被子了。真是……”
　　林素把换干净了的宝宝抱在怀里，轻轻哄着道：
　　“换地方，你自己吃的清淡一些，孩子也能少遭点罪。等完全适应也就好了。”
　　“是，奴婢谨记夫人教诲。”
　　正说着，屋门推开，凌慕川跟司徒昗都回来了。
　　司徒玥一看到林素，“哒哒哒……”的跑过去，拉着她的裙角，说：
　　“伯母，玥儿刚才抓螃蟹了，可真好玩。”
　　小孩儿兴致勃勃，奶娘提心吊胆。
　　林素单手抱着孩子，恬静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说：
　　“喜欢就在这边住着。等你爹忙完，在接你回家，好嘛？”
　　“好。”小家伙点头，仰头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又说，“弟弟也留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素笑着点头。
　　司徒玥高兴地跳脚，童真童趣……


第686章 甩手掌柜，你管啥
　　林素看着走过来的司徒昗，将孩子交给他，说：
　　“昨天孩子捂着了，起了红疹子。我让黄雨去找郎中了，等让郎中看过之后擦些药膏，应该就没事儿了。”
　　司徒昗听到这话，眼睛狠戾的睨着奶娘。
　　“噗通——”
　　奶娘瞬间跪在地上，浑身哆嗦。
　　凌慕川想说些话，可这个局面，想了想，还是冲着媳妇儿使了个眼色，拉着司徒玥出去了。
　　林素也从小叔子的怀里，将司徒珒抱走。
　　至于他怎么处理奶娘……肯定就是训斥几句，不会真的把人怎么样。
　　到底是从孩子出生就照顾的，现在换奶娘，苦得只是他儿子。
　　出了房间，连九急忙走过来，冲着二人抱拳行礼，说：
　　“主子，海上商队已经出发走了。南方那边……东郭旭光虽然按照说的拿出了粮食，平稳价格，可是汝阳侯从中阻拦，扣了粮食。”
　　凌慕川听到这话，脸儿顿时黑了。
　　林素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单手抱着孩子，另外一只手领着司徒玥，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飞云已经等在了屋里，见她带两个孩子，冲着司徒玥招招手，问：
　　“素丫头，怎么了？”
　　林素缓缓摇头，抱着司徒珒坐下后，道：
　　“没啥，就是刚才连九说什么汝阳侯拦了粮食，具体我没听。”
　　“哦，这样啊。”苏飞云说完也没说什么。
　　屋门推开，连七端着早饭进来。
　　司徒珒一看吃的，立刻伸手。
　　不过这么丁点儿的孩子，自然什么都吃不了。
　　林素一边抱住他往前抻的身子，一边又说：
　　“这孩子被捂着了，浑身上下都起了红点子。”
　　说到这儿，看着连七吩咐着道：
　　“一会儿黄雨回来，让她直接带郎中来我这。”
　　“知道了，夫人。”连七转身出去。
　　祖孙俩加上司徒玥吃饭，司徒珒因为没吃的，气的“哇哇……”大哭。
　　好在司徒昗没有训斥时间太久，便把奶娘放过来。
　　孩子被奶娘接走，司徒昗黑着脸喝粥，放下筷子后，说：
　　“嫂子，一会儿我跟哥就走了，家里这一摊，就全都交给你了。北崴子沟那边我看了，弄得不错，但是铺排太大，只怕一时半会儿都够呛能收回成本。”
　　林素听了点头，给司徒玥掰开个包子，道：
　　“那个不着急，慢慢来。这边的作坊很快就会做工，差不多再有半个月老百姓就都能搬进去住了。”
　　“嗯，嫂子心里有数就好。”司徒昗说完闷头吃东西。
　　里外里，凌慕川也没多陪林素几天。
　　吃过早饭后，素妞儿给他收拾东西，忍不住吐槽说：
　　“那天我还挺知足，觉得你陪我日子不短。现在算算，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凌慕川看着给司徒珒上药膏的黄雨，自知理亏，没有吱声。
　　等黄雨把药膏均匀抹上后，抱着孩子离开了。
　　川爷看着忙碌的妮子，转移话题的说：
　　“红霞去了京城，估计你回去她也够呛能来身边伺候。要不，再给你填一个？”
　　林素收拾衣物的动作顿了下，随后摇摇头，道：
　　“不用。”
　　“就黄雨自己，你还要看俩孩子，不够的。”川爷坚持。
　　林素一边系着包裹，一边说：
　　“你弄俩人在你府上，回到京城，黄雨也要经营丽人堂，我身边就彻底换人吧。”
　　凌慕川闻言觉得在理儿，便也没再坚持。
　　说走就走，是川爷跟七爷的习惯。
　　东西都收好，该交代的交代好，哥俩便带着人走了。
　　原本，川爷要把连九留下的，不过林素没要。
　　这种木头橛子留下，除了让她闹心，没有别的用处。
　　送走了哥俩，日子照旧。
　　盖房子的盖房子，出海的出海，林素也开始忙活作坊的事情。
　　那么多的海物，晾干是一方面，做成酱、调料又是另外一方面。
　　海物粉，可以做汤的时候添置一些。
　　耗油、鱼露、海鲜酱，做菜的时候能用。
　　守着这片海，只要肯做，什么都成。
　　最开始，自然林素要亲自试验。
　　她会做菜，但是调料这些知识，一般般。
　　想当初开饭店，她会因为些调料，去制作的地方实地查看，知晓些许。
　　知晓跟实际操作，那可存在太多问题。
　　好在守着海，这些原材料不缺，可以随她来做。
　　叫了村里几个干活利索的媳妇儿一起，打算把这些人教会，日后他们来做便是。
　　海物粉这东西很容易，就是把海米、小鱼等物晒干、炒熟，碾成粉。
　　但是耗油、鱼露这些，就需要腌制、发酵了。
　　纯研究，一切全靠土方法。
　　林素自己心里都忐忑，不知道能不能成。
　　每天都是辰时就到，申时末才走。
　　至于那俩孩子，她完全顾不上，若不是有黄雨，她都觉得自己失职。
　　一连二十多天过去了。
　　研究的东西，仍旧停滞在一个海物粉上。
　　至于土庄子，已经完全改造好，家家户户陆续搬进了新房子。
　　那段日子，土庄子的鞭炮声不断，动不动就能听到。
　　朝廷给每户发了十两银子作为安家费用，这笔钱是七皇子亲自带过来，没有经他人手。
　　所以，有些打这笔钱主意的人，也就无从下手。
　　到了老百姓的手里，自然该多少就多少。
　　有银子，能置办家里的东西，首当其冲就是鞭炮了。
　　啥都能省，就这么个省不了。
　　用林素的话来说：生活需要仪式感。
　　重新翻盖的房子，统一的大小、统一的格局，统一的户型。
　　三间瓦房，正房很大，特意隔出了客厅，用来一家人吃饭、招待客人。
　　东西屋两间卧室，方便主人居住和照顾老人或者孩子。
　　厨房、库房在外面，房前屋后留了园子，方便住户种菜。
　　特意用木棍围成了小篱笆，看着规整、雅观。
　　村里的路重新铺，家家户户的院子、门口都用红砖铺地，省的雨季院子里难走。
　　这几日，林素没有去作坊，一直都在山上陪着老人跟孩子。
　　主要还是村里的妇人们忙着搬家，她不好让人家过来做事。
　　即便来了，心里惦记着家里，事倍功半，也是徒劳。
　　六个来月的司徒珒，最近不甘于只是坐着，竟然把着东西要往起站。
　　为这儿，林素特意把沙发上的软垫铺在地上，生怕他坐的结实，顿坏了。
　　苏飞云靠着摇椅看名册，抽空瞅了瞅司徒珒，说：
　　“这孩子……硬实啊。”
　　林素也看着满嘴哈喇子的小家伙，轻笑着道：
　　“是呢。旁人家的孩子，这样的月份也就会坐着吧。”
　　“有的还不会呢。”苏飞云摇头，看着站不住的小家伙，又道，“照这样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就能站着了。搞不好周岁前能走路。”
　　“哎呦，那还真够超前的。”
　　“这有啥，老话说的好：小子走早有马骑，闺女走晚有轿子坐。”老爷子说着，将手里的名册放下，道，“这几个秀才都不错，要不全要着？”
　　林素听了耸肩，不在意的道：
　　“外公看着办呗，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
　　“是啊，你就是个甩手掌柜，你管啥。”苏飞云说完起身，弯腰把司徒珒抱起，用自己的胡子故意扎他。
　　小家伙怕痒，“咯咯……”直笑，躲着老爷子的“袭击”。
　　爷孙俩正玩着，屋门拉开，连七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了两个小厮。
　　“老先生，夫人，这俩是主子走前吩咐，给老爷子置办的。兄弟俩，大毛、二毛，大毛会做饭，二毛略懂些皮毛医术。”
　　连七的话，让林素缓缓点头。
　　苏飞云抱着孩子，打量两个小厮，叹口气，说：
　　“你们两口子，就瞎操心。老头子我身子不错，硬朗着呢。”
　　林素起身，走过去，恬静的道：
　　“看外公说的，外公身子固然是好，有俩操持着家里，不是更好吗？过些日子，我在村里找个小媳妇儿，每三天过来一次，帮着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
　　“不用啊。”
　　“不行，这个必须得用。”


第687章 衣锦还乡岂不更加妙哉？！
　　林素不容他抗拒。
　　老爷子干净，可这么大的房子，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收拾好的。
　　就算可以，估计收拾完屋子，也直接累躺下了。
　　看着孙女强硬的态度，苏飞云一边逗弄怀里的司徒珒，一边笑呵呵地说：
　　“好，好，好，都听我孙女的。你说啥是啥，成了不？”
　　“这还差不多。”林素有几分得意。
　　正聊着，屋门拉开，连七走进来抱拳拱手，说：
　　“夫人，四喜带着白泺过来了。”
　　说着，侧身把人让进来。
　　戴喜牵着背包袱的白泺走进来，纷纷行礼。
　　小半年未见，白泺又长个儿了。
　　稚嫩的小脸儿褪去些许青涩，已能看出棱角分明的五官，很是帅气。
　　白泺行礼后走上前，撩袍跪下：
　　“泺儿给林姨母请安。给苏老先生请安。”
　　规规矩矩，毕恭毕敬。
　　林素走上前，把孩子拉起来，上下打量着道：
　　“贪长了，个子窜起来，倒是显得瘦了。”
　　戴喜闻言叹口气，有些抱屈的说：
　　“可不咋地，跟他说了多吃点儿，多吃点儿，这孩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就是不长肉。”
　　“喜子叔，我吃不少，一顿两碗饭呢。”白泺为自己辩解。
　　林素摸着他的发顶，好笑的道：
　　“以后吃三碗，看你叔儿还说啥不。”
　　“啊？”白泺有些惊讶。
　　戴喜知道林素是逗他，见孩子这般实诚的犯难，不禁笑出了声。
　　苏飞云瞅着他们三个的样子，心知这孩子跟外孙女的关系很不错。
　　抱着司徒珒走上前，端详了一下白泺，说：
　　“嗯，孩子长得不错，周正、耐看。现在念什么书呢？”
　　白泺知道老先生这是在考较他的功课，抱拳拱手，老实做答。
　　林素瞅着他们爷俩还得说一会儿，便从外公手里把孩子抱过去，冲戴喜使了个眼色，二人去了窗户那边。
　　当戴喜看着这一片窗户的时候，顿时就傻了。
　　指着人生第一次见到的琉璃窗子，咽了下口水，压低声音说：
　　“嫂，嫂子，你这……这是个啥啊？”
　　你说能看清外面吧，还真是看不清。
　　但却比明纸要亮堂很多，相当多。
　　林素坐在椅子上，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说：
　　“这叫琉璃窗，京城那边的大户人家都用，你川子哥搞了好久才搞到。”
　　“啧啧啧啧啧……”
　　戴喜咂舌，稀罕的摸着琉璃窗，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
　　“哎呀我的娘，这可真开眼儿了啊。这家伙，摸着还挺咯手呢。”
　　看着戴喜毫不掩饰的样子，林素上扬嘴角，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说：
　　“赶紧坐吧。”
　　“哎，哎。”戴喜忙不迭应着，坐下之后看到了司徒珒。
　　那脸儿上的表情，别提多复杂了。
　　林素虽然不会读心术，可他此刻的样子，她的确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在他眼前打了记响指，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
　　“傻了啊，我去年见你还没有，怎么可能突然有这么大的儿子。”
　　戴喜有些尴尬，挠挠后脑勺，憨厚的笑着说：
　　“看嫂子这话说的，我不啥都没问呢嘛。”
　　“你都摆在脸上了，还用问？”素妞儿无语。
　　戴喜听到这话就更加尴尬了。
　　大毛端着热茶过来，放在桌上后，恭顺的退下去。
　　林素没有动茶杯，看着喝茶的戴喜，出声问：
　　“白泺过来，你大舅哥家的两个孩子，没嚷嚷着也来？”
　　“嚷嚷了。”戴喜放下茶杯，轻叹口气，说，“出发的那天早上，三个孩子抱在一起哭，好像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似的呢。”
　　林素听了，瞅着远处跟苏飞云自在说话的白泺，轻声的道：
　　“孩子们感情好也是有的。你怎么样？客栈那边可还好？”
　　“嫂子放心，一切都好。”戴喜回答。
　　奶娘从楼上下来，把司徒珒抱走后，林素开口又道：
　　“这次过来，顺道回家看一眼吧。你爹岁数一天比一天大了，去看看。还有啊，你妹子现在搁县里的敬老院呢，你也顺道去瞅瞅？”
　　戴喜想了想，摇摇头，说：
　　“不特意拐过去了。我回去的时候能路过我三哥那，去瞅一眼就算了。”
　　嗯？
　　这咋还学上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再仔细琢磨琢磨，林素突然往前凑了凑，笑着道：
　　“哎，是不是你媳妇儿有了？”
　　话落，戴喜的脸儿“腾——”地一下就红了。
　　得，不用问了。
　　都这样了，明显就是媳妇儿有了。
　　林素笑着点头，冲他比划一个大拇指，道：
　　“行啊小伙，挺麻利啊，根本没掉队呢。”
　　再有俩月蒋莲就生了。
　　戴亮媳妇儿也有了。
　　丁广成家的老二也落地了。
　　孟寒月的长女今年也生了。
　　听说岩吉的媳妇儿，也怀孕了。
　　如今戴喜也跟上队伍，等这批孩子长起来，肯定又不一样。
　　戴喜搅着手指，不好意思的喝茶掩饰尴尬。
　　等他缓解好一会儿后，才闷闷地说：
　　“刚过了三个月，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有。不过嫂子你放心，我媳妇儿虽然怀孕，后厨已经找人接手，不会耽误后厨那边的。”
　　“我有啥不放心的。”林素根本不在意，交叠着腿，端着茶杯喝了口，又道，“既如此，你归心似箭倒也说的过去。成吧，去看看你三哥，你三嫂也有身子了，算算日子，再有一个月就该生了。”
　　戴喜有跟几个哥哥书信来往，自然是知道嫂子有孕。
　　指了指一旁的布包，笑嘻嘻的说：
　　“临来的时候，菁都给准备了。五乐那边也托人送东西过来，我去瞅一眼，顺道把东西给了。嫂子，要不我替你也捎过去？”
　　林素原本想自己过去，可如今整了俩孩子，作坊这头还没弄好，的确没时间。
　　想了想，点点头，说：
　　“成，等你走的时候我让黄雨拿给你。也没准备啥，就是几尺棉绫布给孩子做褯子，又给打了块小银锁。”
　　戴喜听了笑眯眼睛，不住的替自己嫂子道谢。
　　小侄子还没出生，就有三块小银锁，日后肯定有出息。
　　那边苏飞云也已经考究好了白泺的功课，拉着他走过来，笑呵呵的道：
　　“素丫头啊，这孩子不错，肯吃苦，认学。”
　　“外公喜欢吗？”林素毫不避讳二人的关系被白泺知道。
　　他以后就要养在外公身边，早晚都会知道，没必要瞒着他。
　　苏飞云低头看了看小子，点点头，说：
　　“挺喜欢的。等你们一走，老头子有这么个孩子做伴儿，很不错。”
　　林素听到这话，心知白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拉着他的手，把人扯到跟前，轻声地说：
　　“林姨就把林姨的外公交给你了。以后除了学习，记得要照顾好老爷子，知道吗？”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十分认真。
　　戴喜起身，把老爷子让到椅子上做好后才又自己坐下，说：
　　“来之前我带他去给白家两口上了坟，还特意跟那边的里正说了嘴。里正跟族长还算开面儿，说以后不用年年过去，实在去不了，在十字路口给他爹娘送钱就好。”
　　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白泺在戴喜那边，清明、中元、过年，都方便会上河村给父母上坟。
　　可来到这北昌县的土庄子，那离得就远了。
　　为了上坟跑一趟，来回走上二十来天，实在划不来。
　　看着还算平静的白泺，拍拍他的肩头，说：
　　“有心就好，不一定非要去坟头送钱，你说呢？”
　　“是，泺儿也是这么想的。”白泺懂事的点头。
　　从宝昌县折腾去原昌县，他都觉得远。从这边折腾回去，就更不用说了。
　　不是怕累、怕远，是怕给人添麻烦。
　　他们哥仨在机缘巧合下跟了林素，人家不仅给他们三个找出路，还无条件的供他念书、吃饭、穿衣。
　　已经很麻烦人家了，不能那么贪心，再继续麻烦。
　　日后真有出息，回报是肯定的，衣锦还乡岂不更加妙哉？！
　　别看白泺人儿小，想的事情绝对不小……


第688章 见面礼
　　闲聊一会儿，便开始给他们安排房间。
　　一楼主卧的旁边就是次卧。
　　原本，打算给大毛哥俩住的，后来苏飞云自己要求，给白泺这孩子住，便一直都搁置着。
　　把房间门推开，屋里空间教主卧小很多，也就二十平左右。
　　虽然屋子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双人的炕，书桌，书柜，衣柜，床头柜等，应有尽有。
　　戴喜本就对这二层小楼很感兴趣，如今看到这房间，开始琢磨自己以后要盖的房子什么样了。
　　如今，媳妇儿有孕。
　　再过半年多，他就要当爹。
　　总不能一家几口人就住在客栈里，没有家、不像样。
　　打量一番后，不住地点头，说：
　　“真好，真好啊。这房子该有的都有，住的肯定舒坦。泺儿，你稀罕这不？”
　　白泺没吱声，瞪大眼睛不住的点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苏飞云瞅着他的样子，笑呵呵的走上前，指着隔壁，道：
　　“我就住那间，有事儿就来找我，没事儿也来找我，咱爷俩下棋。”
　　“知道了，老先生。”白泺点头，把身上背着的布包放下，又四处瞅着。
　　不管白泺装的有多沉稳，到底是个孩子心性。
　　喜欢新鲜的东西，喜欢新鲜的环境。
　　林素把白泺留在房间，带着戴喜去了他临时住的客房。
　　楼下一共两件客房，一间空着，另一间就是大毛、二毛住的。
　　屋子比次卧还要小点儿，临时住着不是问题。
　　“房间是小了点儿，不过你也没什么东西要放，在一楼睡比较踏实，你觉得呢？”
　　“看嫂子说的，我以前住的还不如这个呢。”戴喜丝毫不介意。
　　穷过的人，对于吃住，只要能有地儿睡，能吃饱就行。
　　林素摸着冰凉的炕，出声又道：
　　“我带你出去转转吧，让大毛他们把炕烧一下。”
　　“好啊，好啊。”戴喜点头，“我还是第一次来海边呢，得好好瞅瞅。”
　　林素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跟着一起出了客房。
　　跟苏飞云打了个招呼，二人便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戴喜围着二层小楼看了一圈，缓缓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这房子，看着真舒坦。花老钱了吧。”
　　林素闻言点头，一边下楼梯一边说：
　　“老爷子这大半辈子的积蓄，都盖房子了。其实房子不贵，就是那琉璃窗，实在太贵了。”
　　“那肯定的，物以稀为贵。”戴喜十分能理解，“皇宫才能用的东西，咱在这边能用上就不错了。”
　　林素看着他十分想开的样儿，抿唇笑着问：
　　“你呢？准备什么时候盖房子？”
　　“正琢磨呢。”戴喜轻声的道，“我想盖个大的，到时候跟我大舅哥一家一起住。不过……”
　　“你大舅哥不能同意。”
　　“是啊。”戴喜撇嘴，有些不解的道，“一起住多好，人多热闹。可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咋想的，就是不行。”
　　林素倒是能理解张屠户的心里。
　　他奔着妹妹去，已经够给妹妹添麻烦的了。
　　妹婿人好，可也不能一个劲儿的占便宜。
　　这也就是张屠户人实诚，换个旁人来试试？
　　不把你“榨干”都不算完哦！
　　“说起来，你大舅哥跟嫂子也是懂得分寸的人。到底是两家，在一起住终究不好。各过各的，逢年过节聚一聚，倒也显得亲兴。”
　　林素话说的实诚，戴喜听了点点头，也没再要求。
　　下山就看到了这边的作坊。
　　没有进去，就在外面走了一圈，透过门缝能看到院子里地面晒得海物。
　　鱼干、虾米啥的。
　　“嫂子，这次回去我想带些海物，能带啥啊？”
　　“带啥？”林素琢磨了一下，咂舌说，“活的肯定够呛，晒干的海米、小黄鱼啥的都行。对了，我还做了鲜汤宝，你拿回去做汤的时候放一些，提鲜。”
　　“什么鲜汤宝啊？”
　　“等晚上吃饭你就知道了。”林素故意卖关子。
　　解释太多也说不清楚，反正他吃过也就知道了。
　　进村之后，戴喜看着村里一排一排整齐的房子，在想自己现在呆的那个村……
　　“哎哟，这么一对比，家里那边还真是挺不好的呢。”
　　“那能一样吗，这边是今年新盖的房子。”
　　戴喜扭头，出声追问：
　　“嫂子，那会儿有的百姓说这边连大树都连根拔起，房子地基都没有了，全都是坑，是不是真的啊？”
　　呃……
　　林素闻言，嘴角狠抽，无奈的摇摇头。
　　“没有那么夸张。风是大点儿，因为没有挡风林，所以草房这些吹得差不多，砖房都没有问题。”
　　说话间指着远处翻盖的祠堂，又道：
　　“当时风大，那个祠堂完好无损，大家都躲了过去。”
　　“那为啥还有那么多难民呢？”戴喜不解，“二哥当时说了，嫂子当时救了好些个人呢。”
　　林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道：
　　“有难民是因为有人趁火打劫。算了算了，这事儿都过去了，就不说了。走，我带你去海边，黄雨跟玥儿这个时候肯定在那里。”
　　“玥儿？”
　　“就是刚才我抱的那孩子的姐姐。他们的爹爹出去做事，孩子让我帮忙照看一下。”林素简单的说了说。
　　说的太具体反而不好，笼统着说说，他听是那么回事儿便可以了。
　　果然戴喜也没有追问，跟着继续往海边走。
　　穿过挡风林，看着不算粗壮的树苗，担忧的道：
　　“嫂子，这树这么细，行吗？”
　　“行，必须行。”林素胸有成竹的说着，“你别看这树这么小，长几年就粗了。更何况这么多树，真有海风吹过去，到村里也就不成问题了。”
　　戴喜听了点头，多少能理解她的意思。
　　这就跟村里、村外一样。
　　数九寒冬刮风，在村里感受不到啥，可上了官道就不一样了。
　　都是一个道理。
　　“黄雨姑姑你来追我……哈哈……哈哈哈……”
　　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戴喜的思考。
　　很快，沉稳的面色就被喜悦取代。
　　嘴角上扬，尤其是那个笑，真的让他特别喜欢。
　　他成亲不算早，可以说在月国就算晚婚的了。
　　成亲之后又没着急要孩子，所以这二年看到孩子，他是真的稀罕。
　　林素也看到了他的表情，故意打趣的道：
　　“怎么，想赶紧见到你家的娃儿？”
　　“也不是。”戴喜挠挠头，看着不远处跑跑跳跳的司徒玥，深吸口气说，“就是喜欢孩子。”
　　“那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或者说，你希望你媳妇儿这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戴喜闻言不假思索的说：
　　“男孩儿。”
　　哟呵，这还重男轻女？
　　没等林素吐槽，戴喜出声又道：
　　“嫂子，我不是因为传宗接代，我是觉得……哥哥可以照顾妹妹。”
　　“哦，这样啊。”林素缓缓点头。
　　“大伯母，大伯母……”
　　司徒玥眼尖，一看到林素，就“哒哒哒……”的跑过来，然后扑进了她的怀里。
　　林素弯腰把孩子抱起，掏出帕子给她擦擦鼻尖的细汗，说：
　　“这位是四喜叔叔，叫叔叔。”
　　司徒玥很听话，看了眼戴喜，规规矩矩的开口道：
　　“四喜叔叔好。”
　　“哎，好，好。”戴喜有些局促，从腰间摸出个荷包，交给她道，“叔叔给的，拿去买糖。”
　　司徒玥看着荷包愣了。
　　要知道，旁人给她见面礼，不是玉镯就是金钗，这荷包……
　　林素倒是觉得没啥，看着司徒玥问：
　　“喜欢吗？”
　　“喜欢。”司徒玥忙应着。
　　双手接过来，笑嘻嘻的又说：
　　“谢谢四喜叔叔。”
　　戴喜见状笑了，看着走过来的黄雨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看了半天也没见到红霞，不禁出声问着：
　　“嫂子，红霞那丫头呢？刚才在老爷子的房里也没见到啊。”
　　“红霞去京城了。”林素说着，把司徒玥放下。
　　小家伙捏着荷包，拉着黄雨去到一旁看戴喜给他的见面礼。
　　戴喜听说去京城蹙眉，不解的问：
　　“好端端的，怎么去了京城？”


第689章 我不介意打你一顿
　　林素慢悠悠的往海边走，站在沙滩上，瞅着海上的浪花，说：
　　“赵英豪去了京城，在那边开了糕点铺子。需要做糕点的师傅，所以我就把红霞派过去了。”
　　戴喜一听这话，缓缓点头。
　　“那……嫂子也会去京城吗？”
　　“嗯，去的。”林素颔首，没有隐瞒的说，“这次你川子哥回来，我就跟着去了。”
　　戴喜知道凌慕川的真实身份，看着林素，不禁担忧着说：
　　“嫂子，作为弟弟，有句话我……我知道不能说，可嫂子对我们真的好，我……我还是想说。”
　　“想说就说呗，有啥不能说的呢？”林素不介意的道。
　　在她眼里，四喜跟五乐一样，都是弟弟。
　　这俩孩子自打新站屯的客栈就跟在身边，懂事儿，听话。
　　不然，她也不能当成自己家事儿，帮着张罗这、张罗那的。
　　戴喜深吸口气，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说：
　　“嫂子，川子哥的身份旁人不知，可咱们都知道。嫂子娘家……日后真的要去做小吗？”
　　林素十分理解戴喜的想法。
　　她是被凌慕川救回新站屯的，娘家自始至终的没有露面，他们以为她是孤女，也实属正常。
　　一个是孤女，一个是皇子。
　　怎么看都清楚，这来人根本凑不到一起。
　　非要凑到一起的话，那就只能做小。
　　让林素做小，不说她本人愿不愿意，就是在他们这些管事的，都觉得太委屈。
　　戴喜的眼神中透着心疼，也透着不甘。
　　“嫂子，你在想想，真的。我跟菁闲着的时候也聊过这个，我们真觉得嫂子如果去做小，就太委屈了。”
　　林素心里暖和。
　　人家能不怕得罪人的说这些人，就说明没把她当外人。
　　深吸口气，看着远处的黑影儿，知道出海的船到了。
　　指着前方的码头，一边走一边说：
　　“四喜，其实有个事儿我一直也没跟你们说。”
　　“什么啊？”
　　“其实……其实我娘家在京城。苏老是我亲外公。我爹是当朝太傅——林正阳。”
　　“啊？”戴喜惊得张大了嘴。
　　恨不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当朝太傅，太傅，太傅……
　　看着戴喜吃惊的样子，林素清了下嗓子点点头，说：
　　“对，就是老百姓口中的京城大官。”
　　“那……那嫂子……嫂子咋就能……”
　　“被歹人所害，还好命不该绝，被川子救了。”林素故作轻松的回答。
　　戴喜长舒口气，一直提溜的心算是放下了。
　　如果是大官的女儿，那配个皇子还是可以的了。
　　戴喜停下脚步，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真是不敢想啊。嫂子竟然……哎哟哟，那我……我得行礼吧。”
　　还没等他抱拳拱手，就被林素狠戳了脑门一记——
　　“欠揍就说，我不介意打你一顿。”
　　看着黑脸儿的林素，戴喜“嘿嘿……”笑出了声。
　　不敢在打趣她，指着不远处的地方，说：
　　“那就是他们说的码头？”
　　“对，村里不少壮汉都在这上工，帮着卸船啥的。”林素解释。
　　码头建好那日，辽东水督就把官船全部挪了过来。
　　村里的渔民出海，有些不想出海的就在码头做搬运工。
　　每天保底五个铜板，干的多了，就加工钱。
　　村里人都抢着来做，能见到活钱儿。
　　林素带着戴喜上了码头，站在码头的最前面，下面就是海水。
　　戴喜扶着栏杆看着下面，不住的咂舌说：
　　“哎哟哟哟哟，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真是开眼界啊。”
　　“哒哒哒哒……”
　　司徒玥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扬着手里的五个铜板，说：
　　“伯母，我能用叔叔给的钱，去村里的杂货铺买糖吃吗？”
　　小家伙对金钱没概念。
　　玉镯子、金钗虽然好看，但不能去买吃的。
　　刚才黄雨说了，这个铜板能买七块南瓜糖，她想吃。
　　戴喜看着孩子期盼的眼神，笑呵呵地说：
　　“嫂子，就让她去呗。小孩儿嘛，都喜欢吃糖。”
　　林素也不忍拒绝孩子，看着黄雨跟奶娘，道：
　　“买了南瓜糖别让她都吃了，吃一块就好，记得多喝水。”
　　“放心吧夫人，奴婢知道。”黄雨屈膝行礼，拉着孩子出去了。
　　戴喜看着冲自己眨眼睛的司徒玥，心情不错的道：
　　“这丫头可真可爱。”
　　“等你的孩子出生后，你会觉得更可爱。”
　　说道自家孩子，戴喜还真的有些期待。
　　这个岁数才有孩子，跟他同龄的，只怕孩子都满地跑了呢。
　　船停靠岸，戴喜着实开了眼界。
　　那么大的渔网卸下，里面各种鱼、虾、螃蟹、海螺等。
　　平日根本吃不到的东西，如今就在眼前。
　　看着渔民们麻利的动作，小伙子咽了下口水，扭头冲着林素压低声音，说：
　　“嫂子，咱能买点儿吗？”
　　林素闻言摇头，也同样轻声地说：
　　“不需要花钱买，一会儿拎一桶回去，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那可谢谢嫂子了。”戴喜还是小声的说。
　　识字、念书后，就比以前要懂些规矩。
　　这样的举动不宜大声嚷嚷，丢人！
　　林素看了一会儿，冲他使了个眼色，二人往回走。
　　一路上不少人跟林素打招呼，出了村后指着不远处的房子，说：
　　“那边就是学堂。以后白泺会在那里念书。学堂旁边就是个杂货铺，是我出钱开的。就卖给村里这些人，他们出去一趟不容易。赚的钱，正好够他们爷俩日常花销。”
　　戴喜听到这话，缓缓颔首。
　　“今年在村里学堂旁边，我媳妇儿跟嫂子合伙开了个杂货铺。价格跟县里差不多，所以村里人都在那边买，生意还挺不错的。”
　　“哟，你们也开了一个？”
　　“嗯。”戴喜羞赧的应着，说，“以前在新站屯怎么就没想过呢？要是在村里也开一个，肯定得老赚钱了。”
　　“那个时候谁能想啊。”林素摇头，带着他往学堂走了走又说，“不过现在村里可以开一个。就是不知道丁广成那边有没有想法了。”
　　“他应该没有吧。”戴喜说着自己的看法，“他现在一门心思做生意，我从广玉那边过来时听说，好像又把家里的作坊扩大了。”
　　丁广玉是人家的亲弟弟，所以对于哥哥的事情，他还是相对了解一些。
　　林素自然也知道，毕竟有雷云氏的关系。
　　罐头作坊从那边发家，如今南宫家也开始运送水果，所以丁广成跟他商量之后，便决定家里的罐头作坊不只是入秋干活儿，一年四季都开工。
　　刘罐子那边的坛子、碗都开始做了，而且据说做的不错。
　　反正林素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安心，也是因为身后这帮人给力。
　　“其实……你可以让你大哥、大嫂开这个杂货铺。”林素出声建议。
　　提及戴成夫妻，戴喜那脸儿瞬间就阴了。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戴喜、戴荃把那日的事儿，告诉了他。
　　将学堂的门推开，里面木匠正抓紧时间打桌子、椅子。
　　简单的跟林素打声招呼，便继续低头干活儿。
　　戴喜跟着进了一个教室，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哼”了一声，都有回音，弄得他自己倒是挺不好意思。
　　林素见状，笑着道：
　　“过去就过去了，何必想那么多呢？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能立下那样的字据，应该也是真心悔过了。”
　　“那又能咋地。”戴喜仍旧恼火，“他媳妇儿现在卧床不起，殊不知是做损多了遭了报应？”
　　对于戴成媳妇儿的情况，林素更加能知道。
　　轻叹口气，靠着窗台劝着：
　　“甭管咋样吧，他现在照顾老的，伺候媳妇儿，还要顾着小的，不容易。更何况他还有个儿子，不看大的看小的。帮着支起一个杂货铺，以后你侄子也能顶门立户了。”
　　现在戴家小子在学堂念书，以后算账啥的肯定不是问题。
　　在村里开个杂货铺，买个油盐酱醋，价格跟镇上一样，村里人自然都会过去买。
　　也算是……帮了那一家。


第690章 苏飞云的称赞
　　单单只是戴成，戴喜自然不愿意管。
　　可想到自己的侄子、侄女……
　　轻叹口气，看了眼林素，说：
　　“不怕嫂子笑话，如果只是我大哥，我肯定不会管。但是涉及到戴家孩子……也罢，多谢嫂子提醒。这次我去找三哥，跟三哥商量一下再订。”
　　“这就对了。”林素笑着点头，“不看大的看小的，再不然还有你爹呢。五个孩子四个过得很好，就老大这个糟心，他心里也不好受。”
　　“那也是他自己作的。”戴喜撇嘴，丝毫不会同情。
　　看着林素半天，仔细琢磨一番后，说：
　　“不对啊嫂子，你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儿的人。怎么偏偏我家的事儿……”
　　“当然是怕你们不好好干活儿，有后顾之忧啊。”林素好笑的摇头，“一旦你大哥趴下了，到时候谁着急？谁上火？谁遭殃？”
　　戴喜闻言不说话，仔细琢磨一番，自然就理解了。
　　眼前的嫂子，可不是吃饱了撑的爱管闲事。
　　如今大嫂子瘫痪在床，大哥既要做饭又要下地，还要照顾老子、媳妇儿、孩子。
　　铁打的人也够呛能整了。
　　万一趴下了，老爹那边肯定不能让他们哥四个袖手旁观，到时候如何……谁能预料？
　　首当其冲就是二哥，他离得最近，又排行老二。
　　可是二嫂对老宅痛恨至极，到时候真要是较真，两口子万一和离……
　　哎呀天，不敢想了，真是不敢想了。
　　使劲儿甩甩头，看着林素打包票的说：
　　“你放心吧嫂子，我一定把这事儿弄得明明白白，绝对不让我们哥几个再有啰烂。”
　　哟呵，还能领会这一层？不错！
　　林素看着天色差不多了，笑着道：
　　“行，你有心就好。货源这些不用担心，直接找谢大哥就成。”
　　“那是，肯定不能跟那边客气。”戴喜笑呵呵的说着。
　　“差不多了，咱回吧。晚上给你做顿海鲜大餐，保管你喜欢。”林素有些兴致的说着。
　　戴喜自然不会客气，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学堂。
　　回去的路上，林素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戴喜说话。
　　不过这会儿的戴喜，脑子里全是开杂货铺的念头。
　　要在村头那里开，这样进货、送货啥的都方便……
　　“嘿，想啥呢？”
　　眼前一阵风，让戴喜突然缓过了神。
　　见是连七，笑呵呵的打招呼，说：
　　“连七哥，你忙完了？”
　　林素见他们似有不少话要说，便径直先走，没跟他们参合。
　　看着村子里烟囱冒的缕缕青烟，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了。
　　这样的日子很惬意，不过却也平淡无奇。
　　她现在可是有不少心思呢，一定要好好折腾出个样儿再说。
　　回到家，在黄雨、二毛的帮助下，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就做好了。
　　清蒸蟹，水煮虾，辣炒锥螺，白灼大海螺……
　　戴喜跟白泺都没吃过，看着满桌的海鲜，眼睛都直了。
　　司徒玥主动拉着白泺的手，娇声的道：
　　“小哥哥坐这儿，我跟你说，那个白灼大海螺玥儿最喜欢了。蘸上伯母配的酱汁，唔~~~！”
　　那个陶醉的样子，顿时让大家都笑了。
　　苏飞云拍了拍戴喜的肩头，说：
　　“过来坐吧，别拘束，都是自家人。”
　　“哎，好，多谢老先生。”戴喜恭顺的点头，挨着他坐下。
　　桌上就他们几个，黄雨、连七他们几人都在后厨吃了。
　　至于小豆丁司徒珒，这些东西都吃不了，在一旁玩着呢。
　　林素照顾着司徒玥的同时，也照顾着白泺。
　　小家伙是第一次吃这个，得帮着把不能吃的都剔除，省的吃多了难受。
　　一顿饭吃完，桌上全都是各种壳。
　　白泺因为吃的有些多，跟戴喜出去溜达、散步了。
　　司徒玥愿意凑热闹，也跟着过去。
　　二毛收拾厨房，林素再旁帮忙，苏飞云走过来，轻声地说：
　　“素丫头，那个叫白泺的孩子不错，日后肯定能是个好官啊。”
　　林素闻言笑了，把手里的盘子放好后，说：
　　“能不能成好官不知道，但我清楚若是外公带他，肯定能有出息。”
　　“呵呵……你抬举外公了哟。”
　　林素擦了擦手，主动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边走边说：
　　“这不是抬举，这是事实。他是寒门出身，只有没了爹娘，兄妹三人，两个都不在身边。他能这么坚强，也是有原因的。”
　　“是啊，不容易。”老爷子很同情的说着。
　　“刚才我跟他聊天，听出了一些。这孩子可能经历得多，戒备也相对多一些。不过还好，没有害人的心思，一心想着都是读书，挺好。”
　　能被苏飞云夸赞不容易。
　　一方面得益于白泺的刻苦念书，另一方面也真是他自己争气。
　　爷俩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走走，老爷子吹着海风，叹口气，说：
　　“这边地不好，水也一般。能靠的就是这码头还有你的作坊。那些粮食……不是我说，欠产啊。”
　　盐碱地，肯定不能跟别地方的黑土沃地相比。
　　“那也得生活，有些自产的粮食才行。”林素轻声说着。
　　看不远处追着白泺喊着“小哥哥”的司徒玥，又道：
　　“下午跟戴喜出去转转，那小子说各地粮食都涨价了。也不知道集体，能撑到什么时候。”
　　“唉，国不立根本，也是个问题啊。”苏飞云喃喃的说着。
　　林素自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如今，非常时期，大家都很着急。
　　老七一天不成事儿，他们就一天不安稳，难啊！
　　……
　　戴喜就在北昌县住了三日便走了。
　　一来，他得赶紧回去，毕竟家里媳妇儿还怀着孕；
　　二来，也是听了林素说的，打算回去给大哥开个杂货铺。
　　走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足足拉了一马车。
　　鲜汤宝，小鱼干，海米、紫菜、海带……
　　反正能带的海物都给带了，还特意给带了一篓子螃蟹。
　　快点儿赶车，路上换着点水，到北崴子沟应该能勉强活着。
　　具体怎么样不知道，反正林素叮嘱了，如果螃蟹死了就别吃，尤其是戴亮媳妇儿，更是一口都不能碰。
　　那媳妇儿眼瞅就生了，还是小心点儿好。
　　送戴喜的那天，白泺一直站在官道好久好久。
　　哪怕已经看不到车影了，他还那么站着。
　　足以见得，他跟戴喜的感情有多好。
　　林素也不催他，就那么陪着。
　　司徒玥应该是站久了、累了，挣脱开奶娘的牵手，“哒哒哒……”的跑到白泺身边。
　　轻拽他的衣袖，撒娇的说：
　　“小哥哥，咱们回去吧。四喜叔叔只是回家了，咱们也得回家啊。”
　　别看司徒玥只有五岁，可这点眼力见是有的。
　　伯母没说话，曾祖父也不说话，大家都没说话，全都等着这位小哥哥。
　　白泺看着拽着自己的小姑娘，又看了看身后的人，意识到自己刚刚失礼了。
　　拉着她的手，走到林素跟苏飞云面前，抱拳拱手，说：
　　“让老先生跟林姨担忧，是子玉的不对。”
　　林素伸手摸了摸他的打定，不在意的道：
　　“你舍不得你四喜叔，正常。若你四喜叔走了你无动于衷，才是不对。想他了就给他写信，如今商队很方便，能送到他的手上。”
　　“是，子玉谨记。”
　　“你跟苏老要好好学。外公博学多才，你若能学到一半，他日必成大器。别忘了，你的哥哥还有妹妹，都等你出人头地呢。”
　　白泺郑重的抱拳，深吸口气，说：
　　“子玉不敢忘。”
　　林素一手牵着一个，慢悠悠的往回走。
　　路上就听司徒玥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如同百灵鸟一般，清脆、好听。
　　苏飞云今日约了几个秀才，这会儿时间虽然尚早，不过老爷子不喜欢拿架子，便提早过去。
　　林素也没什么事儿，就带着俩孩子一起过去。
　　白泺很有哥哥的样子，再加上他妹妹很小就被渡魂带走，所以他看到司徒玥难免就精心了些……


第691章 根本没那个心思
　　黄雨挽着林素的胳膊，边走边说：
　　“看着俩孩子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妹呢。”
　　林素听了上扬嘴角，淡淡的说：
　　“也算是一种缘分吧。玥儿在这自在，可是玩伴并不多。村里的孩子好像故意避开她，好不容易白泺来了，她高兴也是正常。”
　　黄雨听到这话十分赞同。
　　她每天照顾司徒玥，看得出来她很孤单。
　　“夫人，其实我挺不明白的。为何玥小姐在这，那些孩子不跟他玩？我都看出来了，那些小孩儿很喜欢她，真的。”
　　如果不喜欢，司徒玥每天都会去看渔船靠岸，那几个半大孩子，不可能天天都去。
　　林素轻叹口气，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喃喃说道：
　　“有可能是他们的父母叮嘱，不让过去跟玥儿玩耍吧。”
　　“为什么？”黄雨不解。
　　小孩儿凑一起就是玩，为什么不能让呢？
　　林素看着她惊讶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说：
　　“这还不简单，怕玥儿受伤呗。那些孩子跑跑跳跳、磕磕绊绊都习惯了。司徒玥一看就不是村里娃儿，自然他们也就小心为上了”
　　“不得不说，白泺是真的有哥哥样儿啊。你看背她的样子，真让人羡慕。我小的时候就想有个哥哥，像白泺这样的哥哥。”
　　黄雨听到这话有些愣神。
　　奇怪了，林太傅有一个嫡子，那是夫人的亲哥哥，怎么就……
　　哦，或许没有白泺这么照顾人吧。
　　大户人家，难免冷血一些。
　　瞅着她落寞的样子，主动挽着她的胳膊，不再说话。
　　走了一会儿，林素轻声又道：
　　“等老七回来，咱们就得出发去京城。到时候这俩孩子……怕是要许多年都不能见到了。”
　　黄雨听到这话笑了，不在意的说：
　　“这有啥，白泺跟老爷子学本事儿，用不了多久就会去京城，到时候……”
　　“那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林素出声提醒。
　　黄雨刚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的确，那个时候他们的身份……
　　“怪不得夫人总说‘珍惜眼前’，以前不懂，现在是真的懂了。”
　　二人默契的笑了。
　　几人进了学堂，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赶制的工程都已经做完，木匠们都撤走了。
　　院子里特意辟出来的小菜畦，这会儿生菜、菠菜已经冒头了。
　　司徒玥就跟献宝似的拉着白泺，指着菜畦里的菜，不停地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殊不知白泺比她懂，但却如同第一次见到似的配合。
　　苏飞云捋着胡子轻笑，冲林素指了指办公室的位置，先过去等着了。
　　林素也没打扰两个孩子，只是对奶娘嘱咐几句，便随意在院子里溜达着。
　　教室里的桌椅板凳都已经摆好了。
　　村里凡是六岁的孩子，全都可以来念书。
　　束脩不用给，但是纸笔、书本这些，他们需要花钱。
　　附近村落的村民，听到消息也有往这边送的。
　　没怎么宣传，如今已经有六十多个孩子了。
　　招的那些秀才全部在初级班，给这些孩子启蒙。
　　计划是一个班不超过三十个孩子，具体什么样，还是要等到时候再说。
　　黄雨推开一间教室，林素走进去，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阵阵微风吹来，倒没有那么热。
　　黄雨靠着前面的桌子，开口轻声说：
　　“夫人，作坊那边的管事订了。”
　　“订的谁？”
　　“上次夫人看中的那个。”
　　林素闻言，笑着点头，说：
　　“还算银魂会办事儿。”
　　黄雨轻笑，蹦着坐在桌子上，又道：
　　“夫人为何就看中了那个人？”
　　“不知道。”林素摇头。
　　她看的出来，自己中意的那个，是银魂拿过来凑数的。
　　没有名字，连个代号都没有。
　　据说是进了雷云氏五年，具体什么情况，暂且还不知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银魂极力推荐的那俩人，林素就是没看中。
　　这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就是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什么时候能到？”
　　“差不多得后天。”黄雨轻声地说，“夫人，让他住在作坊还是老爷子那头？”
　　“看他自己吧。想去老爷子那边就在村里找个老者打更。不想去住，就留在作坊顺道打更。”林素对这个不强求，完全看自愿。
　　连七把纸笔拿过来，放在桌上，说：
　　“夫人，飞云先生说这会儿大家都没事儿，让把招生的榜文写出来。”
　　比书桌还要大的白纸，林素数了数，足足裁了一百张。
　　林素眨巴了几下眼睛，咽口水的说：
　　“这……这老爷子要贴多少啊？我怎么感觉……”
　　这完全就是随意贴的小广告。
　　不对，是大广告。
　　连七见状，老实的摇头，道：
　　“具体贴多少不清楚，飞云先生给属下的时候说……先写这么多。”
　　先写？先？
　　那就意味着后面还有呗！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深吸口气，道：
　　“我感觉咱们写完，胳膊都得废了。”
　　黄雨没说话，拿着墨块开始研磨。
　　林素设计版面，这么大的纸，总不能就那么几行字拉倒。
　　需要把重点部分放大，还要醒目一些。
　　很快，院子里就有人交谈的声音。
　　透着窗户往外看，是苏飞云要的那些个秀才，陆陆续续到了。
　　有年轻的，有年长的，不过大家穿的，都很得体。
　　林素现在就把期望都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
　　希望老爷子那边快点说，然后把人都派过来。
　　林素写完一张“招生简章”，黄雨跟连七按照她写的开始来做。
　　三个人也不聊天了，专心致志。
　　院子里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近——
　　“咣当——”
　　屋门被司徒玥推开，看着林素笑嘻嘻的说：
　　“伯母，你在干什么呀。”
　　奶声奶气的声音，顿时萌化了林素的心。
　　要不是着急“赶工”，真想把孩子抱过来，好好亲吻一翻。
　　写完这张的最后一个字，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说：
　　“伯母在做事，你乖点儿，跟哥哥去外面玩。”
　　原本白泺是想帮忙的，听到这话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走过去，拉着司徒玥的手，说：
　　“泺哥哥带你去码头那边看看？再有一会儿渔船该回来了。”
　　司徒玥不想走，好不容易有笔有纸，她想玩。
　　噘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道：
　　“我想在这画画。”
　　白泺不敢做主，扭头瞅了眼林素，见其点点头，便拿了张纸，带她去一旁玩。
　　奶娘把她抱上椅子，不过小家伙的个子矮，够不到，只能趴着画。
　　林素一连写了三张纸，一直俯首，戴着的圣洁珠就露出来了。
　　摸着珠子，瞅着对面的连七，压低声音，问：
　　“哎，那个银月阁主到底什么情况？还抓的到不？”
　　连七被说得一愣，一滴墨点就掉在了纸上。
　　晕开，整张纸就不能用了。
　　林素看着他的样子，摆摆手，权当自己刚才没有问。
　　真的是凑巧，摸着戴的东西才想起来了。
　　平日，根本没那个心思。
　　连七也感觉到了自己失态，放下毛笔，来到林素身边坐下，说：
　　“夫人，属下刚才……”
　　“没事儿。”林素摇头，同样也放下毛笔，道，“我也是突然心血来擦问上一嘴，你惊讶我能理解。不好回答就不回答，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连七清楚她的性格，点点头，说：
　　“是，属下明白。”
　　林素刚要拿起毛笔继续，连七那边开口道：
　　“其实不是属下不说，实则是属下也不清楚。银月阁主那边一直派人去抓，可不管派多少，都没了踪影。本来忠魂要亲自去，主子没同意。”
　　林素听到这话，理解凌慕川的意思。
　　派出去的人，不能说个顶个高手，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这些人都“时辰大海”，没了音信。
　　若是把忠魂单独派过去，真要是折了，损失惨重。
　　如果她猜的没错，凌慕川应该是憋着大招，就看他什么时候抓了。
　　说到底，纪樊那条线，还是可以追的。
　　林素把脖子上的圣洁珠塞回去，继续做事……


第692章 工钱，得你给！
　　半个时辰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司徒玥到底是孩子，呆不了那么长时间，早就拉着白泺出去玩了。
　　奶娘、丫头全部都跟着。
　　屋子里除了偶尔挪纸的声音，再有就是三个人呼吸的声。
　　苏飞云身边的大毛，推门进来。
　　看着低头写字的林素，走过去，抱拳行礼，说：
　　“夫人，老爷子请你过去。”
　　林素闻言点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回了句“写完就过去”，便算回应。
　　大毛规矩的站在一旁，只等林素把最后一个字写完，这才走上前，帮着把刚刚写完的纸，拿到一旁晾干。
　　路过黄雨身边，林素拍了她肩头一记，说：
　　“你们俩继续写，今儿争取都写完。”
　　“啊？！”黄雨傻了。
　　林素傲娇的“哼”了一声，迈步离开。
　　连七看着关上的屋门，放下毛笔来到黄雨身边，说：
　　“是不是刚才……我那么回答，惹恼了夫人？”
　　黄雨撇嘴，木讷的点点头。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这个。
　　“唉！”
　　连七叹口气，把人儿搂在怀里，在她脖颈处亲了一下，道：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怎么还……”
　　“你要是早说几天，估计就没事儿了。”黄雨大胆的猜测。
　　说到底，夫人不关心归不关心的。
　　他们知道了不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连七无奈，靠着心上人的肩头，无声的撒娇。
　　他……太难了！
　　林素跟着大毛去了会议室，刚进屋，就听到苏飞云说：
　　“那位就是暮宿学堂的凌夫人，也是咱们所有人的东家。”
　　话落，十好几个秀才纷纷行礼，喊着“东家”。
　　林素来到苏飞云身边，谦逊的说：
　　“在这可没什么‘东家’一说，有的只是苏老。学堂我交给了苏老，以后这边的一切事情，都是老人家来管，我不插手。”
　　“但是工钱，得你给！”苏飞云强调。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拎了把凳子坐下后，说：
　　“那是自然。每个月每人一两银子，中午管饭。如果有住在这儿的，一天三顿饭都管。不住地，每个月额外给五钱银子。”
　　说白了，就是住在这，食宿费五钱银子。不住的话，中午管饭，一个月能拿一两五钱银子。
　　跟县里的五两银子、三两银子没法比，但是在这农家，这个土庄子，这样的工钱足够了。
　　大毛把先前他们准备好的协议拿出来，放在桌上。
　　苏飞云指着桌子，说：
　　“如果对工钱没有异议，大家就签名、按手印吧。今天就算上工，从今天开始，每个月的这天发工钱。”
　　秀才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纷纷走上前。
　　林素起身，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说：
　　“打算住在学堂的来我这里签子。”
　　话落，十五个秀才有十二个都过去了。
　　剩下的三个，有一个是邻村的，有两个是距离这边十里地村落的。
　　原本他们俩在县里做事，帮人家抄抄书、画画卖。
　　想也知道，这样的活计朝不保夕，不如教孩子念书来的实在。
　　林素等人都签完名后，开口说：
　　“你们这些人，虽然只是叫孩子们启蒙，但也别荒废了自己的功课。白天教书，晚上就自己看书。你们中若是有来年拿到廪米的秀才就可以升级。”
　　“升级的工钱是翻倍。如果能在秋闱中举，那就更加翻倍了。如果你们教的学生里，出了童生、秀才等，也会相应的给你们多一些奖励。”
　　“一个夫子负责一个班，包括孩子们的读书程度，考评优良，班级整洁度等等。”
　　“月底全部达标，一个人头还会给一个铜板作为奖励。说白了，班里三十个孩子的话，月底结算工钱就是一两银子零三十个铜板……”
　　众人听着各项额外的奖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高兴。
　　目前的学堂，林素不是已盈利为目的。
　　但几年之后就不一样了。
　　作坊、码头都起来，家家户户有了银子，自然就会主动把孩子送过来。
　　那个时候再收束脩，根本不是问题。
　　苏飞云在旁整理那些签好的协议，等林素把话说完后，道：
　　“虽然咱们读的是圣贤书，可来着教书，一来是咱们利索能力，二来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你们都努努力，老头子我希望你们都中举，都是举人老爷。”
　　秀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点头。
　　林素见差不多了，指着门口，说：
　　“你们跟我走，今儿咱们得把招生简章都写好，然后明天开始两人一组，去各个村落开始张贴，宣读。计划招五百个孩子，每个月的铜板有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
　　带着十六个秀才，浩浩荡荡的来到教室内。
　　连七跟黄雨正在低头写。
　　见来了这么多帮手，高兴的不行。
　　黄雨将纸分给大家伙，一人几张，很快剩的八十多就都分派好了。
　　足足又写了一个时辰，这活儿才算结束。
　　苏飞云跟大毛负责整理“招生简章”，林素看着众位秀才想了下，说：
　　“都别走了，就在这边吃午饭。学堂后面就是住宿的地方，一会儿我让人把米面啥的都搬来，咱们在院子里吃大锅炖。”
　　秀才们听到这话，自然是不好意思。
　　纷纷忙说“不用”，奈何林素根本不听。
　　苏飞云走过来，看着他们这些人，道：
　　“往后要朝夕相处，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也是正常需要。都别拘谨了，就都在这吃吧。海边刚打回来的海物，新鲜。”
　　这些人都是打小就在海边长大的，对于海鲜并不是很稀罕。
　　不过人家盛情邀约，他们要是不答应，就有些不给面子。
　　最后全都点头，主动帮着张罗。
　　林素带着他们去到码头拎海物，这次拎的多，还特意让黄雨给留了银子。
　　到底不能让人家白做。
　　螃蟹、虾、鱼……
　　拎了好几桶，林素又特意回山上拿了些东西。
　　碗筷啥的那边都备了，就连被子、褥子，都已经落实。
　　不得不说岩吉很靠谱，跟他说了数量，第二天就点好货、发过来了。
　　据他信上说的，好像备了很多，就怕突然要赶时间。
　　都说“君子远庖厨”，其实还得分人。
　　那些大户人家讲究的，当然不会做厨房这些事儿。
　　学堂的十六个夫子，一个一个收拾海物，那叫一个熟练。
　　用他们的话来说，打小就在这片海边长大，有的虽然离得远，可也下海莫过鱼。
　　一共三个大灶，林素用一个灶水煮海螺、虾等物。
　　用一个灶闷海杂。
　　剩下的一个灶，做米饭。
　　当一盆清洗干净、白花花的米倒入锅中后，一个秀才咂舌着说：
　　“这么多细粮，也就在这边能看到了。外面的粮食，价高的简直难以想象。”
　　“可不是嘛，官府想要管控价格，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唉，这世道啊，不怎么太平哟。”
　　林素将锅盖盖好，看着这帮秀才想笑。
　　倒不是嘲笑，就是觉得跟他们在一起，能听到一些他们这些读书人的见谛。
　　不是说有多好，反正听个热闹、听个乐呵。
　　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得多。
　　很快，酱焖海杂的味道就出来了。
　　秀才们一个一个贪婪的呼吸，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
　　在他们的印象里，凌夫人就是那种高门大户的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刚才做饭、做菜的样子，根本不是。
　　再看现在剁蒜的熟练，两个秀才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嘀咕。
　　左右谈论的就是林素做事的话题，黄雨搬柴回来，听了一点，冷着脸儿说：
　　“夫人以前就住在农家，所以这些东西早就得心应手，没什么奇怪。”
　　“是，是。”两个秀才被说的有些尴尬，忙不迭点头附和。
　　背后讨论被人抓个典型，说起来还真挺不舒服的……


第693章 你怕不怕你的皇祖父？
　　酱焖海杂出锅，黄雨拿了两个盆过来，足足盛了两盆上尖。
　　水煮的海鲜也用盆盛，依旧是两盆。
　　早上豆腐坊过来卖豆腐，二毛买了半板。
　　这会儿正好做个海物豆腐汤，汤里有小鱼、小虾、小海螺等，又鲜又好喝。
　　学堂的食堂，也终于跟大家见面了。
　　是个八十平米的长方形屋子，当初盖房子时，这块地方原本打算作为菜园子。
　　后来还是苏飞云提的，说没有吃饭的地方，直接加盖起来。
　　里面已经摆好了桌子跟椅子，正方形的那种，并排拼了三张。
　　大家围着坐下，刚好够用。
　　一盆酱焖海杂，一盆水煮海物，一盆海鲜豆腐汤。
　　然后又是一盆酱焖海杂，一盆水煮海物，一盆海鲜豆腐汤。
　　离得都不算远，大家把筷子往常伸一伸就可以。
　　每人面前除了一碗白米饭，还有一个空碗跟一个蘸料碗。
　　那蘸料是林素自己做的，蘸着虾肉、海螺肉吃，分外可口。
　　空碗留着盛汤，面面俱到。
　　有两个性格外向的秀才，看着桌上的吃食，不禁赞叹的开口道：
　　“这比席面都丰盛啊。”
　　“就是说的呢，看看这个，虽然说起来是个大杂烩，可这味道真的不错。”
　　“凌夫人，好手艺啊。”
　　“是啊凌夫人，好手艺啊。”
　　大家伙儿纷纷附和，竖起了大拇指。
　　厨子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做的东西，旁人喜欢。
　　听着大家赞不绝口的话语，林素很高兴。
　　一边给苏飞云盛汤，一边说：
　　“你们喜欢就多吃点。往后学堂中午吃饭，就在这边。会在村里找个专门的媳妇儿给大家做。”
　　“那学生也在这边吃吗？”有一个秀才出声问着
　　苏飞云抱着坛竹叶白过来，交给大毛后，说：
　　“有些孩子家离得远，冬天就得在这边住。到时候他们就跟着咱们一起吃，老头子我也在这边吃。”
　　大家伙儿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用意。
　　苏飞云等大家都倒上了酒，端着酒盅起身，笑呵呵的道：
　　“打今儿起，以后咱们就是这学堂里的夫子了。你们有什么不懂得，可以来问我。不管是书本上的还是平常的授课，都可以问，老头子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家只是知道他姓苏，并不知道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飞云先生”。
　　再加上苏飞云自己又以“老头子”自称，就更不可能往那方面想了。
　　大家伙儿纷纷起身，跟着碰杯，并没有什么拘束。
　　等他们喝完，林素也端着茶杯起身，跟大家喝酒。
　　作为东家，该说的要说，该敬酒的时候也要敬酒。
　　说到底，这书院往后还得指望这些人呢。
　　礼多人不怪！
　　几杯酒后，气氛就打开了。
　　原本还拘谨的秀才们，一个一个都说着自己对“朝廷”的看法。
　　虽然刚才在厨房的时候也说了，但那会儿还是有些顾忌，如今喝了些酒，还真有些畅所欲言。
　　因为没有外人，再加上又是偏远地界，苏飞云也没在意，就任由他们说着。
　　林素再旁吃东西，听着他们说着自己理解的“朝廷”，权当是个乐呵。
　　察觉有人拽她的衣袖，扭头看着司徒玥，问：
　　“怎么了？”
　　“伯母，玥儿吃饱了，想回去。”
　　小家伙说着，还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林素也吃差不多了，见状起身，把孩子抱起来，说：
　　“苏老，我先带玥儿回去了。奶娘跟黄雨留在这边，一会儿吃完他们能收。”
　　“好的好的，你快去吧。泺儿就在这，我一会儿带他回去。”
　　得到了老爷子的允许，林素抱着孩子，在连七的护送下往山根下走。
　　一路上，司徒玥一句话都没说，明显情绪不高涨。
　　林素就以为是困了，还贴心的帮着她伏在自己的肩头，说：
　　“困了就靠一会儿睡。”
　　小家伙“嗯”了一声，就那么趴着，但却一点都不想睡。
　　外面微风阵阵，她早就精神了，可是……就是不开心。
　　回到家，林素让连七回去了。
　　那边一大摊子，她自己也不放心。
　　将孩子抱上二楼，司徒珒的奶娘听到声响出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回来了。”
　　“珒哥儿睡了？”
　　“睡了。”奶娘回答完走过来，拉着司徒玥又说，“楼下烧了水，奴婢带玥小姐下楼沐浴。”
　　“不用不用，你把水拎上来，在换洗室就好。”
　　“是，夫人。”奶娘说着下楼拎水。
　　林素则拉着司徒玥去了换洗室。
　　二楼专门弄了这么个地方，在一处犄角旮旯的地儿。
　　晚上放个子孙桶，省的起夜的人摸黑下楼。
　　特意开了个小窗户，平常通风，沐浴的时候关上。
　　将蜡烛点上，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奶娘把水拎上来，林素贴心的对好水，便把司徒玥脱光光，放里面。
　　五岁的小女娃，一个大浴盆足够了。
　　给她洗好头，林素坐在小板凳上，轻柔的撩水往她身上浇。
　　屋子里谁也没说话，只有“哗哗哗……”的水声。
　　好一会儿，林素察觉不对劲了。
　　看着目光呆滞的小家伙，轻柔的问道：
　　“玥儿，很困吗？”
　　司徒玥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让林素着急了。
　　“到底怎么了？不开心？谁惹你了？”
　　面对伯母的问题，司徒玥吸了吸鼻子，道：
　　“没有谁惹我，就是……就是那些叔叔们吃饭时说朝廷不好，为什么不好？很好啊！京城有酒楼，有糕点铺子，想吃什么都有。”
　　林素撩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她不开心的样子，顿时明白了。
　　五岁的孩子，在她眼里，有吃有玩就很好。
　　可在那些秀才的眼里，就不一样了。
　　当然，这些道理跟她解释也没用，林素只是摇摇头，笑着道：
　　“乖玥儿，你别管那些叔叔们说什么，你只管自己吃饱了，玩好了就行。”
　　“可是……可是爹爹在朝廷做事啊。”司徒玥小大人般的坚持，“皇祖父也在朝廷，他们说朝廷不好，不就是说爹爹跟皇祖父不好嘛！”
　　说到这里，小姑娘还有些委屈，撅起了嘴。
　　哎哟哟，这样的司徒玥，怎能让人不心疼？
　　林素不顾她身子湿，把人搂在怀里，柔声的说：
　　“傻孩子，朝廷是朝廷，你爹是你爹。他们说的是朝廷不好，可没说你爹不好哟。”
　　“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素重重点头，轻点她鼻子又道，“赶紧洗，洗完伯母搂你睡，好不好？”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听到林素要搂着她，不住的点头，乖乖配合。
　　洗好澡，林素用大布巾把她包好，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点上蜡烛，擦干她的身子，将人塞进了被窝。
　　从柜子里拿出换洗衣服，林素看着她，说：
　　“先自己呆会儿，伯母洗漱完就回来陪你。”
　　小家伙听到这话抿唇，指着屋门，道：
　　“那……能不能不关门？”
　　“可以。”林素点头，捏了捏她的脸蛋，出去了。
　　也没洗多久，毕竟房间里还有个孩子。
　　换好干爽的衣服回来，小家伙正靠着床头坐着。
　　二楼清一色都是床，床头特意布置了软垫，靠着很舒服。
　　将门关上，林素脱鞋上床，帮着司徒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后，说：
　　“睡吧，伯母陪你。”
　　小家伙仰头，再次追问着说：
　　“伯母，那些叔叔真的不是说爹爹跟皇祖父不好，对吗？”
　　林素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道：
　　“你怕不怕你的皇祖父？”
　　“不怕。”司徒玥摇头，“娘亲跟我说，皇祖父是爹爹的爹爹，是我的亲人。只会疼我，不会凶我，所以我不怕。可是……”
　　“可是什么？”林素追问。
　　说实话，她挺替司徒昗感到惋惜。
　　照司徒玥的话语，七皇妃这人必定是个很不错的贤内助。
　　从她教育孩子方面就能知晓。
　　只可惜……天妒红颜，英年早逝。


第694章 体会人间苦乐
　　“可是大姐跟大哥他们，都很怕皇祖父。弄得我想跟皇祖父撒娇，都不敢上前。”
　　软软糯糯的声音，激发了林素的母性。
　　在她光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
　　“下次你想去撒娇去就好，不用管别的，知道吗？就像你娘说的，那是你爹爹的爹爹，肯定疼你。”
　　“为什么啊？”司徒玥追问。
　　林素闻言笑眯了眼睛，回答：
　　“你爹爹疼你不？”
　　“嗯，很疼玥儿。”
　　“那就是了。你爹爹都疼你，你爹爹的爹爹肯定也疼你爹。你是你爹的女儿，你爹爹的爹爹自然也就疼你喽，听懂没？”
　　绕了一大圈，林素都感觉自己要蒙了。
　　没想到司徒玥眼睛瞬间迸发了光，茅塞顿开的说：
　　“对啊，皇祖父肯定也是喜欢我的。爹爹都喜欢玥儿，谢谢伯母，啵——”
　　明快的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窝在她的怀里，甜甜的闭上眼睛。
　　看着怀里小家伙笑眯眯的样子，林素轻柔的拍着。
　　宫里那位具体什么样，她不知道。但司徒玥……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
　　长得可爱，明快软萌。
　　就算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也得吃饭，体会人间苦乐。
　　轻拍了一会儿，怀里的司徒玥就睡着了。
　　楼下传来声响，林素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地穿鞋。
　　出了屋子，将屋门带上，下了楼。
　　苏飞云没有喝多，但满脸通红。
　　林素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说：
　　“外公，怎么样，那些人都休息了？”
　　“休息了。”苏飞云点头，长舒口气又道，“没让他们回家，就在那边的宿舍住着。”
　　每天都有人过去烧火，所以炕早就烘干、不潮。
　　黄雨端水过来，林素伺候苏飞云洗漱，等帮着把花白的头发梳好后，说：
　　“外公，那十几个秀才，你觉得怎么样？”
　　“教书肯定没事儿，至于其他……也不接触，随便了。”苏飞云不在意的摆手。
　　林素见他这么说，便也不再问了。
　　反正那些人在老人家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
　　转天开始，土城镇下的各个村落，到处都是暮宿学堂的招生简章。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一次，学堂变通了很多。农村户籍的，免费上学。城里想要过来念书的，也收，不过要交束脩。
　　苏老亲自教，主要也是为了给白泺弄些伴儿。
　　不收多，九个，算上白泺就是十个。
　　飞云先生的名号还有很有用处的，虽然没再招生简章上些，不过却跟新上任的县令说了。
　　这县令已经成亲，带着家眷上任，由县令夫人“无意”提及，自然就有不少人来报名。
　　吃住都在学堂，这样的学上可以带一个小厮，到时候给伙食费就好。
　　伙食费可不低啊！
　　因为粮食的价格依旧很高，所以这些人的吃食费用上，自己带口粮还好，不带的话……一个月一个人就得一两银子。
　　当然了，这个价格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出得起。
　　九个名额，很快就招满了。其中有一个，还是县太爷的小舅子。
　　学的知识参差不齐，所以苏飞云把这些人分成了两个班。
　　有白泺的那个上午教课，另外的则是下午。
　　选了个黄道吉日，暮宿学堂就开张了。
　　开张那天，县太爷来了，辽东江都也来了，还有几个富户、举人都到场。
　　也就是这时林素才知道，祝海昀已经被召回了京城，重新委派。
　　据说是因为办北昌县县令还有武郡伯有功，具体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林素当然替他高兴，只不过走的时候没去送送，这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如今的土庄子，每天清晨都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村里也不像以前了，半大孩子到处疯、跑，全都进了学堂念书。
　　至于作坊，也开始干活儿了。
　　村里大半的媳妇儿都在这边做事，清洗鱼、虾等物，经过调料腌制，晾晒等着被拉走变成钱。
　　这些日子，林素在琢磨耗油。
　　海边牡蛎最多，这东西想来应该不算费劲儿。
　　其实，林素是有自己的想法。
　　她想去京城之后，开个火锅铺子。
　　耗油是油碟里，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他就不鲜。
　　前期发酵的那些，基本上就是要扔的货。
　　不过林素也不着急，慢慢研究，总能有回报。
　　除了雷云氏过来的那个管事，林素还把关嫂子弄来做车间管理。
　　原因无他，这妇人会认字，会看病，性格稳。
　　海鲜有些东西属于寒凉物，她懂药材，往里面添一些中和温补，特别好。
　　更重要的是，三个孩子，男娃去念书，两个闺女在家看家，总要让这家人活下去。
　　丈夫、公婆都没了，她再不帮一把，说不过去。
　　每天都跟关嫂子在一起，两个人共同研究。
　　这天仍旧在作坊做事，连七从外面过来，告知她江思泽到了。
　　素妞儿停下手里的活儿，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你刚才说谁来了？”
　　“回夫人的话，冬捕江家，江思泽。”连七重复。
　　林素解开围裙，胡乱的擦了擦手，让关嫂子继续做事儿，便走了。
　　出了作坊，出声问着：
　　“他来做什么？”
　　“送商队。人现在在码头呢，东郭旭光也来了。”
　　哎哟哟，稀客稀客。
　　林素赶紧往码头那边走，离老远就看到鹅黄色衣衫的司徒玥，拎着小锹在找螃蟹。
　　奶娘跟丫鬟一直都在身边，不会让孩子有任何危险。
　　两个人都看到林素，要出声打招呼，被她制止了。
　　司徒玥现在很黏她，看到她过来，肯定就要扑着来。
　　这会儿有事要做，等忙完再陪她也不迟。
　　上了码头，离老远就看到了五艘官船整装待发。
　　江思泽站在把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东郭旭光仍旧一身品竹色衣衫，站在一旁。
　　林素不声不响的走过去。
　　“……行了，该嘱咐的嘱咐的也差不多了。你们去了之后除了把砂糖、黄油这些买回来，还要记得拉粮食。切记切记。”
　　“放心吧当家的，肯定不会忘。”
　　随着那人一声号子，几艘船缓慢的前行。
　　林素走到江思泽身边，仍旧不说话，就想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没想到……
　　都十分钟过去了，这俩人没有一个看到的。
　　“啪——”
　　在他们二人面前打了记响指，故意叹口气，道：
　　“看起来我得自我检讨一下了。”
　　二人缓过神来，见林素说要“检讨”，二人谁也没吱声。
　　林素站在他们面前，故意低头看了看自己，说：
　　“好歹我也是个女的吧。你看看你俩，谁注意到我了？我站这儿可久嘞。”
　　东郭旭光仍旧跟以前一样，温和的抱拳拱手。
　　江思泽也行礼，起身后，说：
　　“看凌夫人说的，我们这不是没注意嘛。”
　　“这才是最伤人的。”林素撇嘴。
　　都说同性排斥，异性相吸。
　　她这么个大活人站了半天，人家来句“没注意”，而且说的理所当然。
　　故作哀伤的摇摇头，自怨自艾。
　　东郭旭光也知道她在开玩笑，笑呵呵的说：
　　“若我们二人真的被凌夫人所吸引，今日只怕也不能过来，连七也不会去通报。”
　　“嗯，嗯，嗯。”江思泽不住地点头。
　　林素被打趣的脸热，看着他们俩，抻哆了句“学坏了”，便不再说什么。
　　凌慕川醋性大，众所周知。
　　东郭旭光打趣她，也是情理之中。
　　三个人并排往回走，林素出声问道：
　　“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你孩子不是没多大吗？”
　　“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过来。”江思泽轻声的回答。
　　东郭旭光理解他，补充着说：
　　“江兄多赚钱，江夫人跟江家小主子才能有钱花。”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成亲啊？北堂弘维可是已经成亲了。”林素轻声地说着。
　　“伯母……伯母……”


第695章 互相成全
　　司徒玥“哒哒哒……”的跑过来，抱住了林素的双腿。
　　要不是连七眼尖，扶了她一下，这会儿二人都得跌到在这沙滩上。
　　林素看着“咯咯……”轻笑的丫头，无奈的弯腰把孩子抱起，道：
　　“说了多少次，不可以这么扑。万一咱俩都摔了，怎么办？”
　　小家伙“嘻嘻……”的笑着，丝毫没有检讨的意思。
　　江思泽跟东郭旭光都每年进京，所以对皇室的人还算认识。
　　当看到司徒玥的时候，二人全都一愣。东郭旭光第一个反应过来，毕竟他是知道凌爷真实身份的。
　　可江思泽就不同了。
　　他见到的凌慕川，都是易容了的，如今司徒玥叫凌夫人“伯母”……
　　“东郭旭光见过玥小姐。”
　　简单的一句话，提醒了江思泽的失态。
　　赶紧也跟着行礼、问安。
　　因为孩子还小，并没有封号，所以都是以“小姐”来称呼。
　　司徒玥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蹙眉，努力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他们是谁。
　　萌呆呆的样子，让林素心里很喜欢。
　　在她脸颊处亲了一下，说：
　　“叫叔叔就好。”
　　“哦。”司徒玥点头，小大人般的说，“叔叔们免礼吧。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这话听着可就太熟悉了。
　　凌慕川、司徒昗经常说，小家伙跟着他们哥俩一路走来，自然也就学会了。
　　东郭旭光起身，笑呵呵的看着司徒玥，道：
　　“玥小姐来了很久？”
　　“唔……”司徒玥仔细思考，然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对日子没什么概念。
　　起先因为想爹爹，想家，晚上总哭。
　　自打那日林素搂她睡觉之后，她便一直都跟林素休息，所以想家、想爹爹神马的，就不存在了。
　　林素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帮着回答：
　　“我从北堂弘维那边回来没多久，她跟她弟弟就过来了。七爷不是去处理那事儿了嘛，就把孩子都放我这了。”
　　简单的话，让东郭旭光瞬间明白了。
　　这是不放心孩子留在京城府邸。
　　司徒玥送过来倒也罢了，没想到就连嫡子司徒珒都……
　　江思泽仍旧处于“懵”的状态。
　　他已经猜到了，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那么猜，那是不对的。
　　林素并没在意江思泽的状态，看着东郭旭光出声问道：
　　“对了，你们俩从那边过来，有没有听说关于两家收权的事儿？进展怎么样了？”
　　东郭旭光摇头，他一直都在南方。
　　这次如果不是商队出海，他不可能过来。
　　况且，东郭家早就已经交权，他也不关心这个。
　　看到江思泽仍旧木讷，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啊？什么？”
　　看着他神经大条的样子，东郭旭光压低声音提醒着说：
　　“凌夫人问关于七爷处理两家收权的事儿，你知道什么，赶紧说一说。”
　　“哦，好，好。”
　　江思泽不住点头，只不过嘴里应着，但却一句话都没有。
　　林素抱着司徒玥有些累，便把孩子放下。
　　刚要开口问，江思泽那边开口了，态度跟平常明显不一样。
　　“回凌夫人的话，七爷那边有些麻烦，双方一直都僵持着。”
　　“哦？为何？”林素平日不问，但不代表她不关心。
　　她怕问了会让连七为难，所以便没去开口。
　　“是这样的，北堂弘维亲自带队走了，独留南宫坤一个人面对。北堂家可以以‘少主不在家’的借口，搪塞七爷。但是南宫坤那边……反正七爷的压力，本家的压力，挺不容易。”
　　林素听到这话理解，无奈的叹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
　　快进村的时候，指着眼前这片林子，说：
　　“看，这就是挡风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江思泽跟东郭旭光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刚才说的不是关于“收权”的话题吗？
　　这怎么突然就……
　　司徒玥看到了林子那边的白泺，挣脱开林素的手，“哒哒哒……”的跑了。
　　边跑还边喊着“泺哥哥，泺哥哥”。
　　奶娘跟丫鬟自然得跟着，一时之间，就剩下了他们仨外加连七。
　　走在用石子铺的雅致小路上，林素轻声的道：
　　“你们俩也不是外人，江思泽如今也跟七爷做事，我便不瞒着了。凌爷的身份，就是你想的那种。”
　　“………………”
　　江思泽没说话，但是嘴巴张的很大，差不多能塞个鸡蛋了。
　　林素见状，想了下，说：
　　“咱们去作坊吧，去作坊好好说。”
　　东郭旭光自然不会有意见，江思泽这会儿正吃惊呢，更不可能有意见。
　　穿过挡风林，江思泽就看到了村里的房子。
　　他们来的时候是从南面过来，根本没有走这边。
　　“夫人，这房子外面的画绘，是出自夫人设计吧。”
　　林素听他这么说，带你点头，道：
　　“当时房子吹得七零八落，当地的百姓住不起砖房，不是土方就是草房的。这次统一盖房，便在外面也给他们收拾了一下，美观嘛。”
　　“哎哟，那这一次可是没少花啊。”东郭旭光打趣的说着。
　　林素耸肩，丝毫不介意的道：
　　“你都知道钱从哪儿来，还故意这么说？”
　　东郭旭光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交给林素，道：
　　“在下不是抛砖引玉嘛。给，夫人，今年上半年的。”
　　林素看着他手里的银票，有些惊讶的说：
　　“那边不是遭灾了？”
　　“是遭灾了，可商队该走还走，咱们客栈的生意虽然影响一些，也就是上调一下伙食费罢了。”东郭旭光轻声地解释。
　　林素接过银票，粗略数了数，差不多万余两。
　　她现在用钱的地方没有，可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
　　寸土寸金的地儿，买地皮都得琢磨琢磨。
　　说话间来到作坊，林素带他们去了会议室。
　　连七烧水泡茶，林素坐下后，看着他们二人不放心的道：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想好回答。关于收权，南宫坤可否会变卦？”
　　二人闻言互看一眼，谁也没有冒然回答。
　　这个答案真的不好回答。
　　像东郭、西野两家，收权很容易，尤其是东郭家。
　　因为老爷子犯事儿，那只要上面张口，下面立马乖乖把城双手交给府尹。
　　西野家原本就没那么多心思，尤其是西野赫。
　　他热衷于商队蓝图，对于那种权利，他根本不在意。
　　南宫跟北堂两家就不一样了。
　　南宫家的老爷子，曾经在朝为官。这商队，也还是他为官的时候，暗中帮着旁支建立。
　　说是旁支，其实就是他自己掌握，逐渐做大。
　　北堂家就更不同了。
　　北堂弘维的亲姐姐，在宫里作妃子。好像生了个小皇子，北堂家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江思泽刚从林素真正的身份震惊回来，又听到东郭旭光的这番话，嘴角狠抽。
　　皇上都那个岁数了，北堂家居然还能异想天开。
　　成年的皇子那么多，怎么轮都轮不到一个刚刚出生的才对。
　　林素对于北堂家的想法，丝毫不敢兴趣。
　　反倒是月国的皇帝，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她着实佩服。
　　真是宝刀未老啊。
　　这大岁数，还能生子，牛啊！
　　不过这话她可没说，太离经叛道了。
　　连七拎着茶壶进来，倒了三盏茶后站在一旁。
　　林素喝口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略微思索片刻后，说：
　　“你们俩回去的时候，谁看到南宫坤就说一嘴。就说……我客栈这边，会有大动作。”
　　江思泽听了疑惑，东郭旭光却明白她的意思。
　　轻笑着点点头，说：
　　“放心吧凌夫人，在下一定把话带到。七爷有夫人这么个嫂子，成大事那日不会晚。”
　　“跟我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你们。”林素谦逊的说着。
　　关于南宫坤变卦的问题，林素实在是担心。
　　说那句话，也是在赌，赌他看中客栈。
　　毕竟他的商队，是四大家族汇总发展最好的一个。
　　商队因为有客栈，才能无后顾之忧的走南闯北。
　　说到底，他们两者就是互相成全……


第696章 坦白身份
　　江思泽沉默的端着茶杯喝茶，一句话都不说。
　　林素见他这般，上扬嘴角放下茶杯，道：
　　“还没缓过来吗？”
　　“我……嗯……有点儿。”江思泽颔首。
　　他最开始对这位凌夫人很有意见，尤其是她一个女人，把“和离”挂在嘴边，他着实不爽。
　　可接触久了发现，这女人很讲义气，做生意总是点子新颖。
　　去年冬捕观光团的事儿，他就出个住的地方，灶台等物，便能拿到几十两银子。
　　这笔钱看着不多，可足够那些渔民过个丰足的年。
　　如今这人又跟当朝六皇子是夫妻，他真的需要时间缓过来。
　　毫不掩饰的样子，让素妞儿心情大好。
　　还是那个江思泽，没有变。
　　桌下交叠着腿，看着他轻声问：
　　“冬捕那边的度假别庄怎么样了？”
　　“水道改了，房子也再见。今年若是还有人过去看，住的肯定比去年要好。”江思泽打包票的说。
　　说实话，去年他们少赚很多。
　　就在住房上面。
　　今年这个别庄建起，首当其冲就是住房。
　　其他假山、花园这些都能放一放，先把房子都建好。
　　“全都按照夫人图纸上建的，老把头的家，都重新翻修了。”江思泽笑呵呵地说。
　　林素闻言颔首，知道那边一切运转正常，她也就不担心了。
　　“晚上咱们跟我外公一起吃，酱焖海杂，特别棒。”
　　“外公？！”
　　东郭旭光跟江思泽全都愣住。
　　他们知道林素跟凌慕川的关系，但却不知道林素真正的身份，就是东郭旭光自己都不知道。
　　林素双手托腮，一脸牲畜无害的笑着道：
　　“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叫林素，飞云先生是我外公。”
　　“啊，这样啊。”江思泽木讷的点头，算是了解。
　　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
　　“飞云先生”的名号听过，可具体的就不怎么知道了。
　　反倒是东郭旭光，喝茶的手，抖动一下，热茶都洒在了衣服上。
　　“哎呀呀，你这是干啥啊。凌夫人能嫁给六爷，自然身份不一般。你瞅瞅，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江思泽边说边用林素递过来的帕子擦。
　　二人经常通书信，熟稔的很。
　　东郭旭光听着他聒噪的声音，等他擦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
　　“飞云先生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当朝太傅林正阳。”
　　“………………”
　　江思泽又不说话了。
　　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因为轻，并没有发出声响。
　　缓慢的转头，看着一旁笑吟吟的林素，眨巴着眼睛等待回答。
　　他觉得自己听力有问题，想要听她重新确认一下，只不过……
　　林素冲他点头，承认了。
　　太傅的女儿？
　　那肯定是嫡女啊！
　　我的天，以前就以为她是村妇，没想到……
　　“那……那那……那夫，夫人咋去，去的新站屯？”
　　“被人陷害，让凌慕川捡漏救了。然后我就以身相许，谁知道他是沧海遗珠，倒是我占了便宜。”林素十分轻松的说着过程。
　　不过各种曲折，并没有明说。
　　当然，也不需要说的太细，江思泽跟东郭旭光都能脑补出来。
　　高门大户后院的腌脏事儿，他们打小就生活在那个环境，谁又能不知道呢？
　　江思泽这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积极地做生意。
　　换做是他，他也会如此。
　　只要有了资本，就有了底气，到时候回京算账也能……
　　“那夫人何时动身回京城呢？”
　　林素转悠着茶杯，撩眼看了他一下，道：
　　“怎么，有东西让我交给你小舅子吗？”
　　提及孟轶男，江思泽面色僵硬。
　　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略有些尴尬的说：
　　“夫人，在下想说一句，他是他，孟家是孟家。在下是江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话不用太多，短短一句就够了。
　　林素自然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带你们去我外公盖得房子看看？晚上就在那睡吧。”
　　“不用了夫人，我跟江兄在土城那边订了房间。”东郭旭光婉转拒绝。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不在意的道：
　　“就住下吧。你去看了便知道，房子要比客栈的套房好。”
　　带着他们俩出了会议室，连七把茶具收到一旁，随手喊了个作坊的媳妇儿，让她帮着刷了。
　　自己则是往码头走，拎些鱼、虾等物。
　　如果不是因为林素会做，变着法的换口味，只是单单水煮蘸料，谁都得吃腻歪……
　　……
　　三个人爬完山梯来到房子前。
　　从外面看就已经不一样了，尤其是那大大的落地琉璃窗。
　　虽然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但就这个琉璃窗，有钱都很难买到。
　　江思泽惊的说不出话，东郭旭光也是良久才找到声音——
　　“这么大的琉璃窗，那里弄到的？”
　　林素抿唇轻笑，带着他们围着别墅外走了一圈，站在地龙口那里说：
　　“有六爷在，啥还弄不到？冬天在这烧火，然后热气顺着地龙道进去，屋子里就不冷了。”
　　“这是飞云先生做的吧。”东郭旭光追问。
　　见林素颔首，不禁竖起大拇指，说：
　　“京城许多房子，就是皇宫的地龙，都是飞云先生建造。这房子，冬天肯定冷不到。”
　　“进屋看看吧，屋里更不一样。”
　　林素带着他们俩进屋，屋子里的一切就让二人都愣住了。
　　司徒珒一看到林素，在奶娘的怀里，手指着门的方向，“啊……啊……”叫个不停。
　　素妞儿倒也没让他等太久，走过去，自然的把孩子抱在怀里，冲着奶娘吩咐说：
　　“告诉平嫂子，让她晚上多准备几个菜，有客来。”
　　“是，夫人。”奶娘屈膝，转身去了后厨。
　　平嫂子是土庄子村里的妇人，找她过来专门给苏飞云、白泺做饭、洗衣服的。
　　家里有俩孩子，丈夫在码头做工。
　　主要就是因为婆婆身体不好，常年靠药吊着，家里过的比较清贫。
　　一个月二钱银子，对于平嫂子来说，也不少了。
　　只是过来做顿早饭、晚饭，中饭爷俩在学堂里吃，很轻松。
　　林素单手抱着司徒珒，指着楼梯，说：
　　“上楼看看去吧。随意一些，不用拘谨，就像在家一样。”
　　二人听到这话互看一眼，随后冲她抱拳拱手，上了楼。
　　林素抱着孩子跟在后面，司徒珒不停的“啊……呃……哦……”的叫。
　　可以预见，这孩子会说话，肯定是个小话痨。
　　七个来月的小家伙，原本扶着东西站，现在已经能扶着东西挪步。
　　用老爷子的话来说，等他爹回来，这孩子都能走了。
　　楼上一些房间参观完，林素喊了二毛把楼下两间客房收拾出来。
　　“我跟黄雨、孩子都住在二楼，你们跟老爷子一起住在一楼吧。”
　　对于她的安排，两个人自然没有意见。
　　江思泽看着小家伙，冲他伸伸手。
　　司徒珒没给面子，直接扭头搂住了林素的脖子。
　　“呵呵……”
　　林素轻笑，哄着怀里的小家伙，说：
　　“他们姐弟俩认生，一般人都抱不走的。你闺女怎么样？现在还小，应该谁抱都跟吧。”
　　江思泽听到这话点头，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几个人下楼坐在沙发上。
　　提及爱女，江思泽一脸柔光，遮挡不住。
　　“璇姐儿是个嘴急的，不管吃饭还是喝水，但是性格很好，有点随她娘。就算急，也就‘吭哧……’两声，没有哭闹。”
　　“那挺好的。”林素把司徒珒放在垫子上，交叠着腿说，“你小舅子算是彻底把生意挪走了？那原昌县那边……”
　　“已经给了在下。”江思泽轻声接话，“在下出钱把他的生意接过来，也算我这个做姐夫的，做到位了。”
　　东郭旭光端着茶杯，只是简单的闻了闻，说：
　　“这茶不错啊，是熟茶，挺好。”
　　和稀泥的举动，让林素上扬嘴角。
　　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二人的心态！


第697章 银子换成铜板
　　很显然，林素表明身份的举动，很让江思泽踏实。
　　吃过晚饭收拾完，他特意去了隔壁东郭旭光的房间。
　　二人都不是早睡的主儿，所以秉烛夜谈，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起先就知道她跟六爷的关系？”
　　面对江思泽的问题，东郭旭光点点头，靠着枕头，略有些慵懒的说：
　　“这在我们中间不是什么秘密，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跟凌夫人没什么生意往来，六爷也就没跟你细说。不过动动脑子就知道了啊，六爷瞅他夫人的眼神，装不了假。”
　　他都看到过好几次了。
　　那种浓烈、炽热的眼神，现在想想，鸡皮疙瘩都得落一地。
　　江思泽撇嘴，他要多想一些，也就没有今天那么丢人的举动
　　“那她娘家的身份，你也知道？”
　　“这还真不知道。”东郭旭光摇头，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两下，道，“现在我倒是很庆幸啊。”
　　江思泽闻言蹙眉，不明白他突然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郭旭光也没有卖关子，深吸口气，道：
　　“好在我只是跟她做生意，卖六爷一个人情。若当时不做这些，只怕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呢。”
　　“那南宫坤那边呢？他知道凌夫人跟六爷的关系，万一用这个要挟七爷，你觉得……”
　　“你觉得他很傻？”东郭旭光坐直身子，不答反问。
　　见他不吱声，轻笑着又重新靠回枕头，说：
　　“如今的凌夫人，就算有人想动，也得琢磨琢磨。修路、修河套、盖学堂，还有那敬老院，如今的土庄子……哪一样不是凌夫人出钱做的？”
　　“甭管这钱是怎么来的，反正功劳是人家的。再加上有七爷护持，这次受赏、受封，绝对不在话下。南宫坤不傻，他会交权，只不过本家老爷子那边，他还得周旋一番。”
　　江思泽没说话，一直以来他没想过林素这边的事情。
　　二人只是合作关系，而且关于金钱分成，还没到那个时候。
　　但东郭旭光跟她可是实实在在的做了二年生意。
　　他考虑的事情，正是日后自己要琢磨的。
　　如今听他这么一说……
　　缓缓点头，“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回应东郭旭光，还是在回应自己。
　　“啪——”
　　眼前一记响指，让他缓过神来。
　　东郭旭光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
　　“关于你那个小舅子，能离多远离多远。你能做的已经做完了，他这一步迈出去就是不归路，你想救都救不了。我现在不明白一件事儿，为什么他要去京城，蹚浑水？”
　　江思泽闻言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实话实说吗？
　　可是……
　　“唉，要我说啊，你这个小舅子也是自不量力。天下好女人那么多，为何偏偏痴心妄想。关键是，人家还嫁了人。”
　　东郭旭光老神在在的说着，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样子，好笑的摆摆手，道：
　　“我说江兄，你该不会以为你们家掩饰的很好吧。”
　　江思泽只觉得脸热，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注定是个尴尬的夜晚，过来问了些对自己有助益的事情，自然也就被人家找了事情打趣。
　　说来说去，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啊……
　　……
　　东郭旭光跟江思泽在土庄子只住了一宿便走了。
　　林素知道他们忙，也没真的去挽留。
　　该做什么继续做，作坊的那些关于还想的酱、油等，还得研究。
　　进了七月，土庄子就分外的热。
　　作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依然很热，热的让人心慌、烦躁。
　　好在耗油已经研制出来，只要注意密封，就能储存上半年左右。
　　第一批货，被南宫家商队拉走了。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家把自管的城上交回府城，七皇子那边给的奖励。
　　二十辆马车，装了满满的海物、酱、油……
　　分成两队，南下、北上，给各个杂货铺送货，来钱快，而且销货也快。
　　从开业到现在，忙乎了整整四十天，林素看着赵斌拿来的账簿，笑的双眼成了弯月。
　　赵斌，就是从银魂手里要过来的人。
　　“你一会儿去趟土城子，把这些银子换成铜板。”
　　“夫人，都换吗？”赵斌出声问着。
　　林素点点头，随手指了一个人名，说：
　　“你看啊，一个月他们的工钱是二钱银子，刨除一钱银子的放钱，发一块碎银子给他们，出去也没法花，你说是不？”
　　赵斌听到这个解释，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点点头，将她给的银子才好，道：
　　“那属下现在就去。”
　　“多换点儿。这些人没撂挑子已经不错，每人多给十个铜板，算作奖励吧。”
　　“是。”赵斌又多拿了几两银子，这才离开。
　　林素看着身下的四十多两，刨除给码头结算的二十三两，剩下就是自己赚的。
　　当初盖作坊花了五十两银子，照这样算，两个月能收回本，然后就可以盈利了。
　　鲜汤宝跟耗油还有海鲜酱，这些给酒楼送去绝对会有人要。
　　杂货铺卖老百姓干鱼、海米、紫菜、海带等物，也不是难事儿。
　　所以说，守着这片海，根本就饿不到。
　　只能说当初的县令……不办事儿罢了。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林素赶紧把桌上的银子，用布包起来，放在一旁，道：
　　“进来。”
　　门推开，关嫂子从外面走进来，微微福身，说：
　　“东家。”
　　“是关嫂子啊，坐。”
　　“谢东家。”关嫂子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没说话，低着头，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林素起身，给她倒了杯凉开水，放在面前，说：
　　“有事儿嫂子就说，这是做啥呢，检讨？”
　　半开玩笑的话，让关嫂子更加不好意思了。
　　双手捧着水杯，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
　　“东，东家，今儿，今儿商队拉货，是不是……是不是给钱了？”
　　不用说太多，说到这儿林素就明白了。
　　轻笑着叹口气，不过却也点点头，说：
　　“麻烦关嫂子出去跟大家说一声，下工晚走一会儿，咱们发工钱。”
　　“哎，哎。”关嫂子高兴的不住点头。
　　送走了关嫂子，林素把银子数出来，交给黄雨，说：
　　“你带着玥儿去码头那边，给钱管事送去。作坊都被催工钱，那边肯定也被催了。赶紧给大家发下去，都得过日子。”
　　黄雨听到这话，轻“哼”着道：
　　“夫人把钱给主子送去，不也是为他们好？粮食那么贵，可哪家吃不上？喝不上了？偏偏这点工钱还催，真是没长心。”
　　看着她愤恨的样子，林素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说：
　　“乖了，没必要生气的，大家都不容易。”
　　“可是主子跟夫人明明就……”
　　“好了，快去给那边送银子吧。”林素打断她的话，没再让她说。
　　黄雨恼火，可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拿着银子去那边找司徒玥。
　　林素也明白她是心疼自己，可有些事儿，老百姓根本不能让他们知道。
　　关于粮食涨价的问题，军营的军粮都拿出来给老百姓平价，但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不敢想象。
　　所以林素在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把剩下的银钱就给那边送去了。
　　谁也不能保证边境肯定不打仗？
　　万一有动静，粮草得先行。
　　凌慕川那边联合凌云山庄还有七皇妃母家的人，一起筹粮。
　　平价的粮食给老百姓，他们花高价买，然后各地敬老院建起，再让那些粮贩子出钱。
　　虽然有些绕弯，但这是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故而林素手里没有多余的钱，老爷子要借她，不过她却没用。
　　毕竟她出钱帮着这些人盖房子、重建家园，晚给几天工钱，应该不会有问题。
　　就是前世，她的酒店都会压支半个月，这是正常想象。
　　今日如果关嫂子没来问，她四十天都会结算给他们，但是现在……还是压十天吧。
　　说她不生气、不寒心，也是假的。
　　能理解，但是接受还差一些……


第698章 压工钱
　　赵斌骑马回来，林素直接让他去把关嫂子、关琛都喊来。
　　他们俩，一个是妇人们做事的管事，一个库房的管事。
　　都归赵斌管。
　　会议室里，三个人全都坐好。
　　林素从外面回来，倒也没着急，先让他们帮着把工钱都装好。
　　每个钱袋子，装了一百一十个铜板，数额不对。
　　关嫂子跟关琛都察觉到了，但谁也没开口。
　　等最后一个钱袋装完，林素看着他们俩，道：
　　“相信刚才赚钱的过程，而且都已经察觉到了。没错，只给开一个月的，其余压着。”
　　话落，赵斌平静，关琛蹙眉，关嫂子直接开口问道：
　　“东家，这是为啥呢？为啥要压着呢？”
　　“没什么为啥，就是作坊的规矩。”林素直接坦言。
　　这种事情没必要遮遮掩掩，所以她继续又说：
　　“是这样的，咱们作坊新建立，所有的规矩实在实践中一点一点才能形成。首先，就是迟到、早退的事情。既然来做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后辰时一刻上工，申时二刻下工，违反就扣钱。”
　　“再有就是大家的工钱，原本订的每个月初一开工钱，今日是初十，那以后就初十发工钱，雷打不动。这次发的，就是上个月一整月的工钱。”
　　“至于这十天，下个月发。也就是说，以后作坊会压每个人十天的工钱。当然，这钱不是不给，而是如果有一天不想在作坊做了，到时候提前半个月来说……”
　　林素将现代经营的理念，完完全全用在了这边。
　　作坊一年两次发工作服，每次两套，围裙、套袖、帽子……
　　这些都是钱。
　　如果有谁不想做了，这些东西也不给，那作坊可就亏了。
　　更重要的是，突然不来做工，人员都没地方找，这是更大的问题。
　　“……差不多就是这样。提前半个月说不做，离开的时候把东西上交，管事自然会把余下的钱给了，互不相欠。话说到这儿，三位都能明白吧。”
　　关琛听了点头，见身旁的关嫂子不吱声，出声开口道：
　　“东家这么做正常，就是在县里做事，有些铺子也会压半个月的工钱。东家压了十天，已经很开明了。”
　　关嫂子原本不赞同的，可如今他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开口。
　　尴尬的笑着点点头，算做附和了。
　　林素见状，心情不错，喝了口茶，继续又道：
　　“你们三个都是管事，赵斌负责所有，库房归关琛，至于做货这一块，是关嫂子来负责。关嫂子跟关琛的工钱，还是按照咱们先前说的，一个月五钱银子。”
　　“第一个月扣除房钱以前银子，发你们二钱银子。剩下的二钱压着。至于赵斌，你这个月就不给了，全都压着，没意见吧。”
　　“没有。”赵斌摇头。
　　他住在作坊，吃在老爷子那，自己手里有钱，根本不在乎这点工钱。
　　当然也明白夫人为什么这么做。
　　主要是怕他们俩管事有想法，所以当着他们面，直接说了。
　　“好，那咱们继续往下说。我这个东家一走，以后作坊上下，全都是赵斌来操持。关嫂子跟关琛，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儿就行，有什么意见，直接跟赵斌说就好。”
　　“刚才装钱，你们也发现了，如果按照我刚才说的，每个钱袋多了十文钱。这十文钱算作迟发工钱的补偿。以后到号发钱，没法算作坊的问题，会有补偿。这是个铜板，就算补偿，毕……”
　　“哎哟，不用啊东家，大家都能理解，真的。”
　　每当林素说完，关嫂子直接开口打断她的话，说：
　　“东家可别这么想，你能在这边开作坊，大家高兴都来不及真的。况且……”
　　关嫂子还想继续往下说，右边的关琛不住的踩她，让她后面的话全都哽在了嗓子眼里，不出声了。
　　也不是看不懂脸色，这东家一脸严肃，她自己也怕怕的。
　　唔……好像犯错误了吧。
　　林素深吸口气，丝毫没有给面子的道：
　　“关嫂子，如今我不是‘凌夫人’，是这个作坊的东家。所以，在有些事情上，咱们还是按照规矩来。”
　　“那对，那对。”关嫂子仍旧说话。
　　一旁的赵斌见了，无语的摇头。
　　这也太没有眼力见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居然还能顶风上？
　　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拽了拽她，算作提醒。
　　关琛也是不住的摇头，关嫂子突然察觉自己真的犯错了。
　　慌张的要起身，被林素摆摆手，打断了。
　　“关嫂子，咱们现在是开会。作坊第一次管事的开会，这是件严肃、认真的事儿。不是村里闲话家常，随意插嘴、说话。明白吗？”
　　关嫂子闻言点头，不敢吱声了。
　　常年生活在农家，让他们的性子散漫惯了。
　　冷不防这么正式，的确很难适应。
　　林素看她满脸通红的样子，清了下嗓子，继续说：
　　“以后像这样开会的次数不会少，所以注意一些没坏处。身为管事，要以身作则。比旁人多赚了三钱银子，可不是那么容易。”
　　“一会儿你们出去，记得跟下面的人说一下。如果有不愿意的，就现在提出来，然后把工钱结算给他。至于房钱，就自己想办法。”
　　“我不想逼迫谁，也不想强迫谁。如果因为压了十天工钱不舒服，那咱都可以理解。别村想来上工的不少，我不缺人，明白吗？”
　　关琛不住的点头，关嫂子觉得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点点头。
　　至于赵斌，根本就不会在意。
　　这些事儿在他看来，压根不需要解释那么多。
　　只能说夫人还是太仁慈。
　　事情说完，关琛跟关嫂子都出去了。
　　赵斌一边重新划账一边开口说道：
　　“夫人刚才的做法太过阴柔，如果是属下，直接告知，能接受就接受不能就走。何苦说那么多？原本，这作坊建了就是以赚钱为准，如果只是给他们行方便，那得多大面子啊。”
　　实实在在的吐槽，让林素笑着摇摇头。
　　把玩着盘子里的工钱，叹口气，说：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好歹也得顾忌一下大家的想法不是？”
　　赵斌将账簿重新做好，交给林素过目。
　　等她看完后合上，桌下交叠着腿，道：
　　“做的不错，就按照这样给他们发工钱便好。”
　　赵斌把手里的账簿打开，旁边放了一碗和好的朱砂。
　　这是留着一会儿他们领工钱、按手印用的。
　　谁领了，就在自己的名字那里按手印，省的日后麻烦。
　　都做好后，林素看着他坐下的身子，道：
　　“你来的时候，可见过一个叫叶长林的人？”
　　“见过啊。”赵斌点头，把东西再次确认了之后，说，“那是夫人的老乡是吧。人很机灵也很聪明，日后肯定不一般。”
　　“那他在那边怎么样？学的可还好？”
　　“现在还没学什么呢。”赵斌回答，“刚去的人都要把算盘打精。像我们得一个月，他那差不多也得七天。具体学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银魂亲自教。”
　　林素端着水杯喝水，外面传来“当……当……当……”下工的声音。
　　不用出去喊，大家全都来了会议室。
　　赵斌跟林素都没说话，关琛则是安排大家在门口排队、站好。
　　真不是偏向哪个，在这件事儿上，男人要比女人想的多一些。
　　三个人为一组，一组一组进。
　　数钱、按手印，然后把钱袋子上交。
　　很明显，关琛跟关嫂子回去跟他们说了压工钱的事儿。
　　大家没有异议，全都接受了。
　　等最后一个人发完，林素帮着把账本这些全都锁进柜子里，然后出了会议室。
　　走到作坊门口，关琛站在那里，很显然是等她的。
　　林素没有惊讶，走到跟前，轻声的道：
　　“有什么事儿？”
　　“只这样的东家，关于关嫂子今日的事情……我想替她解释一下。”
　　林素闻言不在意，摆摆手，说：
　　“放心，我没往心里去。她能那么想也对，女人跟男人的心思不同。行了，发工钱还不回家庆祝庆祝？回去吧。”
　　关琛见她是真的不生气，便抱拳拱手，开心的走了。
　　林素站在高处，离老远就看到通往学堂那边的杂货铺的路上，不少作坊的人都往那边走……


第699章 想办法赚回来，牛！
　　算算时间，学堂也差不多要下课了。
　　林素整理下衣衫，往学堂方向走。
　　沿途不少作坊做工的人跟她打招呼，还有特意提压工钱的事儿。
　　其实，不接受只是短暂的，想明白之后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凌夫人，你也去杂货铺啊。”
　　身后的声音，让林素停下脚步。
　　见是关山，笑着摇摇头，道：
　　“快下课了，我去接一下白泺跟苏老。你这是……”
　　关山憨憨的笑着，捏了手里的几个铜板，回答：
　　“今儿码头发工钱了，我去杂货铺打一两酒，解解馋。”
　　林素闻言点头，同样也跟开心的说：
　　“码头也发工钱了啊，真好。作坊也发了。”
　　“嘿嘿，那敢情好，可以去找关琛喝酒了。”关山笑嘻嘻的说着。
　　他跟关琛都是光棍一个，一个人住三间瓦房看着奢侈，不过等他们成亲之后就不奢侈了。
　　关山故意放慢脚步，跟林素一起往杂货铺那边走。
　　“凌夫人，我们码头那边也扣了一钱银子，说是房子钱。那地契跟房契，啥时候能……”
　　林素明白他的担忧，这两样东西若是人家看不到，心里总是没有底。
　　“放心，最迟三天，我肯定让大家能看到带有你们名字的房契跟地契。当然，这东西不能放你们手里，就放在辽东水督衙门内，可以吗？”
　　“那当然可以了。”关山没有意见，忙不迭点头，说，“放在哪儿都不如放衙门省心。凌夫人，谢谢你啊。谢谢你掏钱给大家盖房子，还那么帮衬着。”
　　“你太客气了。”林素不在意。
　　她要的不止是一个人的“谢谢”，要所有人的，所有人的口碑。
　　不过现在不着急，慢慢来，会有结果的。
　　到了杂货铺，二人挥手分开。
　　杂货铺内不少人，估计这一遭卖完，仓库都得空了。
　　进到学堂，刚好大毛拿着铃铛出来。
　　“当当当……”的晃悠几下，不一会儿各个房间门推开，孩子犹如脱缰的野马，抱着书包往外跑。
　　有去后院的，有直接出村的，还有家就是村里、往家奔的。
　　夫子们都是统一最后出来，林素看到苏飞云，快步走过去，说：
　　“苏老，可累？”
　　“呵呵……这有啥累的。”苏飞云摇头，看着林素说，“码头的钱你都结算了好了？”
　　“嗯，全都给了。账面还剩二十多两银子，回去我让赵斌给你。”
　　秀才的工钱早就发了。
　　原本依着林素还要再压几天，不过苏飞云自己拿钱给人家发的。
　　这原本应该是她来的，所以只能算是先让外公垫上，她过后还也一样。
　　“一家人，不用算的那么清。”苏飞云不在意这点银子。
　　冲着白泺招招手，三个人出了学堂后，又道：
　　“你现在需要钱的地方太多，就那点儿银子，算是外公平日给你买糖的。”
　　“哎哟，我都多大的人了还吃糖？”林素接受不了这个借口。
　　苏飞云自然不理她，往回走的路上，杂货铺门口仍旧有好多人。
　　“哎哟，今儿二毛得累吧。”苏飞云感慨的道。
　　林素闻言耸肩，不在意的说：
　　“累点证明赚钱，他应该可以，机灵着呢。”
　　白泺瞅着杂货铺的人，不是在码头做事就是在作坊做事。
　　今日发了工钱，他们就来这里……
　　深深地看了眼林素，没有说话。
　　林姨真的好厉害啊！
　　发出去的工钱，还能想办法赚回来，牛！
　　回到别墅，司徒玥正跟弟弟玩呢。
　　司徒珒一直想要自己走，双手张开好似握着方向盘一般，走个三五步就蹲下，然后慢悠悠的坐在地上，迅速爬窜。
　　这已经是他最近的招牌动作了。
　　司徒玥看到林素，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拉着林素的手，说：
　　“伯母，平大娘做了豆角炖猪骨，可香了呢。”
　　说完，不忘贪婪的吮吸一下，好像在回味一般。
　　饭桌上，什么都没有。
　　平嫂子从后厨出来，屈膝行礼，说：
　　“老太爷、夫人，可要上菜？”
　　“上吧，我们洗洗手就来。”林素吩咐。
　　拉着司徒玥，单手抱着司徒珒，直接去了一楼换洗室。
　　两个小家伙规矩的洗手，林素单手领着司徒珒往饭桌旁走。
　　现在，司徒珒已经开始喝粥了。
　　小米熬得烂糊，再配上虾皮粉，一顿能吃一小碗的一半。
　　也算不错了。
　　林素虽然没生过、没带过孩子，但是对这方面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六个月后添辅食，每天两次苹果泥等等。
　　完全按照现代养娃儿的方式养，就是奶娘看了有些地方都觉得很难接受。
　　可偏偏司徒珒很给面子，吃辅食吃水果，都“吧嗒……吧嗒……”的在回味，特别可爱。
　　今儿这顿，小家伙吃的是面条。
　　用牡蛎粉熬得汤，再配上青菜泥做点缀。
　　奶娘用勺子和开，一点一点喂着司徒珒。
　　林素再旁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有点感觉像是在看凌慕川。
　　每勺的量，奶娘控制的很好。
　　不过小家伙的嘴很急，基本上吃了一口，马上就张嘴等下一口。
　　“珒哥儿，咱们慢点儿吃哦。”
　　司徒珒自然不会回应，只顾自己张嘴吃东西。
　　苏飞云看着他贪吃的小模样，笑呵呵的道：
　　“这孩子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儿，像个汉子。”
　　艾玛，明明是个正太萌娃，被老爷子这么一说，简直糙的不行。
　　一小碗面条全部吃光光，司徒珒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饭桌上的豆角炖猪骨。
　　双手撑着桌子，在凳子上站起来，然后爬过去，伸手拿骨头。
　　林素忙一把抢下，摇摇头，说：
　　“这个，咸，你可不能吃。”
　　苏飞云倒是觉得没啥，奶娘见了也出声说道：
　　“夫人，珒少爷应该可以少吃点儿吧。”
　　林素还想坚持，可看到司徒珒“吧嗒”嘴的样子，终于还是叹口气，说：
　　“过下水，这东西对他来说太咸了。”
　　“是，夫人。”奶娘拿了一块棒骨去后厨，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司徒珒抓住棒骨，贪婪的在上面啃着。
　　就四个小牙，完全啃不下什么，不过却也让他很高兴，“咯咯……”的笑出声。
　　吃过饭，照例苏飞云跟白泺出去溜达。
　　司徒玥因为有林素在，没有跟出去，就在她身边做着小尾巴。
　　黄雨把连七喊来，二人纷纷行礼。
　　林素放下茶杯，吩咐道：
　　“连七，你明儿去趟县里，把土庄子的房契、地契都拿回来。黄雨去趟这边的水督衙门，跟那边的管事说一下，村里的房契放在那。”
　　“只是房契吗？”黄雨轻声的问。
　　林素点点头，解释着道：
　　“原本我也打算两样都放在那边，可这么一来，这些村里难免会心里不安。倒不如房契放在那，地契给他们。就算他们想卖房，这两样少一个都不可能，有个牵制作用就行了。”
　　黄雨闻言颔首，连七也抱拳行礼，表示明日就去做。
　　事情说下，林素逗弄着司徒玥姐弟，可发现连七还没有走，不禁挑眉问：
　　“怎么了？还有事儿吗？”
　　连七看了眼奶娘，没有出声。
　　很快，两个奶娘分别把两个小家伙抱走，司徒玥原本还不同意，是林素告诉她回房间等自己，这才消停跟着离开。
　　等几个人都走了后，林素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说：
　　“你俩坐下说吧。”
　　黄雨跟连七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后，连七开口道：
　　“夫人，有个事儿属下觉得应该告诉夫人。”
　　“嗯，你说吧。”
　　“是这样，辽东府尹祝大人自打走后，这辽东府尹的位置就空了。前些日子，朝廷下了折子，让郭志强郭大人任辽东府尹。”
　　连七说着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
　　他现在是真怕了，要做的上次他知道没说，可是受过罚的。
　　这事儿要是夫人自己过后得知，只怕他跟心上人又得分开一阵子。
　　他可不想那样！


第700章 紧急要货
　　“郭大人？他不是刚去蛟河县没多久吗？”
　　“是的夫人。”连七点头，抿唇一下继续说，“说起来也是赶巧。赶巧祝大人调任，赶巧现在月国上下都效仿蛟河县的敬老院。”
　　“年后朝廷出的衙门罚钱条例，一部分作为衙门的人年节礼用，另一部分就是贴补老弱妇孺。武昌县、原昌县、宝昌县等地，都已经弄了敬老院。”
　　“那照你这么说，郭大人现在就是名人，因为这件事升官，也就说得通了？”
　　“是的，夫人。”
　　林素缓缓颔首，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这样也好。至少那些鳏寡孤独的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也能让小偷小摸的人，时刻注意不敢作案。”
　　黄雨拿着茶壶起身，来到她跟前把茶杯续满，说：
　　“夫人，七爷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这眼瞧着七月都快没了。”
　　当初说好七月份启程，在京城过中秋。
　　可依着现在的日子，只怕……
　　林素叹口气，靠着椅背摇摇头，道：
　　“或许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吧。不回正好，我陪老爷子过中秋。对了，中秋那天的月饼，咱们自己做。多做一些，作坊也得发节礼。”
　　“知道了，夫人。”黄雨颔首，深深看了眼连七。
　　林素只是简单的坐了会儿，便去楼上陪两个小家伙。
　　司徒玥自打那天跟她睡过之后，就一直霸占她的床。
　　司徒珒也必须在睡前搁这儿待会，听林素讲几个故事。
　　什么《灰姑娘》啊，《龟兔赛跑》啊，《司马光砸缸》啊……
　　林素几乎算是信手拈来。讲故事她不怕，怕的是回答司徒玥的问题。
　　比如《灰姑娘》，小女娃儿会问，整个国家就灰姑娘一个脚码，旁人都穿不进去吗？
　　再比如《司马光砸缸》，小女娃儿会问为什么不喊大人来，把缸砸碎了不是很浪费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林素真是招架不住。
　　不过还好，小女娃儿问了不见得非要她回答，基本上说完就拉倒，翻身睡觉。
　　司徒珒就更好哄了，一个故事没听完，小家伙就睡着了。
　　往后再被奶娘抱回去，很省事儿。
　　如今，林素在照顾孩子这方面，要更加得心应手。
　　她现在都担心，担心回了京城，这俩孩子回到自己的家，她会不习惯。
　　朝夕相处这么多天，感情可不是假的。
　　更何况两个孩子都那么可爱，那么招人稀罕……
　　……
　　南宫家的商队走了没七天又回来了。
　　原因无他，东西太好，没等出辽北昌县就都销了。
　　自打第一批货拉走，作坊就开始量产。
　　即便如此，只是短短七天，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做出来。
　　林素看着眼前不停作揖的南宫明，好笑的摇摇头，道：
　　“我说小伙儿，就算东西再火，你现在要这么多，我也变不出来啊。”
　　“凌夫人，拜托拜托，你做的那些东西真的很好。就是蚝油跟鱼露这东西，不用别的酒楼买，你自己的酒楼就都要了。”
　　林素闻言轻笑，当然明白这其中的经过。
　　老早她就把需要哪几种调料的菜送去了，作为中秋节前的主打。
　　如今南宫家把东西晕过去，自然酒楼会都要。
　　只不过这些需要时间发酵，真的不是那种迅速的物件儿。
　　瞅着他一脸着急的样子，林素想了下，道：
　　“这样，有多少你先拉多少，我这边再想办法，可以吗？”
　　“那……有多少啊？”南宫明追问。
　　林素起身，拉着他出了会议室，直接去了库房。
　　关琛正在点货，见二人过来，抱拳拱手，说：
　　“东家，南宫管事。”
　　“现在有多少能出的货，不管什么东西，能出的那种。”林素轻声问着。
　　关琛让伙计拿了账簿，按照上面的记录看完后，说：
　　“蛤蜊肉，海米，海带……这些都没有问题。耗油、鱼露还得再等等，刚才我看了一眼，估计两天差不多就发好了。”
　　南宫明径自去了那些坛子前，瞅了瞅后，说：
　　“那我们就在这等两天。不知道凌夫人……这边有没有客栈？”
　　林素摇头，坦然的看着他，说：
　　“土庄子靠海，我还真没盖客栈。不过学堂后面的宿舍空着，夏天念书的孩子们还没有去住，要不……你们对付对付？不过得付钱。”
　　一码归一码。
　　该赚的钱，林素丝毫不含糊。
　　南宫明闻言蹙眉，想了下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桌上，说：
　　“就按照暮宿客栈的规矩来，两天，如何？”
　　“好啊。”林素美滋滋的把银子拿起，想了下又道，“现在细粮贵，只能高粱米跟大米两掺，别挑啊。”
　　“放心吧凌夫人，我们不挑。”南宫明打着包票。
　　林素捏着银子出去，只留赵斌跟关琛陪着。
　　先去的杂货铺，问了二毛库房剩的粮食，粗略算了算后又回家找了平嫂子。
　　这些人住下，得有人做饭。
　　那么多人，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好饭的。
　　来到后厨，平嫂子正在蒸包子。
　　韭菜蛤蜊肉的，闻着都鲜。
　　林素靠着灶台，看着忙碌的平嫂子，说：
　　“嫂子，我有个活儿想给你，不知道你接不接。”
　　“啥活儿啊？”平嫂子把包好的包子放进笼屉里，一边擦手一边问。
　　林素拿出五钱银子，看着她，说：
　　“是这样，有二十多个人的人，需要做两天。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怎么都得五个人。一天三顿饭，粮食、菜都有人去准备，你不用操心。”
　　“这五钱银子是这两天的工钱，具体找多少人我不管，怎么发工钱我也不问。反正你不能耽误那些人吃饭，还得保证菜的味道。”
　　平嫂子听到这话，眨巴了两下眼睛，瞅着那五钱银子微微蹙眉。
　　林素也不着急，反正她慢慢想，总得给个答复。
　　终于，平嫂子点点头，说：
　　“你放心吧夫人，这事儿我肯定能办好。”
　　林素见她这么爽快就答应，直接把银子塞给她，说：
　　“快去张罗吧。二十多张嘴等着晚上吃饭呢。”
　　平嫂子闻言点头，可看着案板上的面，又迟疑的道：
　　“夫人，这包子……我蒸完再去吧。”
　　“不用不用。”林素摇头，“这顿包子我来做，你快去张罗吧。那些人脾气不好，饭吃完了会不高兴的。”
　　“啊？！”平嫂子傻眼，看到她继续点头的样子不敢怠慢。
　　忙把围裙脱下放在一旁，粗略的行礼一下就出去了。
　　林素上扬嘴角，拿着面剂子擀皮、包包子。
　　也不是特意吓唬她，主要就是怕她太磨叽，把时间都浪费在了不重要的事儿身上。
　　看着刚刚包好的包子，林素又拿起面皮，特意捏了个花式包子。
　　司徒珒可以吃点儿面食了，她打算给他吃些包子皮。
　　有点味道，小家伙也能锻炼牙口。
　　黄雨从外面回来，林素见只有她自己，不禁挑眉问：
　　“怎么你自己回来了？玥儿呢？”
　　“去学堂找老爷子跟白泺了。连七跟着，没事儿的。”边说边洗手，过来帮忙。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平嫂子看到她，提及的。
　　对于包馅儿的活儿，林素从来都不担心。
　　有没有黄雨都可以，她完全能应付得来。
　　当然，多个人省些气力，也很好。
　　第一锅包子蒸好，林素把包子捡出来、放在一旁晾着。
　　黄雨把锅重新装好，盖上笼屉说：
　　“夫人，北堂家也交权了。”
　　林素闻言愣了下，看着她纳闷的道：
　　“北堂弘维不是没回来吗？怎么交的？”
　　“是北堂大奶奶交的。”黄雨轻声回答。
　　南宫艺？
　　林素这下是真的惊呆了。
　　后宫有规矩，女子不得干政。
　　高门大户也有规矩，女子不得参与本家生意。
　　不管是嫡亲的大小姐还是怎样，打理府中中馈是他们的事情，外面做生意根本参与不得。
　　没想到……
　　“那北堂家现在如何？北堂大奶奶可有被指责？”


第701章 县主
　　“指责……应该还没有，毕竟北堂少主还没有回来。”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北堂弘维在北堂家的位置。
　　看起来，他这点威信还是有的。
　　又或许说……是走之前故意授意了南宫艺，让她在他走之后交权？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夫人有所不知，如今外面对七爷赞誉有加呢。”黄雨一边添柴一边说着。
　　“朝廷对南宫、北堂早就想收权，迟迟没收，如今被七爷出手做了，赞誉有加也是有的。”林素轻声说着。
　　黄雨闻言双眼泛光，“猛”地起身，来到她跟前，“嘿嘿……”轻笑。
　　光笑不说话，那个画面……挺骇人。
　　林素瞅着不一样的黄雨，嘴角狠抽两下，道：
　　“那个……那个你有事儿就说，你……你别这样，我害怕。”
　　黄雨突然抱住她的胳膊，眨巴着眼睛，说：
　　“夫人，夫人，还有个事儿我要跟你说。”
　　“你……你什么毛病？”林素费力的抽出胳膊，往后退了好几步戒备的道，“连七没满足你啊，你跑我这求安慰？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小心你主子看到灭你。”
　　果然，这个警告很有用，让黄雨哆嗦了一下，消停站在那。
　　素妞儿见状，继续擀皮，好笑的道：
　　“还有什么事儿就说，别卖关子。”
　　黄雨这次倒是很乖，洗过手后凑过去，拿起面皮包包子，道：
　　“是这样的夫人，外面对土庄子这边的改变，不少人都在嘀咕了。银魂那边在冬捕、北崴子沟的观光团的基础上，有增加了个土庄子。”
　　“不过因为咱们这边没有酒楼啥的，所以还没有成团。还有啊，外面对夫人现在也是赞誉有嘉，帮着土庄子重建家园，老百姓别提多夸你了。”
　　林素听到这话，心情倒是轻松了很多。
　　将剂子都擀好后，想了下，说：
　　“你明日让银魂过来吧。我跟他商量一下这个事儿。对了，面馆怎么样了？”
　　“面馆生意好到爆哟。”黄雨声音有些大的说。
　　关于面馆，她必须得夸赞，因为去吃过一次，到现在还想呢。
　　“……尤其是那个酸汤肉沫面，哎哟哟，真是太好吃了。”
　　林素看着她咽口水的样子，用带有面粉的手指刮了她脸蛋儿一下，说：
　　“馋猫样儿。”
　　“嘿嘿……”黄雨羞赧的笑着，将晾好的包子装进盆里，道，“夫人，面馆真的很好。等去了京城，也可以开一个。”
　　“嗯，到时候你给些加盟费，你去开吧。”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黄雨半懂不懂的点头，至于“加盟费”神马的，她实在不懂什么意思。
　　反正夫人让她去打理店铺，这个她能做。
　　二人理解的意思不一样，林素以为她懂，并没有去纠正。
　　包子全部蒸完，教书、念书的人也都回来了。
　　熬了些小米粥，晚饭就喝粥吃包子，再配一些小咸菜。
　　菜园子里的黄瓜切条，用糖醋等物稍微腌一下就好。
　　不咸，酸甜爽口。
　　司徒珒吃了一个包子皮后意犹未尽。不过林素没让再给，怕给吃积食。
　　吃过晚饭，赵斌过来了，林素直接带他去阳台那边喝茶说是。
　　“夫人，作坊那边大致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就开了夜班，招人的事儿也放出消息了。上夜班一个月工钱多加一钱银子，大家都争着、抢着去呢。”
　　林素闻言叹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熬夜对身体本就不好，所以在工钱上多给一些，是她自己主动提的。
　　这么多人都想上，那白班的人也会想。
　　“这样吧，以后每个月的月末白天、晚上的人都休息，作为倒班。既然都想多赚一钱银子，就让他们轮着上吧。”
　　赵斌听到这话茅塞顿开，不住的点头，道：
　　“这么安排合理。明儿就跟白天的人说，肯定都高兴。库房那边也这么做呗。”
　　“嗯，都一样。”
　　“好的。”赵斌说完，起身走了。
　　如今虽然开了晚班，不需要打更，可他住的地方就在那，得回去……
　　……
　　南宫商队再次启程，拉的不仅有干货、酱料，还有些活的海鲜。
　　走的快一些，路上换换水，应该不至于全都死了。
　　运送几次有经验后，在扩展项目，这是南宫坤的主张。
　　北昌县如今被土庄子弄得特别有名。
　　再加上横空出来的“迅闪观光团”问世，就在各地更是给土庄子打造了一些名声。
　　不过成团过去参观，还要再等等。
　　据说暮宿客栈过去盖房子呢，等盖好以后才能过去。
　　只要有海，就不愁来人没玩的。
　　这是林素当日跟银魂说的，所以银魂现在也励志于把观光团做大、做好。
　　主要是清闲，来钱快。
　　单单一个北崴子沟，从四月中天气转暖开始到现在，就已经赚了二百两银子。
　　当然，也有一些是大户人家赏的。
　　甭管怎么来，赚钱就好。
　　黄雨把刚刚收到的银票拿回去，美滋滋的来到作坊会议室门前，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赵斌，见她过来侧身让位置，屋子里除了林素还有关嫂子。
　　他们正在商量中秋节礼的事情。
　　黄雨走进来，见他们的事情没说完，乖乖的站在一旁等着。
　　关嫂子冲她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然后便看着林素，说：
　　“东家，不是我啊，这只一样月饼就行了。现在三样你还要加，有些多。要不……把这米去了，家家饿不着，有月饼有猪肉，够了。”
　　话说的真诚，林素跟赵斌交换下眼神，最后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月饼我会让人去做，就按照每人二斤来算吧。豆沙馅儿的，如何？”
　　“那可太好了。”关嫂子不住的点头。
　　往年中秋别说豆沙馅儿月饼，就是糖馅儿的烧饼，都很难吃到。
　　林素看着猪肉，想了下，说：
　　“赵斌，你下午去趟土城子，问问那边客栈的管事，节前能不能匀出三头猪。”
　　“知道了，夫人。”
　　现在在作坊做事的人很多，两头猪根本不够分，还有他们那一家人需要吃呢。
　　事情说下，赵斌跟关嫂子都出去了。
　　黄雨把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说：
　　“夫人，这是刚才雷云氏派人送的。”
　　“什么啊？你主子来的信吗？”边问边拿起，眼神殷切的看着她。
　　凌慕川走了之后到现在，就那次买粮平价需要银子跟她说了，其余再也没有信儿。
　　自己的男人，她当然的担心的。
　　尤其是快到中秋节了，说好的去京城过节，如今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黄雨知道她期盼什么，不过却也老实的摇摇头，说：
　　“这是银魂那边送的北崴子沟的分红。”
　　“哦，这样啊。”
　　拆开信封，脸上的落寞遮挡不住。
　　拿出里面的东西，除了银票还有一封信。
　　将信打开，没想到居然是七皇子是司徒昗的。
　　信上先是道谢，谢谢她帮忙照顾孩子。然后说了他收权的一切事情，反正就说了个大概，实际一点都没说。
　　林素自然也不会去琢磨，毕竟不关她的事儿。
　　信的最后，是关于她自己的。
　　朝廷那边终于有动作了，在内阁大臣姚首辅的引头下，终于对大名鼎鼎的凌夫人有了封号。
　　正二品清平县主，京城赐了宅子，让她年前进京谢恩。
　　一整封信，也就这个让她心里舒坦。
　　“清平”这个称号不知道哪儿来的，反正有封号、有俸禄，她也算自力更生。
　　将信读完，顺手交给黄雨。
　　黄雨狐疑的接过去阅读，最后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相信的道：
　　“夫……不是……这……”
　　一顿磕磕绊绊，终于“啪——”的一下抽了自己一巴掌，沉稳了。
　　“夫人，那这要是颁了旨意，奴婢是叫‘县主’还是叫‘夫人’呢？”
　　林素已经被她那巴掌震得傻了，木讷的瞅着她，半天都没有出声……


第702章 房契跟地契
　　“夫人，夫人？”
　　“啊？什么？”林素看着眼前的手，打了个激灵。
　　黄雨尴尬的笑了下，重复：
　　“奴婢刚才问，以后是叫‘县主’还是‘夫人’。”
　　林素瞅着她已经肿起来的脸儿，心疼的摸了摸，道：
　　“叫啥也不能冲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啊？疼不疼？”
　　“不疼。”黄雨笑眯眯的摇头，根本不在意。
　　看着桌上的信，蹲下身子，伏在她的膝上，与有荣焉的说：
　　“夫人日后成了清平县主，等回了京，看谁还敢乱说话。”
　　林素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喃喃的道：
　　“就是没有这县主的封号，回去也没人敢浑说。别怕，我不是以前的林素。”
　　黄雨闻言没起来，就那么趴在她的膝盖上，感受着正二品县主的爱抚。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素这边接到消息没多久，外面也传开了。
　　什么朝廷公平了。
　　什么凌夫人终于熬出头了。
　　什么好人中就有好报啊……
　　诸如此类的话不少，听得实在是太多了。
　　当然，土庄子上下没有去理会，大家这会儿有兴趣的就是房契跟地契。
　　连七按照林素先前说的，把房契跟地契都办回来了。
　　办这东西，差不多花了近八十两银子。
　　连七自掏腰包做的，林素自然不会白白占有，恰好银魂给了分红，她便让黄雨拿了一张银票给他。
　　多余的就算辛苦钱，三人心照不宣。
　　林素从来都不是个抠门的老板，他们跟在身边最久，最能知道。
　　拿着房契地契来到作坊，白班的人正在赶工。
　　现在其他三家的商队还没来，南宫家已经来了两回。
　　所以都加班加点的做事，一个作坊供应整个月国，相当吃力。
　　可这样天时地利的地方就一个，吃力也得吃力着。
　　反正扩大作坊就是了。
　　让关嫂子跟关琛把所有人都找来，她自己则是让库房的小工，搬桌子出来，就在外面说事儿。
　　房契跟地契是大事儿，得跟大家好好说说。
　　很快，作坊所有的人都出来了，林素站在凳子上，扬着手里的纸道：
　　“大家伙儿都关心这房契还有地契的事儿。讲道理你们房钱没还完，这东西不能给你们，毕竟我也担心。不过想着咱们现在的关系，还有日后大家的踏实，我找了个折中的法子。”
　　“是这样的，水督衙门那已经说好了，各位的房契放在他们那里。至于这地契，一会儿你们自己来取。一定要本人来拿，像这些嫂子、弟妹们，就回去找自己的当家过来拿，知道吗？”
　　有的妇人不理解，有的妇人倒是点头。
　　还有的担心这回去找人，做工没法做，赶得货还没完事儿呢。
　　林素知道他们的担忧，笑呵呵的道：
　　“今日就算特殊情况，大家回去喊人，顺道把夜班的也喊来。把地契拿回去，你们心里有底。咱们就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继续上工。”
　　大家伙儿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走了。
　　再耽误下去，事情办不完，更是个事儿。
　　林素见人都走了，便坐下开始整理地契跟房契。
　　房契抽出来，地契放在一旁，省的一会儿再找麻烦。
　　赵斌把老早准备好的厚厚的账簿拿过来，放在桌上。
　　每人一本，上面都已经画好了格。
　　每个月发工钱，都会在上面打个勾，一个勾代表一钱银子。
　　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拿着这本去水督衙门换房契。
　　关琛带着库房的几个人过来，笑呵呵地说：
　　“东家，俺们先把地契拿了吧，省的到时候人多还乱。”
　　林素看着他们点点头，按照门牌号，将地契给了，又找到他们自己的账簿，按了手印。
　　关琛揣好地契，瞅着属于自己的账簿，不住的点头，说：
　　“东家，你这么做是真不错。还了多少都有记录，日后也不会有问题。”
　　林素听了点头，把拿出来的房契交给黄雨，道：
　　“做事儿嘛，总要一码归一码，详细了来比较好。”
　　正说着，离得近的村民就到了。
　　报了自家门牌号，对着地契，按下手印，领完之后离开。
　　从最开始的几个人，到后来“呼啦”一下老多人。
　　好在库房这边都拿好了，帮着一起找，也算不忙乱。
　　足足闹腾了一下午，这地契算是全都发完了。
　　最开心的肯定是土庄子的村民。
　　虽然房契没在手里，有这地契就算是保障。
　　接下来的日子，土庄子村民的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
　　见面第一句话不是“吃了吗”，而是“你家地契拿了吗”。
　　偶尔林素听到觉得有意思，也跟着那么问……
　　……
　　东宫的客栈，终于盖好了。
　　最近这些日子，林素跟赵斌在商量招人的事情。
　　他是这边的总管事，所以有些事情要通过他，得听取他的意见。
　　最后，二人商量决定，伙计先留二十个，最后能剩下十五个，剩下的就给作坊那边送去。
　　作坊也在扩大，要的人也会多一些。
　　顺道把那边都招了，也是好事儿。
　　厨娘的话打算要七个，现在要一个男的学徒工，正好八个人。
　　学徒工挺重要的，等他学出来，日后再开什么店，他正好能顶上，两全其美。
　　现在客栈用的主厨，就是从土城镇客栈调来了。
　　他原本在那边是二厨，也会做菜。
　　到了这边做主厨，一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工钱，自然愿意。
　　至于客栈的招工简章，直接让书院的孩子们写。
　　写两张给一个铜板。
　　一来练了字，二来还能赚零花，孩子们都很高兴。
　　招工简章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各个岗位的工钱。
　　务必做到透明、一目了然。
　　贴完招工的第二天，林素正在家吃早饭呢。
　　苏飞云跟白泺也在喝粥，司徒珒没起来，司徒玥哈欠两天。
　　赵斌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走到饭桌前，抱拳行礼，说：
　　“夫人，过去看看吧。”
　　气息尚可，鼻尖有些细汗，估计是着急了。
　　他这么风风火火，倒是让打盹的司徒玥京城了。
　　睁开眼睛看着他，靠着林素，说：
　　“赵叔叔，怎么了？”
　　“回玥小姐的话，是客栈的事儿。”赵斌恭敬地回答。
　　并没有因为她小就忽略，当然也不敢，人家是七爷的嫡女。
　　林素一听客栈的事儿，便胡乱扒拉了一碗粥，放下筷子。
　　苏飞云瞅着外孙女的样子，轻叹口气，道：
　　“天天忙，不是忙这个就忙那个，饭都不正经吃。”
　　赵斌有些尴尬，林素则走到苏飞云伸手，亲昵的搂着他的脖子，说：
　　“外公放心，忙完我就歇着，哪儿都不去了。”
　　“你还能听话？”苏飞云斜眼看她，随后冷“哼”一声，又道，“他快回来了，你本来就苦夏，这几天又瘦了，我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这个“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林素撇撇嘴，冲黄雨使了个眼色，便跟着赵斌出去了。
　　刚下山，赵斌就不好意思的说：
　　“夫人，但凡属下能做主，都不会过来找夫人。”
　　“我明白。”林素点头，看着他挑眉又问，“到底怎么了？”
　　“就是……”赵斌想了想叹气，指着村西南方向的客栈，说，“夫人去了就知道了。”
　　林素见他不想说，倒也没再问。
　　往那边走了一段时间，就知道他为何会这般纠结了。
　　离老远，就看着黑压压的一片。
　　用一个词来形容：人山人海。
　　具体多少不知道，反正这人数实在事太多了。
　　她都在琢磨，一个小小客栈的招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
　　该不会有看热闹的吧。
　　来到跟前，傻眼了。
　　客栈前面的空地上，站了不少人。
　　粗略数，都数不过来。
　　关琛一直在维持秩序，让大家排好队，别吵吵。
　　当看到林素的时候，大声又道：
　　“东家来了，都别说话了。能留多少、留几个，看东家的。”
　　话落，众人果然不吱声了……


第703章 招工
　　原本还沸腾如开水，如今倒像是滚热的油锅，看着冒烟却不冒泡。
　　林素对关琛十分满意，这人现在很有管事的样子。
　　这段时间在作坊的库房，也算历练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林素。
　　其实大家心里也清楚，这样的客栈能要的人根本不多，他们这么老多人呢，到最后能留下的实在……
　　可却没有一个人要走，毕竟都想碰碰运气。
　　林素尽量忽略他们炽热的目光，走过去让人搬了把椅子出来、
　　豪气的站在上面，深吸口气，说：
　　“首先，谢谢大家的捧场，来这边做工，十分感谢。”
　　说到这儿，深深鞠躬，很有态度。
　　“其次，你们也看到了，我客栈就这么大，装不了这么多人。咱们肯定有选上的，也有选不上的。选不上说明咱没缘分，选上的就要好好做。”
　　“你们都看到了，这么多人等着上工，说到底不缺人。丑话说在前面，选上的人如果做得不好，照样辞退。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在这地方站稳脚跟，明白吗？”
　　话落，大家伙儿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林素的意思。
　　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没人反驳。
　　外面都传开了，凌夫人日后要受封的，在这地方做工，绝对有面子。
　　如果说以前村妇、村夫没有想着出去做工，那是因为不守家在地。
　　虽然外村离这边远，可白天出来上工，晚上回家休息，啥都不耽误。
　　但去镇上……背井离乡，谁愿意呢？
　　现在就在家门口做事，一个月二钱银子，上哪儿得去？
　　就那么点儿地，一年嚼谷种出来，在有点儿工钱，家里也能过得好一些。
　　所以当看到客栈招人，一个一个全都摩拳擦掌，等着过来上工。
　　林素见大家都没有意见，继续开口道：
　　“现在，咱们开始分组。我客栈要招掌柜的，以前做过掌柜的出来，站在东边。”
　　话落，人群里有差不多八个人出去了。
　　都是须有胡茬，穿着得体，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
　　“掌柜”这个职位很重要，赵斌负责作坊，也要负责客栈，根本忙不过来。
　　所以这边得单独有个管事的，不然容易乱套。
　　其余剩下的人，谁都没动。
　　本就对掌柜的不抱期望，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好，现在要做客栈内招待人的伙计，出来挨着站队。”
　　“呼啦——”
　　一大堆人。
　　剩下的就是妇人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人就是要做厨娘。
　　林素看着那些妇人们，说：
　　“厨娘我只要七个，但是刷碗工我要四个。你们这些人里，谁想刷碗，就出来站在一旁。刷碗工跟厨娘是一个工钱。”
　　这么一补充，十几个妇人就出去了。
　　刨除林素要的，剩余差不多得有十几个。
　　到时候直接送到作坊，一举两得。
　　林素先让赵斌带着八个掌柜进屋里考核，最终留下两个，一个做掌柜，一个做账房先生。
　　厨娘则是让主厨带走，进行考较。
　　考核的部分很简单，切萝卜丝、酸菜丝、切肉。
　　厨娘主要做的就是备料，洗菜等活。
　　这些在农家，也是家家户户都要做的。
　　在新站屯有这样一个风俗，新媳妇进家门的第二天要做饭，就做炒酸菜。
　　酸菜切得越细越好，如果有的媳妇儿做的不好，那就惨喽，婆婆得常年唠叨，以此打压。
　　等主厨把厨娘都带进去，剩下那些应聘伙计的村夫，林素按照身高淘汰了一部分。
　　淘汰的人没让走，还有别的用处。
　　剩下清一色一般高的人，看着真舒坦。
　　说起来就是有条件啊。
　　换做在别的地方，别说挑人了，来上工的人好好学规矩，她都高兴。
　　剩余的人，林素又按照颜值来选。
　　长得帅、肤色白的就留下，她也是个颜控嘛。
　　这么一来，原本好几十号人，瞬间就剩下了三十个。
　　统一个的个子，长相还不错，典型的有颜有个头。
　　林素冲着一旁的关琛打了记响指，等人走近后，说：
　　“你那边需要多少，从那边的人里挑。”
　　关琛听了点头，走到刚才淘汰的人群面前，出声说道：
　　“我是作坊库房的管事，作坊由于现在扩大，需要三十来个人库管。主要负责搬运坛子、干货、海物等。一个月二钱银子，两班倒，夜半多赚一钱银子。想做的就留下，不想做的可以提出来。”
　　原本已经不抱期望的老百姓，在听到这话后，又瞬间点燃了期望。
　　有的甚至在数，他要三十个，剩下的人多多少，自己能不能被选上。
　　林素这边剩余的三十个人，有的就想过去了。
　　因为人家老早就说了，客栈要十几个，意味着这三十个人里还要淘汰一些。
　　林素看着漂浮不定的小伙儿，轻笑着道：
　　“放心，都给你们安排了。作坊安排不上，码头那边还缺装卸工，都能给你们找活。”
　　蠢蠢欲动的小伙子听到这话，一个一个都不敢相信。
　　也难怪他们不敢信，去码头做事，那得有人才行。
　　随便去一个，人家理都不理哦。
　　等关琛把人选好，主厨从客栈出来，微微拱手，说：
　　“夫人，咱们要的小工还没有呢。”
　　艾玛，差点玩脱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林素不住的点头，指着那边的人群，让他自己去挑。
　　还真有在县里酒楼做过小工的。
　　因为大师傅太苛刻，老扣钱，这小伙子最后就不做了。
　　有一点基础更好，大厨满意的把人带走了。
　　全部挑好，林素指着那些壮汉小伙儿，说：
　　“连七，把他们送到码头管事那，就说人找齐了。”
　　“是，夫人。”连七应下，要带人走。
　　剩下的三十个小伙子都急了，就要十几个，那他们这……
　　林素瞅着他们焦虑的样儿，笑着道：
　　“别急，你们都会有活儿赚钱养家的，放心。”
　　后厨的厨娘，留了七个人，刷碗工留了四个。
　　还剩下二十多个妇人。林素又留了四个，其余的全都让关嫂子带走。
　　一早上吵吵闹闹的招工，至此就算告一段落。
　　人员基本上就这么定了。
　　赵斌把人全都叫到柜台后的会议室。
　　这地方是楼梯拐角的空间所做，里面很大，用来说事儿、办事儿。
　　林素让大家找地方坐，都坐好后，她站在前面，清了下嗓子，道：
　　“客栈八月十二开业，离开业的日子很近，所以大家的时间都很紧，这些日子抓紧时间学。三十个伙计，最后考核留下十个。”
　　“其中八个作为跑堂伙计，两个跟保洁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再留三个专门砍柴、劈柴的伙计，其余的人你们不是担心没活儿做吗？”
　　“放心，肯定不让你们闲着。土庄子日后要作为一个景点对外开往，会有很多高门夫人、官家太太前来游玩。剩下的人就作为向导，带他们四处转转，推销土庄子的特产。”
　　“这些不着急，只是简单的跟你们提一嘴，会有专门的人过来告诉的。两个掌柜，最后表现的胜任，另一个就是作为账房……”
　　林素把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集体培训。
　　所有的人都要跟着黄雨学规矩。
　　就像刚才林素说的，日后客栈要招待的不是高门夫人，就是官家太太。
　　那些人最为讲究，不能马虎。
　　三天时间短是短了点，可时间紧迫，还有具体的部门内部培训，也得学。
　　更何况银魂那边说了，会在开业当天带一批人过来。
　　其中，就有新上任的辽东府尹——郭志强。
　　也算是给她的客栈撑腰、添彩。
　　当然，这事儿没跟他们说，怕他们有负担。
　　黄雨在客栈教规矩的时候，林素便带着平嫂子，还有村里临时找的几个媳妇儿，一起在别墅做月饼。
　　豆沙，五仁，莲蓉，只做三样。
　　给作坊、客栈的节礼，一斤豆沙，一斤五仁。
　　莲蓉馅儿自己家留着吃，毕竟莲子弄得太费劲……


第704章 定人
　　别墅后厨的烤炉很大，一锅能烤五斤出来，还算方便。
　　每天房子里充斥着香味，让司徒玥姐弟俩都不舍得出去，就那么守着。
　　司徒珒如今已经彻底会走了。
　　在林素不懈努力的教导下，“爹”、“娘”都能说，但都得引着才行。
　　自己从来都不会主动说，只是偶尔“啊——”的叫出声。
　　反正小家伙不管做什么都可爱，很招人稀罕。
　　一块莲蓉月饼，从中掰开，两个孩子一人半块，打发的乐呵。
　　三天的统一培训结束，林素把做月饼的活儿交给黄雨，自己亲自给伙计、还有保洁的妇人培训。
　　从房间的洒扫到铺床，再到烧炕等等。
　　因为别墅的缘故，客栈这边也特意挖了地龙，冬天取暖。
　　二楼仍旧是床，天冷点着炭炉，很方便。
　　后院也弄了南北炕，这是给便宜团、还有商队准备的。
　　上次南宫商队停留两日，没法子去了学堂后面。
　　等入冬之后，远地方的孩子就不能回家，到时候他们就没地儿住了。
　　短暂的系统培训后，最后一天是考核。
　　总的来说走多很不错，有些不容易察觉的细节，会被某些人忽略。
　　按照先前约定，伙计留出来，剩下的人就被连七送走了。
　　他们得去土城镇分部呆上几天，学一学如何做向导，如何推销客栈内的招牌菜，还有作坊的那些海产品。
　　会议室内，大家全都坐好，林素接过赵斌递过来的那沓纸，说：
　　“经过刚才对大家的考核，恭喜各位，成功成为客栈的一员，恭喜。”
　　众人听到这话，脸上全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紧张了这么多天，为的就是这个。
　　林素见他们没什么表示，主动鼓掌，说：
　　“给自己拍拍掌吧，这些天多不容易啊。”
　　话落，大家伙儿全都鼓掌，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好了，现在要说是你们接下来要的做事儿。大家也看到了，我这里有一沓纸，这纸上写的是契约，一会儿咱们互相签子，都别紧张，不是卖身契。”
　　“主要就是起到相互约制的作用。每两年签一次，这期间如果有事儿不想做，提前半个月说。如果特殊情况，酌情处理。只要属实，都不会追究责任。”
　　“在咱们这做工，压工钱十天。也就是说做……”
　　经过那么多地方开的客栈，如今暮宿客栈已经有了自己的制度跟约定。
　　首先就是两年签一次的约定，签了这约，两年内只要合理的提前半个月说辞工，都会给办理。
　　如果突然就不来，那算违约。这边现在有压工钱的制度，违约了，压得工钱就不给了。
　　当然，刚才也说清楚了，如果是特殊情况，只要情况属实，还是会给办理，不追究责任。
　　干满两年还要续约的人，那就是另外一个待遇。
　　首先就是工钱，每个月会涨五十文，两年一次，上不封顶。
　　其次就是每年可以带工钱休假，休三天，也算是个奖励。
　　林素详细的把契约上的内容解释完，又特意让史掌柜过来给大家念契约上的内容。
　　主要就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这不是卖身契，不用担心。
　　在农家，只要过得去，没有愿意进大户人家做事的。
　　因为去那做事，你得签身契，有的甚至签死契。
　　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都是奴籍。
　　世世代代都得被主家钳制。
　　除非主家开恩，给他们身契放他们自由身。
　　谁愿意失去自由身呢？
　　别看老农过得穷，那也不会真的那么做。
　　史掌柜将纸上的字全部念完，直接拿起毛笔，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自己的名字，还顺道用朱砂按了手印。
　　其他人见他这么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起身，过来按手印。
　　不会写字，按手印就可以了。
　　等所有的契约都签好，赵斌起身出去了。
　　很快，抱了一堆东西回来。
　　周志很有眼力见儿，忙起身接过去，放在桌上。
　　林素走过来，想给后厨那边发衣服。
　　白色的上衣，白色的围裙，白色的套袖，白色的帽子。
　　按照先前量好的尺寸给他们发下去，并让他们上楼找地方换上，看看哪里不合适再改。
　　后厨的衣服发完，剩下的就是伙计、打杂、还有保洁的。
　　伙计的衣服也是白色的，只不过跟平日穿的衣服不一样，收紧的袖口，裤脚，避免衣袖蘸到菜汤啥的。
　　每人也是配了个白色围裙，头发没有要求，只要梳的整齐就好。
　　打杂跟保洁的衣服是灰色的。
　　也有灰色的围裙，跟灰色的套袖。
　　至于掌柜的，衣服是藏青色，跟别人的不同。
　　账房先生的是土黄色，也能一目了然。
　　大家全都换完衣服后发现，在衣服的左胸前，有一个“暮宿”的logo，跟外面幌子上的一模一样。
　　“穿上这身衣服，以后你们就是暮宿客栈的人了。每人两套，时刻保持衣服的干净，明白吗？”
　　“是，东家。”众人异口同声，不再像以前没规没矩。
　　事情全部处理完，林素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了。
　　有的人直接回家，有几个是住在后院。像掌柜的跟账房先生，他们都是远地方的，就在这边住。
　　林素打发了所有人，揉了揉太阳穴，稍微喘口气。
　　赵斌把人都送走，将会议室的门打开，走过来，说：
　　“夫人，客栈北面那一片，你说要养鸡跟猪，打算什么时候，来年开春吗？”
　　林素点头，刚要说话，嗓子有些紧，咳嗽了两声。
　　赵斌见状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
　　喝过水，嗓子舒服了很多，林素叹口气，道：
　　“你会养这些东西吗？这些得找个专门会的才行。像新昌县那边，是因为叶长林会，所以养的特别好。”
　　“那夫人不用担心，属下是不会的，但是周账房的媳妇儿会。”
　　“什么意思？”
　　赵斌往前挪了挪凳子，道：
　　“夫人，是这样的，史掌柜跟周账房家都远，可他们也都娶了媳妇儿，所以昨儿就找过属下，问能不能把家眷接过来。”
　　“周账房的媳妇儿在家就养猪，听说他们家靠养猪，供出了他两个弟弟。如今老人家跟着弟弟生活，家里就媳妇儿带着俩孩子。”
　　“史掌柜的媳妇儿好像会养鸡，其实这养鸡也没啥难的，属下看村里可多人家都养了。主要让他们把家眷接过来，也是为了安心。不然总惦记，干活儿也不踏实。”
　　林素听着赵斌的话，终于明白银魂为啥不推荐他了。
　　这人说起来有些心软，这才银魂那个组，是大忌。
　　生意场上可没什么朋友，上一秒还喝酒，下一秒就有可能把对方的生意抢了。
　　但在这土庄子，倒也不算什么。
　　只不过……
　　“这样啊，可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往后你咋办？”林素没应、反问。
　　显然，赵斌想过这个。
　　看着林素，坦然的回答：
　　“夫人，如今这边作坊、学堂、客栈还有杂货铺，都需要节礼。自己养猪肯定要省很多钱，再说客栈做菜也得用。”
　　“属下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就以找人养猪、养鸡为由头，按照伙计的工钱给，相信大家都能理解。”
　　林素没有说话，手指轻敲着桌面，脑子里不停地思考。
　　这事儿能答应肯定会答应。
　　但是现在就让他们把家眷接来，怎么看都不靠谱。
　　琢磨一番后，开口道：
　　“这样吧，年后开春，猪羔子、鸡崽子都抓回来，你在跟他们说接人的事儿。刚刚过来，什么都没做就给他们这么大的恩惠，不合适。对别人也不公平。”
　　赵斌听到这话，仔细琢磨了一番，点点头。
　　林素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那就先这样，十二那天开业，郭府尹会来。当天的安排就看你了，我是个甩手掌柜，不管这些。”
　　“是，夫人。”赵斌恭顺的点头应下……


第705章 夫人的病，看不了。
　　日子飞快，八月十二眨眼就到。
　　土庄子暮宿客栈开业的场面很隆重，请了秧歌队，舞龙舞狮队，还把土城镇的镇长、北昌县的县令、辽东府的府尹都请来了。
　　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
　　学堂那边也休息了，夫子们被苏飞云带过来捧场。
　　土庄子观光团第一批游客，也是这天入住的。
　　为期五天，客栈会跟观光团这边收每个人二两银子作为住宿。
　　具体他们收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一个团十七八个人，这就小四十两银子。
　　周账房做账的时候都傻了，怎么也想不到，这钱居然还能这么赚。
　　跟带团的管事交接好，正巧碰到了林素进屋。
　　刚想走过去打招呼，没想到东家居然转身——
　　“郭夫人慢点儿。”
　　说着，林素扶着圣怡郡主进了屋。
　　五个来月的身子，肚子不算很大，不过这圣怡郡主貌似吃的挺好，足足胖了两圈。
　　二人进屋，周账房赶紧凑过去，帮着引路，说：
　　“东家，楼上的套房已经准备好了。刚到的葡萄，让后厨准备一些可好？”
　　“行，你去安排吧。”林素笑着点头。
　　周账房转身离开，圣怡郡主慢吞吞的上楼，道：
　　“凌夫人手底下的人不错，很有规矩，很有眼力见儿。”
　　“郭夫人过奖了，是夫人不嫌弃罢了。”素妞儿谦逊的说。
　　到底是做过掌柜的人，虽然现在做账房，可这反应是真的丝毫不逊色。
　　带着人直接上楼，到里面的套房推门。
　　扑鼻而来的是甜甜的香味，林素解释着：
　　“这是特意让人准备的果香，郭夫人怀孕，不能用药香。”
　　“凌夫人有心了。”圣怡郡主边说边找最近的椅子坐下。
　　林素看着她的状态，有些担忧的说：
　　“郭夫人，有句话……不知道小妇人该不该讲。”
　　陈嬷嬷看着许久未见的林素，翻了个白眼没吱声，进去收拾。
　　圣怡郡主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轻声道：
　　“凌夫人有话旦说无妨，坐下说吧。”
　　“谢郭夫人。”林素挨着坐下，想了下，说，“郭夫人自从怀孕是不是就不忌口，什么好就吃什么，只要对腹中的孩子好？”
　　圣怡郡主点点头，没有隐瞒的笑道：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啊，吃的多，比以前多多了。”
　　原本身材就丰满，现在更是了。
　　林素深吸口气，出声说着：
　　“郭夫人能这样想，是小少爷的福气。不过……吃多了未必是好事儿。孩子长得太大，生产的时候就有危险。小妇人不知道夫人现在走动不，如果不走动，还是要走动走动啊。”
　　“凌夫人懂什么，你都没生过孩子。”陈嬷嬷气呼呼的从屋里出来，拦阻她的洗脑，“这女人怀孕就得多吃，不然孩子怎么长？”
　　“凌夫人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这浑说八道，我们夫人有婆子我伺候，不牢凌夫人费心。”
　　林素听到这话，火“蹭——”的一下就上头了。
　　这算啥，不识好歹？
　　圣怡郡主也很生气，拍了下桌子，道：
　　“放肆，怎么跟凌夫人说话呢？还不跪下道歉？”
　　“夫人，奴婢……”
　　“跪下！”
　　陈嬷嬷气不过，但碍于圣怡郡主的态度，只能跪在地上。
　　老老实实的低头，不服气的认错说：
　　“奴婢出言莽撞，还望凌夫人海涵。”
　　海涵？
　　林素咬唇，看着她的状态，淡淡的说：
　　“陈嬷嬷说的不假，我的确没生过孩子。可没生过不代表不知道。郭夫人现在的身体，还有体力，你认为能撑过生产整个过程吗？”
　　“宫口一共开十指，孩子太补，长得大，如何能生？说到这儿，我倒想问问陈嬷嬷，你是为了郭夫人好，还是想要害她命？”
　　“你说什么？”陈嬷嬷急了，突然变了脸，低吼着，“我是郡主陪嫁的嬷嬷，我能害郡主吗？这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哦，说不过就倚老卖老了？”林素不给面子。
　　如果她刚才不出来说那么一句，这会儿也不能如此不依不饶。
　　反正就是提醒，做不做全看郭夫人自己。
　　从一楼上到二楼，那么几个台阶，她都累的呼哧带喘。
　　真要是生产，能不担心？
　　甭管怎样，她终究是凌慕川跟小叔子的堂妹，不能不问。
　　圣怡郡主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突然开口道：
　　“翠果，去镇上找个郎中回来。”
　　“是，夫人。”
　　翠果屈膝行礼，转身要走，被林素喊住，直接让客栈的一个伙计去请。
　　看着跪着的陈嬷嬷，无语的叹口气，说：
　　“我就不明白了，你老人家为何总看我不顺眼？打从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如今我只是稍微提醒，为何被你说的那么不堪？”
　　圣怡郡主叹口气，拉着林素的手，道：
　　“凌夫人莫要跟她一般见识，我知道你是好心便是。最近的确如夫人所说，不怎么走动。不然，刚才上楼也不至于喘成那样。”
　　林素闻言咬唇，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说：
　　“夫人，吃的太好未必是好事儿啊。一会儿郎中到了，好好问问，再订。”
　　圣怡郡主瞅着她满脸诚恳的样子，拍拍她的手，道：
　　“行，就听夫人的。凌夫人今日应该很忙吧，不用一直陪着我，该忙什么就去吧。我可以的。”
　　“没事儿，有管事的在，我陪夫人聊聊天。反正郭大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上来。”林素笑呵呵地说着。
　　至于那陈嬷嬷，就那么一直跪着，没人理会。
　　二人聊得很热络，从蛟河县的事情聊到了他们去府城的事情。
　　郭志强真的是实干的好官。
　　从蛟河县走，到了辽东府便开始把敬老院的事情，全都分派了下去。
　　还对罚钱这一块，重新定了明确的数目，张贴在各个县城的告示板上，就怕老百姓不知道。
　　山高皇帝远，府尹也不能面面俱到。
　　所以只能让老百姓自己监督，如果有地方收费不合理，过来找也是可以的。
　　“……差不多就这样，反正老爷天天很忙，我在后宅除了吃就是睡。看凌夫人比上次收了很多，再看看我，足足胖了一圈啊。”
　　林素笑着摇摇头，看着她，说：
　　“好在月份小，没事走走、锻炼一下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对了，玥小姐在我这呢，夫人要不要见见？”
　　刚说完，屋门就推开了。
　　伙计带着关嫂子进来，林素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
　　差点把这事儿忘了，关嫂子也会医。
　　林素指着圣怡郡主，说：
　　“这位是郭夫人，你给她把把脉，看看情况。”
　　跪着的陈嬷嬷瞅着关嫂子，蹙眉说道：
　　“女郎中？哪儿找的啊？凌夫人怕不是胡乱找个人充数吧。”
　　关嫂子听到这话就生气了。
　　寒着眸子瞅她，一脸不悦的说：
　　“自己就是个女人，还看不起女人吗？我虽然不在药堂看病，但你去村里打听打听，谁家头疼脑热、生孩子难产不找我？打小就学这个，不懂就闭嘴。”
　　关嫂子说话不客气，她对于这身份的问题，摆的特别正。
　　她不是下人，是人家请来的，没必要卑躬屈膝。
　　林素听到这话都觉得解气，圣怡郡主看着陈嬷嬷，摆摆手，说：
　　“你去外面等着，没叫你别进来。”
　　陈嬷嬷吃瘪，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关嫂子坐下给她把脉，林素坐在一旁陪着。
　　等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
　　“我刚才陪夫人上楼，就那么几个台阶，夫人走完很喘。而且现在夫人的身形要比上次我见到的时候，丰满了很多。我担心生产有困难，所以你看看可否对劲儿？”
　　关嫂子闻言收回手，起身微微福身，道：
　　“东家，这夫人的病……我看不了。”
　　最后四个字，关嫂子说的声音特别小。
　　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个，旁人压根听不到。
　　圣怡郡主微微蹙眉，不安的看着林素，伸手握紧……


第706章 你亲眼看了吗？
　　林素也不懂她话里的具体意思，想了想，说：
　　“是这样的关嫂子，我跟外面的那个嬷嬷有些争执。我的意思是郭夫人不该这么吃，不然生产的时候会遭罪，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关嫂子听到这话点点头，微微福身，指着圣怡郡主的肚子，坦然的道：
　　“郭夫人，东家，相信你们没怎么听说过农家女人生孩子难产而亡。可这在大户人家却比比皆是，想过为什么吗？”
　　不等她们俩回答，关嫂子继续说着：
　　“那是因为农家女人平日干活，吃的一般，所以孩子生出来，七斤都算重的。可大户人家不一样，他们能吃的补品太多太多了，而且……”
　　关嫂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站着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了个“毒”字。
　　最后一笔写完收手，话也说完了。
　　“咣——当——”
　　屋门推开，陈嬷嬷气呼呼的道：
　　“哪来的胡说八道的媳妇儿？翠果，还不把她拉出去掌嘴！我这可是太医告诉的方子，合着找你们的意思，我还害了我们家夫人不成？”
　　“砰——”
　　圣怡郡主终于火了。
　　把着自己手上的茶杯，狠狠在桌上一放。
　　杯裂、茶洒，弄得满桌子都是。
　　作坊的人，随身都会带一块帕子，用来擦汗。
　　关嫂子从怀里掏出帕子，在桌上一擦，干干净净。
　　“陈嬷嬷，你还有没有规矩？本宫说的话，难不成都是儿戏？让你外面守着，不叫你别进来，你那耳朵是喘气儿的，听不懂话吗？”
　　陈嬷嬷察觉自己失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十分委屈的道：
　　“夫人，奴婢……奴婢委屈啊。”
　　圣怡郡主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她面前，淡淡的说：
　　“你委屈？我说过什么吗？我说‘你陷害我’这样的话了吗？你急什么为自己辩白？”
　　陈嬷嬷语塞，瞟了一眼林素，狠狠翻了白眼，敢怒不敢言。
　　林素就无奈了。
　　这人是得多看不上自己啊，无缘无故的就那么大敌意，什么情况？！
　　搬了把一直走上前，扶着圣怡郡主坐下后，道：
　　“陈嬷嬷，屋子里就咱们这些人，不是郭夫人的心腹，就是我信得过的。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干嘛对我那么大敌意，我咋地你了？”
　　圣怡郡主听到这话，也不是理解。
　　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嬷嬷，示意她赶紧说。
　　只见她咽了好几下口水，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开口说：
　　“旁人认不出你，但老奴可认得你。四年前的事儿，满城皆知。夫人记不得你，我可是能记得。”
　　圣怡郡主听得云里雾里，一知不解。
　　林素看着她的样子，轻叹口气走到跟前蹲下身子，说：
　　“怎么，你认为我会勾引郭大人？你是对郭夫人没信心，还是对郭大人没信心。不说旁的，我现在嫁人了，你可懂？”
　　“那你跟六……七皇子有婚约，不照样跟小厮鬼混？”
　　“……”
　　“……”
　　“……”
　　话落，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除了外面熙熙攘攘的道喜声，再也没有其他。
　　关嫂子诧异的看着林素，怎么都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凌夫人，居然还……
　　圣怡郡主缓缓地扭头，上下打量林素后，喃喃地说：
　　“怪不得第一次我见你眼熟，还以为是投缘，没想到……”
　　“夫人，所以你一定要远离这个不贞的女人啊。”陈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着。
　　关嫂子恼了，把木讷的林素护在身后，出声呵斥着道：
　　“你胡说八道。凌夫人以前什么样我不清楚，可自打来了这土庄子，不管做什么都进退有度，保持距离。怎可能是你口中那般不堪？”
　　“不管你说什么，请你记着，清者自清，大户人家的腌脏事儿还少吗？别把你们的屎盆子胡乱扣。在这样，小心土庄子的村民，都容不下你！”
　　陈嬷嬷瞅着眼前母鸨子一般的妇人，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女人，嗤笑的撇嘴，说：
　　“真是厉害啊。来到土庄子小半年的功夫，就能让人死心塌地的替你辩解、说话。就为这儿，我也不能让夫人跟你凑一起，免得学坏。”
　　“你——”
　　“关嫂子算了。”林素淡淡的劝阻。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心疼的伸手拍拍她的手背。
　　冲圣怡郡主微微福身，道：
　　“郭夫人，今日原是小妇人多事，郭夫人权当没听过吧。至于陈嬷嬷说的……你说的那个林素，早在四年前就死了，我是重新活的林素。”
　　“至于我的操守问题，不是你一个婆子可以浑说的。下次再敢胡乱说，别怪我抽你。俗话说捉贼捉赃，抓奸抓双，你亲眼看了吗？没亲眼看就在这里说，在农家管这个叫扯娘们舌，最让人恶心。”
　　说完，林素懒得看她，拉着关嫂子就走。
　　可没走两步，胳膊被拽了。
　　林素缓缓转头，看着抓着自己的圣怡郡主微微蹙眉。
　　“郭夫人，你这是……”
　　“陈嬷嬷给凌夫人道歉，痛快点儿。”清冷的话，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就在陈婆子还想替自己辩解的时候，屋门推开了。
　　郭志强笑呵呵的走进屋，一边关门一边说：
　　“凌夫人这做生意的头脑，简直无人能及。这就是妇人，要是男子……哟，这是干嘛呢？”
　　转身看着眼前的一幕，真是让郭大人愣住了。
　　好端端的，这婆子跪着，夫人拉着未来的二品县主，这是……
　　圣怡郡主松开林素，大家纷纷给郭志强行礼。
　　林素也跟着行礼。
　　甭管她是几品县主，就算正二品，也没有实权，不过是个名号罢了。
　　郭志强走到妻子面前，将人扶起来后，说：
　　“凌夫人快请起。说起来本官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夫人建议建敬老院，本官也不能升这辽东府尹。晚上本官做东，一定要请夫人吃饭。”
　　林素感觉有点儿尴尬。
　　刚才闹腾了那么一出，她如何能……
　　“陈嬷嬷，本宫再说一次，给凌夫人道歉。磕头、认错。”
　　郭志强看着妻子，听着许久未闻的自称，心知这陈嬷嬷刚才应该又难为凌夫人了。
　　也不知道因为点儿啥，这老婆子就是看凌夫人不顺眼，啥情况呢！
　　终于，陈嬷嬷心不甘、情不愿的磕头。
　　林素自然不会给这个面子，刚才说的那么难听，她若能装作若无其事，可就太没心没肺了。
　　圣怡郡主也知道她意难平，等婆子认错之后，道：
　　“去里间跪着，晚上不许吃饭。”
　　“是，夫人。”陈嬷嬷此刻的面子、里子都搁不住了。
　　起身要走，没想到——
　　“你等一下。”
　　关嫂子突然开口，叫住了陈嬷嬷，问道：
　　“你刚才说郭夫人吃的是太医给的方子，我想问下，都有什么。”
　　陈嬷嬷翻了个白眼，打算无视。
　　“说——”圣怡郡主再次开口。
　　可能因为太急了，气息不稳。
　　陈嬷嬷这下不敢造次了，老老实实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说：
　　“夫人，这是咱们离京的时候，老夫人跟徐太医要的。说是夫人有了身子，就让奴婢照着方子抓药。奴婢特意让郎中看了，郎中说没问题。”
　　圣怡郡主自然是信她的。
　　打小就是她在照顾自己，这份感情她怎能不信？
　　不然，也不能养成她想这样的性子。
　　接过方子，交给关嫂子后，说：
　　“麻烦这位嫂子给看看，可否有不妥。”
　　关嫂子说了句“不敢当”，忙展开细细读着。
　　当归、川芎、白芍、黄芪、菟鲜草、棒子様……
　　收好方子，关嫂子抬头看着陈嬷嬷，说：
　　“你是不是用这些药材，每天炖鸡汤给夫人喝？”
　　“是，偶尔里面放三个枣。”陈嬷嬷轻声地说着。
　　关嫂子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长叹口气。
　　她这样的举动，顿时让郭志强夫妇都心里没底了。
　　“这位嫂子，敢问内子可有不妥？”


第707章 这还把自己难为住了？
　　关嫂子放下方子，微微福身，说：
　　“不瞒郭大人，这方子上的药材没有问题，都很好。可就一样，棒子様跟菟鲜草炖鸡若放红枣，会有反噬作用，伤胎伤人。”
　　“刚才奴家给尊夫人把脉，已经察觉到了体内异样。尊夫人今日是遇到了奴家，换做平常的郎中，都断然不可能把出来。”
　　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着实让屋子里所有的人，包括刚才还不服气的陈嬷嬷，都愣住了。
　　圣怡郡主身子踉跄，若不是郭志强是男人、有劲儿，这会儿都得趴地上。
　　陈嬷嬷都傻了，腿肚子抽筋，“噗通——”一声就跌倒在地，嘴里不停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林素原本不想管了，可关嫂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若是不管，还真说不过去。
　　出手帮忙，将圣怡郡主扶着坐下后，说：
　　“关嫂子，为何你能把出来？”
　　“我……我就是懂。”关嫂子出声说着，怕林素继续追问又道，“凌夫人，你信我不？”
　　“我自然信你。”林素不假思索的回答。
　　“既然东家信我，那就别问了。趁着现在月份还小，赶紧落胎，养伤一年半载不是问题。”
　　这话说完，圣怡郡主跟陈嬷嬷都昏过去了。
　　郭志强再厉害，也抱不动现在的媳妇儿。
　　林素没法子，出去喊了连七进来搭把手。
　　至于陈嬷嬷，关嫂子跟翠果还有黄雨，一起把人扶去了房间。
　　大房内，林素跟关嫂子站着，郭志强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原本乐乐呵呵过来贺喜，没想到如今竟然是这样的局面。
　　屋子里太安静了，外面太热闹了。
　　这样的对比，倒是有些尴尬。
　　关嫂子站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说：
　　“郭大人，小妇人知道你难以接受，可这是现在最好的结果。若是夫人强行受孕、保胎，生产那日必定血崩。”
　　郭志强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不住地摇头，道：
　　“你说这话让本官怎能相信？临来之前，府城的郎中还给她把脉，说一切都好，没有问题。”
　　林素也不愿相信，可看关嫂子这般，想了下，建议着：
　　“要不……再找个郎中看看？”
　　她想着是要从渡魂那边找人，毕竟那里人的医术，还是靠谱的。
　　郭志强听了也点头，关嫂子见他们这般，有些着急的说：
　　“拖一天对夫人都是危险，你们为什么就不信我呢？”
　　“不是不信你嫂子，就是这事儿……”
　　“东家，你说过信我的啊。”关嫂子满脸受伤，慢慢的往后退，接着——“都不信，都不信，当年就是这样，没有人信，最后……不也没了命？”
　　当年？
　　林素离她最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关嫂子把脉，是在永柳村的客栈里。
　　那个时候土庄子的族长说，她跟她男人还是师兄妹，跟着关二爹学医。
　　后来两口子在村里行医，如何如何，现在……
　　林素老早就觉得她不简单，如今看来，不只是不简单，还有很多秘密啊。
　　想到这儿，拉着她，说：
　　“关嫂子，既然你想让大家信你，你得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啊。郭夫人肚子里的是一条命，人家两口子的心肝宝贝疙瘩，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可若是要了，孩子没问题，大人就死了。”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吗？”
　　“我……”面对林素的咄咄相逼，关嫂子长舒口气，扔下一句“爱信不信”就走了。
　　任林素怎么喊她都没用。
　　就在这时，圣怡郡主幽幽醒来，看着屋子里的人，长叹口气。
　　夫妻俩都很默契，谁也没提腹中孩子的事儿，不过却让随从去县里再找郎中来看。
　　暮宿客栈的开业仪式，进行的十分顺利。
　　体面、热闹、得体。
　　来的观光团的人，在带团的向导的指引下，开开心心的游玩。
　　村里是一景，学堂也好看，挡风林、海边、码头……
　　到处都是玩的。
　　这就应下那句话：有人欢喜有人忧。
　　原本应该开开心心过来的郭志强夫妇，这两日都是满脸阴沉。
　　夫妻俩哪都没有去，就在客栈憋着。
　　好好地中秋节，原本应该开开心心的吃东西、赏月，如今也是索然无味。
　　中秋那天，林素把他们夫妻邀请到了苏飞云这边。
　　圣怡郡主认识苏老，也把他当成了娘家人，趁着赏月闲聊的时候，便把关嫂子那日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郭志强再旁也开口说道：
　　“苏老，你看这事儿靠谱吗？方子十个人看十个人说没事儿。给内子把脉，也直说注意运动，控制食欲，并没有中毒一说啊。”
　　苏飞云看着林素，见自己的外孙女也跟着点头，他瞬间明了。
　　怪不得这两日，外孙女愁眉不展，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
　　关嫂子？
　　哦，关合阳的母亲。
　　“这关家嫂子的确会医，可到底是乡下铃医。既然那些郎中都说没事儿，那就按照没事儿来做。该养胎养胎，该过日子过日子。”
　　“我当时什么事儿呢，合着你们几人这些天阴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不是我说你啊郭小子，你饱读诗书，见过世面，这还把自己难为住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郭志强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接连几日的阴晴不定，终于散开了。
　　跟他一样高兴的还有圣怡郡主。
　　唯独林素，丝毫高兴不起来。
　　她不是不赞同外公说的，可当时关嫂子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不像胡说八道。
　　心情大好的郭志强，赏月之后就提出要走。
　　林素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挽留着说：
　　“郭大人，难得来一次，明日再待一天吧。”
　　“不行啊凌夫人，衙门事儿太多，如今本官又是府尹，实在是……”
　　“郭大人，再多待一天。明日学堂开学，你总得去瞅瞅吧。郭夫人难得来一次，这两天都没好好逛逛，明日我陪夫人四处走走。”
　　林素说的很诚挚，夫妻俩互看一眼，终于还是答应了。
　　的确就如她刚才说的，这三天他们夫妻的确过得挺不舒服。
　　听着那些观光团的人，每天在客栈说这好玩，那漂亮的，当时没心情，可现在确确实实感兴趣了。
　　林素没让他们夫妻俩走，就在别墅这边住下。
　　当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挺矛盾的。
　　她也希望关嫂子说错了，可人家没必要那么做。
　　理智上不想相信，但情感上还是不舍得圣怡郡主去冒险。
　　这几日她看的清楚，郭大人对这个夫人，情深似切。
　　再有一个，关嫂子自打那天之后，就跟赵斌请假，一直在家里憋着。
　　她有预感，等这妇人调节好，应该会辞工不做了。
　　这可不行啊。
　　作坊很多东西，关嫂子都是主创。
　　她若是不做，日后作坊怎么办？
　　翻来覆去，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郭志强就美滋滋的跟苏飞云走了。
　　林素也按照昨天说的，带着圣怡郡主到外面走走。
　　至于那个陈嬷嬷，罚抄书呢。
　　豆大个字不认识让她抄书，绝对是最狠的惩罚。
　　挽着圣怡郡主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带她下山。
　　为了配合她，特意走的很慢，可仍旧听到了她的微微细喘。
　　在村里的主路走了一会儿，圣怡郡主累的站在原地，说：
　　“歇会儿，正好我看看这房子。”
　　“好啊。”林素点头。
　　翠果把随身携带的高脚马扎凳展开，让她坐下。
　　圣怡郡主把翠果打发了后，看着林素轻声的道：
　　“我是该叫你六嫂，还是什么呢？”
　　“…………”
　　林素沉默，随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圣怡郡主看着远处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说：
　　“七哥能放心把他的一双儿女放在你这，说你们没有关系，谁信呢？夫君得到消息，七哥全力主张让皇伯父给你受封，这个不难猜。”
　　林素听到这样一番话，没有隐瞒的叹口气，道：
　　“是，我跟六爷……在一起三年多了。”
　　“就是那件事儿之后吗？”
　　“应该吧。”林素一脸坦然的看着她，“我当时是被六爷救得。救醒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具体什么情况，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就是我的身份，还有这个外公，都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旁人告诉的。”


第708章 六嫂
　　圣怡郡主听到这话，瞬间愣了。
　　什么意思，难道说……
　　见其再次点头，仍旧不敢相信的试探着问：
　　“你的意思是……你忘了以前的事儿？”
　　“是。”林素点头，没有丝毫隐瞒的说，“全都忘了，一点渣都不剩。他当时救我的时候，我额头有伤，也可能是从山崖摔下来的原因。反正……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不可思议了。”圣怡郡主感慨的呢喃。
　　“我有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没法子，这就是事实。或许是人的自我保护吧，以前受的委屈、苦楚，不想再提，索性就都忘了。”
　　圣怡郡主看着她脸上的坦然，轻叹口气，道：
　　“怪不得七哥会把孩子放你这，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哦？为什么？”林素挑眉。
　　圣怡郡主慢吞吞的起身，摸着自己的肚子，又道：
　　“深宅大院的腌脏事，旁人不清楚，六嫂应该很清楚。这段日子的相处，我相信你的为人，自然也信你是冤枉的。”
　　“如今倒也能解释，为什么七哥抓住了前太子的把柄就没有动他家人。应该是……为六嫂洗刷冤屈所用吧。”
　　连着两声“六嫂”，从态度上就给了明确。
　　本来洒脱的素妞儿，突然又害羞了。
　　那种“丑媳妇见了公婆”的既视感，分分钟让她不知所措。
　　按照关系，这是她的小姑子，虽不是亲的，但也是唯一见到的。
　　尴尬的清了下嗓子，不好意思的道：
　　“还是别这么叫了，我……我……”
　　圣怡郡主难得看她的窘态，不禁玩心顿起。
　　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揶揄的说：
　　“怎么，六嫂害羞了？”
　　“郭夫……”
　　“叫我婧怡。”圣怡郡主强调着。
　　司徒婧怡？
　　好名字呢。
　　林素看着她，缓缓摇头，道：
　　“多谢郭夫人的好意，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把事情全部解决后，再唤这声‘婧怡’也不迟。”
　　到底是在外面，不能太放肆。
　　圣怡郡主听她这么说，也知道她的用意，心情大好的点点头，说：
　　“说起来你还是我六嫂，根本没有变。”
　　不管是以前原主的婚约，还是林素现在嫁的人，反正都是“六”。
　　清楚她的意思，害羞的点点头，算是承认。
　　圣怡郡主见她也有意认自己，心里更加的高兴。
　　指着前面的挡风林，说：
　　“咱们去那边走走，我想去海边瞅瞅。”
　　“好。”林素将胳膊抽出来，反手挽着她，慢悠悠的走。
　　翠果过来，把马扎收好，跟在二人身后。
　　人在面对大海的时候，才会感觉自己的渺小。
　　圣怡郡主瞅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张开双手，闭上眼睛，感受着迎面的徐徐海风。
　　过了中秋，天气转凉，不过海边还好，不冷不热。
　　林素就陪在一旁，看着她的肚子，面露担忧……
　　……
　　吃过午饭，圣怡郡主照例午睡。
　　郭志强则是去了水督衙门，说是还有事儿要跟那边说。
　　林素安顿好两个孩子，简单的换了身衣服，便去了关家。
　　她一定要从关嫂子那边得到真正的答案，不然也不能强行留他们夫妻这一天。
　　下到山地，黄雨急忙追了上来。
　　“哎哟，真不用，我就是去关嫂子家。”
　　黄雨听到这话摇头，不依的凑上前，说：
　　“夫人，就让奴婢跟着吧。即便是在村里，也得小心一些。孩子都睡了，连七守着没事儿的。”
　　见她心意已决，林素也没法拒绝，点点头，二人并肩往村里走。
　　走了一会儿，林素轻叹口气，说：
　　“你主子跟七爷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黄雨老实的摇头。
　　林素撇嘴，不再问。
　　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反正司徒昗处理完南宫、北堂二家之后去了新昌县。
　　上次说要办新昌县的县令，具体怎么样，还没信儿呢。
　　如今想想，那个王大达只怕是不能留，好像说是成了弃子，没什么用处。
　　说话间来到关嫂子家门口，院门是开着的，关嫂子背对着院门，看着状态是在劈柴。
　　只不过那人坐在凳子上，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三只小鸡仔在院子里悠闲地溜达，偶尔停下，在一侧的泥地里找虫子吃。
　　这鸡崽子是发工钱的第二天，关嫂子托二毛去镇上进货给带的。
　　说是养大了下蛋，好给孩子们补身子。
　　林素走进院子，没有可以放轻脚步，但关嫂子仍旧没有反应。
　　也不知道具体在想什么，等来到跟前，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素妞儿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哎哟，是凌夫人来了，快坐，快坐。”
　　边说边把一旁的小板凳拿来，递给她。
　　叫的“凌夫人”而不是“东家”，显然林素想的没错，她的确不想去作坊了。
　　黄雨并没有进院，就在门口不远处，也没有现身。
　　这样一来，二人倒是说话方便了。
　　林素坐在小板凳上，随手拿起一根她劈好的柴，说：
　　“嫂子不再作坊做，打算怎么还清房钱呢？”
　　关嫂子闻言顿了一下，随后轻笑着道：
　　“还没想好，反正怎么都能活。”
　　林素抿唇，看着她落寞的样子，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嫂子不去作坊，是因为对我失望了，对吗？”
　　“…………”
　　回应她的是沉默，当然也就意味着默认。
　　林素叹口气，想要替自己辩解一下，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娘，我们回来了。”
　　“哎哟，回来了，累了吧。”关嫂子整理下情绪，犹如没事儿人一般起身，把大闺女身上背的筐，拿下来。
　　小女儿手里挎着篮子，里面是豆角、黄瓜、小生菜。
　　林素起身，来到跟前看着筐里的曲沫菜，道：
　　“这是打算喂鸡的？”
　　“嗯。”关大妞儿点点头，笑眯眯的说，“俺娘说鸡多吃曲沫菜长得好。”
　　曲沫菜，辽东土话，又名苦苣菜。
　　这东西林素前世就见过，小时候家里的菜园子长过，妈妈还用它蘸酱吃。
　　不过她不喜欢，有些苦。
　　“大妞儿，来喝水。”关嫂子用瓢装了凉开水递给女儿。
　　两个女儿一人喝一些，剩下的就倒进鸡盆里，给小鸡仔喝。
　　“娘，晚上吃豆角炖土豆吧。我刚才回来，看地里的早土豆可以刨了。”
　　“一会儿娘去，你在家歇着。”关嫂子边说边心疼的用手给她额头擦汗。
　　十二岁的大妞儿立事早，已经知道要替母亲分担农活儿。
　　笑嘻嘻的摇头，去仓房把锄头拿出来，说：
　　“娘，俺不累啊。俺带三妞儿一起过去，跟玩似的。凌婶婶你多坐会儿啊。”
　　“好。”林素颔首。
　　姐妹俩蹦蹦哒哒的出去，林素看着关上院门外的安静，轻声说道：
　　“嫂子，这俩孩子多好啊。二蛋也在书院念书。本就安稳的日子，何苦再奔波。”
　　关嫂子闻言没说话，坐在小板凳上继续劈柴。
　　林素自然也明白她的态度，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说：
　　“嫂子心里怨我，我能理解。这事儿说到底，嫂子是好心，却被误解，嫂子失望也是正常。可是嫂子，那么多人都说没事儿，我想劝他们也得有依据，你说是不？”
　　“我是信嫂子的，如果我不信嫂子，我不会把郭家夫妇多留一天。回去就是了，我何必弄俩爷儿，还得好吃好喝的招待？”
　　“既然你信俺，为啥那日还……”
　　“嫂子，我说过了，咱得又依据啊。”
　　面对林素的强调，关嫂子松开了手里的斧头。
　　“啪嗒——”
　　斧头落在地上，发出了声响。
　　原本一旁喝水的小鸡仔，闻声立马跑了。
　　林素没有吱声，就那么看着她。
　　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后面，就看这人自己的选择了。
　　终于，关嫂子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说：
　　“进屋吧。俺给你倒水。”
　　“好。”林素跟着起身，没有拒绝。
　　进到主屋，林素直接去客厅的圆桌前坐下。
　　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看主人家就是利索的人。
　　关嫂子拎着水壶过来，将桌上倒扣的杯子立好、倒水。
　　微微冒着热气，温度刚好。
　　林素端着茶杯喝水，关嫂子进屋去了。
　　等她再次出来，手里多了个手札，放在桌上，说：
　　“看看吧。”


第709章 你冷静点儿
　　林素看着眼前的东西，犹豫片刻拿起，展开第一页开始读。
　　上面详细记录了什么药材跟什么食材是相克的，得什么病不可以吃什么东西。
　　“这是俺爹自己写出来的。根据生病人的体征做出来的总结。那上面关于有身子的地方，相信你看了。我不瞒你，我娘家爹爹……曾是宫里太医。”
　　呃……
　　林素听到这话，不吱声了。
　　放下手札，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公爹跟亲爹师出同门。后来爹爹有幸，选进了太医院，公爹就留在了师爷身边，就在这土庄子做了铃医。外人都以为我的医术是跟公爹学的，其实不然。”
　　“我打小就跟着父亲学医，励志要进宫做医女，替我爹争光。原本我们家过得很富裕，可没想到我八岁那年，爹爹匆匆从宫里出来，将我、我娘、我的两个哥哥，连夜送走。”
　　再次开口后，关嫂子也不用土庄子的方言了。
　　看的出来，她平时是故意伪装，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才对。
　　“当时若不是我哥将我护在身下，那天晚上我也没命了。这就是为啥当初我不让二蛋念书的原因。考什么功名，皇上都是个糊涂蛋。”
　　“前皇后生产，一直都是我爹照顾。我爹看出了药方有问题，就在要跟院首说的时候，惹来了灭门惨案。如果当时公爹不是提前得到信儿，我也不能活到现在。”
　　说到这儿，关嫂子长叹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信不信你们自己看吧。前皇后剩下孩子就香消玉殒，这就证明我爹的手札没有问题，是真的。郭夫人拖一天，对她的身子都是伤害。”
　　林素没想到眼前的关嫂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份。
　　如今人家在她面前坦白，只能说是相信了她。
　　深吸口气，拉着她的手，说：
　　“让嫂子跟我说这些，实在是难为嫂子了。”
　　“没有。”关嫂子摇头，看着窗户，喃喃的道，“郭夫人那是一条命，我也是做娘的。女人死了丈夫能把孩子带大，可男人死了媳妇儿，不见得不找。同为女人，看着孩子，我也不想她有事儿。”
　　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
　　虽然这话偏颇了一些，可还是能言中少数人。
　　林素听到这儿，握紧她的手，说：
　　“既然如此，嫂子跟我一起过去吧。你放心，她虽然是圣怡郡主，可却没有皇室的霸道。”
　　“不不不，我不能去。”关嫂子忙不迭摇头，抽出手、起身后退的说，“凌夫人，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信你。但我……不信她，不信，不信。”
　　她赌不起。
　　一点都赌不起。
　　公爹跟丈夫都没有了，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求得不过是平平安安生活。
　　至于其他，或许以前还想过，可是自打家里被吹得七零八落后，她也跟着没有想法了。
　　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
　　有人才有一切，才有家。
　　林素见她这么排斥，看着腰间戴的络子，突然起身走到跟前，郑重的侧身行礼。
　　如此大礼，顿时让关嫂子惊住了。
　　忙不迭伸手拦住她，咬唇说：
　　“凌夫人别这样，我受不起。就算你行大礼，我也不能去说。我有家、有孩子，我不是孑然一身。孩子还小，已经没有了爹，不能没有娘啊。”
　　苦口婆心的话，让林素明白了他的。
　　只不过……
　　顺着她的手劲儿起身，认认真真的凝视着她，道：
　　“关嫂子，既然你对我坦诚，我自然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你说的那位生完孩子毙命的前皇后，她……是我婆婆。”
　　“啊？！”女人傻了。
　　本以为只有她自己是有秘密的，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
　　“我丈夫凌爷，其实就是当朝六皇子。每次出现在你们面前，他都是易容的。”
　　“怪不得，怪不得。”关嫂子呢喃着，“怪不得你们能做这么打的买卖，还能有官府撑腰，原来……”
　　“噗通——”
　　关嫂子双膝跪地，满眼乞求的看着她，说：
　　“凌夫人求求你，求求你千万别把刚才我跟你说的话说出去。我是个妇道人家，我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出头。当年的事儿，如今死无对证，我能跟你去劝郭夫人，但我不能……”
　　“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孩子不能没有娘，我不能冒险。我要把他们三个抚养长大，看着他们嫁人、娶媳妇儿，我还得做姥姥、做奶奶，我……我……”
　　林素见她慌乱的样子，直接把人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道：
　　“嫂子，你冷静点儿。”
　　“…………”
　　怀里的人不说话了，但浑身哆嗦的样子，让林素心疼。
　　她什么都没说就让人家怕成这样，可想而知当年的事儿，在她心里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她仍旧不敢面对。
　　原本，的确有心让她跟凌慕川坦言，可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有司徒婧怡就足够，何必再多加一个人。
　　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司徒婧怡落胎、保命。
　　想到这儿，目标明确，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安抚着她的后背，叹口气，说：
　　“嫂子，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再不伤及郭夫人身子的情况下，给她落胎保命。其他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
　　“……真的？”关嫂子在她怀里抬头，一脸不敢相信。
　　林素重重颔首，将人扶起来，给着承诺：
　　“嫂子，只要你安安心心在作坊做管事，其他都不用你管。”
　　“哎，哎，我知道的东家，我会做，我肯定能做好。”关嫂子忙不迭点头。
　　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怎么可能动“辞工”的想法。
　　作为管事，一个月五钱银子，不少呢啊。
　　房钱还得还，大丫头两年后及笄、说亲，还得需要嫁妆。
　　里外里都是钱，她缺钱啊。
　　林素听到她重新唤“东家”，心里终于有了底。
　　指着桌上的那本手札，继续又说：
　　“你把那手札给我，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你只需要在家听信儿，我那边说通之后就让黄雨来找你。一定要在不伤及身子的情况下做，不然咱们都不好交差。”
　　“你放心吧东家，小产补身子我最在行。到时候我会亲自照顾，我一定把郭夫人的身体照顾好。”关嫂子给着保证。
　　林素拿着手札从关家出来，黄雨急忙走上前，说：
　　“夫人，怎么样，关嫂子那边……说了吗？”
　　林素扭头看了她一眼，扬着手札，道：
　　“说了，说了不少，还跟你主子有关呢。”
　　“啊？”黄雨不懂，疑惑的看着她，等着人家给进一步的解释。
　　林素摆摆手，快步往回走，不想解释太多。
　　一会儿跟司徒婧怡还得解释，到时候她也就听到了。
　　就是不知道郭氏夫妇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接受……
　　“凌婶婶，回去了吗？”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等她定睛一瞧，将手札塞进袖口，走到地头前。
　　地里刨出了些土豆，三妞儿正在捡，个头还算可以，不小。
　　“不错啊，这土豆长得挺好。”
　　“是啊，不过俺劲儿小，刨的都是表面。俺娘劲儿大，下面肯定还有呐。”大妞儿兴奋的说着。
　　弯腰拿了四、五个，冲着黄雨的方向，说：
　　“凌婶婶拿点儿回去吃，尝尝鲜。”
　　不得不说，关嫂子把三个孩子教的很好。
　　大妞儿不仅有姐姐的样儿，为人处世也像个大人。
　　黄雨看了眼林素，见其颔首，便接了过来。
　　林素看着她，笑着说：
　　“谢谢你了大妞儿，正好回去做醋溜土豆丝。”
　　“凌婶婶客气了，俺娘在作坊做管事，也是受了凌婶婶的提携。”
　　哎哟哟，不得了，“提携”都会说呢。
　　林素冲她竖起大拇指，赞许的道：
　　“你娘把你教的真好。婶婶还有事儿，过会儿再跟你打唠。”
　　“哎，凌婶婶慢走。”大妞儿目送着他们俩离开，继续干活儿。
　　刨了小半筐土豆，背在身上，拉着妹妹往家走……


第710章 承诺
　　别墅内，到处都笼罩着低气压。
　　就连小小的司徒珒，都察觉不安，老老实实的呆在奶娘怀里，不敢出声。
　　司徒玥早就被白泺领去书房亮子，客厅里除了郭氏夫妇，还有苏飞云跟林素，外加连七跟黄雨。
　　谁都没说话，都在回味刚才林素说的内容。
　　只能说太残忍，残忍的让他们不想接受，却有不得不接受。
　　原本木讷发呆的圣怡郡主，在被丈夫搂过去的一瞬间，就崩溃哭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满心期待的孩子，竟然……
　　郭志强很心疼，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能乱。
　　如果他乱了，妻子那边就更加慌了。
　　深吸口气，看着等待他答复的林素，想了下，说：
　　“的确就如凌夫人所说，不能拿夫人跟孩子的性命开玩笑。有夫人就有孩子，本官出身寒门，得夫人慧眼相中，过门以后一直带母亲如亲娘。”
　　话说到这儿，一阵沉默，屋子里也安静了。
　　圣怡郡主默默流泪，紧抿嘴角不出声。
　　终于——
　　“…………麻烦凌夫人……把那位关夫人请来，给内子落胎保命吧。”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圣怡郡主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苏飞云看着她的样子不住地摇头，林素扭头看着黄雨，示意她可以去请人了。
　　至于郭氏夫妇，没有人会出声劝阻。
　　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发泄。
　　只有发泄出来，才不至于得心病。
　　要知道世间最难治的，就是心病！
　　关嫂子被找来后，开始说着如何落胎。
　　林素来到这边几年，也知道月国的规矩。
　　圣怡郡主落胎，绝对不能在老爷子的房子，会把房子“弄脏”。
　　月国讲究，这样的事情最好在自己家，在别人那根本不行。
　　就在林素琢磨该如何说的时候，郭志强直接开口道：
　　“不知道关夫人，能不能随本官去府城。”
　　“啊？”关嫂子愣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要求。
　　郭志强看着身旁木讷发呆的媳妇儿，深吸口气，说：
　　“是这样，本官府城衙门那里事情不少，还得处理。在这边呆不了多久，所以希望关夫人能屈尊跟着去一趟府城。你放心，一定不会亏待关夫人的。”
　　关嫂子被这“屈尊”弄得不好意思了，忙不迭摇头，道：
　　“使不得使不得，俺咋担得起‘屈尊’啊。”
　　林素见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顺势开口道：
　　“关嫂子，你陪着走一遭吧。家里、地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去做的。每天我会过去给三个孩子做饭，晚上让黄雨过去陪着他们休息。”
　　“你只要把郭夫人的身子骨照顾好就行。工钱照给，就按外派来算，额外多给二两银子做为补助。”
　　“哎哟，这哪儿使得，使不得，使不得。”关嫂子忙不迭摇头，“俺能去，俺去。俺不说了嘛，会照顾郭夫人，好好给她补。”
　　林素见她答应，放下茶杯起身，说：
　　“那就这么定了。我跟黄雨现在跟你回去，你把你们家的东西这些跟我们说一下，然后收拾好换洗的衣物，明儿一早出发。”
　　这事儿耽搁不得。
　　就像关嫂子那会儿说的，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出了别墅，黄雨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关嫂子挽着林素的胳膊，小声说：
　　“东家，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
　　“原本我以为到这儿，郭大人还得问点啥，没想到什么都没说，可见夫人背后帮着偓佺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像谢谢东家。”
　　林素听到这话，想起那日作坊发工钱的时候，她装出来的没规矩。
　　她刚才说“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就是懂自己的用心，她不表达罢了。
　　“关嫂子别这么说，你今日对我说的那些，何尝不是我该谢你？如果你不说，我就没有底气去劝，到最后真要是悲剧上演，咱们俩都会自责。”
　　“你走后且放心，家里一切都不是问题。我等你回来以后在离开，一定不会把你的孩子，假手旁人照顾。”林素郑重的承诺。
　　对于关嫂子来说，赚多少钱不重要，一年有多少粮食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三个孩子。
　　林素的善解人意，也让关嫂子感激不尽。
　　回到关家，简单的跟孩子们说了她要去做的事儿，还嘱咐了黄雨东西放哪儿，便开始收拾东西……
　　……
　　郭志强夫妇离开后，秋收正式开始了。
　　码头那边出海的船只也减少许多，作坊为此，特意停了夜班。
　　两班人倒换着休息，回家帮忙收地。
　　就连学堂，也放了农忙假七天，让孩子们回家帮忙收地。
　　土庄子靠海，地里的粮食长势一般。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对秋收充满期待。
　　有作坊、码头赚钱零花，地里再收了粮食，未来的一年，相信过得不会太难。
　　林素按照约定，特意让连七去镇上雇了五个短工，帮关家收地。
　　她每天去关家做饭时，都会带着司徒玥跟司徒珒。
　　两个孩子都喜欢跟关家的三妞儿玩，尤其是司徒玥。
　　跟三妞儿年龄相仿，总能在一起玩的“咯咯……”直笑。
　　大妞儿就不同了。
　　怕短工不好好收地，天天跟着下地。
　　别看孩子才十二岁，那一手庄家把式，就连连七这个会种地的都自愧不如。
　　“伯母，伯母，三妞儿咳嗽了。”司徒玥跑进屋，冲着烧火的林素嚷嚷。
　　替人看孩子最怕的就是孩子有病。
　　林素一听这话，慌忙起身要出去，黄雨带着三妞儿进屋，给她倒了杯水，说：
　　“玥小姐，可不能那么给三妞儿吃糖，会齁着的。”
　　林素俯首看着司徒玥，小家伙天真的眨巴着大眼睛，道：
　　“为什么啊？三妞儿没吃过麦芽糖，我特意在二毛那拿给她的。”
　　黄雨用手接着三妞儿的嘴，小家伙直接吐出来五颗。
　　林素见了，蹲下身子，跟司徒玥平视，说：
　　“伯母知道玥儿是好心，可一次吃这么多，会齁着，不能多吃，嗯？”
　　“哦。”司徒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喝过水不咳嗽的三妞儿，道，“我就是觉得她没吃过，想多带点给她。”
　　“那可以一颗一颗吃，不能一下吃这么多。”林素轻声说着。
　　司徒玥抿唇，有些委屈。
　　三妞儿走上前，拽了下林素的衣角，说：
　　“凌婶婶，不怪玥儿的。是我怕珒哥儿吃糖，就都塞嘴里了。”
　　司徒珒还小，但对吃东西这事儿特别热衷。
　　只能看到旁人把东西送嘴里，他就必须也得吃到。
　　陌生的东西没吃过，他还真不吃，挺有自我保护意识的。
　　林素不忍再说，摸着三妞儿的小脸蛋，道：
　　“你跟玥儿都很懂事儿，不过以后不能吃这么多糖。不能给珒哥儿吃，就背着他，别让他看到，知道吗？”
　　“嗯。”两个孩子都不住地点头，手拉手又跑出去了。
　　林素继续烧火，黄雨把米淘好，准备下锅。
　　连七从外面匆匆进屋，冲着林素微微拱手，说：
　　“夫人，西野家的商队来拉货了。”
　　林素听了点头，起身摘下围裙，冲着黄雨道：
　　“晚上把那条子五花肉做了，就做红烧肉。大妞儿跟二蛋每天都下地，得吃好的。”
　　“知道了夫人。”
　　二人出了关家，林素顺手把司徒珒给抱走了。
　　小家伙说话一般，走路很快，而且就爱追关家的三只半大鸡。
　　也不知道这三只鸡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每次把鸡撵的直叫唤。
　　“娘，娘……”司徒珒边叫边指着鸡。
　　那意思好像在说他没玩够，还要追会儿鸡。
　　林素对于他的意见，基本无视。
　　至于那声“娘”，也没有去纠正。
　　没法纠正，这孩子不到一周，根本没有亲娘的概念。
　　当初林素教他的时候，小家伙潜意识里就把她当成娘。
　　抱着一路往作坊走，快到的时候林素停下，奶娘走上来把孩子抱过去。
　　“带他回去，老爷子跟白泺这会儿应该讲完课了。”
　　“是，夫人。”


第711章 训斥
　　作坊前，一辆马车都没有。
　　林素木讷的扭头看着连七，挑眉道：
　　“啥情况？今儿不拉货？”
　　“属下不知，赵斌让人找属下的时候，属下正在地里。”连七说完想了下，又说，“会不会……商队在客栈？”
　　唔……
　　这么说，也有可能。
　　林素想了下颔首，直接朝库房方向过去。
　　库房内，赵斌正在“噼噼啪啪”打着算盘，关琛再旁记录。
　　林素跟连七进屋，二人都没有抬头。
　　估计把他们当成了库房的库管了。
　　好一会儿，算盘声停止，赵斌叹口气，说：
　　“海带这次拿货走，就一点存货都没有了。这样，那个谁去……哎哟，是夫人啊。属下……属下刚才失礼了。”
　　林素丝毫不介意，走到桌前，坐下说：
　　“海带不够了？”
　　赵斌颔首，冲着一个库管挥挥手，等人走后，道：
　　“西野当家亲自来的。说是这次要把咱们的干制海物拿去北洛王朝售卖。有多少要多少，所以这货就不够了。夫人也知道，最近秋收，没怎么出船。”
　　林素很理解他的意思。
　　其实，守着这片海，完全就可以靠海吃饭。
　　偏偏老农的想法很本分，他们认为种地产粮，才是应当。
　　林素敲了敲桌面，思考一番后，说：
　　“库管过去估计效果不大，你应该亲自过去。跟水督衙门的管事说一嘴，就说作坊没有存货，必须出船。肯定还有想出海的渔民，保证安全的同时多出几趟，价格你多给一些。”
　　非常时期只能非常对待。
　　秋收很重要，作坊出货也很重要。
　　赵斌明白林素的意思，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林素跟连七去客栈，还没等进屋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住了。
　　好家伙，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林素都看不下眼了。
　　大堂内乱糟糟的，一个伙计都没有。
　　就连掌柜、账房先生，统统没人。
　　大厅内坐了不少人，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商队的。
　　居然连来人上水都没有，什么情况？
　　林素带着连七进屋，做的人里有好几个都站起来，打招呼说：
　　“凌夫人，别来无恙。”
　　“凌夫人，好久不见啊。”
　　林素走过去，看着大家伙儿热络的样子，道：
　　“怎么没人给你们上水呢？来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其中一个开口坏，“史掌柜在楼上呢，其他伙计有几个后厨烧水，账房先生去后院帮忙卸车呢。”
　　林素越听眉头拧的越紧，怒火中烧，眼瞧着就要爆炸。
　　连七见状，忙去后厨拎了两壶水过来，放在桌上道：
　　“不是外人，桌上有杯子，自己招呼自己啊。”
　　“放心吧连七哥，咱不是外人。”几个人笑呵呵的应着。
　　他们不在意，不见得林素不在意。
　　阴沉着脸去了后院，南北炕屋内也是一团糟。
　　四个保洁婆子正手忙脚乱的套被子，收拾屋子。
　　见林素进来，也顾不得行礼，只是“东家”的叫了一声，算作打招呼。
　　“到底怎么回事儿，人呢？”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夫家叫关震的婆子说：
　　“东家，这不秋收嘛。大家看这几日没什么人来，就趁着不忙的时候回去收地了。你放心吧东家，俺们能忙得过来。”
　　林素听到这话，脸儿更黑了。
　　但是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得赶紧把房间收拾出来，大厅内那么多兄弟等着休息呢。
　　一言不发的走过去，铺炕单、套被罩、装枕头……
　　关铁生家的见林素面色不好，把手里的活儿做完之后，出声说：
　　“俺去抱柴禾回来，得赶紧把炕撩一把。”
　　“快去，快去。”
　　林素在一旁没说话，但心里明镜儿的。
　　抱柴禾是真，去传信儿也是真。
　　一连套了三床被子，终于人手都上来了。
　　有的烧火，有的开窗，还有的擦一下屋子。
　　林素仍旧一言不发，将香薰炉点燃，这才出了屋子。
　　隔壁的南北炕房间也开始收拾了。
　　林素见人手充足，便黑着脸去了前厅。
　　关震家的等人出去之后，长舒口气，小声的说：
　　“平日看东家人不错，好说话。可刚才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可不是，俺明显感觉到了……感觉到了……”
　　“杀气？”
　　“对对对对。”
　　几个人边说边做事，心里也都都在“咚咚……”敲鼓。
　　这突然被抓了个现行，只怕日子不好过啊。
　　周账房跟史掌柜，这会儿战战兢兢地站在会议室内，面对黑脸儿的林素。
　　谁也没有逃避责任，或许这就是成熟掌柜的素养。
　　“东家，今日发生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我以为剩下的人可以，所以周账房提出把人喊回来，我给拒绝了。”
　　“史掌柜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后来我补充一句‘秋收不好耽误’，你也就让人把他们喊回来了。东家，是我的错，我提了之后又否决，不够坚定。”
　　“不是的东家，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我的错。”
　　“我……”
　　“砰——”
　　林素狠狠拍了下桌子，就连门口站着的连七，都哆嗦了一下。
　　门没有关，屋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了，你们俩还在这儿跟我玩兄弟情深？往自己身上揽错？”
　　“……”
　　“……”
　　两个人全都低头，不敢吱声了。
　　的确是他们的错，人家怎么训都是应该。
　　林素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微眯着眼睛又道：
　　“不管思虑周不周全，来人了为什么不把伙计都喊回来？我一个月给的工钱，是让他们白拿着回去秋收的？啊？”
　　“……”史掌柜摇头。
　　“不是。”周账房闷闷的回答。
　　林素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气的继续说：
　　“赵管事忙，所以这边我放了俩。一个掌柜、一个账房，你们俩原来都做过，怎么还能犯这种低级的错，嗯？思虑不周，不够坚定？亏你们俩说得出口。”
　　“是，东家教训的是，教训的是。”史掌柜不住的点头，出声应着。
　　总不好做闷葫芦，那样东家更生气。
　　二人态度无可挑剔，林素也不是抓住不放的主儿。
　　长叹口气，思索片刻，道：
　　“今日的事儿，旁的不说，史掌柜有责任，你认不？”
　　“认，认，这个得认。”史东旭不住的点头。
　　林素扭头，看着一旁又说：
　　“周账房名义上是账房，可客栈上下有什么事儿，当初我就说了，你也可以要求。你相当于二掌柜，没忘吧。”
　　“没有，没有，不敢忘，不敢忘。”
　　“那就好。”林素站起身，走到他们二人面前，说，“今儿吃过晚饭开会，该批评的批评，该罚钱的罚钱。史东旭是掌柜，客栈的大掌柜。”
　　“这次事情发生，扣你五十个铜板，没有意见吧。”
　　话落，史掌柜稍微愣神，随后摇摇头，说：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好。”林素见他配合，自然心里也舒服点，“周账房不够坚定督促，罚你三十个铜板，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罚五十都应该。”
　　林素听到这话，面色终于缓和了很多。
　　“今日回家秋收，擅离职守的人，每一个发工钱十文，我不问任何原因。打明儿起，但凡趁着空闲回家收地，就不算工钱，明白了？我凌门林氏是有钱，但也不做冤大头。”
　　“那对，那对。”二人不住的颔首。
　　关于扣钱，林素也是按照大家收入来定的。
　　一个月扣十文不多，但对这些做工的人来说，绝对能让他们肉疼。
　　至于眼前这俩，赚的多，扣五十个铜板，也得让他们难受。
　　扣钱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他们心疼，知道不舒服，下次不敢。
　　不然往后怎么带？难带了！
　　赵斌从外面回来刚要往里冲，被连七一把拦住，无声的摇摇头。
　　后厨那边已经开始做饭了，林素看着他们俩，说：
　　“我在这边呆不久，所以这边全都要仰仗你们二位还有赵管事。赵管事忙作坊，抓全面，不一定能面面俱到，所以二位还请多多上心，拜托了。”
　　说着，侧身行礼，让两个人更加不知所措……


第712章 水路商队，我不该做?
　　“哎哟东家，使不得，使不得。”
　　二人全都惶恐的还礼，一点怨怼都不敢再有。
　　打一棒子给个枣，什么时候都有用！
　　林素顺势起身，一脸诚恳的看着他们，说：
　　“史大哥、周大哥，客栈交给你们我是放心的。但不能因为抹不开面儿，就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刚才大厅一个人都没有，这幸好是熟悉的商队，换做旁人、散客呢？”
　　史掌柜听到这话，浑身一震。
　　忙不迭抱拳拱手，郑重的开口说道：
　　“东家放心，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
　　“是啊东家，真的不会再有了。”
　　林素见差不多了，也打算收势，恰好连七走进来，拱手说：
　　“夫人，西野公子请夫人上去呢。”
　　“好，我知道了。”
　　林素应了声，冲着眼前的两个人微微颔首，这才离开。
　　主仆俩出了会议室，史掌柜跟周账房纷纷坐在了椅子上，长舒口气。
　　说不紧张就骗人了。
　　刚才东家那个火气上头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们俩辞退一般。
　　都下半年了，眼瞅再有几个月就要过年，而且还是暮宿客栈，多好的地方，怎么可能舍得走。
　　“周大哥，下次你想怎么样你就说，不用再顾及我。今儿……太玄了。”
　　周账房听到这话，轻叹口气，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上次南宫家商队过来，不是提前派个人通知吗？这咋……你放心史老弟，下次我一定说，坚定的说。”
　　“哎，好。你放心，我肯定不多心，以后你也是掌柜，我去后面忙时，前面你帮着照看。”
　　“成，没问题。”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让外面听着的赵斌，满意的点点头。
　　没有怨言就是好事儿，以后把这边交给他们两个，也能放心很多。
　　原本还想进去象征性的说上几句，不过现在看看也没必要了。
　　乐呵呵的上楼，去见西野赫了……
　　……
　　当天吃过晚饭，林素亲自给客栈所有人开会。
　　下午不在岗、回家种地的，按照先前说的，罚工钱十个铜板。
　　罚钱肯定没有一个是高兴的，但一听掌柜跟账房都罚了，而且比他们罚的多，那点儿不愿意也就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自责。
　　如果不是他们张罗回去收地，也不能连累他们两个罚钱。
　　五十个铜板，三十个铜板。
　　不少钱啊！
　　林素开完会出了客栈，几个罚钱的伙计，纷纷围着史掌柜跟周账房，不住的道歉。
　　“哎哟掌柜的，真是不好意思，你看看因为俺们，连累你们罚钱。”
　　“是啊掌柜的还有账房，真的太对不住了。”
　　“是啊，是啊。”
　　“太对不住了啊……”
　　“……”
　　大家伙儿争先恐后的说着“不好意思”、“对不住”等话。
　　史掌柜看了眼赵斌，见其对自己颔首，这才叹口气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推辞，你们的确对不住我。这不能收地就不注意官道啊。西野家商队那么多车，还去作坊转了一圈，不可能看不到吧。”
　　几个伙计听到这话，都忙不迭替自己辩解着：
　　“史大哥，这话不对啊。俺们……是邻村的啊。”
　　“邻村咋了，邻村没有官道？”史掌柜黑着脸追问。
　　刚刚说话的那个伙计语塞，随后耷拉着肩膀，说：
　　“史大哥说的是，以后俺肯定不回去收地，好好上工。”
　　“对，俺也是。”
　　“还有俺。”
　　一个一个都打着包票，周账房见时辰到了，走上前说：
　　“你们啊，也别怪你史大哥。老早我就说让人把你们喊来，他还替你们挡着，说都回去了，就别来回折腾，能忙得过来。”
　　“但你们也知道，这套被子、收拾房间、准备饭菜，不是个轻省活儿。以后啊，都别张罗收地啥的。你们能出来上工，肯定家里都有人，就别操心了，成不？”
　　“知道了，周大哥。”
　　“史大哥，俺错了。”
　　大家好一番检讨，最后史掌柜把人都放走了。
　　留了值夜的人，其余全都下工。
　　他跟周账房就住在客栈，几步就能去后院。
　　赵斌等人都走了，看着他们俩，说：
　　“以后该咋弄就咋弄，别抹不开面儿，我先回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说完就走，特别利索。
　　弄得账房跟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刚才出现幻觉一般。
　　值夜的伙计检查完后厨，将蜡烛灭了，关上后厨的门。
　　关门声让两个人缓过神来，也开始四处检查，准备睡觉。
　　今儿这一天过得，即紧张又刺激还烧钱。
　　想想那几十个铜板，就觉得肉疼……
　　……
　　翌日，一早林素就过来了。
　　看着客栈有条不紊的进行，仿佛昨天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西野赫从楼上下来，林素特意走上前迎了迎。
　　“哟，凌夫人来挺早啊。”
　　林素轻笑，指着大堂，说：
　　“过去坐吧，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好。”西野赫跟着过去，找了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下。
　　伙计很有眼力见，忙从后厨端了两碗刚煮开的豆浆，放在桌上后道：
　　“东家，西野公子，桌上有糖，自己添。”
　　“好。”西野赫应了声，果真就拿了糖罐。
　　很小很精致的糖罐，里面就薄薄一层。
　　说实话，加一碗豆浆绰绰有余，两碗就甜度不够。
　　西野赫上扬嘴角，舀了一小匙放进碗里，剩下一点点递给林素，道：
　　“够不？”
　　素妞儿知道他是故意的，轻笑着摆摆手，说：
　　“我喝豆浆不放糖。”
　　“哦，那太可惜了，一大早喝甜豆浆心情好。”西野赫说着，把剩下的糖都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林素看着眼前的豆浆，她也喜欢喝甜的，不过这会儿只能嘴硬撑着了。
　　端起碗，豪气的喝了一大口，要不是晨起嘴干，还真够呛能喝下去。
　　“哎哟哟，凌夫人少喝点儿，一会儿吃不下早饭了。”
　　面对他的揶揄，林素不相信他真不知道。
　　翻了个白眼，单手托腮的说：
　　“我说西野大公子，你这么说有意思吗？我要是装满满一罐子的糖，你信不信，一桌就都能造了？”
　　“我信啊。”西野赫十分诚恳的点头，“所以在下觉得凌夫人有头脑，只不过有利有弊。”
　　话说到这儿，故意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又道：
　　“装的实在太少了，咋也得够两个人分啊。”
　　林素耸肩，没有做多回答。
　　如果有人觉得不够，出声说会有人给他拿，不过多放点儿还是算了。
　　别看大家大业，都是从小处省细出来的。
　　早饭摆出来，依旧是粥、馒头、包子、鸡蛋、豆浆……
　　样数不少，自助形式。
　　林素起身去拿早饭，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再来一碟小咸菜。
　　西野赫跟她的差不多，只不过人家是四个包子，两个鸡蛋，一碗粥，外加一碟小咸菜。
　　男人肯定比女人吃的多。
　　西野赫瞅着她碗里的东西，摇摇头，说：
　　“凌爷知道你吃这么少吗？”
　　“这还少？”林素撇嘴，用筷子轻碰两下包子，说，“两个呢。”
　　“还是少。”西野赫说完，摇头咬了一口包子。
　　纯猪肉白菜馅儿，猪肉多白菜少，特别香。
　　“我走商队最期待的除了路线，还有就是你们暮宿客栈的早饭。真不是盖的，好吃啊，而且量足。”
　　林素听到这样的赞赏，高兴的点点头，说：
　　“赚钱是主要目的，但却不能昧着良心赚钱。你们走商队的不容易，早饭吃饱、吃好，一天都有劲儿。”
　　“这倒是真的。”西野赫把俩包子解决掉，又道，“你真觉得水路商队，我不该做？”
　　“也不是不该做，就是……你没有人啊。”林素说着主要问题。
　　他昨日找自己，也是因为这个。
　　不得不说，西野赫真的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
　　只要有机会，就想着变换路线，多开几条……


第713章 回来
　　西野赫把粥碗放下，看着林素认真的道：
　　“东郭那小子从本家出来，跟着江家一起开了水路商队。凌夫人，在下听说是你帮着牵的线？”
　　林素是个聪明人，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抿唇点点头，没有隐瞒的道：
　　“的确，当初是我牵的线。不过我也只是牵线罢了，具体怎么做是他们俩弄得。”
　　说话间，西野赫已经把东西都吃完了。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才吃了个包子，鸡蛋还在剥皮。
　　这……
　　要不要这么速度。
　　以前觉得凌慕川吃饭狼吞虎咽，这眼前的人，貌似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西野赫擦完嘴，看着她挑眉，说：
　　“凌夫人，麻烦你再见到凌爷的时候帮在下带句话。”
　　“什么话啊？”
　　“就说……在下有兴趣，自己来做。让他把那个人找到就行。”
　　啊？
　　没等林素追问呢，西野赫直接起身，冲着大堂内吃饭的人，道：
　　“赶紧吃，完事儿装车赶路。”
　　话落，原本还有些慢悠悠的商队人，一个一个都开始狼吞虎咽。
　　林素鸡蛋吃了一半，“呼啦——”一声，原本还不少人吃饭的大堂，瞬间安静了。
　　伙计一边收拾一边咂舌。
　　周账房在那边“噼噼啪啪”打算盘，跟西野赫的助手算账。
　　“这位爷，一共是……这个数。”
　　“行，划账。”那人掏出印章，在账簿上盖了一下，转身走了。
　　林素坐在那里继续吃包子，关震家的过来收西野赫的餐盘。
　　小妮子指着豆浆，说：
　　“给我加勺糖。”
　　“好的，东家。”关震家的点头，直接端着手里的餐盘走了。
　　很快，带着一勺糖回来，放进了豆浆里。
　　这要不是西野赫走了，她也不能加糖。
　　唉，太难了！
　　西野家商队走的当天，码头那边一次性出船十辆。
　　至于秋收，用眼睛都看得出来，地里少了不少人。
　　今年这粮食，因为南方受灾的缘故，一直价格上涨的离谱。
　　但也就这段时间，等北堂家商队回来，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
　　原本说七月去京城的林素，这都九月份了，也没动身。
　　具体什么时候，那就不知道了。
　　老爷子每天还是去学堂，偶尔给简老写封信。
　　简老那边今年有参加秋闱的。
　　成绩一般，但他老人家很有信心，觉得再有三年，肯定不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林素除了去作坊，就是去关嫂子家。
　　早饭黄雨在那边做，中饭林素过去，晚饭平嫂子这边做了，然后给那边的孩子带过去。
　　天气转凉，以前三天两头烧一次火，现在得一天烧一次。
　　再等等，就得一天烧两回，然后就得火不断了。
　　往年入秋开始，村里天天都得受着大风吹的感觉。
　　今年虽然挡风林的树还不大，但却真的有效果。
　　村里风没有那么大，晚上睡觉，也听不到“呼呼……”的风声。
　　这天一早，林素吃过早饭就带着司徒玥姐弟俩来关嫂子家了。
　　里正老早就说了，今儿要收税粮，家家户户都提前准备好。
　　秋收粮食依旧欠产，但因为有作坊跟码头的缘故，所以给不齐粮食，能用银钱来凑。
　　像关嫂子家，额外给点银子就好。
　　她走之前，都给大妞儿留下了。
　　林素叮嘱奶娘看紧三妞儿、司徒玥还有司徒珒，便跟着大妞儿去了仓房。
　　小姑娘麻利，很快就把粮食跟银子都准备好。
　　里正过来收的时候，看到林素已经习惯了。
　　关嫂子出门，将三个孩子托付给她，原本大家都等着看热闹。
　　毕竟谁不知道这凌夫人忙。
　　那么大的生意，而且人家还有佣人，怎么可能会亲自照顾。
　　等真正看到后，一个两个都不说话了。
　　人家是真的照顾，烧火、做饭，又一次还看到跟大妞儿过去洗衣服呢。
　　“哟，凌夫人在这儿呢。”
　　“啊，今儿交税粮，我就过来瞅瞅。里正大哥，你看够不？”
　　“够了够了，托凌夫人的福，今年咱们土庄子算是都交上了。”里正一边说一边把钱装好，粮食放在车上，给了大妞儿一个木牌。
　　看着很普通的木牌，仔细看过能发现，在最下面的一个角落，刻了个“交”字。
　　据说这个木牌每年都不一样，只有交了税粮的人，才能得到，跟收据差不多。
　　林素把里正送走后，看着大妞儿，道：
　　“收好了，等你娘回来给你娘。”
　　“嗯。”大妞儿点点头，拿着木牌进屋。
　　林素坐在院子里，把大妞儿一早烀好的土豆切片、晾晒。
　　都是那种小小的土豆，切两刀成三片。
　　晒干后冬天用水泡了炒着吃，哏啾的很有咬头。
　　大妞儿把木牌放好，出来跟着一起干活儿。
　　这些日子的相处，小丫头对林素时不常帮忙的举动，已经习惯了。
　　看着远处三个孩子玩的样子，大妞儿深吸口气，说：
　　“凌婶婶，我娘还得啥时候回来啊？不是说一个月就差不多了吗？”
　　林素清楚她是想母亲了。
　　把切好的土豆片交给黄雨后，说：
　　“在府城呆一个月，路上还得走几天啊。放心，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大妞儿听到这话，落寞的瞅了眼大门口，继续切土豆片。
　　两个人切，一个人晒，很快那些小土豆就都弄好了。
　　林素去忙中饭，大妞儿陪在一旁打杂。
　　今儿做豆角炖五花肉，还有一个炝炒土豆片。
　　中饭刚做饭，二蛋中午放学就回来了。
　　离家近，所以他中午都回家吃。
　　吃完饭再睡一觉去学堂，下午不犯困，精神饱满。
　　屋子里，四个孩子睡午觉，大妞儿再给弟弟缝裤子。
　　男孩儿嘛，难免玩的时候狼一些，磕着、刮着。
　　林素把黄雨洗完的碗擦干，放进碗架子里。
　　刚出厨房，就听到院门外有动静。
　　走过去把院门打开，竟然是一辆马车。
　　车夫认识林素，勒住缰绳后下车，抱拳行礼，道：
　　“见过凌夫人。”
　　“……啊，你好。”
　　正想着这车夫是谁呢，车帘掀开，关嫂子从车上下来。
　　林素一见，立马知道了车夫的身份。
　　“东家，我回来了。”关嫂子下车，看着她轻声地说。
　　车夫从车里把东西一一卸下，然后看着他们俩，说：
　　“凌夫人、关嫂子，我先走了。”
　　“不急啊大哥，进屋喝口水吧。”关嫂子邀请。
　　“不了，我去客栈一样的。明儿我才回呢，关嫂子快歇着吧。一路着急，也没休息好。”车夫说着，冲林素微微拱手，赶车走了。
　　地上一大堆的东西。
　　有粮袋子，还有蜜桔、苹果、尺头……
　　关嫂子指着东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都跟郭夫人了不能要，可她非得给。给了可多，还有一匹缎子，是给东家的。”
　　“不急，进屋慢慢分。”说着，冲黄雨、奶娘招招手，让他们帮着把东西都拿进屋。
　　进屋后没有去西屋，直接进了东屋。
　　关嫂子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二蛋跟三妞儿都午睡。
　　大妞儿听到声响，从西屋出来，见到母亲忙跑过去抱住她。
　　别看在家里一直是“大姐”的样儿，在母亲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关嫂子也想闺女，尤其是大闺女。
　　自打家里受灾后，这孩子就突然长大了。
　　什么都抢着做，就为了能让她多歇一歇。
　　“娘的大妞儿，想死娘了。家里粮食都收回来，你可挨累了。”边说边捧着女儿的脸，不住的亲。
　　这种情况，林素是理解不了，毕竟没做娘。
　　若干年后她也尝到了方明白，关嫂子今日的表象，真的是真情实感。
　　大妞儿感受着母亲的疼爱，不忘说着实情。
　　“娘，大妞儿不累，凌婶婶帮着找了五个短工，大妞儿就过去瞅一眼，帮着拾掇拾掇粮食、柴禾啥的。粗活、累活都是五个叔叔做的。”
　　“我想给工钱，凌婶婶都没让，是凌婶婶给的呢。”


第714章 做衣
　　“哎哟东家，这咋能行呢，我把钱给……”
　　“关嫂子，咱进屋说话，你们娘俩老这么站着，不是事儿。”林素出声提醒。
　　几个人进了东屋，屋子里收拾的干净利索，关嫂子松开闺女，站在林素面前郑重行礼，道：
　　“东家，谢谢你。”
　　林素伸手，将人扶起来后，笑说：
　　“嫂子这话可就见外了。你为了帮她，不辞辛苦的出门，还要惦记家里孩子，我都懂得。”
　　关嫂子摇头，从炕上的东西里，抽出一匹鹅黄色的缎子，双手交给她，说：
　　“东家，这是郭夫人给你的。说是什么……什么……哦对，浮光锦。说是在阳光下，可漂亮了。”
　　林素接过缎子，一摸就知道，真的是好东西。
　　“还有啊东家，工钱跟什么补助就别给我了。我离开那天，郭夫人特意给了我工钱，二十两呢，我觉得太多不想要，可人家非给。”
　　关嫂子边说边从袖口掏出荷包，导出里面的几块银子。
　　林素看着银子，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从里面拿出两块，说：
　　“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让人把房契还有找回来的二钱银子都给你。既然有钱，把放钱都给了，房契赎回来，以后住着更踏实。”
　　“作坊该给还得给，这钱是你做得好，圣怡郡主赏给你的。一码归一码，咱们得按规矩办事儿。不然下次再让人出门，就没人去了。”
　　关嫂子还想说，可看林素认真的样子，重重点头，高兴不已。
　　谁会嫌银子多啊。
　　这一次去府城，虽然前后一个来月，可得到的东西不少。
　　郭夫人给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还给了银子，她又抽空给家里的孩子做了棉衣，今年都穿新的，日子有奔头。
　　拿出个布包，交给大妞儿，说：
　　“去换上，娘在府城空闲的时候做的。你们三个都有，里面宝蓝色还有粉色的，那是给玥小姐跟瑾哥儿的。”
　　“知道了娘，这就过去。”大妞儿抱着布包走了。
　　关嫂子指着炕，道：
　　“东家，你坐啊。”
　　“哎，嫂子也做，那些东西不着急，一会儿在拾掇也可以。”
　　“嗯呐。”关嫂子挨着她坐下，又道，“东家放心，郭夫人没事儿。按照我的方子再喝三个月，来年五六月份要孩子就不是问题了。”
　　林素迟迟没有走，就想知道圣怡郡主的情况。
　　如今听她这般保证，终于放了心。
　　人没事儿、还能要就行。
　　不然他们两口子，还不知道得多难受呢。
　　屋门推开，黄雨端了一碗面条进屋，说：
　　“这是用中午剩的豆角做的，关嫂子趁热吃，还没吃饭呢吧。”
　　“嗯。真没吃，太想家了，我就一个劲儿催着车夫大哥。”
　　关嫂子说着接过面碗，扒拉一口后又道：
　　“东家，晚上在这吃吧，我下厨做，把车夫大哥也请来。这几天，我真难为他了，我着急回家，也没休息好。”
　　林素本想拒绝，可仔细琢磨后，点点头，说：
　　“那好啊，那我今儿就吃个现成的。”
　　关嫂子见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高兴的转头看着黄雨，说：
　　“跟家里的平嫂子说，别做老爷子跟白泺他们几个孩子的饭，都过来这边吃。还有，能不能帮我去客栈那边说一下，让车夫大哥……不用，我一会儿自己去。”
　　黄雨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点点头出去了。
　　关嫂子把面条吃完，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这时，二蛋跟三妞儿都醒了，几个孩子好像约好了一般，穿着关嫂子给做的棉衣、棉裤过来。
　　上好的锦缎面，里面都是去年的棉花，不算沉。
　　林素瞅着司徒玥姐弟俩，笑着招招手，等俩孩子走近之后打量，说：
　　“嫂子手艺真好。”
　　“看东家说的，你就是不嫌弃。我这手艺跟玥小姐的奶娘比，可没法比呢。”
　　奶娘站在一旁，笑着摇头，并没有说话。
　　林素摸了摸他们姐弟的小脸儿，问：
　　“喜欢吗？”
　　“喜欢。”
　　“欢。”司徒珒只能嘣一个字。
　　“喜欢就去谢谢关伯母，是关伯母给你们做的。”
　　司徒玥很有礼貌，而且经常过来找三妞儿玩，对关嫂子也很熟悉。
　　拉着弟弟走到跟前，规规矩矩的侧身行礼，说：
　　“谢谢关伯母。”
　　司徒珒就有意思了，不怎么会行礼，只是双手作揖，比划谢谢的样子。
　　憨态可掬，特别可爱。
　　关嫂子弯腰把孩子抱起，端详一番后，说：
　　“你可真乖。伯母把你教育的真好，哥儿喜欢就好。”
　　说着，把孩子放下，瞅着三妞儿胖乎乎的脸蛋，又道：
　　“东家，谢谢你，我家三妞儿都胖了。”
　　林素笑着把浮光锦放在桌上，说：
　　“嫂子，帮我个忙。这浮光锦帮我做几身衣服，如何？”
　　“哎哟哟，这……这我可做不了。”关嫂子忙不迭摇头。
　　看着自己的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东家，这布可是好东西，我可做不来，再糟蹋了。”
　　林素倒也不难为她，想了下看着司徒玥的奶娘，说：
　　“给三个姑娘量下尺。”
　　“是，凌夫人。”奶娘应下，从门口拿出关嫂子平日做活儿的尺。
　　就算关嫂子刚才没想到，此刻可就想到了。
　　忙走上前，有些慌乱的说：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东家，这是郭夫人给你的，而且这浮光锦是好东西，我家俩丫头……”
　　“关嫂子就别客气了。”林素打断她的话，“大妞儿都十二了，也该有几身拿出手的衣服。这丫头真懂事儿，嫂子是有福的人。”
　　关嫂子看着闺女，双眼通红的点点头，道：
　　“是，自打孩子他爹没了之后，这孩子就长大了。行，那我不跟东家客气，以后肯定好好做事，精心做事。”
　　她能给的就是这个，林素要的也就是这个。
　　奶娘给五个孩子一起量尺，二蛋倒点该上学了，关嫂子又嘱咐儿子，让他记得跟苏飞云提，晚上来家吃饭的事儿。
　　司徒玥嚷着要出去玩，三妞儿虽然也想陪着母亲，可小孩儿一听到“玩”心里就长草。
　　看着纠结的小闺女，关嫂子笑眯眯的说：
　　“在院子里玩，照顾着点儿珒哥儿，他比你小。”
　　“嗯，知道了娘。”三妞儿跟司徒玥牵手，蹦蹦哒哒的出去。
　　奶娘、丫头都跟在后面。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他们三个，大妞儿懂事儿，帮着母亲把粮食放去库房。
　　回来整理剩下的东西，关嫂子一边收拾一边说：
　　“这些都是郭夫人给的。从吃穿用度到这皂角粉、香胰子、香脂……我真的是进城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也不是。”林素摇头，打开香脂盒闻了闻，是上等货。
　　盖上之后看着她，轻声又道：
　　“郭夫人打小就生活在京城。她对人好、表现的比较实在，觉得你缺什么就给你什么。像那日玥儿听说三妞儿没吃过麦芽糖，给拿了好几块。”
　　“三妞儿又怕珒哥儿馋，嘴里塞了好几块，最后齁的直咳嗽，可把我吓坏了。好在没事儿，多喝了些水就缓解了。”
　　关嫂子乍听闺女咳嗽，心里担忧，不过也知道，肯定不会有事儿。
　　轻舒口气，笑呵呵的说：
　　“这丫头，可真逗。”
　　“是啊，所以嫂子也别纠结，圣怡郡主对你好，是真的好。”
　　“嗯，我懂了。”关嫂子笑呵呵的点头，把东西该装的装，该给闺女的给闺女。
　　像什么香芝、头油这些，就都给了大闺女。
　　“像你凌婶婶说的，以后对自己好点儿。大闺女了，再有两年及笄，就该说亲了。下地的事儿你别管了，以后咱家把地佃出去，也够吃。”
　　她是铁了心在作坊做事，家里虽然只有一亩地，可还是种不来。
　　倒不如开春佃出去，收二成嚼谷，也而不用管税粮，鼎好。
　　就是柴禾费些功夫，轮休的时候上山一天，就能解决……


第715章 懂事的大妞儿
　　看得出来，关嫂子这次出去，的确思想上改观许多。
　　所以说人往高处走这话，没有毛病。
　　出去转转，开开眼界，想的事情都不一样。
　　说好了晚上请吃饭，关嫂子让林素帮忙看门，自己去杂货铺买肉、买酒、顺道去客栈请车夫大哥。
　　亲自去请，总比让人帮忙说来的有诚意。
　　黄雨回来后，林素把银子交给她，吩咐着道：
　　“去水督衙门那边，把关嫂子的房契拿回来，再给她返二钱银子。告诉赵斌，关嫂子这边的房钱还清了，让他把账簿一道送过来。”
　　“是，夫人。”黄雨接过钱出去了。
　　林素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三个孩子玩。
　　主要还是司徒玥跟三妞儿两个丫头玩，司徒珒就在一旁捣乱。
　　人家搭石块，他上去给挪开；
　　人家过家家，他蹲在中间傻笑；
　　人家玩木头人，他就瞪着眼睛瞅，非得让人家有反应才行。
　　司徒玥是真的有姐姐样，三妞儿因为母亲的叮嘱，所以也没有恼火。
　　两个孩子对于司徒珒的“胡作非为”，基本上都是放纵的态度。
　　林素看着他们的样子，别提多高兴了。
　　很快，关嫂子回来了。
　　提溜一条鱼，一篓虾，还有几只大螃蟹，一条子五花肉。
　　哦，还有一坛子酒。
　　实实在在的请客吃饭，根本不玩虚的。
　　林素看着她拿回来的东西，笑着说：
　　“嫂子没少买啊。”
　　“哎哟，这还多啊。本来我想着再拿条鳊鳇了，码头的管事不给，说是有什么贵客订了。”
　　看着关嫂子懊恼的样子，林素起身帮着提篓子，说：
　　“这就不少了。鳊鳇啥时候吃还不行！”
　　“那倒是。”
　　二人边说边去厨房，关嫂子把鱼放进盆里，拿着菜刀刮鳞、收拾。
　　林素也不闲着，那一篓虾一半留着油焖，一半打算做炸虾球，给孩子吃。
　　这地方没有面包糠，不过素妞儿有办法。
　　将早上的馒头拿出来俩，放在灶台边儿上烤，留着一会儿加工。
　　虾去虾线、虾壳，利索的手法，让关嫂子看了，不禁感慨的说：
　　“当时我回村里的时候，那些媳妇儿说东家会做饭，我还不信呢。后来在祠堂，真的看了一次才知道，东家原来说的是真事儿。”
　　林素闻言笑了，看了看手里的虾子，不在意的说：
　　“其实我以前跟嫂子一样，就是农村小媳妇儿。他下地干活儿，我给做饭。收拾屋子、去河边洗衣服，并不是什么夫人。”
　　“是啊，那会儿不信，可现在真的信了。”关嫂子说着，瞅了瞅外面，小声的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新昌县出事儿了。”
　　“怎么了？是新昌县的县令被抓了？”
　　“岂止啊，好像有个皇子……哦对，就是七爷，新昌县的县令下毒毒害七爷，事情败露，好像要株九族呢。”
　　“啪嗒——”
　　林素手里的没处理好的虾，直接掉进了装垃圾的盆里。
　　后背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
　　关嫂子见她这般，忙不迭又道：
　　“你别急别急，已经没事儿了。不然，我能在这儿跟你闲话家常吗？”
　　林素真真儿的想爆粗口，可话到嘴边，又消停的咽了回去。
　　长舒口气，看着关嫂子无辜的样子，苦笑的道：
　　“我说嫂子，咱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你这样……我真受不鸟啊。”
　　“哎哟哟，对不住，对不住。”关嫂子也觉得自己失策，满脸愧疚。
　　林素把虾捡起来，重新收拾着道：
　　“嫂子继续说。”
　　“哎，好。”关嫂子把鱼鳞刮完，开始剖腹，“我是听郭大人夫妻俩聊天，听得那么一嘴。好像是七爷去了新昌县，县令就找七爷吃饭。”
　　“在飘香园下的毒，当时还有几个衙役，都没命了。听说是七爷没有行房事，所以才没有毒发。现在外面的百姓都说七爷坐怀不乱，大好人一个呢。”
　　林素听着关嫂子稀里糊涂的话，反正就是新昌县的县令被灭了。
　　那几个衙役，如果没猜错，里面肯定有王大达。
　　这么大的事儿，土庄子居然没有消息，上一次西野赫过来，也只字不提。
　　只怕其中的猫腻，还不止这些。
　　林素用胳膊蹭蹭鼻子，继续处理虾子。
　　两个利索的女人，做起事儿来，那绝对是快的。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关嫂子就把鱼炖上了。
　　炖鱼时间越久越好吃。
　　螃蟹也处理好了，摆在笼屉里上锅蒸。
　　林素把烤干了的馒头，用擀面杖擀碎。
　　“哎哟，东家这是做啥呢？”
　　“给孩子们炸个好吃的。”林素轻声说。
　　大妞儿从外面回来，洗洗手，帮着母亲烧火。
　　林素把虾仁剁碎，鸡蛋大碗里搅成蛋液，看着添柴的大妞儿，歆羡说道：
　　“嫂子命真好，大妞儿是真懂事儿。”
　　关嫂子看着闺女，也是一脸欣慰的说：
　　“是啊，我闺女是真的好。不是我夸口，这屋里屋外的活，能不用我就不用。我在作坊上工的第一天，下工回来她把饭都做了。”
　　“虽然水多了，可好歹能吃口热乎的，不用冷锅冷灶现做了。两个孩子都带的很好，二蛋主动念书，还教三妞儿呢。”
　　“要不怎么说女孩儿立事早呢。”林素感慨的道。
　　被夸赞的大妞儿不好意思，出去抱柴禾了。
　　黄雨拿着房契跟账簿进了厨房，交给关嫂子，说：
　　“都办好了，这是你交的两个月房钱，也给你退回来了。”
　　关嫂子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用围裙擦了擦手，这才从黄雨手中接过东西。
　　看着白纸黑字还有红官印的房契，鼻子发酸，差点没哭出来。
　　黄雨见状，半开玩笑的说：
　　“咋，感动了？不用谢我，应该的。”
　　“噗嗤——”
　　本来是要哭的关嫂子，听到这话直接破涕为笑。
　　看着黄雨的样子，擦了擦眼睛，说：
　　“晚上多吃，我可不谢你。”
　　黄雨点点头，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把人推出厨房，说：
　　“赶紧收好了，这可是你们家的大件儿。晚上我不会勺吃的，放心吧。”
　　关嫂子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没有推辞的赶紧回屋收好。
　　林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看着黄雨，把刚才关嫂子跟她说的那些话，全都说了。
　　黄雨闻言蹙眉，一脸茫然的道：
　　“真的吗？没听说啊。”
　　林素自然不会怀疑她，每天都在一起，她除了看孩子就在自己身边。
　　连七就更是了。
　　自打上次回来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轻叹口气，有些无奈的道：
　　“在这边呆着，总觉得是你主子故意为之。如果不是天灾不受控，我真觉得是他有意操控了。”
　　土庄子偏僻，靠海，消息神马得到的最慢。
　　如果没有外面的人过来，很难得到最新的消息。
　　说好了几个月，如今大半年，再等等都要过年了成不？
　　黄雨也看出来她的烦躁，想了下，轻声说：
　　“夫人，要不让连七去分部问问？”
　　“唉，别去了。”林素拒绝，“老老实实在这边呆着，我就不信他们哥俩不回来。你主子的媳妇儿在这，老七的孩子在这儿，还能都不要了？”
　　“噗嗤——”
　　黄雨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素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神经质，“呵呵……”笑着，继续做事。
　　关嫂子放好房契，满足的回来切肉。
　　一边切肉一边哼曲儿，还抽空用手肘碰了下林素，说：
　　“这房子到手，心里就是踏实。”
　　实打实的想法，不掺杂一丝虚的。
　　林素见油温可以，把团好的虾球过上鸡蛋糊，又过了一层馒头渣，放进锅里炸。
　　“关嫂子，大妞儿再有两年及笄，可以让她晚上跟二蛋学认字，不至于做睁眼瞎。”
　　“嗯，他们姐俩都学，我还想着教大妞儿做衣服。嫁了人，丈夫身上穿的都得她做，不会就憋屈了。”
　　母亲想的比较久远，林素觉得用二年时间认字就好，人家都考虑嫁人的事儿了……


第716章 面面俱到
　　晚饭一共摆了两桌，没有分桌，只是从邻居家借张桌子，两张合并。
　　菜品很丰盛，再加上有林素的帮助，不比镇上酒楼的席面差。
　　关嫂子很懂职场，不仅请了苏飞云跟车夫大哥，还把赵斌、关琛都叫来了。
　　因为有酒，所以黄雨特意拿了碗。
　　酒是在杂货铺打的，就是普通的烧刀子。
　　话还没等黄雨把碗摆好，关嫂子竟然从屋里拿出了杯子。
　　跟现代饭店喝水的杯子差不多，但材质是陶土的那种。
　　关琛一看到杯子，瞬间挑了下眉头，说：
　　“嫂子，这是哥当初从魏家拿回来的吧。”
　　“可不是。”关嫂子颇有几分得意，把杯子给他们男人摆好后又说，“当年你哥治好了魏家的姑奶奶，魏家除了诊金就给了这个。俺看就是因为知道你哥爱喝酒。”
　　林素拿起苏飞云面前的杯子，瞅了一番放下。
　　或许可以让刘罐子那边也弄些这样的杯子，面馆、酒楼、客栈都能用。
　　在农家不用那么讲究，大人坐在东面，小孩儿坐在西面，一起吃饭。
　　也没有媳妇儿不上桌的道理，关嫂子算一家之主，她不张罗就更不可能。
　　不过她不能喝酒，用水替代，起身说：
　　“俺出门一个多月，都是东家还有大家伙儿帮着照看，感激不尽。二蛋在学堂有苏老的照顾，三妞儿跟大妞儿……”
　　一大段的话里，谢了老爷子的教书之恩；
　　谢了赵斌、关琛的帮助；
　　也谢了车夫为她“思儿心切”的包容；
　　还谢了黄雨照顾孩子；
　　最后就是谢谢林素的提携。
　　真没想到，这关嫂子也是面面俱到的人。
　　第一杯酒下肚，关嫂子张罗大家吃菜。
　　两桌的菜品一样，而且菜码也大。
　　大家敞开了吃，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孩子们那边最爱吃的就是炸虾球。
　　长牙了的司徒珒，这会儿能吃的东西不少，但林素还是要求奶娘，只给吃里面嫩嫩的虾肉。
　　西面饭桌比东面桌多一样东西，就是鸡蛋饼。
　　这是林素特意给司徒珒做的，少油、无盐。
　　她没养过孩子，但也听说过一些，好像周岁以内的孩子少吃或者不吃盐。
　　“东家，你吃鱼，别总看孩子那边。有大妞儿呢，大妞儿能帮着照看。”关嫂子边说边给她夹鱼。
　　关琛听到这话，瞅着自己抓饼吃的司徒珒，笑呵呵地说：
　　“那天村里来观光团，有个人还问呢，说这孩子是不是东家的。还说他们娘俩长得都好看。”
　　林素闻言蹙眉，苏飞云笑眯眯的放下茶杯，道：
　　“你怎么回答的？”
　　“那能咋回答，实话实说呗。说是凌夫人朋友家的孩子。”关琛说着，端着酒杯，跟赵斌碰了一下。
　　林素看到了连七眼神深邃的样子，把碗递给黄雨，说：
　　“给我盛碗豆腐汤。”
　　“哦。”黄雨接过碗，专心盛汤。
　　至于刚才的话题，也就这么岔过去了。
　　吃到一半，孩子们都吃饱了。
　　大妞儿是姐姐，带着他们去西屋。
　　孩子们一撤，大家伙儿吃的就更尽兴了。
　　这顿饭从申时二刻开始吃，一直吃到戌时左右。
　　关琛跟车夫大哥都多了，关琛还好点，还能坐着，车夫直接趴在桌上睡了。
　　关嫂子看着他们俩，冲着连七不好意思地说：
　　“麻烦兄弟了。”
　　“没事儿。”连七不在意，跟赵斌交换了个眼神，一个背着车夫，一个架着关琛，出去了。
　　司徒珒跟司徒玥早就被抱走了。
　　白泺一直都没有走，硬是陪在最后。
　　虽然还是孩子，但想的很多，知道林素把他叫来为了什么。
　　念书是真，照顾老爷子也是真。
　　林素跟白泺一左一右的扶着苏飞云，老爷子喝了不少，但酒量真的是不错，竟然只是微醺，没有走路发飘。
　　黄雨打着灯笼，关嫂子将他们四人送出屋，这才关上门。
　　原本，林素是打算留下帮着收拾收拾，这关嫂子怎么能答应，赶紧把人“撵走”。
　　孩子们都睡了，她明儿可以晚点去，便也就有时间拾掇。
　　整个土庄子，全都黑了下来，除了黄雨打的灯笼。
　　今儿阴天，别说月亮，一个星星都见不到。
　　村里的主路很宽，三个人并排走，不会拥挤。
　　回到家后，林素拉住白泺，说：
　　“照顾好太爷爷就去睡觉，明儿还得上学呢。”
　　“知道了，林姨。”小家伙点头，微微拱手，去厨房打水。
　　林素见平嫂子还没有走，不禁轻声的道：
　　“不是说你们三个吃完就走吗，咋还留在这儿？”
　　平嫂子微微福身，轻笑着道：
　　“寻思你们回来得用水，就把水先烧上。”
　　“快回去吧，不早了。”林素说完看着黄雨，“把灯笼给平嫂子。”
　　“是。”黄雨将手里已经熄灭的灯笼再次点燃，交给平嫂子。
　　好在连七这会儿回来，林素直接让他把人送回去。
　　村里安全，但也不能大意，尤其是妇人夜晚走黑路。
　　上楼先看了看孩子，玥儿仍旧在她床上歇着。
　　走过去，帮着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这才跟黄雨去了换洗室洗漱。
　　擦脸的时候，终于吩咐道：
　　“明儿让连七出去一趟，问下那边，上次来的团里，都是些什么人。”
　　“是，夫人。”黄雨应下，拿着木梳继续给她梳头。
　　就知道这事儿过不去，当时在饭桌上不提，不代表夫人不沉心。
　　好端端的问“是不是母子”，太牵强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照旧。
　　该上学的上学，该去作坊的去作坊，一切照旧。
　　不过有个事儿，却成了最近村里讨论的热点。
　　那就是关嫂子去府衙一趟，把房钱都付清了。
　　村里人知道关嫂子懂医，没想到这一趟出门竟然赚了十两银子。
　　才一个来月。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懊恼的。
　　若是也会学医，是不是也能把房钱赚回来？
　　当然，这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并做不得数。
　　秋收之后，村里来观光的人就不多了。
　　做生意的一般都是春耕前、秋收后忙，尤其是粮贩子。
　　这个时候要收粮，而且今年粮食特别的贵，更是一个好机会。
　　粮价涨的离谱，普通的粗粮都堪比细粮的价格。
　　有地的村民还算好一些，那些住在镇上、县里、甚至府城的普通人家就苦不堪言。
　　平价，平价，平了大半年，一点效果都没有。
　　林素听着连七刚刚得到的消息，长叹口气，看着窗子，喃喃地说：
　　“也不知道北堂弘维，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连七听到这话，终究还是开了口——
　　“夫人，这前后不过四个月，应该没有那么快吧。”
　　“唉，我知道。”林素无奈，起身踱步往前走了走，道，“就是着急了。”
　　正说着，司徒珒的奶娘下了楼，走到跟前，屈膝行礼。
　　林素蹙眉，看着她纳闷的道：
　　“有事儿吗？”
　　“回夫人的话，珒少爷……下个月初八，就该满周了。不知道七爷那边……”
　　林素下意识的扭头看着连七。
　　后者比她还迷茫。
　　下个月，下个月就是冬月了。
　　这哥俩一点消息都没有，到底在忙什么呢？
　　看着奶娘等待回答的样子，林素长叹口气，说：
　　“七爷那边具体还不清楚，不过珒哥儿的满周不能耽误，得抓周吧。”
　　“是。”奶娘点头，“需要一套抓周物件儿，原本京里有的，玥小姐当年抓完留下的。爷儿说就几个月，抓周能回京城，可是现在……奴婢觉得来不及。”
　　肯定来不及！
　　就算现在动身，也不见得能冬月初八赶到京城。
　　不带孩子，怎么都好，带上两个孩子就根本不行。
　　林素想了下，转身看着连七吩咐道：
　　“你抽空去镇上买一套现成的吧。如果没有，就找人赶紧订，多花钱都不是问题。”
　　“好，夫人放心。”连七抱拳拱手，转身出去了。
　　这才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
　　奶娘见连七离开，再次行礼，说：
　　“劳烦夫人了。”
　　“那是我侄儿，没有什么劳烦不劳烦。”林素说完越过她上楼，看孩子去了……


第717章 快去码头
　　奶娘的话还没说完，见人上楼了，也赶紧“蹬蹬蹬……”的追上去。
　　见被林素抱在怀里的司徒珒，走上前，又说：
　　“夫人，抓周服也有讲究。”
　　“……啊，你说。”林素还真没有弄过抓周的事儿。
　　凌慕阳家的孩子满周是在京城办的，因为有凌慕川，她连礼都没操心。
　　不过司徒珒就不能躲懒了。
　　就在她眼前，又是小家伙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儿，不能马虎。
　　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屋子，将珒哥儿放在床上，说：
　　“具体什么讲究，你都说了，我也好安排。”
　　“是。”奶娘再次行礼，开始说了月国的满周仪式。
　　首先就是这抓周服，必须要有儿有女的夫人，亲自剪裁、做衣。
　　最好是上了岁数，有长寿的意思。
　　接着就是抓周用的物件，得用红松木雕琢，大小一样，而不是像现代那般，随意摆些东西意思意思。
　　再来就是吃饭，不需要大摆，但也要家里长辈、哥哥姐姐都在，那样热闹……
　　一系列的程序奶娘说完，林素忙指着桌上的茶壶，说：
　　“赶紧，喝口水。”
　　“多谢夫人。”
　　说了这么久，奶娘的嗓子都要冒烟了，的确很难受。
　　林素看着床上玩拨浪鼓的小豆丁，叹口气，说：
　　“其他东西都好弄，就是这抓周服……不能要锦缎面，还得要上岁数……这人不好找啊。”
　　她认识的就是作坊那些妇人，村里的老太太算熟，可让人家给做衣服不说他们答不答应，这眼睛……
　　奶娘见她沉默，喝过水后走上前，提议道：
　　“夫人，奴婢这些日子留心观察过，关山的姑姑……挺合适。”
　　“关山的姑姑？哦，学堂二桩的奶奶，是吧。”
　　“对。”
　　关山的姑姑今年五十有八，身体不错，秋天还下地收粮。
　　三个儿子，两个闺女，还有老伴儿。
　　“成，那就他吧。抓周服的料子你有吗？”
　　“有的有的，奴婢怕这样，提前预备了。”奶娘说着转身走了。
　　再次回来，手里多了一块红底儿金线纹路的布料。
　　棉的，不是锦缎。
　　缎子、断子，抓周服不能用。
　　林素摸着金线纹路，突然抬头看着奶娘，说：
　　“这是……你自己绣的吧。”
　　“是。”奶娘没有否认，“奴婢怕旁人做不来，就把不省心的地方自己绣出来，到时候缝一缝就好。”
　　“你今年多大？”
　　奶娘闻言愣住，随后屈膝行礼，回答：
　　“回夫人的话，奴婢三十有三。”
　　“几个孩子？”
　　“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小女儿一岁断奶，恰好被皇妃选中，做了珒少爷的乳母。”
　　林素扭头看着小家伙，又看了看奶娘眸中的眼神，最后开口道：
　　“这抓周服你做吧。”
　　“……啊，啊？”
　　“就是你做。”林素颔首，“没有人比你更想珒哥儿平安，你来做吧。你的孩子那么多，公婆、双亲都在世，兄弟姊妹也做，全福人了。”
　　奶娘听到这个解释都傻了。
　　全福人不是成亲用的，这……这怎么就……
　　“好了，就这么定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珒哥儿日后是成大事儿的人，不用拘泥这样的小事儿。抓周服你来做，去吧。”
　　“是，夫人。”奶娘终于不再坚持，抱着布走了。
　　黄雨从楼下上来，手里抱着衣服，放在床上后，说：
　　“夫人，让镇上猜逢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这几身是夫人的，今年冬天也该添衣服了。”
　　林素对于穿没那么多讲究，跟前世完全不一样。
　　前世童年、青年过得苦，想要的衣服也没有，所以后来有钱之后，只要当季新款，不管价格，必须收入囊中。
　　来到月国之后，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一般都是红霞跟黄雨给她张罗，一年四季，每季添置几身。
　　都说狡兔三窟，她常年居无定所，所以这衣服也就哪儿里都是。
　　看着她手上的衣服，其中就有那套浮光锦。
　　“怎么还能给我做一身？”
　　黄雨闻言“噗嗤——”笑出了声，说：
　　“夫人，那是足足一匹的浮光锦，别说给夫人做一身衣服了，就是做三身都够。三个姑娘做了一身，剩的料子奴婢拿回来了，等不忙的时候给夫人做肚兜穿。”
　　林素会做衣服，对于尺、寸的概念都知道，但是这“匹”……
　　真不清楚。
　　将自己的衣服放在一旁，看着给六个孩子的，满意的颔首。
　　女娃儿的衣服多是明艳的颜色，男娃儿就是宝蓝、靛青、品竹等色。
　　原本玩拨浪鼓的司徒珒，在看到小衣服，走过来伸手往身上比划。
　　娇憨的样子，让林素疼在了心坎儿。
　　拿出一套品竹色的给他换上，小家伙不住地低头看。
　　林素冲他比划了下大拇指，说：
　　“帅！”
　　“噻。”司徒珒也学着她的样子，出声重复。
　　不过舌头不怎么灵活，所以说出来的字也很是滑稽。
　　林素笑着把孩子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蛋儿，胡闹了一会儿。
　　见时间差不多了，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儿，说：
　　“咱们去给大妞儿姐姐、三妞儿姐姐送衣服，好不好？”
　　“…………”司徒珒一脸沉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雨再旁叠衣服，看着他故作兴奋的说：
　　“去溜溜。”
　　“啊……溜……啊……溜。”司徒珒一边蹦，一边指着门口，恨不得马上就出去。
　　林素给他把鞋子穿上，笑看着已经跑到门旁的孩子，说：
　　“越来越关不住了。”
　　黄雨把系好的布包带上，看着已经到楼梯口的司徒珒，说：
　　“夫人不就是喜欢珒少爷这样嘛。日后去了京城，夫人是他嫡亲大伯母，到时候还能照顾。”
　　能照顾吗？
　　林素表示怀疑。
　　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牵着司徒珒下楼、进村……
　　……
　　十月末，土庄子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这场雪足足下了两天三宿。
　　好在学堂念书的孩子，十月中就安排他们住宿，不然这场大雪，肯定就要停课了。
　　山下的楼梯，大毛清扫的很尽心，就怕有冰滑到老爷子。
　　林素对这个很放心，而且最近她也再忙，忙着张罗司徒珒满周的事儿。
　　小孩儿过周岁，总要吃鸡蛋、擀面条、吃个生日蛋糕。
　　江家商队出海四个月还没有回，估计这奶油是不能指望了。
　　算起来，北堂家都快半年还没有回，她都担心是不是遇难了。
　　这个地方没有定位仪，没有导航，更加没有电话。
　　啥信儿都没有，她此刻都已经不安，北兰山庄的南宫艺只怕……
　　唉，太难了。
　　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怎么都不安生。
　　司徒玥原本跟弟弟在玩就九连环，听到林素轻微叹气的声音，二人全都放下手里的东西，争先恐后的跑过来，扑进她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素吓了一跳。
　　看着怀里的两小只，舒口气，说：
　　“怎么了？不是玩的好好地吗？”
　　司徒玥仰头看着林素，不安的问：
　　“伯母，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啊。”
　　“有。”司徒玥强调，“伯母刚才叹气，玥儿跟弟弟都听到了。”
　　司徒珒不知道怎么表达，但也一脸认真的看着林素。
　　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素妞儿突然就想让他们做自己的孩子，真是太贴心了。
　　“伯母没有不开心，伯母就是担心了。”
　　“伯母也像玥儿一样，担心爹爹吗？”
　　林素闻言点头，俯首看着她，道：
　　“伯母不仅担心你爹爹，还担心你伯父。到现在也没个信儿，下个月你弟弟就要满周了。”
　　“满周？什么啊？”司徒玥迷茫的问着。
　　倒是冲淡了她对爹爹的思念。
　　林素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解释着说：
　　“满周的意思就是……弟弟要一周岁了，要过生辰了。”
　　“哦，过生辰。娘亲说过，生辰要吃鸡蛋、吃面条。”
　　“对。”林素笑着点头，跟司徒珒顶额头玩。
　　屋门突然被推开，黄雨急匆匆的走进来，说：
　　“夫人，快去码头。”


第718章 终于都回来了。
　　林素闻言“猛”地起身，两个孩子差点没摔了。
　　好在奶娘一直都在旁，赶紧出手把孩子们拢住。
　　林素把受到惊吓的司徒珒抱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雨，道：
　　“谁回来了？哪家商队回来了？”
　　黄雨比划两根手指，郑重的回答：
　　“两家都回来了，都回来了。粮食拉了好多艘船，这下什么都解决了。”
　　林素听到这话差点没哭了。
　　终于，终于都回来了。
　　把怀里的司徒珒交给奶娘，出声道：
　　“今儿就别带他们俩去码头了。商船回来肯定忙乱，再磕着、碰着不好。”
　　“是，奴婢谨记。”奶娘出声应着。
　　林素叮嘱好，连衣服都不换了，简单整理后就跟黄雨急匆匆的走了。
　　奶娘等着门关上，这才抱着司徒珒上楼，跟着司徒玥的奶娘，轻声道：
　　“商船回来了，是不是主子那边也差不多了啊。珒少爷可是要满周了。”
　　“应该快了，七爷疼孩子，不会错过的。”说着，弯腰把司徒玥抱起，又说，“玥小姐，你膝盖还疼了不？”
　　“不疼了。”司徒玥摇头，看着奶娘想了想，问，“爹爹真的快回来了吗？”
　　“嗯，很快，玥小姐再等等。”奶娘慈爱的安抚。
　　别看司徒玥平日玩的开心，跟林素也嘻嘻哈哈，唯有在自己奶娘面前，才会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每次问的时候，双眼通红，强忍着伤心，特别怜人……
　　……
　　土庄子的码头，今日格外忙碌。
　　就连水督衙门鲁大人都亲自来了。
　　一袋一袋的粮食搬上岸，一个一个的坛子摆在前。
　　码头抗包的壮汉，脚下犹如生风，一趟一趟的运。
　　林素来到时，鲁大人正跟码头管事说事儿。
　　小妮子走过去，微微福身，说：
　　“民妇见过鲁大人。”
　　“凌夫人免礼。”鲁大人客套了一句，把管事打发走道，“多谢凌爷跟夫人，为我月国解决了这燃眉之急啊。”
　　林素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道：
　　“鲁大人太过誉了，这事儿我们夫妻并没有做什么。”
　　如此谦虚，难怪人家成大事儿。
　　鲁大人缓缓点头，佩服的说：
　　“凌夫人太谦虚了。建这码头，不知道省了多少工夫。换做以前，这么多船，一个一个靠岸，深一脚、浅一脚，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正聊着，北堂弘维从船上下来。
　　原本俊朗飘逸的男子，如今却邋里邋遢。
　　络腮的胡子，应该好久没剪，眼窝也深深凹陷，身上的衣服虽然得体，但却透着风尘仆仆。
　　鲁大人见他出来，忙走上前，微微拱手，说：
　　“北堂公子，辛苦了。本官刚才还在感谢凌夫人，多谢你们不辞辛劳，我月国百姓有粮了。”
　　“不敢当，不敢当。”北堂弘维摇头回应。
　　嗓子都哑了，听着有几分嘶哑。
　　转身来到林素面前，深吸口气，道：
　　“我回来了。”
　　“辛苦了。”林素轻声说着。
　　鲁大人再旁看着，满脸疑惑。
　　这……什么情况？
　　这位凌夫人的丈夫不是凌爷吗？这……
　　就在鲁大人不解的时候，轻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凌夫人，你怎么在这呢？”另一艘船下来的人，正是江家海上商队的负责人，名叫春喜。
　　据说是从小跟祖父出海，一直效力江家，是江家奴仆的家生子。
　　跟林素也算熟识，走上前，指着一旁摆的坛子，说：
　　“凌夫人，我这次可拿回来不少那边的好玩意儿。都是他们做糕点用的着的，一夫人瞅瞅？这些都密封着的，放上一年半载没问题。”
　　“好，一会儿忙完我看看，你有心了。”林素笑着颔首，“对了，跟兄弟们说下，都去客栈休息。好好休整一天，不着急回去。”
　　“有客栈了？啥前儿盖得啊。”
　　“前几个月，你们走后没多久。人多，盖得快。”
　　二人热络的聊天，被北堂弘维轻咳的声音打断了。
　　林素扭头，看着他邀请着说：
　　“北堂公子一路辛苦，也去客栈休息。那边跟其他地方的都一样，也有套房。洗个热水澡，放松放松。”
　　北堂弘维虽然身子疲惫，但心里明镜儿的。
　　这女人说话带着疏离，只怕那边是说了什么。
　　轻叹口气，有些失落的道：
　　“一切都听凌夫人安排。”
　　鲁大人见差不多了，刚要开口——
　　“不知在下有没有口福，晚上吃顿凌夫人做的饭？”北堂弘维故作轻松的说，“这几个月在海上，着实难受了。”
　　“是啊凌夫人，我想吃你做的那个锅包肉，还有拔丝地瓜。天天水煮螃蟹、虾的，真是太难受了。”春喜也跟着附和。
　　林素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说：
　　“放心放心，一定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好的。”
　　春喜一听就咽了口水，笑眯眯的说：
　　“不用太好，就家常菜、蘸酱菜就行。就想吃菜了，真是太想了，尤其是豆角、黄瓜……”
　　在海上，有的就是水、鱼、虾、螃蟹等一系列海里的东西。
　　想念的也就是家里这口，林素都懂。
　　转身走到鲁大人面前，微微福身，说：
　　“不知大人有没有时间，可否去趟客栈？”
　　“有的有的，本官一定要敬酒给北堂公子，还有……”
　　“劳大人惦记，小人江春喜。”
　　“还有江管事。”鲁大人补充着。
　　能在江思泽身边做事，还能带队出海，鲁大人并不敢轻视他。
　　连七闻训赶来，恰好让林素有了借口。
　　看着他，吩咐着说：
　　“带北堂公子跟春喜等人去客栈，顺道告诉客栈后厨，晚上做些好吃的，切记别做海物。兄弟们出海这么久，肯定已经腻了。”
　　“是，夫人。”连七应下，走到北堂弘维身边，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林素看着他们几人的背影，长舒口气。
　　尤其是那一袋子一袋子的粮食，心里更加的踏实。
　　如今粮回来了，相信那哥俩应该也不会太难了吧。
　　在码头待了一会儿，便带着黄雨去了客栈。
　　后厨什么食材都有，最多的就是海物。
　　林素一样都没选，“当当当……”剁菜，准备。
　　主厨今儿打下手，也是学艺的机会。
　　早就听说东家厨艺了得，他是真想好好看看。
　　不住半个时辰，所有要做的菜，全都准备出来了。
　　主厨看了，嘴角狠抽，心里对这个妇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很多东西都是东家一个人做，他们只是负责摘、洗，就连炸制挂的糊，都是她自己亲自调的。
　　“嗞啦……”
　　油热爆香，瞬间后厨全都是葱蒜的味道，特别香。
　　一个人、三个灶，忙的热火朝天。
　　后院乱哄哄，特意把两间耳房都打开，每间放了三个浴桶。
　　别人家的耳房，不大一点，但是客栈的耳房绝对是那样的好几倍。
　　就这，还得排队洗澡，当然也是人多。
　　林素这边饭菜做好，一楼大堂也开饭了。
　　每桌一盆猪肉炖粉条，一盆豆角炖骨头，再来一碟辣白菜，一碟酱黄瓜。
　　主食是白米饭。
　　上楼用饭的时候林素感慨，这是真馋了。
　　幸亏大骨头放了很多，不然……大家吃不尽兴，多扫兴个事儿。
　　人家那么老远拉回粮食，得好好犒赏一下才是。
　　二楼套房内，鲁大人已经到了，赵斌作为客栈跟作坊的管事，早就过来陪着。
　　北堂弘维已经收拾干净，又是原来那个翩翩少年，只不过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
　　众人见林素亲自端菜过来，都赶紧起身帮着搭把手。
　　春喜要的那两道菜都有，北堂弘维看着桌上的菜，原本阴沉的脸也舒展了许多。
　　他喜欢吃的焖豆腐，也有。
　　“这香辣蟹跟炸虾球，鲁大人应该没吃过，尝尝吧。这是我自己琢磨的。”
　　“哟，凌夫人果然不一般，怪不得北堂公子对夫人的菜，那么上心。”
　　黄雨闻言瞟了一眼北堂弘维，继续上菜……


第719章 劝酒
　　鲁大人尝过菜，对菜品赞不绝口。
　　更是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北堂弘维接收到了黄雨的眼神，不在意的端着茶杯喝了口，道：
　　“凌夫人的手艺堪比御厨，鲁大人今日算是有口福，平日凌夫人不轻易做饭。”
　　鲁大人常年混官场，这点儿小话还是听得出来。
　　故作惊讶的拱手，冲着他们俩，说：
　　“哎哟哟，那今日本官可得好好谢谢北堂公子跟春喜管事了。如果不是二位，本官还真没有这口福呢。”
　　北堂弘维一脸受用，江春喜则忙说“不敢当”。
　　当然，鲁大人也没忘记正主儿，扭头看着林素，问：
　　“不知凌夫人这手艺……打哪儿学来的啊。”
　　林素看着炸虾球上面金黄色的馒头渣，柔声道：
　　“也不是跟谁学的，主要就是喜欢吃。”
　　喜欢吃就能会做菜？
　　这个理由，显然大家都不会接受。
　　林素自己也清楚，想了想，笑着又说：
　　“主要还是为了我夫君。”
　　“哦？凌爷？”鲁大人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黄雨把汤都盛好就，规矩的站在一旁。
　　林素靠着椅背，一脸恬淡的继续说：
　　“对，就是我夫君。他在家的时候下地，因为疼我，不让我跟着去风吹日晒，所以我就在家给他做好吃的。一来二去，这手艺自然也就会了。”
　　鲁大人闻言半天没说话。
　　北堂弘维俨然已经习惯她动不动就“炫夫”的举动。
　　江春喜也习惯了，笑呵呵的开口道：
　　“凌爷跟夫人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小人日后成亲若是也能这般，那可就太知足了。”
　　“急什么，你肯定不愁找媳妇儿。”林素轻声说着。
　　赵斌见鲁大人还木讷呢，忙拿起公筷，夹菜放在他的碟子里，说：
　　“鲁大人，咱们开席吧。”
　　“哦，对对，开席。”鲁大人颔首应着，拿起筷子看着大家伙儿道，“屋里没外人，大家别拘束，咱们开席。”
　　甭管这客栈的老板是谁，甭管北堂弘维有多高的地位，开席这事儿还得水督鲁大人来说。
　　官嘛，整个天下都是朝廷的，鲁大人在他们这老百姓面前，那就是最大的。
　　当然了，圣旨若是下了，林素就是最大的。
　　不过到现在也没有，具体什么情况，还真是不清楚。
　　林素端起酒盅，站起身，郑重的看着鲁大人，说：
　　“不好意思了大人，小妇人逾越，这第一杯酒，小妇人想先来。”
　　鲁大人听到这话，受宠若惊的不住点头，说：
　　“哎哟哟，看凌夫人说的，你来你来，本官第二杯。”
　　林素笑着点头，看着桌上的人，缓缓开口道：
　　“我这人喝不了酒，平日都是以茶代替。今日，北堂公子跟春喜回来，我真的很高兴。你们立了功，这杯酒一定要敬。”
　　二人听到这儿，赶紧端起酒杯起身。
　　林素又转了个方向，继续说：
　　“还有鲁大人，自打小妇人过来，不管做什么，鲁大人都是全力支持，让小妇人心里特别感激。漂亮的话也不会说，都在酒里了。”
　　赵斌自然也不能坐着，起身赞助了一杯。
　　男人用的是特制酒碗，林素则用的七钱杯。
　　一杯酒下肚，黄雨走上前，斟酒。
　　鲁大人见林素的杯子的没有满，伸手指着黄雨，说：
　　“你们家夫人还没有满酒呢，快快快，别落下。”
　　黄雨微微蹙眉，随后笑吟吟的看着他，微微福身，道：
　　“鲁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家夫人喝不了。刚才夫人是真想感激三位，所以才喝的酒。”
　　“那这第二杯就更得喝了，赶紧满上，满上。”鲁大人是北方人，典型的爱喝、爱玩、爱吃。
　　尤其是在酒桌上，那必须得依着他的规矩来。
　　他一直信奉只有喝酒到一定程度，气氛才能打开。
　　北堂弘维见状，不禁也出声劝阻道：
　　“鲁大人，凌夫人的确喝不了。若是大人把凌夫人灌醉了，下次凌爷还不得找你算账？”
　　饭桌上，除了北堂弘维敢说话，江春喜是根本不敢出声。
　　他也不咋能喝酒，但来几两还是可以的。
　　赵斌敢说话，但此刻北堂弘维出面，他自然也就不说了。
　　只不过……
　　“哎，北堂公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怎么能是灌醉凌夫人呢？这不是高兴嘛。你二位拉粮回来，不出三日粮价肯定能回势，得感激你们。”
　　赵斌听到这话，直接起身，端着酒杯说：
　　“鲁大人，我们夫人的确喝不了多少。要不大人看这样成不成，夫人再喝一杯，剩下的小人都陪大人。大人想喝多少，小人奉陪到底。”
　　鲁大人见大家都这么劝，平日赵斌也总去家里，对于他的出手大方也已然领教。
　　想了想，看着凌夫人故意挑眉的问：
　　“真不能喝？”
　　林素摇头，笑着道：
　　“刚才那一盅我这会儿就脸热了，再来一盅，我估计都得晕。”
　　“哎哟哟，真是不能喝啊。”鲁大人见好就收，看着赵斌道，“那赵兄弟，一会儿咱们可得喝尽兴。”
　　“那是，那是。”
　　“凌夫人，那你再来一盅，本官敬完夫人就随意。”
　　“好。”林素点头，示意黄雨给倒酒。
　　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她见过劝酒的。
　　有那种不懂事儿的劝酒，简直就不是劝酒了。
　　好似你不喝，他就活不了一般，吵吵巴火，特别闹腾。
　　鲁大人端起酒杯，照例说了感谢北堂弘维跟江家商队的事儿。
　　接着，竟然也感谢林素。
　　“……为何一定要让凌夫人满盅，主要还是想谢谢凌夫人。这几年凌家夫妻的善举，本官也有所耳闻。这一次土庄子遇难，凌夫人跟凌爷第一时间过来，真是让本官佩服。”
　　“短短半年的时间，凌夫人化腐朽为神奇，把土庄子建成了这样，不说旁的，就是这码头，都能让本官在今年的考评中，再上一个台阶，真的谢谢夫人。”
　　林素闻言笑着摇头，自然不敢担这么大的帽子。
　　“都在酒里了，本官干了，大家随意。”
　　说着，鲁大人仰头喝尽。
　　他都干了，其他人能不喝？
　　林素跟着又喝了一盅，脑子就犯晕了。
　　大家坐下后，赵斌忙用公筷给林素夹菜，低声的道：
　　“夫人，快吃，压一压。”
　　林素单手扶额，另一只手拿筷子都没有劲儿了。
　　黄雨见状，赶紧走上前，把人扶起，说：
　　“鲁大人、北堂公子，我们夫人醉了，先走一步。”
　　“哎哟，这……这还没吃饭呢啊。”鲁大人见林素双眼开开合合的样子，心知自己闯祸了。
　　北堂弘维起身，想要搭把手，没想到黄雨直接把醉了的林素掉个方向，让自己夹在了他们中间。
　　“北堂公子坐下吃饭吧，奴婢一个人可以。”
　　赵斌见状起身，赶紧把门拉开。
　　鲁大人尴尬的把人送走，看着屋里的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道：
　　“这……这是一点酒都不能喝啊。”
　　北堂弘维看着他的“蠢样”，微微颔首道：
　　“在下跟凌夫人认识这么久，几乎没看她喝过。喝也顶多是一盅，绝对不会再多。”
　　“这……早知道这样，本官也不能……”
　　“好了鲁大人，咱们喝。”赵斌起身，拿着酒坛给他倒酒，又冲北堂弘维比划“请”的手势，说，“北堂公子，坐。”
　　“好。”
　　重新落座，刚才的小插曲就算过去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鲁大人的“悲剧”。
　　赵斌跟北堂弘维自然都不会放过他，二人跟商量好似的，你敬完、我来，我敬完、你来。
　　江春喜再旁看的真切，几乎鲁大人就没怎么吃，光喝酒了。
　　空腹几碗酒下肚，这鲁大人就有些上头了。
　　胡乱的摆手，打了个酒嗝，道：
　　“缓缓，缓缓，咱们吃口菜。”
　　赵斌闻言，拿起公筷给他往碟子里夹菜，边夹边说：
　　“鲁大人多吃，难得今儿这么好的机会。北堂公子也在，江家商队也在，多吃、多喝。”
　　“好，好。”
　　不一会儿，房间里再次传来劝酒的声音。
　　据说这天晚上，鲁大人是被随从抬回去的。
　　至于第二天什么样，那就不清楚了。
　　头疼……应该会有吧。
　　打着以后，鲁大人算是长了教训，再也不劝人喝酒，不过欺负了川爷的宝贝儿，他也穿了不少小鞋。
　　无关紧要的事儿，就不细提了……


第720章 两家统一
　　转天林素醒来，头疼，肚饿，浑身无力。
　　就那么两盅酒，便让她如此狼狈，着实有些丢人。
　　黄雨就在屋里候着，见人醒了，赶紧走上前，把人扶起来后，说：
　　“夫人，喝些醒酒茶，缓缓。奴婢特意熬了软烂的小米粥，一会儿吃点儿暖暖胃。”
　　“嗯。”林素无力的靠着她的肩头，就着她的手喝茶。
　　一碗醒酒茶下肚，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真起作用，林素坐直身子，感觉好了很多。
　　深吸口气，然后伸个懒腰，道：
　　“这是……客栈？”
　　“是。”黄雨点头，拧了帕子过来给她擦脸说，“昨日夫人喝醉，奴婢想着回去会让老太爷担心，所以就让人给家里报个信，带着夫人在这边住的。”
　　“他们呢？怎么样？”林素那会便断片儿了。
　　只记得被黄雨扶起，至于后来发生的，全都不知道。
　　黄雨看着擦脸的人儿，有些解气的说：
　　“后来鲁大人被抬出去的。”
　　林素擦脸的动作顿了一下，等擦好后把帕子还给她，道：
　　“他们灌得？”
　　“赵斌跟北堂弘维两个人一起。”黄雨没有隐瞒。
　　林素听了耸肩，掀开被子下地，去到角落开始洗漱。
　　重新坐在梳妆台前，黄雨一边给她上妆一边说：
　　“夫人，北堂公子今儿没打算走，还有春喜那边也没有走。”
　　“嗯，不走就不走吧。”林素不在意，拿起眉黛自己画眉道，“他们在海上漂了那么久，歇一歇也正常。对了，拉回来的粮食呢？”
　　“都在水督衙门的仓库内。”黄雨回答，把发髻挽好，说。“夫人一会儿要去看吗？拉回来不少，而且听春喜一早说，价格卖给朝廷也很便宜呢。”
　　林素看着铜镜里妆容得体的自己，想了下，道：
　　“先吃饭，吃完我再去。”
　　“好的，夫人。”黄雨起身出去张罗，林素则是把被子叠起。
　　这种小事儿看到就做，并没有非得等黄雨。
　　昨天的事情，现在想想也真是丢人。
　　原以为两杯应该没啥，顶多就是晕眩，没想到直接晕了。
　　唉，真是没用啊！
　　吃过早饭，主仆二人直接厨房间、下楼。
　　史掌柜见林素下来，忙走上前拱手，说：
　　“东家，可还好？”
　　林素尴尬，没想到自己醉酒，竟然闹得人尽皆知。
　　清了下嗓子点点头，不好意思的道：
　　“挺好的，就是刚起来时有些难受。”
　　“那现在好点儿没？”
　　“好多了，你别担心。”林素笑着回答，“商队的兄弟吃的怎么样？大堂内怎么都没人呢？”
　　周账房从柜台出来，边走边说：
　　“回东家的话，一早吃过早饭北堂少主跟江管事就带人出去了。说是要清点啥的，中午回来吃饭。”
　　林素想了下，看着史掌柜，说：
　　“中午还是做家常菜，海物尽量别做。炖个鸡，里面放些豆角、粉条啥的，越实惠越好。”
　　“放心吧东家，这些人在海上呆了那么久，肯定连鱼都不想看的，这我们懂。”史掌柜打包票的说着。
　　林素笑着点点头，带着黄雨出去了。
　　史掌柜一直把人送出去，回来的时候周账房正好从后厨出来。
　　“咋样，告诉了？”
　　“放心吧。厨娘去杀鸡了，打算六个大锅都炖上，就不信不够吃。”周账房信誓旦旦的说着。
　　昨天做了那么多，没想到最后后厨又多加了一大盘炒鸡蛋，根本没够吃。
　　现在想想太厉害了，简直都是饭桶……
　　……
　　水督衙门今日太乱了。
　　粮食清点、收仓，点钱、付账。
　　多少人都不够，而且仓库也根本装不下。
　　管事的没法子，打算去堂上找鲁大人。
　　可进屋找了一圈，也没见人。
　　恰好林素也到了，见管事这般样子，不禁走上前问：
　　“怎么了？”
　　“哦，是凌夫人啊。”管事抱拳行礼，打过招呼回答说，“没啥事儿，就是库房装不下，在下过来找大人，没想到……竟然没来。”
　　没来？
　　林素扭头看看黄雨，后者一脸无辜。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灌酒灌多了，这人趴下、没起来。
　　“北堂少主跟江管事呢？在后面？”
　　“是，清点粮食，他们得亲自到场。”管事再次回答。
　　素妞儿琢磨了一番，知道今日缺不得鲁大人。
　　“这样吧，你去鲁大人在这边的府上找，我去后院看看，帮你盯着。”
　　“这……”管事迟疑，想了下终于还是点点头。
　　随便派个人去，他怕被打发回来。
　　只有他自己亲自过去，那边的下人才能重视。
　　土庄子这边的府邸，只有一个赵姨娘伺候。
　　据说平日在家，连鲁夫人都得让她三分，可想而知得多霸道。
　　“那就有劳凌夫人了。”管事说完，转身走了。
　　黄雨挽着林素的胳膊，嘴角狠抽两下，道：
　　“奴婢还真想见识见识鲁大人的赵姨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感觉好多人都怕她呢。”
　　林素闻言撇嘴，轻捏她脸蛋一下，说：
　　“好信儿也就好信儿吧。那样的还是少见为妙，我怕连七把持不住。”
　　“……夫人~！”黄雨臊的脸通红。
　　林素笑眯眯的往外走，二人直接去了仓库方向。
　　水督衙门的仓库，每天要进出不少东西，所以当初建的时候就很大。
　　跟作坊的仓库比，那应该有作坊左右仓库的两倍还不止。
　　即便如此，也装不下两家商队带回来的粮食。
　　江春喜眼尖，看到林素后走过来，说：
　　“凌夫人，可有好点儿？”
　　“让你挂心了，我没事儿。”林素摇头，指着库房门外的粮食又道，“还有多少没进来？”
　　“差不多还有这么些。所以小人再想，要不要把江家的粮先运走，小人也好回去交差。”江春喜轻声地说着。
　　江家商队的粮，跟北堂家比，要少很多。
　　所以他们出发走，还是很容易的。
　　“那些黄油、奶乳，小人想放夫人的仓库，等人手安排开，再送去京城。”
　　林素听着江春喜的安排，倒也同意。
　　只不过粮食先运走，难道……
　　“你们主子跟你说了价格？”
　　“说了。”江春喜点头，“小人跟北堂少主也商量了，两家统一，这个数。”
　　林素看着他的手指，惊讶的瞪大眼睛，道：
　　“这……这么少？你们能赚钱吗？”
　　“夫人有所不知，那西罗王朝内最不缺的就是粮食。”江春喜轻声地说着。
　　因为靠海，所以朝国境内的东西，很难往外运。
　　如果是用粮食换船，月国这边老早就不同意，所以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新粮成陈粮，然后堆积那么多、那么多。
　　以往，每二年江家商队过去一趟，能买境内一些粮食。
　　今年原本不该去，可如今又去了，倒是让西罗王朝的粮贩子，赚了不少。
　　“……小人跟北堂少主这次帮着他们消耗不少，他们那边说了，如果还要继续这个价。”
　　林素听了高兴，拍拍他的胳膊，道：
　　“不错，你们这次做的好，凌爷回来会论功行赏的。”
　　说完走上前，看着他们拉回来的粮食。
　　很奇怪的事儿，月国年年粮食产量不高，西罗王朝那边则太高滞留。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两家商队拉回来的粮食种类差不多，基本月国有的对面也有，抓了一把看看，又放了回去。
　　北堂弘维想要上前打招呼，没想到鲁大人到了。
　　一脸歉意，边走边说：
　　“对不住，对不住，一早头疼起晚了，对不住啊。”
　　走上前，干练的开始下达命令。
　　显然在来的路上，管事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完了。
　　这笔银子，朝廷那边也早就拨下来，只等粮食到了给商队结款。
　　按照江春喜的想法办的，清点、结账、算钱，由江家商队拉去辽东粮仓。
　　那边的仓库更大，而且二次分配的事情，都得那边来做。
　　就是水督衙门收货，最后也是送到那边，有那边来做主。
　　江春喜去结钱，然后把钱直接交给林素，让她帮忙给存四通钱行。
　　这么多银票，谁敢带在身上？
　　万一出了差错，就是死了都赔不起！


第721章 蛤蜊油
　　北堂商队离开的第三天，外面的粮价终于回到了从前。
　　最开心的就是老百姓，尤其是土庄子的老百姓。
　　家里的嚼谷不多，但现在有工钱，拿出一串钱买粮，都能吃上十几天，再不想一般，别说吃上十几天，就是几天都难。
　　江家商队带回来的东西不少，基本都是做西点能用上的。
　　每样留了一小坛，其余的全部让商队拉去京城。
　　这些日子，别墅内外到处都充斥着天天的奶香味儿。
　　司徒玥跟司徒珒这对姐弟，可真是大饱口福了。
　　什么蛋糕，泡芙，小饼干，以前根本吃不到的现在全都吃上了。
　　司徒玥很义气，每次吃到好东西，都会让奶娘送一些给三妞儿那边。
　　这两天为了吃的，都不出去玩了，天天守着林素，看她做东西、等着吃。
　　苏飞云跟白泺也都喜欢吃，所以林素每次做的时候，就把平嫂子带在身边，教她如何来做。
　　虽然做不到十成，八成左右还是可以的。
　　这天东西做好进烤炉，司徒珒的奶娘王氏走过来，双手托着衣服，说：
　　“奴婢幸不辱命，珒少爷的抓周服，终于做好了。”
　　林素闻言洗手，然后抱起司徒珒去了沙发那边。
　　在黄雨跟王氏的帮助下，终于给他换好了抓周服。
　　林素上下打量，不住的点头，说：
　　“不错，好看。手艺真的很好。”
　　红色的衣服，配上司徒珒的白色的肤质，本就胶原蛋白满满的小家伙更加憨态可爱。
　　王氏不好意思，抿唇道：
　　“夫人谬赞了，奴婢的手艺马马虎虎，也就是夫人不嫌弃。”
　　林素对于她的谦逊并不在意，冲着司徒珒招招手，等小家伙走到跟前，把人抱在怀里，问：
　　“好看吗？”
　　“嗯。”小家伙点头，稀罕的摸摸衣服。
　　然后又仰头，看着林素说：
　　“帅！”
　　“呵呵……”
　　“哈哈……”
　　几个人被他的举动都逗笑了。
　　司徒珒会说的话不说，“爹”算一个，“娘”算一个，然后就是“帅”。
　　其他的“嗯”，“哦”，“啊”，随大人的语境来发出，再不然就是学话。
　　学不上来多，有的三个字，有的两个字，甚至有的一个字。
　　从他五个月到身边，一直到现在马上一周岁，整整七个月，林素见证了他所有的经过。
　　坐、爬、走、跑、说话……
　　在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一口，喃喃地说：
　　“也不知道七爷到底能不能赶回来，明儿可就是初七了。”
　　这个问题不止林素着急，大家都着急。
　　就是司徒玥，也想爹爹了，唯有司徒珒对这个没什么印象。
　　亲爹走的时候他不过五个月，半年多没见到，早就忘脑后了。
　　大毛从外面回来，手里拎了不少东西，都是早几天林素叮嘱他要买的。
　　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抱拳拱手，说：
　　“夫人，除了草果罐头没买到，其他都买到了。”
　　林素闻言蹙眉：
　　“一点都没有吗？”
　　“没有。”大毛摇头，“老板说提前好几天就在县里订了，但都被凌云山庄送宫里了。就剩下这山里红的，小人寻思有总比没有强，就拿回来四小坛。”
　　林素看着那一斤装的坛子，无语的摇摇头。
　　这罐头每年做多少凌慕阳就拿走多少。
　　也不知宫里到底啥情况，怎么就能吃那么多。
　　司徒玥看着熟悉的小坛子，悄咪咪的走过去，摸了摸。
　　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煞是可爱。
　　林素看着众人，想了下，说：
　　“就先这样吧。具体能不能赶回来咱也不知道，就按照不回来处理。孩子的抓周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老爷子那边初八休沐，正好在家。”
　　两个奶娘互看一眼，纷纷屈膝行礼，表示知道了。
　　平嫂子把烤好的饼干端过来，放在桌上，司徒玥跟司徒珒都把小眼睛看向了林素。
　　她疼爱孩子，但不会骄纵他们。
　　尊重长辈这块，俩孩子一直做得都不错。
　　见林素点头，这才高高兴兴的拿起饼干，每人都给一块，然后才是他们。
　　大家围在一起吃饼干，谈论周岁宴的菜品。
　　至于宾客，就找大妞儿、二蛋、三妞儿、狗娃、梳子、柱子等平日一起玩的孩子。
　　大人也就是赵斌跟关嫂子、关琛他们。
　　林素没打算张罗，就大家伙儿在一起，热热闹闹，把孩子的周岁礼办圆满就行……
　　……
　　冬月初七，土庄子落了雪。
　　这次的雪不大，小清雪，但却异常的冷。
　　靠海，空气都潮湿，在外干活儿不戴手套，手上都是冻疮。
　　林素不怎么出去倒还好，平嫂子的手上，往年就有冻疮，据说这东西护理不好就年年犯。
　　一边给她擦蛤蜊油一边说：
　　“这东西是咱们作坊刚弄出来的，因为用蛤蜊壳装，所以就叫它蛤蜊油。治疗冻疮应该有效果，你先试试，如果有效果，那边就量产。”
　　平嫂子知道林素单独弄了个小作坊，主要是江家商队回来，带了一种叫什么林的东西。
　　看着手上白白的、油油的，平嫂子清了下嗓子，说：
　　“夫人，俺用这个太浪费了。你看俺这手……不……不值当啊。”
　　“你就是帮忙验证一下，若是好，才能放心往外卖啊。”林素边说边给她擦。
　　热感上来，平嫂子就觉得痒。
　　不能的要挠，被林素制止了，摇摇头，又说：
　　“忍忍，过了这个劲儿就好了。”
　　“哎，行。”平嫂子笑着颔首，俯首闻了闻说，“真香，有种……花的味道。哦对，桂花糕，跟上次夫人做得桂花糕一个味儿。”
　　“是，里面放了些干桂花粉，所以有桂花香。”林素笑着回答。
　　涂好之后，林素也给自己擦了擦，说：
　　“这东西做得不难，我打算这么一盒卖三十个铜板，你觉得会有人买吗？”
　　平嫂子听到这话点头，不客气的道：
　　“要是三十个铜板，俺就买一个。现在有工钱，这么一盒咋还不能用上俩月啊。”
　　“省着点，可以。”林素附和着说。
　　她觉得一盒擦脸、擦手，一个月应该没问题，这要俩月，那得多省啊。
　　不过只要她觉得不贵就好。
　　毕竟她现在的消费能力，代表着村里人的。
　　因为明儿是正日子，所以今儿要把该炸的、该备的都做出来。
　　这样明天也不用手忙脚乱。
　　水果已经让大毛去县里买了，明儿现去不赶趟。
　　看着一楼跟俩孩子玩耍的三妞儿，林素下楼对黄雨，说：
　　“把那罐头开一坛，给他们仨每人装一小碗。”
　　“是。”黄雨转身去忙，林素下楼。
　　三个孩子见到她来，都赶紧行礼。
　　三妞儿因为跟司徒玥玩的久，这规矩学的有模有样。
　　今儿穿的是她那日给做的水粉色的衣服，小姑娘爱娇，关嫂子又给梳了两个羊角小辫儿，很好看。
　　“凌婶婶，娘说明儿俺们吃完早饭就过来。”
　　“好。”林素摸着她的小脑瓜点头。
　　司徒珒坐在垫子上，继续解着九连环。
　　入冬就烧了地龙，地面一点都不冷。
　　铺个垫子，主要就是怕硌着。
　　这小家伙在研究东西上很有一套，九连环解开了就复原，用另外的方法解。
　　研究起来，一炷香都不带起身的，除非撒尿。
　　司徒玥拉着三妞儿去沙发上看画书，这东西是苏飞云闲暇的时候给她画的。
　　用最简单的画，讲述一个又一个故事，大人未必能看懂，但是小孩儿想象力有，看的明明白白。
　　又是司徒玥还给林素讲，她听得也是懵。
　　素妞儿陪着司徒珒，眼睛不住地看着门口。
　　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他们哥俩就会出现。
　　算起来，也该出现了吧，都多久了？
　　最纠结的就是这个，一点消息都没有，想打听都没有地方，烦啊！


第722章 生辰（一）
　　冬月初八，阳光明媚，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司徒玥就醒了。
　　别看是司徒珒过生辰，可这丫头却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见一旁的林素还没有要醒的意思，蹑手蹑脚下地、穿鞋，出去了。
　　厨房内，平嫂子刚换好衣服，见司徒玥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走到跟前蹲下身子，柔声的说：
　　“玥小姐咋起得恁早？要吃东西吗？”
　　司徒玥摇头，忽闪着大眼睛，问：
　　“你在做什么？”
　　平嫂子愣了一下，笑着回答道：
　　“俺准备和面，一会儿好擀面条用。”
　　司徒玥听了咬唇，指着一旁的板凳，说：
　　“我坐那看你干活儿行不？我不困了，可是弟弟还没醒。”
　　平嫂子闻言点点头，特意拿了个软垫铺上，道：
　　“那你只能在这坐着，不能胡乱动。尤其是灶膛旁，更加不许哦。”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平嫂子见她这么配合，开始忙活起来。
　　和面，切酸菜，剁肉馅儿。
　　灶上烧水，一会儿大家醒了可以洗漱。
　　大毛、二毛从房间出来，一个出去扫外面一个扫屋里。
　　见司徒玥安静的坐在一旁愣住，随后走上前，问：
　　“玥小姐，你要不要喝水？”
　　司徒玥想了想，缓缓点头。
　　平嫂子听到这话，忙要放下手里的活儿，大毛忙出声的说：
　　“平嫂子别沾手了，我去就好。”
　　“哎哟，是俺糊涂了。”平嫂子有些懊悔，“刚才看到玥小姐，俺就该给弄水喝的。”
　　司徒玥接过大毛递来的水杯，乖巧的说句“谢谢”，便小口啐着。
　　大毛见平嫂子仍旧自责的样子，轻声道：
　　“没事儿，这会儿喝也不晚，我去厅里收拾。”
　　平嫂子看着他离开，又瞅了瞅喝水的司徒玥，叹口气继续做事。
　　本身就是当娘的，怎么连这么最基本的事情都能想不来，太粗心了。
　　司徒玥一杯水喝完，起身把杯子放进盆里，说：
　　“我去出恭，就在一楼，不乱跑。”
　　平嫂子对于她的告知很暖心。
　　忙用帕子擦手，陪着她一起去。
　　从换洗室出来，赶巧白泺从房里出来。
　　司徒玥一看到白泺，“哒哒哒……”的跑过去，笑眯眯的说：
　　“泺哥哥，早。”
　　白泺刚起有些懵，见眼前突然出现的小人儿愣了一下，挠挠头，道：
　　“玥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睡不着了。”司徒玥笑嘻嘻的回答，手指着棚顶又道，“伯娘还没醒，我就先下楼了。泺哥哥，今天是我弟弟的生辰。”
　　“嗯，我知道。”白泺揉了揉眼睛，看着平嫂子，说，“平婶子去忙吧，我照顾玥儿就行。”
　　“那就麻烦泺少爷了。”平嫂子微微福身，转身走了。
　　白泺把司徒玥推进自己的房间，然后便去了换洗室。
　　等再回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趴在桌上，拿着笔胡乱的画。
　　平日白泺在家的时候，她就会缠着他要画画。
　　虽然画的不咋地，但就是喜欢玩墨汁。
　　弄得哪里都黑，然后再故意往白泺的脸上、身上蹭。
　　她凑过去他躲，她就“咯咯……”的笑。
　　孩子的那种高兴，有时候还挺难理解，反正她觉得有意思，白泺也就陪着玩了。
　　每每陪她的时候都会想念自己的妹妹白沁。
　　算起来，也有一年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那丫头长个儿没，变样儿没。
　　“泺哥哥，泺哥哥……”
　　司徒玥玩了一会儿，见白泺发呆，不禁伸手碰了碰。
　　白泺缓过神，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摇摇头，轻松地说：
　　“泺哥哥没事儿，就是……想妹妹了。”
　　“是白沁姐姐吗？”司徒玥跟他在一起玩的久，对于“白沁”、“白淏”的名字并不陌生。
　　白泺点点头，拿出帕子给她擦手，说：
　　“白沁跟泺哥哥，就像你跟珒哥儿一样。咱们上楼，去看看小寿星醒来没有。”
　　“好。”司徒玥乖巧的点头，被他牵着上楼。
　　此刻，别墅的人都醒了。
　　林素醒来没看到司徒玥，忙去了司徒珒那边。
　　才从房间出来，就看到白泺领着她上楼。
　　靠着墙壁，等二人走近后，道：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叫伯母呢？”
　　“看伯娘亲睡得香，就没叫。”小丫头乖顺的说完，主动牵着她的手。
　　司徒珒这会儿也穿上了衣服跟鞋子，从房间出来。
　　“哒哒哒……”的跑到白泺跟前，跟姐姐一样，抱住他的胳膊。
　　三个孩子朝夕相处半年多，感情自然是深厚。
　　林素见有白泺陪着，便放心的去洗漱。
　　等都收拾好了下楼时，就看到苏飞云带着孩子们在沙发那边背书呢。
　　司徒珒明显就是浑水摸鱼，跟着摇头晃脑，但却说的不清不楚。
　　那个样子特别可爱，林素瞅着都很想笑。
　　来到厨房，先把鸡蛋煮上。
　　二毛从外面回来，冻得“嘶嘶哈哈……”的靠着炉子旁，说：
　　“平嫂子，一会儿给我弄点儿就行，杂货铺那边我得赶紧过去。今儿作坊休息，买东西的肯定多。”
　　“成，我现在就给你下。”平嫂子边说边把锅盖掀开。
　　里面的水翻滚，将手里的面条下进去，面条随着锅开翻腾。
　　林素也没闲着，拿出大碗往里面调酱汁。
　　等过了凉水的面条倒进去，搅拌一下后，递给二毛，说：
　　“辛苦了。”
　　二毛接过来，随意找了个地方坐在小板凳吃。
　　刚吃第一口就愣住了，看着往外捞鸡蛋的林素，道：
　　“夫人，这面条咋做的啊，酸酸辣辣的，真好吃，还有点儿甜。”
　　林素看着他大口吃面的样儿，笑着说：
　　“喜欢就多吃点儿。未时关门回来，等你回来吃饭。”
　　“嗯，知道了。”二毛重重颔首。
　　前些日子就说了，珒少爷过生辰大家一起热闹，给小家伙庆祝一下。
　　虽然他觉得有些隆重，小孩儿是不是有些过福，但这话没说出口，毕竟不合身份。
　　吃完饭的二毛，把碗刷干净后，回屋换衣服走了。
　　还没等走到杂货铺呢，关山就跑过来了，拉着他一边走一边说：
　　“可算来了。家里早上想包饺子，有肉吧。”
　　二毛听了点头，一边开门一边说：
　　“肉有，不过就是冻了，压秤。”
　　“那没事儿，这点钱还是有的。”关山不在意。
　　难得码头那边休息，一家人昨晚商量决定今儿吃饺子。
　　关山哥仨都在码头上工，家里每天就三个媳妇儿外加一个老子娘跟几个孩子。
　　二毛从缸里拿出一条子冻得结实的五花肉，说：
　　“这个行不？”
　　“成，这个可以，称吧。”
　　新鲜上好的五花肉，十二个铜板一斤。
　　猪贩子一般都是六个铜板泡毛猪，杂货铺就不一样了，直接从酒楼那边拉回来，本钱没有那么贵。
　　上称，四斤，高高的。
　　二毛想了一下，说：
　　“别十二个铜板了，就十个吧。这冻得结实，化开也不见得有四斤。”
　　林素开这个杂货铺赚钱是目的，还有个目的是方便村民。
　　赚些就好，不需要大赚。
　　毕竟不指这个发家致富。
　　关山从怀里数出铜板，放在柜台上，道：
　　“谢谢你了二毛兄弟，四十个，你数下。”
　　“哎哟，不用啊。”二毛不介意的摆手。
　　他数钱的时候都看到了，不需要再数一次。
　　用麻线把肉串好递给他，关山提溜肉，美滋滋的走了。
　　不一会儿，关琛也过来了。
　　二毛见到他愣了，纳闷的道：
　　“你过来买啥啊？不是去给珒少爷过生辰吗？”
　　“去的，去的。”关琛点头，掏出钱放在柜台上说，“你给称点儿南瓜糖跟麦芽糖，还有那边的瓜子、核桃，总不好空手吧。”
　　二毛听了点点头，拿出牛皮纸给他称东西。
　　打发了关琛，又涌来了一批客人。
　　不是买肉就是买旁的，一上午二毛脚不沾地，各种忙活……


第723章 还好，赶上了。
　　司徒珒的生辰，从第一顿早饭开始。
　　两个煮鸡蛋，几根手擀面，小家伙吃的满足，也吃的很撑。
　　就连白泺一向节制的人，都吃撑了。
　　主要是林素的拌面做的好吃，酸甜爽口，还有些花生碎，特别香。
　　苏飞云放下碗，舀了碗面汤喝一口，道：
　　“这面吃的舒服。”
　　林素闻言颔首，瞅着一旁的大毛，说：
　　“一会儿你带着老爷子去外面走走，吃得太多了。”
　　“是，夫人。”大毛应下，赶紧扒拉面条。
　　平嫂子咽下嘴里的东西，看着林素，问：
　　“夫人，这早饭都这会儿了，午饭再晚点儿吧，不然吃不开。”
　　“行。中午谁饿了就吃点心垫吧垫吧。”林素说的时候看着苏飞云跟白泺他们。
　　众人自然是没意见的，白泺接收到连七的眼神，赶紧喝了口面汤，跟着出去了。
　　自打在宝昌县习武，来到这边，连七又开始教他，所以也没算荒废。
　　吃过早饭，司徒玥本来要带司徒珒出去的，不过被奶娘制止了。
　　巳时三刻是司徒珒出生的时辰，他要在那个时候抓周，所以要上楼洗澡、换衣服。
　　平嫂子捡碗，林素拉着司徒玥去院子里看白泺练功。
　　司徒玥是个捣蛋鬼，动不动就上去捅咕两下。
　　不过白泺没有理会、纹丝不动。
　　林素、大毛带着司徒玥堆雪人，三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大大的雪人堆好，已经是一炷香以后的事儿了。
　　林素累的呼哧带喘，司徒玥高兴地蹦蹦跳跳。
　　大毛去一旁找东西，好给雪人安眼睛啥的。
　　两块黑乎乎的炭，两根长长的树枝。
　　鼻子没法子，去厨房找了个胡萝卜代替。
　　全都安好，司徒玥高兴地大声叫着“好看”。
　　小孩子的心思就是那么单纯，故意叫着、笑着，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主意。
　　林素扭头看着白泺，不得不说，这孩子是真的拼。
　　这么长时间了，马步仍旧扎的到位。
　　屋门推开，司徒珒拉着奶娘出来。
　　红色的抓周服在身，又有白皑皑的雪做映衬，着实好看。
　　“珒哥儿，你快来，快来。”司徒玥笑呵呵的跳着。
　　司徒珒挣脱了奶娘的手，“哒哒哒……”的跑过来。
　　地面的雪，一早二毛就扫干净了，所以对他来说并不难走。
　　跑到司徒玥跟前，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的东西，想都不想就要用手碰。
　　林素里的近，赶紧把孩子抱起，指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说：
　　“这是雪人，用雪做的，漂亮吗？”
　　“漂亮。”司徒珒点头，指着鼻子又说，“吃，吃。”
　　小家伙认识胡萝卜，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吃。
　　司徒玥瞅着弟弟的样子，没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恰好关嫂子带着三个孩子上来，嗓门不小的说：
　　“啥事儿啊，让咱家玥姐儿这么高兴。”
　　“三妞儿——”司徒玥一看到跟自己穿的同色系的三妞儿，撒丫子就跑过去了。
　　关嫂子家的三个孩子，今儿全都穿的新衣服。
　　林素抱着司徒珒走过去，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说：
　　“来就是了，咋还又带鸡又带肉的？”
　　关嫂子闻言不好意思。
　　“看东家说的，俺来吃饭总不好空手。再说了，今儿是珒哥儿的生辰，伯母给珒哥儿带礼儿了哟。”
　　小家伙听不太懂，但是关嫂子一脸慈爱，他也感染的笑出了声。
　　二蛋走过来，仰头看着司徒珒说：
　　“下来，二蛋哥哥领着你。”
　　话落，司徒珒果然挣扎的下地，跟二蛋牵手往屋里走。
　　白泺在家门口扎马步，大家进屋的时候路过，看着他的样子，大家的表情各有不同。
　　关嫂子嘴角狠抽；
　　二蛋一脸羡慕；
　　大妞儿很平静，仿佛习惯了一般；
　　三妞儿“哇——”的一声停下步子。
　　她这么一叫，大家全都停下了脚步看着。
　　鼻尖、额头全都是汗，肉眼已经明显看到他腿打颤的动作，但孩子仍旧不为所动，咬着牙坚持。
　　二蛋松开司徒珒，站在白泺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做。
　　司徒珒见状，也过去跟着学，只不过他的动作就……很不雅。
　　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蹲茅房。
　　滑稽的样子逗笑了大家，也让一旁原本严肃的连七，嘴角狠抽两下。
　　虽然离他要求的还差点儿，不过这个氛围不适合。
　　清了下嗓子，拍拍白泺的肩头，说：
　　“起来吧，明天在练。”
　　“是。”白泺慢吞吞的起身，腿真的吃不上劲儿了。
　　林素看着都心疼，司徒玥贴心的凑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小大人般的说：
　　“泺哥哥，玥儿扶你。”
　　“好，谢谢玥儿妹妹。”白泺嘴上说着，但明显不会真的把重量给她。
　　到底是个小小的人，没有什么气力。
　　白泺等大家都进屋后，缓的差不多了，这才拉着司徒玥进屋。
　　关琛、赵斌也都踩着点儿到了。
　　关琛带的里屋，就是杂货铺买的东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也没时间去镇上，就在咱家杂货铺胡乱买点儿。珒哥儿，叔叔祝你健康长大哟。”
　　小家伙在看到油皮纸的那一刻，口水就不停的流。
　　林素看着他的样儿，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儿，说：
　　“快谢谢叔叔。”
　　小家伙双手合十，作揖几下，然后张手要礼物。
　　赵斌的贺礼很简单，就是一对银镯子。大小正好，一看就是订做的。
　　连七跟黄雨的贺礼给了一份，就是块金锁。
　　众人纷纷给了礼物，大妞儿姐弟三人也特意准备了一份。
　　三妞儿把红色绣锦鲤的肚兜拿给他，说：
　　“珒哥儿，这是俺跟姐姐、哥哥一起做的。锦鲤是哥哥画的样子，姐姐绣的，俺在旁陪着，你喜欢吗？”
　　司徒珒此刻的眼睛，都被那包麦芽糖吸引了。
　　敷衍的看了下肚兜，也做了谢谢的动作，小手仍旧胡撸油皮纸包。
　　平嫂子走过来，屈膝行礼，说：
　　“老太爷、夫人，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过去抓周了。”
　　林素弯腰把孩子抱起，大家移步饭桌那边。
　　桌上，十二个小物件儿，整齐的摆在正红色的棉布上。
　　抓周用的东西，是找的木匠提前打的。
　　大小刚好，小孩儿一只手就能拿住。
　　一共十二件，十二个东西代表着不同寓意。
　　有仓颉筒、伊尹钁、陀螺乐、王亥算、酒令筹筒、食神盒、将军盔、财满星、鲁班斗、洪崖乐、官星印、串铃。
　　关琛跟关嫂子走到饭桌前，看着上面的东西，不住地点头。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关嫂子心里感慨，出声的说：
　　“真是开了眼儿，还从没见过这么齐全的抓周物件儿呢。东家，哪儿弄得？”
　　“特意找人打的。”林素回答。
　　把手里的孩子放在桌上，看着一旁的大毛，问：
　　“二毛还没回来？”
　　“还没有呢。”大毛说的时候，眼睛不住的看着门口。
　　说好了到点儿回来，怎么到现在还没有？
　　林素猛然想起早上跟二毛嘱咐的事儿，清下了嗓子，尴尬的说：
　　“我给忘了，我告诉他的是未时。”
　　妥了！
　　苏飞云见状，“呵呵……”轻笑出声，说：
　　“无妨，无妨。饭一起吃就好，那咱们开始？”
　　大家看了看窗外，时辰差不多了，都纷纷点头。
　　按照规矩，第一步要梳头。
　　这活儿必须要由苏飞云来做。
　　老爷子年事已高，德高望重，最合适不过。
　　看着司徒珒乖乖坐在桌上的样子，林素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既视感。
　　虽然说话不是太多，但走路、吃饭，样样可以。
　　十一个月的小家伙，晚上就不尿床了。
　　只要半夜翻身，奶娘一把就尿，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虽然现代都说把尿不好，可这月国，几乎每个人打小都这么做，林素自然不会拦着。
　　入乡随俗。
　　感慨的功夫，苏飞云那边已经把头发梳好了，就在进行下一步的时候——
　　“还好，赶上了！”


第724章 女儿嘛，到底要娇生惯养些
　　熟悉又不敢相信的声音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跪坐在凳子上的司徒玥，在看清来人后，瞬间下地跑了过去。
　　小小的身子，张开的双臂，犹如蝴蝶一般。
　　司徒昗蹲下身子，同样也张开双臂。
　　孩子扑过来的那一刻，司徒昗瞬间满足了。
　　这么多天紧赶慢赶，终于算是赶到了。
　　“爹爹，玥儿好想你。”司徒玥窝在父亲的脖颈处，期期艾艾，煞是可怜。
　　司徒昗岂能不想这一双儿女？
　　妻子过世，他对两个孩子格外重视，尤其是女儿。
　　出去没法子，带不了她，这才将人交给嫂子。
　　父女俩的举动，让关琛跟关嫂子等人，都知道了来人是谁。
　　就在大家纠结要不要上前行礼的时候——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敲击声，再次把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了桌子这边。
　　只见司徒珒手里拿了个物件儿，不停地敲着桌子，发出声响让他新鲜，笑的见牙不见眼。
　　抓周一共有四步，刚才只进行了第一步。
　　因为司徒昗的出现，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没想到这孩子竟然……
　　苏飞云“哎哟”了一声，将他手里的东西取下来，端详了一阵，道：
　　“是官星印啊。”
　　这个物件儿从字面理解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再加上他父亲的身份，林素就更加懂了。
　　司徒珒见手里玩的东西被人拿走，伸手就要够。
　　关嫂子特意拿了个将军盔给他，没想到小家伙竟然看都不看，就要老爷子手里的。
　　关琛缓过神来，开口说道：
　　“哎哟哟，这珒哥儿怕不是以后要做大官啊。”
　　显然，他已经忘记当初土庄子重建，朝廷派来的那个人的样子。
　　关嫂子知道林素的身份，自然也就知晓这对孩子的身份。
　　这官星印……
　　司徒昗单手抱着司徒玥走过来，看着林素微微颔首，说：
　　“多谢嫂子。”
　　“你太客气了。”林素不敢居功，满眼关切的看着他，想要问却不敢，毕竟说话还不方便。
　　司徒昗见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用太多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都够了。
　　林素缓缓颔首，一旁的奶娘跟丫鬟等人，纷纷屈膝行礼，并没有说话。
　　出门在外，尽量少称呼，免得引起别人的不自在。
　　司徒昗把女儿放在凳子上，冲着大家伙儿，抱拳拱手，道：
　　“多谢各位来参加小儿满周。在下感激不尽。”
　　这一刻，他不是堂堂七皇子，而是司徒珒跟司徒玥的父亲。
　　一个出门办事、许久未归的父亲。
　　关嫂子等人还礼，关琛微微拱手后，说：
　　“看珒哥儿他爹这话说的就外道了。咱都是一个村儿的，虽然你是第二次过来，孩子们可在俺们面前长了大半年呢。孩子懂事儿，满周是大事儿，俺们过来凑个热闹。”
　　大咧咧的话，让一旁的林素嘴角狠抽。
　　若是这关琛知道司徒昗的身份，不晓得还能不能这么洒脱的说了。
　　司徒昗被他实诚的话逗笑了，微微点头，说：
　　“对，一个村儿的，不见外、不见外。”
　　林素见大家仍旧站着，指着凳子道：
　　“都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吧。”
　　司徒昗进屋半天也没见到凌慕川的身影，林素有话想问，但不合时宜，也只能再等等了。
　　众人都坐好，林素扭头说：
　　“苏老，这抓周……还继续不？”
　　由于司徒珒的举动，让原本应该繁琐一些的抓周，直接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苏飞云闻言，看着孩子手里拿的东西，笑呵呵地说：
　　“还继续啥了，这小子疼咱们，直接给落定了。”
　　半开玩笑的话，顿时大家都笑了。
　　笑过之后，苏飞云建议着：
　　“丫头，要不咱们开席吧。珒哥儿他爹匆匆赶回来，应该也没吃饭呢。大毛啊，你去把你弟弟喊来，杂货铺多开一会儿、烧开一会儿，没啥。”
　　“知道了，老太爷。”大毛应下，起身出去了。
　　平嫂子见老人家发话了，起身去后厨做饭。
　　黄雨、丫鬟等人都跟着过去，就连关嫂子也起身去了。
　　林素忙出声喊住她，说：
　　“哎哟我的嫂子，你快坐下吧。你去干啥啊？”
　　关嫂子摇头，笑眯眯的指着厨房，说：
　　“我去哪儿干会儿活，踏实。”
　　林素笑着颔首，等人走后，把司徒珒转个方向，冲着司徒昗，说：
　　“珒哥儿，叫爹。”
　　“…………”
　　司徒珒没有说话，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随即扭头就要让林素抱。
　　素妞儿皱眉，还没等说话呢，小家伙就借着桌子的高度，直接窜到了他的怀里，把脸儿埋在了其脖颈处。
　　如此反应，弄得林素有些尴尬，心里也特别不好受。
　　关琛瞅着咂舌，出声打圆场的说：
　　“东家你先别急，孩子贪玩，正对手里的物件儿感兴趣呢。”
　　大家都知道这话明显就是借口。
　　当然，也是顾及司徒昗的颜面而说。
　　司徒玥挣扎的伸手，拍了拍弟弟，道：
　　“叫爹，这是咱爹。”
　　小家伙感觉到有人拍他、转头，本来看到姐姐挺高兴的，可听到那话就不开心了。
　　虽然没叫，但也没把脸挪开。
　　司徒昗瞅着能听懂话的嫡子，心里还是挺伤感的。
　　走的时候还什么时候不知道呢。
　　现在，能跑、能抓，看这样子应该也会说话了。
　　他真的是错过了太多。
　　因为愧疚，便不想勉强儿子，拍了拍闺女的肩膀，说：
　　“玥儿不急，珒哥儿一会就叫了。”
　　司徒玥不听劝，坚持着：
　　“叫爹，这是骑大马的爹。”
　　珒哥儿委屈，可跟姐姐最亲，又听说是骑大马的爹，便不情不愿的开口叫了声。
　　只一声，然后立马把脸儿埋在林素的脖颈，不再见人。
　　感觉就像丢了面子一般。
　　关琛觉得有点儿尴尬，正好桌上很乱，便冲着赵斌，说：
　　“兄弟，咱把桌子收拾收拾，一会儿好上菜了。”
　　“成。”赵斌颔首应下。
　　连七也跟着帮忙。
　　苏飞云坐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喝茶。
　　白泺是认识司徒昗的，起身走到跟前，抱拳拱手，说：
　　“子玉给七爷请安。”
　　司徒昗也认识白泺。
　　见他行礼，便知他要问的还是什么，笑着道：
　　“免礼，一晃长这么大了。你哥哥过段日子就会来了，到时候跟你哥哥比比，看你俩谁高。”
　　白泺听到这话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说句“知道了”，便回到位置上。
　　司徒玥就跟豆包一般，牢牢地粘在了父亲的身上。
　　而司徒昗的目光，全都在林素怀里的儿子上。
　　因为要做蛋糕，素妞儿轻拍司徒珒的后背，说：
　　“跟哥哥、姐姐先玩，伯母去干活。”
　　小家伙不愿意，懂事儿的二蛋走过来，仰头说道：
　　“珒哥儿下来啊，陪你玩九连环，我知道另外的解法了。”
　　一听“九连环”，司徒珒便来了兴致，挣扎的下地，拉着二蛋就去找九连环。
　　大妞儿、白泺、三妞儿都跟着过去，唯有司徒玥没动。
　　林素想了下，走到司徒昗的跟前，说了声“别着急”，便去厨房了。
　　司徒昗苦笑，端着茶杯喝了口，冲着苏飞云，道：
　　“苏老最近怎样，可还好？”
　　“不错。”苏飞云点头，他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每天去书院教书，回来看着这些孩子，充实。”
　　司徒昗闻言笑了，把茶杯送到女儿嘴边，小心翼翼的喂她喝水，道：
　　“看苏老的状态就知道过得不错。学堂的孩子怎么样，有好苗子吗？”
　　“那不就是了。”苏飞云指着孩子们玩得方向。
　　关琛送完东西回来，挨着司徒昗坐下，说：
　　“珒哥儿他爹，你是做啥生意的啊？”
　　“本……唔，我不做生意。”司徒昗摇头。
　　关琛闻言“啊”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端着茶杯喝水，眼睛看着那边玩耍的几个孩子。
　　没多久，厨房就飘来阵阵菜香。
　　该准备的都提前准备好了，这会儿就下锅翻炒、调味儿便成。
　　苏飞云放下茶杯，看着都不说话的两个人，出声说：
　　“你这丫头倒是真想你，看看这粘的，怕你再走、把她扔下吧。”
　　司徒昗惭愧，看着怀里玩手指的女儿，说：
　　“平日在家得空就陪她，女儿嘛，到底要娇生惯养些。”


第725章 生辰糕
　　阵阵奶香传来，司徒玥灵敏的小鼻子，不断吸着。
　　那边跟哥哥、姐姐们玩的司徒珒，突然起身，一边往厨房跑一边喊——
　　“娘，吃，娘，吃……”
　　司徒昗自始至终都没有抱到儿子，如今看到孩子这般，而且还叫自家嫂子“娘”，心里五味杂陈。
　　关琛做了这么久的管事，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
　　给他续上茶水，出声安慰的说：
　　“还不适应，一会儿就好。珒哥儿这孩子随和，可爱打招呼了。夏天那会儿天好，每天都去码头看船，见人就打招呼。再等等就行了，到底你走的时候他还小。”
　　“嗯。”司徒昗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这会儿心情一般，如果换做往常，肯定会跟关琛聊聊。
　　不用多，一刻钟的功夫，就能把他家所有都聊出来。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就在他心不在焉的时候，司徒珒从厨房出来，身后还跟着奶娘。
　　奶娘手里端着盘子，他手里则拿了个小碗儿。
　　碗儿不大，他自己拿刚好。
　　慢吞吞的走到饭桌前，将小碗放在桌上。
　　谁也没说话，司徒玥要开口，被他爹捂住了嘴，没让出声。
　　司徒珒看着碗里的小饼干，奶娘把盘子放下，眼神全是鼓励。
　　司徒昗放开手，改为搂着闺女。
　　终于，司徒珒拿起一块饼干，扬着小手。
　　那个方向，不是给姐姐司徒玥，而是给司徒昗。
　　这么一个举动，差点没让司徒昗泪目。
　　苏飞云瞅着木讷的七爷，伸脚踢了一下，说：
　　“等啥呢，赶紧吃啊。”
　　缓过神来的司徒昗，赶紧俯首，将他手里的东西吃进嘴里。
　　不算很甜，但牛乳的味道很浓。
　　笑眯着眼睛看着儿子，问：
　　“谁做的？”
　　司徒珒扭头冲着厨房的方向，说了句“娘”，便拿起一块饼干给苏飞云。
　　就连关琛跟刚回来的连七都发了，然后才自己拿一块。
　　苏飞云看出了司徒昗的惊讶，喝了口茶解腻，说：
　　“你嫂子教的，说是要尊重长辈。每一次吃东西前，都要先给别人再给自己。”
　　论身份，司徒珒完全没必要。
　　司徒昗当然也觉得多此一举，可孩子交给人家大半年，不得不说，教的真好。
　　至少从面向来看，就不是以前弱弱的样子。
　　走、跑，都很有力气，吃东西嘴也壮，是个男孩的样儿。
　　试探性的伸手，然后摸了摸儿子的发顶，夸赞道：
　　“真懂事儿。”
　　司徒珒抬头，认真的纠正：
　　“帅！”
　　因为嘴里有饼干，所以一说话全是饼干渣，特别滑稽。
　　司徒玥这会儿也从父亲怀里下来了，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弟弟擦嘴。
　　熟练的举动，仿佛平日也是这么做的。
　　司徒昗看着儿女这般，欣慰的点点头，说：
　　“一会儿吃饭，得好好敬嫂子一杯，感谢她。”
　　“那你可只得一杯。”苏飞云提醒着。
　　那天在客栈的两盅酒，到现在他都记得。
　　司徒昗好像也知道了这件事，点点头，没吱声。
　　屋门拉开，大毛跟二毛一起回来了。
　　此时，黄雨也开始上菜了。
　　两张一米三的长方形桌子拼起，大家围在一起坐下。
　　苏飞云跟司徒昗自然是坐在主位，司徒玥跟司徒珒一人跟着一个。
　　原本，司徒珒要跟老爷子坐，被林素给抱回了自己亲爹的身边。
　　桌上的菜，丰富无比。
　　作为小寿星的亲爹，第一杯酒自然得他来提。
　　说来惭愧，亲儿子的周岁礼，原本应该他来张罗，如今嫂子代劳，他除了感谢真的想不出别的。
　　“……嫂子，我连喝三杯，你一盅就好。”
　　话落，真的就一杯接着一杯喝。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将酒喝下，道：
　　“一家人，就别跟我客气了。今儿是珒哥儿的好日子，赶紧吃菜吧。你最爱吃的我都做了，多吃点儿。”
　　“哎，谢谢嫂子。”司徒昗坐下，拿起筷子夹菜吃。
　　看着手里那鸡腿啃得儿子，司徒昗真的觉得太意外了。
　　都能吃肉了，啥时候开始的？
　　一顿饭，大家吃的尽兴，司徒珒也吃的开心。
　　足足一个水煮鸡腿，他全都给造了。
　　林素特意少放一点点盐，没有放油，就那么炖的。
　　等鸡熟了，把鸡腿摘出来，然后又往里面放了其他，炖的鸡汤。
　　汤炖的有火候，喝着特别的鲜。
　　吃过饭，大家都没走，就坐在收拾好的饭桌前喝茶。
　　三妞儿原本乖顺的挨着母亲，这会儿也不知是怎么突然胆子大了起来，走到司徒昗的身边，轻碰两下，说：
　　“叔叔，你会带玥儿走吗？”
　　司徒昗被问得惊讶，不过却也点点头，承认：
　　“是啊，再有一个来月就要过年了。叔叔得回家过年。”
　　“那……那啥时候还回来啊？”三妞儿追问。
　　关嫂子见状起身，来到闺女的身边，说：
　　“三妞儿乖，叔叔那是回家，玥姐儿来这是串门。有时间就会来串门的，回去做好，等着吃生辰糕。”
　　三妞儿不情愿的被母亲拉回作为，抻着脖子看司徒昗，又道：
　　“那过完年会有空吗？能再来串门吗？”
　　司徒昗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闺女的表情，说：
　　“有时间就来，你也可以去叔叔家做客，随时欢迎。”
　　三妞儿听到这话，撅起嘴巴摇摇头，说：
　　“不行，三妞儿得留在家里帮着大姐干活儿。玥儿，你回家别忘了我啊。”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听听三妞儿的话，就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林素受不了这场面，起身去了厨房。
　　生日蛋糕一早就做好了，拿出连七“加工”后的蜡烛，插在上面。
　　黄雨也走过来，挨着林素，说：
　　“夫人，奴婢刚才出去，没看到连九也没看到主子。”
　　“不着急。”林素摇头，用火折子把蜡烛点上，道，“一会儿都走了，自然就有时间问了。”
　　这一刻，她倒是能绷住了。
　　反正人丢不了，弟弟都回来了，那家伙也该露面了。
　　端着八寸的生日蛋糕从厨房过来，小家伙儿们看着铺满水果的糕点，一个一个都可兴奋了。
　　就连一向拘着自己的白泺，眼睛都冒出了光。
　　商队把东西拉回来，林素留下一些，每天做给孩子们吃。
　　奶油蛋糕，是这几个孩子最喜欢的。
　　放糖不多，也不会齁着。
　　关琛看着林素手里的东西，“啧啧啧……”的不停咂舌。
　　“哎呀天，这就是生辰糕啊，今儿可真开了眼。”
　　关嫂子听了，也附和的点头，说：
　　“平常孩子生辰，顶多就是一个鸡蛋，一碗面条，偶尔会有一块槽子糕。这东西……太漂亮了吧。”
　　等林素把蛋糕放下，看着司徒昗说：
　　“江家从西罗王朝带回来的。好东西，我研究了好阵子才做成。”
　　司徒昗瞅着上面白花花的东西，微微蹙眉。
　　当初江家商队出海，拉回来一些，不过御膳房没有人会做，到后来就直接扔了。
　　林素把司徒珒抱起，轻声地说：
　　“吹蜡烛，保佑你平平安安长大。”
　　小家伙吹气不够，一旁的司徒玥帮忙吹。
　　意思意思就好，不用太较真。
　　林素把蜡烛拿开，用刀把蛋糕切成小块。
　　每人一块，刚好分得。
　　午饭吃的饱，分多了也吃不下，这么小小的一块，足够。
　　大家高高兴兴的吃着，司徒昗没有吃水果，而是吃那个白花花的东西。
　　软软的，有些甜，吃不过这个东西。
　　舀了勺下面的糕点，中间还加了红彤彤的东西。
　　仔细看了，笑着道：
　　“这是罐头吧。”
　　“对。”林素点头，解决掉手里蛋糕，叹口气说，“本来想要草果的，不过店里没有，就那么这山里红的。”
　　“也挺好，酸酸甜甜的。”司徒昗说完，又吃了一口。
　　不过上面的奶油，一口没吃。
　　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如果是凌慕川，他应该会吃，那家伙爱吃甜的。
　　司徒珒见父亲不吃，自己的吃完，用手刮了一点送进嘴里。
　　司徒昗见儿子喜欢，直接推给他，让他吃……


第726章 死无对证
　　司徒昗一个自然的举动，顿时讨得了儿子的高兴。
　　小家伙见又多了一块，高兴的主动爬到司徒昗的腿上，坐下。
　　虽然只有一岁，虽然对事物懂得不多，但孩子的心思敏感。
　　他们能分出谁喜欢他、谁对他好。
　　司徒昗对儿子主动的行为弄愣了，随后好笑的摇摇头，道：
　　“早知道你喜欢这个就早给你，你也能早点儿跟爹亲近。”
　　半开玩笑的话，司徒珒听不出来，但是大家都懂。
　　林素笑眯眯的点头，说：
　　“多相处就好了。今晚你们爷俩睡一起，如何？”
　　司徒昗想了下，摇摇头，道：
　　“还是算了。我睡觉有些沉，孩子哭了听不到，还是跟奶娘睡吧。”
　　苏飞云闻言伸手指着一楼里面，说：
　　“住那边，一会儿让你嫂子帮着收拾收拾，燎燎炕就行。”
　　“好，都听苏老的。”
　　说话间，司徒珒把刚得的那块蛋糕也吃光了。
　　小嘴巴都是奶油，脏脏的。司徒昗掏出帕子，熟练的给儿子擦嘴。
　　吃过生辰糕，这周岁礼也算圆满了。
　　关琛、关嫂子交换下眼神，默契的起身，说：
　　“差不多了东家，俺们就先回去了。”
　　林素闻言起身，笑着点点头，道：
　　“今儿谢谢你们了，弄得这么热闹，辛苦了。”
　　“东家这话说的就外道了。咱们可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关嫂子一边说，一边冲三个孩子招手。
　　三个孩子行礼后，站在母亲身边，等着回家。
　　规矩很得体，司徒昗见了颔首，从腰间拿出个荷包，倒出里面的东西，每个孩子手里放了四颗。
　　金锞子，京城大户人家常用来打赏孩子的物件儿。
　　关琛瞅着那东西眼睛都直了。
　　他猜到玥姐儿的父亲不是寻常人，但也没想到一出手就……
　　“哎哟哟，使不得，使不得，这也太贵重了啊。”关嫂子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尤其是他的身份，这样的身份给东西，她……她惶恐、不安啊！
　　“没事的这位大嫂，孩子们很乖，我很喜欢。”说着，摸了摸二蛋的发顶，“叔叔给的，拿着吧。长辈赠，不可辞。”
　　二蛋听到这话，仰头又看了看母亲。
　　见其对自己颔首，这才抱拳行礼。大妞儿跟三妞儿，也纷纷福身。
　　东西是什么不清楚，但黄澄澄的肯定稀罕，该不会是金子吧。
　　林素亲自把人送出门，走到楼梯口时，关嫂子说：
　　“东家，这东西……”
　　“拿着吧。”林素打断她的话，“给孩子的，也是他的一份心意。他的心意不易得，好好珍惜吧。”
　　关嫂子听到这话，不再纠结，坦然接受。
　　跟关琛一起下楼往村里走，关琛多少有些眼红的说：
　　“这东西可值不少钱啊。我要是成亲有娃儿就好了，今儿也得点儿。”
　　关嫂子闻言抿唇轻笑，半开玩笑的说：
　　“那我给你说门亲？关老三家的那个……”
　　“哎哟我的亲嫂子，你快打住，我可不要。”关琛忙不迭摇头。
　　眼红归眼红，但也有自知之明。
　　人家之所以那么做，几个孩子玩的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关嫂子出门照顾人的缘故。
　　这是关琛自己理解的，事实上司徒昗还不知道那件事儿呢。
　　走到分路口，关琛挥手告别。
　　等关嫂子带孩子回家后，三个孩子乖乖的把金锞子如数上交。
　　大妞儿看着母亲，问：
　　“娘，这是什么东西啊？”
　　关嫂子把手里的东西掂了掂，说：
　　“这个能换银子，值钱。等你大了，娘把这个化了，给你打金丁香。”
　　“俺不要金的，银的就行。”大妞儿十分会过的说着。
　　关嫂子看着如此贴心的女儿，将孩子搂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看着三妞儿说：
　　“往后有空就带你妹妹过去找玥姐儿玩。如今人家爹来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回家了。他们家离咱们这远，只怕再见不知啥前儿，有空就去吧。”
　　“嗯，俺知道了，娘。”大妞儿点头。
　　三妞儿没说话，但小脸儿很落寞。
　　她跟玥儿已经是好朋友了，为啥还必须得分开呢？
　　……
　　别墅内，赵斌已经回去了。
　　难得休息，他也想回家好好躺会儿。
　　大毛、二毛去厨房帮着平嫂子收拾，白泺借口有书要读，早就回去了。
　　司徒玥姐弟俩都支持不住，被奶娘抱上楼，睡觉去了。
　　饭桌前，就只剩下他们五个人，说话不用忌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司徒昗的身上，他心里也清楚，嫂子此刻担心的是谁。
　　深吸口气，看着林素，轻声道：
　　“嫂子放心，我哥没事儿，过几天就回来了。”
　　“具体什么时候？”林素追问。
　　她是真的着急。
　　能按捺到现在才问，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司徒昗见实在瞒不过去，只得坦白的说：
　　“初十那天早上我哥就会过来，带着传旨的人，郭志强。”
　　林素闻言惊讶，但却没有出声。
　　苏飞云放下茶杯，眉骨轻挑的问道：
　　“什么旨？封号的吗？”
　　“是。”司徒昗颔首，既然都说了，索性全都说吧。
　　想到这儿，看着林素又道：
　　“嫂子，京城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你跟我哥……腊月二十成亲。”
　　“啊？”林素惊呼出声。
　　受封一事她知道，但是这成亲……又是个什么情况？
　　苏飞云也一脸不解，仿佛自己听错了一半，问：
　　“为何成亲？怎么成亲？赐婚的吗？”
　　司徒昗再次点头。
　　林素深吸口气，仍旧不解的喃喃说道：
　　“为什么？我的身份，难道他不介意吗？”
　　众人都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司徒昗更加明白。
　　“嫂子放心，哥他平粮价有功，求父亲赐婚也是应该。更何况，哥年纪到了，再加上嫂子这次又受赏，我哥无心那个位置，求娶了嫂子，也能让他放心。”
　　话说的笼统，而且还避重就轻。
　　这……
　　林素手指轻敲桌面，咽了下口水，直截了当。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当年那事儿到底他知不知道。”
　　“不重要了已经。”司徒昗摇头回答。
　　“为什么？！”林素不解。
　　那人都找到了，她就想着去京城，见识见识这个林倩。
　　一来，为原主讨回公道；
　　二来，也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前世今生。
　　司徒昗也知道她的“心结”，微微抿唇，说：
　　“林倩日前丧命了。当年的事儿，如今死无对证，所以……”
　　“所以这锅我就得一直背着？”林素真的恼火。
　　原主有没有做她太清楚了。
　　她是个清白身子给了凌慕川，那种疼她到现在都刻骨铭心。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可是死无对证，她怎么证明？
　　司徒昗看着满脸受伤的林素，忙不迭开口道：
　　“嫂子，嫂子你别这样，我们都信你，真的。”
　　苏飞云心疼外孙女，见她这般，也出声劝着说：
　　“丫头，清者自清，旁人说什么都不用去考虑。你是你，你跟大川过得好就成。”
　　林素没吱声，起身冲黄雨摆摆手，扔下一句“收拾房间”，就先走了。
　　司徒昗还想说话，被苏飞云摇摇头打断了。
　　等人走远后，这才开口道：
　　“你嫂子一直都憋着股劲儿。原本以为会能讨回公道，如今人没了，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给她些时间吧。”
　　司徒昗难受，可这会儿也不得不听劝，消停坐着。
　　连七起身行礼，出去抱柴禾进房间。
　　黄雨正陪着坐在炕上木讷发呆的林素，连七坐在炕洞前生火。
　　等火点燃，林素终于缓过神，深吸口气，说：
　　“我没事儿，连七去打盆水，我要把屋子擦擦。”
　　“夫人，还是奴婢……”
　　“心疼我就让我做。”林素直接打断她的话，“我现在躁得慌，不干活儿发泄一下，我闹心。”
　　这样的林素，他们二人是第一次见。
　　连七抱拳拱手，出去端水，黄雨把笤帚交给林素，在一旁帮忙……


第727章 林素的反常
　　一间四十平米的房子，林素上上下下，一共擦了三回。
　　就是这地面，她都是用抹布，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擦的。
　　可以说任何一个死角都不放过。
　　黄雨在旁看了，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她心里清楚，夫人这是有气憋得，但具体什么情况，她真的不知道。
　　等司徒昗从苏飞云那边回来的时候，生生站在门口不动了。
　　没法子，屋子不敢下脚，太干净！
　　林素最后擦完地，抬头看着眼前一尘不染的地面，身心都累到了极致。
　　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抹布也扔了。
　　就算有地龙，也不好这么坐，黄雨上前想要把人扶起，却被司徒昗用眼神制止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能预料黄雨上前，肯定不能把人扶起来。
　　除非嫂子自己想起。
　　三个人站着，一个人坐在地上，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林素才长叹口气，慢悠悠的起身。
　　看到身后三张关心的脸，故意忽略，冲着小叔子说道：
　　“早点歇着，晚饭我会让人送过来给你，不用去饭厅。”
　　司徒昗很疲惫，但嫂子这般，他实在不能踏实的在屋休息。
　　闪身拦住她要走的去路，说：
　　“嫂子，我能去你房里坐会儿吗？”
　　“去我房里？”
　　“对。”
　　“为什么？”林素不解。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她房里？
　　“嫂子，这屋里太干净，我等会儿再进去吧。”司徒昗倒也没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
　　“噗嗤——”
　　林素被他的诚实逗笑了。
　　深吸口气点点头，扔下一句“黄雨备茶”，便直接上楼了。
　　司徒昗看了眼连七，压低声音说：
　　“去给你主子送信儿，就说人不怎么好。”
　　连七颔首，追问一句：
　　“七爷，主子现在人在哪儿？”
　　司徒昗扔下一句“府城”，也跟着上楼。
　　二楼房间内，司徒玥在床上睡觉，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特别好看。
　　司徒昗进屋先去了床边，看着女儿甜睡的样儿，什么疲惫都瞬间不见。
　　黄雨端茶来到飘窗旁，将东西放好后就站在一旁。
　　林素没有喝茶，只是单手托腮，若有所思。
　　司徒昗倒是喝的尽兴，一会儿一口，一会儿一口。
　　没法子，他是真累，得靠茶来提提神。
　　一盏茶喝完，终于步入正题说：
　　“嫂子，你是因为不能恢复清白难受吗？”
　　“那倒不是。”林素摇头，食指摩挲着杯沿，好一会儿后说，“我是因为恶人没得到应有的报应，难受。”
　　司徒昗不说话了。
　　如果他想的没错，应该是嫂子记起以前的事儿，所以不甘心她就这么没了。
　　殊不知林素根本不是记起，她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有前世今生。
　　“穿越”本就离谱，同名同姓就太偶然了。
　　关键是这人前世就害过她，来到这边又害原主。
　　可偏偏，她连看一看，验证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憋屈，恼火，气愤。
　　所有情绪顶到一个点后，她就想发泄。
　　不能吵、不能闹，那就只能收拾屋子，散尽体力也就舒坦了。
　　只是这么一来，就让关心她的人，担心了。
　　想到这儿，林素轻叹口气，说：
　　“刚才对不住，让你跟着担心了。”
　　“嫂子太客气了，沛霖……也没做什么。”
　　林素喝口茶，看着上等骨瓷的茶杯，喃喃道：
　　“我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这些日子我的确想过见到她、质问她。我想干干净净的跟你哥在一起，你明白吗？”
　　“是，沛霖懂。”
　　“这人怎么死的？不是说软禁了吗？”林素不解。
　　前太子司徒晑虽然被废，可好歹城内府邸留给了他。
　　一切吃穿用度照旧，他们根本不会饿着、冻着。
　　司徒昗抿唇，虽然亲哥说过不许告诉原尾，但这个时候……
　　“是这样的嫂子，林倩她……是自作自受。”
　　林素闻言微怔，随即要求着道：
　　“具体什么情况，你跟我详细说。”
　　司徒昗叹气，靠着椅背，揉揉发疼的脑门，道：
　　“她威胁林太傅重新站队太子，拥护太子。如果不照做，就把当年你的那些事儿，再次翻出来。”
　　“她怎么知道我还活着？”林素再次追问。
　　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没几个人知道。
　　而且自从司徒晑失势后，林倩肯定就出不去府邸，对于外面发生的事儿，更加不会清楚。
　　可偏偏……
　　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司徒昗，林素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口水，说：
　　“该不会是……有人故意说的吧。是不是那个银月？”
　　“…………”司徒昗沉默。
　　沉默就代表默认，林素“呵呵……”嗤笑，微眯着眼睛。
　　原本，她就对银月很恼火了。
　　没想到这人……
　　“嫂子你放心，这人抓到后沛霖一定让嫂子来处置，绝不食言。”
　　林素敛起笑意，轻“哼”一声，说：
　　“林倩什么时候死的？”
　　“这……”
　　“说！”
　　简单的一个字，透着微微寒意。
　　司徒昗看着愠火的嫂子，心里默默替哥哥祈祷。
　　不过嘴上，还是替亲哥哥辩解。
　　“嫂子，我哥不是有意瞒你，实在是……他舍不得你难受。你看，今日我说了，你就已经这样，当时要是知道，肯定不能踏实，对不？”
　　“他是怕我去找他老情人吧。”林素失去理智，胡言乱语。
　　话落，司徒昗跟黄雨全都瞪大了眼睛。
　　这……这话从何说起？
　　黄雨上前，给林素把茶杯续上，然后退到一旁不出声。
　　司徒昗则是一脸和煦的笑着，故作轻松的说：
　　“嫂子就是会开玩笑。我哥那……怎么可能啊。京城不少人都惦记着我哥，但我哥谁都没理。父亲也想指婚，却迟迟没有成功。”
　　林素撩眼，看着他的样子，冷“哼”着说：
　　“你们是亲哥们，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呗。”
　　“嫂子，沛霖可没瞒过你啊。”司徒昗忙不迭替自己辩解。
　　“哦？真不瞒我？”
　　“真的，绝对不瞒。”司徒昗点头如蒜，就差指天发誓了。
　　林素看了眼床上翻身的孩子，再次压低声音，说：
　　“好，既然你不瞒着那就告诉我，新昌县都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中毒的？”
　　这……
　　司徒昗没想到林素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新昌县发生的事儿，要是跟嫂子说了，那还不得……
　　没等他相处策略，就听到——
　　“你看吧，这就开始想怎么敷衍我了。算了算了，不听了，我下楼收拾屋子去。”
　　说着，真的就穿鞋，从飘窗起身要往外走。
　　司徒昗不敢耽误，忙不迭追出去。
　　黄雨也要去，可司徒玥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醒了。
　　迷迷糊糊的坐直身子，本能的喊着：
　　“奶娘，我要出恭。”
　　黄雨忙走过去，把孩子抱起，去了二楼换洗室。
　　司徒昗一路追下楼，拽住林素的衣袖，说：
　　“嫂子，屋子已经很干净了，你可别收拾了。”
　　他算是领教这位嫂子的能耐了。
　　抱拳拱手，微微作揖，刚要开口求饶，刚好白泺从房里出来。
　　他的出现刚好打断了二人说话。
　　白泺走到二人面前，抱拳拱手说：
　　“七爷、林姨。”
　　“这会儿了，你干嘛去啊？”林素出声问。
　　白泺起身，轻笑着回答：
　　“早上马步时辰不到，子玉在去补一补。”
　　林素闻言蹙眉，随后想到早上发生的事儿，说：
　　“不用那么累的，歇一歇吧。再说早上你也扎了很长时间啊。”
　　白泺摇头，眼神坚定的道：
　　“不能松懈。大哥跟三妹肯定比我要用功，我也不能被落下太多才是。”
　　司徒昗欣慰的点点头，冲他竖着大拇指，道：
　　“不错，是个有心思的。你大哥也很用功，前途无量。”
　　“那是七爷栽培的功劳，我们兄弟都铭记于心。”说着，再次拱手，“子玉告退。”
　　林素看着他出门，去到沙发前坐下，说：
　　“你那会儿说他哥要过来，可是真的？”


第728章 不敢当着我的面
　　“是。”司徒昗颔首。
　　转头看了看厨房，整个一楼一个人都没有，这才继续安心的说：
　　“嫂子应该知道，当初苏老画这边图的时候，特意留出了个地方。”
　　林素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
　　只不过……
　　“你……你该不会是……”
　　“那倒没有。”司徒昗摇头，靠着软垫，略有些放松的道，“司徒晑大势已去，父亲就算再不喜沛霖，沛霖也是前皇后留下的嫡子。”
　　“立嫡立长，天命不可违。更何况沛霖自认这些年一直做得都很好，内阁那些老家伙不瞎，应该知道谁更适合那个位置。林太傅是嫂子的生父，更是要站在沛霖这边。”
　　林素见状，轻笑着点点头，倒也松了口气。
　　传的跟抢的，到底还是有差距。
　　当然，也就是她矫情。
　　算起来，谁能在乎这过程。
　　老百姓要的是安稳，是太平。
　　“他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年后吧。会有一批童子军过来，由我哥那边的追魂，亲自来练。”司徒昗回答。
　　林素听到这话，对这批童子军倒是有所期待了。
　　雷云氏的追魂到底怎么样，她不清楚。
　　但是凌慕川曾经可是那里的追魂，相信一定会有真本事。
　　“行了，这事儿说的差不多了，你跟我说说刚才的事情吧。新昌县那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经过，嗯？”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司徒昗愣住了。
　　他都以为那个话题过去了呢，没想到……
　　林素看着他丰富的表情，笑眯眯的说：
　　“怎么，你以为这事儿过去了？”
　　司徒昗撇嘴，很想点头，但理智告诉他，点头会很惨，便只能尴尬的笑着摇头，道：
　　“没有，就是嫂子不问……”
　　没等他把话说完，素妞儿直接开口道：
　　“我要是不问，你就直接把这事儿过去了。”
　　司徒昗紧抿嘴角，好一会儿才说：
　　“嫂子，这么直接……不咋好。”
　　“无妨，你是我小叔子嘛。”林素靠着椅背、抱着软枕，十分惬意。
　　司徒昗看了眼楼梯口，都听到孩子的脚步声了，就没见她下来。
　　心知躲不过，只能开口回答说：
　　“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儿，主要就是……我哥让我扮成他去新昌县办事儿。”
　　林素闻言颔首，知道迟迟没动新昌县县令跟德运酒楼，就是因为他们兄弟俩想把后面那个人引出来。
　　虽然她不怎么问这些事儿，但很多事儿，已经全都指到那个人身上了，想不知道都难。
　　从简老的儿媳妇王氏死开始。
　　“咦，不对啊。”林素突然反应过来，坐直身子看着他，说，“你去办事儿，为何易容成你哥？”
　　“…………”
　　仍旧是熟悉的沉默。
　　林素咬着后槽牙，起身来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压低声音，道：
　　“你别告诉我，银月再给那个人办事儿。”
　　“咕噜……”司徒昗喉结一动，十分明显。
　　“我靠！”
　　林素直接爆粗，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闭上了眼。
　　她知道以前凌慕川很浑，风流债无数。
　　可跟她在一起后，的确收敛，可以说是改邪归正。
　　但这人到底是什么本事啊，居然能让那些被他伤的人，这般忘不掉。
　　银月是一个，那天在巷尾的梨香园还有一个。
　　是不是往后的日子，她动不动就能看到一个？
　　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轻叹口气，看着尴尬的司徒昗，道：
　　“你继续说，我没事儿。”
　　司徒昗硬着头皮，开口继续道：
　　“用这个法子，的确引出了银月。在新昌县的万花楼里……那个……嗯……”
　　“你被她降住了？有没有就范？”林素突然来了兴致。
　　银月的本事她见识过，想当初给凌慕川下药，她给解毒的时候，差点没被折腾死。
　　当然，也很心疼。
　　那药太猛，如果她没去的话，估计现在凌慕川的坟头草，都得长得老高。
　　所以那小子怕了，不得已让亲弟弟过去。
　　司徒昗看着一脸热情的嫂子，嘴角狠抽。
　　敢情这知道不是亲哥哥去，所以就……
　　虽然尴尬，却也没隐瞒，抿唇说：
　　“因为知道会有不测，所以提前让渡魂给准备了东西。只不过……银月那女人技高一筹，喝的酒没毒，吃的东西也没毒。可偏偏遇到她，闻到她衣服上的气味，就中毒了。”
　　“后来呢？”
　　“因为有所准备，银月发觉就跑了。不过她也没全身而退，留了一条胳膊。”司徒昗说到这儿，将前因后果整体就说了一遍。
　　新昌县县令之所以当初那么豪气，就是因为背后有人。
　　可自打赵英豪答应跟他合作后，那人就直接把新昌县放弃了。
　　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是过于小心。
　　反正等司徒昗过去的时候，那就是个被人利用的废棋。
　　银月因为轻敌，也受到了教训，失去一条胳膊，变成了残废。
　　司徒昗交代的很清楚，林素听得也明白。
　　坐在位置上，手指轻敲着膝盖，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你哥这风流账还真是不少啊。”
　　“但哥跟嫂子在一起后，就不这样了。”司徒昗时刻不忘替哥哥强调。
　　果然是亲兄弟。
　　“林倩的死，是不是也跟银月有关？”
　　司徒昗没有隐瞒，点点头，道：
　　“沛霖这次去新昌县，她最开始把沛霖误认成哥，坦白了。说既然她得不到，也不让……”
　　“不让我好过。”林素替她补充。
　　司徒昗心疼，抬眼看着她，说：
　　“嫂子你放心，等沛霖登上大位……”
　　“没事儿。”林素打断他的话。
　　洒脱的站起身，看着出来的大毛开始点灯，喃喃道：
　　“旁人说什么就说，反正不敢当着我的面。好歹，我也是正二品县主，六皇子的正妃。”
　　司徒昗见她已经调整好，高兴地松了口气。
　　“中午吃的太饱，晚上熬些粥，如何？”
　　“好。”司徒昗没有异议。
　　吃什么都行，反正喝一口就回去睡觉，他是真困了。
　　林素本来要走，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他问：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十二传旨，十三就动身吧。”
　　林素琢磨一下点点头，看着一楼苏飞云的房间，径自去了厨房。
　　司徒昗回到自己短暂休息的房间，推门后真是有点儿不想进屋。
　　太干净、太整洁，他都不忍破坏这感觉了。
　　“爹爹，你在看什么啊？”
　　女儿的声音传来，接着小家伙就蹦蹦哒哒的进了屋。
　　熟练的爬上炕，坐在那里。
　　司徒昗一脸柔和，来到炕边侧身坐下，将女儿搂在怀里，说：
　　“玥儿，你喜欢伯母吗？”
　　“嗯，喜欢伯娘。”司徒玥重重点头。
　　起身坐在父亲的腿上，兴致勃勃的说：
　　“伯娘好厉害的，她会……”
　　洋洋洒洒的把林素夸了一遍，司徒昗听着女儿的话，不住的点头。
　　他自然知道嫂子靠谱，可孩子说出来，更能让他踏实。
　　等小家伙说的差不多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
　　“过几日我们就回京城了，你想家了吗？”
　　“想。”司徒玥点头，不放心的又道，“伯娘也跟咱们回家吗？”
　　“当然。”司徒昗笑着回答，“她要跟你伯父回伯父的家。以后玥儿想伯母就可以随时随地都去了。”
　　司徒玥听到这话，高兴的鼓掌。
　　眨巴两下眼睛，抬头小心翼翼的问：
　　“那爹爹，三妞儿能去吗？”
　　司徒昗摇头，看着女儿一双眸子里的失落，道：
　　“玥儿，你是来这边串门的。三妞儿有自己的母亲、哥哥、姐姐，她也有家。你可以邀请她去我们那串门。”
　　“真的吗？她会去吗？”司徒玥说完，不等父亲回答，自己就闷闷的说，“她不会去的。大妞儿姐姐说，咱家太远，他们去不了。”
　　“那你可以……”
　　话没说完门开了，司徒珒大摇大摆的走进屋，来到炕边冲着司徒昗伸手……


第729章 该成亲了
　　珒哥儿的满周，就这么过去了。
　　转天一切照旧，该上学的上学，该上工的上工。
　　司徒昗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陪着一双儿女。
　　因为他自己的努力，司徒珒愿意喊“爹”了，也愿意跟他亲近了。
　　在家里一连呆了两天，司徒昗这才有兴趣出去转转。
　　林素从作坊出来，看着黄雨，说：
　　“连七都走了三天了，具体干嘛去你知道不？”
　　黄雨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这会儿得装作不知道。
　　茫然的摇摇头，故作不解的说：
　　“啥时候走的奴婢都不清楚，也跟见他跟奴婢说。”
　　林素看着她的状态，眨巴了下眼睛，道：
　　“该不会是那小子憋着了，去县里开心了？”
　　“…………”黄雨脸热，闷闷的说了句“不可能”，扭头看向一旁。
　　恰好看到司徒昗父子三人在不远处走，顺手指着说：
　　“是七爷跟玥小姐、珒少爷。”
　　一句话，岔开了林素的话题。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拉着人往那边走。
　　没等到地方呢，司徒珒就直奔她这边跑过来。
　　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儿，说：
　　“娘，娘。”
　　软萌的样子让林素心里柔软，弯腰把人抱起，小家伙直接趴在她的肩头。
　　司徒昗看着儿子乖顺的样，歆羡说道：
　　“他是真依赖嫂子啊。”
　　“五个月我给看的，足足七个月，自然要对我依赖了。”林素颇有几分满足。
　　司徒昗也把女儿抱在怀里，二人并肩往村里走。
　　“怎么，今儿舍得出来看看？”
　　司徒昗不好意思的点头，清了下嗓子，道：
　　“一走大半年，的确是想孩子了。嫂子着实辛苦，等回京城，沛霖一定备上大礼。”
　　“那倒不用。”林素摇头，慢悠悠的往前走，指着房子说，“你觉得这边的房子怎么样？”
　　“很好。”司徒昗回答，“挡风林起了不小的作用，走了这么久，风并没有以前那么大。”
　　他曾经来过这边，如今的一切跟印象里的土庄子，明显不一样。
　　穿过挡风林，海风可是不小。走到码头，林素直接带孩子进了小屋里暖和，司徒昗一个人在外面转悠。
　　今儿留守小屋的人正好是关山。
　　见两个孩子过来，把他自己的午饭拿出来，给俩孩子吃。
　　司徒珒一看大大的饺子，双眼冒光。司徒玥倒是矜持，仰头看着林素，没有出声。
　　“你快收起来吧，这是你的午饭，给他们俩吃了，你该不够了。”
　　关山闻言不在意的摇头，道：
　　“看凌夫人说的，俩孩子能吃多少。拿着吃吧，叔叔给的，酸菜猪肉馅儿的蒸饺，刚才在火上又烤出了嘎，香。”
　　司徒玥见林素点头了，这才接过。再看司徒珒，早就开吃了。
　　只不过他咬不动下面的嘎，吃里面的馅儿跟皮。
　　关山看着司徒珒吃东西的样子，不住地点头，说：
　　“凌夫人可真会带孩子，看看把这小子养的，吃东西这个叵实。”
　　叵实，土庄子的土话，就是嘴壮的意思。
　　林素坐在椅子上看着十五平米的小屋，说：
　　“今儿出船几艘？”
　　“六个。”关山边说边倒水，递给林素后又道，“这几天都是六艘，听管事那边说明儿要停工，好像有什么事儿。”
　　明天停工？
　　哦，冬月十二了，该传旨了。
　　林素缓缓点头，握着杯子暖手，问：
　　“你们最近怎么样，工钱都照实发吧。”
　　“那是，那是。”关山不住的点头。
　　说起工钱，码头这边可是太满意了。
　　计件的，多劳多得，谁也不偷懒，每天都能炕上七八十个铜板的货，有的时候甚至就百十文以上。
　　原本计划的是一个月二钱银子，自打作坊那边要货多了以后，几乎每个人都能开到五钱银子。
　　“……现在村里在码头这边上工的，都主动要求每个月还二钱银子的房钱。这样，又能缩短一半的时间。”
　　都是实诚人，欠钱过日子不踏实。
　　司徒昗从外面进来，看着吃东西的两个孩子愣住了。
　　林素笑着解释说：
　　“他们俩把人家关山的午饭都给吃了。”
　　“不碍事儿的凌夫人，我还有好几个呢，够吃。”
　　司徒昗看着孩子们的样儿，清了下嗓子，说：
　　“对不住，这俩孩子……”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关山不住的摇头。
　　黄雨搬了把椅子，放在炉旁。
　　林素等他坐下后，道：
　　“出去看看怎么样？觉得可还好？”
　　“挺好，这是苏老建的吧。”
　　“嗯，”林素颔首。
　　这么大的东西，她只是提了想法，具体怎么做、实地情况，还得老爷子来把关。
　　司徒昗把儿子抱在腿上，看着刚刚递给自己水杯的汉子，说：
　　“现在你们的日子怎么样？不那么难过了吧。”
　　“不了，不了。”关山摇头，憨厚的回答说，“俺家都说好了，来年春耕，孩子他娘带孩子下地，俺们哥仨下工再回去帮忙。这活儿不能断，赚得多，能养家。”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司徒昗对于他这样务实的想法，很赞同。
　　从小屋离开，林素特意嘱咐黄雨，回去给关山送点吃的。
　　他们是抗包的活儿，吃不饱就没力气，绝对不可以。
　　就算俩孩子一人只吃了一个蒸饺，那也不成。
　　司徒昗就简单粗暴了，直接开口让黄雨准备银子送去。
　　林素见状，翻了个白眼，说：
　　“你瞧不起谁呢？”
　　“啊？我没有啊。”司徒昗觉得无辜。
　　他就是单纯的觉得人家很热情，想给写银子作为感谢，怎么还成了“看不起人”了？
　　林素翻个白眼，瞅着他茫然的样子，说：
　　“他们缺的不是银子，是尊重。人家把午饭拿出来给你孩子吃，那是因为他喜欢孩子。你反手给银子，算咋回事儿？”
　　“唔……是沛霖考虑的不够细致。”
　　“有些事情，不要用钱解决，不好。”
　　司徒昗微微颔首，“沛霖受教了。”
　　回到家，平嫂子已经做好午饭，黄雨按照林素的吩咐，给关山装了些过去。
　　司徒昗来到饭厅坐下，跟林素面对面，道：
　　“嫂子，可以让黄雨准备东西了。明天宣读完圣旨，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嗯，我知道了。”林素点头，把饭菜和好，放在司徒玥的面前。
　　至于司徒珒，还是得单独做点儿。
　　他们的菜口重，小家伙受不了。
　　林素喝口汤，想了下，抬头说：
　　“那咱们走的时候偷摸走，别惊动村里人了。”
　　“好。”司徒昗颔首，继续吃饭。
　　吃过午饭，司徒昗贴心的把女儿抱去了自己的房间午睡。
　　特意给林素腾出空间，让她收拾东西。
　　黄雨吃过午饭上楼，把衣服一件一件都拿出来，准备打包。
　　林素并不闲着，在飘窗那里坐着软垫，伏在桌上写信。
　　丁广玉的、丁广成的、戴家是兄弟的、江思泽的、东郭旭光……
　　说起来还真是可惜，她到现在都没去过南方，看看那边的客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一次去了京城……只怕也没什么机会吧。
　　放下毛笔，将纸上的墨迹吹干，说：
　　“黄雨，咱们去了京城，我想让你在外面做事。”
　　收拾东西的黄雨听到这话，茫然的看着她，道：
　　“奴婢……奴婢不是很懂夫人的意思。”
　　林素下地穿鞋，走到床边坐下，说：
　　“红霞那边肯定是没戏了，她跟赵英豪具体什么样咱们不清楚，但我想……如果成亲，赵家少奶奶应该不能出来做事吧。”
　　黄雨听到这话，明白的颔首，把布包系好后，道：
　　“夫人的意思是让奴婢接手红霞的活儿？”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林素颔首，“这些日子我做甜点，你都在一旁看着，相信也学了不少。所以你来做，最合适。而且你跟连七也差不多了，该成亲了。”
　　“夫人，奴婢不是说……”
　　“我腊月就成亲了，你该想想自己了。”


第730章 饥饿表现
　　黄雨没吱声，羞赧的低下头，继续收拾衣服。
　　林素倒也再说，反正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就是。
　　回到飘窗那边坐下，继续写信。
　　最后剩下一封北堂弘维的，林素轻叹口气，写的很慢。
　　可以说每句话、每个字，她都要仔细琢磨琢磨，方能下笔。
　　生怕会让人起了误会。
　　前面那些，平均二十分钟一封，说说自己的交代，问问对方的事情，再说说往后的打算。
　　但给北堂弘维的这封，一炷香过去了，也就那么几行字而已。
　　黄雨把衣服都收好，看着眉头深锁的林素，道：
　　“夫人，擦脸的那些，全都带走吧，这边不留可以吗？”
　　正说着，屋门突然被推开。
　　二人的视线全部移到门口，黄雨赶紧行礼：
　　“主子。”
　　林素也放下毛笔，起身、快走几步到跟前，说：
　　“怎么这会儿回来？不是明天才传旨吗？”
　　凌慕川顺手搂着她的腰，黄雨懂事的把东西放进柜子里，躬身退下。
　　屋门关上，川爷直接把人压在门板上，炙热的吻，扑面而来。
　　对于他每次回来的“饥饿表现”，林素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阵晕眩，等她缓过神来，二人已经在了床上。
　　凌慕川抵着她的额头，暗哑着嗓子，问：
　　“想我没？你想我没？”
　　执着的样子，仿佛嚷着要吃糖的孩子一般。
　　林素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道：
　　“想，能不想嘛，你是我男人啊。”
　　软糯的一句话，让凌慕川提溜着的心，瞬间落地了。
　　当连七告诉他这丫头把屋子擦好几遍，蹲在地上擦地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心疼。
　　一直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就怕她受委屈，可没想到在得知林倩的事情后，还是……
　　旁人不懂，但他却明明白白的清楚。
　　这丫头跟那个林倩，不是一世的仇，是两世的恨。
　　如果不是银月，他也不能那么被动，不惜让自己的亲弟弟出去顶缸。
　　大手胡乱摩挲，等再次亲吻她的时候，身、心全部得到了满足。
　　黄雨从房间出来，直接拐去了隔壁自己的屋子。
　　推开门，还没等多想，就被熟悉的人抱住了。
　　“怎么才回来，主子都过去半天了。”
　　黄雨听到抱怨声，好笑的叹口气，道：
　　“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主子进屋我就出来了，怎么就去了半天。”
　　从他怀里转过身，看着他眼底的乌青，问：
　　“怎么，连夜赶路？”
　　“嗯。”连七颔首，把脸儿埋在她脖颈处，努力的呼吸她的味道。
　　好一会儿才站直身子，搂着她回到床上坐下，道：
　　“主子听到夫人不对劲儿，直接把郭大人扔下就连夜骑马赶路。后来嫌骑马太慢，直接轻功回来的。”
　　黄雨听到这话嘴角狠抽，心疼的看着躺下的男人，说：
　　“那你……你也是？”
　　连七翻身趴在床上，闷闷的“嗯”了一声，道：
　　“要不是老子进过脱胎换骨，这会儿还不脱力死在道儿上？”
　　黄雨闻言，抿唇着说：
　　“不能，祸害遗千年呢。”
　　“嘿，你个小丫头，竟然敢嘲讽老子？”连七“猛”地伸手，将人拽倒在床上，顺势压住了她。
　　虽然二人经常这般，但黄雨还是会害羞。
　　看着心上人的娇媚态，连七心头一荡，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说：
　　“主子路上跟我说，回去就要安排跟夫人的大婚。夫人身边已经重新找了两个人伺候，你是不是该过门了？”
　　黄雨闻言蹙眉，随后慢慢移开视线，道：
　　“刚才夫人跟我说了，让我接手红霞那摊。”
　　“嗯，也该接手了。”
　　“什么意思？”黄雨追问。
　　他很少会说些除他们俩之外的事儿，着实让她有些惊讶。
　　连七倒也没有卖关子，捏了捏她的脸，道：
　　“听主子那意思，好像赵英豪得手了。”
　　“啊？这么快？”黄雨吃惊。
　　连七好笑的单手拄着头，玩味的看着她，说：
　　“你以为谁都是爷儿呢？放着嘴边的肉不吃？”
　　意有所指的荤话，让黄雨更加害羞。
　　恼羞成怒的伸手捶他肩头一记，道：
　　“烦人。”
　　连七也不恼，小妞妞这般害羞，不正证明了心里有他？
　　“说正经的呢，你到底啥时候松口嫁？腊月二十夫人大婚，要不咱俩……二十二？”
　　“你急什么，我还想……”
　　“你想啥，你也进不去府邸，不如现在想想，咱们的房子买在京城哪里。”
　　黄雨撇嘴，一想到进京后不能再在夫人身边陪着，这心里就五味杂陈。
　　“哎，媳妇儿，主子的意思是京城的客栈，让我打理。你说咱们是住在城里还是城外啊？”
　　黄雨想事情入神，根本没理会他的话……
　　……
　　……
　　卧室内，娇喘连连。
　　林素娇弱无骨的靠在男人怀里，努力喘匀呼吸。
　　川爷得到了满足，自然也该是说正事儿的时候。
　　尤其在这种情况下说，效果甚佳。
　　“媳妇儿，关于林倩的死，我是真没想到银月能那么做。不过现在可以肯定，她跟的人一定是几个皇子中的一个。”
　　林素根本没有那个脑子去想，现在的她，只想赶紧努力喘匀呼吸，好好歇一歇。
　　慵懒的摆摆手，扭头冲着一旁，没有说话。
　　凌慕川料定她是这个状态，依然故我的继续说话。
　　他交代的详细，林素听得迷糊。
　　稀里糊涂睡着，川爷拥着怀里的宝儿，一下一下的轻抚。
　　再次醒来，屋子黑漆漆，身旁也没有人。
　　林素慢吞吞的坐直身子，揉着发酸的腰肢，将凌慕川骂了个底儿掉。
　　她知道那家伙坦白了，可她那会儿实在没精力听，所以根本不算数。
　　但现在若是追问，效果跟现在一样。
　　他不想你知道，你就算说破大天也没得用。
　　揉了揉太阳穴，林素掀开被子，摸黑慢吞吞的把衣服穿上。
　　开门出屋，黄雨刚好上楼过来，走到跟前屈膝行礼，说：
　　“夫人，你醒了，开饭了。”
　　“好。”林素点点头，去换洗室简单捯饬下自己。
　　楼下饭桌上，凌慕川跟司徒昗并肩坐着。
　　忽略川爷脸上的伤疤，二人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
　　见媳妇儿来了，川爷忙起身迎过来，不管她的“清冷”态度，抓着小女人的手，来到桌边将人安置在了自己身旁。
　　司徒昗看的清楚，刚才小嫂子可是白了亲哥一眼，他看见了。
　　苏飞云拿起筷子，笑呵呵的说了声“起筷”，夹菜放在司徒玥的碗里。
　　饭菜很丰盛，看得出来，平嫂子因为凌慕川过来，特意加了几个菜。
　　林素闷头吃饭，大家也都不说话了。
　　两个孩子察觉气氛微妙，乖乖吃饭，也都没吱声。
　　苏飞云懂得克制，尤其是他这个岁数。
　　吃了半碗饭后放下筷子，捋着胡子，说：
　　“后天就走？不多待几日？”
　　凌慕川摇头，看着老爷子，说：
　　“带孩子一起，走的慢。外公可以晚些日子，不着急。”
　　原本不想出声的林素，听到这话，“猛”地抬头。
　　苏飞云见外孙女这般，有些受伤的叹口气，说：
　　“怎么，以为外公不去？”
　　“……没有。”林素摇头。
　　不过谁都看得出来，她口是心非。
　　苏飞云靠着椅背，等大毛把茶杯放下后，道：
　　“怎么，你成亲外公还不去？”
　　林素也感觉自己有些欠妥，忙起身来到跟前，挽着他的胳膊，说：
　　“不是的外公，就是……就……”
　　“没啥事儿，外公肯定不会去京城。但你成亲是大事儿，外公得去。”苏飞云边说边拍她的肩头，“给你赐了宅子，外公去了就住你那。”
　　“嗯，好。过年外公也跟我一起。”
　　“傻丫头。”苏飞云笑着摇头，轻点她额头，道，“你成亲了，过年就得在宫里，怎么可能会在外面。别瞎想了，我去你爹那。”
　　老爷子本来想着回土庄子，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在京城。
　　孩子刚刚成亲，他终究是不放心……


第731章 男人是天
　　林素听到这话，眼眶顿时红了。
　　她知道老爷子对京城的抗拒，也知道老爷子尽量避免过去。
　　可偏偏为了她……
　　深吸口气，心里略带不安的道：
　　“总是让外公替我担心，我……实在是太不孝了。”
　　苏飞云闻言摇头，轻拍她的肩头两下，道：
　　“别总想那么多，咱们是一家人。”
　　话落，扭头看着凌慕川又道：
　　“明儿在学堂宣旨，如何？”
　　“再好不过。”凌慕川没有意见。
　　当然，在学堂的话更好，毕竟那个地方很正式。
　　想到这儿，斌提醒的说：
　　“如果是在学堂，那边的安排……”
　　“放心，会有人来做的。”苏飞云接续他的话。
　　司徒玥吃饱了，乖乖坐在一旁喝汤。
　　司徒昗看着女儿，又看了看哥哥的肩头，略有些高兴的说：
　　“终于等到了，真好。”
　　凌慕川颔首。
　　林素听到这话，突然灵光乍现。
　　每股轻佻的看着他，问：
　　“你这边，没人给你张罗吗？”
　　“……”
　　“……”
　　话落，哥俩全都沉默了。
　　司徒昗的脸色，从最开始的木讷，到最后都黑了。
　　白泺很敏感，快速的把汤喝完，看着老爷子。
　　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在这的好。
　　苏飞云也明白，故意抻了个懒腰，说：
　　“子玉啊，老头子吃的有些多，咱们出去转转，带上他们姐弟俩。”
　　“是。”白泺颔首，走过去把司徒珒抱起，另外一只手牵着司徒玥，直接出去了。
　　动作很快，好像提前排练过一般。
　　黄雨等人悉数退下，大毛、二毛跟平嫂子一起收拾桌子，直接躲进了后厨没出来。
　　整个饭厅，就只剩下他们三个，司徒昗这才开口道：
　　“这个事儿自然是有人惦记，可沛霖暂时还没考虑。”
　　“该考虑了。”林素喃喃地说。
　　她知道这么早提出来，有些不合时宜。
　　但这是一个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
　　不管他想不想，愿不愿意。
　　虽然看到了凌慕川摇头的动作，可林素还是要说。
　　“这会儿你提前做准备，总比对方突然提及，杀你个措手不及要强吧。”
　　司徒昗虽然心里不痛快，可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是，嫂子说的对。理是这么个理，但……沛霖还能在继续坚持一下。”
　　再坚持？
　　林素听到这话很心疼，但他说的没毛病，的确人家心里……
　　凌慕川清了下嗓子，冲着弟弟，说：
　　“后天出发，明儿宣旨你就别去了。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孩子还小，要备的东西不少。”
　　“知道了，哥。”司徒昗没有拒绝……
　　……
　　林素洗漱完回房，凌慕川正在被窝里坐着。
　　发呆的眼神，一看就是在想东西。
　　坐在镜子前擦脸，一边擦一边说：
　　“大川，关于沛霖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林素从铜镜里看他，继续擦脸。
　　好一会儿，川爷才神经大条的“啊”了一声。
　　素妞儿无语，起身走到他身边，问：
　　“玥儿呢？”
　　“跟奶娘睡觉去了，怎么了？”川爷有些不解。
　　看着她的样子，仿佛猜到了什么，伸手把人拽到跟前，压低声音，道：
　　“怎么，爷儿不在的这段日子，你都是跟那丫头一起睡的？”
　　“嗯呐呗。”林素点头，顺势靠在他的怀里，说，“那丫头想爹爹，但却不说，我就把她带到我身边睡。”
　　自打那丫头在这屋睡过一次后，就再也没走过。
　　突然离开，没有闹？
　　林素有些担心。
　　凌慕川有些吃味，虽然对方只是个孩子，但这女人当着面就这么担心，着实有些不痛快。
　　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伸手，惩罚性的在她耳垂轻咬一下，说：
　　“你男人回来，你还想孩子？媳妇儿，我是不是该自省一下？”
　　呃……
　　这话从何说起？
　　看着他揶揄的样子，撇嘴叹气，道：
　　“好好说话不行，非得流氓样儿？”
　　川爷无语了！
　　他怎么了就流氓样？
　　“妞儿，咱俩是不是得谈谈？”
　　“谈什么？”素妞儿不走心的问。
　　“谈下你对为夫的态度，谈下你……”
　　“咚咚咚……”
　　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川爷的话。
　　林素把人推开，起身下地开门——
　　“伯娘，玥儿……玥儿想跟伯娘睡。”
　　娇娇糯糯的声音，顿时萌化了林素的心。
　　再加上她揉眼睛的举动，更是让人心疼的不行。
　　弯腰把孩子抱起，一旁的奶娘有些无奈。
　　“夫人，实在对不住，奴婢……奴婢……”
　　“无妨的。”林素摇头。
　　就说这孩子不可能这么踏实，没想到还真的来了。
　　小家伙把头放在她的肩上，期期艾艾。
　　林素直接把她抱到床上，放在一侧。
　　自己顺势躺下，轻轻地拍她。
　　凌慕川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么个大件儿在这，算怎么回事儿。
　　司徒玥缺乏安全感，捏着林素的衣服，紧紧地。
　　屋子里静悄悄的，奶奶那个就站在一旁，等着司徒玥睡着，好抱回去。
　　就这么三个躺着的，一个站着。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司徒玥才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奶娘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走，林素靠着床头，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还想折腾几次的川爷，见到媳妇儿这般，也不好要求。
　　只得躺在她身侧，发呆。
　　好一会儿，林素才开口道：
　　“大川。”
　　“嗯？”
　　“咱们能不能把孩子养在身边？”
　　啥？！
　　凌慕川“猛”地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仿佛自己刚才听错了。。
　　林素下定决心一般的看着他，继续说：
　　“你看玥儿，她根本离不开我，我……这回到京城，她该怎么办呢？”
　　面对杞人忧天的媳妇儿，川爷撇嘴，说：
　　“她是皇室的孩子，打小就不该有这样的依赖。”
　　“可是……”
　　“你若是想要孩子，咱们生就是了，没必要……”抢人家的孩子。
　　“我不是想，我就是心疼玥儿。”林素打断他的话。
　　川爷抿嘴，心里无比庆幸。
　　若是后半句话说出来，只怕……这丫头得炸毛。
　　“大川，说真的，咱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川爷直接霸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双手掂在脑后，看着窗子，轻声的道：
　　“就算沛霖没有成亲，孩子也得养在六皇子府邸，而不是我们府邸，你懂吗？”
　　“那要是成亲呢？”林素追问。
　　看着突然犯傻的媳妇儿，凌慕川长叹口气，说：
　　“成亲自然有嫡母去照顾，更没有你什么事儿了。”
　　“我……”
　　林素被怼的语塞，上不去、下不来。
　　好久之后，才长叹口气，道：
　　“万一嫡母对他们姐弟不好，怎么办？”
　　相处半年，再加上孩子又丧母，又那么依赖她，让林素的母爱泛滥。
　　川爷对于媳妇儿的态度是又爱又恨。
　　她能把弟弟的孩子当成自己的，这点很好。
　　但拎不清关系，又让他无奈。
　　起身把人搂在怀里，安慰着说：
　　“好了妞妞，沛霖不傻，他若是真的想找，也会从弟妹的母家里，再找一个女人填充后宅。”
　　“为什么？”
　　看着媳妇儿的疑惑，川爷蹙眉。
　　林素见他不吱声，不禁再次开口追问：
　　“为什么啊。”
　　“这不是正常事儿吗？她母家的妹妹是孩子的姨母，自然会好好照看。”
　　这在京城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怎么他见媳妇儿的反应，那么大呢。
　　“……你，你们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面对媳妇儿的问题，川爷点点头，说：
　　“这又不是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儿，毕竟……”
　　“你能保证姨母真的对他们好？万一她想要的多，她是不是就……”
　　后面的话，被川爷直接用手捂住。
　　“傻瓜，你的想法跟那些深宅大户的女人根本不一样。而且他们即便不想，也不得不做。这是女人的宿命，男人是天！”
　　男人是天？
　　林素眼神惶恐，骤然不安……


第732章 灶心土
　　察觉到她的变化，凌慕川蓦地倾身，把人搂在怀里，说：
　　“傻瓜，我不会的，别怕。”
　　林素没有反应，脑子里不停的琢磨。
　　琢磨她没了那天，凌慕川会怎样。
　　会不会也从她的母家找个女人，会不会……
　　就在她不停胡思乱想的时候，胸前一凉，彻底没时间思考了。
　　良久，林素靠在男人怀里，出声打破了安静。
　　“大川，一定要那么做，是吗？”
　　大掌摩挲着她圆润的肩头，好一会儿，道：
　　“媳妇儿，你是不是要来小日子了？”
　　啊？
　　原本还杞人忧天的素妞儿，在听到这话仔细琢磨。
　　随后，慢吞吞的翻身，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呃……嗯……好吧！
　　她的确是要来小日子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赶在凌慕川过来的时候，她就各种pdd。
　　当然，也幸好他来了。
　　不然这小情绪，往哪儿发泄啊。
　　磨蹭了一下，犹如猫儿般的往他身上蹭蹭，说道：
　　“大川，我好喜欢你哦。”
　　哎哟哟，我的天。
　　娇弱的话说出口，川爷差点把持不住。
　　“你要是不想睡就吱声，爷儿的体力管够！”
　　“累了。”素妞儿忙不迭开口。
　　她又不是活够了，才不作死……
　　……
　　“奉天承运……今林氏女……建学堂、修路、造桥、盖码头，重修北昌县土庄子村，钦封正二品清平县主，赐婚当朝六皇子司徒昜，着腊月二十京城大婚，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志强将圣旨双手交到林素手上，苏飞云起身开始点香。
　　圣旨放在供桌上，老百姓开始对林素行礼。
　　一番繁琐的礼数后，郭志强走到林素身边，微微拱手，说：
　　“凌……清平县主，恭喜恭喜。”
　　林素侧身还礼，轻笑无言。
　　村里人是第一次见到圣旨，也是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当然，也有一个事儿是让他们意外的，那就是林素不是已经嫁了人，为何现在又指婚！
　　对于这个疑惑，没有人会问，也没有人会议论。
　　林素为土庄子带来的好处、收益，是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土庄子未来守着这片海，守着码头跟作坊，肯定前途无量。
　　林素的马车，按照原计划出发。
　　谁都没有惊动，一早卯正离开。
　　当村里人知道的时候，人家都已经 走了两个时辰，想要送都已经没了机会。
　　唯有关嫂子这日，没有去作坊，至于做了什么，无从得知。
　　辽东府上下，到处都在盛传凌夫人受封、赐婚的事儿。
　　跟土庄子的百姓都是一个想法，既然已经嫁了人，为什么还要赐婚，到底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儿？
　　众说纷纭，版本无限，特别热闹。
　　作为当事人的林素，多多少少都听到一些。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可就是没有人说。
　　这天走到裕昌县，司徒玥生病了。
　　小家伙打蔫，就那么黏在奶娘的怀里，一点精神都没有。
　　来到客栈，管事忙去找郎中，被连七拦下、亲自去的。
　　二楼房间内，司徒玥烧的满脸通红，喘气费劲。
　　林素心急，让黄雨去打温水，给孩子物理降温。
　　凌慕川在隔壁照顾司徒珒，怕小的再被传染。
　　奶娘、丫鬟进进出出，温水、帕子一应俱全。
　　司徒昗眉头紧锁，一直坐在女儿身边，眼睛不住地看着闺女，仿佛下一秒孩子就会消失一般。
　　林素不停的给孩子换帕子，喂温水。
　　她记得有人说过，孩子发热不怕，就怕缺水。
　　只要把水喝足，就像烧水一样，水壶里一直有水，水壶也就只是烫、不会干。
　　忙碌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连七回来了。
　　屋门推开，林素跟司徒昗纷纷抬头，随后司徒昗开口说道：
　　“快点过来看看，孩子发热了。”
　　渡魂冲着林素抱拳行礼，素妞儿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看他身后的那个孩子。
　　一身白色衣衫的女娃，梳妆得体，精致可爱。
　　女孩儿走到跟前，微微俯身，轻柔的说：
　　“给林姨请安。”
　　林素伸手把孩子扶起，拍拍她的脸蛋儿，道：
　　“乖，长个儿了。”
　　白沁微微一笑，把肩上背的药箱放在一旁。
　　林素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师徒俩的动作，直到——
　　“七爷放心，玥小姐没事儿，只是有些水土不服。”
　　司徒昗听到这话，长长舒了口气。
　　黄雨闻言出去，不一会儿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个布包。
　　“魂首，这是苏老家的灶心土，离开之前老爷子给属下的，说是小姐水土不服可以用。”
　　渡魂自然知道灶心土的作用，微微颔首，吩咐说：
　　“冲水，然后给玥小姐服下。”
　　“是。”黄雨屈膝，转身欲走——
　　“等等。”林素出声叫住，不放心的问，“这……成吗？”
　　她听过灶心土，但这是老一辈的土方法。
　　司徒玥可是金枝玉叶，吃这个东西会不会……
　　渡魂抱拳拱手，出声解释：
　　“夫人放心，灶心土又叫伏龙肝。具有温中止血，止呕，止泻之功效。用于虚寒失血，呕吐，泄泻。”
　　“可是她现在还不腹泻。”林素强调。
　　司徒昗知道嫂子的用意，冲黄雨摆摆手后，走到林素身边，说：
　　“嫂子放心，灶心土对水土不服还是有用的。”
　　“你试过？”林素反问。
　　察觉自己态度不对，慢慢的坐在椅子上道：
　　“我也不是胡搅蛮缠，就是觉得……既然她在这，开药服下，不是很好？”
　　渡魂也能理解她的意思，再次拱手，说：
　　“夫人放心，玥小姐不用吃药。这灶心土的水不难喝，但是苦苦的汤药就……”
　　林素轻叹口气，揉着太阳穴打断他的话。
　　“你是郎中，开什么药自然你说的算。是我……唉，没事儿了，喝一碗能退烧吗？”
　　“其实夫人前期做的就很好，玥小姐温水喝的足，一会儿发汗、排尿，热自然就退了。在来一碗水，明天一早再喝一碗，肯定没事儿。”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林素悬着的心，也算放下。
　　看着眼前被照顾的很好的白沁，冲着渡魂说：
　　“你把她照顾的很不错，有心了。”
　　“夫人谬赞，渡魂不敢当。”
　　每每想到上次的试探，渡魂都觉得不好意思面对林素。
　　当然，林素也记着，也不是很舒服。
　　“出……出……”
　　微弱的声音传来，顿时打断了几个人谈话。
　　林素第一个冲过去，看着微眯着眼睛的司徒玥，忙把人抱起，去恭桶那边。
　　经过长时间的排尿，司徒玥舒服的靠在林素怀里，可怜巴巴的蹭着。
　　样子惹人怜，也让人心疼、
　　重新把孩子抱回床上，小家伙说什么都不让林素走了。
　　小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襟，司徒昗怎么哄都没有用。
　　林素见状，一边拍着司徒玥的脸儿一边说：
　　“算了，她生病离不开人，我在就是。”
　　“可是嫂子……”
　　“没事儿。”林素摇头，不在意的又道：“一会儿她喝过药，你就去隔壁找你哥，我跟渡魂在就可以了。切记，不可让小的过来。”
　　司徒昗还想坚持，可见她这般坚持，最终还是点点头，诚挚的说：
　　“有劳嫂子了。”
　　“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水冲好，黄雨端着回来，交给林素。
　　小心翼翼的、连哄带骗的，终于把这碗水给她喂下后，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仍旧站在那里的司徒昗，轻声说：
　　“你去吧，这边有我。”
　　“沛霖还是……”
　　“过去吧。”林素坚持，“玥儿这次有病，怎么都得休息两日。你去跟你哥商量一下，看看后续怎么做。”
　　司徒昗见她说的在理，点点头出去了。
　　房门关上，林素就栽歪的靠着床头，把奶娘、丫鬟以“熬粥”为借口，将人都清了出去。
　　渡魂了然，抱拳行礼后，说：
　　“夫人，有什么尽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733章 两个都选，谁也不得罪！
　　“哟，太阳从西面出来的？今儿怎这么配合？”
　　面对林素的揶揄，渡魂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嗓子，说：
　　“看夫人这话说的，属下是夫人跟主子的手下，自然要配合。”
　　林素叹口气，敛起戏谑的态度，认真问：
　　“你们过来的路上，可听到了什么？”
　　渡魂蹙眉，疑惑。
　　“不知夫人……指的是什么？”
　　林素刚要开口，可余光瞥到白沁，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深吸口气，轻声道：
　　“这闺女怎么样，没给你惹麻烦吧。”
　　渡魂摇头，满脸慈爱的回答：
　　“夫人过谦了。沁儿虽然入门晚，但刻苦、有天赋。假以时日，必定能接替属下的位置。”
　　哎哟，很高的评价了。
　　林素挑眉，见白沁一脸平静的站在一旁，讥讽的道：
　　“渡魂，我把孩子交给你，你只要传授医术便是。至于接班人的想法……你还是免了吧。这孩子，我不会让她在雷云氏呆太久的。”
　　渡魂轻笑，并没有多说。
　　至于她的警告，这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了。
　　司徒玥渐渐发汗，白沁眼尖看到，走上前，把被子往下拽了拽。
　　林素见她要走，直接指着床铺，说：
　　“坐下吧，咱们娘俩好好聊聊。”
　　说着，冲渡魂又道：
　　“你不去找你主子汇报情况？快走吧，别在我这磨叽了。”
　　被下逐客令的渡魂，看了眼白沁，起身弓手，转身出去了。
　　房门关上后，林素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滑腻腻的，应该是擦了脸油。
　　“我走之前才见过你二哥。他现在跟一位学识渊博的老爷子在一起，你且放心。”
　　白沁一听“二哥”，眼睛瞬间闪了光。
　　随后点点头，乖柔的道：
　　“有这样一位老爷爷，二哥一定会好好念书、出人头地的。”
　　“你大哥年后也会过去，你知道吗？”
　　白沁摇摇头，一脸平静的回答：
　　“自从上次大哥被七爷带走后，沁儿就再也没见过。至于二哥……更加的没机会。师傅对沁儿给予厚望，沁儿也不想辜负师傅。”
　　字里行间，全都是以“渡魂”为标杆。
　　开口、闭口都是“师傅”。
　　林素见她这般，多少有些担忧的说：
　　“沁儿，你要记住，你是去学医、可不是去做什么魂首，明白吗？”
　　白沁自然知道“魂首”的意思，刚才渡魂的话，她也都知晓。
　　低头看了看自己，很显示的说：
　　“林姨，我才多大啊，师傅就是那么客气一下罢了。”
　　客气？
　　林素你可不觉得他是在客气。
　　不过听孩子话里的意思倒是能听出来，她没那个想法。
　　没想法就好，只要没想法，任你渡魂想的再好，也是于事无补……
　　……
　　夜深人静，司徒玥终于体温正常。
　　不过经过这短时间的折腾，体力明显没有，需要再养一养。
　　奶娘看着双眼通红的林素，屈膝行礼，说：
　　“夫人，六爷在房里等着呢，这边有奴婢就够了，夫人还是回去吧。”
　　林素精神已经不够用，所以并没有坚持。
　　起身打了个哈欠，道：
　　“勤观察着，虽然这会儿是退烧了，但会不会再犯说不准。”
　　“是，夫人。”奶娘应下，将人送出了屋子。
　　林素回到自己的房间，凌慕川正在打坐。
　　听到门响下地，几步来到跟前，将人搂在怀里，说：
　　“玥儿怎么样？”
　　“已经退热了。”林素轻声地说。
　　揉了揉脖子，被他“拖”回床上，直接把自己摔在上面，道：
　　“明天肯定不能赶路，珒哥儿怎么样？他状态可还好？”
　　川爷来到床边，大掌熟练的给她揉捏胳膊，说：
　　“放心，有渡魂在，那孩子没事儿。不过为了预防，也给他弄了什么水喝。”
　　小心总是没坏处的。
　　林素明白的颔首，戳了他额头一记，道：
　　“有个事儿，你是不是能详细跟我说说了？”
　　凌慕川微微蹙眉，没等说话呢，素妞儿再次开口道：
　　“我总得知道，你根本瞒不住。再说了，谁都知道修桥铺路建学堂的那个，大家都尊称‘凌夫人’。‘夫人’啊，你现在告诉大家，我被赐婚，老百姓难道不该疑惑？”
　　“…………”
　　回应她的，仍旧是沉默。
　　林素困得睁不开眼睛，可还是想问个究竟。
　　这么多天也没问出来，她着实有些失败呢。
　　凌慕川长叹口气，把人塞进被窝里，顺势躺在她身边，说：
　　“倒也没什么不好告诉你的，只不过……不想你跟着担心罢了。”
　　“可咱们早就说好了，你以前做什么我不管，可一旦我跟你走了，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林素强调。
　　她以前不问，是因为她清楚她的身份。
　　她是他的女人，可他做的事儿，她根本没有一丝能力帮忙。
　　既如此，索性就不要问，省的给人家添堵。
　　但现在不同了。
　　现在他们要成亲，要朝夕相处，要合二为一。
　　他所有的事儿，她都必须、一定要知道。
　　凌慕川深吸口气，想了想，道：
　　“好，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别那么委屈。”
　　“能不委屈吗？”林素撇嘴，撒娇的在他腋下使劲儿的蹭了蹭。
　　哎哟，那个样子，顿时让川爷的心都慌了。
　　安抚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轻声地说：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委屈。其实……也不难的。想让他赐婚，就得让他知道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这么解释是合理，但……
　　林素抿唇，不安的看着他，道：
　　“我是有夫之妇啊。他怎么可能会……”
　　“如果我把雷云氏在京的势力交给他，自然什么问题就都没有了。”
　　看着男人一脸平静的样子，林素五味杂陈。
　　仰着小脸儿，小声的问：
　　“值得吗？”
　　“值！”凌慕川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轻声又道：
　　“关于雷云氏，他不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在等我，你懂吗？只有我做了让他安心的事儿，他才会考虑沛霖。”
　　“如今司徒晑已经不成威胁，可还有老三、老五。更何况外面还跑了个云老头跟银月，他们俩跟的谁，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林素听到这话，长叹口气。
　　她不傻，怎能听不出他是故意安慰？
　　京城的雷云氏，到底有多少人她不清楚。
　　可那些人都给出去，只怕……
　　“傻丫头，你男人做事就那么实诚？”
　　面对他的揶揄，林素微微蹙眉，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慕川重新躺好，伏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随后还不等林素说话，直接被他堵在了嘴里。
　　漫漫长夜，他不再让她发出美妙娇吟以外的声音。
　　太损伤他男人的尊严。
　　有些事儿，笼统的说下就好，说的太明确，只会徒增她的烦恼。
　　等到了京城，她要忙的事情会更多，会比现在要做的还要多。
　　偌大的皇子府，还等着她去打理呢。
　　看着怀里熟睡的女人，川爷单手垫在脑后，凝视着她的睡颜。
　　往后这样的相处是家常便饭，即便如此，他就是喜欢看、喜欢瞅。
　　仿佛怎么看都看不腻，怎么瞅都瞅不烦。
　　一夜无话，转天吃早饭的时候，司徒玥就已经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小孩子不装病，身子舒服就爱玩。
　　原本乖乖喝粥，见凌慕川从二楼下来，直接下地跑过去。
　　几步路而已，小家伙去也气喘吁吁。
　　川爷弯腰把孩子抱起，看着她喘息的样儿，说：
　　“大伯不是说过，你不用跑，大伯就在这儿，丢不了。”
　　司徒玥没说话，仰头看着楼梯，见迟迟没人下来，问：
　　“伯娘呢？”
　　好像，还有些扎心了。
　　凌慕川撇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有些哀怨的问：
　　“你觉得大伯好，还是伯娘好？”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乖乖的回答：
　　“大伯好，伯娘也好。”
　　两个都选，谁也不得罪！


第734章 要解释
　　“别瞅了，你伯娘累了，还在睡觉，大伯带你去吃饭。”
　　凌慕川边说边抱着她回到桌前。
　　司徒昗趁这功夫，已经把吃的都给哥哥拿好。
　　一楼大厅内，除了要他们几个，再也没有旁人。
　　商队昨天刚走，客栈上下现在正处于休息期间。
　　林素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凌慕川的踪影。
　　躺在床上，来回翻腾了几下，这才慢悠悠的起身。
　　腰间有些酸痛，低头一看，清晰的青紫印子摆在那。
　　恨得她把川爷骂了个底儿掉。
　　就没见过这么狼的。
　　真是太恨人了。
　　“咕……咕……”
　　肚子抗议，让林素加快了穿衣服的动作。
　　门外守着的黄雨听到屋里的声响，推门进来。
　　走到跟前，屈膝行礼，说：
　　“夫人。”
　　“我饿了，还有早饭吗？”
　　都巳时一刻了，再等等中饭都能吃了。
　　黄雨端了杯温水给她，轻声的道：
　　“还有早饭，夫人想喝豆浆还是牛乳？”
　　“豆浆就可以，记得放糖。”
　　“是。”黄雨说着转身出去，林素起身开始洗漱。
　　水是早就打的，有些冷，不过屋里暖和，她也没介意。
　　洗过脸，黄雨从外面回来，手里端了一碗冒气的热豆浆。
　　“夫人，你……”
　　“没事儿，不算太冷。”林素不在意的摇头，“我小日子都过去了，不怕。”
　　甜豆浆，温温的，很可口。
　　一大口豆浆下肚，那个满足感瞬间爆棚。
　　黄雨来到床边叠被，还是不放心的提醒着：
　　“夫人，就算小日子过了，能不碰凉还是尽量少碰。夫人的身子，受不住。”
　　“好好好，我下次注意，可以了吗？”林素特别配合的回应。
　　黄雨上扬嘴角，把被子叠完来到她跟前，说：
　　“夫人心情很好？”
　　林素少喂一顿，随后点点头，到：
　　“饿了吃些甜的，心情自然就好了。”
　　“是因为甜豆浆吗？”黄雨追问。
　　林素察觉到她狡黠的眼神，食指戳了她额头一记，说：
　　“小样儿，在这等我呢？”
　　“嘿嘿……奴婢不敢。”黄雨摇头。
　　林素交叠着腿，将碗里剩的豆浆都喝完，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开始上妆、梳头。
　　看着镜子里精心照顾自己的黄雨，林素突然出声说道：
　　“等回到京城，我便把你们的身契给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隔三差五要去府邸看我，知道吗？”
　　话落，就看到黄雨通红的眼睛。
　　说实话，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演员的料。
　　眼泪说来就来，实在太迅速。
　　“别哭，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招你哭。你得跟连七一起做事，把京城我要做的产业做大、做强，知道吗？”
　　“嗯，嗯，嗯……”
　　黄雨胡乱的点头，眼泪稀里哗啦。
　　等把最后一根簪子插在她头上后，黄雨蹲下身子，伏在林素的膝上，道：
　　“夫人，你这么疼奴婢跟红霞，奴婢真的……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林素瞅着她激动的样子，伸手轻摸她的发顶，说：
　　“傻丫头，这怎么就叫好！我给你们身契，是要让你们好好给我做事，这叫苦肉计，知道吗？”
　　“噗嗤——”
　　林素的故意为之，终于把黄雨给逗笑了。
　　小丫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
　　“夫人就是会逗奴婢，这怎么叫苦肉计，这明明就叫傻。”
　　众所周知，大户人家的下人，尤其是皇室这种，都是死契。
　　除非主家开恩，到了一定岁数把人放出去，否则就是死，都是主家的人。
　　生的孩子也是主家的人，孩子的孩子也是主家的人。
　　林素把身契给他们，就是还了他们的自由身。
　　以后的孩子也是自由身，到时候念书如何，都是可以，不用有身份上的约束。
　　林素看着她满眼感激的样子，轻声说：
　　“以后要跟连七好好过日子。在京城内，到处都是达官显贵，你们只要做好本分，多多帮助百姓，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帮助百姓？”黄雨不解。
　　让她赚钱，没说的，绝对分内之事，可是这帮助百姓……
　　林素把人拽起来，等人坐到椅子上后，这才开口道：
　　“七爷是要成大事，我们能做的不多，但要在最基础的地方帮到他。京城仗势欺人的事儿不会少，所以你要……”
　　这天中午，林素一直跟黄雨都在房间内说话。
　　就是午饭，二人都没有出去。
　　在裕昌县呆了两天，继续往京城赶路。
　　期间林素想过拐去原昌县，看看今年的冬捕，可带着两个孩子，着实不变。
　　渡魂跟白沁走了，一号跟着他们一起上京。
　　据说这一号，从这一刻起，就会一直待在七皇子府上，帮助照看这两个孩子。
　　司徒玥病好后，格外粘林素。
　　哪怕白天赶路坐马车，也要跟伯娘一起坐。
　　这可就苦了川爷。
　　本想寻些刺激，可偏偏身边有个小灯泡，影响他发挥。
　　这样的结果，就导致晚上林菇凉招架不住。
　　求饶、低吼、轻斥，什么都有，可偏偏一点效果都没有。
　　人家该吃就吃；
　　该折腾就折腾；
　　该哄她说难为情的话，就能得手。
　　每每事过，林素就痛定思痛，可偏偏这家伙真的就特别能耐，弄得她毫无招架能力。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凌慕川，你不许再那么折腾我。”
　　今儿因为有糕点的缘故，司徒玥老实跟父亲一辆马车，也终于让林素得到了机会，下最后通牒。
　　她现在严重的五行缺觉。
　　凌慕川看着她黑漆漆的眼底，把人扯进怀里，道：
　　“累了？”
　　“废话！”素妞儿翻个白眼，看着他又道，“我告诉你，美男计没用，这几天你必须给老娘吃素。”
　　“好，吃素。”
　　“你——”林素咬唇，第一次懊恼为什么自己的名字是“素”。
　　凌慕川也不逗她，在她耳畔轻咬两下，说：
　　“等到了京城，按照规矩，我们就不能见面了。这些日子我是孟浪了一些，不过等到了京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嗯？”
　　林素闻言蹙眉，不解的看着他，问：
　　“为什么不能见面？是因为成亲前的规矩吗？”
　　“嗯。”川爷颔首，长叹口气，将人搂在怀里，又说，“不管我信不信，都得按规矩来。不然……在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眼里，对你的影响不好。”
　　影响？
　　林素很想说她不介意。
　　可这话说出来，貌似又不矜持。
　　最后只能靠在他的怀里，柔柔的说：
　　“你这些天是真的太能折腾了，我腰那里都是紫的，你就不能轻点掐？”
　　自知理亏的川爷，心疼的替她揉了揉，道：
　　“好，今晚我记着点儿，嗯？”
　　今晚？
　　林素刚想吐槽，可想到去京城后的事情，故作可怜的叹口气，说：
　　“好吧，那我再忍忍，忍几天我就休息了。”
　　“忍？”川爷挑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猛”地凑上前，幽幽的说，“麻烦夫人给为夫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忍呢？”
　　呃……
　　啥叫说多错多，看看她就是了。
　　就在林素脑子不停的组织语言的时候——
　　“夫人，为夫要解释，嗯~！”
　　哎哟，要了老命了！
　　这眼神，这声音，这颜值……
　　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林素凑过去，在他唇上“啵”了一口，忽闪着大眼睛不说话。
　　心虚的样子，让川爷眉骨轻佻，继续在他脸上呼吸。
　　所有的呼吸全部打在她的脸上，让素妞儿心慌意乱。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
　　“主子，刚才七爷身边的黑鬼说，下午不赶路，在驿站休息。”
　　“知道了。”凌慕川应声，继续盯着林菇凉。
　　小妮子实在没法子，揪着他的衣襟，可怜巴巴地说：
　　“谁让你那么能折腾，我这一天天腰酸背痛，我……我……我吃不消了嘛。”
　　软糯的声音，让川爷心头一荡。
　　俯首在她眼睑上亲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第735章 不敢当面
　　驿站的管事迎上前，下人把腰牌拿出，管事立刻开始紧张。
　　司徒昗抱着孩子下车，管事卑躬屈膝的走上前，拱手道：
　　“给爷儿请安。”
　　想当然的，对方并没有理他，直接抱着孩子越过。
　　林素这边被川爷轻柔的抱下车，司徒玥一边喊着“伯娘”一边跑过来。
　　牵着她的手，怪怪的跟着。
　　众人被管事带进驿站，直接上楼。
　　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门口，管事推开一间小心翼翼地说：
　　“爷儿，请。”
　　“去安排一下，午饭清淡些，晚饭丰盛点。”
　　“是，爷儿。”管事应着，冲凌慕川等人再次行礼，这才下楼。
　　司徒昗把孩子交给奶娘，指着这间屋子，说：
　　“哥，嫂子，你们在这儿。”
　　林素本想拒绝，没想到凌慕川直接颔首，这事儿就算定了。
　　房间的事情分派明白，司徒昗领着女儿先去了她的房间。
　　屋门关上，林素看着驿站的房间，不住地点头。
　　说实话，要比客栈的房间好。
　　这个好不是装饰，而是硬件条件。
　　门框、窗框、桌子、床……
　　都是上等木料，价格不菲。
　　只不过……
　　林素走过去，指着跋步床撇嘴，说：
　　“我不喜欢这个，憋得慌。”
　　凌慕川闻言秒懂，来到跟前，把人搂在怀里，道：
　　“放心，王府里的床，肯定不是这样。”
　　“王府？”
　　“是。”凌慕川点头。
　　坐在床上后，将人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说：
　　“封号下来了，为夫的比较脱俗，‘逍遥’。”
　　“啥？！”林素惊讶。
　　电视里好像不是这么演的，都是啥亲王，什么王等等，但没有用“逍遥”做封号的。
　　这也太……敷衍了吧。
　　凌慕川看着她复杂的表情，丝毫不在意的说：
　　“这有什么，逍遥还不好吗？远离朝堂，没有实权，每年拿俸禄不愁吃喝，很不错。”
　　可是……
　　林素抿唇，咽了下口水，凝视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人有事儿瞒她。
　　想要起身，奈何被他的大掌箍着，根本动弹不得。
　　“老实坐着，动什么？”
　　看着他认真的样，林素莫名心疼。
　　单手环住他的脖子，柔声问：
　　“大川，你还有什么事儿瞒我，一并告诉我，好吗？”
　　话落，下一秒就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耳畔传来——
　　“傻丫头，你只管知道日后你是我的妻，就够了。我是男人，那些麻烦事儿我来操心就行。”
　　“…………”
　　林素没说话，侧耳倾听他的心跳，异常的乖……
　　……
　　午饭后，林素让黄雨给她洗头，直接去了后院耳房。
　　出门在外，担心伤风，所以沐浴的次数减少。
　　不过这洗头，还是不能省的。
　　绞干头发的过程，黄雨轻声地说：
　　“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家住惯了的缘故，这跋步床躺着，竟然觉得很憋。”
　　“肯定啊。”林素冲着铜镜颔首，“不过驿站的木料用的真好，我摸着都是上等货呢。”
　　黄雨抿唇轻笑，拿着梳子把头发梳开。
　　“能来驿站住的都是朝堂人士，不然也是贵胄亲眷，或者还有来往使臣。商队那边都没资格，所以东西自然就考究了些。”
　　商队没资格？
　　那还真是个烧钱的地方。
　　如果换做是她，这地方绝对要对外开放。
　　与其那么空放着，倒不如赚些钱。
　　不过，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她看看便是，没必要真的提意见。
　　到底不是女权社会，她消停眯着就好。
　　“夫人，可以了。”
　　林素起身，整理下衣服，二人出了耳放。
　　在驿站后面转悠了一圈回到二楼，林素并没有回房，而是直接拐去的司徒昗的房间。
　　房间内，司徒玥在午睡，司徒昗在看书。
　　“嫂子，这边坐。”略微压低的声音，小心翼翼。
　　林素坐在圆桌前，吩咐黄雨出去泡茶。
　　将人打发了后，看着司徒昗问：
　　“你哥……逍遥王爷的封号，你知道吗？”
　　“……知道。”
　　林素深吸口气，单手托腮的继续说：
　　“是不是因为娶我，所以才被这般……”
　　话没说完，司徒昗出声打断她的话，道：
　　“嫂子！”
　　“啊？”
　　“…………”
　　司徒昗摇头，什么都没说。
　　这……
　　门推开，凌慕川站在门口，看着坐着的女人，说：
　　“洗完头不回去睡，在这做什么？”
　　被抓了个典型！
　　林素终于明白他刚才的反常。
　　起身走到他身边，坦然的直视他的眼睛，道：
　　“没做什么，就想问点儿事情。”
　　“想问回房问我。”川爷不由分说的把人扯过去，深深看了眼司徒昗，什么都没说。
　　落单的七爷，看着亲哥哥的背影，嘴角很抽，不声不响的将门关上……
　　……
　　二人回房，林素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凌慕川也没出声，直接脱掉鞋子上床，闭目养神。
　　他在等，等她开口，毕竟这事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人都这么僵持，林素长叹口气。
　　转过头，当看到闭眼睛的凌慕川，莫名的鼻酸。
　　她在等他解释，可是……
　　一路走来，他丝毫没有透露过他受封的事情。
　　就连圣旨赐婚，也只是说赐婚六皇子司徒昜罢了。
　　这逍遥王爷到底是什么时候封的？、
　　怎么封的？
　　憋屈，委屈，难受……
　　“是不是一定要知道？”
　　一直闭眼的川爷，终于也绷不住，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安安静静。
　　如果不是能够感受到身旁的人，他都会觉得屋里只有他自己。
　　等了半天，仍旧听不到她说话，瞬间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一瞬间，川爷“猛”地起身，凝视着满脸泪痕的脸，道：
　　“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林素缓缓摇头，淡定的用手背擦泪。
　　整理情绪，故作无事的说：
　　“没有，就是眼睛疼。”
　　躲开他要给擦泪的手，直接躺在床里，背对着他，道：
　　“累了，赶紧睡吧。”
　　话落，房间再次安静了。
　　凌慕川居高临下的看着眉头紧锁的女人。
　　明明根本睡不着，却非要难为自己，死死地闭眼，装出一副假象。
　　如此这般，到底是不想理他，还是诚心让他心疼？
　　川爷挨着躺下，从后面把人抱住，伏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
　　“你别想那么多，‘逍遥’虽然称号一般，没有实权，但我可以安心跟你厮守，不用考虑其他人给府上塞人，难道不好吗？”
　　林素没说话，但却在他怀里翻了身，将脸儿埋进了他的胸膛。
　　“怎么了？还是你希望别人把女儿送进王府？”
　　“你明明知道的。”
　　闷闷的声音，让川爷爽朗的笑出了声。
　　这女人，醋意大，放在京城就是旁人口中的“妒妇”，可偏偏他喜欢，就是喜欢。
　　将人稍微推开一点，吻干她的泪痕，说：
　　“傻不傻？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不平？”
　　“我……我……”
　　林素“我”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一点她的确是忘了。
　　凌慕川是皇子，被封王爷也是理所当然。
　　可他一直都在雷云氏长大，认字、会武功，但却不懂朝堂的事儿。
　　意识到这一点，又莫名心酸。
　　蓦地倾身，心疼的抱住他，温柔的说：
　　“日后只怕会有很多人对你不敬了。”
　　“无妨。”凌慕川反手搂紧，“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些事情都不在意。更何况就像你说的，他们不敬也不敢当面，你说对不？”
　　林素微微上扬嘴角，缓缓点头。
　　的确，就算觉得他中看不中用，也不敢当面说。
　　如果说了，不用凌慕川不悦，她都不带饶了他。
　　想到这儿，林素主动抬头，趁着他迷茫的时候凑过去，在他耳畔呢喃了一句话。
　　话落，很快就被他压在身下，耳畔传来“妖精”的“赞誉”……


第736章 到京
　　三天后，马车终于到了京城。
　　果然是帝都繁华。
　　马车进城的那一瞬间，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糖人儿……好看的糖人儿……”
　　“卖花~南方的花，小姑娘……”
　　“……”
　　一声一声的吆喝，此起彼伏。
　　林素坐在车里，看着一旁坐着的男人，笑弯了眼睛。
　　自打那天从驿站出发，二人就有了默契。
　　谁也不会提什么，但就是相处的和谐。
　　从进城开始，晃晃悠悠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马车停下，连七在外面说：
　　“主子，到了。”
　　车门拉开，林素本能的往凌慕川的怀里钻。
　　没法子，实在太冷，而且京城的风还大。
　　下车以后，林素发现司徒昗父子三人不见了。
　　连七显然也看出了她的疑惑，抱拳拱手，说：
　　“夫人，七爷直接回了府邸，并没有过来。”
　　林素缓缓点头，看着身旁的凌慕川，抿唇问：
　　“你……你也要走吗？”
　　言语里透着不安，让原本想要离开办事儿的川爷，还是走不动了。
　　走上前，把人抱住，亲吻她的额头，说：
　　“先陪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晚点儿我再进宫。”
　　还要进宫？
　　林素微微蹙眉，体贴的摇摇头，道：
　　“我没事儿，你先去忙，我自己可以。”
　　“不急，我带你去前院。”川爷说完，搂着她的纤腰直奔前面。
　　御赐的宅子是二进的。
　　虽然不大，但在京城这边，相比价格也不会低。
　　这放在现代，就算是林素的“婚前财产”。
　　离老远，林素就看到了前院站了不少人。
　　察觉他手还在腰间，忙挣脱开，道：
　　“规矩点儿，那么多人看着呢。”
　　如果只是连七、黄雨，她根本不在意。
　　可好歹这么多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觉得有些心虚。
　　凌慕川看着空荡荡的手，长叹口气，没说话。
　　虽然不爽，但却尊重她的意思，并没有强求。
　　穿过廊道，众人最前面的一位三十上下的男人，快步走到跟前。
　　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撩袍、双膝跪地。
　　他这一跪，院子里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跪下。
　　骤然的阵仗，让林素本能的就要后退。
　　原本双手背后的川爷，直接伸手，放在了她的腰身。
　　“奴才管家阿忠，见过王爷，给清平县主请安。”
　　“奴才/奴婢，见过王爷，给清平县主请安。”
　　声音不齐，但让林素彻底傻了。
　　这样的场面她见过，跪着听圣旨的时候。
　　可如今，这些人跪她，不知道为何，心里就是有些虚。
　　院子里很安静，没人说话、没人起身。
　　林素就那么直不愣登的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给反应，下人们自然就不敢起身。
　　一来二去，都那么僵着，有些尴尬。
　　阵阵北风吹过，让林素突然缓过了神、
　　见大家还在跪着，忙不迭开口道：
　　“都起来吧。”
　　“谢县主。”
　　“呼啦——”众人起身。
　　阿忠再次往前走了几步，说：
　　“县主一路舟车劳顿，前厅准备了膳食，县主跟王爷过去吃点儿？”
　　林素闻言颔首，仰头看着身旁的凌慕川，道：
　　“你着急吗？不着急吃口饭再去吧。”
　　他们中午没吃，直接赶路。
　　这会儿肯定是饿了，她也不知道宫里到底管不管饭，还是先让他吃饱再说吧。
　　川爷没说话，但却紧搂着她的腰身往前厅走去。
　　赤裸裸的动作，府上所有下人全都看到了。
　　如此孟浪的举动，说不惊讶那就骗人了。
　　不过一般这样府里的下人，惊讶也只是一时，随后便面不改色，各忙各的。
　　黄雨跟连七二人，在冤孽的引领下，去了主院。
　　进到院子，屋门推开，两个妙龄女子从里面出来，微微俯身，说：
　　“见过连七前辈，黄雨姑娘。”
　　冤孽看到了黄雨难看的脸色，耸耸肩，道：
　　“你总要适应。如今来了京城，你跟连七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纸，交给他们，又道：
　　“主子让我给的。”
　　黄雨没动，连七伸手拿过来，顿时没了反应。
　　身契。
　　他们俩的身契。
　　从拿到手的这一刻开始，他们俩就是自由身了。
　　黄雨双眼通红，连七五味杂陈。
　　“对了，你让我帮你看的宅子，我找过了。庆安街那边有一处，适合你们俩住。”
　　连七闻言把身契装好，拍拍冤孽的手臂，说了句“谢谢”。
　　现在，他除了这句，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
　　……
　　吃过饭，林素照着凌慕川的做法漱口，擦嘴。
　　这些习惯以前也做，不过那会儿，没有人伺候。
　　回过头的川爷见她一脸木讷，挥手把人都赶走后，说：
　　“不适应？”
　　林素撇嘴，虽然不服气，可还是点点头。
　　真的不适应，特别不适应。
　　“你得慢慢习惯，离成亲还有八天，等过府就好了。”
　　过府就好了？
　　林素不解，一脸懵的看着他，不是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凌慕川也没想解释，拉着她起身，从前厅出去往主院方向，边走边说：
　　“等明日会有教养嬷嬷进府，你跟她学规矩三天然后进宫谢恩。放心，一切有我，不会有事儿，嗯？”
　　“知道了。”林素轻声应着。
　　来到府邸的主院，林素只是打量一眼，便没再细瞅。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归属感，没有那种这是家的归属感。
　　推门进屋，黄雨正跟两个丫头在说话。
　　林素看的清楚，黄雨的眼睛是通红通红的。
　　呃……
　　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问呢，凌慕川直接开口说：
　　“清荷，清莲，过来拜见夫人。”
　　话落，两个姑娘走到跟前，双膝跪地，说：
　　“奴婢清荷/清莲，拜见夫人。”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林素明白了这二位的身份。
　　深吸口气，虽然心疼黄雨，但也明白这是必然的过程。
　　“都起来吧。”
　　“谢夫人。”两个丫头说完，款款起身。
　　林素拽了拽男人的衣袖，出声道：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的。”
　　“那我晚上还过来吃夜宵吗？”川爷挑眉问着。
　　林素抿唇，很想有骨气的说一句“别来”，可最后还是没出息的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很依赖他，特别依赖。
　　看着如此诚实的女人，川爷满足的点点头。
　　把人再次搂紧，冲着黄雨说：
　　“一会儿连九就把红霞带过来了。你们俩跟到成亲那天，不用进府。”
　　“是，主子。”黄雨屈膝行礼，带着哭腔回应。
　　此刻的她，心里最为苦涩。
　　林素把人送走，拉着黄雨走到桌前坐下，说：
　　“难受了？”
　　“……”黄雨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接着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了。
　　不止她自己难受，林素也很难受。
　　看着一旁站着的清荷、清莲，虽然两个丫头也长得不错，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又或者说，不敢有感觉。
　　投入的太多，就像现在她跟黄雨一样，心里不是滋味、舍不得。
　　很快，连九把红霞带回来。
　　小姑娘一见到林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安、磕头。
　　这感觉真的是太丧了。
　　林素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冲着清荷，说：
　　“你去跟厨房那边说一下，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夫人。”清荷屈膝，转身出去了。
　　连九冲清莲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红霞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说：
　　“夫人，奴婢……奴婢想一直跟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林素起身，把人拽起来后，道：
　　“你们俩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替我打理生意，也一样是重要的事儿。”
　　黄雨直接哭出了声，红霞虽然没哭，但却红了眼睛。
　　林素瞅着她，故意八卦的问：
　　“怎么样，赵英豪对你如何？丽人堂怎么样？你们做的可还好？”
　　红霞闻言摇头，摇头的过程中，眼泪竟然还落了下来……


第737章 印章
　　艾玛，啥情况？
　　黄雨原本也很哀伤，看到红霞这样也差异了。
　　“夫人，奴婢不瞒你，丽人堂一直都没开起来。”
　　红霞这话说完，林素瞬间傻了。
　　啥玩意儿？
　　一直没开起来？
　　为什么？！
　　讲道理四月份就来京城，整整八个月，干什么了？
　　买店铺、装店铺，明明不是困难的事儿，为什么就没开起来？
　　还是说……光顾着谈情说爱？
　　不，那绝对不可能。
　　红霞不是那样公私不分的人。
　　想到这儿，林素淡定了。
　　端着茶杯喝了口，按兵不动。
　　她不会不给解释，所以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好一会儿，红霞才轻叹口气，说：
　　“是这样的夫人，京城所有对外出租的店铺，全部都被孟轶男控在手里。赵英豪跟他交涉了大半年，于事无补。”
　　话落，不等林素开口，黄雨直接就开口问：
　　“主子手里的铺子为什么不能挪来用？这不是很容易解决的事儿吗？”
　　红霞无奈，拼命摇头。
　　林素缓缓开口说道：
　　“不，如果很好解决，她就不会这样。赵英豪呢？可在京城？”
　　“没有。”红霞回答，搅着手指说，“他都失联半个月了。奴婢已经跟忠魂那边提了，可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
　　什么？！
　　林素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生凉。
　　她才来京城，满心等着要嫁人，没想到这么个“大礼”在等她？
　　黄雨也很惊讶，拿着茶壶给他们续水，咬唇没有吱声。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谁都没说话，林素拧着眉头，红霞满脸愁容，黄雨则是做了一会儿，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即便在这边住的时间不会很长，也得把该收的收了，该做的做了。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红霞的思考，起身将门拉开，清荷站在那里，微微伏身，说：
　　“红霞姐，水已经好了，请夫人移步。”
　　“嗯，知道了。”红霞应下，将门关上。
　　林素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起身看着仍旧收拾东西的黄雨，说：
　　“你带着清荷收衣服，红霞陪我沐浴。”
　　黄雨楞了一下，随后起身，屈膝行礼：
　　“是，夫人。”
　　就算她再不喜欢，就算她很难接受，该来的还是来了。
　　送走了林素跟红霞，看着一旁站着、迟迟没有主动的清荷，叹口气，说：
　　“进来吧。夫人让我带你。”
　　“有劳黄雨姐。”清荷再次行礼，态度恭顺。
　　如果说在雷云氏黄雨不如她，可在府里，在夫人身边，黄雨是比她强的……
　　……
　　耳房内，清莲已经兑好了洗澡水。
　　看着浴桶里漂浮的花瓣，林素突然想起江春喜上次带回来的花露。
　　海对面的朝国在这方面真的很不错，花露做的虽不如现代精油那么精致，但却胜在新颖。
　　留香持久，味道怡人。
　　至少要比这些花瓣好得多。
　　动手解开衣带，红霞跟清莲二人走上前，如同分工明确一般的伺候。
　　她脱衣服，她拆头饰，肯定不会争抢。
　　等林素进到浴桶，清莲屈膝行礼，出去了。
　　耳房内，只剩下红霞跟林素二人。
　　当身子进入热水的那一刻，林素舒服的慰藉出声。
　　那感觉，真的太好了。
　　摇晃了两下脖子，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红霞听到，赶紧按照穴位，帮她按摩。
　　“夫人，赶路这么久，很难受吧。”
　　“还可以，有黄雨在身边，她能帮我按一按，舒服一下。”林素闭着眼睛，尽情的享受。
　　她是个拎得清的人，那件事儿的确让她很着急，不过当下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
　　揉捏了好一会儿，林素终于缓解了，放松了抻了个懒腰，特别舒服。
　　“夫人，奴婢跟赵英豪来京城，是赵英杰接的。原本，我们看中了一间铺子，就在隆安街那。位置好，空间大，特别适合。”
　　“可是孟轶男就那么寸，先我们一步租下了铺子。后来奴婢又看了几家，都被他抢先。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些铺子他不用，就那么搁置，已经闲了大半年之久。”
　　“所以你后来就没再找铺子，对吗？”林素看着她问。
　　红霞点点头，绕到她面前站在，说：
　　“位置好的抢不到，位置偏的地方小，所以奴婢就……”
　　“嗯，我明白了。”林素颔首，看着她眼底的乌青，舌尖抵着腮。
　　想了想，开口又说：
　　“赵英豪是做什么失去联系半个月？”
　　“去给夫人看地皮。”
　　看地皮？
　　嗯，是了。
　　她要在京城盖客栈，地皮是必须要有的东西。
　　失踪半个月，具体去了哪儿呢？
　　林素有些后怕。
　　怕赵英豪出事儿，怕这其中的……
　　……
　　皇宫，御书房内。
　　高高在上的皇帝看着下面站着的四个儿子，突然感慨。
　　如果他们其中一个，不用多，就一个。
　　只要有一个能跟自己兑换身份，他便能再多活好几十年，便能再继续统治这月国。
　　可是……
　　“……儿臣交旨，幸不辱命。”司徒昗说完，双手呈上西门、北堂两家的印章。
　　这个印章，不是本家印章，而是两家管城的印章。
　　皇上经常能看到的印章。
　　大太监下来，把印章双手呈到龙椅前，皇上瞥了一眼很平静。
　　随后——
　　“猛”地抓起，狠狠砸在地上。
　　“噗通——噗通——噗通——”
　　屋子里的人，全部跪在地上，特别整齐。
　　“呼……呼……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哟哟，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太监边说边跪着把茶杯端过去，小心翼翼地说，“皇上……”
　　“砰——”
　　原本是印章，如今又多了一杯茶。
　　凌慕川看着碎瓷蹦去司徒昙的方向，这人居然不躲。
　　不躲的结果就是……手背被扎，见了血。
　　蠢！
　　这是凌慕川当下第一个想法。
　　愚！
　　这是凌慕川现在第二个想法。
　　“就为了这两枚印章，前前后后那么多年，两家还要成亲抗衡？呵呵……哈哈哈……不照样被朕收了？”
　　“父皇英明。”
　　“皇上英明。”
　　御书房内，众人齐说，极大地满足了皇上的虚荣。
　　五皇子司徒昙起身，走上前，恭敬地说：
　　“父皇，儿臣半月前无意间在紫巍山碰到一名道长。此道长年岁不大，但却甚有博识。儿臣跟他聊了几天，他说世上真的有灵魂存在。”
　　“哦？此人怎么说的？”
　　皇上的情绪真是转变的快，察觉到大家还跪着，一脸慈爱的说：
　　“别动不动就跪，朕跟你们是亲父子。朕早就说了，你们要像老百姓家那般的看待朕，别把朕当做皇上，真是你们的爹。”
　　“是，父皇。”
　　众人异口同声，纷纷起身。
　　凌慕川一直低头，皇上只是瞟了一眼，还没等说话，余光就瞥见了司徒昙的手。
　　“老五，你这手怎么了？快快快，小波子，赶紧去宣太医。”
　　“是，皇上。”大太监躬身退出去，让人喊太医。
　　三皇子司徒冒，六皇子凌慕川，七皇子司徒昗，三人就那么站着。
　　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拉着司徒昙上去，一脸慈爱。
　　话里话外问的，除了道长就是灵魂，真真儿的投其所好。
　　凌慕川听得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听。
　　司徒昗也是归心似箭，家里有孩子要照顾，一群女人在后宅，他真的担心。
　　房门推开，波公公带着太医进来，凌慕川上前走了几步，开口道：
　　“父皇，儿臣府中还有事，清平县主已经进了京。不知这教养嬷嬷什么时候能到。”
　　“啊，教养嬷嬷。”皇上骤然想起，指着波公公说，“那个小波子，赶紧让杨嬷嬷跟着六皇子走。今儿就过去，明晚上进宫吃晚饭。”
　　“是，皇上。”波公公应下，转身出去。
　　凌慕川给了司徒昗一个眼神，奈何他却不为所动。
　　如此，川爷也不强求，冲主位的皇上再次行礼，扔下一句“儿臣告退”，便离开了御书房。
　　司徒昗跟司徒冒就那么站着，听着司徒昙说道长的事儿，直到深夜……


第738章 吃不饱？
　　林素躺在床上，整个屋子黑漆漆的。
　　很多事情她都想再问问，可是却不知道从哪儿问，怎么问。
　　翻个身，把被子抱在怀里，仔细想着红霞跟她说的事儿。
　　丽人堂没法开，谢家平在京城原本租好的小铺子，又反悔。
　　看似没有什么关联，实则却关联重重。
　　但具体是谁呢？
　　真的只是孟轶男？
　　当然，她一点都不相信。
　　那个男人接触不长，二人焦急也不算多，更何况就算他喜欢自己，也不至于那么不折手段的阻碍她来京城。
　　如今在京中，算能立住脚的，也就是赵英杰。
　　因为赵家老爷子十几年前在京城买的铺子，正好可以收回自用。
　　否则，他也跟他们一样，没有铺子，没有开店的地方。
　　还有赵英豪，这小子到底干嘛去了呢？
　　为什么失踪这么大的事儿，她不知道。
　　而且，凌慕川也不说。
　　难道会是……
　　“吱……呀……”
　　门开了。
　　林素没有转身，因为心烦气躁，闭着眼睛不耐烦的道：
　　“说过了，我不需要守夜，你该睡觉睡觉。”
　　说完，原本以为人会出去，但却没有，而且还关上了房门。
　　如同被电到了一般，“扑棱——”一下就起身，然后冲着门口——
　　“回来了？”
　　“嗯。”凌慕川应下，大踏步来到床边，坐下后道，“怎么，清荷要守夜？”
　　“赵英豪呢？”林素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凌慕川闻言蹙眉，冲着黑漆漆的屋子，说：
　　“还没找到。不过应该快了，你别着急。”
　　“到底干嘛去了？真的是给我找地皮？”林素追问。
　　凌慕川闻言长叹口气，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道：
　　“你别着急，他肯定不会有事儿，嗯？”
　　肯定？
　　林素离开他的怀抱，双手抱膝，冲着他的方向说：
　　“大川，你还记得我跟你来京城之前说过的话吗？我不要有隐瞒，红霞现在急的都快疯了，我也很担心。”
　　“他会功夫，但就只是三脚猫，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赵英杰算计，被我所救。”
　　黑暗中，凌慕川沉思，听着女人急促的呼吸，一言不发。
　　突然蓦地起身，整理下身上的衣服，道：
　　“宫里的教养杨嬷嬷来了，管家阿忠已经带她去休息。明天你要学规矩，晚上就要进宫。”
　　林素见他这般，心里明白这是不想说了。
　　有些失落，也有些失望。
　　明明已经说好，为什么现在就这样？
　　重新躺下，背对着男人，闷闷的说：
　　“放心，我有敬业精神。既然得了封号，就会好好学规矩、进宫谢恩。”
　　赌气的话传进川爷的耳朵里，除了他很恼火，再有就是很憋屈。
　　以往他们之间，有什么说什么，根本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可是现在……
　　“咕……咕……”
　　不算很大，微弱的声音传来，让原本闭眼睛的林素，顿时睁开了眼。
　　“猛”地起身，穿鞋下地，抓起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就要出去。
　　越过男人身边的时候，纤腰骤然被搂。
　　“别忙，我一会儿回府吃。”
　　本该冷战的二人，因为男人肚饿，宣告失败。
　　林素心疼，揪着他的衣服，说：
　　“进宫晚饭没管？”
　　“管了，不够吃。”凌慕川直言。
　　宫里的菜品，中看不中吃。
　　而且他一向吃的多，所以压根就吃不饱。
　　每一次进宫吃饭，他都要回家再吃一碗面条。
　　林素没说话，只是拉着他出去，二人直奔厨房。
　　这个时候，下人们并没有都睡，有些重要的地方更是一宿都不能没人。
　　例如，厨房。
　　原本打盹的守夜婆子一看到他们俩，急忙从地上爬起，惊慌的行礼，说：
　　“王爷、县主，你们怎么来了？可是饿了？”
　　本想亲自做饭的林素，在被她这俩称呼之后，顿时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是啊，她现在是正二品县主，又是未来的王妃。
　　若是亲自下厨，还真的有些……
　　“没什么，本王饿了，你……”
　　“不用，我自己做，你先出去，一会儿再进来。”林素打断了凌慕川的话。
　　守夜婆子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刚才听错了一般。
　　“县主，做饭这事儿奴婢来就行，县主可以……”
　　“出去抱柴禾，这里不需要你。”
　　强硬的态度，生硬的语言，让婆子想说什么都不可能，屈膝行礼出去了。
　　凌慕川站在原地，看着“巡视”厨房的女人，拿盆、舀面、添水、和面。
　　很快，府中上下都知道了林素在厨房做饭的事情。
　　上到管家、下到管事嬷嬷，全都来到了厨房。
　　一会儿这个说“不能做饭”，一会儿那个说“不合规矩”。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林素把面和好，放在一旁醒面，看着凌慕川，道：
　　“你府里，也这么多事儿？”
　　凌慕川耸肩，一脸无辜的回答：
　　“府上你做主，你想怎样就怎样。”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让林素知道要怎么做了。
　　把菜板放好，菜刀“duang”的一下甩在菜板上，看着眼前满脸“殷切”的人们，问：
　　“这家谁是主子？”
　　“自然是县主大人。”阿忠忙出声回答。
　　“你们呢？”林素看着其他人。
　　不用想也知道，一个一个点头如蒜，恨不得自己就是个拨浪鼓。
　　林素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又道：
　　“既然我是主子，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管的着吗？”
　　阿忠忙说“不敢逾越”，随后又替大家伙儿解释着：
　　“县主，小的们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觉得，像做饭这样的粗活，不该县主来做。不然，要我们这些下人不就没用了吗？”
　　“本来要你们也没用。”林素大方说着，让众人全都一震。
　　“噗通——噗通——噗通——”
　　跪了一厨房，每一个人都很惶恐。
　　林素长叹口气，轻咬嘴唇，说：
　　“我不是经常做饭，我是看心情。今日王爷饿了，我想下厨给他做饭。我们虽然没有大婚，但在辽东已经是夫妻。所以，收起你们所谓的规矩，我一个农村妇人，没那么多讲究。”
　　厨房管事婆子听到这话，瞬间get到了林素的意思。
　　“县主，奴婢在旁帮忙烧火，可不可以？”
　　“不可以。”林素直接拒绝，指着身旁的男人，道，“你烧火他干嘛？记着，这是我家，我说的算，我想干嘛就干嘛，有些规矩是对外面，不是对家，懂吗？”
　　“……”
　　“……”
　　“……”
　　这话说完，大家就更迷茫了。就连原本理解林素的那个婆子，这会儿也傻了。
　　刚才话里是什么意思？
　　什么规矩对外面？
　　凌慕川见众人迷茫，走到林素身边，开口道：
　　“都出去吧，这边不用伺候。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是，王爷。”
　　大家得到指令，纷纷离开。
　　林素回头继续擀面，丝毫不受影响。
　　只不过她不清楚的是，这些下人里，有很多都是别人家送过来的眼睛。
　　转天一早，京城上下到处都在传，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如今只是个烧火做饭的厨娘。
　　至于有什么影响，那就靠个人理解了。
　　凌慕川烧火，林素下面，熟了过凉水，调上一碗卤子，凌慕川也没矫情，就在厨房吃饭。
　　“哟，还有没有，沛霖也饿了。”
　　话音刚落，司徒昗出现，凌慕川扭头看了眼来人，说：
　　“你才出来？”
　　“是。”
　　林素见小叔子过来，将原本她想吃的那碗，直接给了他。
　　哥俩真是亲兄弟，一人搬张小板凳，就在灶台旁“西里呼噜”吃面条。
　　一碗面下肚，两个人都舒服了。
　　林素瞅着连汤都没影儿的碗，纳闷的问：
　　“皇宫那么穷，你们都吃不饱？”
　　司徒昗耸肩，略有些无奈的道：
　　“嫂子，不是皇宫穷，是根本没有东西吃。每样一小碟，不能吃第三口，你想想可能吃饱？”
　　我靠，真变态！


第739章 朝服
　　凌慕川看着喋喋不休的弟弟，翻了个白眼，说：
　　“还不走？等着吃早饭？”
　　司徒昗被噎的撇嘴，林素无语的摇摇头，道：
　　“好好话不会好好说。”
　　“就是。”司徒昗溜缝，随后溜了。
　　从厨房到主院，差不多要走五分钟。
　　五分钟的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凌慕川知道她还在生气，也清楚如果不跟她好好说说，这女人肯定会气的很久。
　　只不过……
　　还不到时候。
　　走到主院门口，林素停下脚步，说：
　　“你回去吧。没几天就要成亲，这些日子就别过来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进屋，关门想到隔绝这一切。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懒得跟他掰扯。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进宫谢恩，她得养精蓄锐，应付明天。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别过来了？”
　　一震热浪袭来，接着林素就被他压在门板，动弹不得。
　　这人故意把他所有的呼吸都打在她的脸上，特别过分。
　　可偏偏，力量悬殊，她没法反抗。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当初是不是说好了，京城之前我不问，京城之后你不瞒。你再看看现在，看看现在。”
　　“赵英豪没了人影儿，我在京城的店铺没开起来，还有孟轶男从中作梗。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为什么？”
　　略有些激动，说话声音不小，动作幅度颇大。
　　凌慕川看着她失控的样子，只觉得头疼。
　　这是上京的第一天，也不是，这是来到京城的第一个半天。
　　他们吵架了，拌嘴了，他还把她惹火了。
　　蓦地弯腰，把人抱在怀里，放在床上。
　　不给她机会起身，直接压下后，说：
　　“我不跟你说，也是为你好。赵英豪没有事儿，他一点危险都没有。明面是给你找地皮，实则是跟着银魂手里的出去，找料矿。”
　　“料矿？”林素低吟，随后看着他瞪大眼睛说，“你该不会是……”
　　“是，没错。”凌慕川颔首，揉了揉她的头，“你啊，就是沉不住气。我能让赵英豪出事儿吗？不说别的就说你，真要他有个什么，你为了红霞还不得跟我闹翻天？”
　　“之所以没告诉红霞，是让那些人误以为赵英豪毙命，这样才能安心找。至于孟轶男……他在原昌县能立足，能把生意做大，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别小看了他。”
　　“谁小看他了？”林素撇嘴，小小抗议。
　　凌慕川见她语气柔弱，终于放松，凑过去亲吻她额头一记——
　　“别乱想，明天进宫谢恩，就安心在家等着嫁人。老爷子很快就到，不出意外明天晚上岳父也会来。”
　　这……
　　“你别担心，明天我跟你一起进宫，不会有人为难你。”
　　林素闻言摇头，主动把自己填进他的怀里，说：
　　“我又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捏一把。你不下聘吗？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没嫁妆了，没啥十里红妆。”
　　凌慕川“呵呵……”笑出声，戳了她额头一记，道：
　　“我什么时候让你丢人过。等着，三天后下聘。”
　　话落，搂着她就上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是谁在驿站说不折腾的？
　　是谁放出豪言，为了她名声着想，不能留宿？
　　又是谁……
　　“凌慕川，你不是要回去了吗？赶紧走，赶紧走。”
　　“今儿太晚，睡觉。”
　　川爷说着，直接把人捞进怀，省得她胡乱动……
　　……
　　翌日，阳光打进房间，正好打在了林素的双眼。
　　本能的转身，单手搭过去就落了空。
　　闭着眼睛一顿摸索，仍旧什么都没有。
　　瞬间睁开眼，看着一个人的大床，长叹口气。
　　习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路走来，永远睡醒的时候都有他，可偏偏现在孤身一人。
　　“吱……呀……”
　　门推开，黄雨跟红霞断水进来，清荷、清莲跟在后面。
　　“夫人，宫里教养杨嬷嬷已经等在了前厅，奴婢伺候夫人洗漱。”
　　林素看了眼水盆边上的红霞，轻声道：
　　“这几日你们俩先看着，让她们俩来。”
　　“是，夫人。”清荷、清莲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只是黄雨跟红霞不习惯，就是林素自己，也很不习惯。
　　毕竟他们服侍的时间太久，彼此都已经习惯。
　　洗漱、吃饭，都收拾妥当来都前厅，一位三十左右的老嬷嬷站在那。
　　见人进来，赶紧行礼，说：
　　“奴婢杨氏，见过清平县主。”
　　林素上前几步，伸手虚扶，道：
　　“嬷嬷免礼，今日烦劳嬷嬷操心。”
　　杨嬷嬷起身，看着一脸和善的人儿，小心说道：
　　“县主太客气了，这是奴婢的职责，现在开始吧。”
　　“好。”林素颔首。
　　黄雨跟清荷随时左右，红霞则是带着清莲出去，留不下这么多人。
　　学规矩的过程是枯燥的，是烦躁的，是无聊的。
　　原本杨嬷嬷已经做好了林素发脾气的准备，到底是乡下人，没什么耐心。
　　没想到根本不是。
　　人家不仅没有喊累，反而学的很认真。
　　不管什么样的要求都能做，反复即便都可以。
　　有时甚至她觉得不错，人家还要再来一次。
　　“县主真是聪明，这么多的规矩，一上午就能全部掌握。”
　　林素笑着摇头，谦虚说道：
　　“是嬷嬷教的好。”
　　正说着，管家阿忠从外面进来，抱拳拱手，说：
　　“县主，进宫穿的朝服已经做好，现在试试？”
　　“拿进来吧。”林素颔首。
　　在月国，进宫是一件非常郑重的事情。
　　从妆容到衣服再到规矩，样样必须讲究。
　　杨嬷嬷屈膝行礼，开口说道：
　　“县主试穿朝服之前，需要沐浴净身。”
　　“嗯，我知道。”林素点头。
　　就算不试穿朝服，她进宫之前也得焚香沐浴。
　　管家带人拿朝服进来，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不是红色，是玄青色。
　　不算好看，反正她不喜欢。
　　眼瞧着那人端着朝服起身，林素纳闷的问：
　　“你没有给我量尺，怎知我的尺寸？”
　　“回县主的话，小人是从逍遥王爷那边得到的。”
　　“…………”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他说“逍遥王爷”四个字，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贬低凌慕川。
　　长舒口气，心里默念“不气、不气”之后，这才给黄雨使了个眼色。
　　清荷走上前，接过他的手里的托盘，杨嬷嬷开口道：
　　“你先别走，等县主沐浴、试衣，哪里不合适，你还要在改一改。”
　　“是，杨嬷嬷。”
　　那人对杨嬷嬷的恭敬，不禁让林素微微蹙眉。
　　如果猜的没错，这人应该是宫里的，那就是电视里演的……
　　艾玛，第一见啊。
　　特意瞅了两眼，这才带人出去。
　　泡进浴桶的那一刻林素知道，今天晚上她会见到很多跟刚才一样的人，还有宫女。
　　如果再“有幸”些，她还能看到后宫娘娘。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貌美、端庄、妖媚。
　　回到房间，朝服摆在桌上，等待人临幸。
　　县主的朝服林素是第一次见，以前看的电视里，基本都是诰命夫人，公主等等。
　　衣服上面放的是冠，光看就觉得很耀眼。
　　走过去伸手拿了一下，嘴角狠抽。
　　杨嬷嬷清楚的看到了林素的表情，屈膝行礼，说：
　　“县主可是觉得重？”
　　“嗯。”林素点头。
　　“…………”
　　杨嬷嬷傻了。
　　原本以为她能客气一下，摇摇头呢，没想到竟然……
　　缓了一会儿，才笑呵呵的走上前，道：
　　“这还不算重的。等县主跟王爷大婚，那会儿戴的要比这个重更多。”
　　我的天~！
　　林素咽下口水，没敢想象。
　　在杨嬷嬷的帮助下，将霞帔、坠子、褙子等全部穿上，呼吸就有些急促了。
　　腊月的天，这宅子没有地龙，只靠几个炭火盆取暖。
　　可因为穿了这么多，林素直接单手扶着桌，说：
　　“黄雨，快，开门。”
　　再不开门，她都要憋死了，被衣服压得。
　　“不能开门。”


第740章 进宫
　　杨嬷嬷突然出声，打断了黄雨的动作。
　　“县主再忍忍，今天晚上进宫，宫里会比这屋子还要热，这是身份的象征，县主该觉得骄傲才是。”
　　骄傲？！
　　不，不，她不绝的骄傲，她觉得实在受刑。
　　当杨嬷嬷把冠放上的那一刻，林素开始怀疑人生了。
　　以前看电视，见到过有人用脑袋顶缸、顶任何东西。
　　但那是别人，不是自己。
　　可是现在……
　　“……那，那个嬷嬷，这东西……这东西能不能……能不能不戴？”
　　杨嬷嬷盯着眼前的县主，平静的屈膝行礼，道：
　　“县主忍忍吧，进宫面圣是旁人几辈子都难能修来的福气。这东西虽然重，可也就跟二品诰命夫人的服制一样。等到县主大婚时穿的，才是正经的凤冠霞帔。”
　　正经的？
　　难道她现在穿的是不正经？
　　林素微微蹙眉，突然有些搞不清了。
　　“县主，现在你在试着走走，看看有什么不妥。”
　　杨嬷嬷说着，侧身让路。
　　从桌边到门口，距离不算远。
　　但要让林素选择，她不想走，一点都不想。
　　深吸口气，盯着二十来斤的头，穿着十来斤的衣服，一步一步往门口走。
　　终于体会为什么电视里的那些人，永远都是那么端庄，那么自持。
　　开玩笑，穿这么个厚重的装备在身，谁能受得了？谁能扛得住？
　　深吸口气，等终于走到门口后——
　　“县主请转身。”
　　“……好。”林素慢慢的转身，比平时不知道要慢多少。
　　等再次走回来后，杨嬷嬷不住颔首，说：
　　“真不错。县主聪慧，规矩学的得体，衣服穿的合适，奴婢也能回宫复命了。”
　　林素侧身微微扶礼，杨嬷嬷再次颔首道：
　　“对，就是这样，慢慢来。女子要端重，一切都……”
　　“多谢嬷嬷教诲，林素感激不尽。”
　　“噗通——”
　　杨嬷嬷赶紧双膝下跪，一脸惶恐的道：
　　“县主练习行礼，奴婢看着，理所应当。但县主不能拜奴婢，奴婢是宫里……”
　　巴拉巴拉说一大堆，什么几品女官，什么奴籍，又是什么正二品县主，堪比……
　　反正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一个目的。
　　她是奴婢，林素是主子，不能行礼。
　　被她扶着起身，林素恬静的笑了笑，说：
　　“你教我规矩一下午，自然受得住这份礼，不要推辞。”
　　话落，清荷走上前，等她回到林素身边，杨嬷嬷手里赫然握着一块五两银子。
　　怎么塞得？没看到！
　　为什么塞五两？不知道。
　　就在林素木讷的时候，管家阿忠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拱手，说：
　　“县主，朝服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人就在外面。”
　　林素抬袖瞅了瞅，跟杨嬷嬷交换下眼神后，缓缓摇头，道：
　　“不需要，尺寸刚好。”
　　“是，小的知道了。”阿忠应下，转身出去。
　　红霞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她身上穿的衣服，一一脱下。
　　脱下的那一刻，瞬间感觉到了轻松。
　　终于体会到“无官一身轻”的含义。
　　这“官”或许就是衣服，不穿那好几十斤的衣服，自然会轻松很多。
　　杨嬷嬷得了赏，回宫复命。
　　林素坐在椅子前，缓缓喝茶。
　　片刻后，看着一旁的黄雨，问：
　　“这朝服的大小，跟我完全吻合，谁给的尺寸？”
　　“……”黄雨本能的摇头。
　　清荷见状，出声回答：
　　“自然是主子喽。”
　　“大川？”林素惊讶，看着清荷暧昧的笑意，莫名的也脸红起来。
　　呃……貌似……好吧。
　　深吸口气，继续喝茶，脑子里琢磨晚上进宫的一切事情……
　　……
　　未时末，凌慕川入府接人。
　　当看到一身朝服，精致妆容的林素后，突然有种把她藏起来的想法。
　　这样明艳的她，就该他一个人独享，而不是让别人也看。
　　林素慢吞吞的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问：
　　“怎么样，是不是怪怪的？”
　　“嗯。”凌慕川颔首，仍旧打量着她。
　　林素不敢低头，怕头上的重物掉落，只能垂眼瞅了瞅，追问：
　　“哪里怪？”
　　凌慕川没回答，而是搂着她往府外走，上车坐稳才开口回答：
　　“怪漂亮了。”
　　哟哟哟，土味情话？
　　林素娇笑，主动往他那边挪了挪，说：
　　“你嘴抹蜜了？这么会说话？”
　　“啵——”
　　川爷啄了一下，眉骨轻佻的问：
　　“你觉得抹蜜了吗？”
　　我……
　　果然他是最能撩的，什么时候都是。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林素握紧他的手，有些紧张的说：
　　“大川，万一我说错话了怎么办，你爹会不会把我推出午门外斩首？”
　　“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你推出午门外斩首。”川爷重复。
　　“……”
　　林素警惕的看了眼外面，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我们那边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皇上一个不高兴，就会发火，然后就大发雷霆，说什么‘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
　　“呵呵……”
　　川爷轻笑，看着她白皙的面庞，浅啄唇瓣，道：
　　“放心，皇宫没有午门，所以不会把你推出午门外斩首。”
　　呃……
　　突然有些囧，素妞儿拍了他一下，不再说话。
　　身子随马车摇晃，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既期待又紧张。
　　身后热浪袭来，男人直接把她整个抱住，一边啄她的脖子一边说：
　　“乖，别想那么多，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
　　是了，一切有他。
　　林素放松的往后靠着，直勾勾的盯着隔绝外面冷空气的车门，发呆。
　　终于，马车停下，连九的声音传进来——
　　“王爷，县主，到了。”
　　林素深吸口气没有动，伸手的川爷也没有动。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凌慕川伏在她的耳畔，问：
　　“素，准备好了吗？”
　　“嗯。”
　　轻轻的一声后，车门拉开，凌慕川一身玄青色的衣衫，先下了车。
　　转身把人抱下车，林素刚刚站稳——
　　“奴才给六王爷请安，清平县主请安。”
　　突然的尖锐声，吓得林素一个机灵。
　　凌慕川的大掌一直都没有离开她的身子，清晰感觉到。
　　看着地上跪着的波公公，清冷低斥：
　　“请安说什么话，不知道很吓人？”
　　说完，搂着林素就走，根本没理会地上跪着的波公公。
　　林素缓过神后，眼睛应接不暇。
　　艾玛，这就是皇宫啊。
　　跟书上、电视里看的不一样，那种奢靡，真的只有置身其中才能体会。
　　雕花的台阶，每踩一下都感觉是罪恶。
　　这么样的画面，实在是不忍心破坏。
　　几个台阶后，又是一片空旷。
　　林素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让一旁陪着她的凌慕川也停下了。
　　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站着。
　　直到——
　　“给六王爷请安。”
　　娇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素的发呆，也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身旁男人的冷气。
　　冷气？
　　借着灯笼看着眼前的人。
　　林素迷茫了。
　　妇人的装扮，一看就不是公主。
　　在皇宫中不是公主，那就是……
　　果然，就说得看到妃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了。
　　只不过……
　　这女人配皇上，会不会太委屈了些。
　　她才才多大？皇上都是凌慕川的爹，怎么都得四十开外。
　　这么年轻、妖艳的老婆，未来公公真的能hold住？
　　就在她无限歪歪的时候，身旁的凌慕川搂紧她的肩头，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林素被他突然的动作弄一愣，本能的就跟着，没想到——
　　“六王爷身边这位，莫不就是当年京中第一次才女，林太傅的女儿？”
　　凌慕川停下脚步，拥着林素直视着她，说：
　　“父皇钦封的正二品清平县主，本王在民间的妻子。”
　　女子闻言，嗤笑的打量林素，然后慢慢侧身行礼：
　　“婢妾银月，见过清平县主。”
　　银月？！
　　林素身子骤然发紧，凝视眼前半蹲的女人，终于明白了刚才的一切……


第741章 宴席（一）
　　银月？
　　巧合还是什么？
　　冷风阵阵，两个人站着，一个人半蹲，一群人跪着。
　　在这样的夜晚，着实有些尴尬。
　　林素不说话，也不动弹。
　　浑身紧绷，好似下一秒就要爆发一般。
　　凌慕川心里敲鼓，这事儿一直瞒着，就怕她知道后恼火。
　　没想到……
　　又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几人的衣角，吹乱了女人们鬓角上的碎发。
　　凌慕川伸手给林素掖鬓角，极其自然的动作，也让林素缓过了神。
　　看着地上地跪着的女人，伸手捅咕了一下凌慕川，没有说话。
　　按照官位比，她不是大官，这种“免礼”、“起来吧”的话，自然有人会说。
　　“婢妾银月，给六王爷、清平县主请安。”
　　银月再次开口，语气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
　　凌慕川单手搂住林素的肩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清冷的道：
　　“起来吧。”
　　“谢六王爷。”银月没有起身，而是等婢女起来之后，扶她起来。
　　跪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武功高强的人，也会吃不消。
　　林素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说：
　　“是不是该过去了？”
　　“嗯。”川爷应声，揽着她的肩头往昌运殿方向走。
　　银月看着二人并肩的背影，眸子泛寒，但却一句话都没说。
　　走出一定距离，原本轻靠男人的林素，站直身子往前走。
　　没有质问、没有发火，但不代表她不生气。
　　昨天刚到京城的时候她就问过，有没有要交代的。
　　这人不仅说没有，还让她别胡思乱想。
　　现在倒好，突然冒出这么个东西，让她怎么办？
　　凌慕川也知道女人生气了，可眼下在宫里，有些话不好说，只能忍着。
　　快到昌运殿的时候，川爷伏在她的耳畔，看似亲昵，实则低语。
　　“瞒你是我不对，心理不痛快等我们回家再说。”
　　简单的一句话，想当然不会有任何结果。
　　林素冷“哼”，翻个白眼，没有吱声。
　　昌运殿，皇宫小型聚宴的地方。
　　地方不大，但却讲究。
　　离老远就看到殿门，瞅着琉璃灯罩嘴角狠抽。
　　真特么有钱啊。
　　蜡烛的罩都是琉璃的，门口的东西都是玉质的。
　　果然皇宫处处富的流油，这么有钱，干嘛不出钱给老百姓办些实事？
　　“逍遥王爷到~！清平县主到~！”
　　门口把守的公公，抑扬顿挫的通禀。
　　林素再次整理下衣服，往旁边靠了靠。
　　进殿就不能再靠的那么近了，总不能一直秀恩爱。
　　更何况，她还生气呢。
　　“宣~！”
　　一个字，顿时让林素浑身紧张。
　　深吸口气，整理自己，强壮镇定的跟在凌慕川身后半步的位置。
　　拘着自己不乱瞅，可余光还是瞥见了殿内的人。
　　没几个，但每一个看了都让她心里微颤。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以前遇到的人，是多么的和善，多么的平易近人。
　　每当看剧到这个时候，她都觉得女主有些夸张，但真实经历后方明白，根本不是。
　　这些人常年保持一种威严，已经跟他们的身体合二为一，是行走的威严体。
　　“儿臣拜见父皇。”
　　凌慕川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撩袍跪下，大礼参拜，恭敬地说：
　　“清平拜见皇上，谢皇上隆恩。”
　　规矩是跟杨嬷嬷学的，融会贯通，根本挑不出一丝毛病。
　　高高在上的皇上，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缓缓颔首，说：
　　“你就是林氏，我儿在民间的妻？”
　　林素再次磕头，答道：
　　“回皇上，正是清平。”
　　“起来回话。”
　　皇上发话，凌慕川先行起身，随后把人扶起来。
　　毫不避讳的体贴、宠溺，让一旁的庸王“呵呵……”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自然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上看着庸王，挑眉一记，问：
　　“贤弟为何而笑？说与朕听听。”
　　庸王坐在位置上拱手，直言说道：
　　“回皇兄的话，臣弟是看小六的举止，笑了。”
　　“哦？为何？”
　　“皇兄还记不记得护国公？”
　　“呵呵呵……当然记得。”皇上笑着回答，看着地上站的两个人，道，“林氏上前走几步，让朕好好看看。想当初魏卿那么想要跟朕做亲家，念宸说什么都不答应。”
　　念宸？
　　哦，是凌慕川的表字。
　　冷不防从他口中说出来，她还真的不习惯。
　　没有马上行动，直到凌慕川伸手碰了她一下，这才走上前。
　　二人不经意间的举动，让殿上的人，都跟看戏一般。
　　如今除了司徒昗，谁不笑话凌慕川？
　　为了一个失了名声的女人，甘愿做个闲散王爷，就跟庸王一样，实在不成气候。
　　林素走到离正位七八步的距离停下，微微俯身，说：
　　“见过皇上。”
　　“抬起头来。”
　　林素缓缓抬头，垂下眼睑，规矩得体。
　　皇上仔细端详片刻，随后笑眯眯的扭头看着庸王，说：
　　“贤弟，怪不得念宸不要魏家姑娘，这林氏的确长得不错。”
　　庸王闻言看了一眼，笑呵呵的点头，道：
　　“小六的眼光自然不差。细细瞅来，这林氏跟太傅大人还真有几分相像。”
　　“父女嘛，自然是像的。”皇上理所当然的回答。
　　端着酒杯喝了口，恨铁不成钢的说：
　　“行了行了，领着你媳妇儿去入席吧。瞅瞅你那眼神，好像为父能吃了她一般。”
　　凌慕川没吱声，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拉着林素的手，直接去了属于他的位置。
　　因为这场宴席的主角是林素，所以他们二人的位置在庸王的旁边，几个皇子的首位。
　　照顾林素坐下，这席就算正式开始了。
　　月国宫殿的宴席，有精致的菜色，醇香的美酒，还有音律舞蹈。
　　林素对吃、对喝没什么兴趣，不过这音律舞蹈倒是稀罕。
　　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就是觉得很有意思，很耐人寻味。
　　眼前什么东西闪过，等她抬头，竟然是五皇子司徒昙。
　　林素忙起身，微微伏身，说：
　　“见过五爷……不，是五皇子。”
　　司徒昙端着酒杯，看着眼前的林素的说：
　　“小王是该叫你凌夫人呢？还是六弟妹？”
　　揶揄的话中，有些许怨怼的成分，着实让她看不懂。
　　不过还是再次伏身，道：
　　“随五爷高兴，就是直呼姓名，清平也没意见。”
　　没意见？
　　司徒昙看着聪明的林素，端着酒杯，说：
　　“好歹本王跟六弟在你客栈也住了那些日子，这么大的事儿竟然瞒着，六弟妹得罚酒吧。”
　　话落，凌慕川直接起身。
　　一手搂着林素，另一只手端着酒杯，道：
　　“五哥若是生气，小弟罚酒三倍。素喝不了酒，小弟替他。”
　　说着，不等司徒昙同意与否，直接碰杯，一饮而尽。
　　司徒昙就算不愿意，也不能真的纠结。
　　故作无奈的摇摇头，饮下美酒，回了自己的位置。
　　音律舞蹈仍旧再继续，林素坐下后却没有心思去观赏了。
　　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走！
　　殿内有地龙，再加上她穿的这一身行头，着实吃不消了。
　　庸王坐在她旁边，看着林素笑眯眯的说：
　　“很热吧，再有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忍忍。”
　　一个时辰？
　　林素面色凝重，仿佛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一般，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碟子里多了吃食，不过她却一点心情都没有。
　　“庸王是圣怡的父亲。”
　　凌慕川的声音适时传来，林素不禁扭头再次看了眼庸王。
　　他跟皇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司徒家的基因不错，长得自然也就不错。
　　可偏偏生意郡主……
　　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像母亲了吧。
　　想到这儿，林素端着茶杯，隔空敬了下庸王，算作打招呼。
　　庸王也满意的端着酒杯，回应一下，喝了。
　　林素见他喝了，继续看舞蹈，也顺便打量了参加宴席的所有人。
　　主位那个不用说，是是他未来的公公。
　　接着就是庸王，圣怡郡主的爹。
　　然后就是凌慕川的兄弟。
　　五皇子，七皇子她都认识，还有两个跟凌慕川同年，三个比他小……


第742章 宴席（二）
　　两支舞蹈跳完，皇上挥了挥手，音律停止。
　　林素本就靠舞蹈来吊起兴趣，没想到骤然停止，她还有些兴致缺缺。
　　就在琢磨什么时候能走的瞬间，突然听到有人cue她——
　　“清平啊，你跟朕说说，你是用什么样的心境，做这些事情的？又是铺路，又是造桥，还有盖学堂等等。”
　　林素欲起身回答，皇上伸手打断她的动作。
　　“坐下回答，坐下回答就好。”
　　林素没敢真的照做，扭头看了眼凌慕川。
　　“呵呵……”
　　下意识的动作，让老皇上笑出了声。
　　故作亲昵的冲着庸王，说：
　　“看见没，这就是念宸不要魏家女只要清平的原因。这孩子不仅漂亮，还听话，换做谁不喜欢？”
　　“皇兄说的极是。”庸王忙不迭点头。
　　林素被打趣的脸红，故意用手肘碰了下凌慕川，羞愧不已。
　　川爷自然不能任由自己媳妇儿这般被消遣，看着主位上的人，说：
　　“父皇，儿臣想要后日大聘，不出意外明天苏老会进京。到时候烦请皇婶帮忙主持。”
　　庸王听到这话，不住点头，说：
　　“小六放心，皇叔到时候也会去。”
　　皇上放下酒杯，看着护妻心切的儿子，并没有说什么。
　　心知这个儿子跟他貌合神离。
　　不但管怎么样，只要他娶了这个女人，就没资格登上大位。
　　甭管这女子的背后靠山，是不是林正阳，是不是苏飞云。
　　当年的事儿，如今死无对证。
　　“皇兄，后日臣弟做代表，兄长可有什么要嘱咐的？”
　　“这个不急，明日你还得进宫。”皇上不在意的摆摆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素。
　　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他想要知道。
　　林素微微颔首，平静的道：
　　“回皇上，清平那么做，不过是为了自己生意。修原昌县的管道，是因为清平的客栈在那。修武昌县的河套也是这个原因。”
　　“至于学堂……皇上赏赐多多，清平拿到那么多盛宠，自然要为我月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虽清平是女子，但这点认知还是有的。”
　　这话说完，殿上除了凌慕川，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话没听过，但却很容易懂。
　　皇上细细琢磨后，不住的点头，说：
　　“不错，真不错。不愧是林太傅教出来的女儿。这见识，凌驾于几家女儿之上。”
　　“皇上谬赞。”林素摇头，谦逊的说，“清平有这样的见识，都是王爷的功劳。是王爷告诉清平，先有国、再有家。”
　　话落，殿上再次安静下来，皇上深深的看了眼凌慕川，没有吱声。
　　庸王瞅着气氛有些不对，轻咳两声，说：
　　“皇兄，臣弟又不争气了。头晕目眩，得回家歇着。要不，又该被抬出去了。”
　　皇上听到这话，“呵呵……”轻笑，道：
　　“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不中用。行了，反正明天你还得进宫，回去吧。”
　　想了想又补充的说：
　　“都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谢皇兄，臣弟告退。”庸王起身道谢。
　　“儿臣告退。”
　　“清平告退。”
　　众人行礼之后，一前一后的出了昌运殿。
　　凌慕川在出殿的那一刻，就把人紧搂在怀里，企图给她一个支撑点。
　　“六弟这么无所顾忌，若是被那些言官看到，会不好吧。”三皇子司徒冒蓦地转身、提醒。
　　林素想要站直身子，奈何真的有心无力。
　　“素，这是三皇兄。”凌慕川轻声做着介绍。
　　司徒冒闻言轻笑，看着同父异母的兄弟，说：
　　“六弟还真逗，刚才在宴会上不是……”
　　话没等说完，当看到林素恍然大悟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
　　敢情这女人不仅听话，而且还不多看旁的男人一眼？
　　不知道为何，竟然有种心塞的感觉。
　　要知道，他三皇子正值壮年，风度翩翩，不少待嫁闺中女子的期待。
　　没想到今日竟然……
　　清了下嗓子，继续又道：
　　“六弟还是注意些好。那些言官，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等凌慕川开口，自己直接辩解着道：
　　“看了就看了，清平初到京城，水土不服，王爷心疼扶一把，也没什么。毕竟，我们在民间就是夫妻，合理合法。”
　　司徒冒被怼的蹙眉，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招架。
　　林素礼貌的微微俯身，还想说什么，不曾想凌慕川清冷的开口说：
　　“三皇兄认为小弟一个闲散王爷，会有言官去揪着不放？朝堂之上那么多的事儿，够他们言论些日子。”
　　说完，直接把林素打横着抱起，大踏步的往宫门外走。
　　这样孟浪的举动，不止林素，其他人见了都很意外。
　　素妞儿害羞，在家这般无所谓，可是在外面就……
　　“快放我下来，我能走。”
　　“不放。”凌慕川气定神闲的边说边走。
　　庸王瞅着他们俩，一脸长辈慈爱笑呵呵地说：
　　“都说小六冷漠无情，那得分人。这到自己媳妇儿面前，哪还有什么无情啊。”
　　说完，当看到不远处跪着的波公公，愣了一下。
　　要知道，在皇兄还是皇子的时候，这公公就在一旁伺候。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奴才小波子，给庸王请安，给几位王爷请安，给清平县主请安。”
　　“小波子，你这……”
　　庸王的话没说完，凌慕川凛冽的道：
　　“下次再突然出声，吓到王妃，就不是跪一会儿功夫这么简单了。”
　　“是，是。”波公公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六王爷会让他跪着。
　　敢情那会儿……
　　他冤枉好不好，他没想到能吓到未来的六王妃啊。
　　“行了，快起来去伺候吧。皇兄已经回去了。”
　　有庸王打圆场，小波子自然领情。
　　不停的磕头谢恩，等他再次抬头，人都已经走了。
　　成年的王爷出宫回府，周围只有他带的小太监。
　　徒弟德顺走上前，心疼的说：
　　“师傅，你慢点儿。”
　　借着徒弟的手劲儿起身，小波子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宫门，微眯起眼睛。
　　对于他来说，今天这事儿，真是也太落面子了。
　　要知道他跟在皇上身边二十多年，就是庸王都得给他几分薄面，没想到这个半路认回来的野孩子竟然……
　　“走，扶咱家去御书房。”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的扶他，走的很慢，超级慢。
　　跪的时间太久，膝盖真的很疼。
　　上台阶的时候，是几个太监又抱又抗上去的。
　　上完最后一个台阶，波公公等人跪下行礼——
　　“给银小主请安。”
　　“哟，波公公这是怎么了？受伤了？”银月满脸殷切，看不出几分虚实。
　　波公公无奈的叹口气，自打了个巴掌，说：
　　“都是奴才不好，刚才吓坏了清平县主让六王爷心疼，所以罚了奴才。”
　　银月闻言脸色凛冽，转瞬又妖媚的说：
　　“波公公受苦了。刚才因为这事儿，本主也跪了。六王爷着实对这林氏女，上心啊。”
　　“可不是，很上心。”波公公附和的颔首。
　　“行了，本主就不打扰波公公去伺候皇上了。”
　　话落，银月身边的丫鬟走上前，迅速的塞给了波公公一个东西。
　　等他摸出来后，眉开眼笑的道：
　　“银月小主时刻准备，皇上说不准哪日就记起小主，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那就承公公吉言了。”
　　银月说完，让他先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邪魅的上扬。
　　缓解这一会儿，波公公已经能慢吞吞的走路了。
　　不过站在御书房外，仍旧双手把着门，一点一点蹭进屋。
　　皇上看他这般，挑眉问道：
　　“你这是……”
　　“回皇上的话，奴才刚才吓到了清平县主，实在是奴才活该。”
　　简单的话，自然就让皇上明白了什么。
　　看着他的样子，叹口气说：
　　“你啊，也真是倒霉。那小子对这丫头上心，为了她什么都不要，你就该猜到得多宝贝。”
　　“是，皇上教训的是，是奴才的问题。”波公公从徒弟手里接过茶杯，笨拙的走上前奉上。
　　“要说六王爷是真疼县主，抱着出宫的。”
　　皇上端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第743章 父女
　　马车回到府邸，林素无视掉男人的手，直接蹦下了车。
　　黄雨跟红霞原本守在一旁，见到这样的画面，纷纷凑过去，跟着回了主院。
　　谁也没说话，迅速的把她身上朝服脱下，妆容卸掉，这才屈膝行礼出去。
　　凌慕川就站在屋门一动不动。
　　看着女人坐在那的样子，深吸口气走上前。
　　“别跟我解释，我现在不想听。”
　　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川爷心里一蹦。
　　“猛”地起身，林素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说：
　　“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今天不想说话，更没心情伺候王爷。”
　　声音的话语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凌慕川凝视着眼前的女人，按捺着不爽，道：
　　“你别这样。我当时不跟你说，主要是我也后来才知道的。”
　　“你知道不跟我说？”林素恼火。
　　这不就是明知故犯？！
　　没过来之前就说跟他提过，一定不能瞒着她，而他也确确实实地答应了。
　　可是呢？
　　川爷颓败，无视掉她的挣扎，双手握紧她的肩头，说：
　　“你先听我说啊，这事儿跟你要问的事儿根本不是一件，我自然也就没必要说了。”
　　“没必要？”林素怒火中烧，“你前女友都进宫了，你跟我说没必要？”
　　“她进宫是她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凌慕川轻斥。
　　“猛”地上前走几步，直接把人抵在了床杆那里。
　　呼吸全部打在她的脸上，一脸严肃的道：
　　“更正一点，她不是我前女友，我的女人只有你。我跟她……只是肉体，没有感情。”
　　“你——”林素语塞。
　　虽然知道他以前的事儿，可真正放到明面上，还是让她很恼火。
　　她说真的很介意。
　　扭头看向一旁，本打算挣脱，没想到他的手劲儿很大，根本不给机会。
　　既如此，索性就选择沉默。
　　她不是没有脾气，不是随意可以糊弄。
　　问了那么多遍就是不说，凭什么？！
　　双眼紧闭，不再给任何反应。
　　就在她打算冷暴力的时候，川爷蓦地倾身，把人抱起放在床上。
　　“你要是敢强迫我，你就自己想后果。”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字数不多，但却很冷。
　　凌慕川看着闹别扭的女人，无奈的摇摇头，说：
　　“我是那种人吗？”
　　“…………”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林素转不过弯，真的很生气。
　　川爷脱去衣服，钻进被子，将人从后紧紧搂在怀里。
　　“我知道你生气，更知道你介意。但你要明白，自从那年冬天我救了你，我就再也没有胡来过。我只有你，你一个女人。”
　　“哼！”
　　林素回应了个鼻音，什么都没有。
　　有回应就比沉默好。
　　川爷继续开口说：
　　“我以前就跟你坦白过，我是浑，可跟你在一起之后就不混了，嗯？”
　　“那我那么问你，你怎么就不说？”林素终于绷不住开口了。
　　她坚定一点，夫妻有矛盾，当天晚上必须解决，不能留到转天。
　　“你让我怎么跟你说？这事儿在我看来……最膈应。”凌慕川闷闷的回答。
　　膈应？
　　转过身，看着他一脸仿佛吃苍蝇的表情，问：
　　“什么意思？”
　　川爷沉默。
　　看着她一脸纯净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配不上她了。
　　这女人干净，漂亮，会赚钱，能持家。
　　还有别的女人没有的独立。
　　“说啊，为什么膈应？”林素追问。
　　“我……”男人长叹口气，咬着嘴唇说，“不管我认不认，她都曾经跟过我。如今进宫服侍的那个……你说我膈应不？”
　　呃……
　　林素嘴角狠抽，什么都说不出来。
　　的确，他是挺膈应的。
　　也不知道是触碰了哪个点，原本林素还挺恼火，如今竟然一点火气都没有了。
　　咽了下口水，抿唇又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现在的生意，一个都做不了，没有铺子啊。”
　　话题转移，这是好事儿。
　　川爷抓住机会，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的道：
　　“店铺不用着急，为夫给你想办法。你安心待嫁，等过了府一切就都解决了。”
　　“真的能解决？”林素不相信。
　　“必须能。”川爷笃定。
　　林素思索片刻，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其实，她还是不相信，只不过眼下要忙的更重要。
　　六王爷大婚，她自己本身还有事儿要处理，因为一个外人去纠结，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
　　转天中午，苏飞云带着白泺到了。
　　接着就是晚饭时分，凌慕川带来的人。
　　当朝一品大员，太傅大人——林正阳。
　　当林素看到林正阳的那一刻，想都不想，直接冲过去把人抱住了。
　　原因无他，这人的长相跟她亲爸，一模一样。
　　“爹，素素好想你。”
　　简单的一句话，对于林正阳来说已经很不容易，对林素来说就更意义重大。
　　多少年了？
　　自从父亲过世，母亲带她艰难的生活，然后再到现在，她真的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太多太多的不如意。
　　苏飞云跟凌慕川互看一眼，二人谁都没有上前。
　　林正阳原本还觉得尴尬，可就是被女儿这么一抱，什么都不重要了。
　　颤抖的手，回拍着林素的后背，道：
　　“想爹不回来？你……怎么就能逃呢？就不相信爹呢？”
　　林素搂紧他，眼泪簌簌的落下，久久不能自控。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苏飞云走上前，道：
　　“好了好了，父女之间没有仇，说开了就好。都坐吧，别这么站着了。”
　　林正阳一听岳父这话，轻拍女儿的后背，长舒口气。
　　林素红着眼睛松开，看着续有胡子，干净利索的父亲，在跟前世那个对比，真的太不一样了。
　　想起前世父亲受的苦，林素就心里不舒服。
　　拉着他坐下，把缺失的父爱，全都系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爹，你还怪我吗？”
　　林正阳听到这话顿住，满脸自责的摇摇头，说：
　　“怎么可能怪你。只能说……是爹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着了歹人的道儿。”
　　其实这件事儿在大户人家的后院，还真的是稀松平常。
　　庶女陷害嫡女，嫡女欺压庶女。
　　这是个屡见不鲜的形式。
　　只不过林正阳那会儿太忙，又被继室蒙蔽，虽然相信女儿没做，但也只能暂时关押。
　　就是没想到对方先他一步，将人带走、陷害。
　　各种曲折凌慕川自然早就跟他说了，如今看到女儿的态度，他更是自惭形秽。
　　俯首见女儿就伏在他的膝盖，林正阳长叹口气，道：
　　“素素，林倩一死，当年的事情就死无对证。爹……对不起你。”
　　说着，大手摸着她的发顶，一下一下，很是暖心。
　　苏飞云见他们父女和好，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一下午的担忧还有劝解，没想到外孙女是个明白人，竟然真的能放下。
　　林素仰头，不在意的笑说：
　　“爹没有对不起我，是素素自己不争气。生在这样的人家，享受着旁人无法享受的荣华，就要承受旁人无法承受的陷害。”
　　这段话说完，让林正阳更加无地自容。
　　虽然这是大户人家常见的病态，可摆在明面上说，还是面子挂不住。
　　握紧女儿的手，看着一旁站着的凌慕川，叹口气道：
　　“王爷，望王爷以微臣为警戒，不要再让后宅乌烟瘴气了。”
　　凌慕川听到这话，不在意的点头，爽快的答应了。
　　说实话，这就有些双标了。
　　身为男人，身为有权有势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就是林正阳都如此。
　　怎么偏偏到了自家女婿，就说那话？
　　索性川爷不在意，换做旁人再试试？
　　只能说，凌慕川是真的不在乎，他只要林素一个。
　　当天晚上吃饭，林素一直都跟林正阳坐在一起。
　　夹菜、嘘寒问暖。
　　等苏飞云送林正阳出去的时候，都不禁感慨：
　　“到底父女连心，这丫头对你是真的亲啊。”
　　林正阳闻言愣住，随后点点头，道：
　　“是啊，小婿也觉得惊讶，当年她很难跟小婿亲近才是。”
　　“上车吧，明儿早点过来。”
　　“是，岳父。”林正阳抱拳拱手，上车离开……


第744章 下聘
　　房间内，林素抱着枕头坐着，嘴角一直挂着笑。
　　她没想到今时今日，老天爷居然送她这么个大礼。
　　打今儿起，她就是有爹的孩子，真好。
　　“很高兴？”
　　“嗯。”林素点头，往床里靠了靠，道，“他跟我那个世界的爸爸长得一样，一模一样。”
　　凌慕川拖鞋上床，伸手把人捞进怀里，暗哑着声音说：
　　“或许就像你说的，有前世今生。那你在那个世界，看到过我吗？”
　　“没有。”林素摇头，随后又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不爱出去，自然认识不了谁。更何况我认识的，都是跟我生意有来往的。”
　　“嗯，所以你来这了。”凌慕川下了决定。
　　林素仔细琢磨，“噗嗤——”笑出了声。
　　然后放松的抻了个懒腰，揶揄：
　　“是谁跟我说回到京城就要避嫌？敢问逍遥王爷，奴家的宅子，王爷住的可好？”
　　川爷故意沉思，随后点点头，道：
　　“嗯，不错。”
　　得，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了。
　　互相对视，默契的笑出声，躺进被窝睡觉……
　　……
　　京城上下都知道清平县主是民间凌夫人，也从别的地方得知，这位凌夫人就是当年京城林太傅的嫡女。
　　由此，那年发生的事儿，再次被掏出来议论。
　　至于后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林素不关心，川爷也不关心。
　　一大早，林素洗漱完就开始在厨房忙活。
　　下聘是大事儿，还要留男方在这吃饭。
　　所以她得在这边盯着。
　　红霞、黄雨也各种忙活，查看院子上下有什么地方不妥。
　　苏飞云一身白衣，在院子里陪着白泺练功。
　　巳时正，林正阳一身官服的出现在了县主府。
　　很明显，这是怕回去换衣服不赶趟，直接过来了。
　　林素听到汇报，把自己亲手炖的人参乌鸡汤端着，来到前厅。
　　厅内，苏飞云跟林正阳正在聊天。
　　林素端着东西走上前，微微俯身，说：
　　“外公，爹，喝点儿乌鸡汤。一早炖的，火候刚好。”
　　苏飞云笑眯眯的点头，看着林正阳，道：
　　“还没尝过你女儿的手艺吧。这丫头做饭、炖汤是一绝，尝尝。”
　　林正阳听到这话，面无表情。
　　至于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林素给他们盛好了鸡汤，亲自端给林正阳，说：
　　“爹，你尝尝。”
　　“……好，好。”
　　接过汤碗，林正阳深吸口气，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味道是真的好，可是心情……
　　放下碗，林正阳长叹口气，说：
　　“素素啊，是爹不好，没有保护你。”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府大小姐，居然能做饭、能煲汤，做的都是厨娘才做的事情。
　　这么多年经历过什么，可想而知。
　　林素见他这般，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爹，我过的很好，大川对我也很好。所以你别担心，我没事儿，真的。”
　　林正阳还想说，可仔细琢磨没出声，只是把汤都喝完这才开口道：
　　“你娘的嫁妆，我已经你二娘收拾了。今日你下聘，等明日我让人把你的嫁妆送过来。有你娘的，也有爹给的。”
　　林素听了点点头，没有拒绝。
　　亲昵的伸手，搭在他的肩头，说：
　　“好，有爹爹跟娘亲的嫁妆，六王爷肯定不敢小瞧女儿。”
　　林正阳听到这话，笑呵呵的道：
　　“你啊，真当你爹看不出来？六王爷对你不错，你可不许跟他耍脾气。”
　　“好，都听爹爹的。”林素丝毫不反驳。
　　凌慕川对她好，世人皆知。
　　因为日子是圣命，所以一切礼数都是走个形式。
　　庸王夫妇亲自过来下聘，一抬一抬的聘礼进府，外面顿时响起了鞭炮声。
　　因为没有女主人，所以一切都是苏飞云跟林正阳来做。
　　林素只是等那边交接完礼单，这才穿着一身水粉色的衣服，来到前面给庸王夫妇行礼。
　　走到跟前，微微俯身，规矩的说：
　　“清平给庸王请安，庸王妃请安。”
　　“快快请起。”庸王妃说着，热络的起身，来到跟前，亲自把人扶起来。
　　林素说了句“谢王妃”，起身，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她的手。
　　小动作的疏离，在男人看来没什么，可在庸王妃这样的女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林素没有瞅她，平静的站在那。
　　庸王大咧咧，看着未来的侄媳妇，不住地点头，说：
　　“林太傅养了个好女儿，端庄、大方，关键是老六对她很疼宠。能让老六收心，不容易啊。”
　　林正阳闻言，颇有几分得意的点点头。
　　庸王妃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玉镯交给林素，仍旧热络的道：
　　“二十过门就是一家人，要记得常来常往。”
　　“对对对，常来常往。”庸王点头附和，“我家丫头在辽东，不知清平可见过啊？”
　　林素侧身行礼，道：
　　“回庸王的话，清平见了。郡主一切都好，郭大人对郡主也好。”
　　“那就好，那就好。上次来信说有孕了，最近也没个信儿，不知道啥样。”庸王说着，面露担忧。
　　甭管女儿长得好不好看，那是他原配妻子生的。
　　少年夫妻的感情，最让人难忘。
　　林素瞟了眼庸王妃，落落大方的说：
　　“上次见到郡主，郭大人对其宠爱有加。清平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想来应该很好。”
　　说话的同时，余光一直瞄着庸王妃，见其嘴角微微上扬，眸子泛寒，没有说话。
　　黄雨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县主，饭菜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席了。”
　　“知道了。”林素颔首。
　　林正阳作为主宾，起身冲着庸王比了个“请”的手势，说：
　　“王爷，请移步去偏厅，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那是自然。”庸王说着，冲苏飞云微微拱手，道，“苏老，咱们走吧？”
　　“王爷请。”
　　“苏老请。”
　　三个人互相谦让的离开了前厅。
　　林素看着笑吟吟的庸王妃，微微俯身，说：
　　“王妃，请吧。”
　　“好啊。”庸王妃附和，故作亲昵的拉着林素，跟着往外走。
　　西偏厅的宴席已经准备好。
　　就她们两个人，林素谦让后便直接坐下了。
　　庸王妃见状，故作无所谓的坐下，说：
　　“县主如今是正二品，又是未来的六王妃，这规矩总要守一守。”
　　“嗯，好。”林素点头，没说什么。
　　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东西。
　　早饭她没吃，所以这会儿正好饿了。
　　显然，她的举动让庸王妃不爽了。
　　一向被人簇拥，突然备受冷淡，怎能舒服？
　　悻悻的拿起筷子，夹菜在碟，不悦地说：
　　“县主就这么吃，不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林素平静的说话，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吃饭、吃菜，毫无优雅而言。
　　庸王妃见了，眉头紧蹙，倒了胃口。
　　谁不吃谁不饿。
　　林素心安理得的吃饭，一碗米饭下肚，饱了。
　　放下筷子，盯盯的看着庸王妃。
　　没有离席，毕竟那样不礼貌。
　　可被看着的庸王妃也吃不进去，一口未动的说句“饱了”，便放下筷子。
　　林素起身，将人重新请回了前厅，男桌那边并没有吃完。
　　如此，直接让红霞领着庸王妃去客房休息，她自己则是去了主院，不再理会。
　　黄雨跟着身旁，压低声音，说：
　　“夫人如此对她，估计日后再碰面，就要小心些了。”
　　林素听了撇嘴，同样也压低声音的道：
　　“我还能怕了她？不是我现在有个想法，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什么？”黄雨追问。
　　林素拉着她一路回到主院，推门进屋后，这才开口说：
　　“我看过关嫂子父亲生前留下的手札，当年你主子跟沛霖的生母，是不是也同圣怡郡主的情况一样？”
　　黄雨听到这话，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
　　咬咬唇，试探性的问：
　　“真……真的吗？”
　　“我不清楚，不过你在外面，你可以查。记着，事无巨细，掩人耳目的查。”
　　“是，奴婢明白。”


第745章 林家继室
　　自从下聘后，每天林正阳下朝，都会来林素这边呆会儿。
　　吃顿饭，转一圈，亦或者跟苏飞云下几盘棋。
　　翁婿本来关系就好，如今唯一的纽带也算有了结果，他们俩都松了口气。
　　苏飞云落下一子，看着眉头深锁的女婿，道：
　　“怎么，心不静？”
　　“啊？没有。”林正阳下意识的就摇头否认。
　　虽然正妻去世多年，可他对岳父的敬重，丝毫不减。
　　苏飞云敲了敲棋盘，笑着说：
　　“你影响就心思不对。老头子下这么明显，你居然看不出？是不是……关于丫头的嫁妆？”
　　“…………”
　　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林正阳长叹口气，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自然的动作，跟林素一个样子。
　　苏飞云见到后，好笑的咂舌。
　　到底是亲父女啊，这举止都一模一样。
　　“小婿就是想不明白，继室不同意也就算了，为何流旭居然也不同意。那是他嫡亲的妹子，怎么就……如此狠心？”
　　苏飞云闻言，端起茶杯，喝茶思索，方才开口：
　　“很简单，他们兄妹不经常在一起，自然这感情……也就没有了。”
　　“可是……可是也不能这么淡吧。一奶同胞，同父同母。”
　　“那又如何？”苏飞云反问，语气里带点儿怨怼的道，“如果你让他们一直在一起，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话落，林正阳哑口无言。
　　事情演变到如此，他知道主要责任在他，但细细琢磨，仍旧觉得……
　　“曾爷爷，曾爷爷，不好了。前面林姨跟一位夫人吵起来了。”
　　“啊？”苏飞云惊讶，起身看着白泺，不敢相信的说，“真的？你林姨还能跟别人吵架？”
　　认回外孙女这么久，知道她很个性，但是吵架……没见过呢。
　　基本她要发火，没人敢跟着争一争、辩一辩。
　　就在老爷子追问的时候，林正阳就跟风一般，直接跑了。
　　白泺跟在苏飞云身边往前走，没等走到前院，就听到——
　　“……这么多年，你音信全无，一回来就成亲、讨要嫁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哥哥，你亲哥哥。你娘过世，嫁妆就是你哥的。”
　　“你就算心里没有林家，你也得有你哥哥吧。这是你嫂子，如今都已经五个月身孕，你好意思跟你亲侄子争、要？你怎么这么狠心？呜呜……呜呜呜……”
　　林素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其实，白泺传话也有些出入。
　　毕竟林素没有跟她吵，一直闹得人是林正阳的继室——高巧静。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再有两个婆子，四个丫头，六个小厮。
　　口口声声说给她送嫁妆，可是如今，除了这十四个人，一个妆抬都没有，这叫送嫁妆？
　　林素看着眼前的戏精，真想直接把人扔出去。
　　奈何打狗都要看主人，更何况她还是父亲三媒六聘娶过门的继室。
　　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都得给父亲留些颜面。
　　想到这儿，深吸口气，道：
　　“来者是客，刚才让你进前厅你不去，如今我看着事儿一时半会都解决不了，你还要在院子里吗？”
　　“为什么不行？”高巧静冷哼，翻了个白眼，说，“你抢侄子的东西，难道还怕别人听到？”
　　抢？
　　林素微愠，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女人，清冷的道：
　　“既然你说我要你林家的东西，我请问你什么时候，我抢的东西在哪儿？你拿来了吗？”
　　“你还真敢要？！”高巧静骤然高声，不敢相信。
　　相较于她的惊呼，林素就特别平静。
　　冷笑的看着她，一脸坦然的道：
　　“为什么不敢要？你口口声声说我要你林家的东西，那我就要了呗。省的被冤枉、我还没东西拿，多憋屈？”
　　话落，大家的表情各有不同。
　　高巧静带来的人，自然面色尴尬。
　　反观林素这边，红霞等人各个憋笑，几个路过的下人，更是直接笑出了声，加快脚步离开去做事。
　　高巧静身边的孕妇，终于不再看戏。
　　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奴家林门高氏阿玟，见过清平县主。”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人，还是原主的亲嫂子。
　　忙将人扶起，微微福身，道：
　　“论理儿你是我嫂子，哪有嫂子拜小姑的道理，快快请起。”
　　“县主客气。”高玟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借着她的手劲儿起身，“你是钦封的正二品县主，奴家自然要给你行礼。”
　　言外之意，林素明白。
　　轻笑着收回手，疏离感十足。
　　“林少奶奶客气了。今日二位过来，不知具体是何事？如果是因为父亲许诺的嫁妆，那么还请二位去找父亲说，跟我没有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高巧静大声质问，“那嫁妆谁用？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
　　林素被她吼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不是太傅夫人吗？不是应该端庄贤惠吗？
　　怎么这会儿，跟戴乐母亲活着的时候差不多，都那么不讲道理？
　　呵呵，高门大户的夫人，也有泼妇啊。
　　林素微眯眼睛，刚要开口——
　　“今时今日我才发现，夫人居然也有如此泼辣的一面啊。”
　　语气平静，波澜不惊，可透着的那股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林素转身看着出来的林正阳，侧身行礼：
　　“父亲。”
　　“公爹。”
　　“老……老爷。”高巧静说话哆嗦，俨然是没想到丈夫能在这。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
　　“老爷，妾身真的是……”
　　“闭嘴——”
　　林正阳高声呵斥，强忍着怒火道：
　　“还嫌不够丢人？我林家什么家底儿，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居然来这边哭穷？大儿媳也能耐啊，婆母不懂事儿，你也跟着不懂事儿？”
　　突然被cue到的高玟，浑身一震，忙要跪下，被红霞一把拦住了。
　　林素本不想吱声，可到了这会儿就不得不开口。
　　关于嫁妆，林素本来是不想要的。
　　可林正阳坚持，而且又是父亲对女儿的心意，她便也没有多多考虑。
　　如今想来，亲娘的嫁妆都给她，是不合理的。
　　毕竟，还有哥哥这一层关系。
　　“爹爹，关于嫁妆的事儿咱们再商议，不着急。二娘跟嫂子难得来一趟，可眼下的情况她们也呆不了，倒不如父亲把人都送回去。晚上闲暇，女儿上府吃顿便饭，到时候在商议嫁妆。”
　　林正阳闻言尴尬，轻咳两声，道：
　　“素素，关于嫁妆……爹坚持。”
　　“是，爹给女儿嫁妆应该的，女儿没说不要。”林素笑吟吟的颔首。
　　余光看到了高巧静的脸，那面色真是太精彩了。
　　婆媳都姓高，亲嫂子又处处维护这个继室，显然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如果猜得不错，那就是姑侄嫁了父子。
　　咦，太恐怖了。
　　强忍着心里的膈应，看着高玟继续又道：
　　“爹爹考虑不周，也难怪嫂子会着急。不管怎么样，娘亲有女儿跟哥哥两个孩子。娘亲的嫁妆是属于女儿跟哥哥共同拥有，具体怎么分，还是等晚上吃完饭再议吧。”
　　林正阳当时说的时候，的确没顾及儿子这一块。
　　顺着女儿的眼神看着大肚子的儿媳，轻叹口气，道：
　　“如此也好，你回来之后也没回家，总说忙。这一次回去，多住几日？”
　　“不行。”林素摇头，故作无奈的说，“爹爹也知道，离二十没几天了。女儿真的得忙，府里上下，只有女儿一人。”
　　林正阳闻言，心疼的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原本，他是想让继室过来帮着张罗，可当时说了就被否决。
　　如今这样，更加不可能再提了。
　　轻拍女儿的肩头，说了句“走了”，便径直往外。
　　可没走几步停下，转头看着女儿又道：
　　“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知道了，爹。”林素满口答应。
　　至于这“回家”二字，林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746章 哎呀，有点儿上头。
　　送走了林正阳几人，苏飞云走到林素面前，笑呵呵地说：
　　“怎么样，感觉很刺激吧？”
　　刺激？
　　林素嘴角狠抽，不敢恭维的摇摇头，道：
　　“怎么可能会刺激，就是觉得……不可理喻。”
　　堂堂太傅夫人，居然来她这哭穷？
　　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瞧着白泺一脸担心的样子，林素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说：
　　“别怕，林姨能应付得来。”
　　苏飞云指了指后院，一边走一边说：
　　“那日你爹说完我就摇头示意过，但你并没有听，如今可体会了？”
　　林素闻言愣住，仔细回想当日的情形，一脸懵。
　　貌似……当时她没注意。
　　如果注意，应该也会坚持吧。
　　想到这儿，主动挽着老爷子的胳膊，为自己辩解道：
　　“外公，爹爹当日说的那事儿，我觉得答应没有问题。”
　　苏飞云挑眉，看着“执迷不悟”的孙女，倍感意外的问：
　　“为什么？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因为他是我爹啊。”林素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他是我爹，所以他要给我嫁妆，我自然不会拒绝。”
　　“可是我跟父亲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哥哥。娘亲有两个孩子，我跟哥哥。自然这嫁妆……也有哥哥的一份。”
　　苏飞云听到这儿，长叹口气。
　　“外公，怎么了？”心细如发的林素，关心追问。
　　苏飞云摇头，什么都没说。
　　林素见状也没有追问，只是跟着走。
　　白泺想了想，停下脚步看着清荷，说：
　　“我想吃点心，带我去厨房那边拿些吧。”
　　“是，泺少爷。”清荷屈膝行礼，带着白泺走了。
　　苏飞云缓缓点头，动作虽然不大，但挨着他的林素却看到了。
　　二人回到后院，棋局还摆在那。
　　红霞上过茶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屋内，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
　　苏飞云转悠着茶杯，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素丫头，你打算怎么要这嫁妆？”
　　“我？”林素抿唇，想了下回答，“意思意思就好，不会真的要太多。”
　　苏飞云看着还算明白的林素，再次开口：
　　“丫头，外公不明白一点，你为何突然对你父亲这般热情？”
　　热情？
　　林素抿唇，桌下交叠着腿，道：
　　“有吗？那不是我爹，我应该……”
　　“丫头啊，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你认为这个理由，能说服我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林素后面想说的都说不出口。
　　的确，按照原主的遭遇，这个爹别说认了，当天直接把人撵走、老死不相往来都是极具可能性。
　　就算他去年为了流言蜚语，也出过力，但不足以弥补他曾经的不作为。
　　只不过……
　　现在的里子是穿越而来的林素。
　　她对原主的遭遇，并没有太多的体会。
　　有的，只是她前世的真情实感。
　　爸爸为了养家，起早贪黑的上班，累了一身病最后撒手人寰。
　　如今恰好这林正阳长得跟爸爸一样，所以她把前世的遗憾，弥补到了这世的林正阳身上。
　　可这些，她怎能跟老爷子开口？
　　难道真的告诉他，这孙女不是原来的那个孙女，已经换了人？
　　又不是活腻歪，怎么可以？！
　　就在林素进退两难的时候，苏飞云长叹口气，放下茶杯道：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计较那些又有何用？不过听外公的，这嫁妆能不要就不要，也省的日后你有麻烦。”
　　林素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
　　只要能把那个话题掀过去，就比啥都强。
　　“还有啊，爹爹、哥哥该认得认，可这距离你得自己把握。尤其是对你哥哥。”
　　哟呵，话里有话？
　　林素眨巴了下眼睛，主动靠前，道：
　　“外公，是不是我那个嫂子跟我爹的继室，有关系啊。”
　　“肯定有关系啊。”苏飞云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随后明白外孙女的意思，也有些尴尬的道：
　　“这个……这个也是别人家都有的状况。你大哥不是她亲生，自然她得弄个放心的人过去。好在高家那边也很给面子，直接嫁了嫡女。这高玟是她的亲侄女，嫡亲的那种。”
　　林素撇嘴，放松的往后靠着椅背，说：
　　“猜到了。能那么维护高氏，肯定跟她有关系。就是这姑侄嫁父子……哎呀，有点儿上头。”
　　“你这个丫头哟~！”
　　苏飞云好笑的摇摇头，随后又无奈的叹口气，道：
　　“就因为当初外公跟你是一个想法，所以才任由你哥哥留在继室身边。高氏捧杀，导致你哥哥现在勉勉强强是个秀才，呵呵……”
　　轻笑着透着一股伤感。
　　林素感受到后，没有吱声。
　　亲爹还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太傅，给宫里皇子当讲师。
　　但自己的儿子，勉勉强强考个秀才。
　　至于这“勉强”到了什么地步，她不清楚。
　　不过看着外公的状态就知道，肯定是相当勉强。
　　如此，刚才说的“距离”也就不难理解了。
　　想到这儿，林素深吸口气，轻拍老爷子的手背，道：
　　“外公，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或许哥哥不擅长读书，擅长别的也说不准。”
　　“他？花天酒地倒是擅长，其他的不用想了。”苏飞云直接放弃的摇头。
　　林素撇嘴，将棋盘上的棋子收一收，说：
　　“父亲有几个孩子？”
　　“几个？儿子就这么一个！”苏飞云说完，长叹口气。
　　林素再往下等，苏飞云就不说话了。
　　微眯着眼睛，细细琢磨，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儿。
　　林倩是庶女，并不是这高氏的女儿。
　　高氏把自己的亲侄女嫁给哥哥……
　　“外公，这继室过门，可生养过孩子？”
　　“没有。”苏飞云摇头，帮着一起收棋子，闲话家常的说，“好像怀过一个，后来因为什么没得不知道。打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怀过。”
　　“难怪呢。”林素喃喃自语。
　　苏飞云闻言抬头，看着她问：
　　“难怪什么？”
　　“难怪她把亲侄女嫁给哥哥啊。”林素回答，“如果她知道自己不能生，估计也就不能捧杀哥哥了。那这些年，爹爹的庶女、庶子没有吗？”
　　苏飞云笑着摇头，将盖子盖好后，说：
　　“如果有，外面也就不能说你们林家，阴盛阳衰了。”
　　呃……
　　这话听着还真是不舒服。
　　嘴角狠抽，将棋盘、棋子收好，放在一旁。
　　“怪不得最近你爹下朝就过来，估计这继室早就闹腾了，你爹不想听就躲这儿了。”
　　苏飞云的话让林素愣住了。
　　看着老爷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真的是为了躲请进过来？而不是因为……
　　“丫头，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出嫁从夫，那孩子才是你的一切，懂吗？”
　　“嗯，素素明白。”林素颔首，面无表情。
　　苏飞云见状，抓着她的手，轻拍两下，道：
　　“认了挺好，女子出嫁到夫家，总要有个娘家撑腰才是。当初外公还担心你不认呢，如今也就放心了。”
　　林素垂首，缓缓点头，没说什么。
　　现在她挺复杂，理智上明白这位父亲不是前世的爸爸。
　　可情感上，就是转不过弯，就是想要……亲近。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前世今生，她怎么就穿越到这了？
　　说来惭愧，都穿越几年光景了，才想到这个问题，着实有些晚。
　　可是……
　　她真的就不得不想，不得不去思考。
　　从苏飞云的院子出来，林素被红霞跟清荷扶着，去了后院。
　　进屋以后，缓缓开口说：
　　“累了，想睡会儿。”
　　清荷听到指令，直接去铺床。
　　红霞则是扶着她坐下，轻声道：
　　“夫人，刚吃完午饭，是不是等会儿再睡？”
　　林素摇头拒绝：“不用，就想现在睡。”
　　红霞抿唇，开始给她拆头发。
　　一根一根簪子放在妆台，林素随手拿起一枚，想了下，说：
　　“晚上去林府吃饭，准备些东西吧。第一次过去，总不好空手。”
　　“是，夫人。”红霞点头。
　　林素用簪子敲了敲桌面，从铜镜里跟红霞对视，道：
　　“用奶油做几样甜糯的点心就行。”
　　红霞愣了下，再次颔首。
　　头发梳顺，清荷那边的床也铺好，林素起身回到床边坐下，挥挥手把人打发了出去。
　　其实，她根本就不困，只是想一个人呆会儿……


第747章 林耀
　　下午申时，林素准时坐车去了林府。
　　一路上，她一言不发，只是呆愣愣的坐着。
　　自从进京的第一天起，就没有闲着。
　　又是学规矩，又是进宫谢恩，还要认爹，再来大聘……
　　这还不算完呢，府里阿忠接的帖子不老少。
　　京城内的那些贵妇、小姐，都等着过来道谢、添妆。
　　虽然明白他们没什么诚意，可人家既然要来，那就是给面子。
　　不能不安排。
　　想想今日这林府之行，不知道为何，她心里就是慌。
　　具体为什么心慌不知道，反正就是本能的反应。
　　说实话，打从进京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要去林府。
　　就算跟林正阳父女相认，她也没打算过府。
　　毕竟那个地方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陌生的，是没有感情的。
　　可今日高巧静的举动，又不得不让她过来。
　　反正只要涉及到钱，就消停不了。
　　马车晃悠，不小心撞到了身旁的清荷，听到她倒抽口凉气，忙开口问：
　　“怎么了？可是撞疼了？”
　　“奴婢没事。”清荷摇头，不在意的道，“只是撞了一下，奴婢没有那么脆弱。”
　　说着，扭头摸着车厢，边摸边呢喃着：
　　“什么东西那么扎，嘶——”
　　骤然抽手，食指瞬间见了红。
　　坐在对面的红霞起身过来，仔细看着她刚才碰的地上，黑了脸。
　　林素自然也看到了。
　　车板上，不知道怎么就冒出颗钉子，不算大，但却很尖。
　　如果是夏天，穿的少的情况，清荷刚才那一下，肯定就得见红。
　　红霞贴心的把人拽到了她那边，自己坐在这头。
　　马车不大，林素不想挤到红霞，本能的要往旁边窜窜。
　　还没等挪呢，红霞直接拉住了她，摇摇头，道：
　　“夫人还是这么坐着，别动了。”
　　林素看着车厢，微眯着眼睛，说：
　　“好。”
　　说完，便开始研究马车内部。
　　她想看看，车内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暗器”。
　　三个人仔细寻找，除了刚才那一处，其他地方什么都没有。
　　林素抿唇，她不相信这是意外，毕竟钉子不能那么尖锐。
　　“连七什么时候回来？”
　　“回夫人的话，还得再等等。”红霞回答，“附近的地方，都是他的生意，所以走得有些远。”
　　林素微眯着眼睛，轻咬下唇。
　　丽人堂的店铺已经确定了，所以装修要用的石料，就得开始张罗。
　　如今孟轶男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惹恼了林素。
　　所以这石料，宁可多花钱去外地拉，也儿不想把钱给她赚。
　　林素长叹口气，放松的想要靠着车厢，清荷直接伸手拉住了她。
　　红霞压低声音的说：
　　“夫人，还是别靠了。”
　　林素闻言撇嘴，倒也配合的点点头。
　　真特么是醉了！
　　宅子是皇帝赐的，至于里面的人……除了近身这几个，其他都不是凌慕川安排。
　　具体有谁想害她，她自己也不清楚。
　　瞅着这马车，林素冲清荷勾了勾手指，等人过来后，压低声音，说：
　　“一会儿过府，红霞陪我，你就去……”
　　清荷听到这话点头，“放心吧夫人，奴婢谨记。”
　　林素笑着摆手，等她回去做好后，看着红霞又说：
　　“黄雨那边怎么样，你去看了铺子，可大？”
　　“很大，而且两间铺子挨着，已经打通，只等年后收拾、开业了。”红霞回答。
　　开丽人堂的铺子，是从司徒昗那边租的。
　　司徒昗手里的铺子没有，不过他亡妻嫁妆里有两间挨着的、地方大的。
　　月国有这么一条规定，是关于女子嫁人后，嫁妆的归属问题。
　　女子早亡，有孩子的嫁妆直接留给孩子。
　　没有孩子，夫家需要把嫁妆清点，然后送回女方家。
　　七皇妃有一双儿女，所以这嫁妆就留在了七皇子府，林素按照市场价格，每年付租金存在司徒玥的名下。
　　据说当时七皇妃死后，司徒昗就把亡妻的嫁妆分派好了。
　　店铺、首饰，留给了女儿。
　　田产、别庄，留给了儿子。
　　至于银钱，平均分配，以两个孩子的名义，存进了四通钱庄。
　　林素对这样的分配很赞同，所以在凌慕川跟她提及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只不过到现在都没有时间去看看，红霞说很大，那应该就可行。
　　正琢磨着，马车停下，车夫掀开车帘，冲着里面说：
　　“县主，到了。”
　　红霞先下了车，然后把林素接下来。
　　清荷最后，将手里的食盒交给红霞，屈膝行礼，转身走了。
　　林府的小厮引着车夫离开，管家迎过来，热泪盈眶的看着林素，说：
　　“大……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撩袍跪地，好似多年亲人回来一般的激动，道：
　　“小人林安，给大小姐请安。”
　　管家激动的态度，让林素本能的往后退了下。
　　要不是红霞伸手抵着，说不准直接就下台阶、打道回府。
　　真的不认识，被人家这般跪着，心里那层过不去。
　　“管家快快请起，县主回来探亲，不是外人。”红霞出声，打断了安静的尴尬。
　　林素这才缓过神来，深吸口气，说：
　　“我与父亲已经说好，过来吃晚饭。”
　　“是，是。”管家应着，起身让路，道，“大小姐这边请，老爷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有劳。”
　　“……不敢当，都是林安应该做的。”
　　寒暄着进了院子，果然太傅府跟她的小宅院不一样。
　　这宽大的宅子，气派的装饰，想想倒也能理解。
　　一品大员，若是屋子一般，还真说不过去。
　　林素跟着一路走，进了二院后，管家停下了。
　　指着不远处的屋子，微微拱手，说：
　　“大小姐，老爷跟大少爷都在那里等你，过去吧。”
　　“好。”林素点头。
　　红霞塞给管家一个荷包，挽着林素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走了。
　　管家看着手里的荷包，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曾几何时，大小姐居然跟他这么陌生，当年的事儿……唉！
　　“林安管家，去后厨看看，菜都做的差不多了，可有什么要添置的？”一个嬷嬷走过来，轻声的道。
　　林安缓过神来，此刻林素已经进屋，捏着手里的荷包，一言不发的跟着去了厨房……
　　……
　　林素按照管家指示的房间进屋，本以为进来就能有人，没想到竟然没有。
　　打算退出去，里间传来了声音——
　　“父亲就这么执意要认回她？”
　　“流旭，她是你亲妹妹。”
　　“那又如何？她做出那样的事儿流旭如何能认？”
　　“林耀！当年的事儿明显是暗害，你怎能如此说她？”林正阳为女儿辩解。
　　可辩解之后，换来的竟然是“呵呵……”冷笑。
　　“父亲为何这般生气，直呼流旭正名？”
　　“因为你没有手足之情！你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你不该如此待她。”
　　“如此？怎么算不如此？呵呵……父亲说有人暗害她？真是可笑。父亲可知当年流旭亲眼看到了什么？”
　　“老夫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她是你妹妹，你亲妹妹。六王爷带人回来，说过什么你也听到了，为何就这么执迷不悟？！”
　　“我林耀就执迷不悟了！”突然怒吼，接着又道，“我亲眼目睹她推了母亲，那个时候母亲怀胎八个月。如果不是她将母亲推下台阶、导致落胎，也不至于打那之后，母亲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养。”
　　“生恩大于天，养恩亦大于天。流旭虽念书不精，可心里那杆秤、一直都有。母亲过门至今，一直对孩儿视如己出，她林素曾经做的错事，就真的要一笔勾销？”
　　“你——”林正阳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
　　林素都傻了，木讷的站在那里，满脸惊恐。
　　继室不能生养，是原主害得？
　　可能吗？
　　如果真的那么有心机，何苦被陷害成那般鸟样？
　　“父亲，她虽然眼瞧着是逍遥王妃，可咱们都知道，逍遥王不过是没有实权的皇子。仗着有皇室那点血，才混得‘王爷’称号。父亲不要……”
　　“砰——”
　　话没等说完，林素怒气冲冲的踹开门里间的门……


第748章 护夫狂魔
　　本就紧张的气氛，此刻又增加了尴尬。
　　林正阳父子怎么都没想到，林素突然会出现。
　　都没有人通知……对，是他要求不通禀，直接让人进来。
　　孩子回家还要通禀，是很伤人的举动。
　　没想到他们争论，竟然把正事儿给忘了。
　　林素看着跟林正阳酷似的青年男子，不用介绍都清楚，这位是她的哥哥——林耀，表字流旭。
　　阴沉着一张脸走进屋，冲着林正阳微微福身，说：
　　“见过父亲。”
　　“……素，素素回来了。什么，什么时候到的？”林正阳硬着头皮说话。
　　林素看着他们俩，十分坦然的说：
　　“没什么时候，就在刚刚林大公子说我推林夫人下楼那会儿。”
　　林耀皱眉，看着眼前妇人装扮的妹妹，低斥着道：
　　“成何体统，还没大婚，就已经……”
　　话没说完，红霞直接冲过去，虎口捏住了他的下巴。
　　突如其来的举动，林正阳瞬间起身。
　　还没等说话，林素直接开口道：
　　“奉劝林大公子一句，想说什么在脑子过一过，别逞一时口舌之快，丢了性命。”
　　“你敢……唔——”
　　林耀刚要叫嚣，红霞同时发力，让他苦不堪言。
　　林正阳见儿子面色通红，忙出声道：
　　“素素，有什么话先放开你哥，咱们……慢慢，慢慢说。”
　　林素对这张脸，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每每看到他，都能想到爸爸下时的情形。
　　单位发的面包，爸爸都舍不得吃，带回来给她。
　　在那个时期，一块看似普通的面包，却不是孩子们随时能够吃到的零食。
　　深吸口气，看着被钳制住的林耀，道：
　　“你说我什么都无所谓，但说王爷就万万不成。他有没有实权，不是你这个小秀才能说的。还有，妄议皇子是什么罪，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说完，冲红霞挥挥手，林耀瞬间感觉到了自由。
　　吐出憋着的那一口浊气，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微眯着眼睛，说：
　　“你还真是胳膊肘往外弯啊。我在家里说说罢了，谁能听到，谁能告密？除非是你，是你！”
　　“是我又如何？”林素平静的反问。
　　看着被问哑口无言的林耀，继续又道：
　　“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你对我来说，更加如此。以前的事情我忘了，所以你说我推了人，我不能辩解，因为我记不起，没有底气。”
　　“但你说我男人，这不行。不管他有没有实权，他都是皇上钦封的逍遥王。就算你心里不爽，也得憋着，否则被我听到，跟你没完。”
　　“你敢，我是你哥。”林耀刚说完，立刻躲去了林正阳身后。
　　红霞收回手，规矩的站在林素身边。
　　打他们二人对上后，林正阳说的话就屈指可数。
　　林素十分了解他的处境。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帮谁都不好。
　　不等人让，林素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指习惯性的敲着桌面，道：
　　“你是不是我哥，不用你提醒，咱们都清楚。但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妹，那就是你自己才清楚的事情。”
　　“我……”
　　“你怎么样跟我无关，我也不想听。”林素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
　　余光看到满脸纠结的父亲，深吸口气说：
　　“今日过来，主要是不想因为我嫁妆的事情，让父亲左右为难。”
　　“你还知道你给这家惹来的麻烦？你……”
　　“流旭，住口！”林正阳呵斥，打断了儿子的话。
　　他们父子之间具体有什么，林素不想听，更不想去深究。
　　蓦地起身，在屋里踱步几趟后，停在林正阳的面前，道：
　　“父亲，关于嫁妆，是不是真的要给？”
　　“那是自然。”林正阳不假思索的回答。
　　林素见状，继续追问：
　　“那是不是我要什么，父亲就给什么？”
　　“你还真敢说——”林耀突然发声，直接抢在父亲前面开口说话。
　　林素没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正阳，等他回答。
　　林耀慌了，彻底慌了。
　　“爹，爹不能……爹啊，爹你想想我，想想我那没出世的孩儿，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素也不想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身体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接着，脑子里属于原主记忆的那片空白，顿时就满了。
　　入宫赴宴，被动推人，心怀愧疚，郁郁寡欢。
　　被骗喝酒，捉奸在床，心如死灰，翻车而亡……
　　一桩桩，一件件都涌上心头，林素只觉心口一抽，身子不停地哆嗦。
　　林正阳是第一个发现了林素的不对劲，忙冲上前把人抱在怀里，不住地按着她的人中，道：
　　“素素，素素，你听的见爹喊你吗？素素，素素……”
　　红霞也傻了，照着林耀的后背拍了一掌，说：
　　“还不去找郎中？我们夫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不……不用找郎中……”林素艰难的开口，长舒口气。
　　林正阳见她面色缓和，提溜着的心也瞬间放下了。
　　满脸愧疚的凝视着她，郑重开口道：
　　“素素你放心，只要你说的，爹爹都给你。你娘的嫁妆，林家的所有，只要你开口。”
　　“爹……你……”
　　“你住口——”林正阳呵斥，看着眼前酷似自己的儿子，有些失望。
　　林素稳住自己的身体，将父亲推开，深吸口气，道：
　　“林耀，如果可以选择，我真不希望自己跟你，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你压根就不配，不配做哥哥。”
　　“我不配？你配吗？”林耀高声质问，“但凡你有林家，都不该做出那种不要脸面的事情。你说你被害，那推母亲的人，可是你？”
　　“当时我身后是谁，你瞎吗？”林素不答反问。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然后本能的扑向了前面的人。
　　被她扑的人恰好就是怀胎数月的高氏，也正好在下台阶，然后就……
　　“……”
　　“……”
　　“……”
　　屋子瞬间安静了。
　　林正阳聚精会神的看着儿子，只等他说出来。
　　林素见他迟迟不语，轻叹口气，道：
　　“所以，你压根就没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当时我身后有林倩，你为何就没想到是有人推我才导致的呢？你主观上就给我判了刑，又何必自作高尚的在这说东道西？”
　　“可是……可是倩妹当时是要拦着你的啊。”
　　“呵呵……呵呵呵……”
　　林素落泪了。
　　当然，这不是她能控制的。
　　如今的林素，体会到了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是这副身体本能的反应，心碎的反应。
　　就算原主不存在了，可这身子跟林耀还是有联系的。
　　他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那种心碎、绝望，没有人比这副身体更能体会。
　　看着一旁傻眼的红霞，林素慢悠悠的掏出帕子擦眼泪，淡淡的说：
　　“我没事儿，不过是为了过去道别罢了，别慌。”
　　“夫人，你这……”
　　“没事儿。”林素再次摇头，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
　　起身冲着林正阳，规矩的微微福身，说：
　　“父亲，女儿要出嫁，父亲给嫁妆，女儿很高兴。女儿挺贪心的，想要父亲亲自去首饰坊，订一套赤金的头面，可以吗？”
　　可以吗？
　　林正阳惊讶的看着她，不敢相信的问：
　　“素素，你……你确定？”
　　“确定。”林素颔首，从容的收起帕子，又道，“女儿就想要这个，其他的……不要了。”
　　林正阳喉结抖动，颤抖着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哽住一般，根本发不出音儿。
　　直到——
　　“老爷，逍遥王爷到了。”
　　管家林安的话，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还没等林正阳这边出去迎接，凌慕川已经进屋里了。
　　无视掉他们的行礼，径自走到林素面前，担忧的问：
　　“怎么样？还好吗？”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几日忙，不过来了吗？”林素淡淡的道。
　　二人简单的对话看似平常，可透着的那股甜腻，一瞧便知。
　　林耀下意识的喉结抖动，后背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第749章 你是我凌慕川认准的人
　　“老子再不过来，你还不得被吃了？”凌慕川语气不佳，满脸怒火。
　　林素见父亲还在跪着，撒娇一般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朝另一侧努嘴。
　　如此明显的暗示，凌慕川当然知道。
　　不过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们父子多跪一会儿。
　　在儿子跟女儿面前，岳父的表现还是儿子重要。
　　林素见他不说话，咬唇蹙眉，一脸委屈。
　　有些时候，不用说什么，只是要做个表情，川爷就拿她束手无策。
　　轻叹口气，转身看着跪着的人，道：
　　“都起来吧。”
　　“谢王爷。”林家父子起身，林正阳抱拳拱手，说，“王爷突然造访，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林太傅这话就严重了。本王过来是接清平，不是来做客的。”凌慕川依旧不给面子。
　　林正阳语塞，林耀恼火，但却不敢出声。
　　林素看着父亲的样子，尤其是面对这张脸，是真的狠不下心。
　　“王爷，爹爹今日让清平过来吃顿便饭，王爷若是没吃，一起吃点儿，如何？”
　　凌慕川看着没出息的媳妇儿，俯首盯着道：
　　“你确定？”
　　旁人听到这三个字，并无不妥。
　　可是在林素的耳朵里就……
　　硬着头皮颔首，转身看着父亲，说：
　　“爹爹，命人传膳吧。王爷肯定也没吃。”
　　“好，好。”林正阳不住的点头。
　　他就怕这六王爷脾气上来，直接扭头就走。
　　还好，女儿懂事儿，没有让那尴尬的局面出现。
　　让儿子出去命人传膳，看着林素道：
　　“素素，关于嫁妆，爹爹不能同意。”
　　“爹爹不同意，就等着女儿拒绝、被抬回来吧。”林素态度坚决。
　　她原本也没想真的要嫁妆。
　　那不过是父亲对女儿的一份心，所以她没有拒绝。
　　如今因为这个东西，闹得林家上下不得安宁，她这心里属实不悦。
　　还有高氏那边，不管原主是不是故意，高氏小产不能再怀，也跟那一推有关。
　　至于原主出事有没有高氏参与，那就不知道了。
　　凭心而论，高氏刚进门那几年， 的确对这对兄妹不错。
　　重重打个“唉”声，林素微微福身，又道：
　　“爹爹，不管曾经都发生了什么，如今死无对证，女儿也没法去辩解。日后若非必要，女儿还是不来府上了。”
　　林正阳无奈的点点头，一脸落寞。
　　“刚刚才缓和好的关系啊，没想到……罢了，罢了，爹不强求。”
　　林正阳边说边走，褴褛的身形，倒是让林素有些难受。
　　走上前，扶着他的胳膊，说：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爹。爹爹若是想我，就去府上看我。我想爹爹，就去宫门外等爹爹下朝，一起在街边吃个早饭，都可以的。”
　　林正阳闻言，欣慰的点点头，道：
　　“好，你说什么都好。”
　　客厅门拉开，一道一道的菜肴摆上。
　　凌慕川看着桌上的东西，还算满意。
　　至少这岳父准备的菜品，都是媳妇儿喜欢吃的。
　　林正阳卑躬屈膝的请凌慕川上座。
　　川爷见到林耀，不爽的开口说：
　　“本王只想跟林家父女一起用膳，闲杂人等就退出去吧。”
　　刚要如此的林耀，听到这话愣住了。
　　林素也没想到他能这样，不过琳要不再席上，她也很舒服不少。
　　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爱莫能助。
　　林正阳长叹口气，冲儿子缓缓点头，示意他离开。
　　林耀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可还是碍于规矩，冲凌慕川抱拳行礼，甩袖离开。
　　川爷揽着林素坐下，看着对面坐着的人，说：
　　“岳父，素素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以前的事儿别往她身上安。小婿这人没什么出息，就是护犊子，尤其是对自己的女人，更加护着。”
　　林正阳明白他的话外之音，不住地点头，道：
　　“王爷所言极是，老臣明白，明白。”
　　“至于嫁妆，素说要什么就给什么吧。有心的话，以后再添也是可以的，至少还有好几份满月礼呢。”凌慕川坦然的说着。
　　林正阳稍微一愣，随后笑呵呵的点头称是。
　　林素木讷的坐在一旁，等缓过劲儿来后，脸爆红。
　　这个厚脸皮的凌慕川，还真是啥话都往外说。
　　害羞的垂首，只吃碗里的饭菜，根本不夹。
　　川爷倒是乐在其中的给她夹菜，偶尔说一些关于朝堂上不痛不痒的事情。
　　林正阳也没有看不起女婿，一点一点给他解释，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知”……
　　……
　　吃过饭，林素告辞。
　　一直被父亲送到马车旁，林素转头看着他，说：
　　“还请爹爹记住，女儿只要一套赤金头面，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好，爹爹记住了。”林正阳颔首，目送着他们夫妻上车。
　　回去的马车跟来的时候明显不一样。
　　是逍遥王府的马车。
　　奢华、大气。
　　林素看着宽敞的车厢，“啧啧啧……”不停咂舌，道：
　　“哎呀呀，六王爷果然财大气粗，真是让小女子佩服啊。”
　　狡黠的神态，揶揄的言语，让凌慕川无语的翻个白眼。
　　“猛”将人捞进怀里，伏在她的耳畔，呢喃：
　　“怎么，还有啥别的想法不成？”
　　“我……我哪有。”林素撇嘴，推了推他，忙道，“我那马车你怎么处理的？”
　　“烧了呗。”凌慕川云淡风轻的回答。
　　随后看着她复杂的表情，又忍俊不禁的摇头，说：
　　“傻妞儿，当然是让连三去瞅瞅，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再忍忍，二十就成亲，府内多少能太平一些。”
　　太平？
　　林素才不这么认为。
　　不过却也没说啥，靠在他的怀里，听着强有力的心跳，莫名安心。
　　回到府邸主院，凌慕川自然不会再走。
　　有媳妇儿搂，谁愿意独守空房。
　　二人洗漱完躺下，林素趴在枕头上，说：
　　“大川，我今儿跟林耀斗嘴的时候，想起了以前的事儿。”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原来那个林素的记忆。”林素轻声解释。
　　凌慕川听到这话，瞬间起身。
　　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
　　“什么意思，你这……想起来了？”
　　“嗯。”林素也跟着坐起来。
　　还没等说话呢，直接被他一把搂进怀里，紧紧地顾着——
　　“不许，我不许你走，不许你离开。林素你给老子记着，你是老子的女人，老子的！”
　　被他这么一搞，林素都傻了。
　　这……这怎么还深情上了？
　　反手抱着他，不在意的说：
　　“傻不傻，我能走哪儿啊。人都被你睡了，难道你要不负责？”
　　“别装傻充愣。”川爷不爽的呵斥，稍微推开她，满脸担忧的道，“你一直都没记起来，今儿突然想起，那会不会她还在呢？”
　　还在？
　　林素心里“咯噔——”一下。
　　好像没看到哪个穿越小说里的情节有这一快。
　　基本上不是来了就称袭记忆，再不然就永远没有。
　　可是她这……
　　木讷的看着自己，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难道……我真的会回去？”
　　“不可能！”凌慕川咬牙，强硬的把人压在身下，霸道的说，“没有老子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能走，哪都不可以。”
　　活了二十多年，凌慕川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慌”，可是今日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他害怕，慌乱，怕身下的小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就如同她当初过来，那么突然一般。
　　说来真是无力，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偏偏有些东西不受控制，一点都不受控制。
　　闭上眼睛，直接吻上她的唇，不给她丝毫说话、喘息的机会。
　　林素也感觉到了他的惊慌，全情投入的回应。
　　其实，不止他怕，她也怕。
　　真要是一觉醒来回到现代，她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活？
　　……
　　……
　　电光火石后，林素躺在男人的胳膊下喘息。
　　良久，屋内的微喘才散，凌慕川开口道：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动摇。你是我凌慕川认准的女人。”


第750章 融会贯通
　　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林素轻舒口气，说：
　　“放心，就算想起来了，我也不会离开你。若是最开始的那年，或许我会动摇，如今……你在哪儿，我家就在哪儿。”
　　温婉的声音煞是好听，也让凌慕川倍感安心。
　　把人搂紧，将被子往上拽了拽，道：
　　“都想起了什么，跟我说说？”
　　“你关心？”
　　“倒也不算。”凌慕川摇头，轻刮她鼻梁一记，说，“就是在想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也想过，但那会儿并没有太在意。
　　不在乎，自然就不在意。
　　可偏偏现在在乎了，一颗心满满都是她，突然有种这人随时随地都要离开，抓不到的感觉，还真让他抓狂。
　　林素仔细回忆那片空白，娓娓道来：
　　“她是个才女，琴棋书画什么都通，什么都懂。性格也不算软弱，有些与世无争的感觉。不过真要是算计到她头上，这人也会反击。”
　　“反击？”凌慕川怀疑，“能反击就不会丧命了。”
　　林素听到这话，轻叹口气，说：
　　“倒也怪不得她。当时那样的事情冲击下来，她自己本身也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你跟老子的时候是处子，什么都没发生。”
　　林素被他直接坦诚的言语，羞的满脸通红。
　　轻捶他胸膛一记，继续说：
　　“冲击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个。林倩那个女人，用零星鸡血骗了她，这才击垮了她的坚强。”
　　原主是土生土长的月国人。
　　《女德》、《女戒》熟读记心间。
　　骤然失了贞洁，她接受不了也是有的，自然后续再发生什么，她不反抗一心求死。
　　凌慕川长叹口气，看着怀里的女人，幽幽的道：
　　“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就是矫情呢！当初你我圆房，第二日你什么德行难道不清楚？这原来的女子竟然被鸡血骗了，也真是让人无语。”
　　“还有那个林倩，费尽周折弄鸡血骗人，为何不找登徒子直接破了她的身？哦，也不行，这样一来老子就委屈了啊，不可不可。”
　　嘿~这个家伙！
　　林素恼火，在他腰软的地方狠狠一掐，咬牙切齿的道：
　　“凌！慕！川！把你刚才的话，再给姑奶奶重新说一遍。”
　　说？
　　脑抽了才会说。
　　凌慕川直接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直接用做！
　　……
　　嫁妆的风波，就那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至于林素想起来的记忆，对她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还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原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林素经过一夜的融会贯通，也能熟练掌握。
　　本就愿意没事儿唱歌，如今懂了音律，把现代的歌曲谱成曲，拿古琴弹奏，别有一番味道。
　　“夫人，这曲子真好听。”清荷拿着礼单，站在一旁说。
　　林素收回手，摸着琴弦，轻声道：
　　“忙里偷闲练练手，你那边都清点好了？”
　　“是。”清荷走上前，把礼单双手呈上，又说，“瑞蚨祥刚才差人来说，喜服已经做好。管家去取了，一会儿夫人试试。”
　　自打那天从林府回来，林素便把红霞也扔出去，让她跟黄雨一起“装饰”丽人堂。
　　接过礼单，点点头散作回应。
　　打开，看着上面的列表，不少都是人情，需要还的。
　　“上次夫人摆的宴席，宴请宾客不少。就是不知道送亲宴那天，具体能来多少人了。”清荷边说边给她倒茶。
　　京城宴席那日，的确来了不少高门贵妇。
　　林素把这个叫“拜山门”。
　　过程很平淡，不过却也很刺激。
　　有很多都是待嫁闺中就结了仇，因为她来到京城，又不得不聚首。
　　反正磕磕绊绊，但也还算顺利。
　　当日收的那些礼物，自然要充当嫁妆拿过去。
　　不少人等看笑话，毕竟原主曾经……太耀眼了。
　　“能来多少是多少，反正礼尚往来。他们给我面子，我自然也给他们，否则……以后不来往便是。”林素淡淡的应着。
　　对于这个，她是看得开。
　　有些事情强求不来，总不好硬要人家过来随礼吧。
　　要说林正阳也算是为了女儿着想，那般耀眼，看上的人自然不少。
　　太子，皇子，世子……
　　最后，林正阳选择了六皇子司徒昗。
　　现在想想，其实这其中有问题。
　　原主出事至今，司徒昗的嫡女司徒玥多大？
　　两个时间点都对不上，所以当时司徒昗那边，也未必真的就要娶原主。
　　不过计较这些也是徒劳，她要嫁的是凌慕川，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儿，不想理会。
　　当看到苏飞云名下的东西，喃喃自语说：
　　“老爷子怎么给了这么多？还有钱呢？”
　　要知道当初在武昌县，苏飞云就给了不少。
　　那会儿就说把老底儿都给她了，如今怎么……
　　清荷闻言也纳闷，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关于苏老的事儿，奴婢也很惊讶。昨儿突然就给了，还说要记下，给夫人看。”
　　哦？
　　林素挑眉，稍微想想就了解了前因后果。
　　合上礼单，直接带着清荷出去，奔后院的方向。
　　房内，白泺在练字，老爷子坐在摇椅上看书。
　　见她过来，苏飞云笑呵呵地坐直身子，说：
　　“来干啥啊？”
　　林素开门见山，没有拐弯的道：
　　“外公清楚我来做什么，还打算装傻不成？”
　　苏飞云放下手里的书，轻声说：
　　“既然你都猜到了，就别推辞了。他给的不算多，家里那边也摆平了，多几千两银子，难道你还嫌弃不成？”
　　就知道！
　　林正阳明面上给了一套赤金头面，暗地里从外公这边，又添了许多。
　　京郊的地，城内的宅子，算下来差不多得有八千两银子。
　　在太傅府可能不算什么，可在她林素眼里，这就不少了。
　　素妞儿长叹口气，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
　　“外公，你怎么还……还帮起父亲了？”
　　“老头子我谁都不帮，帮的是理儿。”苏飞云边说边轻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倔强让人头疼。”
　　“那是你亲爹，你怕什么呢？不说旁的，要他些东西也是应该啊。”
　　林素看着老爷子理所当然的表情，抿唇没有说话。
　　她也知道要一些没什么，可就是心虚。
　　趴在桌上，略有些委屈的说：
　　“外公不知道，那日在林府用饭，林耀的话可让人生气了。”
　　“唉，流旭那孩子不提也罢。你现在是待嫁的姑娘，别跟他一般见识。”
　　“外公啊，你这话说的我好像不是妹妹，是姐姐哦。”林素撇嘴，一脸不悦。
　　苏飞云起身，来到她身边拍拍其肩头，道：
　　“好了好了，别拧着了。姐姐也好，妹妹也罢，甭管他是怎么想的，林家也是你爹当家。”
　　“我……”林素看着老爷子慈爱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东西都送来了，总不好真的还回去。
　　当日虽然那么说，可说归说，她还真没有那个心思。
　　“行了，你现在忙，老头子不耽误你，该干啥干啥去。老头子就等二十那天正日子了。”苏飞云半开玩笑的话，让林素心酸。
　　算起来的确有好几天都没有跟老爷子一起吃饭了。
　　自从来到京城，虽然每天都在府里，但却总是再忙。
　　以前总觉得书里夸张，如今看看，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想到这儿，看着清荷，说：
　　“去跟厨房说一下，午饭我在这边用。”
　　“是，夫人。”清荷屈膝行礼，想了下又道，“那一会儿喜服到了，奴婢来这边请夫人？”
　　“好的。”林素颔首。
　　清荷离开后，苏飞云瞅着贴心的外孙女，摇摇头，说：
　　“你该忙就忙，老头子不是那要糖吃的孩儿。”
　　“看外公说的，就是在忙也得陪陪家人啊。”林素坚持。
　　恰好一旁有棋盘，林素拿过来，柔声的说：
　　“外公，下两局？”
　　“成啊，难得你这臭棋主动要求。”


第751章 娶个媳妇儿，好过年
　　几盘棋后，苏飞云抽回手，看着林素微眯着眼睛，说：
　　“丫头，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林素浅笑，一边收棋子一边坦然的说：
　　“外公都猜到了，不是吗？”
　　“也对。这几日偶尔的琴声，老头子就该猜到。”苏飞云颔首，笑呵呵的捋着胡子。
　　“不错啊不错，想起来是好事儿，日后外公也就不担心了。”
　　林素闻言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外公，趁着没吃饭，咱们出去转转？”
　　“好。”苏飞云起身，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屋子。
　　白泺专心练字，丝毫不受影响。
　　府邸的院子不大，正值隆冬，更是萧条。
　　二人走了一会儿，苏飞云方才开口道：
　　“素丫头啊，到底所谓何事？跟外公说吧。”
　　林素挽着他的胳膊，深吸口气，说：
　　“外公，我想起来之后把所有的事情串连一下，我发现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林素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
　　“外公，我从出事到现在不过五年时间。司徒玥已经五岁了，也就是说事发的时候，沛霖已经成亲了。既如此，为何还能说我嫁过去是正妃？”
　　苏飞云闻言，长叹口气，说：
　　“丫头，玥儿的生母，当时是侧妃。因为那件事儿，沛霖才请旨，将侧妃扶正的。”
　　林素咬唇，本以为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
　　“呵呵……”
　　苏飞云捋着胡子，笑呵呵的又说：
　　“丫头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烦忧。可这事儿你是牺牲品，林倩也遭了报应，别再想了。其实外公更担心的，是你往后的事情。”
　　林素明白的点头，没有说话。
　　原主的名声并没有挽回，更何况林倩一死，死无对证。
　　大婚之后还要在那个圈里混，属实比较难捱啊。
　　看着湛蓝色的天，幽幽的说：
　　“外公，我觉得有时候人挺矛盾的。”
　　“哦？为何这般说？”
　　“我一方面想让大川做个普通人，可当听到被封为‘逍遥王’时，又觉得太委屈。你说不矛盾吗？”
　　看着外孙女落寞的面色，苏飞云心疼的拍拍他的肩头，道：
　　“丫头啊，日子得过，什么都不容易。如今你大婚在即，还能享受几天安宁。等过府之后就不容易了。不过外公相信你，能处理好。”
　　能吗？
　　林素怀疑。
　　她自己现在都没有底儿了。
　　一点底儿都没有……
　　……
　　穿上喜服的那一刻，林素终于体会到了杨嬷嬷当日说的话。
　　朝服跟喜服，真真儿的不能比啊。
　　那个不过五十来斤，这个光是一个凤冠就五十斤了。
　　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素僵硬的绷着脖子，说：
　　“大婚那日顶一天，恐怕我这脖子就废了。”
　　清荷一边拆一边说：
　　“夫人放心，不会的。奴婢会随侍左右，不舒服的时候，奴婢给夫人按按就好了。”
　　凤冠取下，林素起身，任由她把霞帔脱去。
　　只着中衣的那一刻，林素觉得自己活了。
　　长舒口气，原地蹦跶了两下，说：
　　“还是这样好啊，无官一身轻。”
　　“呵呵……”清荷抿唇，将衣服收好，冲着外面说，“麻烦跟裁缝说一下，尺寸刚好，无需再改。”
　　话落，外面传来窸窣的声音。
　　清荷给她倒了杯茶，把喜服放在了柜子里。
　　房门推开，清莲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红霞跟赵二公子回来了。”
　　“快请——”林素想都不想，直接开口。
　　清荷忙出声拦着道：
　　“去偏厅，去偏厅。”
　　“好。”清莲点头，转身出去。
　　林素喝完水，见清荷拿出了衣服，顿时笑了。
　　刚才试喜服，把外衣都脱了，真要是让他们进这屋，她可就曝光了。
　　“夫人跟着赵二公子关系很好吗？”清荷说完，帮着穿衣。
　　林素配合的张开手，并没有跟她裹乱。
　　等她系带子的时候，方才开口说：
　　“关系很好，他就跟亲小叔子一般，叫‘嫂子’叫的贼亲。”
　　“……哦。”清荷应下。
　　拉着人来到梳妆台前，快速挽了发髻，跟着一起出去。
　　来到偏厅，赵英豪跟红霞不知道在说什么，男人笑的美滋滋，女人羞的垂下头。
　　二人见林素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嫂子。”
　　“夫人。”
　　清荷听到这声“嫂子”，嘴角狠抽。
　　林素走到桌前坐下，说：
　　“别拘礼了，坐下吧。”
　　“谢嫂子。”赵英豪撩袍坐下。
　　红霞则是规矩的站在一旁，没有造次。
　　林素见状，不在意的道：
　　“坐吧。以后过门就是一家人，从赵英豪这边论，你也得叫我一声嫂子。”
　　“奴婢不敢。”红霞忙不迭摇头。
　　林素无奈，端着茶杯喝了口，说：
　　“身契都给你了，已经削了奴籍，何必这样？”
　　“算了吧嫂子，由着她几天，等嫂子大婚以后再说。”赵英豪仿佛习惯了一般，替红霞开口。
　　林素暧昧的看了眼红霞，收回视线说：
　　“你这次出去怎么样？找到石料了吗？”
　　“找到了。”赵英豪颔首，“没想到西野赫这小子那么能耐，什么都知道。”
　　“西野赫？你问的她？”
　　“可不是！”赵英豪撇嘴，呼噜了一下脸，说，“当日川子哥下的命令太急，说我找不到就让赵英杰去。那哪儿成啊，必须得我来。”
　　林素听到这话，心里暗笑。
　　这小子争强好胜，明显就是着了凌慕川的道儿。
　　“后来正好赶上西野家商队进京，我就去问了。本来没抱期望，可这西野赫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巴拉巴拉，赵英豪说了一堆。
　　林素闻言颔首，脑子里浮现了一句：天无绝人之路。
　　“……现在已经签协议了，等年后我就在京城开店，也卖石料，看孟轶男怎么办。”
　　信誓旦旦的说完，看着红霞又说：
　　“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因为那事儿，这是川子哥交代的，我不得不做。”
　　“……我，我哪有。”红霞羞赧的抱怨。
　　林素瞅着他们俩的样子，心知赵英豪那话是什么意思。
　　年后开店，两家石料竞争，倒是可以挫一挫孟轶男的锐气。
　　“只手遮天”这么久，也该遭点挫折了。
　　“嫂子，连七就去我说的那地方拉货了。年前能回来，不过嫂子大婚他来不了。”
　　林素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无妨，黄雨在就行了。”
　　赵英豪闻言点头，放松的靠着椅背，道：
　　“我当时就跟连七说了，嫂子不可能挑这礼。对了，北堂、西野、南宫都进京了。今年东郭旭光据说也会来。”
　　说到这儿，赵英豪故意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
　　“嫂子，你跟他们提一嘴，让他们作为娘家人送亲，多有面子啊。”
　　林素闻言不在意，摆摆手，说：
　　“还送亲？我这不过就是个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也是川子哥的心意，得重视起来。”赵英豪信誓旦旦的说着。
　　那个样子，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思。
　　林素笑而不语，喝了口茶，看着桌面。
　　都进京了。
　　北堂、南宫家联姻，她两边都去了，讲道理他们是该过来。
　　至于这西野家……
　　西野赫就是一匹野马，不受拘束，她还真不敢让他成娘家人。
　　万一闹得过火，凌慕川“娶不到”媳妇儿，还不得急眼了？
　　想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把这事儿当成重要事件，必须今早解决。
　　赵英豪没做多久就带着红霞走了。
　　据说是在京城内买了宅子，让红霞过去收拾。
　　这两对都打算在年前成亲，为的就是“娶个媳妇儿，好过年”的由头。
　　林素送走了他们俩，回来时叮嘱的说：
　　“如果我忘了，你就提醒我。西野赫去你主子那边，别在这头送亲。”
　　“……是，夫人。”清荷点头，记在心头……


第752章 大婚
　　腊月十八，林素府邸陆陆续续来人。
　　因为她没弄什么送亲宴，所以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都不请自来。
　　反正礼数尽到，她们心安。
　　林素瞅着东西，又看了看眼前的洛淑雅跟祝夫人，不好意思的说：
　　“劳烦二位又来一趟，这我心里是真愧得慌。”
　　祝夫人放下茶杯，满脸慈爱的说：
　　“看县主说的，日后常来常往，别那么拘束。我家老爷说了，能来京城做这京兆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县主跟六王爷。”
　　祝夫人就是当年辽东府尹祝海昀的妻子。
　　林素对祝海昀印象很好，她“拜山头”的时候，祝夫人没少出力。
　　至于洛淑雅就更不用说了。
　　铁磁，最好的闺蜜。
　　“话虽如此，刚宴请了各位，如今又让大家破费，我这真的不太好意思。”
　　“所以我料定县主不说，跟老爷商量之后直接过来。碰巧路上遇到了凌夫人，所以就结伴一起过来了。”祝夫人笑眯眯的说着。
　　“祝夫人如此待我，真是让我感激不尽。”林素说着，将桌上的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说，“夫人尝尝，我府上做的。”
　　祝夫人没有客气，拿起一块，略有些夸张的说：
　　“早就听老爷说县主手艺了得。上次在府上吃饭就觉得了，如今能吃上糕点，真是三生有幸呢。”
　　“哎哟哟，夫人快别打趣我了。”林素忙不迭摇头，拿起一块递给洛淑雅又说，“喜欢一会儿拿回去，这个林素还供得起。”
　　“那我可不客气了。”祝夫人笑呵呵地说着。
　　咬了一口，奶香浓郁，软糯甜香。
　　跟平常吃的糕点不同，这个虽然软，但却有些嚼头。
　　“不错啊县主，这糕点怎么做的？”
　　“当然是独家秘方了。”林素笑着回应。
　　“那一会儿我得拿点儿，可不能错过。”祝夫人又咬了一口，不住地点头，“县主其实可以开个铺子了。这样的糕点，京城还真是少见。”
　　“有这个打算，等年后再说。”
　　洛淑雅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噙着笑。
　　等送走了祝夫人，林素直接拉着她去了后院主屋。
　　将清荷等人都打发了，这才看着她，说：
　　“怎么样，那东西如何？”
　　“已经做出来了，你看看。”洛淑雅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瓶子给她。
　　林素打开，放在鼻前闻了闻，很浓郁的香味，还有些甜甜的感觉。
　　“你放了蜂蜜？”
　　“是。”洛淑雅点头，“你在北昌县来信之后我就开始让人做，上次你说味道不够，婆子就说放点蜂蜜试试。”
　　林素在北昌县的作坊研究出嘎啦油后，就让人给京城这边的洛淑雅去信。
　　将做法说了一下，让她自己研究，最好弄出类似花蜜的那种花露。
　　香香的，可以泡澡用。
　　将瓶塞盖好，林素松了口气，说：
　　“赵英豪那边也都准备好了。等年前连七把货拉回来，年后开始收拾，五月之前开业，时间足够。”
　　洛淑雅听了上扬嘴角，高兴地交握着手，道：
　　“能成就行。我当时还想呢，若是不成，就我出面去买石料。”
　　“哪用得着你，你已经出了京郊的地，可不能再让你抛费了。”林素摇头。
　　一码归一码，她总不能在搁一处薅羊毛。
　　洛淑雅嫁妆是不少，但也得适可而止。
　　林素端起茶杯给她续水，道：
　　“平宝儿、安宝儿怎么样？长高了吧。”
　　“嗯，长高很多呢。”洛淑雅点头，没顺着话题聊孩子，继续追问着，“店铺真的没问题吗？你就这么动了七皇妃嫁妆，只怕日后有人说闲话啊。”
　　“说就说了，我还怕它不成？”林素不在意。
　　见她欲言又止，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又说：
　　“放心，按照市值租金，每年我都会以司徒玥的名字去存钱。就算有人说什么，银子骗不了人，对不？”
　　“那你得把字据收好，不能假手于旁人啊。”
　　“这是自然，我不傻。”林素笑着点头。
　　洛淑雅也察觉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不好意思的耸耸肩，说：
　　“你不总说一孕傻三年，我这才二年，还得再傻傻。”
　　“你啊！”林素笑着没说话。
　　二人默契的握手，都等着来年丽人堂开业的那一刻……
　　……
　　日子一晃到腊月二十。
　　丑时不到，林素就被挖了起来。
　　沐浴、开脸、梳头、上妆……
　　稀里糊涂的被喂了一嘴甜糯的汤圆，还没等怎么反应呢，就又盖上了盖头。
　　拜别娘家，上了马车，一路吹吹打打，就拜了天地。
　　本来，她以为她的大婚会很新颖、很热闹。
　　没想到跟北堂弘维成亲差不多，都是那些程序。
　　当然，她全程被扣着盖头，具体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
　　掀盖头，合卺酒，同心袍……
　　浑浑噩噩过后，终于礼成。
　　凌慕川被人拉出去喝酒，林素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清荷端着鸡肉粥回来，看着坐着闭眼的人儿，抿唇轻笑。
　　林素听到声响，睁开眼，见是清荷，打了个哈欠，问：
　　“前面怎么样了？”
　　“还在摆席。”清荷说着端碗偶来，交给林素，说，“一早到现在，王妃都没有吃，喝点儿粥吧。”
　　王妃？
　　呃……可不嘛。
　　林素颔首，接过碗吃粥。
　　清荷不闲着，把床上的枣、花生、桂圆、莲子都收起来，看着那块白色的锦帕，直接收走。
　　林素也看到了，不过什么都没说，只是专心吃粥。
　　一碗粥下肚，林素起身走到梳妆台前，说：
　　“帮我卸妆吧。”
　　凤冠虽然摘了，不过这头发上的发饰还在，也不轻巧。
　　喜服刚刚脱下，屋门就开了。
　　凌慕川摇摇晃晃的进屋，眼神迷离。
　　清荷屈膝行礼，转身出去，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他们俩。
　　林素走过去，撑着他的身子，数落着说：
　　“怎么喝了这么多？谁灌你了？”
　　“嗝……呼——”
　　酒气全都喷在林素的脸上——
　　“难闻死了！”
　　“哟呵，敢嫌弃爷儿？”凌慕川不爽，在她唇上使劲儿吮吸了一下。
　　等松开后，看着她嘴唇上的红肿，站直身子，道：
　　“傻不傻，爷儿能喝多？”
　　呃……
　　这家伙变戏法呢？
　　仔细琢磨，突然想起第一次给凌慕阳过生辰，那小子就说过。
　　凌慕川越喝越清醒，不会败道、断片儿。
　　无奈的轻捶他肩头一记，娇嗔着：
　　“又不是孩子，干什么这么幼稚。赶紧去洗洗，一身的酒味。”
　　“哟呵，嫌弃了？”说着把人捞进怀里，故意贴合。
　　虽然说清醒，可举止跟平日还是不同。
　　林素知道跟酒鬼讲不出来道理，推了推他，说：
　　“没嫌弃，没嫌弃，我最爱你。”
　　“嗯，这还差不多，啵——”凌慕川咧嘴憨笑，活像个小傻子。
　　就这还没多？
　　林素还真不信了。
　　“好了，我带去沐浴，洗洗再休息，如何？”
　　“嗝——”凌慕川配合的点头，抓着她的手，说，“媳妇儿，我敢保证，你没好好看看这屋子，对不？”
　　“……嗯。”林素颔首。
　　刚才困得不行，坐着都睡了一觉，怎么可能还参观屋子。
　　凌慕川得意，拉着她的手往里间走，边走边说：
　　“自打请下来圣旨，爷儿别的没弄，就拾掇新房了。为了去你，爷儿可是煞费苦心。”
　　说完转身，“猛”地凑过去，惊得林素本能后退。
　　“躲啥——”
　　川爷不悦，皱眉把人拉到跟前，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说：
　　“你现在整个人都是爷儿的，还躲啥。我告诉你，你现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只属于爷儿一个人的。”
　　“是是是是，属于你，属于你。”林素不想跟他掰扯。
　　这明显就是喝多了。
　　即便没有走路摇晃，可这絮叨、强调的样子，跟平日的他明显不同。
　　走到里间，川爷将门推开，林素看着眼前的一切，傻了……


第753章 宸素轩
　　热气腾腾的房间，在几盏琉璃烛台的映照下，有些仙境的感觉。
　　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竟然屋里建起了浴池。
　　跟电视里皇宫演的那种差不多，挺开眼界。
　　凌慕川站在林素面前，阻隔了她看池子的视线。
　　张开双手，一动不动。
　　“……你，你干啥？”
　　“给为夫脱衣服。”凌慕川理所当然的说。
　　林素闻言尴尬，虽然二人睡了不知道多少回，可给他脱衣服还真是一次都没有。
　　硬着头皮走上前，解开他的腰带，看着上面的玉佩，纳闷的道：
　　“我给你的那个呢？”
　　“什么？”凌慕川脑子转的慢，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林素摇头。
　　或许大婚不方便带那种吧。
　　这么想倒也合理，便没在纠结。
　　等把外面的喜服脱下，中衣林素没有动。
　　“媳妇儿，哪有脱衣服脱一半的？赶紧赶紧。”
　　凌慕川声音不小，一墙之隔的热水房，几个烧水的婆子全都听到了。
　　互看一眼，谁多没说话。
　　平日不苟言笑的王爷，竟然也有如此孟浪一面？
　　林素自然不知道隔壁有人，如果知道，肯定要捂住他的嘴，不能让他胡乱说。
　　手速极快的把他衣服都脱完，转身要走——
　　“哪儿跑？”
　　凌慕川随手操起腰带，朝她一抛，随后一勾，软香在怀。
　　林素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再看的时候，已经稳稳地落进了他的怀里。
　　“媳妇儿，一起洗。”
　　林素羞的脸都红了，凌慕川三下五除二，将她衣服褪去，抱着进了池里。
　　温热的水，顿时让林素慰藉的嘤咛出声。
　　真的好舒服。
　　天不亮到现在天黑了，她折腾的都快崩溃了。
　　如今泡个热水澡，真是舒服的享受。
　　经过精心设计的莲花瓣形池壁，池边有底座，可以坐在上面躺靠着泡。
　　果然，有钱还不成，还得有权才能如此享受。
　　凌慕川看着女人闭眼享受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终于是她的了。
　　许诺给她的，也都一一兑现。
　　作为男人，兑现承诺，最为重要。
　　想到这儿，眼神深邃，往她身边靠了靠，将人搂在怀里，说：
　　“妞儿，你喜欢吗？”
　　“嗯，喜欢。”女人点头，慵懒的靠着他，又道，“你是怎么想到的？这池子真舒服，也不用去耳房折腾了。”
　　说到这个，川爷就颇为得意。
　　当时修建浴房，着实费了他不少心思。
　　结合了林素装修铺子的图，还有宫里建工太监的意见，才得出现在的浴房。
　　莲花瓣的形状，四周全都用了温玉。
　　虽不是池水不是温泉水，却如同温泉一样，是源源不断的活水。
　　池子的底下有根回水管，通向后院的废水池。
　　只要这边不摇铃，隔壁的热水房，就会源源不断的供给热水，丝毫不用担心水会变冷。
　　林素听着他的解释，缓缓点头，说：
　　“果然财大气粗，都用温玉来镶嵌。六王爷，好大的手笔呢。”
　　说着，食指勾着他的下巴，一脸娇媚。
　　如此举动，让本就被酒精麻痹神经的川爷，更加没了理智。
　　俯首封住她的唇，暗哑着嗓子，说：
　　“妖精！”
　　“唔——”
　　林素没等辩解，直接被他堵住了唇……
　　……
　　……
　　这个澡洗的时间相当长，长到门外等着交差的嬷嬷，额头直冒汗。
　　“清荷姑娘，都这会儿了，怎么王爷还不要水？”
　　清荷撩眼看她，明知故问：
　　“要水？要什么水，屋里有喝的水。”
　　“哎呀不是。”嬷嬷摇头，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又说，“王爷跟王妃事毕，不是得要水嘛。”
　　“不用啊。”清荷回答，“王爷房里有浴房，根本不需要特意要水。”
　　“啊？”嬷嬷闻言，心道“坏了”。
　　想要推门，却被清荷一把拦住——
　　“嬷嬷这是作甚？王爷的寝房，岂是你我不用传召，就可进去的？”
　　“我……”嬷嬷咬唇，看着天色，颓败的说，“清荷姑娘，这都子时了，宫里等着记录呢。”
　　“那也等着吧。”清荷淡淡的说着，是毫不让步。
　　嬷嬷无语，只得去叹口气，扔下一句“出恭”，便走了。
　　清荷冷“哼”，冲着暗处打了个手势，连九瞬间离开……
　　……
　　王府恭房
　　“哎呀我的天，累死我了。”
　　“可不是，王爷这体力也太好了。进了浴房就没出去，一直到现在。”
　　“谁说不是呢。王妃的声音可真娇媚啊，我要是男人，也把持不住。”
　　“听说王爷武功卓越，这要是换做读书的秀才，还不得晕了？”
　　“晕了？只怕得撅了。”
　　“不一个意思嘛。”
　　两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让等茅厕的嬷嬷，连生理问题都不顾了，急匆匆的离开了王府。
　　连九从暗处出来，冷“哼”一声，冲门口守门的清荷比划了一下，转身走了。
　　王爷大婚，普天同庆，他也得快活快活去。
　　房内，林素疲惫不堪的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经过活动后的川爷，酒彻底醒了。
　　躺回被窝，意犹未尽，又黏糊了过去。
　　“别闹。”林素扭头，躲过他的狼嘴，说，“明儿还要进宫请安，早点睡吧。”
　　川爷不乐意，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得意洋洋地说：
　　“明儿不早起，申时进宫用膳就行。”
　　“啊？嗯。”林素应下，放心的翻过身，背对着他睡了。
　　真是累惨了。
　　他的体力本就不同于常人，她这个小身板，如何能招架得住？
　　川爷撇嘴，略微有些委屈的说：
　　“这就累了？柔术还得加强，太弱了。”
　　“嗯，嗯，嗯……”林素胡乱的应着，嫌弃的摆手，睡了过去。
　　凌慕川虽未尽兴，但也吃饱了。
　　从后面将人楼满怀，嘴角噙笑的闭上眼……
　　……
　　翌日，午时。
　　屋子大亮。
　　川爷醒来好一会儿了，不过怀里的女人仍旧沉睡，他便也没起。
　　“嘤——”
　　怀里有了动静，凌慕川俯首，柔声的说：
　　“素，素。”
　　“嗯？”林素没有睁眼，但明显已经醒了。
　　“饿不饿？起来吃点儿东西？”
　　“好。”说完睁眼，看着满屋的红色有些懵。
　　傻乎乎的坐直身子，四下瞅瞅——
　　“怎么，睡完就不认账？昨儿可大婚了，你赖不掉。”
　　戏谑的声音，让林素猛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儿。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娇嗔的抬手捶打一记，说：
　　“还笑。”
　　嗓子有些哑，听着有点儿惊悚。
　　凌慕川掀被下地，随意披了件道袍（古人居家穿的）。
　　烧了地龙，所以屋子并不冷。
　　“来，喝水。”
　　林素用被子把自己捂好，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条胳膊。
　　见她如此小心，川爷好笑的摇摇头，说：
　　“媳妇儿，有必要吗？你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我没看过？”
　　“你——”林素瞪眼。
　　仍旧把自己捂得严实，小口喝水。
　　一盏温润的茶入喉，嗓子舒服了许多。
　　凌慕川亲昵的伸手搂人，没想到竟被躲开了。
　　川爷不爽，蹙眉看着她，道：
　　“怎么，睡完真不打算认账？”
　　林素脸热，把茶杯放在里面的台子上，面色通红。
　　二人是做的很多，但昨天晚上有些过火。
　　在那么大的池子里，天时地利，这家伙明显比往常要会折腾。
　　清醒过来，他是觉得没啥，可她就……害羞了。
　　“妞儿，你不会真的打算吃完不认账吧。”
　　耳畔再次传来男人不爽的声音，林素娇羞的捶他一记，没有吱声。
　　当然，也不躲了，任由他搂着。
　　川爷高兴了，“猛”地把人捞起，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说：
　　“这就对了嘛。咱俩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管做什么都应该应分，别害羞。”
　　“谁像你，脸皮厚。”
　　嘴上这么说，但却已经放松自己，任由他搂着。
　　川爷靠着枕头，瞅着屋子，说：
　　“这宸素轩是我自己画图，着人来收拾，你觉得怎么样？”
　　“宸素轩？”
　　“是。”川爷点头，大手在她腰软处捏了一把，解释着……


第754章 早起情话
　　“母亲不是皇后的时候被封为宸妃。我这个‘念宸’的表字，就是这么来的。”
　　呃……
　　林素抿唇，看着他不在意的样子，道：
　　“那我现在喊你什么？‘王爷’还是……别的？”
　　“王爷是在人前喊的，只有你我，还像以前一样，叫‘老公’或者‘大川’。”
　　看着他平静的样子，林素心知他是放下了。
　　可是……
　　她心里别扭，毕竟这么大的事儿，她一直到赐婚的时候才知道他在皇室的名字。
　　没问不代表不想知道，以为他会告诉，没想到……
　　到最后他也没说。
　　“这屋里的地龙，是外公重新设计，说是怕你凉到，多加了两个孔。”
　　沉稳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小妮子深吸口气，柔柔的说：
　　“外公的确很疼我。”
　　“岳父也疼你。”凌慕川出声接话，“嫁妆的事儿，岳父是先找了我，问了我的意见，才给你准备的。”
　　“啊？”林素蹙眉，根本没想到。
　　“岳父应该是了解你的脾气，所以在你明确拒绝后，连找了我两次。”
　　找两次？
　　林素心里熨帖。
　　“还算你懂事儿，知道我的脾气。”
　　“咱们夫妻，我能不了解你？”川爷自然的说着，“八千两不少，算是京城贵女中的高价。岳父做官这么多年，攒的也不过那些。”
　　“所以我没想要。”林素接话。
　　林正阳一年俸禄是多少，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嫁妆本是好事儿，但若是影响了他的家庭和睦，那不要也罢。
　　“你别想着退回去，那是岳父的一片心。”
　　“啊？”听他这话，林素撇嘴，无语的摇摇头，说，“都给我了，我退回去干啥，又不是钱多烧的。”
　　“这不是担心你犯浑嘛！你什么德行，为夫还是知道的。”
　　听到他这般话语，林素轻叹口气。
　　八千两看似中规中矩，估计在林家，还不知道得什么样子。
　　想到这儿，主动碰了下他，说：
　　“三天回门，要不……你提前跟爹说下，让他去我那宅子等我？”
　　“不回林府吗？”凌慕川问。
　　他说这些，就是想让她回林府。
　　当然，也是外公老早给他的任务。
　　林素摇摇头，看着床幔，喃喃地说：
　　“不回。那日我在林府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既然已经决定不去，那就彻底点儿，省的日后麻烦。”
　　“但你总要回娘家。”凌慕川坚持。
　　在月国，尤其是在京城，嫁的好是一方面，还要跟娘家的关系好。
　　唇亡齿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林素瞅着他，突然严肃起来。
　　她严肃了，川爷就慌了。
　　清咳两声，略有些不安的都：
　　“你……你这是作甚。”
　　“你说我作甚？”林素起身，霸气的环住他的脖子，故作凶狠的说，“老实交代，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怎么可能，我哪有。”凌慕川理直气壮。
　　不过躲避林素眼神的举动，却被她看尽了眼中。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有什么都憋着，不知道跟妻子商量。你真当我们女人傻啊。”林素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川爷严肃的把人推开一定距离，黑着脸问：
　　“还有谁这般对你过，嗯？”
　　“…………”
　　突如其来的严肃，让素妞儿顿时懵了。
　　木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无奈的翻个白眼，说：
　　“大哥，你可不可以别这么一惊一乍。”
　　“赶紧说，别插科打诨！”
　　“我没有啊。”林素懊恼。
　　好端端的跟他说这个作甚？
　　明知道这人是醋坛子，还非得……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明明是她在逼问他，如今竟然被反问。
　　怎么可以不按套路出牌？！
　　长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回答：
　　“没有谁跟我抱怨，只是我有感而发。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男人都不会跟自己的妻子说工作上的麻烦。”
　　“说了你们也不懂，说那作甚。”川爷撇嘴，直接吐槽。
　　嘿~！
　　素妞儿恼了，伸手在他腰软处捏了一把，道：
　　“别拿这个时期跟我那个世界比。我们那个地方，男女平等，男女都工作、赚钱、养家。”
　　“那又如何？”凌慕川反问。
　　问的林素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眨巴着眼睛，仔细琢磨。
　　见她这般，川爷继续开口：
　　“咱们说的是你回娘家，跟着什么平等不平等，没关系吧。”
　　“我……”素妞儿撇嘴，看他这般坚持，无奈的道，“那天我不说了嘛，以后不回去。不是跟我爹断道，我就是……”
　　“你看这样成不，咱们归宁回林府，你就只理岳父一人，嗯？”
　　“可是……”林素有些动摇。
　　“乖，给岳父一个面子，老人家不容易。”
　　“……好，好吧。”
　　“真乖。”川爷高兴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心情大好。
　　林素深吸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我刚才说的才是正经。夫妻之间不能隐瞒，有什么要说。你想啊，你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我就会胡思乱想。”
　　“觉得你忽略我，觉得你是不是找小三儿。这都是矛盾起因的开端。矛盾有了，接着就要吵架，吵架伤感情。恶性循环，就该分手了。”
　　“你敢——”川爷立着眼睛，恼火。
　　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跟自己平视，清冷的道：
　　“再让我听到一次，你以后就不用下地了。”
　　“你……”林素委屈，轻声嘟囔着说，“我这不是打个比喻吗？我就是在提醒你，往后不可像以前那般瞒我了。”
　　眼瞧着女人炸毛，自知理亏的川爷，不住点头保证：
　　“好，好，好。以后肯定不瞒你，有什么都告诉你，成了吗？”
　　“这还差不多。”林素松口，面上仍旧绷着。
　　重新躺会被窝，抻了个懒腰。
　　“咕……咕……”
　　肚子抗议了。
　　说起来昨天到现在，就喝了那碗鸡肉粥。
　　翻身趴在床上，有些撒娇的说：
　　“不想起床，但是饿了。”
　　凌慕川轻弹她额头，然后拽了下床幔那里的绳子。
　　很快，屋门推开，清荷站在屏风后，屈膝行礼，道：
　　“王爷，王妃。”
　　“本王饿了，弄些吃的进来。”
　　“是。”清荷应该转身出去。
　　林素看着那绳子，突然把手伸到他的面前。
　　“干什么？”凌慕川不解，将柔夷握住。
　　林素抽出手，继续放在他的面前，说：
　　“给钱，专利费。”
　　川爷听到这话，轻拍她手心，好笑的道：
　　“丫头，你掉钱眼儿里了？”
　　“反正不管，给钱。”
　　川爷见她坚持，顿时玩心大气。
　　蓦地倾身，抵着她的额头，暗哑着说：
　　“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噗嗤——”林素笑出了声。
　　一大早就这么腻歪，果然是林素期待的画面。
　　前世虽然忙碌，但也不是没想过结婚生子。
　　条件比她好的看不上她。条件没她好的，她还看不上。
　　就这么来来回回，便没有考虑。
　　如今这般很好，有丈夫，有外公，还有一个跟前世长得一模一样的爹。
　　满足，满足。
　　房门推开，清荷端着托盘进来，垂首放在床边，躬身退下。
　　全程没有抬眼，更加没有乱看。
　　原本还不好意思的林素，直到人出去后方才说道：
　　“她这……”
　　“自从红霞、黄雨到你身边，就直接把她跟清莲送去学规矩。足足在宫里带了几年。”
　　哟，也就是说宫里的宫女在伺候那些贵人时，也是这般了。
　　怪不得她在说给红霞、黄雨身契时，他连迟疑都没有，直接答应。
　　原来，是在这等着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为夫很贴心？”
　　“嗯，太贴心了。”素妞儿说完，指着不远处的衣服，说，“给我，我要穿。”
　　“有必要吗？”凌慕川无语。
　　刚才喝水就这般，如今吃饭还拘着？
　　林素一脸戒备，强硬地说：
　　“必须穿！”


第755章 隐患
　　你来我往、互相坚持，最后林菇凉获胜。
　　只不过……
　　穿的是凌慕川的道袍，松松垮垮，活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般。
　　吃过饭，体力恢复，林素惬意的喝着茶。
　　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他们夫妻的私密空间。
　　夫妻，终于合法了。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甜？”
　　“没什么。”林素摇头，将喝完的杯子递给他，道，“今儿进宫就是要红包？”
　　“噗嗤——”
　　川爷轻笑，无奈的摇摇头，说：
　　“你一定要说的这么直接吗？”
　　“不然呢？”林素反问，理所当然的继续又说，“我本就跟他们不熟，日后应该也没什么交集。不就是去领红包的嘛。”
　　“为什么没有交集？”凌慕川追问。
　　做了皇室的儿媳，这类聚会不少，怎么可能没交集！
　　林素不以为然，掀开被子下地，躲在屏风后面，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我要做生意啊。哪有时间跟他们寒暄，更何况我也寒暄不来。有那功夫，不如我在铺子里忙活忙活呢。”
　　“你要去铺子忙活？”
　　“对啊。”林素理所当然的颔首，系着带子继续说，“丽人堂可是我后面的重中之重。客栈这边我打算好了，每年赚的钱，一部分存起来，一部分继续盖学堂。”
　　“等沛霖成大事了，存起的部分直接给他。钱多腰杆子硬，我这个做嫂子的没别的本事，也就这满身铜臭支持他。”
　　穿戴整齐打算回去，转身的时候一个人影儿，吓了她一个激灵。
　　“干嘛，不声不响的站在身后，吓人啊。”
　　凌慕川黑着脸，双手扣住她的肩头，道：
　　“你的意思是还要做生意？”
　　“对啊。”素妞儿点头，“咱不是都说好了吗？”
　　“那孩子呢？”
　　“啊？啥？”
　　有突如其来的“孩子”，让林素愣神。
　　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咬唇紧张的道：
　　“什么孩子，你有孩子了？”
　　川爷无力扶额，长叹口气，说：
　　“什么孩子，我上哪儿能有孩子。我是说咱们俩，咱们的孩子。”
　　眼瞧着男人着急，林素突然明白他的意思。
　　没说话，踮起脚尖，伸手摸他的眉心。
　　等彻底舒展开口，方说：
　　“急啥啊。该要孩子要孩子，我又没说不要。我开丽人堂，白天在铺子，晚上在家里，不耽误啊。”
　　听到她要孩子，川爷顿时心里舒坦了。
　　把人扯进怀里，舒口气，说：
　　“家里这么一摊你不做了？我跟你说，王府内不少眼线，你确定要任之为所欲为？”
　　“怎么可能。”林素想都不想，直接否认。
　　这是他们俩的家。
　　如果在家都要小心翼翼，那还有什么乐趣。
　　仰头看他，微微上扬嘴角，说：
　　“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川爷怀疑。
　　林素翻白眼，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来回摇晃两下，说：
　　“当然是我啊。我工作、持家两不误。再说丽人堂有红霞跟黄雨，我也就前期过去瞅瞅，后续我偶尔去一趟，不会怎么样的。”
　　凌慕川听到这话，稍微放心，不过还是叮嘱着说：
　　“一旦有孕，就不能出去了。”
　　“好，我记住了。”林素撇嘴，无语的瞅着他，又看了看自己，转身让人端水进来。
　　一号虽然说她身体好了，可具体什么时候能有孩子，这还得听天由命，强求不来。
　　当时渡魂说她体内有寒毒，那这寒毒是谁下的，是继母高巧静吗？
　　如果是她倒也说的同，毕竟原主错手碰了她，导致她没了孩子。
　　可若不是她，那就是林倩。
　　林倩……
　　两世都阴魂不散，即便现在死了，她也生气。
　　梳洗得当，林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清莲上妆。
　　这丫头上妆的技术不错，淡淡的，但却能把她的气质给画出来。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林素满意的点点头，说：
　　“手艺不错。”
　　清莲屈膝，“多谢王妃夸赞。”
　　清荷拿出正红色带金线绣边的衣服出来，等在一旁。
　　林素走过去，看着衣服嘴角狠抽着问：
　　“我……我今儿也穿这个？”
　　清荷屈膝，老实的回答：
　　“王妃正值大婚，按照月国的习俗，第一个都要穿正红色。”
　　我靠，刺激！
　　林素点头，配合的把衣服穿上，当清荷给她系腰带的时候，出声道：
　　“王妃这腰也太细了。夸张点说，奴婢两只手就能扣成圈。”
　　林素听到这话脸热，想起昨日跟他亲近，这话他也说过。
　　而且，还真的用手量过。
　　当然了，不可能真的那么细，但也……
　　“王妃，妥当了。”清荷说完推开，再次行礼。
　　恰好凌慕川洗漱完过来，看着一身红的娇妻，满意颔首，说：
　　“不错，赏。”
　　清荷、清莲双双屈膝，退出了屋子。
　　林素拉着他来到床边，一边拿衣服一边说：
　　“今儿妾身伺候王爷更衣，粗手笨脚，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凌慕川听到这话，宠溺的刮她鼻梁一记——
　　“调皮。”
　　同样的正红色，同样的金线绣。
　　林素感觉有些熟悉，看着他身上的，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笑着道：
　　“你还记得？”
　　“当然。”川爷得意，揽着她的肩头来到铜镜前。
　　他左胸的纹路，跟她右胸那处，正好遥相呼应。
　　“真是一对璧人。”林素由衷的说着。
　　凌慕川闻言强忍，差点没笑出来。
　　能这么大言不惭的夸赞自己，普天之下也就她林素了。
　　看着给自己挂配饰的女人，川爷嘴角噙笑，特别踏实。
　　打今儿起，旁人就再也不能说她、不能惦记了。
　　她只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咦，我上次给你的玉佩呢？”
　　“什么？”
　　林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自己腰上的同心结摘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
　　“这个，你那块玉佩呢？”
　　说完继续翻匣子，说：
　　“昨儿我给你脱衣服时就发现没有了。咱不是说好，这东西一直带着吗？”
　　凌慕川眼神深邃，看着忙碌的女人，轻声地说：
　　“素，别找了。”
　　“为啥？”林素问完收手，显然东西不在台面上，不该浪费时间。
　　凌慕川轻叹口气，舌尖抵着腮，喃喃的道：
　　“玉佩让人拿去调查了。”
　　“调查？调查什么？”林素不解。
　　好端端的一块玉佩罢了，有什么是值得调查的？
　　凌慕川缓缓坐下，将人拉到面前，说：
　　“没什么，沛霖上次看了，说玉佩好像母亲生前的东西。”
　　“婆母生前？”林素蹙眉，仔细思索，喃喃的道，“那嬷嬷的确说了，是宫里主子赏的，她原想留个念想，所以就……你们找到人了？”
　　“还没。”
　　“那为啥不问我？”林素不解。
　　这东西是她给他的，想要知道出处，一问便知啊。
　　看着男人酱菜色的样子，林素突然笑了。
　　得，不用问也知道，不想告诉她，所以就没问。
　　赌气的转身欲走，凌慕川忙从后把人抱满了怀——
　　“媳妇儿，别这样。”
　　乞求的声音，让林素实在不好生气。
　　长叹口气，说：
　　“大川，以后这样的事儿会不会很多。以前你瞒着我的，我发现了，然后你就这么哄？”
　　凌慕川听出了她的意思，把人扳过来，认真的说：
　　“从现在这一刻起，以后的事儿我肯定不瞒你，行吗？”
　　那以前的呢？
　　林素很想追问，可想想新婚第一天就吵架，貌似真的不合理。
　　长叹口气摇摇头，道：
　　“算了，以后别瞒着了。”
　　见她松口，川爷高兴地吻了她嘴角一记，说：
　　“今日天不错，我带你出去走走？让清荷煮些小圆子，吃完咱们再进宫。”
　　心知他是故意这么做，让她放松、不再生气。
　　林素很配合，跟着十指相扣，出了屋子。
　　至于往后……
　　林素心里也没底。
　　这一次她能劝阻自己不生气，那下一次呢？
　　下下一次呢？
　　下下下一次呢？
　　总觉得是隐患，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提……


第756章 再次进宫
　　逍遥王府很大。
　　五进的宅子。三步一山，一步一池。
　　虽然正值隆冬，但腊梅开的最好。
　　看着红彤彤的梅花，林素伸手摸着，嘴角上扬。
　　鲜花配佳人。
　　凌慕川看的出神。
　　林素看了一会走过来，道：
　　“今日进宫，要见的人多吗？”
　　“多。”凌慕川点头，张开双手等着她主动靠近，又道，“所有上宗谱、在京城的都会去。哪怕嫁了人郡主，都会过来。”
　　我的天！
　　林素嘴角狠抽，有些无奈的道：
　　“敢情我是猴子，你是耍猴人，其他是看客啊。”
　　“啥玩意儿？”凌慕川惊讶。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媳妇儿，咱能不能好好唠嗑？什么猴子、耍猴人，你就这么说自己？”
　　林素想想也觉得好笑，可事实就是如此。
　　挽着他的胳膊，走在院子里，轻声道：
　　“我该怎么应付？这多人，我真的是……”
　　“放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凌慕川笑着道。
　　捏了捏她的脸颊，又说：
　　“今天进宫后要先去皇祖殿，等父皇把你的名字上宗谱，然后才回朝阳宫认亲、敬茶。你的绣活儿准备了多少？宁可多、不可少。”
　　“我可没自己绣。”林素撇嘴，先交代。
　　凌慕川自然知道那么多人，绣不过来，宠溺的蹭了蹭她的额头，说：
　　“意思意思就好，不过得一个人的针线。”
　　“我没那么做。”林素继续交代。
　　“那你是……”
　　林素轻笑，看着他眨巴着眼睛，说：
　　“我的东西都往哪儿了？”
　　“嫁妆？在这边的库房里。你所有的嫁妆都在那。”
　　“走，带你去看。”林素笑嘻嘻的拉着他，往库房走。
　　全靠这东西，她才能撑了那么多的嫁妆。
　　虽然本身嫁妆不少，但她好歹也是暮宿客栈的老板娘，可不能寒酸了。
　　二人来到库房，守门的将门打开，没有进入。
　　库房内很冷，阴冷阴冷的。
　　林素被他拉着进来，看着库房内整齐有致的箱笼，深吸口气，说：
　　“都在这儿啊，我还以为得跟王府库房在一起呢。”
　　“那怎么行。”凌慕川摇头，帮她拢了拢斗篷，说，“怎么还穿这个，有红貂皮的。”
　　“不要，就喜欢这个。”林素坚持。
　　这斗篷是他给她做的第一件衣服，有特殊的意义。
　　“为什么不能放在一起？咱们是夫妻啊。”
　　“那也不成。”凌慕川再次摇头，“嫁妆是女子傍身的东西，也是在夫家地位的象征，不能混为一谈。”
　　林素本想坚持，可看他这般态度还是作罢。
　　大男子主义，懒得跟他计较。
　　所有嫁妆的箱笼都是一样的，唯有三箱不同。
　　颜色一致，但是雕花不同。
　　林素从清荷手里接过钥匙，将箱子打开，上面是一层用来挡灰的牛皮纸。
　　掀开之后，下面是棱角分明的布包。
　　拿出一个放在牛皮纸上，将布包打开。
　　里面是黄底儿碎花的布。
　　凌慕川蹙眉，走上前摸了摸，道：
　　“这是什么？”
　　林素没有回答，冲清荷、清莲勾勾手，等人过来之后，让他们把里面的东西展开。
　　绣花的床单、被罩，跟送北堂弘维成亲的礼物一样，两个单人被罩。
　　“为什么做的是单人？”
　　面对凌慕川的问题，林素耸耸肩，自然的回答：
　　“我也想做双人的啊，可是在月国，好像除了咱们，没人用那么大的双人被吧。”
　　“嗯，还真没有。”凌慕川颔首，“当初我让管家准备这样的被子，他还愣神许久呢。”
　　“所以啊，我就做了这样的。”林素得意，把东西都收好。
　　凌慕川瞅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抿唇说：
　　“媳妇儿，认亲给的可是自己做的绣活儿，你这……”
　　“噗嗤——”林素笑出声。
　　把东西都放好，说：
　　“你敢保证其他人就是自己绣的？再说了，我什么手艺想必那些人都知道。与其骗他们说自己绣的，到时候让人抓了把柄，不如直接就告诉他们不是我。”
　　林素想得比较多。
　　凌慕川执意娶她，想必“伤了”很多人的心意。
　　如今木已成舟，想要反悔是不可能了。
　　但挑些毛病，给她弄点儿绊子还是可能的。
　　什么情况都得想到，所以她再黄雨提醒后就吩咐了岩吉那边，让他开始着手。
　　打开另外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匣子。
　　雕花、朱漆，很漂亮。
　　凌慕川见了匣子，笑呵呵地说：
　　“这个是给他的？”
　　“嗯。”林素应着，没有打开，又关上后说，“这么多东西里，就这一个是我做的。不管怎么样，他是你爹，我给他做一套道袍，也是我做儿媳的心。”
　　凌慕川闻言没说话，拉着她往外走，闷闷地道：
　　“那东西换了。你做的东西只能给我，旁人不许穿。”
　　“那可是明黄色的。”林素出声提醒。
　　凌慕川撇嘴，一脸墨色。
　　素妞儿快走几步绕道他面前，不顾在外面，直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撒娇道：
　　“别这样嘛，我就给他做了一套。以后肯定不做了，行不？”
　　凌慕川没说话，但却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这会儿四周的下人不少，大家看到主人这般——
　　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暧昧浅笑，有的蹙眉不悦，有的面无表情……
　　林素丝毫不介意被观赏，踮起脚尖，在他刚毅的下巴亲了一下，说：
　　“别生气了，就这一次，嗯？”
　　凌慕川心里不舒服，可却没有失去理智。
　　知道她这么做身不由己，只能叹口气，道：
　　“行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嗯。”林素笑着点头，拉着他的手，说，“在溜达会儿，你给我介绍介绍咱们家。”
　　“好。”川爷握紧她的柔夷，配合的跟着。
　　二人并肩走在路上，一身红衣特别惹眼。
　　很快，府里乃至京城就传开了。
　　新婚第二天，逍遥王爷带着王妃，手拉手恩爱逛王府……
　　……
　　申时，连九赶马车来到皇宫。
　　递了牌子，马车直接从偏门进去。
　　林素穿的红色常服，跟凌慕川是配套的。
　　不算隆重，但也不失礼数。
　　最重要的是重量不多，穿的舒服。
　　“一会儿进宫后，时刻贴着我，不可离开半步，知道吗？”
　　“嗯。”林素颔首。
　　没多久，马车停下，凌慕川率先下车。
　　回身把人抱下来，林素见他衣领有些褶，便伸手帮着整理下。
　　“哟，六弟跟六弟妹还真是恩爱呢。王爷，你说是不？”
　　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让夫妻俩都转过了身。
　　说话的女子，林素不认识。不过她一旁站着的男人，她识得。
　　五皇子，司徒昙。
　　微微福身，主动说道：
　　“给五皇兄请安，见过五皇嫂。”
　　五皇妃姚婉清见状走上前，将人扶起来后，说：
　　“一家人，行什么礼。咱们是妯娌，日后还要相处的。”
　　“谢五皇嫂。”林素起身，规矩的站在凌慕川身边。
　　刚站好，手就被牵了。
　　姚婉清瞅着，回到司徒昙身边，说：
　　“王爷，你看六弟跟六弟妹还真是新婚燕尔呢。”
　　“嗯。”司徒昙应了声，直接走开。
　　姚婉清见状，冲他们二人颔首一记，也赶紧跟着。
　　林素看着二人的背影，碰了下凌慕川，道：
　　“这五皇子……莫不是在生气？”
　　“应该是生气呢。”凌慕川不以为然，扭头看着连九，说，“你找人把东西拿去朝阳宫。”
　　“是，主子。”连九应下，赶车离开。
　　林素跟着凌慕川，往皇祖殿方向走。
　　“那他是生谁的气，我的？你的？还是咱们俩的？”
　　凌慕川蓦地抽手，揽住她的肩头，用另外一只手牵她，说：
　　“你管他生谁的气，愿意生气就生气，你开心就行。”
　　林素听到这话没吱声，乖顺的靠着他，亲昵的往前走……


第757章 敬茶
　　皇宫最里面的东侧，便是皇祖殿。
　　从踏入殿内那一刻起，林素就觉得后背生凉。
　　这样的地方，普遍都是阴气重。
　　下意识的靠近凌慕川，满脸紧张。
　　很快，三皇子司徒冒开口——
　　“念宸，你来摆供尖儿。今日你是正主儿。”
　　林素闻言松开拉着他的手，十分配合。
　　凌慕川轻笑，说了句“等我”，便去到供桌前。
　　正式祭拜要在酉时正，所以他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准备。
　　添人进口在平常老百姓家是大事儿，在皇室就更是了。
　　从摆供桌，到上香，宫人都不能插手，全都是皇子来做，就是女人都不能插手。
　　姚婉清一直跟三皇妃邵佳说话，见林素落单，冲她挥挥手，说：
　　“过来啊，一起。”
　　林素笑着摇头，没有动。
　　她可来不了这个。
　　说话直不愣登，万一把人得罪，她不自知，挺尴尬的。
　　姚婉清见状走过来，热络的拉着她过去一旁，道：
　　“咱们帮不上忙。这事儿得王爷们做，咱们乖乖陪着就好。这是三嫂。”
　　“见过三嫂。”林素微微福身。
　　邵佳伸手拦住她行礼的举动，道：
　　“别这么多礼，咱们是妯娌，日后要常来常往。”
　　“是。”林素颔首，没再多言。
　　很快，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都来了。
　　林素看着几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做事，那画面真的很养眼。
　　如果这会儿有手机，她会毫不犹豫的拍下来，然后发个朋友圈。
　　太养眼了。
　　即便凌慕川脸上有疤，她还是觉得他是里面最靓的仔。
　　足足站了打半个时辰，庸王、寿王皇叔辈的来了。
　　庸王妃来到林素他们这边，看着姚婉清跟邵佳，说：
　　“走吧，咱们去偏殿。”
　　“是，皇婶。”二人应下，跟着离开。
　　姚婉清冲林素眨了下眼睛，也走了。
　　独留林素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
　　有些尴尬，但却不得不站在这。
　　来之前凌慕川就说了，上宗谱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女眷在场。
　　皇室的祠堂，不是谁都能进的。
　　就算是皇家的儿媳，也只有在上宗谱的时候才能进入，其他时候都不可以。
　　哪怕是自己儿子上宗谱，都不可以进入。
　　不知道过了多久，抑扬顿挫的“皇上驾到——”，让林素缓过了神。
　　跟着一起跪在地上迎接，尽量降低存在感。
　　想也知道，今儿她是主角，就算这么想也不可能如愿。
　　“都起来吧。”皇上平静的说着，走到祠堂前，又道，“念宸，带你媳妇儿过来。”
　　凌慕川拉着林素走上前，双双跪在蒲团上。
　　林素全程低着头，让干啥干啥。
　　反正说不了话，她就这么消停眯着挺好。
　　念词，讲来历，请宗谱，上香……
　　繁琐的程序过后，太监端着朱砂过来。
　　林素按照要求，食指盖上朱砂，然后小心翼翼的在自己的名字上方按下。
　　“礼——成——”
　　凌慕川扶她起身，林素冲着皇上侧身行礼：
　　“父皇。”
　　“乖。”皇上点头，故作热情的拍拍她肩头，说，“以后好好操持王府，照顾念宸。他不容易，吃了很多苦，你要知道疼他。”
　　“儿媳谨记父皇教诲。”林素再次行礼。
　　众人移步去了朝阳宫，这宫离皇祖殿不算远。
　　走路五分钟的样子。
　　进到朝阳宫内，里面出来一堆女人。
　　为首的那位雍容华贵，尤其是打扮。
　　如果猜得没错，这位就是皇后了，废太子的生母。
　　“多年未见，林太傅的女儿还是这么标志。当真是跟皇室六子有缘，仍旧还是六皇妃。”皇后魏玲玉闲话家常。
　　可话里的刀子，却锋利无比。
　　皇上没出声，其他人也都没说话，就那么等着，看林素如何拆招。
　　“给皇后娘娘请安。”林素行礼，大方问安。
　　魏玲玉见状，热络的把人拉起，说：
　　“一家人，客气什么。论辈分，你得叫本宫一声‘母后’。”
　　林素顺势起身，一脸真诚的看着她，道：
　　“皇后娘娘恕罪，在外农家生活多年，规矩守的不是很好。至于这‘母后’……王爷的生母已经去世，在辽东农家，像皇后娘娘这般，得叫‘二娘’。”
　　“…………”魏玲玉吃瘪。
　　没想到她能这么直接。
　　在看其他几位王妃，一个一个都憋着笑。
　　原本她是想托大，没想到竟然……在名份上被计较了一下。
　　凌慕川走上前，把媳妇儿拉到身边，什么都没说。
　　皇上深吸口气，不悦的道：
　　“别都在这站着了，进去认亲。”
　　“是。”
　　皇上都开口了，大家自然都纷纷往里进。
　　至于刚才“二娘”的问题，谁都没有吱声。
　　司徒昗路过自家嫂子身边，趁人不注意，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林素无语，看着身旁的凌慕川，压低声音，说：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气不过。”
　　“无妨，为夫给你撑腰。”凌慕川说完，拉着她去了偏殿。
　　连九、清荷、清莲都在那，见他们二人过来，纷纷行礼。
　　“把东西拿去正殿，马上认亲。”
　　“是，主子。”
　　等凌慕川夫妇回到正殿，大家都已经做好了。
　　皇上自然坐在主位，皇后坐在一旁。
　　接着就是庸王、康王、寿王等人。
　　再往下，就是平辈了。
　　皇子一大堆，公主、郡主也不少。
　　林素深吸口气，自知这关必须要过，稳住心神，走上跟前。
　　很快，连九等人把箱子抬上来。
　　雕花、朱漆的箱子，一个接一个。
　　几个郡主刚刚及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表姐，你说这些东西是她亲手做的吗？”
　　“怎么可能。”那女子摇头，“换做是你，做的过来？”
　　“我肯定做不过来。我估计咱以前得的，也不是那些皇嫂亲手做的。”
　　“哎哟，是那么个意思就是了，你若真计较，就没法看了。”
　　几人小声嘀咕，庸王妃看着箱子，笑呵呵地说：
　　“还真是期待念宸媳妇儿的绣活儿，那客栈、罐头，都不一般，想必侄媳妇儿的绣活儿也非同凡响。”
　　“那是自然。”魏玲玉附和，“当年林府大小姐就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手艺自然精进。”
　　“皇嫂这么说，妾身可就期待了。”
　　二人一唱一和，直接把林素架高了。
　　她心里也清楚，这二人来者不善。
　　先是把你太高，然后……
　　没有理会，跟着凌慕川跪在蒲团上，先给皇上敬茶。
　　“父皇，儿媳敬茶。”
　　“好，好。”皇上接过，象征性的抿一口。
　　从波公公手里拿过一个匣子，交给她，说：
　　“这是老三成亲前，朕命人打的。几个儿媳一人一个。”
　　“多谢父皇。”林素双手接过，被凌慕川夫妻，转身把匣子交给清莲。
　　清荷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林素再次双手呈上。
　　“儿媳手拙，勉强做了一件道袍，望父皇不要嫌弃。歇息的时候穿着舒服。”
　　“有心了。”皇上“呵呵……”笑出声，亲自接过。
　　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白色锦缎绣着红色祥云，祥云上有一条盘旋的龙。
　　“不错，朕很喜欢。”
　　林素微微福身，转身给魏玲玉上茶。
　　不管待不待见她，如今她是月国皇后，皇上身边的人。
　　“娘娘，请喝茶。”
　　皇后接过来，轻叹口气，道：
　　“不管怎么样，本宫都是皇后。这声‘母后’，你终究要叫。若你执意叫‘二娘’也可，反正……”
　　“母后说笑了，儿媳刚才一时没转过弯，还请母后恕罪。”林素微微颔首，继续又说，“刚刚在偏殿，王爷已经训斥儿媳，不可无礼，儿媳受教了。”
　　三两句话，把皇后噎的不行。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说着“二娘”问题，如今就瞬间改口。
　　要不要这么快？
　　皇上轻咳，斜眼瞟了下身旁的女人，说：
　　“皇后喝茶吧，不然就凉了。”
　　蛋蛋的一句话，让皇后心里不快。
　　即便不爽林素，可还是配合的喝茶，客套着：
　　“茶香，人美，念宸有福气啊。”


第758章 小弟不跟皇嫂借钱
　　“娘娘谬赞了，念宸若是真有福气，也不至于外面流浪多年。”
　　凌慕川没给面子，怼完把人扶起。
　　自打回宫后，他就没鸟过魏玲玉。
　　一则是她的身份，二则是她的母家。
　　林素看着脸色骤变的皇后，从清荷手里接过匣子，说：
　　“母后请笑纳。”
　　皇后尴尬，忙把匣子接过来，从头上取下一支步摇，插在了她的头上。
　　皇上面色不好，很明显为了刚才皇后的举动，还有凌慕川的话，不高兴了。
　　认亲仍旧继续，一圈下来，东西也送的七七八八。
　　特意多拿了一些，最后也都送完了。
　　庸王妃直接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笑着道：
　　“不知这物件儿六皇妃什么时候准备？如何用呢？”
　　谁也没有当面展开，唯有庸王妃。
　　林素见状走上前，从她手里拿过枕套，说：
　　“这个套在枕头上。还有床单、被罩，都是铺在床上，还有套在被子上的。”
　　“哦？这有何用？”庸王妃不解，不过看着上面绣的花色，倒是很喜欢。
　　林素帮着叠好，轻柔的说：
　　“这个套在被子上，等脏了直接拿掉洗，省去了拆被子。”
　　庸王妃听到这话，嗤笑着摇摇头，道：
　　“府里、宫里可是不缺这样的人。拆被子就拆被子，何必用这么个劳什子的玩意儿？”
　　林素闻言耸肩，微微福身，说：
　　“皇婶说的极是。不过这在客栈，频繁拆被子浆洗，根本不可能。不说被子的问题，就是雇人的工钱，也是一笔花销。”
　　“哟。侄媳妇儿还缺钱吗？”庸王妃故作玩笑的问。
　　林素耸肩，大大方方的道：
　　“瞧皇婶这话说的，就算不缺钱，也得省着点儿，不能挥霍吧。节省下来的钱，盖个学堂，修个路，也算造福百姓。皇婶若是不喜，下次喜欢什么请说，侄媳尽力办到。”
　　庸王妃闻言惊讶，忙不迭摇头，道：
　　“没什么不喜，就是觉得……”
　　“呵呵……念宸媳妇儿不错，勤俭持家，以后你们都学着点儿吧。”皇上突然开口，算是帮林素解了围。
　　当然，也让庸王妃面色难堪，想要找补却没有机会。
　　庸王轻叹口气，满脸不悦。
　　“这东西还真新鲜，驸马，回去以后咱们就用吧。若是可以，全府都用，也能省下些银钱。”四公主司徒姝怡，笑呵呵的说。
　　一旁的男人闻言，除了点头，没说别的。
　　有司徒姝怡这般配合，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皇上放下茶杯，看着众人，道：
　　“若大家都是如此，相信日后这学堂，也会盖得很多。”
　　“皇上英明。”众人纷纷抱拳。
　　一直默默坐着的九皇子，突然出声说：
　　“六皇嫂，你盖得学堂真的都不收钱吗？”
　　“五年之内是这样的。”林素颔首。
　　“那五年之后呢？”九皇子追问。
　　他人小，不过十二岁，想什么就说什么，没人在意。
　　众人听到这话，都纷纷瞅着林素。
　　的确，盖了那么多学堂，见面五年束脩，五年之后呢？
　　林素微微福身，笑着回答：
　　“小叔这话问的在理儿。当时盖学堂的时候，苏老跟简老都问过。当时我就说了，见面五年，是给孩子家里一些时间。”
　　“我盖得学堂，基本都在我客栈、作坊那处。有了赚钱的工作，自然就不会愁束脩。而且，学堂本就收费不高，只要精心过日子，都不会负担不起。”
　　“哦，六皇嫂很有钱嘛。”九皇子笑嘻嘻的说着。
　　林素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淡淡的道：
　　“你六皇嫂现在可没钱了。”
　　“为甚？不是有客栈、作坊吗？皇嫂放心，小弟不跟皇嫂借钱。”
　　九皇子看似孩童，可这心思明显不一样。
　　仗着年纪小，童言无忌，说话各种不忌讳。
　　司徒昗蹙眉欲开口，一旁的凌慕川缓缓摇头。
　　林素看着他，耸耸肩，说：
　　“就是小叔跟皇嫂借钱，皇嫂也没钱了。所有的东西皇嫂已经交给你皇兄，每年赚的银子，一部分留下来盖学堂，另外直接充国库。”
　　至于充多少，那就是他们自己定了。
　　这个问题，夫妻俩特意详细讨论过。
　　林素的产业，说皇上不惦记，那是骗人的。
　　不然为何名声已经这般，凌慕川说娶，他还是下旨，还特意给了封号。
　　凌云山庄就是一个例子，所以林素更加明白。
　　认亲这天人全，当着所有人直言，也省的有人惦记了。
　　皇上很满意，但还是惊讶的摇摇头，说：
　　“六媳妇太见外了。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的，就自己留着吧。”
　　林素侧身行礼，乖顺的道：
　　“父皇心疼儿媳，儿媳心里感激。不过儿媳既然嫁给了王爷，那就是王爷的人。至于那些东西，也是儿媳跟王爷在民间一起做的。”
　　“主要都是王爷在做，儿媳不过帮着料理细节。由王爷来继续打理，儿媳也躲懒，在府中相夫教子，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嗯，有此想法，不错，不错。林太傅叫女有方，你比那林倩要强多了。”
　　说着，斜眼瞟了下魏玲玉，没再说话。
　　林素款款跪下，磕头一记，道：
　　“父皇能如此说，儿媳心里甚为感慨。当年之事，如今死无对证，儿媳也不想辩驳。但儿媳只想说一句，皇子跟小厮，哪个有钱？”
　　“儿媳放着皇子不要，跟小厮纠缠不清，何苦来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当初儿媳从山顶摔下，险些惨死。若不是王爷相救，如今的林素，只是一把枯骨。”
　　皇上当然知道详细，凌慕川去年就把抓到的小厮带进了宫。
　　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将人扶起，道：
　　“放心，朕理解，朕相信你。念宸虽然不是朕身边长大的孩子，但是国舅这个人，朕放心。过去的事儿不提也罢，日后你们也不要再提，多动动脑子。”
　　“谨遵皇上教诲。”众人跪下，出声应着。
　　一个送亲宴，在几人下绊子中度过，也算林素心思转得快。
　　饭后，林素跟凌慕川回走，司徒昗跟在身边。
　　三人一起上了马车，林素开门见山的说：
　　“这九皇子的心思不简单啊。十二岁的孩子，怎会如此咄咄相逼？”
　　司徒昗闻言叹气，靠着车厢，说：
　　“唯二没有出宫开府，就是老八跟老九。老九皇后所出，跟司徒晑是亲兄弟。”
　　“哦，明白了。”林素点头，靠着凌慕川的胳膊，嗤笑着道，“这话是皇后教的，还是司徒晑呢？”
　　“都有可能。”凌慕川回答。
　　抓着媳妇儿柔夷，捏了两下后，道：
　　“沛霖，让人继续盯着他。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放心吧哥，只要清尘道长能得到父皇信任，其他都不重要。”
　　“好。”
　　二人不避讳说事儿的举动，让林素心里舒服。
　　甭管她听不听得懂，只要不避讳她就成。
　　靠着车厢，等他们哥俩说完后，道：
　　“沛霖，玥儿跟珒哥儿怎么样了？”
　　“挺好的，不过就是……想念嫂子。”
　　没人的时候，司徒昗只是叫“嫂子”，不会疏离的喊“皇嫂”。
　　林素轻笑，看着他道：
　　“等明日我回门后，你就把孩子送过来吧。在我这小住几日，你也放心做事。”
　　“好。”司徒昗没有迟疑。
　　刚才哥俩的对话，已经明确提及司徒昗要走三天。
　　年前回来。
　　把孩子放在府内，别说他不放心，就是她这个做伯娘的也不放心。
　　马车突然停下，连九恭顺的说：
　　“七爷，到了。”
　　司徒昗冲他们夫妻俩抱拳，出去了。
　　凌慕川等门关上后，捧着林素的脸儿，说：
　　“‘二娘’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个够打脸，魏氏肯定许久都不敢造次了。”
　　“母亲的坟地在哪儿？我们能去看看吗？”林素没有回答他的话。
　　那个问题，不值一提。
　　她知道他心里的疙瘩，按照寻常人家，成亲之前要上坟告诉。
　　她如今过门，也该去看看的……


第759章 归宁
　　凌慕川伸手把人捞起，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说：
　　“母亲葬在皇陵，你不方便过去。家里有祠堂，一会儿烧香念叨一下也就是了。”
　　“……那好吧。”林素颔首。
　　看着他没有紧蹙的样子，心知他是揪心。
　　乖顺的靠着他，良久说：
　　“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陪在你身边。”
　　话落，手臂骤然收紧——
　　“好。”
　　马车回到王府，已经深夜。
　　夫妻俩简单的洗漱，双双上床睡觉。
　　闯过了一关，明儿还有个归宁，也不知道家里那位继母，还要怎么折腾。
　　一夜无话，翌日晨起，林素跟凌慕川几乎是同时醒来。
　　心爱之人在身边的那种感觉……
　　别说，还挺满足。
　　川爷心情大好，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
　　“早。”
　　“早。”林素娇笑。
　　起身穿衣，二人很默契。
　　林素洗漱，川爷出去。
　　等他回来洗漱，林素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上妆、梳头。
　　二人仿佛生活许多年的夫妻那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彼此了解。
　　上妆完，清莲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管家承伯求见。”
　　“让他进来。”
　　“是。”清莲应下转身出去。
　　这个管家，是宫里直接派过来的。
　　听说以前在宫里，是他们哥俩母亲宫内的掌事太监。
　　但具体跟谁一条心，还不清楚。
　　“给王妃请安。”承伯进屋后，规矩的下跪行礼。
　　林素起身，把人扶起后，说：
　　“承伯莫要多礼。听王爷说，承伯以前曾在母亲宫里做事，辛苦了。来到王府，以后承伯就颐养天年吧。”
　　“哎哟，奴才不敢。”承伯忙不迭摇头，叹口气，又说，“王妃如此厚爱，奴才感激不尽。”
　　“坐吧。”林素指着椅子，冲清莲吩咐，“倒茶。”
　　“不忙的清莲姑娘。”承伯把人叫住，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道，“王妃请看。这是王妃归宁要带的东西，王妃看看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好。”林素颔首，接过礼单细瞅。
　　一共四乘四，十六样。
　　吃穿用度，样样俱全。
　　林素缓缓点头，忽然肩头有了重量。
　　“怎么样，可有哪儿要补充？”
　　“不用的王爷，承伯很细心。”林素柔声的说。
　　将礼单放在桌上，道：
　　“就按承伯准备的这些，无需添置。”
　　“是，奴才告退。”承伯说着将礼单拿起，躬身退了出去。
　　林素等门关上，将晾好的温水递给凌慕川，问：
　　“他是谁的人？”
　　“还不确定。”说完，就着她的手喝水，“现在看，一颗心都在府上，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林素明白的点头，起身帮着把早饭布好，又说：
　　“若一直都这样也行。只要不过线，看着母亲那方面，就让他在府邸安度晚年。”
　　“嗯，我也这么想的。”凌慕川回答……
　　……
　　吃过早饭，稍微整理一下，夫妻俩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的那一刻，林素自怨自艾的道：
　　“话可不能说的太满。当初我说的义愤填膺，如今倒好，自打嘴巴。”
　　看着小女人委屈的样子，川爷好笑的揉弄她的发顶，说：
　　“放心，今日回府没人敢说什么。外公也在，还有岳父，高氏他们都不会说的。”
　　林素长叹口气，不再说话。
　　反正不管怎样，她都被自己打脸，说那么多又有何用。
　　从王府到林府，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林素也是第一次感觉，两家离得很近。
　　下了马车，周围都是人。
　　林素有种被观赏的感觉，十分不自然。
　　凌慕川心细，察觉到她的不安，将人整个护在怀里。
　　走了几步林素发现，自己踩得居然是红毛毡。
　　是呵，她现在是王妃，身份尊贵。
　　林正阳携带家眷站在门口，等他们二人走进后，纷纷跪下——
　　“老臣携林府亲眷，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凌慕川把人扶起，客套的说：
　　“岳父无需多礼，今日本王是陪王妃归宁。”
　　“即便如此，规矩也不可费。”林正阳坚持。
　　寒暄一番进府，高巧静凑上前，看着林素，热络的道：
　　“素素可算回来了。这几日你父亲惦记的不行，每天晚上都要醒来好几次。”
　　话落，抓起她的手，又道：
　　“在王府可好？王爷对你好吗？可有受了委屈？受委屈要说，你是有娘家的人。”
　　面对突然改变的高巧静，林素着实想笑。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很想问问，这变脸的功夫打哪儿学的？
　　犹记那日狠戾、猖狂的夫人，可不似今日这般狗腿。
　　林素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还算给面子的说：
　　“王爷自然不会委屈了我，视我如宝。”
　　说完，快走几步来到凌慕川身边。
　　下一秒，二人十指相扣，高巧静恨得牙根直痒痒。
　　“母亲算了，她现在已经是王妃，而且父亲也把嫁妆给了。区区八千两，咱们林府还是可以……”
　　“你懂什么？”
　　没等高玟的话说完，高巧静直接呵斥。
　　看着她挺得肚子，恨铁不成钢道：
　　“你啊，没出息的！眼瞧着孩子就要生，他爹已经那样没指望，你希望你儿子也那般？”
　　“我……”高玟语塞。
　　她是林耀的妻子，夫妻一体，丈夫被人看不起，她自然心里不快。
　　可偏偏这人还是自己的亲姑母，真是太堵心了。
　　“你甭管了。八千两银子她怎么拿的，就得怎么给我拿回来，我今儿可绝对不放过她。”
　　高巧静撂下狠话，扭腰“嗖嗖……”的往前走。
　　贴身侍婢扶着高玟，压低声音，说：
　　“小姐，夫人这般只能自取其辱，咱还是避避吧。”
　　高玟听到这话，不着痕迹的“嗯”了一声，跟着上前。
　　瞅着背对自己的丈夫，眼里全是荒凉。
　　但凡他争气，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来到客厅，苏飞云正坐在主位上喝茶。
　　林素一看到外公，松开川爷的手，如同燕儿一般的奔过去，扑进了老爷子的怀里。
　　“外公——”
　　甜糯的叫声，让苏飞云顿时眉开眼笑。
　　拍拍她的肩头，笑眯眯的说：
　　“都嫁人了，还这般撒娇，不怕王爷笑话？”
　　“才不怕。”林素摇头，直起腰身关心的道，“外公在那边怎么样？晚点儿我让人过去接你，到王府住，咱们还能下棋。”
　　苏飞云原想拒绝，可一听到“下棋”二字，顿时没有了抵抗能力。
　　不住的颔首，说：
　　“好，好，下棋好。”
　　林正阳看着他们祖孙二人的样儿，故作失落的说：
　　“小婿请岳父那么多次，岳父都不松口。如今看来，还得是素素方能请动岳父啊。”
　　苏飞云笑眯眯的捋着胡子，看着女婿，轻声道：
　　“你是当朝太傅，忙的事情多，老头子自然不好找你说事儿。”
　　“王爷，岳父，坐下说话。”林正阳把主位让出来，给凌慕川跟苏飞云。
　　林素没坐，就站在苏飞云身后。
　　林耀挨着父亲，坐在下首。
　　高玟挺着肚子没坐，而是微微福身，说：
　　“父亲、母亲，儿媳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去歇一歇。”
　　林正阳一听这话，有些着急的问着：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就是累。”
　　高巧静见状，也同样行礼，说：
　　“老爷，你们爷们聊着，妾身带王妃去后宅坐坐。几个庶女也都想见见王妃呢。”
　　林正阳听到这话想要拒绝，苏飞云却抢先一步，说：
　　“既如此，素丫头就去吧。耀儿也去吧，送你媳妇儿回房。月份大了，身子笨，别累着她。”
　　林耀原本不想走，可外公这话说出来，又不得不走。
　　起身拱手，不情不愿的瞟了眼高玟，先离开了。
　　林素也微微福身，跟着出去。
　　凌慕川却在她背后开口道：
　　“清荷，跟着去。王妃少一根头发，本王拿你是问。”
　　“是，奴婢谨记。”


第760章 素馨阁
　　高巧静满脸不悦。
　　但奈何对方是王爷，她虽有二品诰命夫人在身，却也不能乱来。
　　强忍着怒火，亲昵的带着林素离开了客厅。
　　连九直接将门关上，守在那里。
　　林正阳见到这样的架势，起身、撩袍跪在地上，说：
　　“六王爷恕罪，老臣年迈，过些日子就会……”
　　不等他把话说完，凌慕川隔空点穴，直接点住了林正阳的哑穴。
　　慢悠悠的把手里的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道：
　　“外公，这事儿你看怎么办？”
　　“外公自然听你的。”苏飞云不假思索的回答。
　　看着女婿吃惊的样子，叹口气，道：
　　“正阳，你该知道现在的形势。皇上已无心朝政，一心求道，想要长生不老。几个儿子唯有七王爷能扛起重任。”
　　“如今不需要你强势站队，你还可以保持中立，但当那日来临的时候，你要怎么做，不需要岳父指点才是。”
　　话落，林正阳吐出一口浊气。
　　原本堆坐的身子，更加颓败了。
　　他没想到岳父能亲自来当说客。
　　其实，去年就已经说过此事，当时他已经表明了立场会追随。
　　可计划不如变化，七皇妃过世，七皇子如今没有任何姻亲去支持。
　　单单只有他林家……
　　“岳父啊，你这是让小婿……”
　　“正阳，不是岳父危言耸听。今日素素嫁给六王爷，日后做大位的不是七王爷，你林府也保不住。”
　　这……
　　林正阳彻底沉默了……
　　……
　　后院主屋内，屋地跪了五南五女。
　　月国在嫡庶尊卑上，分的特别细。
　　庶女回娘家，不可以在前院逗留，就是丈夫谁都不可以在前院待客。
　　除非家里有丧，类似守灵，他们才可以。
　　但也不能喧宾夺主，僭越嫡位。
　　林府算上林素这个嫡女，还有是去的林倩，一共是七个女儿。
　　所以外面称她们是“七朵金花”。
　　甭管是贬义还是褒义，林府有七女，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儿。
　　林素等人都起来，缓缓开口说：
　　“成婚到今日，一直都很忙。所以准备的东西略显粗薄，还请五位妹妹不要嫌弃。”
　　话落，清荷走上前，把准备好的东西，一一奉上。
　　林素等他们都拿到后，又道：
　　“不是什么特别的物件儿，就是几样小首饰，妹妹们别嫌弃。”
　　三姑娘林苗打开荷包，到处里面的东珠耳坠，恬静的说：
　　“二姐赠的这东珠，圆润剔透乃是佳品，三妹怎会嫌弃。”
　　“我等也是。”其他四人异口同声。
　　林苗嫁的是东昌伯庶三子。
　　至于过得怎么样，那就不清楚了。
　　一屋子的人，高巧静想说话也说不得，就在抓狂的时候——
　　“大少爷到——”
　　这四个字，真是太让她高兴了。
　　高巧静惊喜的说了句“快请”，很快林耀就进屋了。
　　抱拳拱手，十分尊重的说：
　　“母亲。”
　　“你媳妇儿怎么样？可还好？”
　　“回母亲的话，阿玟没事儿，就是累了，腿有些抽筋。”林耀回答。
　　高巧静夸张的松了口气，说：
　　“那还好，那还好。她肚子里是咱们林家的金孙，可不是能有什么闪失。”
　　话落，五姑娘林栗轻声道：
　　“母亲真是心急大嫂，从大嫂不舒服开始，这眉头就一直蹙着。现下，可算是舒展了。”
　　林栗算是五个庶女里嫁的很好的一个。
　　没有嫁庶子，而是嫁了一个京城守备做正妻。
　　当然，跟她嘴甜也是密不可分。
　　林素不喜，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并没有说话。
　　林耀看了眼林素，见她喝茶冷“哼”，冲着高巧静抱拳拱手，说：
　　“母亲，没什么事儿子就去前院陪客了。”
　　“你别去了。”高巧静摇头，还指着五个女婿道，“带你五个妹夫去吃茶，他们在这受拘束。”
　　林耀最看重身份，尤其是对这几个妹夫，没有一个能看上眼。
　　殊不知人家随便拎一个都比他强，只不过……
　　林素放下茶杯，深深地看了眼高巧静，等着接招。
　　终于，林耀不情不愿的抱拳拱手，说：
　　“是，儿子这就去。”
　　说完转身先走，根本没理会五个妹婿。
　　也正因为林素在场，他们不好发作，跟着离开。
　　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高巧静跟林耀的关系，不错。
　　“行了，你们也都下去吧。我要跟王妃单独说几句话。嬷嬷，但几个姑奶奶去偏厅吃茶。”
　　“是，夫人。”
　　三言两语，清场完毕。
　　林素端坐在那里，转悠着茶杯。
　　高巧静抿唇，瞟了眼清荷，说：
　　“王妃，咱们说些体己的话，可否让你的婢女……”
　　“夫人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清荷奉了王爷的命令，我也没法子。”林素说完，端起茶杯，继续品茗。
　　高巧静碰了软钉子，长叹口气，道：
　　“王妃，当初老爷做主给王妃嫁妆，不知道王妃可还满意？”
　　“满意啊。”林素坦言，不知怎的，补充又说，“八千两银子呢。父亲怕我不收，以外公的名义给我。说来也是我任性，父亲给女儿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
　　“……”高巧静一口老血哽在喉，上下气不顺。
　　这女人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本来按兵不动的林素，在看到高巧静这般，蓦地起身，淡淡的说：
　　“夫人，我这人有一说一，不想拐弯抹角。夫人惦记的事儿就别想了，我不可能给。就算给，也不是给你。我娘的嫁妆不少，都留在了林家。”
　　“看在我跟大哥一奶同胞的份儿上，我没有争竞。所以还请夫人到此为止，不然本宫就不给面子了！”
　　话落，甩袖离开，丝毫不在拖延时间。
　　原本是想跟她周旋一会儿，可瞅这高巧静也不过尔尔，还是算了。
　　有这功夫，不如在院子里走走，看看原主生前呆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高巧静看着关上的房门，怒不可遏。
　　将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扒拉到了地上，恨得咬牙切齿。
　　婆子听到声响进屋，见地上的狼藉，赶紧让丫鬟收了。
　　自己则是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夫人，王府那边给的归宁礼不薄，不止有百年老参还有……”
　　“滚——”
　　怒吼到破音，林素没走远，听得真切。
　　清荷不爽，扭头看着身后的屋门，气呼呼的说：
　　“人心不足蛇吞象。归宁礼那一根老参就价值不菲，还有那盒东珠。放一起早就超了八千两银子。”
　　“人嘛，就这样，不知足。”林素不在意，继续往前走。
　　清荷快步追上，挽着她的胳膊，道：
　　“王妃就不生气吗？”
　　“为何生意？”林素笑的淡然，“不看重自然就不生气。若是我看重的人如此待我，那才伤心。高氏？不可能的。”
　　清荷见她如此洒脱，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只要王妃情绪好就成，其他都不重要。
　　两个人在院子里随意走动，林素凭着记忆，去到了一处叫“素馨阁”的院前。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院门关着却没有落锁。
　　林素伸手，将门推开，迈步进入。
　　偏房内的下人听到声响出来，见林素愣了一下，随后走上前跪下，道：
　　“给王妃请安。”
　　林府的下人，规矩得体。
　　“起来吧。”
　　“谢王妃。”婆子起身，卑躬屈膝的站着。
　　林素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道：
　　“本宫进去瞅瞅，你该忙就去忙，不用管本宫。”
　　“是，王妃。”婆子应下，退到一旁。
　　林素带着清荷进屋，将门推开。
　　走进屋内，各个地方都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打扫。
　　自打原主出事，原来伺候原主的那些下人，发卖的发卖，处死的处死。
　　刚才的婆子，不过是事后分过来的，如今想想，还挺怅然。
　　“王妃，老爷吩咐过，屋子里的所有摆设不让动。”


第761章 手札
　　婆子端茶进来，规矩的站在一旁。
　　言外之意，屋内的一切，全都是原主生前摆放。
　　林素看着茶杯没有动，起身在屋内走了走，说：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走走。”
　　“是。”婆子屈膝，转身离开。
　　林素旁若无人的走着，摸着。
　　屋子里所有的家具，全都是上好木料。
　　梳妆台铜镜旁的雕花，也相当考究。
　　从这些用度上炕，原主是个相当讲究的人。
　　当然，手段也是有的。
　　不然失了母亲，又有继母，还能过上如此好的生活，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从梳妆台走过来，坐在床上。
　　缓缓闭上眼，突然浮现一幕夜半自己伏桌写字的情形。
　　确切的说是原主，原来的林素。
　　只见她写完吹干，然后合上来到床边……
　　“猛”地睁开眼，让旁边站着的清荷一惊。
　　“王妃，你……”
　　“出去守着，谁都不让进。”
　　“是。”清荷屈膝，转身出去了。
　　林素等门关上后，忙起身爬向床里。
　　从床里面靠右的位置摸索，按照记忆里的画面，抠开——
　　里面一本精致的手札，静静地躺在那里。
　　伸手拿起，把木板复位，又把床铺铺好，这才舒口气。
　　“你怎么在这儿？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在房里。”
　　“六王爷，这就是小女曾经住的闺房。每天都有人收拾，王爷稍事休息，午饭咱们前院正厅用。”
　　“好。”凌慕川应下，把门推开。
　　林素从容的从床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爹。”
　　“哎。”林正阳颔首，满脸愧疚。
　　交揉着手，抿唇说：
　　“还……还好吗？他们……他们没乱动东西吧。”
　　“没有。”林素摇头，恬静的笑说，“爹把这屋保持的很好，都是女儿以前住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林正阳放松的应着，“那个……你跟王爷先歇着。午饭咱们在正厅吃，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好。”林素笑着回答，“午饭让妹妹、妹婿都去吧。好久没聚，机会难得。”
　　“……行啊。只要你……跟王爷不介意。”
　　“爹去安排吧，王爷不会介意的。”林素说着，轻柔的挽着凌慕川的胳膊。
　　林正阳见状转身离开，没多加逗留。
　　清荷跟连九把门关上，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凌慕川揽着她的腰，往床边走。
　　坐下后，睨着她，问：
　　“一个人在房里做什么呢？”
　　“没啥。”林素摇头，从被子里拿出那本粉色的手札，说，“找这个呢。”
　　“这是……”
　　凌慕川疑惑，接过来仔细看过后，道：
　　“……是她的？”
　　“嗯。”林素点头。
　　他能把身份分清，这点让林素很高兴。
　　她贪婪，希望自己的男人只是爱自己，而不是爱这个身体，这个身份。
　　“刚才坐床上闭目养神时想起来的，没想到被我找到了。”
　　“那你看看吧，也算了解一下她。”
　　“好。”林素颔首，伸手将他的外袍脱下，挂在一旁。
　　躺回床上，林素翻看手札。
　　娟秀的小楷，特别好看。
　　手札上记的不过是家中琐事。
　　今日这个庶妹犯错，明日那个庶妹僭越。
　　提及林倩的次数不多，但却有一个大篇幅是特别提到的林倩。
　　这是在原主跟司徒昗订亲之后，中秋司徒昗来家拜访，原主因为要避嫌，所以并没有出去。
　　林倩自告奋勇，出去打探，回来说了一大堆。
　　字里行间看不出原主是什么情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原主跟这个世界的林倩，感情也很好。
　　那会不会因为原主太过信赖，所以才着了道？
　　想到这儿，林素叹口气，合上了手札。
　　“怎么了？不好看？”
　　凌慕川闭着眼睛，但却丝毫没有睡。
　　林素靠着床头，微眯着眼睛，说：
　　“这个林素跟我一样，也很信任林倩。”
　　“所以，真的有前世今生？”凌慕川睁开眼，瞬间坐直了身子。
　　林素想了想，缓缓摇头，道：
　　“谁知道呢。我来这边的事儿本就荒唐，又何必……”
　　“胡说，怎么就荒唐了。”凌慕川轻斥，“每个人的红线，月老都给牵好了。你的红线就在我身上，所以你必须得来。”
　　没等林素说话，下一秒就被他搂紧了怀。
　　“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消失，更不可以走。我要你，只要你。”
　　自从她承袭了原主的记忆，凌慕川就患得患失。
　　林素也理解他的紧张，反手抱住他，道：
　　“放心，既然我来了就回不去，更何况还有你呢。未来咱们还有孩子，我的生活在月国，我不会回去的。”
　　话落，那双铁臂收紧，二人之间，一点距离都没有……
　　……
　　在林家吃过饭，林素便带着苏飞云回去收拾东西。
　　月国朝廷有个规矩，官员乃至皇子，大婚后十天可以不上朝。
　　他们是二十成亲，十天正好连着过年，年后十五之前，都不用考虑上朝的问题。
　　苏飞云坐在马车内，笑呵呵的看着凌慕川，道：
　　“这次可以好好歇歇，不用再起早上朝了。”
　　川爷闻言颔首，看着苏飞云说：
　　“外公在府上安心住下，我们除夕祭祖后就回府了。到时候老七跟孩子也过来，咱们一起守岁。”
　　“好啊，好。”苏飞云满口应下。
　　白泺抱着布包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凌慕川瞧见了，但却没吱声。
　　不是孩子了，该接受一些事情。
　　回到王府，林素亲自给苏飞云找住处。
　　经过商讨，把听松阁让人重新收拾，安排他们爷孙住下。
　　送人过去的时候，林素不放心的说：
　　“外公缺什么就说，千万可不要客气。”
　　“放心，到了自己家，外公还客气什么？”苏飞云不在意的摇头。
　　来到听松阁，主屋分两间，正好他们爷孙俩一人一间。
　　伺候的下人是四个丫头、两个小厮，两个婆子。
　　应苏飞云的要求，婆子换掉成小厮，丫头只留下两个，其余的一概不要。
　　安顿好后，林素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开口道：
　　“本宫把老太爷跟少爷就交给你们了，但凡缺东少西，直接跟本宫说。若是怠慢来老太爷跟少爷，仔细你们身上的皮——”
　　“是，奴婢不敢，奴婢谨记。”
　　“奴才谨记，奴才不敢。”
　　几个人忙不迭应着，一个一个乖顺的犹如猫儿。
　　林素满意，扭头微微福身，说：
　　“外公，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好好歇歇。今儿在林府一直忙活，辛苦了。”
　　“跟外公还客气？”苏飞云咂舌，催促的又道，“回去吧，你也累坏了。”
　　林素蓦地上前，倾身把人抱在怀里，轻拍两下，说：
　　“外公休息，我先回了。”
　　“去吧。”
　　林素离开听松阁，清莲赶紧凑上前，道：
　　“王妃，黄雨回来了，连七前辈也回来了。”
　　林素颔首，快步朝主院走。
　　走了一会儿，出声说：
　　“清莲，以后直接叫连七，不用加上前辈。”
　　“是，王妃。”
　　匆匆回到主院，主屋内凌慕川正跟连七、黄雨说话。
　　多日不见，连七看出了清瘦，也黑了许多。
　　跟旁边的黄雨，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妃。”
　　二人见到林素进来，纷纷行礼。
　　林素走到黄雨跟前，拉着她的手，道：
　　“房子可选了？日子订了没？”
　　话落，黄雨脸红，轻微的点头。
　　连七就大方很多了，冲着林素拱手，说：
　　“王妃，二十六那天黄道吉日，我们订在了那日。也没怎么张罗，就在小院里摆几桌，还请王妃、王爷能赏脸。”
　　林素听了自然没说的，拉着黄雨走到他跟前，将手交给他，道：
　　“成啊，以后可莫要欺负了黄雨，不然……我这个娘家人，可不会放过你。”
　　“那是自然。”连七恭顺的颔首，握紧了黄雨的手。
　　凌慕川拉开椅子，平和的说：
　　“都坐吧，坐下聊。”


第762章 壮观
　　“谢主子。”连七说完，跟黄雨并肩坐在他们的对面。
　　清荷端了四盏茶过来，摆好后出去。
　　“主子，王妃，这批石料现都在京郊别庄。属下以为既然年后收拾，那年前就不要漏。不然，赵二爷那边也不好张罗，他一直都憋着劲儿，想给孟轶男迎头痛击。”
　　凌慕川微微颔首，没有异议：
　　“就依你的意思。京郊地皮也有了着落，年后一起做。”
　　“……这么快？”连七惊讶。
　　要知道当初对方围追堵截，可没少下功夫。
　　林素把玩着茶杯，听到这话，说：
　　“是洛淑雅的嫁妆。靠官道二十亩，适合盖客栈。”
　　连七听了也不住点头，道：
　　“嗯，位置真的不错。”
　　林素抿唇，有些迟疑的又道：
　　“那个……就是这地皮不是买的，是租的。每年你需要给洛淑雅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连七惊呼。
　　黄雨急忙拽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太过激。
　　连七察觉自己失态，忙起身行礼，说：
　　“王妃赎罪。”
　　“无妨，我理解。”林素颔首，并没有责怪。
　　虽然京城寸土寸金，可京郊的田地也不过二十两银子一亩。
　　二十亩花钱买也不过四百两。
　　他们租的，一年就给一百，自然不便宜。
　　轻叹口气咂舌，看着连七无奈的说：
　　“当初洛淑雅是无偿给的，但我也不好真占他便宜。给她客栈红利她还不要，最后无奈之下我找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连七闻言，搓着手，尴尬的道：
　　“王妃，不是属下僭越，实在是……四大家族的商队来京城，人家都有自己的别庄，不会住客栈啊。”
　　“我明白。”林素点头，理解他的压力。
　　京城客栈凌慕川早就放出话了，不让她插手。
　　京郊离城内很远，再加上连七跟黄雨成亲，这事儿交给他们二人正合适。
　　“暂时先这样安排。关于客栈的构建，年后会具体告诉你。”
　　连七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说：
　　“王妃，如果是这样，属下不建议盖得太大。可以像北崴子沟那样，开春种些花，夏季赏花让城内的小姐、夫人过去看。”
　　哟呵，很上道儿嘛。
　　就在林素满意的时候，凌慕川突然凑过来，邀功似的说：
　　“怎么样，怎么样，爷儿找的这人可好？”
　　林素轻笑着摇头，扒拉开放大的俊彦，说：
　　“又不是你找的，是我家黄雨把人拴着的。”
　　话落，黄雨害羞的低头，不敢看任何人。
　　林素瞅着新嫁娘的样子，起身指着里间，说：
　　“连七，你们进来，我带你们看看日后客栈要做的规模。”
　　京城客栈原本她真的计划的很好。
　　可当司徒昗提醒，四大家族在京城都有产业，她便迷茫了。
　　当然，也是那一刻，才知晓了凌慕川的“诡计”。
　　说到底，他就是把人骗过来，然后“圈禁”，再也不放走。
　　不过成亲那天晚上，林素又有了想法。
　　将里间的那扇门推开，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有些暖和。
　　黄雨看着玉砌的莲花瓣池子，感慨的道：
　　“夫人，这也……也太壮观了吧。”
　　连七察觉称呼不对，刚要提醒，却被林素一个眼神制止了。
　　叫什么无所谓，不需要这么小心。
　　“壮观吧，我也觉得壮观。”林素边说边搂着她的肩膀，亲昵的道，“我打算京郊的客栈就这么做。让大家泡个热热的香汤，有个惬意小住的地方。”
　　京城有钱人很多，只要盖得精致，做的好，这样的消遣对他们来说，正合意。
　　原本皱眉不展的连七，见是这样的营生，瞬间眉开眼笑。
　　黄雨就务实了很多，看着林素轻声道：
　　“夫人，若是客栈那边也弄这样的玉砌池子，只怕前期本钱不少啊。”
　　林素明白她的意思，耸耸肩，说：
　　“前期本钱肯定不少，但也没有办法。盖得不精致，人家怎么可能会过来花钱泡汤？我想好了，这二年的所有积蓄，外加你主子以前的在雷云氏的收入，全都砸进去。”
　　“啊？”
　　“王妃，你……”
　　黄雨、连七全都傻眼。
　　不说林素这二年的积蓄，说起来也没多少，有的都被她盖学堂、修桥铺路了。
　　真正的的继续，是南方客栈的分红。
　　可川爷曾经在雷云氏的钱，那可真是不老少。
　　就算如此……
　　连七想到这儿，扭头看着凌慕川，说：
　　“主子，全都用玉吗？”
　　“嗯，必须是玉。”凌慕川颔首，知道他的担心，又说，“银魂那边已经开始着手。你抽空问问具体。先把客栈盖了，至于这池子，等玉到了再做也不迟。”
　　连七闻言抱拳，没再说话。
　　心里的震撼已经不小，实在找不出什么语言。
　　黄雨见时辰差不多了，屈膝行礼，说：
　　“王妃，天色不早，奴婢跟连七就先走了。”
　　“都给了你身契，日后不要‘奴婢’自称了。”
　　“不行。”黄雨摇头，“在王妃面前，奴婢永远都是奴婢，不能僭越。”
　　林素见她坚持，也没再说话，只是嘱咐“路上当心”，便让清荷带他们出去了。
　　黄雨二人离开，冲着关上的门，再次行礼。
　　清荷不解，但也没有问，规矩的带他们从后门离开。
　　二人坐上马车，连七顺势靠在黄雨的肩头，道：
　　“夫人对你还真不一般，又是嫁妆，又给我找事儿做。”
　　黄雨闻言脸热，跟他十指相扣，说：
　　“疼一时，容易。疼这么多年，夫人真的很重情。”
　　从她第一次来到林素身边开始，就一点一点感受着她的温暖。
　　“是啊，能把奴籍给咱们，日后孩子就算送进府，也是自由身。”连七感慨。
　　若是以前，他们怎么都没想过成亲、生子，相守到老。
　　可是如今……
　　“红霞那边你通知了吗？”连七出声问着。
　　“还没有。”黄雨摇头，随着车厢摇晃着身子，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她来。也不该让她跟赵英豪过多接触。”
　　连七明白心上人的抱怨，坐直身子，喃喃的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赵英豪对她是真心实意。”
　　“可赵家呢？明明都分家了，怎么还能有这样无理的要求？”黄雨撇嘴，一脸不快。
　　连七叹气，伸手把人搂进怀里，轻声地说：
　　“就算分家，他爹还在世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情理之中。”
　　“好一个情理之中啊。就因为这四个字，明明可以一起成亲，倒弄得……唉，”
　　关于红霞跟赵英豪的事儿，他们都知道，唯独瞒着林素。
　　赵家知道赵英豪要娶妻，说什么都要按照规矩来，不然就不给上家谱。
　　本以为能拿住赵英豪，没想到人家根本在意。
　　赵英豪不在意，红霞更不在意。
　　上不了老赵家家谱，他们以自己为根，重新立一个，也不是不可能。
　　可偏偏年后，赵英杰要把嫁人都接来京城。
　　这就不得不考量了。
　　赵英杰跟赵英豪虽然都给凌慕川办事，但彼此仍旧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理会。
　　不理会只是表面，暗地里，互相也没少下绊子。
　　赵英豪的亲事，正好给了赵英杰一个最好的机会。
　　连七知道她跟红霞姊妹情深，拍拍她的手背，说：
　　“回去好好宽慰一下她。有时候男人的身不由己，也是因为顾念自己在乎的人。赵英豪对红霞来真的，不会负她。”
　　“好，我知道了。”黄雨颔首。
　　“明儿你让她过去帮忙铺床吧。咱们江湖人，也不讲究什么全福不全福，意思意思就是了。”
　　“好，明天我过去布置。”黄雨再次颔首。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县主府。
　　林素出嫁后，她跟红霞都在这边住。
　　至于发嫁以后做什么，暂时还没有说……


第763章 小年
　　转天，腊月二十三，小年。
　　在辽东，这日子很隆重，在京城就是了。
　　一大早王府上下各种收拾，夸张的恨不得把王府推翻重盖了。
　　林素晨起方便回房，看着躺靠在床边悠闲的男人，吐槽：
　　“要不要这么夸张？擦地都趴在地上？多冷啊。”
　　凌慕川闻言扭头，看着她一脸“接受不了”的样子，道：
　　“这不算啥，等过年那天你再看，场面比今天还要壮观。”
　　呃……
　　林素嘴角狠抽，实在接受不了。
　　洗过手，涂上手油，问：
　　“沛霖什么时候走？孩子什么时候送来？我都想他们了。”
　　说道侄子、侄女，凌慕川也坐直了身子，仔细掐算，道：
　　“论理儿今儿走了，怎么还没来？”
　　说完，冲着门口——
　　“连九，去七爷府上看看，怎么还没过来。”
　　话落，外面没有动静，不过林素知道，这是走了。
　　清荷端着早饭回来，一一摆好，行礼出去。
　　林素看着仍旧未动的男人，耸耸肩，说：
　　“下来吧王爷，难道还要妾身过去相迎？”
　　揶揄的话，让凌慕川微蹙的眉头舒展。
　　起身走过来，跟着她一起用饭。
　　“吃过早饭我带你去祭拜母亲。”
　　“去皇陵吗？”
　　“不是，家里有祠堂。”凌慕川说着，夹了个笼包放在她碟子里。
　　林素咬了一口，仔细琢磨后，道：
　　“家里祭拜，宫里那边……”
　　“不用管，有那帮老家伙呢。”凌慕川不在意，继续喝粥。
　　每年他都会进宫，不过今年不去了。
　　小年他想陪媳妇儿，反正已经任性了，不在乎继续任性。
　　林素没出声，闷头吃东西。
　　吃过早饭，凌慕川让她在房里等，一个人先出去了。
　　至于干什么不清楚。
　　林素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吩咐清荷去把管家找来。
　　承伯进屋、心行礼，规矩的说：
　　“王妃，请吩咐。”
　　“没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承伯。”
　　“王妃请问。”
　　林素本想让他坐下，可想到他的规矩，还是作罢。
　　“是这样的，本宫刚嫁过来，不知道皇室规矩。今日小年，不知宫里那边……”
　　后面的话没说，但林素清楚承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然——
　　“回王妃的话，宫里小年这天要祭祖。晚上各位王爷都要进宫。”
　　“那女眷呢？”
　　“女眷则不用。”承伯回答。
　　抬头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又说：
　　“王妃，按照往年，王爷是要进宫的。不过今年王爷刚成婚，也可以……不必去。”
　　可以？
　　林素轻笑，明白了承伯的“迂回”。
　　手指轻敲桌面思索片刻，道：
　　“好，本宫知道了。”
　　“奴才告退。”承伯躬身，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的林素，久久都没有说话。
　　她理解凌慕川吃饭时说的，但却不能赞同他那么做。
　　老七不去是因为正事儿，可他若是不去……
　　蓦地起身，清荷赶紧把斗篷拿过来，给她披上。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主屋，直奔书房。
　　离老远就看到连三跟连九站在院门口。
　　林素走上前，蹙眉问：
　　“怎么回事儿？”
　　连九抱拳，回答道：
　　“王妃，七爷跟王爷在房内。珒少爷……生病了。”
　　小孩儿嘛，难免生病。
　　但是连九如此吞吞吐吐，就不得不细细琢磨。
　　林素深吸口气，迈步朝书房内走。
　　从院门口到书房门口，只有她一个人。
　　刚要推门——
　　“老七，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这个女人必须不能留。”
　　“哥，我自己也知道，但是高家跟魏家虎视眈眈，我动了高妍，高家肯定不能容。”
　　“但你要是不动，珒哥儿就有可能没命。”
　　林素听到“没命”二字，想都不想，直接推开了门。
　　屋地一片狼藉。
　　看着一地的瓷片，林素嘴角狠抽，难以置信的道：
　　“这是摔了多少茶杯？啥家庭条件，让你们哥俩这么祸害？”
　　司徒昗见林素进来，起身拱手，闷闷地说：
　　“嫂子。”
　　“嗯。”林素应下，转身关上房门。
　　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凌乱的已经，叹口气，说：
　　“整理下，邋遢的什么样子！”
　　司徒昗低头看了眼，忙背过身整理。
　　凌慕川很乖，等人走过来后，轻声地说：
　　“昨晚上珒哥儿吃了一碗的圆子，积食了。”
　　“上吐下泻？”
　　“只是吐，还发热。”司徒昗接话回答，“御医看了说要吃清淡的，养胃。”
　　孩子不过一岁多，最容易吃撑、积食。
　　林素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司徒昗的样子，道：
　　“查到是谁做的了？”
　　司徒昗颔首，长叹口气，说：
　　“是沛霖的孺妃高氏。”
　　“跟我父亲家的高氏……有亲戚？”
　　“是。”司徒昗再次点头。
　　林素嗤笑，微眯着眼睛思索，然后起身，说：
　　“我出去了，你们继续。”
　　说完，转身走了。
　　凌慕川跟司徒昗互看一眼，谁都没闹清楚林素这是要做什么……
　　……
　　出了书房的林素，满脸阴沉，快步走了几步，冲着连九挥了挥手，继续往前。
　　连九急匆匆的跟着，具体做什么不知道，反正就那么跟着。
　　回到主院，林素头也没回的扔下一句“备车”，便推门进屋。
　　清荷跟清莲正在打扫。
　　见人回来，纷纷行礼。
　　“不用虚礼，给我换衣服，接孩子回家。”
　　“……啊？”
　　“是。”清荷迅速缓过神，碰了下清莲，赶紧去拿衣服。
　　十分钟不到，林素换了身衣服，从主屋出来。
　　一路疾行，等到了后院，连九已经备好了马车。
　　林素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仨，清冷的道：
　　“一会儿过去，谁也不用理。谁拦着就揍，出了事儿我兜着，明白吗？”
　　“是，王妃。”清荷、清莲双双应下。
　　连九站在一旁，顿时傻眼。
　　还以为是去黄雨那边，看他们准备成亲的情况。
　　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啊。
　　“王……王妃，咱这是……去哪儿啊？”
　　林素上车的动作顿住，斜眼看了他一记，道：
　　“去七王爷府，抢孩子。”
　　说完，迅速钻进了车。
　　清荷跟清莲纷纷跟上，待坐稳后，林素不悦的道：
　　“驾车！干啥呢？等人欢送？”
　　连九无奈，关好车门，冲暗处打了个手势，这才赶车出了王府。
　　车内，林素一言不发。
　　清荷跟清莲也都不说话。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王妃现在的情况，他们只管做打手便是。
　　暗处的人等马车一走，飞奔一般的来到书房。
　　刚到院门口，就被连三跟冤孽拦下——
　　“干什么慌慌张张？你不是守着后院吗？这是怎么了？”连三蹙眉问着。
　　他跟连九管辖整个王府的暗卫，所以谁在哪儿，做什么，他门清儿。
　　那人也不敢硬闯，忙抱拳拱手，说：
　　“连三管事，王妃刚才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今日连七跟黄雨都在新房，王妃过去很正常。”冤孽再旁，不在意的说着。
　　连三听到这话摇头，看着他追问：
　　“是让你过来的？是不是连九？”
　　“正是。”
　　连三闻言，想都不想，转身就走。
　　冤孽“哎——”地一声把人拽住，压低声音，说：
　　“方才主子说什么你忘了？不要命了？”
　　连三摇头，拨开冤孽的手，说：
　　“这要是不跟主子说，咱俩皮都得剥了。”
　　说完，带着那人急忙走到书房门口，大声地道：
　　“主子，连三求见。”
　　屋里说话的声音再次打断，接着——
　　“砰——”
　　不知道什么东西砸过来，然后就听到中气十足的声音：
　　“滚——”
　　连三跟暗卫都哆嗦了一下。
　　好在连三也经过些事儿，大着胆子、硬着头皮的说：
　　“主子，是关于王妃的。”
　　话落，很快就听到“滚进来”三个字，二人没敢怠慢，急忙进了屋。
　　进屋之后，二人都没有胡乱瞅，暗卫单膝跪地，说：
　　“主子，王妃带人从后门走了。连九管事放号，比了‘七’。”


第764章 伤热
　　连九赶车来到七皇子府门前，守门的下人走过来。
　　见是连九，抱拳行礼道：
　　“九管事怎么又来了？我们主子不是去了六王爷府？”
　　连九瞟了他一眼，蹦下马车。
　　一号也跟着下了车。
　　原本，他是打算去药堂抓药，给王妃配养荣丸。
　　没想到碰到了连九。
　　本欲寒暄，没想到就被王妃吩咐上车，接着就来到了七皇子府。
　　这是……干啥来呢？
　　连九把车门打开，说：
　　“我们王妃过来了。”
　　“哎哟，小人赵四，给逍遥王妃请安。”话落，赵四双膝跪地，恭敬地行礼。
　　门口守着的人，也纷纷跪下。
　　林素被清荷扶下马车，看着跪着的人，清冷说：
　　“起来吧。头前带路，本宫来是接玥儿跟珒儿过府，不会久留。”
　　“……是，是。”赵四忙不迭应下，卑躬屈膝的往前走。
　　进了府门后，管家匆匆过来，离老远就行礼，林素视而不见。
　　目的明确，直奔后院，连欣赏府内景致都没有兴趣。
　　管家匆匆跟着，已经从赵四口中得知了林素的来意。
　　心知不妥，只能硬着头破走上前，道：
　　“王妃，大少爷今晨刚刚得病，太医说最好不要见风。”
　　林素没理，继续往后院走。
　　她很少摆架子，但是今日，这架子必须摆。
　　她自己住的府上都不安生，司徒昗这边就更加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老七一走好几天，两个小娃儿那就是待宰的羔羊，怎可留在这儿？
　　跟着带路的赵四，来到一处院落门前，正好几个婆子从里面出来。
　　见到林素愣了一下，管家忙出声说：
　　“这位是逍遥王妃，还不赶紧行礼。”
　　几个婆子闻言，纷纷跪在地上，行礼问安。
　　林素仍旧没有理会，越过他们直接进屋。
　　屋内，一股热浪，伴随着一股酸味儿。
　　奶娘一看到林素，忙不迭跪下，说：
　　“给六王妃请安。”
　　“起来吧。”林素开口，将身上的斗篷脱下，交给清荷。
　　看着屋里点的四个炭炉，还有司徒珒身上穿的衣服、盖得被，差点没气背过去。
　　“奶娘，让人撤掉三个炭炉，这是捂蛆呢？”
　　小家伙面红，不敢现在就把人带走，得稍微等等。
　　奶娘闻言，忙不迭颔首，冲刚刚进屋的几个婆子，说：
　　“快，快点儿，六王妃下令，撤掉三个炭炉。”
　　话落，为首的婆子嗤鼻，没有动。
　　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奴婢常氏，给六王妃请安。六王妃有所不知，大少爷病重，不能受寒，所以我们孺妃才让人点了四个炭炉。”
　　林素没有转身，背对着常嬷嬷说：
　　“清莲，掌嘴。”
　　“是。”
　　没等常嬷嬷反应过来，清莲的巴掌就招呼了去——
　　“啪——啪啪——啪啪啪——”
　　一连六下，打的常嬷嬷懵了，其他几个婆子也不敢怠慢，急忙撤了三个炭炉。
　　常氏是孺妃高妍的陪嫁嬷嬷，在屋里也算有些地位。
　　平日仗着孺妃纵容，欺压下人，无恶不作。
　　如今骤然被打，心里不爽，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不知六王妃为何要打奴婢？奴婢只是说着详情，大少爷生病、冷不得，不能撤掉炭炉，怎就挨了打？”
　　林素没理，等身子热乎，走进了屋。
　　清莲看着振振有词的常嬷嬷，冷“哼”一声，道：
　　“这位嬷嬷，我们王妃是七王爷的皇嫂，更是大少爷的亲伯娘。”
　　“即使这样，也不该撤掉炭炉，冻着大少爷啊。”常嬷嬷不再提自己被打，而是把问题指向撤炭炉。
　　清荷把斗篷放好，看着强词夺理的常嬷嬷，轻笑着道：
　　“嬷嬷，炭炉撤掉就撤掉了，你若不快，尽管去找人吧。”
　　“你，你们……”
　　清荷、清莲谁也没鸟她，直接进了里间。
　　里间床上，林素正再给昏睡的司徒珒换棉衣。
　　小家伙身上的棉袄还是在辽东时穿的，京城的温度跟辽东比，根本小巫见大巫。
　　这么厚的衣服，再加上棉被，还有四个炭炉。
　　没有病，也得捂出火，进而伤热不好治。
　　奶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及时过来。”
　　林素把换好衣服的司徒珒抱在怀里，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道：
　　“为什么不去找七王爷？”
　　奶娘摇头，戒备的看了眼外面，压低声音说：
　　“王妃有所不知，整个院子都是孺妃的人。如果不是七王爷早就许诺，奴婢也会被他们换掉。”
　　林素听到这话，心里了然。
　　宅斗，正经的宅斗。
　　没有母亲庇佑的嫡子，自然是成年人宅斗下的牺牲品。
　　要么养残，要么……养死。
　　林素心疼的叹口气，看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吩咐说：
　　“弄些温水，给孩子喝了。”
　　“是。”
　　奶娘端水回来，二人小心翼翼的喂水。
　　一碗水刚刚喂下，外面传来了——
　　“见过孺妃。”
　　“给孺妃请安……”
　　“……”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怀里的司徒珒竟然身子绷直。
　　如果看着双眼闭上的孩子，心疼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道：
　　“乖，别怕，伯娘来了。”
　　话落，怀里的小家伙眷恋的往林素怀里拱。
　　那种下意识的依赖，让林素瞬间鼻酸。
　　轻拍两下，看着一旁烤火的一号，道：
　　“怎么样了，身子可暖了？”
　　“暖了。”
　　“过来给少爷看病。”说着起身，把司徒珒放在床上。
　　还没等走，小家伙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衣襟。
　　此刻，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看小孩子的本能便知道，他在怕。
　　虽然说话说不全，但人类本能的自保，不是开玩笑的。
　　轻轻拍着孩子，柔声的说：
　　“放心，伯娘不走。伯娘就是走，也会把你跟妹妹一起带走。”
　　这话说完，小家伙缓缓松手，林素抓住他的手，劳劳握着。
　　一号走上前，开始给司徒珒检查。
　　高妍这会儿也进了屋，见到屋里床上坐着的女人，她并不认识。
　　凌慕川大婚，司徒昗只身前往。
　　转天认亲，司徒昗仍旧只身前往。
　　她不是认识也正常。
　　但林素身上穿的红衣，还有刚才下人汇报的事情，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弟媳高氏，给六皇嫂请安。”
　　林素没理，故作殷切的盯着司徒珒。
　　她不发话，高妍也不能起身，就那么拘着自己半蹲着。
　　一号也是个懂事儿的，足足把脉一盏茶时间，这才松开手，道：
　　“王妃，珒少爷原本只是积食，如今又上了热，有火，导致腹内肺火严重，有……”
　　文绉绉的一番话说完，总结下来就是伤热，咳嗽，有痰，气管有炎症。
　　这在现代，好像是孩子经常多发的病。
　　每次发作也得托上个好几天。
　　古代贫瘠，医疗水平不如现代，这可不算小病了。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奶娘，道：
　　“去把二小姐给本宫找来，命她的奶娘把衣服装好。”
　　“这……”奶娘迟疑没有动，瞟了眼仍旧拘礼的高妍，心有余悸。
　　林素蹙眉，不悦的说：
　　“去啊，等啥呢？等吃午饭？痛快点儿。”
　　“……是，是。”奶娘忙不迭点头，转身出去了。
　　林素看着屋里其他陌生的面孔，心知司徒珒身边，除了奶娘没换，其他都换掉了。
　　指着不远处的箱子，吩咐说：
　　“清荷，把珒少爷的东西整理一下。”
　　“是。”清荷应下，动手去做。
　　林素再次把司徒珒抱起，轻柔的拍着。
　　终于，高妍坚持不住了。
　　身子踉跄，被一旁的丫鬟扶着——
　　“孺妃小心。”
　　月国皇子后宅，一般都是正妃一个，孺妃两个，滕妃四个，其他就随意了。
　　林素看着眼前的高妍，说实话，跟高玟并不像。
　　打量一下仍旧没理会，盯着清荷做事。
　　高妍走上前，再次行礼，说：
　　“妾身孺妃高氏，给六皇嫂请安。”
　　这般开口，就不能视而不见。
　　林素瞟了一眼，淡淡的说：
　　“起来吧。”
　　“谢六皇嫂。”高妍起身，伸手欲接孩子，被林素躲过了……


第765章 难道心里没数吗？
　　有点儿尴尬，不过高妍还是轻笑着道：
　　“大少爷重，六皇嫂还是给妾身吧。”
　　“不用。”林素镇定拒绝，看着清荷那边道，“衣服装几身就好，过去之后找裁缝，重新做。”
　　“是，王妃。”
　　二人的对话，让高妍绷不住了。
　　好不容易把小的弄病，真要是被接走，她就又损失了一次机会。
　　想到这儿，故作疑惑的道：
　　“六皇嫂，不知你这是……”
　　林素扭头看她，坦然的打断她的话，说：
　　“没什么，我过来接两个孩子去我府上小住。”
　　果然！
　　高妍忙不迭摇头，拒绝的道：
　　“六皇嫂疼爱大少爷跟二小姐，真是让人羡慕。不过大少爷此刻生病，还是不要过去了。免得把病气过给了王妃，就不好了。”
　　“无妨。”林素不在意，“本宫新婚，年轻气盛，区区小病本宫不放在眼里。清荷，收拾好了吗？”
　　“回王妃的话，收拾好了。”
　　“清莲，去看看奶娘怎么还没过来？本宫不过要见玥儿，怎么这么慢。”
　　“是。”清莲屈膝，拉着被打的常嬷嬷就出了房间。
　　高妍心知她来者不善，可如此不给面子，着实打了她的脸。
　　见状不悦，走上前，说：
　　“六皇嫂突然接孩子过府，也得王爷同意吧。更何况王爷临走，让妾身照顾大少爷跟二小姐，六皇子如此这般……”
　　话没说完，林素不悦的道：
　　“如果本宫没记错，你只是个孺妃，并不是正妃。所以这声‘六皇嫂’还是别叫了，你不够资格。”
　　“……你……”高妍语塞，深吸口气，道，“六皇……六王妃，妾身跟王妃娘家的继母，是姑侄。如果从娘家论，妾身该叫王妃一声……”
　　林素“呵呵……”轻笑，再次打断她的话，说：
　　“什么都不用叫，只唤‘王妃’就好。如今我是六王爷的正妻，皇室家的人，娘家那边就别攀关系了，我怕人多嘴杂，说出去些什么就不好了。”
　　就在林素处处压着高妍的时候，清莲从外面走进来，怀里抱着司徒玥。
　　司徒玥在看到林素的瞬间，就挣扎的下来，“蹬蹬蹬……”的几步跑到林素跟前，抱住她的腿，哭泣的说：
　　“伯娘……呜呜呜……玥儿好想你啊伯娘……”
　　清荷见状，伸手把司徒珒接过去，林素弯腰抱起来司徒玥。
　　抱的那一瞬间，林素蹙眉，不悦地道：
　　“怎么瘦了？”
　　简单的一句话不多，但却足以让高妍等人“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回六王妃的话，二小姐回府水土不服，生了场病，所以分量轻了一些。”高妍不卑不亢的回答。
　　小孩儿有病，人之常情。
　　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
　　林素抱紧司徒玥，看着奶娘带来的人，蹙眉问：
　　“这些是谁？”
　　奶娘屈膝行礼，好似找到靠山一般，道：
　　“回六王妃的话，这些是孺妃给二小姐换的奶娘跟嬷嬷。”
　　“换了？为什么换了？”
　　林素的话刚说完，高妍直接开口抢先说：
　　“回六王妃的话，原来伺候二小姐的下人不尽责，让二小姐生病，所以妾身就把人都换了，免得二小姐再遭罪。”
　　“你刚才不是说二小姐水土不服吗？”林素反问。
　　高妍颔首，再次说道：
　　“妾身刚才的确说过。可水土不服也有征兆，那些下人没有提前看出来，就是他们的失职。王爷将府内上下交给妾身打理，妾身自然要照顾好两位小主子，方能报答王爷的信任。”
　　信任？
　　若真心报答，两个孩子便不会生病了。
　　林素翻个白眼，没有揭穿她。见人还在跪着，出声说道：
　　“都起来吧。”
　　“谢六王妃。”众人异口同声，还挺壮观。
　　林素轻拍司徒玥的后背，出声又道：
　　“奶娘，原来伺候二小姐的人，现在哪里？”
　　“回六王妃的话，奶娘已经出府，两个丫头在……在夜幽廊。”
　　夜幽廊是什么地方，林素太知道了。
　　那是王府唰恭桶的地方，没想到这高妍还挺狠，直接把人送去了那。
　　林素冷“哼”，出声吩咐着道：
　　“给珒少爷、玥小姐更衣，即刻回府。”
　　“是。”
　　清荷、奶娘等人纷纷应下，抓紧收拾。
　　高妍见状走上前，拦住林素，说：
　　“六王妃突然造访，妾身需好好招待。况且珒少爷如今病着，如何能去府上。王爷走前把孩子交给妾身，妾身是王府孺妃，掌管中馈，自然要照顾两位小主子，还请六王妃不要为难妾身。”
　　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高妍能在这个情况下坐稳孺妃位置，也不是个善类。
　　至少跟张牙舞爪的高巧静比，她是有心眼儿的。
　　林素嗤笑，仍旧抱着怀里的孩子，说：
　　“为难不为难，你若是不爽，就去找地儿说理。今儿我必须把孩子带走，你要是不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高妍等的就是这句话，如今终于被她等到，岂能放过机会。
　　继续拦住林素，故作委屈的说：
　　“六王妃这话是何意？妾身时刻牢记六王妃身份，不敢逾越，但六王妃不该如此咄咄逼人。妾身掌管敦亲王府中馈，就要时刻以王府为尊。”
　　“大少爷、二小姐都是王爷嫡子、嫡女，六王妃不可随意把人带走。就算六王妃还是王爷嫂嫂，也不该不闻不问，如此蛮横。妾身今日不会让的，六王妃想要不客气，尽管来。”
　　“哟呵，你跟我叫板？”林素挑眉，二话不说看着门口站着的连九，吩咐着，“愣着作甚，还不把这女人拉走？”
　　“谁敢？！吾乃敦亲王府孺妃，吾看谁敢动手！”高妍骤然大声，外面的侍卫，全都进了屋。
　　高妍心里畅快，微微福身，随后直起腰身，道：
　　“六王妃，妾身不想把事情闹到御前，但若王妃执意把孩子带走，妾身就只能进宫面圣，请求圣上裁决！”
　　话落，屋子里瞬间安静，高妍身后的几个婆子，一个比一个得意。
　　其中那个常嬷嬷，直接就走到清荷面前，伸手欲把司徒珒接走，没想到——
　　“砰——”
　　“哎哟——”
　　常嬷嬷被清荷突如其来的一脚，直接踹翻在地。
　　连九也走到林素面前，冲高妍抱拳拱手，说：
　　“孺妃，看在七爷的面上，属下不能动手。还请孺妃让路，让我家王妃带小主子离开。否则……属下不客气了。”
　　“好大的口气！”高妍呵斥。
　　看着他身后的林素，恼火的道：
　　“六王妃好歹是林太傅嫡女，如今这般行径，跟市井泼妇有何区别？到人家来抢孩子？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天理？王法？”
　　林素重复，随后冷笑着说：
　　“高氏，你切看清楚，我怀里的孩子可有不情愿？她宁愿跟我这个伯娘走，也留下跟你这个姨娘，难道还说明不了情况吗？”
　　高妍当然知道司徒玥、司徒珒跟她不亲。她也没想跟他们亲。
　　她自己有女儿，只要她在努力一些，她的女儿就是唯一。
　　想到这儿，变更不可能让她把孩子带走。
　　不肯让路，梗着脖子继续说：
　　“不管怎样，他们是我敦亲王府的孩子，六王妃想要孩子自己去生，何必抢我们家的孩子。王妃若是执意如此，就别怪妾身真的不客气了。”
　　“好啊，我且看你如何不客气。”林素说完，走上前。
　　单手抱着司徒玥，腾出一只手——
　　“啪——”
　　响亮、狠戾的扇到了高妍的脸上。
　　“你——”高妍捂脸。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动手。
　　顿时所有端庄皆无，开口怒吼——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跟小厮鬼混，被人……”
　　“啪——啪啪——”
　　林素再次打人，高妍身后的侍卫刚要有所动作，立刻被暗处的鬼卫控制。
　　高妍看着司徒昗的人，高声呵斥：
　　“放肆，谁是你们的主子，难道心里没数吗？”
　　“王爷回府——六王爷到——”


第766章 一切都听嫂子的
　　高妍一听“王爷回府”，眼泪瞬间迸出。
　　林素瞅着嘴角狠抽，翻了个白眼。
　　能跟她落泪速度相比的，只怕只有眼药水了吧。
　　“王爷，求王爷给妾身做主——”
　　高妍边哭边跑，去到门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细数林素的种种“恶行”。
　　林素面无表情，可当凌慕川进屋的时候，竟然也红了眼。
　　没有落泪，但即便这样，也足够让川爷心疼。
　　尤其此刻她还抱着孩子，孤立无援。
　　凌慕川几步走过去，将她怀里的无尾熊交给清莲，将人搂在怀里，问：
　　“怎么了？受欺负了？”
　　林素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他的腰身，胡乱摇头。
　　本就心疼的川爷见她这般，就更加恼火了。
　　“猛”地转头看向司徒昗，清冷的说：
　　“沛霖，哥要说法。”
　　“是。”司徒昗点头，二话不说直接扇了高妍一嘴巴。
　　“啪——”
　　清脆，迅速，被打之人都懵了。
　　捂着脸，不敢相信的开口道：
　　“王，王爷，王爷不问前因后果，就……就打妾身？”
　　司徒昗双手背后，一脸不悦的说：
　　“那是皇嫂，不管什么情况，你跟皇嫂发生争执，都是你的不对。高氏，你别忘了，你只是王府的孺妃，皇嫂可是堂堂六皇妃，父皇的儿媳妇。”
　　一个“孺妃”的帽子扣下，压得高氏无法说话。
　　司徒昗见状，沉稳开口道：
　　“来人，孺妃以下犯上，冲撞六王妃。即日起闭门思过，直至二月初二。府内事务，暂由刘滕妃处理。”
　　“是。”
　　两个鬼卫应下，一左一右来到高妍身边，并没有逾越。
　　林素站直身子，看着一脸不甘心的高妍，幽幽道：
　　“你若不爽，尽管去告，反正事情由我引起，我就是看不惯孩子在你手里生病。要记得，姨娘不好做，你自己没有警醒，活该你受罚！”
　　高妍咬着一嘴银牙，双手紧握，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屋子里跪着的那些下人，林素再次开口说：
　　“沛霖，当初伺候玥儿的两个丫头，我看着不错。既然你府上不用，那就给我吧。听说被罚夜幽廊那里了，着人请过来吧。”
　　司徒昗闻言，微微拱手，说：
　　“嫂子就别跟侄女抢人了。来人，去夜幽廊把那俩丫头接回来，沐浴好后继续伺候二小姐。”
　　话落，鬼卫离开，忙着接人。
　　原本司徒玥身边伺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浑身哆嗦，不住的磕头。
　　林素没有心软，继续道：
　　“玥儿大了，奶娘不需要，沛霖还是把奶娘撤掉吧。我府上地方不大，这些人就不带了，只把那俩丫头带走便是。”
　　司徒昗抱拳拱手，感激的说：
　　“有劳嫂子费心，沛霖一切都听嫂子的。”
　　林素淡淡“嗯”了一声，带着孩子出去了。
　　凌慕川把司徒玥接过来，也跟在了后面。
　　接着清荷、清莲、奶娘、连九……
　　六王府的人走干净之后，房间里传来了婆子们哭天抢地的求饶声。
　　至于如何不清楚，反正小年这天之后，京城到处都传，新婚六王妃去小叔子家夺子，还把孺妃给圈禁了。
　　传的沸沸扬扬，衍生出了好多个版本。
　　具体情况到底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
　　林素等人回到六王府，俩孩子直接被她安置在了主院的侧房。
　　一号亲自熬药，丝毫不敢怠慢。
　　林素也是亲自张罗姐弟俩的住房，一切东西皆要最好，生怕委屈了孩子。
　　忙活的过程，承伯从外面走进来，行礼后，说：
　　“王妃，敦亲王府送了两个丫头过来。”
　　“带进来吧。”林素抱着司徒玥说。
　　须臾，两个清爽的丫头进来，司徒玥挣脱了怀抱，“哒哒哒……”的跑过去——
　　“飘絮，飘雪，我好想你们——”
　　边说边跑，话音刚落，司徒玥就扑进了二人的怀里。
　　小小的胳膊，一侧搂一个。
　　再看两个丫头，也把人紧紧抱住，泪如泉涌。
　　没有人能想到这两天她们都经历了什么。
　　抱了一会儿，飘雪轻拍司徒玥的后背，等人站直身子，二人跪走两步，恭敬地磕头，说：
　　“多谢王妃相助，奴婢感激不尽。”
　　说着，二人“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林素任由他们磕头，等二人跪直身子后，方才开口：
　　“帮你们不过是为了玥儿。你们谨记，你们二人的命，是我家玥儿的。从今以后不管是谁，只要对玥儿不利，就是霍出性命，也要护玥儿到底。”
　　“是，飘絮/飘雪谨记。”二人郑重应下。
　　林素起身，轻叹口气，又说：
　　“本宫去隔壁看珒儿，你二人跟玥儿好好说会儿话。缺什么只管跟本宫提。”
　　“是，王妃。”二人应下。
　　出了房间去隔壁，林素这一上午是真不闲着。
　　又是忙着吵架，又要忙着抢孩子，还要照顾饮食起居，如今还得担心小的。
　　有那么一瞬间林素都后怕，如果她有了孩子，会不会这般操心？
　　一号从房间出来，见她拱手，急忙离开。
　　林素进屋，凌慕川正坐在床边，看着打蔫的孩子。
　　小家伙虽然蔫了，但还是能跟凌慕川学话。
　　乌拉乌拉说一堆，林素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却能感受得到，司徒珒的语言方面，发育的很不错。
　　走到跟前，蹲下身子，看着笑眯眯的司徒珒，道：
　　“珒哥儿，想伯娘了吗？”
　　“娘，娘……”小家伙甜甜的叫着。
　　伸手摸着林素的脸，最后抓着她的手，不再松开。
　　林素心酸，用另外一只手摸着他的脸，长叹口气，说：
　　“沛霖走了？”
　　“走了。”凌慕川回答，“你这么一出面，倒是解决了他的难题，可是你自己呢？高家不会善罢甘休，用不了多久不利你的传言，就满城都是。”
　　“无所谓。”林素丝毫不介意。
　　俯首在司徒珒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
　　“不管旁人说什么，孩子如今在我们这边，沛霖跟你我不用再担心。让一号暂时别走，就在府内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的身体。”
　　凌慕川听到这话，出声建议：
　　“让渡魂过来吧。他的医术……”
　　“不用，我不想见他。”林素直接拒绝。
　　她忘不掉那年那次的事情。
　　虽然他的做法是忠心侍主，可她被试探，怎么都过不去这道坎儿。
　　凌慕川也正式因为知晓这个，才让一号过来照看，而不是渡魂。
　　很快，一号那边把药熬好了。
　　端回来，恭敬的说：
　　“主子，王妃，药已熬好。虽放了些甘草，可是这药味……”
　　“无妨。”林素不在意，看着清荷吩咐着说，“去厨房拿糖。”
　　“是。”
　　一号一听要放糖，不禁开口道：
　　“王妃，这药里放糖会削弱药性，还是……”
　　“是什么？”林素反问，侧身坐在床边，把打蔫的孩子抱在怀里又道，“现在不是考虑药性的问题，而是考虑如何能让他喝下去。”
　　“但是……”
　　“我且问你，放了糖可会引起别的不适？”
　　“那倒没有。”一号摇头。
　　林素松口气，一边跟孩子把玩手指，一边说：
　　“既如此就没什么可顾忌的。药性减弱无妨，只要孩子能喝，就能治病。”
　　奶娘喝药喂奶，跟司徒珒亲自喝药。
　　自然后者见效快。
　　清荷拿了一碟白糖，林素到了一半搅匀。
　　抿了一口，没有那么苦，便舀了一勺。
　　还没等喂呢，小家伙直接扭头，把脸埋在林素的怀里，拒绝。
　　林素放下勺子，看着一号淡淡的说：
　　“瞧见没，这还放糖了呢。”
　　一号没说话，但却感觉脸红。
　　珒少爷实在太不给面子了，这就“啪啪……”打脸。
　　林素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凌慕川，轻柔的说：
　　“珒哥儿，你看伯娘，伯娘再喝糖水哟，很甜的。”
　　说着，舀了一勺，主动送进嘴里。
　　小家伙咧嘴，没动，但那表情着实滑稽。
　　清荷如果不是受过专业训练，只怕这会儿都得笑出声……


第767章 走心
　　连虎带骗，终于把一碗药给司徒珒喂下去了。
　　小家伙喝完药，赖在林素的怀里不走。
　　凌慕川挥了挥手，屋里的人全部退出去。
　　等人都走后，凌慕川出声说：
　　“你真的不怕吗？年后各府设宴，有些还是得去的。”
　　林素把司徒珒竖着抱起，轻拍他的后背，帮助排气。
　　“这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如果当着我的面说，那我自然不会给面子。如果背地里说，我没听到，怕什么！”
　　凌慕川看着她乐观的样子，无奈摇摇头，道：
　　“有些时候，不是背地里说你就听不到的。”
　　林素隐约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主动凑上前，眉骨轻挑的道：
　　“王爷，是不是府里的人，妾身都可以随意处决？”
　　凌慕川见她这么快就听懂，叹口气，说：
　　“也不能太过，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解决了这一批，下一批还备着呢。”
　　“成吧。”林素挑眉，抱着司徒珒在屋内踱步的说，“既如此我就跟他们好好玩玩。放心，肯定不弄死。”
　　夫妻俩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凌慕川心情大好，起身整理衣服，道：
　　“我出去安排一下，一会儿你过去给母亲上柱香。”
　　“好。”林素颔首，十分乖顺。
　　送走了凌慕川，林素就抱着孩子在屋里溜达。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奶娘从外面回来，手里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
　　放在桌上，等她想接孩子的时候，轻舒口气，说：
　　“珒少爷竟然睡了。奴婢特意给蒸的鸡蛋羹呢。”
　　“无妨，你吃吧。等他醒了在蒸一碗便是。”林素不在意。
　　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下，拿了条薄被盖上。
　　屋里烧了地龙，根本不冷，男孩儿更是不能伤热。
　　奶娘屈膝行礼，小声的说道：
　　“王妃去休息吧，奴婢照看着。”
　　林素起身，把人扶起来后，说：
　　“本宫今儿才得知，你是弟妹娘家那边送来的。以后要好好照顾他，今日这样的事儿若是日后还有，一定要想尽办法通知本宫，记住了吗？”
　　“是，奴婢谨记。”奶娘红着眼，点头应下。
　　当日若不是七王爷下了命令，如今只怕她也会……
　　真要是被赶走，只怕小姐泉下，也不得安生。
　　见林素离开，恭敬地行礼，等人走后来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孩子，五味杂陈。
　　她只愿能一直呆在六王府内，这样才能保证小少爷跟小小姐，平安无事……
　　……
　　林素本想回房，连九走过来压低声音，说：
　　“主子在祠堂，命属下请王妃过去。”
　　林素看着身上的红衣，想了一下，道：
　　“等我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这么红去祠堂，她心里怎么都不好受。
　　连九伸手拦住她的去路，道：
　　“主子特意吩咐，不让王妃换衣。”
　　“当真？”
　　“属下不敢说谎。”
　　看着连九惶恐的样子，林素缓缓点头。
　　的确，这小子还真没那本事说谎。
　　不单是他，就是连七、连三他们也一样。
　　跟着去了祠堂，途中林素轻声的问：
　　“黄雨他们的房子买在哪儿了？你去看过没？怎么样？”
　　“回王妃的话，那房子属下看过，挺好的。”连九回答，“小院不大，三间瓦房，他们人口轻，够住。”
　　林素听到这话蹙眉，不解的看着他，道：
　　“为何没有买二进的院子？可是银子不够手？”
　　“那倒没有。”连九摇头。
　　雷云氏那边，能做到排名在前十号，都不缺银子。
　　更何况他们这些“连”字辈的。
　　“连七当时买房，也想过要买二进的院子。不过黄雨没让，黄雨说宅子太大，人口少，顶不住房气。”
　　哟呵，还迷信上了呢。
　　林素笑着摇头，叹口气，道：
　　“他们俩住三间房，貌似也不多吧。”
　　连九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笑呵呵的颔首说：
　　“属下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连七那边有打算，已经去人伢子那边排号了。打算年后买俩人，都是那种上岁数的。爷们看门、扫院子，婆子收拾屋子，给他们做饭。”
　　林素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连七的用意。
　　的确，年后他们俩都会很忙，家里得有这么两个人照看。
　　说话间来到祠堂，林素整理下衣服，进去了。
　　祠堂内，凌慕川也是一身红衣，跟林素的衣服遥相呼应。
　　承伯见人来了，把香点好，恭敬地拿给他们。
　　林素原本站在凌慕川身后半身距离，没想到却被他拽到了身边。
　　“你我夫妻，不用拘礼，日后也不需要。”
　　林素闻言心里暖和，看着眼前的牌位，五味杂陈。
　　为首的就是婆婆的牌位，然后便是舅舅的。
　　说起来，风长老还葬在新站屯的后山那处，林素轻声的问：
　　“大川，要不要找个阴阳先生，把舅舅带回来？”
　　“不需要。”凌慕川拒绝。
　　捏着香作揖，林素也不说话了，也跟着祭拜。
　　上香，磕头，行礼。
　　等祭拜好，承伯跟连九退出了屋子。
　　凌慕川拉着林素的手，缓缓开口道：
　　“娘，舅舅，大川成亲了。这是大川找的媳妇儿，人能干、会赚钱，而且特别照顾沛霖。舅舅放心，当初大川答应的都会做到。”
　　“沛霖很争气，已经开始着手下套，等魏家钻进去了。沛霖今日走的急，没空过来祭拜。他让大川捎句话，说等灭了魏家，一定会……”
　　林素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凌慕川这般陈述。
　　直白，走心，动情。
　　看着两块冰凉的牌位，心里五味杂陈。
　　凌慕川幼年具体受过什么，她不清楚。
　　但是能想象，绝对活的不轻松。
　　想到这儿，心疼的挽着他的胳膊，柔弱的靠着。
　　“……今日小年，一烧了很多元宝、纸钱，娘跟舅舅别不舍得花。在下面，好好过年。”
　　说着，再次跪下，磕头。
　　林素也跟着，夫唱妇随。
　　“好了，祭拜也祭拜了，一会儿中午吃顿饺子，晚上你进宫去。”
　　凌慕川听到这话，瞬间拧眉。
　　起身看着被他矮了一头的姑娘，道：
　　“可是管家跟你说什么了？”
　　“你甭管说什么，该进宫得进宫。”林素坚持。
　　拉着他出祠堂，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又说：
　　“你自己都知道府内不太平，就更加要注意些。我知道你不介意，可好歹他的面子要顾。沛霖不在京城，情有可原。你人在京城若是不去，不是给人话柄？”
　　凌慕川理解她的意思，长叹口气摇摇头，道：
　　“知道了，我会进宫的。那晚上你……”
　　“你不用管我，有外公还有三个孩子，我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女人恬静的样子，凌慕川心里暖和。
　　这就是家了，他执意跟她成亲的最终目的。
　　她全心全意为自己，他亦然。
　　等年后在添个孩子，就更加完美了。
　　王府上下各种热闹，林府那边就叮叮当当。
　　高巧静不住的在林正阳耳边念叨，就差直接打过去，问罪了。
　　“老爷，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样子嘛。好歹是王妃，哪有那么不守规矩，去人家抢孩子。如今倒好，连累的妍儿被禁足，外面风言风语，像什么话。”
　　林正阳品茗，听到继室这话蹙眉，幽幽地道：
　　“怎么，今儿刚把孩子接过去，外面就传起来了？”
　　高巧静闻言撇嘴，梗着脖子，说：
　　“可不是，传的可快了。更何况这种事儿，想瞒也瞒不住啊。”
　　林正阳冷“哼”，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蓦地起身，道：
　　“传的快不快，就看某些人的做法了。想让它快就快，想不快也不是不可能。夫人，我不希望这些话在府内传开。怎么做……夫人心里有数，我就不嘱咐了。”
　　“老爷，我这……”
　　高巧静还要再说，但人已经走了，根本不给她机会。
　　瞬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久久没有反应……


第768章 贺喜
　　京城小年，热闹非常。
　　从申时开始，就鞭炮声没断。
　　吃过晚饭，更是到处都能看到烟花。
　　白泺是第一次见小年放烟花，拉着司徒玥站在院子里，不停地仰头瞅。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偶尔司徒玥问些问题，白泺耐心解答。
　　那一刻，林素体会到了“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
　　她脑子里无限yy，幻想日后二人……
　　呵呵……
　　当然，也就是想想，毕竟他们俩的身份……差的太悬殊。
　　“呵呵……还是京城好吧。”苏飞云笑眯眯的问着。
　　林素缓缓点头，看着天空散开的烟火，道：
　　“在辽东，还真没见过谁家小年就放烟花的呢。”
　　“是啊，地方还是小。”苏飞云喃喃地说。
　　清荷走上前，靠近林素，压低声音道：
　　“王妃，今天连七搬家，主子走之前跟奴婢说，吃过晚饭如果王妃想去，让奴婢跟连三带王妃过去。”
　　搬家？
　　都没有人跟她说啊。
　　连七那小子回来当天，还来过呢，也没提啊！
　　“搬新房？”
　　“是。”
　　“那得去。”林素颔首，想了下又道，“你去准备两样东西，能放在屋里摆着的那种。不要太华丽，差不多就行。”
　　“是，王妃。”清荷应下，转身里离开。
　　苏飞云看着她，眉骨轻挑的说：
　　“怎么，连七那孩子搬家了？”
　　“嗯。”林素应着，“外公要去吗？”
　　“好啊，当溜达了。”苏飞云说完，冲着白泺摆摆手，等人来到跟前道，“你在家跟玥儿玩，曾爷爷出去一趟。”
　　“知道了，曾爷爷。”白泺拱手，继续跟司徒玥看烟花。
　　林素将清莲留下，跟苏飞云一起出了王府。
　　坐在马车里，道上的热闹立刻就能感受得到。
　　晃晃悠悠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居然还在走。
　　林素感慨着说：
　　“京城是真大啊。”
　　“那可不。”苏飞云轻笑，“好歹是咱月国的国都，自然是大。等过完年，没事儿你溜达溜达，好好转转。”
　　“是得好好转转。”林素说完，轻靠着外公的肩头。
　　从来京城开始，她就没正经出去转悠。
　　就连自己的店铺在哪儿，都不知道。
　　黄雨住的地方，坐马车都走了半个小时，关键现在还没到。
　　是真远啊。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终于停下了。
　　连三把车门拉开，清荷将台子放好。
　　连七跟黄雨等人听到声响，匆匆从房里出来。
　　看到林素，黄雨兴奋的蹦过去，拉着她的手，热络的说：
　　“夫人~！”
　　甜甜的称呼，让林素浑身一震。
　　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道：
　　“哎哟哟，叫的可真甜。想我了？”
　　“嗯，超想。”黄雨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将人往里面带。
　　连七只是行个礼，连话都没说上。
　　“她们主仆许久未见，你该理解。恭喜了连七小子。”
　　“苏老能来，真是让府上蓬荜生辉。”连七抱拳拱手，侧身让路。
　　几人进了院子，的确就如听到的一般，院子不大。
　　三间瓦房，东西一个仓库，一个是厨房。
　　厨房前有口井，方便取水。
　　进到正房，正屋分东西两个房间。
　　东屋比较大，差不多有五十平。
　　用屏风隔开，屏风里面是床，屏风这侧是客厅。
　　屋内人不少，连七在雷云氏人缘很好，所以过来贺乔迁之喜的很多。
　　就连赵英豪都过来了，笑眯眯的跟林素打过招呼后，便拉着苏飞云，带着其他人去了西屋。
　　特意把空间给他们留出来，让他们说话。
　　林素看着这么懂事儿的赵英豪，揶揄着说：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有眼力见儿。”
　　说完，看着清荷的方向，又道：
　　“特意选了两个青花胆瓶，你们放着摆设便好。不算华丽，跟这屋子也相配。”
　　冤孽负责记录，仔细看过后，不住的点头，说：
　　“王妃赏的自然是好东西。看看这光泽、亮度，真好。”
　　“哟哟哟，你还懂上了呢。”林素笑呵呵的打趣。
　　屋子里点了好几盏灯，虽不如点灯明亮，但也可以了。
　　连七跟黄雨纷纷行礼道谢，林素看着他们拘束的样子，道：
　　“客气什么？你们对我与我对你们，是一样的。”
　　连七拱手，恭敬的说：
　　“夫人跟黄雨单独坐会儿，属下去隔壁陪酒吃。”
　　“好，你去吧。”林素应着。
　　她也很想跟黄雨好好聊聊，成亲前她作为娘家人，得好好嘱咐嘱咐。
　　冤孽把礼单合上，起身出去了。
　　屋子里，登时就剩下他们三个女子。
　　黄雨忙把桌子收拾收拾，端来热茶跟干货，柔声的说：
　　“夫人，坐吧。”
　　“你也坐。”林素说着，把人拉过来，看着一旁站着的清荷，道，“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红霞的，去帮个忙。”
　　“是，王妃。”清荷屈膝转身欲走——
　　“别去——”黄雨突然喊住了她。
　　林素纳闷的看着她，不明所以的道：
　　“怎么了？红霞不在厨房吗？”
　　“她……她走了。”黄雨闷闷地说。
　　林素听了诧异，看着站着的清荷，吩咐说：
　　“过来坐吧，到黄雨家不用拘束。”
　　“奴婢不敢。”清荷摇头，严守规矩。
　　林素倒了杯茶，又道：
　　“端茶、搬张凳子，去窗户下吃。”
　　“是，王妃。”清荷应下，照做。
　　林素没再理他，看着仍旧眉头深锁的黄雨，道：
　　“这回可以说了把，到底怎么回事儿？”
　　黄雨叹口气，搅着手指，闷闷地说：
　　“其实……其实这件事儿已经好久了。赵英豪的父亲后天进京，原本说是我们俩一起出嫁，但赵家说……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
　　林素蹙眉，这些事儿，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当然，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事儿的时机，端着茶杯喝口，道：
　　“那赵英豪是什么态度。”
　　“起先挺好的，说他们进京进他们的，人家该成亲就成亲。可是……”
　　“可是什么？”林素蹙眉追问。
　　黄雨咬唇，气呼呼的回答：
　　“可是赵家那边说如果不按照规矩来，就说明这媳妇儿泼辣，不孝顺。到时候就要各处去说。赵英豪怕坏了红霞的名声，所以不得不妥协。”
　　“然后刚才红霞跟他谈崩了？就离开了？”
　　“也不是。”黄雨摇头，轻叹口气，说，“她就是别不过来弯，有些不想嫁了。夫人知道，我们是江湖人，那些规矩……怎么可能受得了。”
　　林素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理解了赵英豪这么做的苦衷。
　　她还算了解那小子，赵英豪上来脾气，那也是谁都不理，爱咋咋地。
　　但涉及到红霞，他就没了分寸。
　　如果不是真的在乎，怎么可能做到这样。
　　有喝了口茶，拍拍黄雨的手背，说：
　　“别担心，明儿你带着赵英豪跟红霞一起去我那，我跟他们俩说。”
　　“夫人，这……”
　　“放心吧，我能搞定。”林素笑着摇头。
　　如果她没猜错，这来人都钻了死胡同，如果她这个“明白人”不说一下，那可就……
　　想到这儿，林素上扬嘴角，还有些兴奋。
　　黄雨看着她的样子，咽了下口水，说：
　　“夫人，你……你不怪我们吗？毕竟我们没跟夫人说。”
　　“这有什么可怪的？”林素不在意，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前些日子我忙着大婚，你们不说也是不想我分心，我都懂。”
　　说着，从袖口掏出自己准备的东西，塞给她，道：
　　“作为娘家人，这东西你得收着。成亲是成亲了，可你也得有自己的私房。这是二百两银子，收好，不行露。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明白吗？”
　　黄雨本想拒绝，可听到这话，忙起身行礼，说：
　　“多谢夫人，黄雨……黄雨一定收好。”
　　说着，拉着林素起身，又道：
　　“夫人，进来，我带你看看床铺。”
　　林素也很好奇，起身跟着走。
　　屏风是鱼水情深，一看就是岩吉那边送来的。
　　越过屏风看着里间，笑眯了眼睛……


第769章 哪有女子抛头露面
　　本以为里间是床，没想到他们竟然盘了炕。
　　“特意找人改的。在后院烧火，还搭了棚子，不会冷。连七说辽东的炕好，等我生孩子坐月子，不遭罪。还省了炭钱呢。”
　　以他们俩的财力，区区炭钱，应付自如。
　　林素走到炕边，看着绣满“花开富贵”红彤彤的双人被罩时，不住点头。
　　伸手摸了摸，被子不算厚，但因为有火炕、火墙，这个被子刚刚好。
　　“按照夫人在辽东的习惯，奴婢也打了这样的被子。”
　　黄雨说完，将被子掀开，露出下面的褥子，又道：
　　“按照炕的尺寸订的，夫人坐下。”
　　“别的，别的。”林素摇头，“这是你们的喜炕，我怎么能坐。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黄雨见她执意如此，便没再要求。
　　炕这边是梳妆台，不算大但也不小。
　　台面上很干净，只等女主人过门，在好好放东西。
　　一个衣柜，两个箱子，箱子下面用布帘挡着。
　　一看就是真心过日子的人，屋子上下摆的明明白白。
　　林素不住的点头，出了屏风后坐回椅子上，说：
　　“不错，屋子装的很温馨，像回事儿。”
　　黄雨羞赧的低头，交握着手，不好意思。
　　“以后好好过日子。店铺开起来，该放权的放权，别事事都需要你亲自操劳，明白吗？”
　　“是，夫人。”
　　林素又嘱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了西屋。
　　来一趟，总要跟其他人打声招呼，毕竟这些也算她的手下……
　　……
　　小年就这么热热闹闹过去了。
　　转天吃过早饭，黄雨就把红霞跟赵英豪都来了了。
　　将人送过来，她便走了，二十六要出嫁，她自己的东西也有很多都没收拾。
　　主屋内，林素开门见山，看着赵英豪，问：
　　“真的要推迟婚期？”
　　赵英豪无奈，叹口气，说：
　　“嫂子，不是我要推迟，实在是……他们逼得紧，我也没法子啊。”
　　“你不是分家了吗？”
　　“我是这么说的，可他们万一拿红霞的操守胡乱说，日后红霞在京城，如何立足？”赵英豪说着他的顾忌。
　　林素明白的点点头，拽了下一旁的红霞，又道：
　　“你呢？你怎说？”
　　“奴婢……奴婢不想他为难，赵家怎么说就怎么是吧。”红霞闷闷的回答。
　　看得出来，她自己本身也不愿意。
　　全都准备好了。
　　他们的房子都买了，如今又说不成亲，换做是谁能愿意？
　　林素把玩着茶杯，对他们各自的想法，早已了然。
　　屋子里安静了。
　　红霞发呆，赵英豪也不说话。
　　但是眼神不住的瞄着红霞，偷偷的那种。
　　想必他们俩最近的关系……也相处的不是很融洽。
　　林素放下茶杯，轻叹口气，道：
　　“我不知道你们俩听没听出来，其实你们俩都不喜欢推迟婚期。”
　　“那是自然。”赵英豪立刻回应。
　　红霞虽然不没说话，但却害羞的低头红脸，已然说明了一切。
　　林素见状，笑着继续又说：
　　“既然都不想，那就别推迟。你们俩现在的问题，不是出现在赵家，而是出现在你们自己身上。”
　　“……”
　　“……”
　　二人茫然，不解的盯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很简单的道理，你们俩一个顾忌对方的名声，一个又不想对方为难。都在为对方考虑，自己本身这边根本不在意。现在我来问你，赵英豪你觉得不延迟婚礼，会为难吗？”
　　“当然不为难。”赵英豪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林素赞许的点点头，看着红霞又问：
　　“我再问你，如果不推迟婚期，赵家真的说了什么，你会觉得难堪吗？”
　　“说了就说，不当奴婢的面儿说，爱怎么说怎么说。”红霞爽朗的回答。
　　“那若是当你的面说呢？”林素追问。
　　红霞微微一怔，稍微琢磨一下，道：
　　“若是当着奴婢的面说，怎么说的，奴婢怎么打回去。”
　　话落，二人互看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林素摊手，耸耸肩，挑眉说：
　　“看吧。你们俩都不在意这些，为何还要推迟婚期？腊月二十六不好吗？年前娶媳妇，过个团圆年，抱得美人归，完满。”
　　赵英豪“腾——”地一下起身，拉着红霞。
　　一个拱手，一个屈膝，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扔下一句“先走了”，便直接离开。
　　林素坐在圆桌前，端着茶杯，优哉游哉的喝茶，嘴角噙着笑。
　　须臾，肩头搭了个手，就听到——
　　“不错嘛，三言两语就让他们想明白了？”
　　林素放下茶杯，放纵的往后靠在他的怀里，说：
　　“这有什么。他们其实都不在意赵家，在意的只是对方，根本不算大事儿。稍微点拨一下，不费吹灰之力。”
　　凌慕川看着得意的媳妇儿，笑着刮她鼻梁一记，道：
　　“是是是，你厉害。”
　　“那是！”林素得意，等他坐下后，主动起身坐在他的腿上，说，“不厉害怎么做你逍遥王爷的媳妇儿？”
　　凌慕川闻言怔了，随后明白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
　　“说正事儿，谷蔚想见你，我给安排在年后了。”
　　谷蔚？
　　哎哟哟，她都快把这个人忘了。
　　林素转头，略有些兴奋的问道：
　　“他现在是什么官？”
　　“在户部做个小记司。”
　　户部？
　　为掌管户籍财经的机关。
　　没想到月国居然也有六部。
　　原来就在宜昌县做商会二把手，如今在户部……真是太巧合了。
　　“是不是……沛霖活动的结果吗？”林素追问。
　　除了这个理由，她着实找不到第二个。
　　只不过……
　　凌慕川摇头，端着她喝过的茶杯喝了口，说：
　　“是他自己的本事儿。”
　　“他自己？”林素怀疑。
　　户部掌管一国财政之根本，怎么可能随便来个人就能进。
　　凌慕川轻笑，捏起她一缕头发把玩，说：
　　“他在殿试的时候，大放光彩。心算、速记样样出众，皇上钦点把人送去了户部，户部侍郎自然不敢有异议。”
　　“艾玛，争气啊！”林素由衷感叹。
　　商会也归户部这边管，如今他在户部，离他们所想的商会，就更进一步。
　　想到这儿，林素缓缓颔首，说：
　　“成。年后什么时候你通知我，”
　　“这是自然。”凌慕川满口答应，“不过商会挑梁的人不可以是你。”
　　“为什么？”林素不愿意。
　　她的那个想法，虽然不是自己原创，但对这个地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怎么就不能是她了？
　　“哪有女子抛头露面，我会给换个人。放心，绝对靠谱。”凌慕川满口说着。
　　林素这下不愿意了。
　　“腾——”地一下起身，睨着他，严肃的道：
　　“你刚才话里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川爷纳闷，好好说话，这怎么就变脸了？
　　林素微眯着眼睛，舌尖抵着牙床，淡淡的道：
　　“你刚才说啥了心里没数？什么叫‘哪有女子抛头露面’。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这样，你现在让我当大家闺秀吗？”
　　凌慕川意识到她生气的原因，伸手把人拽到身前，轻声的道：
　　“乖，你这生哪门子气。我跟你说不过是想告诉你，商会那样的地方，不适合你。我已经想好了，让二阳挑梁，有凌云山庄那么大的背景，二阳最合适。”
　　“那我呢？”林素继续问着。
　　她隐约察觉到了这人的如此算盘，只怕顺着她是假象，让她消停在家呆着是真。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林素再次追问：
　　“那我呢？王爷打算安排？”
　　凌慕川心里“咯噔”一下，圈住想要起身的女人，道：
　　“都过年了，咱们不吵，一年顺当，啊。”
　　“少跟我扯淡。”林素不依，离过年还有几天，怎么就过年了。
　　“乖媳妇儿，咱俩新婚啊，你不是说这还蜜月呢嘛。”
　　“你给我起来，你……”
　　“主子，王妃，有事求见。”


第770章 说不说都不成，就别说了。
　　连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素的挣扎。
　　凌慕川迅速起身，打算抓住机会“逃”走，不曾想——
　　“话没说清楚，今儿你哪儿也不许去。”
　　林素抓紧他的衣袖，丝毫不退让。
　　在自己“工作”的问题上，她必须坚持到底。
　　她跟月国的女人不一样，她是念过书、懂得“自立”是多么重要的女人。
　　“媳妇儿别闹，连三找我有重要的事儿……”
　　“不行。”林素不依，冲着门口大声吼着，“有事儿进来说。”
　　凌慕川无语。
　　他不是挣脱不开，就这么干巴瘦的女人，他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但是……
　　他不能！
　　他手劲儿大，力气不小，万一她受伤，心疼的是他自己。
　　无奈之下只能把人搂在怀里，诱哄着说：
　　“你听话，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啊。”
　　“老娘信你个鬼！”林素怒吼，不住的摇头，道，“我告诉你凌慕川，今儿话没说清楚你就别想走了，我不可能让你走。”
　　看着明显疯狂的女人，凌慕川除了安抚没有别的办法。
　　自己宠的，含着泪也得继续宠。
　　连三在外等了一会儿，跟暗处的人互看一眼，继续又道：
　　“主子，属下有要是禀报，望能面见。”
　　话落，传来“砰——”的声音，接着就听到——
　　“滚进来说，没听到吗？有事儿进来说！”
　　林素怒吼的声音，让连三进退两难。
　　直到——
　　“进来吧。”
　　凌慕川沉稳的声音传来，这才让他推门进屋。
　　门口，几块碎瓷躺在那里，特别“安详”。
　　连三没跟乱瞅，进屋把门带上，走到跟前抱拳拱手，说：
　　“主子，出事儿了。”
　　一句话，不仅让凌慕川蹙眉，也让挣扎的林素不动了。
　　见他没有往下说，急忙追问道：
　　“出什么事儿说啊，还等你主子问吗？”
　　“属下不敢。”连三忙摇头，“回王妃的话，江思泽在出城的路上，身中剧毒，渡魂正在救。”
　　“什么？！”林素惊呼出声。
　　凌慕川也快步走到跟前，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人现在哪里？”
　　“回主子的话，就在一炷香之前。人在雷云氏总部，渡魂正在救人。”连三回答。
　　林素拉着凌慕川就去里间，边走边说：
　　“备车，我们现在换衣服，马上过去。”
　　“是，王妃。”连三应声出去。
　　恰好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清莲，忙出声道：
　　“拿笤帚把屋里的碎瓷，打扫一下。”
　　“……啊？哦。”清莲木讷的颔首，拿东西进屋。
　　果然，地上一堆瓷片，接着就听到里间传来——
　　“怎么突然就受伤？谁下的手？他不是要留在京城过年的吗？”
　　面对妻子的问题，凌慕川缓缓摇头，摸着她的脸儿，道：
　　“不是这样的，每年他都是小年之前送头鱼，然后快马加鞭赶回去过年。今年……只怕有人想要对江家的荣耀动手了。”
　　林素没敢多嘴，把衣服穿戴整齐，又给他整理一下，二人穿上大氅、斗篷，从里间出来。
　　出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扫的干干净净，清莲也出去了。
　　凌慕川牵着媳妇儿的手，直奔后院。
　　马车已经备好，二人上车没多久，连三便赶车出发。
　　林素紧张，握着凌慕川的手，咽了下口水，道：
　　“他闺女今年刚生，还没过一周岁生日呢。还有他媳妇儿，孟寒月虽然是孟家人，可嫁给他后就处处为江家着想。为了避嫌，跟孟轶男根本不来往。这要是江思泽他有个什么万一，这一家老小可……”
　　“嘘，嘘……”凌慕川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事情怎么样还不清楚，渡魂别的不行，医人肯定靠谱。他外号‘鬼见愁’，你懂什么意思吗？”
　　“鬼见了他都发愁？”林素试着回答。
　　凌慕川颔首，握紧她的手，说：
　　“对，就是这个意思。意思是小鬼明明过来抓人，但他能把人治活，没小鬼白跑一趟，明白了吗？”
　　林素听到这个解释，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可仍旧提溜着，就怕放松的太早，会有变故。
　　马车一路疾行，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停了。
　　没心情打量周围，林素下车拉着凌慕川就进去。
　　被领着进到最里面的石室，那人拱手，说：
　　“主子，魂首还在救人，烦请主子在这稍坐。”
　　“嗯。”凌慕川拉着媳妇儿去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还没等过一分钟呢，林素瞬间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凌慕川看的真切，这丫头着急，是真的。
　　不光是她，就是他自己也很着急。
　　如今孟轶男身后的人是谁并不知道，但宜昌县的冬捕那边，别庄度假村正在修建。
　　而且今年去看冬捕的游客不少，银魂上次来报，纯赚了五百多两银子。一个冬捕就三天，三天赚这么多，等修建好更加难以估算。
　　许是对方看到了这个好处，所以……
　　“素，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些事情。”
　　林素正着急呢，见他这么说，忙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道：
　　“什么事儿？”
　　“关于今年冬捕的事情。”
　　冬捕？林素点点头，没有打断他。
　　“前些日子因为大婚，所以我便没有跟你说。今年那个别庄虽然没建好，但是今年看冬捕的人很多。银魂前几日统计，净赚五百多两银子。”
　　林素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
　　看着他，抿唇着说：
　　“是不是那人看到了盈利，所以才对他下手，打算接手冬捕的一切事情？”
　　“不排除这个可能。”凌慕川回答，“你该知道，江家一直都是给皇宫进贡头鱼无可取代的人，也是他钦点的人。但今年往后不同，尤其是他已垂暮。”
　　林素明白的颔首，叹口气没说话。
　　眼睛却一直盯着石室门，等里面的人出来，告知消息。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上一次这样紧张的时候，还是在抢救室门外等医生告知母亲。
　　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个初中生。
　　搅着手指，继续在屋里踱步，叹气连连。
　　终于，石室门推门，渡魂虚弱的从屋里出来。
　　林素第一个冲过去，盯着他，问：
　　“怎么样，怎么样，人怎么样了？”
　　渡魂被突然窜出来的林素吓了一跳，靠着石壁，有气无力的回答：
　　“夫人放心，人没事儿了。不过想要行走，还得三五日时间。”
　　三五日？
　　“那怎么能行！他家人还等他回去过年呢。”林素出声说着。
　　凌慕川起身过来，将乱了分寸的媳妇儿搂在怀里，道：
　　“辛苦了，快去歇着。来人，扶渡魂下去。”
　　“是，尊主。”
　　渡魂被扶着离开，凌慕川握着林素的肩头，看着她，说：
　　“你是不是傻了？他能捡回命已经不容易了。年什么时候都能过，不是非要今年，嗯？”
　　林素眨巴两下眼睛，突然明白了自己刚才闹了多么大的笑话。
　　老天，她怎么就能那么二百五，说了那么不该说的话。
　　“我……我……”
　　“我懂。”凌慕川点头，没再让她说下去。
　　拉着她进到石室内，看着昏迷的江思泽又说：
　　“我会派人去宜昌县送信，告诉江家，今年他在京城过年，过了上元节再回去。至于具体，就看他身子的恢复情况再做定夺。”
　　林素听到这话，想了下，道：
　　“那也好，得尽快安排人回去报信。”
　　让他立刻起身回去，根本不可能。
　　但是家里人肯定也担心。
　　这件事……
　　“大川，你说……会不会是他做的？”
　　“我觉得不像。”凌慕川否定，揽紧她的肩头，轻声道，“他不傻，不能让他姐姐守寡，你说呢？”
　　话落，林素微眯着眼睛，抬头看着他，说：
　　“大川，我有个建议你看成不。”
　　“不成！”凌慕川直接否定。
　　林素蹙眉，不解的看着他，坚持：
　　“拜托，我还没说呢！”
　　“你说不说都不成，你就别说了。”


第771章 不一样与行不通
　　我靠，要不要这么霸道！
　　林素蹙眉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昏迷的江思泽，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出门时更好跟一位阴柔的男人碰上，那人拱手，林素连理都没理。
　　出了石室没有地方去，只能靠着石壁，生闷气。
　　里屋
　　“销魂给尊主请安。”
　　“起来吧。”
　　一柔一刚的声音，形成了先明的对比。
　　林素不敢相信，抻脖子往石室里看，那跪着的的确是男人，毋庸置疑。
　　老天，居然有这么……这么……
　　“启禀尊主，江思泽所带的人，全部都被截杀。属下当时路过，还好把人抢下。御赐的贡品，也悉数带回。”
　　“做的不错。”凌慕川颔首，“行凶之人可有活口？”
　　“回尊主的话，没有。都是江湖上懂规矩的，没等雷云氏的人动手，他们就先咬破毒丸，瞬间毙命。”
　　凌慕川轻舒口气，看着门口的女人，淡淡又道：
　　“本座知道了。你派人把东西给辽东江家送去，就说江思泽留在京城过年，上元节后再回去。”
　　销魂起身，再次拱手，道：
　　“主子，要不要着人模仿他的笔记，给家里人送封信呢？”
　　“不需要。”凌慕川摇头，双手背后，轻叹口气，说，“江太夫人久经考验，孙儿没回她自然能猜到。”
　　“江少夫人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人，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如果他们问了，就直接告诉。如果没问，就算了。”
　　销魂听到这话觉得在理，重重点头转身出去了。
　　看到门口的林素愣了一下，微微拱手，大踏步离开。
　　林素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心里多少有些惋惜。
　　刚才对视，这销魂明明是个很帅的男人，可偏偏……打扮的如此阴柔。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想什么。”林素翻个白眼，背对着川爷，赌气地道，“不是让我不说话嘛，干啥还跟我说话。”
　　哟，这小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凌慕川无奈，伸手把人抓过来，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你刚才要说的话，是个男人都不会同意。”
　　“为什么？”
　　凌慕川郁结，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如果我现在进宫找银月，你会高兴吗？”
　　“我……那不一样。”林素狡辩，但也自知理亏，不再挣扎他的搂抱。
　　凌慕川长叹口气，靠着石壁，淡淡的说：
　　“你自己心里都清楚，这不是‘不一样’，是根本‘行不通’。我明知道他对你有心，还让你去找他，你认为可能吗？”
　　“那你可以去找他啊。”林素撇嘴，“我又没说不让你去，你可以去找他嘛。”
　　见小女人的样子，凌慕川想了下觉得可行，拉着她出去安排。
　　刚刚还热闹的石室，此刻只有江思泽一人昏迷躺在床上……
　　……
　　黄雨跟红霞出嫁在即，按照惯例，林素作为娘家人，两边都要添妆。
　　不偏不倚，每人一套十二件的赤金头面。
　　这可算不少了。
　　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关系好的添妆，也不过如此。
　　特意又多给红霞塞了银票体己，这个黄雨也有。
　　两个姑娘同时从县主府发嫁，没张罗，就雷云氏的人。
　　赵英豪有些生意上的朋友，直接在县里的惠宾楼摆桌、招待。
　　林素谁也没送，等两抬花轿从门口离开，她接来管家的水盆，朝外面象征性的扬了一下，便转身回院。
　　转身的一瞬间就绷不住了，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回想跟她们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但相处融洽，情如家人。
　　如今两个挂碍终于嫁出去了，她也要彻底变成高高在上的王妃，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平易近人的林素。
　　身份上的转变，情绪的转变，她还需要时间去适应。
　　“王妃，喝盏莲子羹吧。一早忙到现在，王妃也没有休息。”清荷把端来的莲子羹放下，轻声的说。
　　林素看着碗里的羹，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道：
　　“清荷，你说红霞跟黄雨，往后是不是就算安稳了。”
　　“回王妃的话，跟在王妃身边，也安稳。”
　　清荷的话，滴水不漏。
　　林素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着点点头。
　　喝过莲子羹，连三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拱手，说：
　　“夫人，他醒了。”
　　林素颔首，起身接过清莲递过来的斗篷，穿在身上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
　　凌慕川这会儿还在连七那边，身边的人成亲，而且还是一直跟着他的，那种感情也不一般。
　　马车一路疾行，林素透过车帘，看着是外面的街道。
　　因为走得不是繁华路段，所以略显有些幽静。
　　看着一排一排青砖的房子，林素单手托腮，开始幻想若干年后的月国。
　　会不会如现代那般，什么都有。
　　会不会如现代那般，人人平等。
　　会不会如现代那般，一夫一妻。
　　会不会如……
　　想了一大堆，最后自己都给否定了。
　　毕竟那是经历了好多好多年才有的文明，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改变不了现在。
　　就在要收回视线的时候，林素突然出声——
　　“停车。”
　　“吁——”
　　马车停下，清荷纳闷的看着林素，问：
　　“怎么了王妃？”
　　林素指着不远处窝棚，微微蹙眉说：
　　“怎么京城还有乞丐吗？”
　　连三在外面听到林素的话，继续赶车，道：
　　“夫人有所不知，京城还没有像辽东府那样专门安置他们的地方。”
　　“那京城这样的人有多少？”林素追问。
　　连三想了想，应了一句“不知道”，便赶车迅速离开。
　　清莲倒了杯温茶给林素，说：
　　“王妃如果想知道，一会儿奴婢回城里仔细算算？”
　　林素看着她，缓缓摇头，说：
　　“不用。让雷云氏那边出个人看看便是。对了，你们俩一直都在宫里学规矩，如果我把皇上赏的宅子挪作他用，可以吗？”
　　这个还是得问一下，毕竟她不是很懂。
　　清荷第一个点点头，出声道：
　　“长公主殿下的宅子就是如此。嫁人之后去了夫家，她的宅子就腾出来专门做了诗社。”
　　“诗社？”
　　“是的。”清荷再次点头，“京中有许多喜欢高门小姐喜欢舞文弄墨，所以长公主殿下就成立了诗社。每三个月聚会一次，还挺隆重呢。”
　　林素听了没说话，不过心里倒是觉得有些没啥用。
　　有这功夫，不如带这些小姐们学学做菜啥的，嫁人之后亲手给自己男人做一顿，也算夫妻之间的情趣。
　　不过既然房子可以随便用，那她就可以用来建敬老院了。
　　反正宅子里的下人不少，他们来伺候这些老人也可以，不过就是多个碗、多张嘴罢了。
　　百姓能无后顾之忧，朝廷才能稳固向前。
　　打定主意，林素满足的往后靠，缓缓闭上了眼睛。
　　清荷跟清莲互看一眼，继续守在一旁。
　　到了雷云氏总部，林素等人来到石室，渡魂正在喂江思泽喝药。
　　体力上还可以，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虚弱、无力。
　　一碗药喝完，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王妃来了。”
　　林素拦住江思泽行礼的动作，看着渡魂问：
　　“醒了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回夫人的话，江爷已经无碍了。只要精心调理七天，便能活动自如。”
　　“好，辛苦你了。”林素说完，没再看他，冲着江思泽说，“你别担心家里，已经让人给你们家那边去信儿了。”
　　江思泽听到这话，苦笑着点点头。
　　“如果不是六爷的人刚好路过，在下这条命就要交代了。说起来，还没有当面谢谢六爷呢。”
　　林素看着他惨白的唇，倒了杯水递给他，说：
　　“你啊，别那么客气。我们成亲你特意提前过来，这份心意很难得。”
　　“那怎能一样，礼尚往来啊。”江思泽不敢自居的摇头。
　　一杯水下肚，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林素见他尴尬的样子，故作无事的起身，说：
　　“你先歇着，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第772章 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林素再次回来，手里多了一碗肉蓉粥。
　　味道很香，她还没进来，江思泽就闻到了。
　　“给你，慢点儿吃，刚苏醒身体脏器还没适应。”
　　“多谢王妃。”江思泽感激的接过来，用勺子搅着。
　　看得出来，他也很注重养生。
　　林素坐在一旁，打量着石室，说：
　　“你吃着，我说着，你抽空回我一句就成。”
　　“是，王妃。”
　　他如此配合，倒是让林素惊讶了。
　　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道：
　　“是这样的，你从京城回去之前，都见过谁啊？”
　　江思泽咀嚼着粥，明白她的意思，说：
　　“不瞒王妃，在下除了王妃大婚之后的第二天见过孟轶男，打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林素蹙眉，但他如此配合、诚实，倒是省了她的时间。
　　“那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是他做的？”
　　“不觉得。”江思泽摇头，随后苦笑着又说，“不管怎样，孟寒月是他亲姐姐，他总不至于让自己的姐姐守寡吧。况且，她姐姐并没有生男丁，在江家站不住脚。”
　　林素闻言没吱声，示意他继续喝粥。
　　果然跟凌慕川说的一模一样，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就是不知道孟轶男那边，会不会这么想。
　　虽然她也赞同，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一碗粥，江思泽吃了二十多分钟。
　　吃过之后林素让人进来，扶着他在屋里稍微走动一下。
　　等人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已经汗如雨下，大口大口喘气。
　　渡魂端来一碗淡盐水给他，道：
　　“喝下去。”
　　江思泽没敢耽误，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
　　“别操之过急，你这身子还得恢复几天。”
　　渡魂的话，让本就自责的林素更加自责了。
　　原本，她是觉得吃了一碗粥不活动，会积食。
　　但没想到这一活动，差点没把这人的命活动没了。
　　看起来往后，她还是消停做她的王妃算了，别胡乱给人出主意。
　　江思泽也猜到了林素会自责，忙出声开口道：
　　“是我操之过急。吃过饭不可躺下，我就琢磨溜达溜达。走两圈的时候王妃就提醒我歇一歇，是我逞能了。”
　　渡魂闻言颔首，把帕子交给他擦汗后，说：
　　“王妃说的没错，走两圈你停下也就不至于这么累。大病初愈，你虽然身体底子好，也还是需要休养。”
　　“是，受教了。”
　　渡魂从腰间腰处一个瓷瓶，交给清荷，道：
　　“夫人，这是养荣丸，每天早饭后吃一粒就好。”
　　“知道了。”林素颔首，“你找个人去城里，清点一下乞丐具体有多少。年轻能动的，年迈有病的，都记录清楚。”
　　“是，夫人放心。”渡魂说完转身走了。
　　江思泽这会儿也喘匀了呼吸，看着林素说：
　　“王妃该不会……想做那个养老院吧。”
　　林素没有隐瞒，点点头，靠着椅背，道：
　　“过来的路上看到了些乞丐。京城到底比辽东要规矩，特意给他们弄了个窝棚。但是这寒冬腊月，也足够那些人熬一阵，实在可怜。”
　　江思泽抱着被子，一脸不解的看着她，说：
　　“王妃，在下一直有个疑问，今日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你说呗，又不是外人，你也给六爷做事，算是自己人，说吧。”林素不在意。
　　清荷屈膝，转身出去。
　　江思泽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清莲，道：
　　“王妃在辽东，是第一个建这样的地方，而且，还是自掏腰包。在下不明白，王妃为何要这般呢？说到底都是做生意的，没有嫌钱少的人。”
　　“对，你说的没错。”林素颔首，丝毫不狡辩。
　　做生意只会嫌弃赚的不够多，没有嫌弃赚的太多了。
　　清荷回来，端来了茶点。
　　清莲把小桌子放在床边，帮着把东西一一摆上。
　　林素看着黄褐色的茶汤，喃喃的道：
　　“你来京城也有几日，应该听到了我以前的事情。”
　　“但是在下不相信，不相信那是王妃所为。”江思泽第一时间就开口坦诚自己的态度。
　　看着笑眯眼睛的林素，怕她不相信，继续又道：
　　“在下跟王妃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几次相处下来，心知王妃不是那种放荡之人。更何况王妃会做生意，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是，你不相信，我知道。”林素颔首，随后冷笑着又说，“可光你不信不成，旁人都会信。所以我才会修桥、铺路、盖学堂，然后又建敬老院。”
　　“不为别的，就为有朝一日皇上赐婚时，六爷能少遭些议论。事实证明还是有效果的，毕竟他们不敢当我面说。”
　　江思泽听到这话，缓缓点头，倒也赞同她说的。
　　“六爷跟七爷的关系，你也清楚。咱们要做的事情，你也明白。我之所以到了京城还要这么做，无非就是给他铺路。只有百姓安稳，他才能在朝堂上无后顾之忧。”
　　林素这话说完，江思泽立刻蹙起了眉头。
　　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尤其是那种魄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素端起茶杯，闻着茶香缓缓抿了一口，又说：
　　“所以啊，我要励志把月国上下的乞丐，全部收容。至少要让老百姓知道，除了月国能把百姓安顿好，其他国都未必能做到这般。”
　　江思泽听到这话，深吸口气。好一会儿才竖起大拇指，轻笑着道：
　　“王妃的见谛，真是六爷、七爷的福气。不是在下阿谀奉承，王妃这般的魄力，普天之下只怕找不到第二个了。”
　　“也不见得。”林素摇头。
　　“王妃谦虚了。”江思泽有些庆幸，能跟她合作一起做冬捕周边的生意，如今看来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儿，江思泽又道：
　　“不知道王妃听说没有，今年冬捕那三日，赚了不少钱。”
　　“听说了。”林素点点头，笑眯着眼睛，道，“我不在那边，一切事情都是你跟银魂在处理，辛苦了。如果不是这个，估计你也不能招来杀身之祸。”
　　江思泽蔑笑，微眯着眼睛，清冷道：
　　“他们最好别露面，不然在下第一个就不放过了。”
　　“别急，有六爷在呢，他能给你做主。”林素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拱火。
　　江思泽瞅着信誓旦旦的林素，好笑的笑出了声。
　　普天之下能这么给夫君揽事儿的，估计也就眼前这个女人了。
　　“王妃，别庄度假村后年中就差不多了。会比北崴子那边快很多，不知道到时候王妃会不会去？”
　　“会，必须去。”林素点头，丝毫没有迟疑。
　　她张罗建立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第一个作为游客去观赏？
　　“等来年冬天下过雪，你就按照我留的图纸建雪场。你打过粗溜坡没？”
　　“打过，挺好玩。”江思泽没有隐瞒。
　　可能是说的太多了，精神不济，竟然猝不及防的打了哈欠。
　　林素看他慌乱的样子，丝毫不介意的起身道：
　　“你刚醒，精神不够也有的，别紧张。”
　　江思泽拱手，有些懊悔的说道：
　　“是在下唐突了。”
　　“别这么客气，都说了，不是外人。”林素不介意，“等你养好身子去家里，有的是时间聊天。”
　　“是，多谢王妃跟六爷记挂。”
　　“歇着吧。”林素摆摆手，带着清荷、清莲离开了。
　　江思泽懊恼的捂着脸，怎么就没忍住呢。
　　他还想再跟她聊聊，很多生意的点子，必须要佩服她的判断。
　　只可惜……
　　渡魂从外面进来，看着他满脸思考的样子，道：
　　“你先把身子养好再说。躺下睡会儿吧。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你救醒，别浪费了我一番苦心。”
　　“……多，多谢。”江思泽说完，重新躺下。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脑子里不停的琢磨刚才聊得事情。
　　感受到一阵风，没等他睁眼反抗，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临睡前，听到了不男不女的声音，具体说的什么，并没有精力去听……


第773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回到王府，林素疲惫的换了身衣服打算歇会儿。
　　刚躺下，外面就传来了司徒珒的“快点，快点……”。
　　小家伙说的话不多，但是“快点”、“吃”、“粥”这些常用的，他都能说了。
　　坐直身子，很快屋门就推开，接着“哒哒哒哒……”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一个红色的团子就爬上了床。
　　屋里暖和，奶娘跟林素一起给司徒珒脱衣服。
　　小家伙看着半晌未见的伯娘，等衣服脱好，亲昵的窝在她的怀里不下去了。
　　奶娘看出了林素的疲惫，走上前轻声地说：
　　“珒少爷，咱们让王妃歇一歇，奴婢陪少爷出去好不好？”
　　小家伙扭头，直接搂住林素的脖子，丝毫不动。
　　奶娘尴尬，林素倒是不在意，轻笑着摆手，说：
　　“就让他在这吧。他睡醒了吗？”
　　“回王妃的话，珒少爷刚刚睡醒。”
　　“哦，那老太爷带玥儿回来了吗？”林素追问。
　　今日黄雨跟红霞成亲，苏飞云带白泺跟司徒玥去黄雨那边观礼了。
　　赵英豪那边到底还有些规矩，不自在。
　　奶娘再次屈膝，回答：
　　“回王妃的话，老太爷跟玥小姐还没有回来。应该得等晚上了吧，王爷也没有回来。”
　　凌慕川没回来她知道，估计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
　　连七成亲，江思泽又苏醒，他得忙一会儿。
　　“你去厨房给他蒸碗蛋羹吧，玩一会儿就该饿了。”
　　“是。”奶娘应下，转身出。
　　林素重新躺下，小家伙就躺在她的胳膊上，奶声奶气的乌拉。
　　一会儿“啊”，一会儿“哦”，再不然又“假哭”。
　　反正戏很多，特别可爱。
　　看着孩子，林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家伙见她睡了，也没有动，就那么乖乖躺着，偶尔不舒服翻个身，还小心翼翼的瞅瞅。
　　屋子里伺候的清荷见了，抿唇轻笑。
　　走过来，压低声音，说：
　　“珒少爷，奴婢抱你去那边玩，可好？”
　　“不！”小家伙强硬的拒绝，然后把脸埋在了林素的腋下。
　　清荷也不强求，就站在一旁守着。
　　一大一小躺在床上，一个睡着，一个醒着。
　　偶尔司徒珒还翘着二郎腿，特别可爱。
　　从生病到康复，不过两天时间。
　　应该是来到林素身边的缘故，司徒珒的性格，有跟以前一样了。
　　一炷香后，奶娘端着小米粥进来。
　　司徒珒闻到饭香，“扑棱——”一下就爬了起来。
　　熟睡的林素因为胳膊上没有重量，便翻身冲里面继续睡觉。
　　奶娘把粥放好进来，看到趴在床边的司徒珒，急忙走上前，压低声音，说：
　　“饿了吧小主子，咱们回房吃，让王妃多睡会儿。”
　　清荷抱着司徒珒的衣服出去，里间顿时就剩下了熟睡的林素……
　　……
　　年前京城热闹，宫里更加忙碌。
　　不过林素因为是新婚，而且还是第一年，所以成功躲懒在家。
　　二十八黄雨、红霞回门，没有去县主府，而是来的王府。
　　凌慕川也特意没出去，按照嫁出去的小姨子回门级别，招待他们两对。
　　六个人，坐在主院正厅，闲话家常。
　　两位新嫁娘眉眼带娇，一看就是婚后生活很美满。
　　基本上都是林素问，连七、赵英豪回答。
　　问他们这两日怎么吃得，谁做的饭，怎么过的，家里收拾的如何……
　　赵英豪那边没啥新意，基本就是家里的下人去做，至于赵家人他们还没过去，所以不存在“过关”一说。
　　黄雨跟连七就比较甜蜜了。
　　小夫妻俩自己做，收拾东西、做饭等。
　　买下人得年后才有信儿，他们俩现在这样也好。
　　林素听完后，不住的点头，道：
　　“过一下二人世界不错，等家里来了人，你们就不能这么自在了。”
　　连七颔首，黄雨害羞的头垂的更低。
　　林素想跟她们俩单独说会儿，想了下，说：
　　“午饭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黄雨跟红霞自然不会有要求，只说“什么都好”。
　　连七就更不可能说话了。
　　他突然有此待遇，已经让他招架不住，再让他点菜，简直就是“要命”。
　　赵英豪就自在随意了，看着林素笑眯眯的道：
　　“嫂子，咱们打煸炉吧。弄些鱼滑、虾滑之类的东西，天冷，热热乎乎的吃一顿。”
　　“成，那我去安排。”林素说着颔首，看着她们俩，邀请着，“跟我一起去？”
　　黄雨跟红霞点头，纷纷起身。
　　赵英豪本来拉着红霞，凌慕川突然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你们俩跟我去书房说事儿。”
　　连七应了声“是”，没有任何异议。
　　赵英豪撇嘴，一脸不愿意的嘟囔：
　　“新婚回门啊，川子哥还要说事儿。”
　　红霞闻言，身子哆嗦。
　　迅速看了眼凌慕川，见其没有生气，忙伸手推了推赵英豪。
　　无声提醒他，不许太过放肆。
　　林素没理，带着黄雨、红霞出了屋子。
　　吩咐清荷去厨房那边安排，自己则是带着她们俩回了主屋。
　　在外间小炕上，林素脱鞋上去，说：
　　“别客气了，上来坐。”
　　两个人甜甜的笑着颔首，跟着上炕。
　　黄雨习惯性的伸手拿茶壶，被林素拍了下手背，抻哆着道：
　　“今儿你们俩是姑奶奶，哪有你们动手的道理？”
　　黄雨不好意思的浅笑，柔柔的说：
　　“哪有那么夸张，夫人惯会取笑奴婢。”
　　“说了好几次，就是没记性。‘奴婢’这个词以后不需要说，平白让人看了笑话。”林素再次强调。
　　亲自倒了三盏茶，推给她们俩，又道：
　　“我不是跟你们说玩笑，往后这样的话，切记不可说。年后丽人堂开业，你们就是丽人堂二把手，对那些夫人恭敬是必须，但不可伏小做低，明白吗？”
　　“明白。”
　　“……明白。”
　　见他们俩态度不错，林素缓缓颔首，继续又说：
　　“还有啊，往后我未必能经常出去，所以外面有什么消息，你们俩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别通过任何人，任何人里也包扩你们的主子，明白吗？”
　　“啊？”黄雨惊讶。
　　红霞微微蹙眉，想了下，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夫人，该不会是主子那边……不想让你去把。”
　　“嗯。”林素没有隐瞒。
　　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有些堵心的道：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以前不相信，可是现在，确确实实相信了。他根本就不想我出去，如今过门、进府，一切都得听他安排。”
　　语气里的怨怼，实实在在。
　　红霞跟黄雨互看一眼，二人皆异口同声的说：
　　“夫人，主子也是心疼你。”
　　哟呵，够整齐的。
　　林素无奈的摇头，长叹口气，道：
　　“看吧，你们俩都替他说话，果然是他的人。”
　　“夫人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们了。”红霞忙不迭摇头，“夫人心里应该知道，我们跟夫人才是一条心。”
　　黄雨没吱声，但却不住的点头。
　　“噗嗤——”
　　林素看着她俩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了。
　　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好了好了，逗你们玩的，还真信了。”
　　二人听到这话，双双松了口气。
　　林素忽然八卦起来，凑过去看着黄雨挑眉，道：
　　“新婚之夜怎么样？刺激不？”
　　“……啊？”黄雨迟疑，随后脸爆红。
　　红霞反应比较快，扔下一句“去方便”，直接走了。
　　黄雨被林素抓着手臂，想起新婚那也的一切，本就红的脸就更加红了。
　　犹记那晚，连七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到了今日，她还是害羞的不行。
　　本以为混江湖那么久，已经不会在乎，可真到了那一刻才知道，所有的不在乎都是表面的。
　　心里还是……
　　“哟哟哟，这么害羞啊。”林素继续打趣，压低声音又说，“疼不疼？”
　　“夫人~！”黄雨终于受不了了，娇嗔着双眸温润，就差哭出来了。
　　林素见状不敢继续，忙摆手休战的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说不说都能猜到，只要他们高兴就比啥都强……


第774章 火遍月国
　　红霞再次回来，林素见她那样，好笑的摆摆手，说：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一会儿吃完午饭你们歇一歇，晚上咱们打煸炉。”
　　红霞闻言摇头，挨着她坐下，道：
　　“夫人，我们俩不困。来时已经说好了，吃完午饭想麻烦夫人跟我们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儿？”
　　黄雨回答：“去店铺。我们商量打算上元节过后就动工。所以想请夫人过去，把图纸画一下。”
　　哟呵，到底是成亲了，已经开始想婚后生活了。
　　林素点点头，没有异议的道：
　　“可以，那一会儿吃过饭咱们就去。正好我还没去过呢。”
　　三个人在屋里又聊了大半天，清荷过来说正厅摆饭了。
　　京城回门都是在娘家吃两顿的，当初林素也是那般。
　　午饭简单一些，晚饭就丰盛许多。
　　关键是，还要顶着太阳离开，不能再娘家过夜。
　　讲究不少，再加上冬天天短，所以晚饭就要提前。
　　匆匆吃过午饭，凌慕川领着赵英豪就走了。
　　连七陪着，至于三个人去哪儿，那就不知道了。
　　林素也没闲着，跟着黄雨、红霞坐马车去了庆安街。
　　这是京城最有名的女人街道。
　　之所以说是女人，是因为这条街道卖的不是绫罗绸缎就是胭脂水粉，再不然就是玉器金银。
　　基本上高门大户的女人，日常出门，就是来这条街道。
　　马车在店铺门前停下，林素下车后打量，对于位置很是满意。
　　两间店铺挨着，而且还在街尾靠后一点点的位置。
　　看着偏僻，可这地方绝对不错。
　　那些夫人们过来做脸、按摩，要的就是安静。
　　真要是在街道中间位置，吵吵闹闹，又做不了隔音，开业几天估计就得关门大吉。
　　红霞把门锁打开，林素没有进，而是站在门口，指着两扇门，说：
　　“这两间中间的墙，可是承重的？”
　　“不是。”黄雨摇头，“原本这就是一间，七皇妃把它改成两间，一间卖胭脂水粉，一间卖布料。”
　　林素闻言颔首，随便进了一间屋子后，道：
　　“你们收拾屋子的时候，这堵墙拆了。”
　　“是。”红霞点头，掏出带来的纸笔，随意找个地方记录。
　　黄雨陪着林素继续往后院。
　　这条街的铺子，整体构造都一样。
　　举家高，后院大，房子规整。
　　林素从后院回来上楼，一共两层，到时候中间的墙拆了，差不多有一百来平的样子。
　　分成两个区域，一个泡浴，一个按摩，足够。
　　简单的在心里构思了一下，下楼正好红霞在跟连三说话。
　　林素走过去，连三指着中间的墙壁，说：
　　“夫人，这墙最好能不动，还是不要动。”
　　“哦，为何？”林素挑眉问着。
　　连三迟疑了下，随后边走边找地方比划着说：
　　“这几处是承重梁，就算拆了墙，这梁也不能拆。而且风水上来说……打开破财，所以当时才会命人把这地方封住。”
　　哟，还这么多讲究呢。
　　林素不想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想了下指着楼上，说：
　　“那我要是把楼上中间堵着的墙拆了，成不成？”
　　这个是关键。
　　如果还说不成，那这铺子可就白选了。
　　连三抱拳拱手，摇摇头，道：
　　“只要根基不动，楼上拆了便拆了。”
　　林素听到这个回答，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了。
　　仔细打量着他，轻笑着说：
　　“看不出来，你还懂风水？”
　　“回夫人的话，属下只是略懂皮毛。要说这真正懂风水的人，还得是销魂。”连三坦言。
　　林素一听“销魂”，微微抿唇，半天都没有吱声。
　　黄雨看出了她的迟疑，走上前，轻声的道：
　　“夫人可是见过销魂首？”
　　“见了。”林素点头，“前些日子江思泽受伤，我过去了一趟，瞅见了。人长得不错，就是扮相……阴柔了些。”
　　连三听到如此中肯的话，轻咳两声，说：
　　“夫人说的还真含蓄。”
　　“我……我也是没法子。”林素摇头，有些惋惜的道，“他长得不错，说实话挺有型。若是刚毅的打扮，只怕……会更有型。”
　　“夫人有所不知，京城最有名的醉生楼，就是销魂经营的产业。”连三开口，“因为他要应付许多达官显贵，若是太过刚毅，难保不被看上。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就……”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林素被他这话直接呛到了。
　　被看上？
　　去那种地方的人不都是男人吗？
　　男人还能看上男人，难道……
　　红霞跟黄雨忙不迭伸手，轻拍她后背，帮助呼吸。
　　好一会儿，林素清了下嗓子，道：
　　“你的意思是……这京城的人，还有龙阳之好？”
　　“是。”连三颔首。
　　红霞跟黄雨嘴角狠抽，二人都不说话。
　　这种事情知道，但是拿到明面上来说，还是第一次。
　　林素迈步去到一旁坐下，半晌还是有些迟疑的问：
　　“他扮相阴柔，万一还被看上，又该如何呢？”
　　连三闻言稍微迟疑，随后轻笑着摇头，回答：
　　“这个目前来看，还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如果有，相信销魂也能解决。”
　　林素轻笑，率性的甩甩头道：
　　“也是，我这就有些操心了。管那么多作甚，做好自己便是。你自己找地方坐，红霞、黄雨坐下，我跟你们细说。”
　　连三退到一旁，黄雨跟红霞坐在她的对面，一个铺纸，一个研磨。
　　林素指着一楼，轻声地说：
　　“既然连三刚才说这道墙别动，那就不要动了。从最后面开个门，方便两边走动便是。不对外过人，只有咱们内部走。”
　　“楼上打通，一楼这边就做香露、嘎啦油、胭脂水粉等物的售卖，隔壁按照先前说的，就是点心、饮品。香露这东西一定要再精良，我看还是不如南方货。”
　　红霞明白的点头，用心记下。
　　林素边说边画，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才把丽人堂的基本构造全部弄好。
　　看着好几张还没有干透的图，黄雨深吸口气，说：
　　“夫人，这么大的工程，年后初八就得做，这样才能赶在三月三开业。”
　　“正月不是讲究多吗？能做吗？”林素蹙眉问。
　　黄雨点头，红霞一边收东西一边说：
　　“放心吧夫人，那些匠人都懂，什么时候做什么，门儿清。”
　　“门儿清就好啊。”林素起身，趁着连三出去套车不在屋，惬意的抻了个懒腰。
　　黄雨走过来，给她揉捏肩头，边揉边说：
　　“夫人请放心，奴……我已经跟渡魂那边打过招呼了。到时候药浴这一块，会有专门的女郎中过来。”
　　“真的？”林素挑眉。
　　黄雨颔首，笑呵呵的说：
　　“真的。雷云氏在主子接手后，就已经开始做了转型。唯独渡魂那组比较慢，因为女郎中不好培养。”
　　“培养这么多女郎中做什么？”林素不解的问着。
　　红霞拿着斗篷过来，给她穿上之后，说：
　　“自然是要给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看病。小姐金贵，岂能是随便郎中就能看的！”
　　林素听到这话，眉骨轻挑，缓缓点头，道：
　　“如此，倒是便宜我了。到时候给他们把脉，按照身体的构造熬制药浴，通过泡澡来治病，总比吃药要好得多。”
　　“谁说不是呢。”黄雨高兴，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说，“我跟红霞一直认为，丽人堂开业，绝对能火遍京城。不对，火遍月国。”
　　林素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坐上马车，马车从后门缓缓离开，等出了庆安街后，街口才出来两个人。
　　“怎么样孟爷，人你也看到了，下一步是不是该收收心、做事了。”
　　孟轶男凝视着马车，幽幽地道：
　　“我就想问下三爷，我姐夫出事，可是三爷做的？”
　　“那不能。”男人爽快的摇头，“不是在下所为，这点道理，在下还是懂的。”
　　孟轶男慢悠悠的转身，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走了……


第775章 技痒
　　腊月二十九这天夜半，司徒昗回来了。
　　没有回肃亲王府，而是直接来的凌慕川府上。
　　夫妻俩刚准备躺下就寝，便听到连三汇报人回来了。
　　林素穿衣，凌慕川胡乱套了件，就出去了。
　　清荷、清莲也都起来，给林素整理妥当，三个人去了小厨房。
　　林素忙着煮面，一共煮了两碗，亲自端去了书房。
　　连三把门推开，林素刚进屋就被司徒昗抢先，将托盘拿走了。
　　林素不在意，关上门后，说：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知道吗？”
　　司徒昗胡乱的摇头。
　　大口大口吃面，顷刻间就下去了半碗。
　　凌慕川也没动筷子，等他一碗面吃完，将手里的推给他，说：
　　“吃吧。”
　　司徒昗没有客气，拿过来西里呼噜继续吃。
　　第二碗明显速度就减少许多，等终于吃完，满足的舒口气，道：
　　“晚饭我没吃，就怕赶不回来。可饿死我了。”
　　林素断喝温茶过来，递给他，说：
　　“过了子时就是除夕，这‘死’啥的，就别说了，有点忌讳。”
　　“知道了嫂子。”司徒昗接过茶杯，态度谦逊。
　　以前不觉得家有什么好，可自打嫂子嫁过来后，他潜意识里的家，就是这边。
　　出去好几日，回来第一件事儿，也是来哥哥家报道。
　　喝了口茶，看着他们俩，说：
　　“北芪年后送人过来。如果我估摸的没错，这人就要成我皇妃了。”
　　林素闻言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你出去就为了这个？”
　　“那怎么可能。”司徒昗摇头，从腰间把玉佩拿出来，放在桌上说，“嫂子，你手里有这么个证人，为啥不早说？”
　　呃……
　　林素看到了桌上的玉佩，心知他去了哪儿。
　　走到桌前，将玉佩拿起来，说：
　　“你把她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司徒昗点头，“反正你这秀坊也要在京城开，她来京城正好。”
　　林素蹙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
　　“我要在京城开秀坊？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不就知道了嘛。”司徒昗笑嘻嘻的说。
　　凌慕川无奈的摇摇头，把人拉到腿上坐好，道：
　　“认亲你送的东西，老七觉得不错。后来找过我，说是有意出资，让你在京城专门开一个这样的店铺，卖陪嫁类的东西。没来得及跟你说，一直都有事。”
　　林素闻言颔首，起身把玉佩给他挂上后，又说：
　　“嬷嬷人在何处？你安顿哪儿去了？”
　　“在你县主府的房子里，过了年在安排就成。”司徒昗回答。
　　林素轻轻颔首，心知他们哥俩还得说，打个哈欠，道：
　　“你们俩说事儿吧，我得回去睡了。对了，如果饿了让人去准备，我可不伺候了。”
　　凌慕川笑着起身，把人送出了书房，在门口亲了下她的额头，说：
　　“早点睡，我忙完就回去。”
　　“嗯。”林素点头，“你们也别太晚了。”
　　“不会的。”凌慕川让连三把人送回去，这才将门带上。
　　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看着他，问：
　　“北昌县的关嫂子那边，手札你可取了？”
　　“我让青鬼去的，年后就有消息。哥，如果我猜的没错，母妃的死，肯定跟……”
　　“我懂。”凌慕川打断了他的话，微眯着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
　　翌日除夕，一大早王府上下便再次大扫除，比小年那天还要夸张。
　　林素喂司徒珒吃过早饭，那帕子给他擦嘴。
　　不知情的人看到，铁定会以为是亲母子。
　　司徒昗看着儿子的样子，双眼通红的说：
　　“嫂子，一会儿我带他们俩回去，晚上咱们宫里见。”
　　“俩孩子都进宫？”林素挑眉问着。
　　司徒昗颔首，把女儿抱在怀里，说：
　　“司徒家的老规矩了。过年嫡女、嫡子都要进宫，吃过年夜饭才能出宫。”
　　林素听到这话，撇嘴看着怀里的小包子，叹口气，说：
　　“大冷的天，晚上还要折腾孩子，真是罪孽。”
　　司徒昗没说话，但却也赞同她说的。
　　嫡庶就在这一刻体现了。
　　进宫守岁，嫡子、嫡女都可以，庶子、庶女一概不成。
　　清荷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
　　“王妃，黄雨刚才差人来报，京中所有乞丐，均已安顿好。还送来一个嬷嬷。”
　　司徒昗闻言挑眉，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道：
　　“嫂子很速度啊。”
　　“不然怎么办！”林素撇嘴，轻叹口气说，“总不好大过年的，让那些乞丐露宿街头。等开春之后，有一批年轻养好身体的，你记得送去北昌县那边操练。”
　　“放心吧嫂子，我记得。”司徒昗说着起身，从她怀里把儿子抱起。
　　凌慕川也牵着司徒玥，哥俩加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
　　清莲把嬷嬷带进来，婆子双膝跪地，恭敬地磕头，说：
　　“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
　　“谢王妃。”嬷嬷起身，看着林素欲言又止。
　　林素倒也不着急，端着茶杯喝了口，轻声说道：
　　“岩吉两口子可还好？”
　　“回王妃的话，岩管事夫妻很好。他大舅哥今年冬月娶妻，一家子和和美美。”婆子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封信，交给她。
　　林素没有打开，手指轻敲着桌面，长叹口气，说：
　　“事件还真是小啊。当初我救你，怎么也没想到，你原是伺候我婆婆的人。”
　　“王妃说的是。”婆子附和，“自从皇后娘娘过世，奴婢就守着那宫隅度日。怎么都没想到，那日帮奴婢的，竟然是皇后娘娘的儿媳。”
　　“当年的事儿，你还记得多少？”
　　“奴婢知道的都已经跟七爷说了。”婆子说完，四下瞅了瞅，走上前，压低声音说，“要娘娘命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
　　林素蹙眉，想着一早凌慕川说的话，“呵呵……”冷笑，什么都没说。
　　是啊！
　　能做到皇后的位置，宫斗技能不说满分也得九十。
　　婆母前脚刚没命，后脚娘家就被办了。
　　说是巧合，谁信呢？
　　就是无知的妇人，也不会信！
　　看着杯子里飘浮的茶梗，林素轻声地说：
　　“你先在王府住下。等开春以后我会给你安排，到时候京城的管事，就是你来做了。”
　　“是，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清莲，带嬷嬷下去休息。”
　　“是。”
　　二人离开，林素坐在桌前发呆良久。
　　黄雨一直在查此事，她也没背着凌慕川，老早就告诉了所有进程。
　　如今，更重要的人证也在，就看他们哥俩打算怎么做了。
　　偿命肯定不可能，毕竟那是亲爹。
　　昭告天下，承认自己的过错……这个可以，但不见得能实现。
　　就她那个公爹，别看一心向道，但让他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只怕比登天还难。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林素突然不想进宫了。
　　大过年的，人人都是面和心不和，何苦呢？
　　她跟三皇妃、五皇妃本就话不多，想想都头疼。
　　起身抓着斗篷出门，在院子里溜达散步。
　　走走道就去了后院，接着让清河赶车，直奔黄雨他们家。
　　黄雨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和面、化鱼、化鸡，炸丸子。
　　连七帮着烧火，夫妻俩妇唱夫随，特别和睦。
　　一锅萝卜猪肉丸子飘起，黄雨捞出来，拿起一颗送到连七嘴边，说：
　　“尝尝咸淡。”
　　连七胡乱吹了吹，咬了一口，不住的点头，说“好吃”。
　　对于他胡乱应付的状态，黄雨明显不愿相信。
　　太假了。
　　刚要抱怨，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连七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出去，将门打开。
　　“小雨，出来看看是谁？”
　　林素听到这个昵称，嘴角狠抽，有种看《家有儿女》的既视感。
　　叫“黄雨”不好？非得叫“小雨”。
　　果然新婚夫妻的家，到处都是糖。
　　黄雨带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着林素热络的走过来，说：
　　“夫人，快过来，我炸的丸子刚出锅，尝尝。”
　　“好。”林素没有客气，跟着进了厨房。
　　捏起一颗端详着，不知怎的，就叹了气。
　　黄雨听到纳闷，看着她关心问：
　　“夫人，你……有烦心事儿？”
　　“那倒不是。”林素摇头，咬了口丸子，苦笑着道，“以前在乡下，每年过年都是咱们自己做。如今来了京城，没我发挥的地方了。”
　　黄雨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说：
　　“夫人是技痒了吧。”
　　“有点儿。”林素把丸子吃完，拍了拍手，道，“你家调料盒呢？你这丸子缺东西，我帮你拾掇拾掇。”
　　“好。”黄雨兴匆匆的把几个小罐拿出来，放在灶台旁。
　　连七在旁看着，并没有进去……


第776章 发火
　　林素兴致勃勃的把馅儿调好，一颗一颗舀进油锅。
　　看着泛油花的丸子，幽幽地道：
　　“今年从小年开始，我就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每天早上各式早点都有，然后中饭、晚饭，也不用你担忧。我这两天唯一进厨房的机会，就是昨天晚上，给司徒昗下面条。”
　　黄雨抿唇轻笑，把化好的鱼撒上盐，稍微腌着。
　　“夫人，你好歹现在是王妃，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做厨娘啊。”
　　林素撇嘴，殊不知她的乐趣就是做饭。
　　丸子全部飘起，用罩蓠捞出，献宝似的冲黄雨挑眉，说：
　　“尝尝。”
　　黄雨拿起一颗，吹了吹咬口，的确比她刚才做的味道好吃。
　　“这东西你得注意，需要放……”
　　就在林素洋洋洒洒说话的时候，院门突然被推开，接着——
　　“出来为什么不说，难道不知道会有人担心？老子差点把京城翻过来找你，你就没长心？”
　　突如其来的谩骂，让林素傻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放下手里的罩蓠走上前，道：
　　“你干啥啊！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凌慕川火大，敢情这小妞妞根本没意识到她错了。
　　林素无语，咬着嘴唇看他，深吸口气，不想吵。
　　随手操起一块布，擦了擦手上的油，道：
　　“有什么回家再说。”
　　“回家说什么？回家有老爷子在，我还能说什么？！”凌慕川不依不饶。
　　天知道他回来后，发现人不见了，慌成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暗卫及时汇报，他真的能出动府兵，翻遍京城找人。
　　黄雨跟连七傻乎乎的站在一旁，谁也没上前劝。
　　林素心里委屈，不过在外面总不好闹起来，调整心态，柔声的说：
　　“你别生气，是我不好，走的时候没跟你说。我以后不会了。”
　　“还有以后？”凌慕川怪叫，“你认为我还能让你出去？”
　　“那你想怎么样？囚禁我？”林素反问。
　　就在凌慕川要说话的时候，刚刚炸丸子的油锅，突然起了火。
　　林素第一时间跑过去，抓起锅盖盖住油锅。
　　连七这边也用水把柴禾浇灭。
　　这下妥了，凌慕川彻底火了。
　　几步走到跟前，抓着林素刚才盖锅盖的手，看着上面的红，清冷说道：
　　“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嗯？老子对你百般呵护，就容你这么糟蹋，你……”
　　“够了——”
　　林素狠狠甩开他的手，突然觉得这人太莫名其妙。
　　扭头看向一旁，平复心情的道：
　　“凌慕川，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你妻子，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我去哪儿、要干啥，是我的自由。今日我没跟你说，是我不对，我出来也是临时起意。”
　　“但你不问青红皂白吼我，我本没想跟你计较。连七跟黄雨新婚，这是人家过得第一个年，你来到这儿就张牙舞爪的乱吼，你想过人家吗？”
　　“如果不是你，这油锅能起火？好好炸着丸子，你就算在生气，过来找我，咱们回家说不行？就非得在外面闹？你……你太过分了。”
　　林素说完，狠狠把人推到一旁，直接离开。
　　凌慕川看着手足无措的黄雨跟连七，翻了个白眼，也转身走了。
　　林素骑马离开，没有回府，直奔城门外。
　　现在的状态不好回去，她不想外公跟着着急。
　　连九跟清荷，同时骑马跟在后面。
　　过年街道没有那么多人，而且林素走的又不是热闹的街道，所以马跑得很快。
　　出城后，连九直接脚点马背，轻功追了上去，勒住马缰绳。
　　林素气喘吁吁，看着牵马的连九，冷“哼”着道：
　　“我没想干嘛去，就出来吹吹风。”
　　清荷追上来，翻身下马，将手里的斗篷给她披上，说：
　　“王妃去哪儿都好，但不能不穿斗篷。天不暖和。”
　　林素看着系带子的清荷，嗤笑着摇头。
　　“王妃，属下逾越，刚才主子的确发脾气有些突然，可在府中……主子急的都要出动府兵了。如今非常时期，王妃还是少出门，毕竟王妃是主子的软肋。”
　　连九诚恳的话，让林素没法反驳。
　　的确，他们哥俩在密谋什么，她不清楚。
　　她也不想清楚。
　　但闯进人家里就这么破口大骂，她的确有些受不住。
　　难道她不要面子？
　　打着“关心”的幌子做伤害她的事儿，她不觉得可以被理解。
　　“王妃，回去吧。”连九见她半天不说话，再次出声。
　　林素冷笑，淡淡扔下一句“不回去还能跑了”之后，便翻身上马，回了城内……
　　……
　　未时末，林素跟凌慕川坐上马车进宫。
　　甭管他们夫妻之间白天闹了多大的别扭，进宫过年这事儿，雷打不动。
　　就算林素不想去，也不敢违抗圣命。
　　车内，凌慕川愧疚的伏在她的耳畔，道：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的心情。下次不会了，想做什么就做，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谢谢。”林素随口回应，往旁边挪了挪。
　　车内的清荷跟清莲，真是恨不得赶紧出去。
　　偏偏王妃发话，让她们俩必须在车内呆着。
　　凌慕川心知她的不悦，继续往前凑了凑，说：
　　“真错了。当时是着急了，所以才发火的。以后肯定不会了。”
　　“…………”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林素直接闭上眼睛，任由他搂着，不说话了。
　　凌慕川长叹口气，自己捅的篓子，怎么都得哄。
　　不然闹着矛盾进宫，怎么都不好看。
　　“媳妇儿，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真错了。下次肯定不发火，有话好好说，行不？”
　　清荷跟清莲恨不得把耳朵扔出去。
　　就这么大刺刺的听到主子示弱的话，等主子缓过神来，还不得把他俩扔去夜幽廊？
　　我的天，该怎么办，怎么办！
　　终于，马车停了，连九将车门拉开，看着坐着的两个人，拱手说：
　　“主子、王妃，到了。”
　　凌慕川率先下车，转身把林素拦腰抱下。
　　好在她很配合，并没有拒绝。
　　林素双脚落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公公，轻声说：
　　“连九，去连七家一趟，把这个给他，就说王爷给他们添灶的钱。”
　　连九双手接过银票，等二人离开之后，这才赶车出宫。
　　他只要在子时回来就好，其他要求并不多。
　　出宫一路疾驰，等来到连七家时，屋里热闹无比。
　　冤孽他们几个都来这边过年，连七这个小家，俨然成了大家聚会的据点。
　　黄雨从厨房出来，看到连九走上前，说：
　　“主子跟夫人怎么样？还吵吗？”
　　连九颔首，把那张银票给她，道：
　　“主子是示弱了，不过这次王妃好像真生气了。这是主子给你的，说是添灶的钱。”
　　黄雨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接过银票。
　　一百两，这添灶的钱有些多。
　　长叹口气，指着正房，说：
　　“进去吧，大家都到了。吃完你再去宫里接主子他们。”
　　“嗯。”连九点头，走了几步又道，“主子跟王妃吵架的事儿，你不许露，知道吗？”
　　“我不傻。”黄雨无奈的摇头。
　　屋内，推杯换盏，划拳吆喝，热闹非常。
　　冤孽一看到连九，忙招呼着道：
　　“来来来，赶紧赶紧，就差你了。连七刚才说斗地主，咱们九个正好三桌，我跟你说……”
　　“说啥也白扯，我一会儿得回去接主子跟王妃。”连九平静的说着事实。
　　冤孽扫兴，不住地点头，道：
　　“算了算了，一会儿我们玩，你俩跟黄雨一起包饺子吧。”
　　连七起身加凳，眼神看着连九，无声的询问。
　　后者只是慢悠悠的摇头，什么都没说。
　　黄雨把菜放上，便挨着连七坐下。
　　脸上虽然挂着笑，可这心里……还是替林素着急。
　　也不知道今天在宫里过年，他们俩会不会继续闹别扭。
　　“黄雨，想啥呢，赶紧喝酒喝酒。你跟连七必须得再来个交杯酒，是不是哥几个。”冤孽特别闹腾。
　　变着法的让他们俩秀恩爱……


第777章 怎么就没有规矩了？
　　皇宫内，司徒家的男人们都去祭祖了。
　　女人们则是在朝阳宫，等待、喝茶、闲话家常。
　　看似轻松，实则暗潮汹涌。
　　林素不是那种善于勾心斗角的人，所以只是低头看着孩子。
　　当然，若是有人真惹了她，她也不会不反击。
　　毕竟是现代女性，吃啥都不吃亏！
　　司徒珒跟司徒玥就围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母子呢。
　　姚婉清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算是在场所有人里，生子最多的。
　　过门六年，三个孩子，算是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三皇妃邵佳一个孩子都没有，三皇子成亲八年，至今没有嫡子。
　　不过却没因为这个把人休弃，说起来，三皇妃也是有些本事。
　　正坐在一旁喝茶，云淡风轻的看着其他人。
　　庸王妃放下茶杯，看着他们几个，笑呵呵地说：
　　“今年皇室添人进口，按规矩六王妃今年也得献艺才是。”
　　被点名了的林素，没有抬头，仍旧逗弄着两个孩子。
　　邵佳见她没说话，笑呵呵的道：
　　“皇婶怕是还不知道呢，六弟妹出嫁前，就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琴棋书画不在话下，献艺又怎能难了她。”
　　姚婉清扭头看着林素，有些感兴趣的问：
　　“六弟妹，可准备了？”
　　林素闻言摇头，一脸认真的道：
　　“没人告诉我，王爷也没说，我并不知情。”
　　“那无妨，现在本宫告诉你了。”皇后魏玲玉放下茶杯，一脸看戏的表情。
　　林素没吱声，低头继续哄孩子玩。
　　魏玲玉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恼火。
　　但最近她不敢造次，娘家那边派人穿信儿，说那对双胞胎正在追查前皇后的死因。
　　放下茶杯，长叹口气，内心十分不满。
　　庸王妃见状，幽幽的说：
　　“六王妃好歹也是林府出来的大小姐，怎么这点规矩都没有呢？”
　　林素把司徒珒抱在怀里，一脸无辜的看着庸王妃，问：
　　“不知皇婶此话何意？侄媳怎么就没有规矩了？”
　　庸王妃上扬嘴角，看着她淡淡的道：
　　“皇后娘娘跟你说话，你理都不理，这就是你林府的规矩？”
　　林素看着狗拿耗子的庸王妃，轻笑着说：
　　“皇婶这话是怎么说的，还真是冤枉侄媳了。皇后娘娘吩咐了，侄媳自然要想想献什么艺？怎么就跟林府的规矩扯上关系了？”
　　哼！巧舌如簧。
　　庸王妃翻个白眼，撇嘴继续说：
　　“那也不耽误你回一句吧。回一句‘知道了’不成？”
　　林素拿起一块桃酥，掰开给饿了的姐弟俩分掉后，道：
　　“皇婶说的是，侄媳受教了。”
　　庸王妃听到这话，得意的看了眼皇后，有些邀功的意思。
　　在场其他王妃、皇妃见了，纷纷摇头。
　　人家明显就不爱搭理了，这货居然还没看出来。
　　真是太蠢了！
　　魏玲玉看着得意的妯娌，无语的摇摇头，道：
　　“庸王妃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六皇妃说的没错，她若回了本宫，本宫自然好奇，会问上一句‘献什么才艺’，到时候她还得想，一样要等。做法没错，庸王妃喝茶吧。”
　　“我……这……”庸王妃语塞，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办错了事儿，可再想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献王妃放下茶杯，看着几个晚辈，说：
　　“年年过年，都是你们大放异彩的时候。今年都准备了什么？可别撞了啊！”
　　姚婉清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看着四公主，道：
　　“四皇姐可还是要献舞？去年的霓裳羽衣舞，可是惊为天人。”
　　四公主司徒姝怡听到这话，轻叹口气，说：
　　“这会的都跳过了。有一个倒是没跳过，但也不敢跳啊。”
　　“是什么啊，四皇姐快说说。”八皇子好信儿，一脸兴奋的问着。
　　林素看的真切，他身边的九皇子，一脸嫌弃，仿佛他做了多么幼稚的事情。
　　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过于老成，这样的娃儿注定是要被……
　　“看看咱们八弟，就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三皇妃邵佳淡淡的说。
　　林素抬头看着邵佳，轻声的道：
　　“皇嫂这话说的，八弟不过是十二岁的孩童，有些好奇心又怎么样。不光他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呢。四皇姐，那没跳过的是什么啊！”
　　八皇子司徒冕，深深看了眼林素，得意的冲邵佳做了个鬼脸。
　　十足十的孩子气。
　　司徒姝怡对于他们妯娌间的争斗不在意，可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就是为了让人家问的。
　　有人接话，她自然乐意。
　　故作惋惜的叹口气，道：
　　“是《孤鸿》。”
　　“孤鸿？！”姚婉清惊呼出声。
　　林素并不知道《孤鸿》是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一样了。
　　尤其是皇后魏玲玉。
　　只要她不爽，自己就舒爽。
　　谁让婆婆的死，这个人也有份呢！
　　一脸不解的看着司徒姝怡，问：
　　“四皇姐，不知这《孤鸿》为何意啊？”
　　“没什么意义，不过是……宸皇后生前所创，舞蹈优美，我自己喜欢罢了。”司徒姝怡满脸憧憬的说。
　　林素蹙眉，她不相信司徒姝怡是临时起意要跳《孤鸿》。
　　只怕……
　　“不行！”魏玲玉直接拒绝，根本不给余地。
　　司徒姝怡瞟了她一眼，笑着道：
　　“怎么，皇后娘娘怕睹舞思人？”
　　魏玲玉眉头微蹙，强忍着内心五火，道：
　　“本宫自然想念宸姐姐，皇上也记挂。这么多年，宸姐姐对皇室有功，生了一对麟儿，他们长大成人……”
　　“既然这样，就更该让四皇姐跳。”林素出声，丝毫不介意打断了魏玲玉的话。
　　庸王妃本就看不惯林素，如今抓到把柄，更是直接呵斥——
　　“大胆，皇后娘娘乃是国母，岂容你说话的份儿？”
　　林素看着见缝插针的女人，耸耸肩，说：
　　“四皇姐说的宸皇后乃是侄媳的婆母，侄媳福薄，没法一睹婆母生前舞姿，就是二位王爷也没见过，看看怎么了？”
　　“如今四皇姐想跳，侄媳自然支持。侄媳觉得，两位王爷在场，应该更会支持吧。皇后娘娘怕睹舞思人，可我们也得看过才能睹舞思人。”
　　说到这儿，林素停顿了一下，看着庸王妃蹙眉又道：
　　“还有啊皇婶，不知是不是侄媳的错觉，皇婶怎么总是针对侄媳呢？皇后娘娘面前没有侄媳说话的份儿，那皇婶就能说话了？更何况这是家宴，一家人连说话都不行？好吧，侄媳不说话便是，从现在开始，不说话了。”
　　林素说完，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低头继续哄孩子。
　　魏玲玉狠狠白了庸王妃一眼，忙出声道：
　　“看念宸媳妇儿说的，哪就不能说话了。这是家宴，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守岁。老四想跳那就跳吧，老五家的，你出什么才艺啊。往年的你的画可是一绝呢。”
　　突然被cue到的姚婉清，自然懂魏玲玉的意思。
　　不想趟浑水，可也不能真的任由气氛那么尴尬。
　　想了想，笑眯眯的说：
　　“既然四皇姐要跳《孤鸿》，那弟媳就在旁边布绢，画下四皇姐的舞姿可好？”
　　“真的？那可是我的荣幸。”司徒姝怡点头，笑眯眯的道，“能得五弟妹一幅画，真是太不容易了。”
　　“看四皇姐说的，想要随时都可以。”姚婉清大方的说。
　　两个人一来二去，又把殿内的气氛活跃起来。
　　三皇妃仍旧秀书法，八皇子吹笛，九皇子练拳，就是五岁的司徒玥，都要献艺。
　　小姑娘嘛，不是什么很隆重的，就是写几个字。
　　据说还是为了这一天，特意学的。
　　轮到林素，林素仍旧不说话。
　　献王妃看了眼庸王妃，冷“哼”一声，道：
　　“老六家的，你也别跟你五皇婶一样的。她啊，就是规矩大，家里的媳妇儿都得听她的，所以你也让一让吧。”
　　林素听到这话，缓缓抬头，轻笑着道：
　　“四皇婶言重了。原来五皇婶这是婆婆做惯了，忘记侄媳跟儿媳的差距了。”
　　“有什么差距？”庸王妃不爽。
　　他们俩那般挤兑，她要是听不出来，就白混这么多年的庸王府。
　　林素看着她，嗤笑着道：
　　“皇婶难道不知道是什么差距吗？亲儿媳自然从进门开始就在一起，我这侄媳一年到头也就见那么几次，难道皇婶还要给侄媳立规矩吗？”
　　话落，三皇妃邵佳忙起身，拘着自己，说：
　　“侄媳有错，还望皇婶谅解。”
　　“你……你们……”庸王妃气的差点没倒仰。
　　姚婉清“哈哈……”轻笑，把孩子放在凳子上，起身拉着邵佳坐下，说：
　　“三皇嫂、六弟妹，你们就别逗皇婶了。看把皇婶紧张的，皇婶还真能给咱们摆婆婆的架子？咱们可是有正经婆婆的儿媳妇。”


第778章 献艺（一）
　　林素听到这话，突然发现姚婉清也不是个善类。
　　瞅着嘻嘻哈哈没什么攻击性，可这话说的，直接把庸王妃跟皇后，拉成了对立面。
　　啧啧啧……
　　段位高啊！
　　林素笑着顺势点头，道：
　　“是啊，皇后娘娘还在呢。”
　　这么一补充，庸王妃登时浑身哆嗦，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道：
　　“娘娘，臣妾……臣妾没有那个意思，臣妾……”
　　“好了！”
　　魏玲玉放下茶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道：
　　“大过年的你也是，就不能多吃东西少说话？这么多干货、蜜饯儿，难道还不够塞你的嘴？起来吧。”
　　“谢娘娘，谢娘娘。”庸王妃哆哆嗦嗦起身，心里将林素他们三个骂了个底儿掉。
　　原本只是针对林素一人，如今三个都记恨上了。
　　司徒姝怡上扬嘴角，别有意味的看着司徒家的三个儿媳。
　　不管他们兄弟为了皇位怎么争斗，可要论对外的问题，这三个人倒是能统一战线。
　　捏起一块蜜饯，司徒姝怡淡淡的说：
　　“要说这东西，还是六弟妹作坊出的吧。”
　　林素闻言看了下，谦逊的道：
　　“如果是凌云山庄送的，那是弟媳作坊所出。”
　　司徒姝怡咬了一口，不住地点头，说：
　　“嗯，味道不错，比以前宫里御厨做的要好。对了，六弟妹一年能赚不少吧。”
　　林素闻言故意想了想，回答：
　　“应该……是在座女眷里，赚的多的。”
　　魏玲玉闻言，“呵呵……”轻笑着道：
　　“别光顾着赚钱。念宸不小了，该给添个一儿半女了。”
　　林素看着在自己面前拿婆婆架子的魏玲玉，顺从的点点头，道：
　　“是，娘娘说的极对。不过怀孕跟赚钱，不冲突。妾身没别的想法，只求能自己赚钱，贴补家用，也能替丈夫分担一些。”
　　“哟呵，照老六媳妇儿这话，我们这些人还没用了呢。”献王妃不悦的说着。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不赚钱，也见不惯别人赚钱。
　　林素俨然成了这些人的公敌，所有人的。
　　当然，林素并不在意，咽下嘴里的桃脯，淡淡的说：
　　“‘有用’、‘没用’看个人，也看各家夫君。 王爷说让妾身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可偏偏妾身就喜欢开店、做生意、赚钱。王爷自然也就不拦着了。”
　　“呵，满身铜臭味。”庸王妃不乐意的嘟囔，声音看似压低，实则并没有。
　　林素也不恼，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庸王妃这话说的，好似庸王妃不花钱似的。”
　　“放肆，吾乃你皇婶，连‘皇婶’都不叫了？”庸王妃气的直接拍桌子。
　　魏玲玉就坐在一旁喝茶，什么反应都没有。
　　明显就是看戏了。
　　林素放下手里的桃脯，直视恼怒的庸王妃，道：
　　“不好意思了庸王妃，我林素这人在外面漂泊几年，素来奉行‘礼尚往来’、‘你情我愿’。既然庸王妃没有把我当成晚辈来呵护，我自然也就不会把你当长辈来敬重。这跟‘林家规矩’没关系，是我林素自己的规矩。”
　　“听听，你们听听！这还是司徒家的儿媳吗？目无尊长，嚣张跋扈，以为能赚几个子儿，就尾巴翘上了天。”庸王妃气呼呼的呵斥，满脸通红。
　　至于旁边的人，没有一个上前说话，群斗看戏态度。
　　林素很平静，和风细雨的道：
　　“庸王妃看不惯我的那几个子儿，那就拿出比我多的子儿，砸死我吧。”
　　“胡闹！”魏玲玉开口，轻斥着说，“大过年的，也没个忌讳。什么‘死不死’的！”
　　林素冷“哼”，丝毫不给面子。
　　把靠过来的司徒玥紧搂在怀，继续说：
　　“不瞒皇后娘娘，我林素几年前就差点死了。如今能活，自然有些东西就不在意了。什么事儿，都不如活着。名声那东西有个屁用！”
　　“为了一个名声，把活着的机会搞没，难道去下面找阎王爷哭诉自己保住了名声？我现在就是俗人，赚钱，花钱我高兴。至于阿谀奉承、阳奉阴违，我没兴趣。”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巴掌声，让殿内所有的女人全都起身，然后统一跪在地上，异口同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带着司徒家的男人们进来了。
　　林素看了眼一旁跪着的老八、老九，对于他们皇室的安排，搞不懂了。
　　难道因为孩子小？
　　不应该啊！
　　皇上走到跟前，轻声的道：
　　“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司徒玥第一个冲出去，抱住了皇上的腿，甜腻的叫着“皇祖父”。
　　皇上也一脸笑意，弯腰把人抱起，看着身边的凌慕川，说：
　　“念宸，你这媳妇儿有想法，不好管啊。”
　　凌慕川闻言抱拳拱手，平静的道：
　　“父皇说的是，不过儿臣就这么一个女人，自然要宠一些。我们是患难夫妻，在民间经历的，自然不是五皇婶能体会的。”
　　“唉，你受苦了。”皇上说着，淡淡的道，“五弟啊，别老遛鸟玩蛐蛐，偶尔管管家里。看看你媳妇儿，说的那叫什么话。”
　　“是，皇兄说的还是，臣弟受教了。”
　　庸王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里委屈的不行。
　　皇上看都没看，轻叹口气，道：
　　“念宸家的会赚钱，但花钱也花的多。而且，比你们在座每一个都知道怎么花。”
　　“皇上圣明。”众人异口同声，没有任何人敢有异议。
　　也没法有异议。
　　这几年民间“凌夫人”的称号，他们都知道。
　　做过的事儿也都知清楚。
　　就因为一个女人太能干了，肯定都不爽，这不爽的人里，就有愿意冒头的。
　　皇上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司徒昗，继续又道：
　　“老七府中孺妃高氏，照顾嫡子、嫡女不周，罚个禁足怎么了，至于五弟妹这么耿耿于怀？朕知道那是你外甥女，可要想出头，也得搞清楚状况。”
　　“臣妇不敢，臣妇不敢。”庸王妃不住地磕头。
　　林素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终于明白为何今日这么咬着不放。
　　以前也会说一些，但也差不多就收。
　　没想到……
　　果然京城盘根错节，动了谁都不容易啊！
　　“大过年的，这个晦气。小波子，摆宴丛华殿。”
　　“奴才遵旨。”波公公说完，转身走了。
　　皇上甩袖离开，众人赶紧跟上。
　　庸王妃就那么跪着，皇上不下令，她也不敢动。
　　人家都走了，她就那么跪着，只怕今夜都是她了……
　　……
　　皇家做事就是快。
　　从朝阳宫到丛华殿不过一盏茶功夫，等他们到了之后，殿内已经完全布置好，东西也都上了。
　　按照辈分，皇叔坐在左边，皇子坐在右边。
　　按照排序、男女那么做。
　　凌慕川夫妇坐在右手边的第三个位置。
　　刚才的那出插曲，就跟没出现过一般，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看舞蹈看舞蹈。
　　月国宫廷的乐师奏乐，说实话，林素不敢恭维。
　　实在是欣赏不来。
　　可看到几个王爷还有皇上摇头晃脑的样子，林素真想给他们秀一下。
　　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流行古典乐。
　　桌上的菜品换了一次又一次，等换到第五次的时候，音乐、舞蹈都停了。
　　皇上放下酒杯，看着大殿内，笑呵呵地说：
　　“年年孩子们献艺助兴，今年咱们玩个不一样的。”
　　“不知皇兄这‘不一样’是何意啊！”献王兴致勃勃的问着。
　　皇上扫了一眼儿子这边，道：
　　“咱们今年在孩子们的献艺里，分出三六九等。然后按照等级，朕给些奖赏，如何？”
　　“父皇，什么奖赏都可以吗？”司徒姝怡出声问着。
　　皇上摆摆手，笑呵呵的道：
　　“那怎么可能什么奖赏都成。得朕来安排。万一你这鬼丫头让朕再给你点旁的，朕多亏啊。”
　　看似开玩笑的话，实则却也有着疏离。
　　林素放下筷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主位上的公公，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用意……


第779章 献艺（二）
　　皇上扭头看着魏玲玉，吩咐道：
　　“皇后，多准备几样东西，一会儿孩子们献好艺发下去，讨个彩头。”
　　“是。”魏玲玉颔首，起身离席。
　　凌慕川俯首凑近，讨好的语气，问：
　　“媳妇儿，你一会儿弹琴就好。就弹你那个什么花瓷，好听。”
　　说话的过程，川爷其实是忐忑的。
　　万一媳妇儿不给面子，他真是没法圆。
　　好在林素很配合，乖乖的点点头，算作答应。
　　凌慕川见她这般态度，放肆的伸手揽着她的腰。
　　一晚上都没抱了，真是很想。
　　二人的小举动，让旁边的姚婉清看的真切。
　　瞅着身旁的司徒昙，端起茶杯，掩饰自己苦笑的状态。
　　司徒珒跟司徒玥一左一右坐在司徒昗身边，小家伙觉得无趣，起身来到林素这边。
　　素妞儿也趁机挪开男人的手，把司徒珒抱了个满怀。
　　皇上看到这一幕，笑着点点头，道：
　　“珒儿跟老六媳妇儿感情这么好，还真是难得。到底是亲伯娘。”
　　林素闻言轻笑，夹了块桌上的糟鹅，喂给他。
　　庸王笑呵呵的附和说：
　　“兄弟之间自然关照。想当初皇嫂也是这么照顾我们兄弟几个啊。”
　　皇上听到这话，“呵呵……”轻笑，但却没有说话。
　　庸王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忙提起酒杯饮酒。
　　凌慕川冷“哼”，靠近媳妇儿，淡淡的道：
　　“庸王说的皇嫂，是母妃。”
　　林素明白的“嗯”了一声，继续照顾孩子。
　　殿内的气氛不是太好，不过很快魏玲玉回来，大家也都再次热络起来。
　　林素见自己也躲不过去，把怀里的司徒珒交给凌慕川，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行礼说：
　　“父皇，臣媳听说家宴上女眷要献艺。臣媳第一年过门，就由臣媳想来，抛砖引玉吧。”
　　皇上闻言挑眉，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主动。
　　捋着胡子点点头，道：
　　“好，好啊。老六媳妇儿懂事儿，不知要做什么才艺啊。”
　　“臣媳也不会旁的，粗略能弹几个音律，就弹琴吧。”林素谦逊的说。
　　献王妃闻言，笑呵呵的道：
　　“六侄媳可真谦虚，当年‘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可不是胡乱安的啊。”
　　林素微微福身，坦然面对着回答：
　　“皇婶也说了，那是当年。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现在的林素，已经不是当年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皇上赞许的点点头，说了句“备琴”，便不再说话。
　　琴上来，三皇妃邵佳起身，微微行礼，道：
　　“父皇，臣媳今年仍旧献字，不知六弟妹可愿意咱们一同？”
　　林素颔首，“当然，请便。”
　　琴跟笔墨都备好，二人一左一右坐下。
　　弹琴的弹琴，写字的写字。
　　林素将前世最爱听的《青花瓷》，用古琴弹出来，再加上古色古香的皇宫，更加别有韵味。
　　有句话叫：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林素弹得曲儿悠扬婉转，再加上原主本就琴艺精湛，更是锦上添花。
　　最后一个音儿弹完，皇上“啪啪啪啪……”鼓起掌来。
　　其他人见皇上都鼓掌了，自然也都跟着鼓掌。
　　凭心而论，谈的的确不错。
　　“好，好听。跟宫内乐师演奏的不一样。不知道丫头这曲儿，从何听来？”
　　“回父皇的话，臣媳是从外公那里听来的。”林素顺口胡说。
　　反正他不会真的去找苏飞云验证，更何况苏飞云常年出游，听到些新奇的曲子，也是理所当然。
　　果然，皇上不疑有他的点点头，道：
　　“不错，苏爱卿所见，不是吾等能想象的。念宸家的，抽空把曲子写出来，给宫里的乐师让他们排练。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曲，听都听烦了。”
　　林素微微福身，恭敬地道：
　　“是，臣媳领命。”
　　邵佳原本以为自己的字能拔得头筹，没想到这林素竟然弹了新曲，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真是失策了。
　　姚婉清放下茶杯，兴致勃勃的说：
　　“三皇嫂的字也写好了，快拿起来给大家看看。”
　　波公公带人走上前，把邵佳写的字展开。
　　“父皇，臣媳写的是百寿字，远看是一个‘寿’实则是九十九，一共一百个。”邵佳解释。
　　“好，有心了。”皇上笑呵呵的颔首，十分敷衍。
　　如果没有林素的曲儿，那邵佳这副百寿字绝对是上品。
　　不过现在……
　　九皇子起身，拿了把剑。八皇子也跟着起来，从小厮的手里接过笛子。
　　二人年年第二个献艺，等他们十五岁后，就不用了。
　　一个吹曲儿，一个练剑。
　　当众人听了一会儿后，包括林素，所有人都傻了。
　　因为八皇子司徒冕，吹得竟然是刚才林素弹奏的曲子《青花瓷》。
　　殿内的人，窃窃私语，林素心里更加敲鼓。
　　桌下捏了下凌慕川的手，一脸不解。
　　了解她底牌的凌慕川，只是说了句“放心”，便没再说话。
　　至于放什么心，林素根本不清楚。
　　一曲作罢，皇上挑眉看着八儿子，道：
　　“老八，你怎也会这个曲？”
　　司徒冕抱拳，坦然的说：
　　“回父皇的话，刚才听六皇嫂弹，记下的。”
　　“哎哟，八皇子厉害啊。”庸王情不自禁的说着。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惊讶。
　　听一遍就能记住，而且还吹出来，实在很难得。
　　皇上满意的上扬嘴角，道：
　　“不错不错，老八长大了啊！”
　　都夸八皇子，九皇子再旁心里不是滋味。
　　每年都是他受夸赞最多，今年竟然……
　　“八弟的记性是真好，人家都说过目不忘，八弟是过耳不忘。”司徒昗笑呵呵的道。
　　凌慕川放下茶杯，看了眼主位上的人，幽幽地道：
　　“若是吏部有这么个过耳不忘的人，往后父皇再说什么，也就不能继续找借口说‘听不到了’。”
　　“呵呵……六弟是真会开玩笑。”五皇子笑着道。
　　三个人这般说话，林素更加闹不明白他们是搞什么飞机。
　　主位上的皇上，也是“呵呵……”笑出了声，挥挥手，让两个儿子去到一旁。
　　接下来的节目就稀松平常很多，看个热闹便是，惊艳的没有。
　　司徒姝怡依旧压轴，姚婉清也幸而跟着一起压轴。
　　《孤鸿》的曲刚刚演奏，皇上的面色就不好了。
　　接着殿内所有的人，全都愣住。
　　司徒姝怡如同不知道一般，继续舞动自己曼妙的身姿。
　　姚婉清站在一旁，专心作画。
　　林素看着他们哥俩，不知道二人具体想要做什么。
　　就算知道了他是杀害婆婆的真凶，难道还要以命偿命？
　　一个是母亲，一个是父亲，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一舞作罢，司徒昗“啪啪啪……”鼓掌，颇感兴趣的说：
　　“四姐这舞不错，不知道叫什么名。以前怎么没见宫中跳过呢？”
　　司徒姝怡轻笑，微喘着说：
　　“此舞叫《孤鸿》，你自然是不知道。父皇，儿臣跳的可有宸母后跳的好？”
　　“吧嗒——”
　　皇上手里的酒杯掉在桌上，随后落在了地上。
　　月国的酒杯都是青铜所制造，坚韧的很。
　　“皇上，你怎么样？”魏玲玉担心的开口询问。
　　皇上本就没地儿发火，如今逮到由头，不悦的呵斥：
　　“不过是手松，没抓住酒杯，至于你这么大惊小怪？”
　　“……臣妾不敢。”魏玲玉苦逼。
　　好端端的被骂，她是真的委屈。
　　姚婉清把画架移过来，上面恰好是司徒姝怡跳跃的瞬间。
　　脸因为有水袖挡着，所以根本看不到。
　　但是曼妙的感觉，画的淋漓尽致。
　　司徒姝怡高兴地走上前，看着画，道：
　　“真漂亮。”
　　林素也很喜欢这幅画，起身走到跟前，微微福身，说：
　　“弟媳献丑，想在这画布上提首诗，可好？”
　　司徒姝怡没想到她会这么要求，本不想答应，又不好驳面，只能点点头，故作高兴的道：
　　“荣幸之至。”
　　林素看了眼邵佳，拿起笔，认真的在画布上提诗……


第780章 献艺（三）
　　最后一个字写完，姚婉清走到跟前，读起诗来：
　　“月国有佳人，轻盈孤鸿舞。翩如兰苕翠，婉如游凤举。越艳罢前溪，姝怡停白纻。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哟，好诗啊，果然京城第一才女。”
　　“不仅如此，字也好看。”司徒姝怡赞许，稀罕的摸着画布，道，“这画卷，谁要我都不能给啊，出多少钱都不成。”
　　“五皇嫂、四姐谬赞了，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林素谦虚的摇头。
　　邵佳看着画布旁的字，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跟她写的是一种字体，更重要的是，林素的字要比她好出许多。
　　看起来“京城第一才女”，并非浪得虚名。
　　其他人见了，除了点头称赞，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例如成王。
　　这人是皇上的亲幺弟，一向说话口无遮拦。
　　“哎哟哟，六侄媳才情如此好，老六是不是有压力啊。”
　　话里话外都在影射，影射这位在民间的沧海遗珠，才情不够。
　　司徒昗恼火，刚要开口，没想到林素竟然先说了话——
　　“成皇叔这话从何说起啊！侄媳当初受伤，记忆全无，是王爷不嫌弃，教了侄媳认字、念书。王爷的才情不浅，曾说过‘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佳句。”
　　话落，成王满脸怀疑，就是凌慕川都一脸懵然。
　　他，他啥前儿说了？
　　自己怎么不知道。
　　林素护夫心切，微微福身，又道：
　　“想当初侄媳修原昌县官道，还是王爷授意的呢。王爷虽然不长在宫里，但好歹是父皇的亲儿子，虎父无犬子，王爷想的不多，但都是为百姓考虑。”
　　成王面色不好，急忙看了眼主位上的人，欲开口解释——
　　“成皇叔还不知道吧，年前王爷把侄媳成亲前的宅子买了，专门安顿京城的乞丐。王爷说了，开设粥场，不如给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成皇叔觉得王爷还是那种才情不够的人吗？”
　　“不是不是，本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成王忙不迭摇头。
　　林素见状，转身回到凌慕川身边，自然的挽着他的胳膊，丝毫没有“影响”一说。
　　凌慕川受用，不过还是谦逊的道：
　　“这种小事儿你说出来作甚。成皇叔是做大事儿的人，这类小事，入不得成皇叔的眼。”
　　“哦？是吗？幺弟！”皇上突然开口，让成王浑身一震。
　　急忙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跪在地上，不住地摇头，道：
　　“皇兄，臣弟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臣弟就想像五哥那般，遛鸟逗狗足以。”
　　司徒昙闻言，冷“哼”出声，说：
　　“成皇叔这话不地道啊。老七在新昌县中毒，成皇叔难道不知道吗？”
　　“老五，你……”成王本就心虚，如今再次说起此事，竟然忘了替自己辩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心虚。
　　皇上看了眼跪着的人，冲着司徒昙道：
　　“老五，这事儿当日朝堂上已经明确说过，不是你成皇叔的事儿，大过年的就别旧事重提了。”
　　司徒昙恼火，但却不得不依，只能闷闷的“嗯”了一声，算作了事。
　　殿内气氛已经不好，魏玲玉急忙开口道：
　　“皇上，这彩头臣妾已经拿来了。怎么给还是听皇上的意思。”
　　司徒昗拍了拍女儿，小家伙司徒玥奶声奶气的说：
　　“皇祖父，玥儿也要献艺。”
　　“哦？我家玥儿也有才艺？”皇上心情大好，笑呵呵的问着。
　　司徒姝怡等人全都回到各自的位置做好，将空间让出来。
　　大家对司徒玥是知道的。
　　虽然母亲过世，但这丫头在皇上那里吃得最开。
　　庸王妃到现在还搁朝阳宫跪着，就说明了一切。
　　民间有句俗话，叫：隔辈亲。
　　可皇上有那么多孙子、孙女，除了司徒玥，没有一个他稀罕的。
　　当然，其他孩子也不敢随意跟他亲近。
　　司徒玥走到大殿中央，微微福身，说：
　　“皇祖父，玥儿不会旁的，就知道几个字，一直再练，想要给皇祖父看看。”
　　“好，好啊。”皇上满脸慈爱的点头，示意人把桌子、纸笔重新布好。
　　一通忙活，司徒玥丁点儿大的人，艰难的跪坐在桌前蘸墨、写字。
　　林素在旁看着心疼，如果是她的女儿，她绝对不会容许这么委屈自己。
　　五岁的孩子，正是玩乐的时候，怎能让她承受这些。
　　再看司徒昗一脸满意的样子，林素不禁抱紧了怀里的司徒珒。
　　日后怀里的小豆丁，只怕也要如此，或者说要比姐姐更刻苦。
　　一盏茶后，司徒玥起身，放下毛笔，美滋滋的说：
　　“皇祖父，玥儿写好了。”
　　“哦，是吗？”皇上挑眉，忙说着，“快展开给朕看看。”
　　波公公带了两个太监走上前，把司徒玥写的字展开。
　　不是什么“吉祥如意”，也不是什么“万事顺意”，竟然是——
　　无愧于心！
　　林素看着这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先是四公主跳《独孤》，接着司徒昙提及司徒昗新茶那根线中毒，如今司徒玥又写“无愧于心”。
　　这是要搞事情啊！
　　“无愧于心？”皇上读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司徒昗。
　　随后马上转移视线，看着司徒玥，道：
　　“玥儿，跟皇祖父说说，为何要写这三个字啊。”
　　司徒玥行礼，认真的说道：
　　“回皇祖父的话，母妃生前告诫玥儿，不可做坏事，不可做亏心事，玥儿就一直再练这四个字。”
　　皇上听到这话，长叹口气，说：
　　“你母妃……的确是个好女人。持家、会养孩儿，只可惜命薄。玥儿啊，皇祖父给你找个母妃如何？”
　　司徒玥闻言摇头，贪恋的看了眼林素，说：
　　“玥儿有伯娘就好。不敢再要母妃。玥儿身边的丫鬟，都做不得主，玥儿……玥儿……呜呜……呜呜呜……”
　　小孩子不管什么过年不过年，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
　　情绪来的最快。
　　皇上见到孩子哭了，不禁蹙起了眉头。
　　林素把司徒珒交给凌慕川，起身来到玥儿身边，一边给她擦泪一边说：
　　“玥儿乖，不可以哭，皇祖父最疼你，会心疼的。”
　　司徒玥胡乱的点头，迈步直接上了主位。
　　波公公要拦，可皇上没有发话，他也不敢。
　　林素也不知道孩子为何上去，下一秒玥儿就坐在了皇上的怀里，仰头道：
　　“皇祖父，玥儿能进宫跟皇祖父住吗？父王总是出去，每次出去弟弟都要生病，玥儿好担心。”
　　都说童言无忌，但林素不相信五岁的司徒玥，能自己独立想出这样的话。
　　下一秒，皇上瞟了一眼司徒昗，长叹口气，道：
　　“沛霖啊，父王知道你的难处，可孩子不能没有嫡母。既然后宅不安生，那就好好肃清，谁的面子都别顾忌了，再委屈了这一双嫡儿。”
　　“是，儿臣遵旨。”司徒昗满口答应。
　　皇上从皇后拿出来的东西里，挑了块白玉燕子，放在司徒玥的手里，说：
　　“给，我们玥儿献艺的彩头。”
　　“多谢皇祖父。”司徒玥高兴的抱住皇上，笑眯眯的说着。
　　林素坐在一旁，怎么看怎么觉得难受。
　　都说大户人家的后宅不干净，五岁的女娃就这么被利用，长大后能干净就见鬼了。
　　按照先前说的，每个人都得了一样赏赐，作为彩头。
　　全部发完，便到了夜半，饺子也端了上来。
　　林素本来晚上没吃饱，可这会儿竟然……一口都不想吃了。
　　象征性的夹了一颗，里面竟然有个银角子。
　　林素不着痕迹的揣起，并没有声张。
　　如今，她只想赶紧回家，带着司徒玥一起回家。
　　饺子吃完，到了放烟花的程序。
　　好像除了林素，其他人都很兴奋。
　　凌慕川揽着她的肩头，一言不发。
　　夫妻这么久，他了解这个女人的脾气，估计回去……老七要惨了。
　　终于，闹闹哄哄的除夕就算过好了。
　　时辰一到，各回各家，各睡各觉……


第781章 开始谋划
　　众人行礼告退，步行往宫门方向走。
　　沿途聊天是肯定的，司徒昗一个劲儿的找机会跟嫂子聊，只可惜换来的永远都是软钉子。
　　姚婉清走过来，冲着林素说：
　　“六弟妹，初八王爷请他们哥几个去府上坐坐，弟妹也来可好？嫂子有几副画，想让弟妹帮忙提诗。”
　　林素没有立刻应下，而是转头看了眼凌慕川。
　　见其颔首，这才笑着答应。
　　来到宫门口，各家的马车都已经等在了那里。
　　先让皇叔辈分的人走，接着才是他们哥几个。
　　三皇子仍旧是第一个，什么都没说，直接上车。
　　接着是五皇子、四公主……
　　林素将司徒玥抱起，塞给清荷，自己则是抱着司徒珒上了自家马车。
　　司徒昗见状，看了眼自家哥哥。
　　见其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后，叹口气上了自家的马车。
　　吩咐跟上后，就在车里琢磨，一会儿到了王府该如何解释。
　　马车陆陆续续出宫，朝阳宫二楼楼台，皇上跟魏玲玉并肩站着。
　　刚才林素的举动，他们看得真真切切。
　　魏玲玉心中不爽，见周围没人，大着胆子，说：
　　“皇上，你看这……”
　　“啪——”
　　魏玲玉的话没等说完，皇上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别看皇上已经迟暮，但是手劲儿非常大，直接把人扇倒在地上。
　　还是觉得不解气，走上前，狠狠踹了一脚。
　　波公公在远处瞧见，忙招呼小太监们转过头，不要瞅。
　　堂堂皇后挨揍，岂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看的？
　　一连踹了五六脚，皇上气呼呼的靠着门框，鄙夷的道：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老七后宅的高氏，老五后宅的柳氏，老三后宅的杨氏，还有你亲儿子府上的林氏，都是你的人，你的眼线。”
　　“朕能让你儿子做太子，自然也能废了他。魏玲玉，若不是念你父亲三朝功勋，记你助朕除了风家，你以为你还能做皇后的宝座？”
　　“朕告诉你，高家，柳家、杨家，朕都要废。你若踏实，魏家朕给你留着，否则……哼！还有，司徒玥姐弟日后再有什么，小心朕要你的命。”
　　魏玲玉趴在冰凉的地上，半天都没缓过来。
　　等明黄色的鞋子移动，这才开口道：
　　“皇上这么护着司徒玥，还不是因为……因为她长的像宸姐姐？”
　　话落，魏玲玉清楚的看到明黄色鞋子停顿了。
　　可就一瞬间，然后便继续往前，丝毫没有停留……
　　……
　　六王府
　　司徒昗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忐忑的看着凌慕川，说：
　　“哥，我能不能先走。”
　　“怎么，孩子不要了？”川爷挑眉，明知故问。
　　司徒昗无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抗议着说：
　　“哥，你是知道的，我那么做根本就……”
　　“就什么？”门外传来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司徒昗的话。
　　房门推开，林素一脸严峻的走进来。
　　凌慕川忙起身，揽住她的去路，只不过……
　　“起开——”
　　被素妞儿嫌弃的推到了一旁。
　　林素走到司徒昗面前，深吸口气，道：
　　“行啊，亲生女儿都利用了？”
　　“嫂子你听我解释，我这是……逼不得已。”司徒昗一脸苦闷，眼神不住的瞟着凌慕川。
　　可偏偏哥哥靠不住，一颗心都在嫂子身上，没他什么事儿。
　　真是悲催！
　　林素就近坐在椅子上，看着司徒昗，说：
　　“沛霖，我那你当亲弟弟，并不是小叔子，所以我有话直说。”
　　“是，是。”司徒昗忙不迭点头。
　　这会儿别说教训了，就是上戒尺，他都能承受。
　　林素单手敲着桌面，看着他轻叹口气，说：
　　“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你们要做什么，玥儿才五岁啊。五岁的孩子，你让她经历这些，长大以后怎么办？”
　　司徒昗自知理亏，但这又是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搅着手指，抬头道：
　　“嫂子能这么疼玥儿，是玥儿的福气。只是……嫂子啊，她姓‘司徒’，注定日后的生活不会平淡。如果不趁现在就锻炼，难道真的要和亲之后再……”
　　“你说什么？！”林素“腾——”地一下站起身，一脸不敢相信的看他。
　　和亲？
　　说的是和亲吗？
　　司徒昗颔首，面如死灰的看着她，道：
　　“月国跟北芪、东陵、南越都有姻亲。东陵王朝虽不如月国地大物博，但他们骁勇善战，崇尚一夫一妻。如果沛霖有命，得到了那个位置，玥儿最好的和亲之路，就是东陵。”
　　林素都听傻了。
　　敢情月国的公主，都要和亲？
　　“四……四公主不是……”
　　没等话说完，司徒昗摇摇头，道：
　　“嫂子有所不知，四皇姐十四岁就和亲。只不过在和亲路上南越君王过世，这才被送回来。虽然身子完璧，可婚书是二婚。”
　　我靠！！
　　林素彻底懵了。
　　今日调《孤鸿》的司徒姝怡竟然……
　　“对了，司徒婧怡为何没有和亲？”
　　司徒昗听到亲嫂子这话，嘴角狠抽，没有吱声。
　　凌慕川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说：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别老训人。想训训我，成不？”
　　“你？”林素翻了个白眼，不悦地道，“我跟你的账还没算呢。”
　　“成成成，回房算，回房算。”凌慕川说完，直接把人扛起。
　　转过身，严肃的冲着司徒昗说：
　　“好好在这屋反省，没想明白之前，不许睡觉。”
　　司徒昗瞅着挤眉弄眼的大哥，故作恭顺的抱拳行礼：
　　“知道了，哥。”
　　凌慕川夫妇出了书房，司徒昗没敢动，就老实的坐在一旁。
　　他怕亲哥弄不过亲嫂子，嫂子再杀回来。
　　一炷香后，估摸差不多了，这才起身。
　　只是还没等出去呢，书房门推开，苏飞云进来了。
　　“苏老。”司徒昗边说边行礼。
　　苏飞云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手，说：
　　“晚上进行的可还顺利？”
　　“还可以。”司徒昗点头，扶着老爷子坐下后，道，“四皇姐跳了孤鸿。父皇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我看的出来，他当时发呆，应该是想到了过去。”
　　“那其他事儿就没提吗？关于你母妃过世，庸王妃跟魏玲玉有所参与……”
　　苏飞云没等说完，自己就“呵呵……”笑出了声。
　　是啊，这种事情真要计较，只怕第一个计较的人应该是当今圣上。
　　靠着椅背长叹口气，说：
　　“如果当初她嫁给了霖航，只怕就不是今日这般下场了。”
　　“如果母亲真的嫁给了苏老的儿子，也就没有沛霖跟哥哥了。”司徒昗怅然的苦笑。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命啊！”苏飞云难过的摇头。
　　想到过世的两个儿子，再看眼前的小伙子，苏飞云除了感伤，更多的是无奈。
　　“苏老放心，等沛霖成事，一切就都好了。今日他已经松口，让沛霖整顿后宅，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对高家动手了。”
　　苏飞云听到这话，双手攥拳，眸子迸出寒光，咬牙切齿的说：
　　“高家终于利用好了啊！”
　　“是，苏家当年的血案，也终于可以昭告天下了。”
　　苏飞云没有高兴，反而红了眼，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的儿子，两个儿子啊！
　　在那场战役里，全都毙命。
　　但凡高家的援兵早一刻到达，都有转圜的余地。
　　这么多年，皇上之所以任由他在外面，除了心虚更多的还是忌惮。
　　忌惮他这个内阁顾命大臣的实力。
　　哆哆嗦嗦的从袖口掏出一张纸，还有一个虎头形状的印章。
　　交到司徒昗手里，说：
　　“这上面，都是老夫这么多年来的人脉。如今，就交给你了。你哥做暗的可以。明的，他不是那么些老家伙的对手，还是得你来。”
　　“是，苏老放心，当日沛霖承诺的，一定都会兑现。”司徒昗将东西收好，再次行礼。
　　苏飞云起身，颤颤巍巍的往门口走，等推开门后，看着黑漆漆的天，喃喃说道：
　　“霖航，沛航，你们的仇，爹快给你们报了。”
　　司徒昗站在一旁，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的表字是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取得。
　　如果当时留在宫里的是哥哥，那么叫这个表字的，就是他了。
　　等把老爷子送走，司徒昗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孩子们睡得房间。
　　让奶娘等人尽量轻点，连夜把熟睡的孩子们，抱回了肃亲王府……


第782章 只是早晚的问题
　　转天，大年初一。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
　　只可惜林素醒来的时候，已接近中午。
　　昨日回来要跟凌慕川算账，可算着算着就到了床上，再后来……
　　看着仍旧八爪鱼般搂着自己熟睡的男人，林素真是没法生气了。
　　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如果夫妻吵架没法解决，那就睡一次。
　　一次没解决，那就两次、三次，总会把那点不愉快发泄出去。
　　如果不是知道凌慕川是古代人，她都怀疑他是穿越的了。
　　居然能……
　　实在没法往下想，甩甩头，打算把那股羞耻感甩掉，没想到——
　　“唔……别动。”凌慕川抱怨的嘟囔，把人再次抱紧了些，道，“累坏我了，让我再睡会儿。”
　　我的天，没法听下去了。
　　林素把身上的手拿开，打算要走，下一秒又被他搂紧了怀。
　　熟悉的感觉终于让林素意识到不对了。
　　扭头看着装睡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想当初在新站屯，每天早上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明醒了，你还占我便宜。”
　　凌慕川闻言睁开一只眼睛，然后翻身把人压在身下，理直气壮的说：
　　“婚书都有了，你注定是我媳妇儿，我干嘛不搂。”
　　“那会儿明明……”
　　“你以为老子能放你啊。”凌慕川不乐意的嘟囔。
　　在她脖颈处浅啄一下，继续又说：
　　“大深山捡回来的媳妇儿，那是老天爷给的恩赐，我能跟他客气？之所以没睡你……主要是爷儿不想强迫人，得等你心甘情愿再说。不过这搂搂抱抱……还是可以的。”
　　果然！
　　林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人。
　　推不动，只能气呼呼的抱怨：
　　“你个大骗子、臭流氓，你明明就没想放我走，还说什么相处试试，不成再让我离开。你……你……唔——”
　　后面的话，全都被男人堵在了嘴里。
　　不管什么时候，翻旧账是不好的表现，他得从根上根治……
　　……
　　午时二刻，林素终于腰酸腿疼的起床了。
　　看着精神抖擞的男人，她真是恨不得把他扔出去。
　　最好扔出京城，不，扔出月国。
　　凌慕川等她穿戴好，伸手牵着人，道：
　　“走了，去给外公磕头、拜年。大过年的，得给老人家磕头。”
　　“昨天怎么没见你张罗？”林素生气的问。
　　凌慕川耸肩，一脸无辜的道：
　　“昨天回来都什么时辰了，哪好意思为了磕头去打扰老爷子睡觉。乖了，走了。”
　　“等会儿，我去看看两个孩子……”
　　“看什么看，早就被沛霖带回家去了。”凌慕川直接把人拦腰抱起，大踏步往后面走。
　　新年的第一天，逍遥王府的王妃，是被王爷抱着行走。
　　至于下人们怎么议论，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素也不害羞，反正是被自己的男人抱，怎么都可以。
　　柔夷捏着他的衣带，突然开口问：
　　“哎，老八昨日听一遍就能吹曲儿，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凌慕川好笑的回答。
　　俯首瞅着她，继续又道：
　　“世间就算有过耳不忘，也不能做到毫无偏差。我把你的那个音律本誊抄了一份给他，让他隐蔽练得。”
　　林素撇嘴，不爽的嘟囔着：
　　“怪不得人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果然不假啊。”
　　凌慕川听到这话，好笑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说：
　　“吏部需要自己的人，老八最合适。”
　　“为什么？”林素蹙眉，不解的看着他，道，“老八也是皇子，难道他就不想吗？”
　　“呵呵……”凌慕川闻言笑出了声。
　　真不是故意嘲笑媳妇儿，实在是……
　　“你啊，想问题不全面。老八才多大，他想做也得那位能等他。司徒冕别的不行，这眼力见儿是真的有。早在去年就找了我，说要支持老七。”
　　“也就魏玲玉还心存幻想，打算让老九上去。殊不知上面有四位成年的哥哥，怎么轮都轮不到他。只能说这魏玲玉……也快了。”
　　“我都是希望庸王妃赶紧得到报应。”林素清冷的说。
　　倒也不是因为庸王妃对她如何，主要是想到司徒婧怡受的罪，好不容易怀孕最后只能打掉的痛苦，都恨得牙根直痒痒。
　　凌慕川理解她，看着湛蓝色天儿，意有所指的道：
　　“放心，恶人肯定都得有报应，只是早晚的问题。圣怡那边你不用管，郭志强能护着她。”
　　说话间，夫妻俩来到了苏飞云住的园子，这个话题也就不再说了。
　　白泺正在院子里扎马步，不论什么季节，这孩子永远都是最刻苦的那个。
　　林素轻推了推川爷，这才双脚落地，二人并肩进了院子。
　　小家伙见二人过来，起身走到跟前，撩袍跪在地上，恭敬的说：
　　“王爷，过年好。林姨，过年好。”
　　说完，磕了三个响头。
　　林素走上前，把人扶起来，掏出准备好的两个红封交给他，道：
　　“老爷子呢？”
　　“曾爷爷醒来之后就在书房，早饭都是在书房里面吃的。”白泺回答。
　　林素捏了捏他的小脸，跟着凌慕川去了书房。
　　白泺揣好红封，回去继续扎马步。
　　刚才被打断，还得重新来。
　　夫妻俩来到书房，轻敲两下门推门进屋，苏飞云正在伏案写东西。
　　林素走上前，看着案桌上的字，由衷地说：
　　“外公今日的字，比往日洒脱许多呢。”
　　苏飞云闻言抬头，看着外孙女，笑眯眯的道：
　　“是吗？老头子自己也觉得今儿写的顺。”
　　放下毛笔，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封，交给他们二人，说：
　　“拿着吧，过年了。”
　　林素没有客气，双手接过，跟着凌慕川跪在地上，磕头：
　　“外公，过年好。”
　　等三个头磕完，苏飞云走上前，把人扶起来，笑说：
　　“好，好，乖孩子。”
　　没有松开林素的手，而是把她的手放在凌慕川的手里，说：
　　“好好照顾她。过了初二，外公就要带白泺回去了。等回到北昌县，那边的书院也差不多就要开课了。你们俩要好好的生活，不可闹别扭，不可吵架。”
　　很显然，昨日白天的事情，老爷子已经知道了。
　　林素抿唇想要挽留，苏飞云继续又说：
　　“念宸啊，素素这孩子性子硬，脾气倔，跟她娘一模一样。认准的事儿、想做的事儿，只要无伤大雅，你就让她去。人活在世，贵在做喜欢的事儿。”
　　凌慕川那么聪明，怎能不明白老爷子话里的意思。
　　尴尬的咬唇，重重颔首，道：
　　“外公放心，以后肯定不跟她发脾气。”
　　苏飞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看着林素又道：
　　“还有你，你以后去哪儿得说一嘴，哪能不声不响就跑？你说了大家都知道你去哪儿，也不用着急，是不？”
　　“嗯，外公教训的是，素素受教了。”林素忙不迭应着。
　　老爷子见二人都很配合，欣慰的叹口气，说：
　　“你们啊，都是好孩子。明儿初二，要是不想回去，就给把你爹请过来，也成。”
　　林素听了摇头，很配合的说：
　　“回去。几个庶妹也都得回去，我把爹爹叫过来不好。外公跟我一起回去吧。”
　　“也行啊，当你爹的面跟他告别，走之前就不去了。”苏飞云满口应着。
　　在书房闲聊一会儿，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因为昨天除夕，大家守岁都没睡好，所以普遍大年初一都起晚了。
　　四个人围在桌前吃饭，凌慕川看着白泺，说：
　　“一会儿让人送你过去。晚上跟你妹妹还有你哥哥，一起吃顿饭吧。”
　　白泺愣了一下，随后忙不迭应着，高兴地直点头。
　　林素夹了菜给他，柔声道：
　　“看到哥哥、妹妹，别觉得自己进步不大。你们三个人走的路不一样，你只要好好念书，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嗯，我知道的林姨。”白泺应着，闷头吃饭。
　　走之前能见到哥哥、妹妹，就是最好的事儿了……


第783章 庸王府丧事
　　因为苏飞云要走，所以林素从娘家回来，便开始给他们准备。
　　好像北昌县什么都没有一般，家里有啥就给带啥。
　　最后布包根本装不下，直接用两个箱笼装。
　　苏飞云看着东西，不住地摇头，道：
　　“丫头啊，你这是多怕外公吃不饱、穿不暖啊？”
　　林素也羞赧，掖了掖鬓角上的碎发，说：
　　“外公就别打趣我了。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干货，回家让平嫂子用水泡泡就能做。一路坐马车，沿途还有客栈，不会累到的。”
　　“是不会累，可是……你拿了这么多东西，外公实在经管不过来啊。”苏飞云尽力游说，就像去掉一些。
　　他出门最喜欢轻装上路，什么都不带。
　　顶多就是几件换洗衣服。
　　再看看现在，一个箱子装的他跟白泺未来三年的衣服，另一个箱子装了人参、枸杞、猴头菇等干货。
　　弄了这么多，真是太不方便了。
　　林素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走上前，笑眯眯的说：
　　“外公放心，王爷都安排好了。让冤孽陪你们回去，顺道把江思泽也带回去。”
　　“他能下地了？”
　　“能了。”林素颔首。
　　苏飞云闻言，咂舌一下，道：
　　“还是年轻啊，恢复的就是快。”
　　“所以啊，外公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有人替你经管，不用担心。”
　　林素再三劝说，苏飞云终于答应。
　　转天一早，王府包的饺子，苏飞云跟白泺吃过早饭，便坐上马车离开王府。
　　林素跟凌慕川相送。
　　白泺自从见过哥哥、妹妹后，回来更加刻苦。
　　这会儿坐车，还捧着书认真研读。
　　苏飞云看着身旁的林素，不放心的嘱咐说：
　　“你爹那边以后就让他来。至于哥哥……能认就认，认不了就算，不强求。”
　　想想初二回娘家的事情，苏飞云自己都看不过去。
　　亲哥哥啊，算计亲妹妹根本不眨眼。
　　仿佛这人就是冤家一般，不用白不用。
　　林素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反手握紧他的大掌，柔声道：
　　“外公放心，我都记着。这人啊，本身的问题，跟旁人都没有关系。就算当初外公把他带走，也不见得能出类拔萃。”
　　“唉。”苏飞云长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说，“如果当初下定决心带走，怎么也不至于成这般样子。”
　　凌慕川见老爷子又要钻死胡同，出声转移话题的说：
　　“外公，等回了北昌县，大约三月他们就会过去。到时候外公要帮忙看着一些，不可过早让他们见了光。”
　　苏飞云不住地点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道：
　　“这是最后的王牌，外公知道轻重。你放心，那个白淏，外公会亲自管教。就像当初教育素素的两个舅舅一样，教育他。”
　　这话的分量可不轻，凌慕川闻言，高兴地不停颔首。
　　终于，马车停下，连九在外面说：
　　“主子、王妃，差不多了。”
　　话落，车门拉开，冤孽走过来，抱拳拱手，说：
　　“给主子、王妃请安，见过苏老。”
　　林素跟凌慕川下车，江思泽背着包袱走过来，冲他们夫妻俩拱手，道：
　　“多谢王爷、王妃相助，大恩大德……”
　　“咱们这关系，还用那么客气？”林素打断他的话，不让他继续说。
　　指着车上的两个人，又道：
　　“江爷，我就把这一老一小交给你了。你回去正好路过北昌县，先把人给我安排明白了，在跟冤孽回原昌县。”
　　“放心吧王妃，一定谨记。”江思泽不敢有异议。
　　这条命都是人家救得，怎么可能还含糊。
　　话别一番，江思泽等人上车，林素跟凌慕川并肩看着马车走远，这才进马车里，由连九驾车回家。
　　从正月初二开始一直到上元节，京城每天都有集市，热闹非常。
　　听着外面热闹的叫卖声，林素靠着凌慕川的肩头，良久都没有动。
　　大过年送人，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呢……
　　……
　　眨眼到了正月初十，日子过得飞快。
　　这几日川爷夫妇几乎都没再王府停歇，不是这家找吃饭，就是那家安排宴席。
　　他们家也摆了，在正月初九。
　　好不容易正月初十不用应酬、歇一歇，林素命清荷铺纸、清莲研磨，开始对王府进行规划。
　　凌慕川从外面回来，看着奋笔疾书的妮子，纳闷的道：
　　“嘛呢？给外公写信？”
　　“什么啊。”林素没有抬头，一边写一边说，“我就算想写信，外公也没回去，我怎么写。我在重新安排王府的人手，多余的就放出去，不用。”
　　凌慕川听到这话，挨着她撩袍坐下，说：
　　“这几天不累？好不容易有空歇一歇，你竟然还折腾？”
　　“不折腾怎么办，我刚才看了下，宅子是挺大，人也不少。就咱们两个主子，一百来号伺候的人，要命啊！”林素撇嘴，直翻白眼。
　　王府给的月银不少，最末等伺候的人，一个月还五钱银子呢。
　　像一个地方的管事那种，一个月都二两。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光这些人的月银，就是一大笔开销。
　　“对了，还有这粮食、菜品。我的天啊，一个月光吃，五百两银子！”林素说完，特意比划个巴掌到他面前。
　　凌慕川知道她的意思，伸手握住柔夷，笑呵呵地说：
　　“所以我才赶紧把你娶过门啊。这么大的开销，我也吃不消。”
　　“你少来。”林素翻了个白眼，根本不信。
　　他不是吃不消，而是懒得管。
　　可她不成啊。
　　每个月那么多银子，就算王爷俸禄高，也不能这么糟蹋不是？
　　抽回手，继续低头写着东西。
　　须臾，房门推开，连九抱拳拱手，说：
　　“主子，夫人，管家有事求见。”
　　林素没有抬头，正好她也要见他。
　　“让他进来。”
　　“是，王妃。”
　　连九出去，很快承伯就从进来了。
　　“王爷，王妃，出事儿了。”
　　林素听到这话，忙抬头放下笔，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承伯起身，回答：
　　“刚才庸王府过来报丧，庸王妃……殁了。”
　　“啊？”林素惊讶，不敢相信的追问，“你确定？庸王妃没了？”
　　“是，奴才不敢撒谎。”
　　开玩笑，这么大的事儿说谎，不是擎等着挨揍？
　　林素转头，看着凌慕川仍旧不信的道：
　　“咋突然就没了？除夕那日不还活蹦乱跳的吗？”
　　承伯站在一旁，出声说道：
　　“刚才庸王府管家说，年初二庸王妃从家回来就高热不退，每况愈下，就在一个时辰前……没了。”
　　林素虽然看不上庸王妃，不过人死如灯灭，曾经的不快也就不计较了。
　　“这样，先准备三牲礼送过去，我跟王爷随后就到。”
　　“是。”承伯应下，转身离开。
　　林素看着没写完的东西，挥挥手，让清莲收起。
　　拉着凌慕川进到里间，找出两身素色的衣服，换上。
　　“你真要去？”凌慕川看着给自己穿衣服的女人，不敢相信的问。
　　她跟庸王妃不对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林素轻叹口气，把玉佩挂上后，道：
　　“我不喜欢是不喜欢，可好歹她是司徒家的儿媳，你的皇婶。总要过去吊唁，明面过得去呗。”
　　凌慕川顺势把人搂在怀里，伏在她的耳畔，说：
　　“媳妇儿这么懂事儿，真是为夫的荣幸。”
　　随后，又嘀咕了一句，林素眉头微蹙，随后松开。
　　他刚才说：已经开始收网。
　　那就意味着京城那些盘根错节的家族，马上就要走向衰亡。
　　年初二跟父亲在书房说的话也就……
　　“要不要派人跟父亲说下，让他赶紧做决定？”
　　“放心，等过了上元节开朝，岳父就会说了。”凌慕川不在意的摇头，示意她安心。
　　夫妻俩收拾妥当，清荷拿过来斗篷。
　　林素看着里面红色的衬子，摇摇头，道：
　　“不穿了，把年前做的那个白貂皮的拿来，穿那个。”
　　“是。”清荷兴冲冲的从柜子里翻出斗篷。
　　年前新做的，本是凌慕川给她过年穿的，谁知这丫头就非得穿当年在辽东府做的。
　　说是那份情谊最重要！


第784章 还我女儿命来
　　来到庸王府，门前原本挂着六个大红灯笼，如今全部换成了白色。
　　庸王府的下人们，统一孝服。
　　管家见凌慕川，忙走过来，抱拳拱手：
　　“给六王爷、六王妃请安。”
　　凌慕川拉着林素，一边走一边道：
　　“皇叔人在哪儿？”
　　“在书房，大老爷来了。”管家边说边带他们夫妻往里面走。
　　凌慕川微微蹙眉，出声问道：
　　“大老爷什么时候来的？”
　　“回王爷的话，半个时辰之前。”管家说完，比划个“请”的手势，“这边。”
　　夫妻俩并肩跟上，不再说话。
　　林素看着管家的后背，虽然不知道“大老爷”具体是谁，但隐约能猜到。
　　府内来往人不少，灵堂设在前院，能听到阵阵哭声。
　　到了书房，管家推门，二人进去后，又把门关上。
　　屋内，皇上坐在主位，庸王满脸悲痛的站在一旁。
　　夫妻俩跪下行礼，态度恭顺。
　　皇上见到林素，满意的点点头，说：
　　“起来吧。”
　　“谢父皇。”二人起身，规矩的站在一旁。
　　皇上轻叹口气，冲着凌慕川，说：
　　“念宸啊，沛霖刚走。你跟你媳妇儿去前面给你皇婶烧烧纸，也回吧。”
　　“是。”凌慕川应下，拉着林素出去了。
　　说白了，他们夫妻过来只是磕个头，请个安。
　　没别的什么事儿。
　　管家一直在门口等着，领着他们去了灵堂。
　　刚要开口，凌慕川摆摆手，道：
　　“别声张了。我们烧个香，坐会儿就走。非常时期，礼数就免了。”
　　管家听到这话，点头哈腰的退出去。
　　灵堂内，庸王府的男人跪左边，女人跪右边。
　　半大的孩子，也一身孝服，跪在母亲的身旁。
　　看得出来，庸王府人丁兴旺，孩子不少。
　　林素跟在凌慕川身后，上香、行礼、烧纸……
　　一系列程序完事儿，二人分别左右两侧，找位置坐下。
　　林素特意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太靠前不习惯，也不想受人行礼。
　　有丫鬟给林素上茶，不过她却没有心情喝。
　　哭泣声较刚进来的时候减少许多，林素深吸口气坐着，只等差不多时辰就走。
　　看着满屋子的白色，还有那口棺材，想想庸王妃生前的事情，五味杂陈。
　　人说没就没，多少有些不适应。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着道袍的道士。
　　拿着拂尘，在棺材前扫了几下，然后——
　　“哭——”
　　“哇——娘啊……你走的太突然了啊……”
　　“呜呜……呜呜……娘，你回来，你回来啊……”
　　“呜呜……呜呜呜……”
　　“……”
　　我的天，这啥情况？！
　　林素都懵了，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操作。
　　前面哭的惊天动地，后面就议论纷纷——
　　“弄这出给谁看？不说哭一声都没有，说哭一个比一个哭的声儿大。”
　　“哎，这不是哭灵嘛，皇室的规矩。有些人家也有，只不过就那么回事儿吧。”
　　“也不知道圣怡郡主回不回来。”
　　“她回来作甚，又不是她亲娘。”
　　林素一听“圣怡郡主”，侧耳倾听了仔细。
　　“哎，你听说了吗，好像王妃死前就开始胡言乱语。”
　　“你听谁说的？”
　　“这深宅后院，还有秘密？好像庸王妃以前做的亏心事太多，前王妃找她索命了。”
　　“岂止是前王妃啊，前皇后的死，八成也跟她有关系吧。别忘了，她跟宫里那位，可是打小的交情。”
　　“啧啧啧……死了也活该，做了多大的孽呢。”
　　“可不是，听说圣怡郡主的事儿，也是她所为。”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
　　此刻，林素有理由相信，这几个人的话，是说给她听得。
　　你们能说我就能听，管你们有什么别的用途。
　　就在林素侧耳倾听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要疼死娘了啊……呜呜……呜呜呜……”
　　哭声由远即近，接着就看到一位素青衣服的老夫人，踉跄的进了屋。
　　旁边，还有人搀扶，看样子年纪不大。
　　老人家直冲到棺材前，抱住棺材不住的敲着，说：
　　“闺女啊，你醒醒，醒醒啊……娘不求的别的了，娘就让你好好地，你好好地活着啊……呜呜呜……疼死娘了啊……”
　　世间最悲伤的事儿，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素虽然不待见庸王妃，可老夫人这般哭，她也不怎么好受。
　　鼻子有些酸，深吸口气缓解，突然——
　　“司徒墨呢？司徒墨在哪儿！司徒墨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的命——”
　　老夫人狠戾的嚷着，一旁扶着她的年轻人，忙出声劝道：
　　“祖母，祖母莫要浑说。姑丈现在是最伤心的那个，祖母……”
　　“司徒墨，你个王八羔子，你给老娘出来，你还我儿命来！”失去理智的老夫人，肆意开口。
　　这一刻，也没什么王爷不王爷，皇室不皇室，她先骂开心了算。
　　灵堂如此吵闹，前院书房的庸王终于露面了。
　　老夫人一见到庸王，直接扑过去，边走边说：
　　“司徒墨，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说，你是不是……”
　　“高老夫人慎言。”庸王气定神闲的打断她的话，“老夫人，王妃过世，本王比你心里难受。可再难受，日子要过，不能随便乱说。”
　　“你……你……”高老夫人食指轻颤，想要说话，就突然说不出来了。
　　手扣着嗓子眼，不住地往外要吐，可偏偏什么都吐不出来。
　　林素里的远，根本没看到具体情况。
　　视线跟凌慕川隔空对望，后者只是冲她摇摇头，没有任何表示。
　　最后具体，高老夫人吐在灵堂前，昏迷过去。
　　庸王直接让人把老夫人抬走，并没有留在王府等人清醒。
　　至于后续……高家人再想过来吊唁，根本不可能了。
　　一通闹剧过后，一切照常。
　　林素真的感觉到皇室的厉害。
　　刚才那么闹腾，居然没有人议论，更加没有好奇。
　　是不想还是不敢？
　　就在林素发呆的时候，凌慕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轻碰了碰她，道：
　　“去老七那边呆会儿。”
　　庸王跟司徒昗住的地方，就隔一条街。
　　林素想了下点点头，起身跟着出去。
　　同庸王打了个招呼，夫妻俩上了马车离开。
　　坐在车内，林素出声道：
　　“刚才我坐那儿，后面有两位夫人说了不少庸王妃的事儿。还说了婆婆的死，也跟她有关。”
　　凌慕川冷“哼”，把人搂在怀里，说：
　　“这才刚刚开始。过了二月二，京城就该不太平了。”
　　林素轻叹口气，眨巴着眼睛又问：
　　“刚才来闹腾的老夫人，就是高家主母？”
　　“嗯，就是她。”凌慕川点头，“据说她跟皇太后关系很好，皇太后活着的时候，她经常进宫。不过老人家都走了多少年了，她显然已经忘记‘靠山没了’的事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可怜的人。”
　　“她有什么可怜的。”凌慕川不赞同，“要求太多了，葬送了自己女儿的命，活该。对了，孟轶男那边递了好几次帖子，我都给回绝了。”
　　“哦，这个不用跟我说，我不见他。”林素不在意的道。
　　他们成亲，从成亲到最后，她谁都没见过。
　　什么西野、北堂、南宫、东郭……
　　就是洛淑雅，她都没怎么见，一直忙活。
　　“晚上在老七那边蹭顿饭，凌二阳也过去。”
　　林素听到这话抬头，看着他微微蹙眉，随后笑了。
　　“你从过来到现在，也没跟他媳妇儿好好聊聊，这次在老七那边，好好说会儿话。”
　　“嗯。”林素重重颔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撒娇着说，“你真好。”
　　也只有这个时候，川爷才能感受到小妮子对他的依赖。
　　把人搂紧，在她翘臀上拍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至于庸王府那边，她根本不在意，反正人没了，后续就是出殡、下葬。
　　这些事儿，女人不能靠前，她老实在家呆着就好。
　　不过倒是对庸王的做法……不能说佩服，反正也挺害怕。
　　怕日后凌慕川……
　　艾玛，真是胡思乱想，他怎么可能。
　　使劲儿甩甩头，川爷纳闷，看着她，问：
　　“怎么了？”
　　“没，没事儿。”林素摇头。
　　很快，马车停下到来了肃亲王府。
　　林素下车，看着朱漆大门，这是她第二次过来。
　　第一次，她是为了抢孩子。
　　来到后院，司徒昗正跟三个孩子一起玩呢。
　　其中一个，就是孺妃高玟的女儿——司徒颖。
　　因为是庶女，所以跟嫡系的名字要有所不同……


第785章 古代京城乱斗文
　　司徒珒眼尖，看到林素跟凌慕川，“哒哒哒……”的跑过来。
　　直直扑进林素怀里，抱着她的大腿不松手。
　　司徒玥也跑过来，直接蹦到了凌慕川的身上。
　　司徒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司徒昗看着大女儿，虽然是庶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拍了拍她的肩头，鼓励的示意她过去。
　　六岁的司徒颖，怯弱的迈开步子，走到林素面前，小声的说：
　　“皇……皇伯母。”
　　林素看着一身素色的女娃儿，从手上脱下一个玉镯交给她，说：
　　“拿着，皇伯母给的见面礼。”
　　不管跟她母亲有多不愉快，孩子是无辜的。
　　司徒颖捧着镯子，下意识就扭头看向司徒昗。
　　司徒昗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
　　“伯娘给的，收下就好。”
　　“是，父王。”司徒颖点头，冲着林素侧身行礼、道谢。
　　凌慕川了眼孩子，出声问道：
　　“你办好了？”
　　“是。”司徒昗点头，从林素怀里把司徒珒抱过来，道，“年初二就办好了。嫂子，咱们去暖阁坐。”
　　几人进屋，司徒颖乖顺的带着姐弟俩在床上玩。
　　丫鬟端来差点，司徒昗看着林素，说：
　　“嫂子，晚上咱们吃煸炉？”
　　“好，你定就行。”林素没有异议。
　　司徒昗吩咐完，看着凌慕川，问：
　　“高老夫人去了？”
　　“撅了，被送走了。”凌慕川回答。
　　司徒昗冷笑，端着茶杯喝口，淡淡的道：
　　“我初二就把人没了的消息送过去了。我这个只是孙女，不算什么，那个是眼珠子，她自然受不住。当年那么多事儿，如果不是她，怎么可能！”
　　林素看了眼三个孩子，轻声道：
　　“小声点儿，孩子们都在。”
　　司徒昗并不在意，放下茶杯，微眯着眼睛，说：
　　“总要经历，不用背着他们。”
　　经过除夕那夜在书房的对话，林素已经对这个小叔子的教育方式放弃了。
　　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拦阻。
　　毕竟司徒家的女儿，注定都不能嫁做寻常人家做妻子。
　　司徒婧怡除外！
　　轻叹口气，抓把杏仁消磨时间。
　　司徒昗看着她的样子，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嫂子，你是不是还没听说？”
　　林素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问：
　　“听说什么？”
　　司徒昗看了眼凌慕川，后者摇摇头。
　　“到底什么啊，你们哥俩又再打什么哑谜？”林素有些恼火。
　　最烦这样，说话说一半，搞什么飞机？
　　司徒昗也没再耽误工夫，轻声的道：
　　“是这样，曾经高府的老夫人……痴心妄想，想嫁进苏家。”
　　苏家？
　　如果说林素不知道苏家是谁，可小叔子这般说，还这般问，再加上高老夫人跟外公的年纪……
　　“咕噜……”咽了下口水，林素抿唇，道：
　　“你别告诉我，她想做我外婆。”
　　“噗嗤——”
　　司徒昗笑出了声，冲着林素比划着大拇指，什么都没说。
　　这还说啥了？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
　　林素不敢相信，长舒口气，说：
　　“老天，这高老夫人挺有眼光啊。”
　　“外公也有眼光，没要她。”凌慕川再旁补充。
　　林素听了点点头，十分赞同他的话。
　　“当年苏家二位将军出事，说到底高家是罪魁祸首。如果他们的增援能早一刻到，二位将军也不会有事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司徒昗说的笼统，不过林素却也听得明白。
　　将所有的事儿归结到高老夫人，这有些牵强。
　　林素喝茶漱口，轻声地说：
　　“一个深宅的老夫人，还不至于左右大军增援，或许……”
　　“嫂子有所不知，想当初高老太爷对高老夫人，死心塌地。自从娶了高老夫人，跟苏家、风家就疏远了……”司徒昗说着陈年旧事。
　　林素感觉自己再听《古代京城乱斗文》。
　　简单来说，就是高老夫人喜欢苏飞云，苏飞云没娶，高老夫人嫁给了高老太爷。
　　苏飞云的大儿子原本跟风氏女、也就是前皇后有情，偏偏高老夫人在送女进宫的时候，提了一嘴风氏女。
　　最后她女儿嫁给了庸王，风家女嫁给了皇上。
　　林林总总，盘根错节，什么柳家、杨家、魏家就都出来了。
　　风家当时跟苏家走的近，皇上忌惮，利用其它几家打压。
　　最后苏家家破人亡，宸皇后产子毙命，如果当时风舅舅没有提前把凌慕川抱走，那他自己也会在转天被押赴刑场。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魏家、高家、柳家、杨家，兴起的四大家族，也该让他们偿命了。”司徒昗说到这儿，单手攥拳，直哆嗦。
　　林素见状，没有说话，但却很理解他的悲愤。
　　明明是嫡子，偏偏被人抢了太子之位。
　　本想好好生活，偏偏麻烦不断。
　　好不容易有个贴心的女人，最后也被人害死。
　　所有所有的情绪积压，他希望这四大家族出事儿，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林素明白的点头，端着茶杯喝了口，道：
　　“不是已经开始收网了？那就不着急，慢慢等，总会有公平的那一天到来。”
　　正说着，屋门推开，凌慕阳携妻儿过来了。
　　平宝儿跟安宝儿走到跟前，小大人般的抱拳拱手，特别规矩。
　　林素把在马车里准备的五个荷包拿出来，几个孩子每人一个。
　　仔细端详着安宝儿，看着洛淑雅，道：
　　“是我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俩孩子很像呢？”
　　“都这么说，我天天看也没觉得。”洛淑雅轻笑着回答。
　　司徒颖最大，以前什么样林素不知道，不过现在……真是觉得有长姐的样子。
　　带着四个孩子一旁玩，司徒昗则是跟凌慕川、凌慕阳去了书房。
　　男人聚到一起，不说些大事儿好像也说不过去。
　　洛淑雅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你去过庸王府了？”
　　“去了。”林素颔首，看着她挑眉又问，“你们呢？准备什么时候回凌云山庄？”
　　洛淑雅摇头，看了眼两个孩子，道：
　　“我们俩决定……不回去了。”
　　“不回去？为什么？”
　　“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夫君说明年给他们启蒙。在山庄不如在京城，毕竟孩子接触的人脉不一样。”洛淑雅淡淡的回答。
　　人脉？
　　林素嘴角狠抽，没想到这月国，也讲究人脉一说了。
　　女人凑在一起，基本都是聊孩子。
　　林素因为没有孩子，但是聊得也热火朝天。
　　当说到掌管后宅的时候，林素看着她，道：
　　“我跟你说，今儿我查了下王府的账本，差点没吐血。”
　　“怎么了？”洛淑雅纳闷，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说起。
　　林素调整了下坐姿，长叹口气，说：
　　“整个王府，主子就俩，一个我、一个他。伺候的人竟然一百多。这还不算啥，每个月光吃，五百两，这还没算给那一百多号人发月钱呢。”
　　洛淑雅听到这话，茫然的看着她，道：
　　“这……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林素惊讶，缩了缩脖子，说，“你别闹，啥家庭啊，这么糟蹋银子？”
　　洛淑雅抿唇，吸了吸鼻子，道：
　　“你也别这么大惊小怪。因为你男人是王爷，所以府内伺候的人多，也是人之常情。不说别的，就是我们家，伺候的下人也有八十多呢。”
　　林素嘴角狠抽，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样子，竖起大拇指，道：
　　“你个败家女人，你厉害！”
　　洛淑雅被抻哆的莫名其妙，无语的摇摇头，说：
　　“真的啊，你想王府那么大，你弄十几个下人，是不是不够？”
　　“那肯定不够啊。但也不至于一百多吧。”林素撇嘴。
　　见她仍旧不理解，信誓旦旦的道：
　　“等我改革成功了，你别效仿，我这法子是原创，你用得花钱。”
　　洛淑雅听到这话，无奈的戳了她额头一记，道：
　　“你咋不掉进钱眼儿里呢。”
　　“我快了。”林素好笑的回应。
　　二人对视，默契的笑出了声……


第786章 斗鬼抓怪
　　庸王府办完丧事没多久，上元节就到了。
　　上元节后，朝廷开朝，每日卯正上朝，辰时末下朝，巳时左右该去衙门的去衙门，该干嘛的干嘛去。
　　基本上每次林素醒来，身旁的位置都是凉的。
　　说起这个，她还挺生气。
　　都给她男人封了个“逍遥王”，还让人家上朝，这不是欺负人嘛。
　　更重要的是，她男人在朝堂上没什么话语权，也得跟着起早。
　　有那功夫，倒不如让他在家里多睡会儿呢。
　　当然，这是她自己的想法，本人也真是不敢去跟宫里的那位硬刚。
　　这天吃过早饭，清荷照例收拾桌子，清莲照例要铺纸笔——
　　“别弄了，今儿清荷留守，清莲陪我在王府上下走走。”
　　“是。”清莲应下，进到里间拿衣服给她换。
　　林素特意挑了套素色，穿好后二人出了屋子。
　　先去的后院马厩，林素看着喂马、打扫卫生的马夫，缓缓点头。
　　这边上报是六个人，六个人全都在做事，并没有闲置。
　　因为站的地方不起眼，所以不仔细瞅，还真看不到她们主仆俩。
　　清莲也不知道林素具体要做什么，就乖乖的陪在一旁，听吩咐便是。
　　很快，一个婆子扭腰晃胯的走过来，大刺刺的道：
　　“那个你，你，还有你，一会儿去听松园收拾一下。天天还非得来喊，不喊不知道去？”
　　马厩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闻言，忙走过来，笑呵呵地说：
　　“张嬷嬷放心，一会儿我们就过去。”
　　“一会儿~！”张嬷嬷不愿意的拔高音调。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主子呢。
　　小伙子赔笑，指着天儿，说：
　　“张嬷嬷你看，眼瞅王爷就要下朝，马厩要是没收拾好，我们就该挨训了。”
　　“啊，那，那成吧。”张嬷嬷幽幽的转身，没走几步又转头，“不许忘了啊。”
　　“放心吧嬷嬷，不会忘得。”小伙子真是好脾气，全程笑呵呵。
　　林素站在暗处，看着扭腰晃胯的张嬷嬷，算是开了眼。
　　要知道老爷子住过去的时候，她可相当能干、踏实了。
　　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算是领教了。
　　等人走远，她又带着清莲往前面走。
　　内心无比庆幸，看账簿不如实地瞅瞅，那么多“皇帝微服私访”的电视剧，不是没有道理啊……
　　……
　　凌慕川下朝回来，满脸疲惫。
　　推门进屋，本以为媳妇儿会在，没想到空无一人。
　　这一次，倒是比上次淡定许多。
　　等清荷过来后，清冷的问：
　　“王妃呢？”
　　清荷屈膝行礼，开口道：
　　“回王爷的话，王妃带着清莲在府内散步。”
　　“哦。”凌慕川点头，挥手把人打发了。
　　自行换下朝服，冲着空荡荡的屋子，说：
　　“进来汇报。”
　　话落门开，阴柔的销魂走上前，单膝跪地，道：
　　“主子。”
　　“有事儿？”
　　“是。”销魂点头。
　　凌慕川起身，随后又坐下，道：
　　“就这说吧。”
　　“是。”销魂拱手，“属下今日发现，孟轶男经常在仙鹤楼跟魏家世子见面。而且，有一天宫里的九爷出来，二人也见了。”
　　“你确定？”
　　“是，属下确定。”销魂点头。
　　凌慕川手指轻敲桌面，眉头深锁。
　　这一幕，跟林素思考事情完全一模一样。
　　都说夫妻相，他们长相不是特别相同，但是举动却……
　　“不对，还是不对。”凌慕川摇头，看着销魂轻叹口气，说，“就算老九想做，魏家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要知道，当初咱们为了挖这个人，损失追魂也没挖到。”
　　销魂听到这话，缓缓点头。
　　“属下跟银魂商量过，也是觉得不应该，所以才来王府跟主子禀报。”
　　“继续监视，本座去趟七爷那边。”
　　“是。”销魂抱拳走人。
　　凌慕川换身常服出去，看到厨房一处角落站得女人，微微蹙眉。
　　连三突然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说：
　　“主子，王妃吩咐，让主子自行休息、吃饭，王妃现在没空。”
　　没空？！
　　凌慕川惊讶，看着他微微蹙眉，道：
　　“你确定你家王妃没有空？她在那干啥呢？”
　　“回主子的话，王妃说在给王府做实地考评。”连三据实以告。
　　凌慕川蹙眉，看着暗处的丫头，琢磨下，说：
　　“一会儿你告诉她一声，本王去老七那边，晚点回来。”
　　“是，王爷。”
　　连三等凌慕川离开，再次隐于暗处。
　　整整一天，林素除了吃早饭，中饭、下午茶，啥都没吃。
　　气饱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偌大的王府，那么多的人，干活的就只有三分之一。
　　不仅如此，她亲眼所见厨房采买。
　　猪肉、羊肉、鸡蛋、鱼……
　　很难弄到的牛肉，居然也有。
　　至于青菜，就更不同提了，都是水灵灵、绿油油的。
　　那么老多东西，她跟凌慕川吃不上多少，就是整个王府的人，甩开腮帮子一日三餐也吃不完。
　　可偏偏……干活的三分之一，只能吃萝卜炖土豆，白菜炒干豆腐，两个肉腥都见不到。
　　厨房的赵管事、阎嬷嬷，听竹园的张嬷嬷，落霞居的秦嬷嬷……
　　那么大堆的嬷嬷，吃的比主子好，比主子还能享受，真是……真是——
　　“啪——”
　　林素气急，直接把喝光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清荷、清莲双双跪下，一句话都没说。
　　三个人，一个坐着生闷气，两个跪在地上陪。
　　直到天黑，谁都没动，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承伯推门进屋，将门口的两盏灯点上。
　　转身要点其他的灯是，吓了一跳，道：
　　“哎哟，原来王妃在屋里啊。”
　　林素缓过神来，看着进屋的管家，清冷说道：
　　“有事儿？”
　　承伯行礼，老实的说道：
　　“奴才没事儿，就是路过看到屋里黑着，进屋给掌个灯。”
　　“哦，倒是麻烦管家了。”林素说完嗤笑，扭头突然瞥见跪着的人愣住了。
　　起身走到跟前，边说边扶人：
　　“咋还跪着呢？好端端的跪什么？”
　　因为跪着的时间有些长，两个丫头都有些起不来。
　　承伯赶紧搬两把椅子过来。
　　好不容易把清荷安顿好，林素看着身旁的管家，道：
　　“承伯，本宫念你是婆母身边的人，对你一直都礼遇有加。但有些事儿，承伯是不是该上上心？”
　　话落，承伯撩袍跪在地上，惶恐的说：
　　“王妃对奴才有什么不满意，旦说无妨。奴才一定好好改，不敢不上心。”
　　不敢不上心？
　　呵呵！
　　林素冷笑，懒得跟他计较这其中的细节，吩咐道：
　　“好，既然承伯这么说，那本宫就吩咐你第一件事儿。”
　　“王妃请说。”
　　“去把王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都召集到前院，本宫一会过去说事儿。”
　　“是。”承伯不敢耽误，转身出去了。
　　林素看着揉膝盖的姐妹花，无语的摇摇头，说：
　　“是不是我摔杯子的时候你们跪下的？”
　　另个丫头互看一眼，双双点头。
　　林素叹口气，一人戳了一下额头，道：
　　“让我说你们俩什么好。明明知道我生气不是跟你们，咋还能死心眼儿的跪着？”
　　清莲抿唇，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王妃，奴婢知道王妃心里不舒服，可事情发生了，再生气也没用啊。更何况……那些人有的是别人赏的，有的还是从宫里出来的。”
　　“那又怎样？”林素不爽，交叠着腿，叹气说，“既然送到了王府，那就得按王府的规矩办事儿。我知道你要说的，但有些人的面子……不需要给！”
　　清莲闻言，没再说话。
　　清荷想了想，道：
　　“不管王妃做什么，奴婢都支持。只不过……就怕外人有心宣扬了。”
　　“无所谓，我在乎那些风言风语，我就不过日子了。”林素洒脱的起身。
　　整理下衣服，看着他们俩，道：
　　“走吧，跟本王妃出去斗斗鬼，抓抓怪。”
　　两个人互看一眼，笑呵呵的起身跟上……


第787章 改革
　　王府前院，密密麻麻的站了将近二十排的人。
　　每排十个，按照各个院子那般，由管事的领头。
　　一个一个都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儿，正在那里窃窃私语。
　　更有的，直接去问了管家，特别好信儿的道：
　　“承伯啊，你知道因为啥让咱们在这不？”
　　承伯刚才被说得心里没底，这会儿一点都不想说话。
　　扭头睨着他，清冷的道：
　　“老夫要是知道，就不会这般担惊受怕了。”
　　声音不小，但是大家都听得真切。
　　几个管事嬷嬷纷纷互看一眼，谁也不敢出声。
　　承伯可是前皇后身边的人，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但如果王妃真的不给他面子，那他们这些人也就……
　　正琢磨着，两盏灯笼由远即近。
　　接着，众人纷纷双膝跪地，异口同声的说：
　　“给王妃请安。”
　　连三进到客厅，搬了两把椅子出来，并排放在前面。
　　清荷、清莲扶着林素，站在了椅子上。
　　这样一来，就是站在后面的人，也能看到林素的脸。
　　如此生猛的操作，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林素没做解释，瞅着连三，道：
　　“念。”
　　“是。”连三走到旁边的凳子，站上去后掏出怀里的纸。
　　下人们的目光，全都盯着连三，一刻不离。
　　“逍遥王府府规：从即日起，王府上下整顿，偷懒者、奸馋者、挑拨是非者……”
　　连三中气十足的念着纸上的要求。
　　每念一条，林素就能看到几个嬷嬷酱菜色的脸。
　　有句话怎么说的，享福过头就该遭罪。
　　如今，这几个管事嬷嬷也该遭罪了。
　　过得都比主子舒服，上哪儿说理去啊！
　　“……王府不是善堂，不给偷奸耍滑之人养老。王府裁员，裁不干事者、不规矩者、不以王府荣耀为急人者、不……”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有些管事就不愿意了。
　　但规矩还要守，没人敢当场质疑。
　　连三终于念完了，大家就那么安静的站着，没有一个人开口。
　　林素见状，幽幽地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本宫可就要按照上面说的照做了。”
　　话落，张嬷嬷走上前，微微福身，道：
　　“王妃，奴婢是掌管听竹园的管事嬷嬷。曾在庸王妃生前，身边贴身伺候。”
　　林素闻言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奴婢斗胆，有几句话要说。”张嬷嬷再次行礼，比平时要规矩太多。
　　林素耸肩，就那么站着，道：
　　“有话你就说，本宫奉行言论自由。一会儿不管是谁，都可以开口。现在给大家自由说话的空间。”
　　“多谢王妃。”众人异口同声。
　　张嬷嬷等了一会儿，开口说：
　　“王妃初来京城，有很多事情，王妃可能还不了解。我月国京宅，按照品阶，是有下人要求的。亲王府的下人，要在两百人左右。六王府如今上下不过一百八十余口，还不够呢。”
　　“是啊王妃，人少了会被外人笑话的。”刘嬷嬷也跟着附和。
　　有一个附和，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顿时院子里如同开了锅的水，沸腾，冒泡，热气腾腾。
　　林素也不着急，就等着他们说。
　　基本上说话的人，都是在她要裁员的名单里。
　　要不怎么说事儿多的人，到啥时候事儿都多。
　　再看承伯，气定神闲的站在那，等所有人都说完之后，走上前抱拳拱手，说：
　　“奴才支持王妃裁人。”
　　“……”
　　“……”
　　“……”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让大家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了管家的身上。
　　承伯撩袍跪下，恭敬地磕头一记，道：
　　“奴才终于明白王妃刚才在屋内，为何说那般话了。不是奴才不作为，实在是……奴才人微言轻，有些人背景雄厚，奴才想管却不能管啊。”
　　言语中透着无奈，也透着心酸。
　　跪直身子，看着站在高处的林素，又说：
　　“奴才恳请王妃，罚奴才去皇陵给皇后娘娘守灵，奴才感激不尽。咚……咚……咚……”
　　三个响头，在冬日的夜晚里，声音闷闷，却每一下都打在了林素的心坎上。
　　林素冲连三使了个眼色，小伙子蹦下凳子，走过去把人扶起。
　　“本宫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裁人。本宫今天晨起，便带着本宫的婢女清莲，在王府上下各处看。一直看到申时二刻才回房。”
　　“承伯后来进屋，本宫为何生气，想必不用说，承伯也应该猜到了。能耐啊，有些人过得比本宫这个王妃都精致，本宫还真得好好检讨检讨呢。”
　　话落，下人们跪成一片，嘴里齐刷刷的说着：
　　“奴婢/奴才，惶恐。奴婢/奴才，不敢。”
　　林素冷“哼”，瞅着这些嘴里“惶恐”、“不敢”的人，真是恨不得冲过去，撕碎他们的面具。
　　还不敢呢！
　　还惶恐呢？
　　重重打了个“唉”声，林素继续往下说：
　　“甭管你们有些人是从哪儿来的。到了这逍遥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而这规矩，就是本宫订的。自古以外，府内正妻掌管中馈，府中上下，那本宫今日就来用用这个权利。”
　　“一会儿，本宫身边的清荷会念名字。念到名字的人，站在南侧。没念叨的，站在原地不要动。放心，本宫裁人，会给你们最大的案子。离开的，每人再贴补三个月月钱，还有一张身契。”
　　话落，不少人都惊讶了。
　　一个一个不敢相信的盯着林素，仿佛刚才幻听了一般。
　　像王府这样的宅子，伺候的人全都是死契。就是从别的宅子送过来的，那也是死契。
　　能给身契，还多给三个月的月钱，有些人就动心了。
　　动心的这些人……说实话还挺悲哀，毕竟都是不能走的。
　　年轻小伙、姑娘，平日就能干。多给三个月工钱，还白得一张身契，出去随便找个地方都能做事、养活自己。
　　再看那些管事的婆子，一个一个都耷拉着脑袋，没什么期待。
　　清荷拿出早就拟好名单走上前，展开之后，大声的说：
　　“听竹园管事张春霞，红梅苑管事刘桂芝，常春阁管事……”
　　一口气念了二十三个，全都是一处管事。
　　这些嬷嬷们听到有自己的名字，高高兴兴的去了南面站着。
　　管事念完，接着是大丫鬟、一等小厮……
　　足足念了半个小时，剩下的人不过六十个多。
　　都是年轻、立壮的小伙，稳重、踏实的姑娘。
　　唯一一个上了岁数的，就是管家承伯。
　　南侧站着的人，眼瞧着清荷把名单收起来。
　　张嬷嬷突然出声说：
　　“王妃，清荷姑娘是不是少念了个名字？”
　　清荷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摇摇头，回答：
　　“没少，一共一百二十三个。”
　　“可是承伯还没过来啊。”张嬷嬷继续追问。
　　这一刻，她终于心里没底了。
　　不仅是她，其他的人，也都殷切的看着清荷，等她继续往下说。
　　林素站在凳子上，淡淡的道：
　　“一府管家怎么可能说裁就裁？更何况承伯兢兢业业，做的事情本宫都看在眼里。”
　　说完，平静的收回视线，看着留下的人，道：
　　“你们这些人先去内堂等本宫，本宫稍后就到。承伯，安排一下。”
　　“是，奴才遵命。”承伯中气十足的说。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就觉得管家此刻有种扬眉吐气的赶脚。
　　等承伯把人都带走，南侧站着的人，安全都跑到凳子前，纷纷跪下求留下。
　　就在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暗处的暗卫，全都过来，站在凳子前面，起到了一个屏障的保护。
　　众人过不去，一边磕头一边说：
　　“求王妃恩准，求王妃开恩……”
　　“王妃，奴婢没有家人，世间独有自己。王妃把奴婢赶走，奴婢该如何活啊……”
　　“求王妃收回成命，奴才一定好好做事，一定……”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打破了冬日的安静……


第788章 黄泉路上，你俩是伴儿。
　　林素看着眼前跪成一片的人，嗤笑着摇摇头，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原本求饶的人，听到这话都不住地点头，表示自己错了。
　　只可惜……
　　“事已至此，本宫也不想再说什么。明天早上每个人记得来领身契跟银子，出府之后互不干涉，你们怎样都与王府无关。”
　　“王妃，你这么做是在逼死奴婢啊……呜呜呜……”张嬷嬷痛心疾首的哭诉。
　　那个状态，好像林素欠了她多少钱一般。
　　素妞儿冷笑，俯首瞅着她，平静的说：
　　“本宫逼死你？今日晨起，你扭腰晃胯的去马厩，让马厩的人过去听竹园给你打扫院子，此事不假吧。”
　　“这……奴婢，奴婢是……”
　　没等她话说完，林素继续说道：
　　“当时，本宫就在不远处的假山站着。你吆五喝六的吩咐完走了，几个小厮忙完分内的事儿，还得去帮你。你告诉告诉本宫，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人家替你做事？”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张嬷嬷边说边磕头，样子十分凄惨。
　　林素不理会，转移视线到刘嬷嬷身上，说：
　　“还有你，午饭吃一个水晶肘子，你这生活够好的啊。怪不得长得膘肥体胖，腊月杀猪怎么没把你杀了？还有……”
　　一口气把今天看到让她愤怒到极点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而且都是有理有据，新鲜热乎，想赖都赖不掉。
　　几个婆子听得面红耳赤，耷拉着脑袋“求宽恕”。
　　更有甚者以死相逼，直接装了院内那口鼎上。
　　鲜血直流，脑浆崩开，场面异常。
　　“求宽恕”的下人也不求了，一个一个全都恶狠狠地看着林素，咬牙切齿的说：
　　“王妃如此赶尽杀绝，奴婢还怎能苟活于世。”
　　“那你去死啊。”林素直言，指着不远处的鼎，继续又道，“就在那儿，赶紧去找她，黄泉路上，你们俩也是伴儿。”
　　这话说完，刚才想要闹自杀的婆子不动了。
　　木讷的看着林素，仿佛眼前这人不认识一般。
　　护在凳子前的暗卫们，面不改色，但是心里对这个王妃绝对敬重。
　　出人命了，居然还能这般镇定，看起来这些人是铁定离开王府、没有转圜余地了。
　　林素看着怂下来的下人们，轻蔑的道：
　　“不管今日你们怎么做，死多少，都改变不了你们离开王府的事实。甭跟本宫说什么谁家来的，谁又是谁贴身伺候的婆子。”
　　“谁家又怎样，你们在我六王府当差，就得守我六王府的规矩。若是怀念旧主，来这干嘛？膈应本宫跟王爷吗？”
　　“奴婢/奴才不敢，奴婢/奴才不敢，奴婢/奴才不敢。”
　　听着他们的话，林素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知道“不敢”了，当时想什么了？
　　微眯着眼睛，林素继续说：
　　“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们离开的事实。有想死的赶紧，那血还热乎，能追上。不想死的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开门出府。”
　　说完，蹦下凳子，转身去了内堂。
　　剩下的一百来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
　　哭声一片。
　　这次的哭跟刚才还不一样。
　　刚才或许有做戏的成分，但是现在……是真真切切的哭。
　　他们在哭自己未来的日子，未来的生活……
　　……
　　内堂内，大家规矩的站着，谁也没多说一句话。
　　从原来的将近二百人，如今变成了六十多，他们自己心里也没底。
　　毕竟王府这么大，这些人够吗？
　　林素带着清荷、清莲进屋，大家伙儿自动分站两侧，把地方让出来。
　　来都主位上坐下，双手自然的搭在扶手上，道：
　　“余下的你们，就是日后照顾王府上下不可或缺的人。管家依旧是全府统领，配四个小厮，雷打不动。”
　　承伯闻言抱拳拱手，将自己一直带着的四个人，站在一旁。
　　“至于其他的人，马厩六个，不动。”
　　马厩那六人听到这话，也主动地站过去。
　　“厨房的孙嬷嬷升为管事嬷嬷，日后厨房采买，必须经过本宫，或者本宫身边的清荷。”
　　“是，奴婢遵命。”孙嬷嬷屈膝，领命。
　　“厨房剩下的人，不用本宫多说，你们自己也知道。今天干活的就这几个，本宫觉得平日，应该也是你们几个吧。”
　　几人听到这话，缓缓点头，没有否认。
　　虽然不知道王妃这一天都在哪儿“猫着”，但说的都对，想否认都不成。
　　“其他留下的，各院自己心里也有数。平日你们就做事，那些害群之马离开，你们还是要做事。只不过，跟以前不同，各位的工钱会涨。”
　　话落，众人纷纷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
　　“从现在开始，下人除了管事，不分品阶、等级，一视同仁。你们从这个月开始，管事每月的月钱不变，仍旧是五两银子。下面做事的人，一律二两。”
　　“啊？”
　　“二两？”
　　“真的假的？”
　　“……”
　　众人不敢相信，林素也不再重复。
　　反正都听到了，她说那么多又有何用？
　　“这些是你们应该得的。每个月拿最少的工钱，干最多的活儿。不能说你们没出息，只能说是本宫没有照顾好。从今儿起，以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我容许管事不干杂活儿，但不是不让管事干活儿，记住这中间的差别。你们这些人都是新升上来的管事，如果那里不懂，一定要及时去问管家承伯。日后府内上下，除了本宫跟王爷，管家最大，听清楚了吗？”
　　“是，奴婢/奴才领命。”
　　承伯是这些人里，最激动的那个。
　　一直被压制，虽然被王爷安排做了管家，可他实则做的憋屈。
　　说这个，这个还是庸王府出来的。
　　说那个，那个是刘侍郎家出来的。
　　再说那个……
　　哪个都说不了，他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
　　他不想王爷难做，更不想让王爷费心。
　　毕竟皇后娘娘，对他有恩。
　　如今，苦尽甘来，他终于可以挺直腰杆打理府内了。
　　恭敬地磕了三个头，中气十足的道：
　　“王妃请放心，奴才从此刻起，一定好好打理王府，不辜负王爷、王妃的信任。”
　　“都起来吧，还有事儿要说呢，别一直跪着。”林素轻声的道。
　　众人纷纷起身，一个一个的脸上，全都是笑意。
　　“在场所有的人，你们的月钱，每年都会调整一次。整体幅度是一两，但这一年如果表现不佳，就会减少。因为什么减少，我会给出依据，让你们信服。”
　　大家听到这话，全都懵了，不是很懂这调整是什么意思。
　　马厩的一个小厮，走上前，拱手说：
　　“王妃，奴才有个疑惑，不知这一两……是扣钱吗？”
　　林素闻言轻笑，知道大家都想知道，便也没卖关子。
　　“我刚才说的二两银子，是你们每个月的工钱。这调整，说的是明年。如果今年你们没有出大的错，例如把府中的事儿说出去，或者跟外人坑王府的银钱等。”
　　“只要不是大方向的问题，管事明年的工钱就是六两银子，下面的人就是三两银子，以此类推，十两涨幅封顶。也就是说干满十年，不出错的，管事每个月是十五两银子，你们就是十二两，懂了吗？”
　　众人听到这个解释，瞬间明白。
　　不住地点头，眼睛里全都闪烁着光。
　　这样做事有奔头，而且王府管吃、管住、还管衣服。
　　赚的月钱根本就是干攒，谁不愿意呢？
　　林素见大家没有异议，起身整理衣服，说：
　　“如果有到了婚配年纪的男女，只要两情相悦，跟管家说一声就可办喜事。成婚的新人，王府会额外给二十两银子作为贺喜。当然，生的孩子就是家生子，明白吗？”
　　“是，奴婢/奴才明白。”
　　林素心情舒畅，迈步直接离开……


第789章 改变主意
　　这天夜里，逍遥王府上下，百余人愁云惨淡，剩下的人心情舒畅。
　　凌慕川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了媳妇儿壮举。
　　除了支持，川爷是没有别的想法。
　　至于那个撞死的婆子，草席裹着，直接扔去了后山。
　　王府别说死一个下人，就是死十个、一百个，也没人会理。
　　毕竟都是死契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意。
　　翌日，林素早早起床。
　　收拾妥当来到前面，就看到跪成一片的人，每一个都是双眼通红，苦大仇深。
　　见林素过来，纷纷磕头，嘴里说道：
　　“求王妃开恩，求王妃开恩……”
　　“求王妃不要赶走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好好做事……”
　　“王妃，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王妃赏条活路。”
　　“求王妃赏条活路。”
　　“求王妃赏条活路。”
　　“求王妃赏条活路。”
　　不知道这些人是哪儿来的默契，竟然异口同声不停的重复这句话。
　　弄得好像林素是个恶人，不让他们“活”一般。
　　承伯走上前，看着哭哭啼啼的众人，大声呵斥道：
　　“叫什么？嚷什么？多给你们三个月的月钱，外加身契，还你们自由身难道还不知足？”
　　“承伯，大管家，求你帮忙说说话，我真的不能走，真的不能走啊。我家那情况，我回去就……就……什么都没有了啊。”张嬷嬷哭的撕心裂肺。
　　听松园新任管事正好来前面说事，见到这一幕，冷“哼”一声，翻个白眼。
　　那张嬷嬷见以前收下如此对待自己，咬牙切齿的说：
　　“你……你做那般是给谁看？你剜谁呢？”
　　管事也懒得跟她纠缠，冲林素屈膝行礼，直接去了内堂。
　　每天早上，所有管事都要聚集内堂，说下今日各处需要的东西。
　　合理的，上报，批银子，买。
　　不合理的，承伯这边就直接否定。
　　张嬷嬷见人走了，继续哭着道：
　　“王妃，求你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的爹娘都没了，回去就只能跟哥哥、嫂子同住。奴婢……奴婢根本没脸回去啊。呜呜……呜呜呜……”
　　张嬷嬷哭的很惨，也可以说哭的凄惨无比。
　　林素看着她，突然脑子里浮现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人能做到管事嬷嬷，不是没有真材实料。
　　只可惜，贪图享受蒙蔽了她的眼，所以就……
　　林素知道承伯不好撕破脸，出声继续又道：
　　“承伯，既然他们不想走，那就去伢行把人找来，直接带走吧。卖给谁、去谁拿，让伢行来决定。”
　　“是，王妃。”承伯应下后，看着跪着的人，又问，“听见没有？如果你们执意不走，三个月的月钱没有，就连身契也没有了。王府不会留你们，别再心存幻想了。”
　　直到这时，看清形势的婆子，知道无力回天，只能起身拿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就在出门的那一刻，婆子奋力往昨日死了人的鼎奔去。
　　这不过这一次，还没等靠近呢，暗处的暗卫就把人制止了。
　　得到身契就是自由身，到时候人死了可就麻烦了。
　　林素清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愤怒的走上前，一把将婆子的身契、银子全都拿了过来。
　　“愣着做什么？连三去伢行，把管事的给本宫找来，这些人全都卖了，一个不留。不走的直接乱棍打死，打死——”
　　“是。”连三应下，迅速出府。
　　跪着的那些人，有人欢喜有人愁。
　　至少张嬷嬷的高兴地。
　　哪怕辗转卖到下一家，她也不用回去，也不用看哥哥嫂子的眼色过日子。
　　当然，那些愁的就恨极了刚才的婆子。
　　有两个男仆气不过，直接起身过去就把婆子给走了。
　　一下一下的踢着她的肚子，满脸狠戾的表情，凶神恶煞。
　　林素没让人拦着，愿意怎么做都好。
　　之所以这么些人敢闹腾，还不是因为没把她放在眼里？
　　既如此，今日她就要好好立威，让他们知道知道，她林素不是吃素的！
　　须臾，那婆子奄奄一息，清荷这才上去，把打人的两个男仆制住。
　　承伯见状，高声呵斥道：
　　“公然在府内斗殴，府兵呢？”
　　话落，四个府兵急急忙忙凑上前。
　　刚才婆子要撞鼎，他们就没拦住，这会儿再不好好表现，下一个走的就该是他们了。
　　承伯指着面前的三个人，吩咐说道：
　　“府内斗殴，情节严重，乱棍打死。”
　　“是——”四个人中气十足的应下，不顾两个男仆挣扎，直接带去角落复命。
　　京城的府邸，会特意留一处西南角，专门实行杖毙的地方。
　　三个人拖过去，远处原本看热闹的下人们，这会儿谁也不敢看了。
　　慌忙的去做自己分内的事儿。
　　还是谁说王妃是村姑，不足为惧？
　　这是村姑的手段？
　　雷厉风行，杀罚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大家重新回到岗位，卖力做事，打这之后，府内安生，无人敢造次。
　　当然，这是后话。
　　三个人杖毙后，连三带着伢行的管事来了。
　　管事走上前，双膝跪地，恭敬的道：
　　“草民给王妃请安，拜个晚年，王妃过年好。”
　　好？好个屁！
　　林素深吸口气，淡淡的说：
　　“起来吧。”
　　“谢王妃。”
　　林素等他起来，指着一旁跪着的百十来号人，道：
　　“这些，本宫不要了，你拿去处理。记着，跟下一个买家说一下，这些人惯会做主子，至于干活儿……本宫不知情。”
　　管事听到这话怔了，不过也就一瞬间。
　　常年在伢行做事，这样的情况不会少遇到。
　　扫一眼跪着的人，忙拱手说：
　　“王妃真是雪中送炭，年后各府都缺粗实人，小人一定把事情办圆满了。”
　　“嗯。”林素颔首，冲着连三又道，“你跟着去，把钱拿到后就去粮铺换粮，给敬老院那边送去。”
　　“是，王妃。”
　　管事闻言，再次冲林素抱拳拱手，道：
　　“王妃心善，小人佩服。”
　　明显的彩虹屁，而且还不走心。
　　林素摆摆手，走到跪着的那些人面前，说：
　　“本宫是在农家生活多年，脾气不错。但不至于人家欺负到脸上，本宫还笑脸相迎。有句话叫‘苦尽甘来’，你们是‘甘尽苦来’，老天也公平。全都带走，不配合的直接打死，不用再问。”
　　“是——”
　　府兵走上前，两人一个，抓着便走了。
　　伢行管事躬身等林素离开之后，好信儿的看着承伯，道：
　　“大管家，能跟小人透露一下，这些人……都犯了啥？小人再卖，也得有个由头。”
　　承伯伸手比划个“请”的手势，跟他并肩往外走，边走边说：
　　“这些人，有魏家送来的，有高家送来的，有……昨天我们王妃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就在王府各处角落观察。有个婆子一顿饭吃一个水晶肘子，还有两个婆子吃了血燕，还有……”
　　承伯每说一个，伢行管事就嘴抽一下。
　　乖乖，一顿吃一个水晶肘子？
　　她也不怕腻着。
　　还有那个吃血燕的，吃白燕也就差不多了，居然还……
　　“……我们王妃刚过门，不好动手。可一个月光厨房那一块就五百两银子。套用我们王妃的话来说：‘啥家庭啊，这么糟蹋’，所以就大刀阔斧整顿了。”
　　“哎哟，是该整顿了。哪有这样的，过得比主子都好，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啊。”管事出声附和。
　　想着六王府可能有事儿，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大的事情。
　　本是鸡毛蒜皮，可整府上下都如此，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啊，我们王妃才这么生气。你也知道，王妃在民间的时候，就兴建学堂、修桥铺路。那些钱，都是王妃自己做生意攒的，这么抛费，她能不心疼？”
　　“那是，那是。”伢行管事不住的点头，长叹口气，说，“放眼望去，后宅的那些夫人们，哪个有王妃这般魄力。大管家你放心，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先走了。”
　　“好，你慢走啊。”


第790章 名声
　　管家把人送走，折返回府。
　　小厮走上前，一边扶着一边问：
　　“师傅，你为啥跟他说了这么多？王妃不是还等跟师傅说事儿呢嘛。”
　　管家看着小徒弟的样子，伸手拍了他额头一记，嗤笑着道：
　　“所以我做师傅，你做徒弟，学着吧。”
　　“学？学什么啊。”小厮木讷，再抬头管家已经走远，满脸苦闷，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肩头被人拍了一记，小厮没有回头，嫌弃的甩了甩，说：
　　“别闹，烦着呢。”
　　“哟哟哟，咋了？咋还烦上了？”
　　小厮回头，看着眼前的人，病急乱投医的说：
　　“就是……就是刚才师傅亲自送伢行管事出去的。而且，还说了可多关于咱们府里的事儿。王妃不是说了，府中的事儿，不能随便说吗？”
　　那人闻言撇嘴，看着一脸呆蠢的人儿，无语的摇摇头，道：
　　“那能一样嘛。承伯跟伢行管事说这个，伢行管事知道咋回事儿，等再来买人时，他自然会把这些告诉了。不然，任由那些刁奴浑说，坏了咱王府名声，那可如何是好？”
　　小厮听了觉得在理，可还是疑惑的道：
　　“那个管事为啥帮咱们说话？”
　　“不是帮！是他本身就想说。你不知道，连三爷找的这个，是伢行出了名的快嘴帘。别看是个男人，贼能哇啦，谁家有啥，都能说了……”
　　两个人在前院科普事情，承伯去后院听命。
　　林素把一早就弄好的账册拿出来，放在桌上，说：
　　“这是本宫这几日草拟的东西。以后府内上下，均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个汤，不可更改。如果府内摆桌，另当别论。”
　　承伯听到这话，抱拳行礼，说：
　　“王妃，这……是不是太寒碜了些。”
　　“寒碜？”林素蹙眉。
　　承伯苦闷，看着她认真的说：
　　“王妃，这饭食四菜一汤下人们可以，但王妃跟王爷就……”
　　“这不算啥。”林素摇头，端着茶杯喝了口，说，“想当初本宫跟王爷在乡下，顿顿白菜、土豆，也过了。”
　　本是闲话家常，没想到管家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是……作甚？
　　“奴才有罪，是奴才不好，让王爷跟王妃受了这么多苦，奴才……”
　　艾玛，还以为啥事儿呢。
　　林素无奈的甩甩头，让人起来。
　　放下茶杯，不在意的继续说：
　　“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在这自责、认罚。本宫只是想告诉你，四菜一汤很丰盛，本宫跟王爷并不会挑。”
　　承伯明白她的意思，但是……
　　“王妃，要不你再想想。毕竟别的府上，就是寻常官老爷，也得一桌菜席啊。”
　　“那是别人，不是王府。”林素摇头，强硬的打断他想劝阻的话。
　　瞅着老人家苦大仇深的样子，继续又说：
　　“饭，吃饱就好，况且两荤两素已经不错，要多少是多？承伯心疼王爷跟本宫，本宫都心里明白。只不过……能省则省，把钱省出来变更多的钱，不是更好？”
　　钱还能变钱？
　　承伯一脸惊讶，不过看她这么说，最后只能点点头，双手拿起账册。
　　“王妃放心，老奴一定亲自采买，绝对不让后厨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好。”林素点头，赞许的看着他，又说，“节省下来的钱，逢年过节给他们包个大包，比被一个人中饱私囊要好很多。”
　　“是，老奴明白了。”承伯再次颔首。
　　如今，他是真的被林素折服了。
　　嫁进王府，还能把省钱放在第一位，更重要的是人家省钱不是不给，而是找别的由头雨露均沾。
　　的确比以前那么做，要公平的多。
　　留下又听了会儿林素的话，承伯这才转身离开。
　　很快，六王府裁人的事情就被渲染的人尽皆知。
　　托伢行管事的福，大家对这次王府裁人，没有抗拒，相反更多的是支持。
　　王府上下一个月吃五百两银子，这还不算，婆子自己吃水晶肘子、吃血燕，的确是过分了。
　　接下来的日子，王府接到的帖子不少，大多都是那些送人过来的主家。
　　为了什么不用问，肯定是打着“道歉”的旗号，来撇清自己。
　　林素谁都没惯，直接都给拒了。
　　她要忙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会关心这些。
　　世间事，有起有落。
　　王府这边的事情爆发，赵家新儿媳不过府、不磕头、不拜年的事情也就掀过去了。
　　原本，赵英豪还提自己媳妇儿着急上火，没想到隔空嫂子就给送了“大礼”，真是太感谢了。
　　这天兴冲冲的回家，进屋连外衣都来不及脱，直接把红霞搂在了怀。
　　丫鬟们见了赶紧出去，顺道把门给带上。
　　红霞莫名，看着一扫几天前阴霾的丈夫，纳闷的问：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儿吗？”
　　因为她跟老赵家的矛盾，这几日赵英豪都满脸阴沉。
　　她不在意那些言语，可他比她在意，比她要着急。
　　就算她再三坦诚，自己真的不介意，可偏偏……
　　赵英豪狠狠箍了她一下，然后松开手，说：
　　“媳妇儿，你是不知道，嫂子对咱们是真的好。”
　　“啊？”
　　“哎呀呀，改天一定得在府上摆桌，请嫂子跟川子哥过来吃饭，这顿必须吃。”
　　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弄得红霞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起身帮他把外袍脱下，边挂边说：
　　“到底咋回事儿，你得跟我说啊。这么没头没脑的，我真的有点儿搞不懂了。”
　　赵英豪等她回来，腻歪的把人抱起，大踏步来到床边坐下，把人安置在腿上。
　　成亲一个月，他对她的热情只增不减。
　　把脸儿凑过去，厚颜无耻的道：
　　“你先亲我，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红霞看着他这么幼稚的样子，真是无奈。
　　可偏偏好奇心被勾起，她只能乖乖就范。
　　凑过去，亲了一口，说：
　　“成了吗？跟我说说。”
　　赵英豪利嘴轻笑，美滋滋的道：
　　“今儿我出去办事儿，外面说的不是你了，该说王妃嫂子了。”
　　“夫人？为什么说夫人，夫人怎么了？”
　　看着娇妻慌张的样子，赵英豪忙不迭继续道：
　　“别紧张，别紧张，嫂子没事儿。嫂子把王府上下都整顿了，发卖了一百多口子下人。”
　　“啊？！”红霞惊呼。
　　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反复自己刚才幻听了一般。
　　“是真的，我没骗你。”赵英豪不住的点头，继续又道，“那些人也该卖，吃的比主子都好，午饭不吃，啃一个水晶肘子……”
　　赵英豪巴拉巴拉的把在外面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妻子说了一遍。
　　“……差不多就这些了。现在外面都在议论呢，没人顾及咱们，那事儿终于掀过去了。”
　　看着男人眉开眼笑的样子，红霞莞尔一笑。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柔声的道：
　　“我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我根本不在乎，你就是不信。”
　　“那能一样嘛。”赵英豪翻个白眼。
　　在她腰软处捏了一把，又说：
　　“你嫁给我是给我做媳妇儿的，怎能让你受这委屈。更何况我都被分出来了，是他们先把我踢了，现在又想让我回去？没门！”
　　“那你跟赵英杰呢？”
　　“不共戴天！”赵英豪气呼呼的说着。
　　甭管他们现在是不是都给六王爷做事，做事就做事，互相没有交集就好。
　　但想要和平共处？
　　呸——
　　“老子有今天，全拜他赵英杰所赐。他想缓和就缓和？也不问问爷儿愿不愿意。”
　　“好了，好了，这咋还来劲了呢！”红霞好笑，伸手把他皱紧的眉头抚平。
　　见面色仍旧不好，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
　　“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不来往更好，我也不喜欢。不过我得跟你说件事儿。”
　　“什么？”
　　“过了初二，我就要忙了。”红霞轻声说着。
　　赵英豪心知她要忙什么，想了下直接把人压在身下，说：
　　“忙之前先让我饱餐一顿。”
　　“别闹，要吃晚饭了，唔——”
　　红霞出了娇喘，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791章 先声夺人
　　六王府整顿的热度持续不下。
　　一会儿说逍遥王妃仗势欺人；
　　一会儿说别的府宅，捧高踩低，暗坏王府；
　　一会儿又说裁员当天，鲜血染红了王府；
　　一会儿还说……
　　起起伏伏，大起大落，几经转折，都足以让老百姓津津乐道。
　　朝堂上，魏家党派的言官，那此事做文章，日日参本逍遥王。
　　有的时候，公然在朝堂上说起此事，至于为了什么，司马昭之心罢了。
　　凌慕川不理会，司徒昗就不会不理会。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凌慕川不介意不代表司徒昗不介意，二月中这天的朝堂，言官柳青赟再次提及，司徒昗真的就恼火了。
　　当朝就把人怼了，还觉得不够解气，直接说散朝后把六王妃宣召进宫，大家再去御书房弄清此事。
　　原本就是人家府宅的事情，闹着闹着，好像六王爷投递叛国一般，罪大恶极。
　　朝堂每日发生的事儿，不出一刻钟，京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
　　没法子，人家离消息圈最近，随时随地都能知晓。
　　林素恰好在庆安街的铺子这边看情况，连七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些日子店铺装修，主要是在二楼砸墙，所以一楼都是他们自己人，说话也就方便一些。
　　林素闻言冷“哼”，转悠着茶杯看连七，道：
　　“皇上答应了？说要传我进宫？”
　　“回夫人的话，好像是。”连七颔首。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黄雨跟红霞互看一眼，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波公公从外面走进来，到跟前后跪下行礼，阴阳怪气的说：
　　“奴才尊皇上圣明，宣逍遥王妃进宫见~驾~！”
　　我靠，来的还挺快。
　　林素轻笑，起身看着他们几个说：
　　“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儿晚上去府上说就好。”
　　“是。”黄雨点头，红霞跟着把人送出了铺子。
　　今日出来，林素穿的是常服，装扮简洁，为了方便。
　　如今要进宫，这身肯定不成。
　　上马车之前吩咐连三，说：
　　“回府，本宫得先换身衣服。”
　　“是。”连三应下，把台子搬出来。
　　林素还没等上车呢，波公公走过来，说：
　　“王妃，奴才斗胆提醒，圣上宣召、刻不容缓。”
　　林素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着他，说：
　　“有什么事儿，不也得等本宫换身衣服再进宫？就这样见父皇，岂不是怠慢了长辈？”
　　波公公颔首，笑眯眯的又道：
　　“可是王妃啊，如果让皇上等你，是不是也怠慢了长辈呢？”
　　林素上下打量着波公公，见他有几分故意的态度，清冷说道：
　　“不知这位公公是何来历啊！”
　　“啊？”波公公愣了一下，随后拱手一下，回答，“回王妃的话，奴才是御前大内总管，李波。”
　　“哦~！御前大内总管。”林素点点头，看着他挑眉又说，“既然你是总管，可本宫是王妃，咱俩谁大？”
　　波公公闻言蹙眉，不敢有所迟疑的回答：
　　“那自然是王妃最大。奴才是伺候皇室的下人，怎敢跟王妃相提并论。”
　　“哦，不能相提并论是吧！”
　　“是。”
　　林素瞅了一眼清荷，后者二话不说，直接走上前，扬手——
　　“啪——”
　　清荷是练功夫的，这一巴掌下去，直接把波公公的后槽牙给打掉了。
　　林素冷“哼”，丝毫不给面子的道：
　　“这一巴掌是本宫赏你的，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本宫进宫面圣，不管多么紧急，都不能不顾淑仪，藐视圣威。你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跟本宫玩阳奉阴违，跪下——”
　　话落，波公公赶紧双膝跪地。
　　林素理都没理，上车直接走了。
　　波公公带出来的羽林卫看这情形，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赶紧跟上了马车走了。
　　庆安街虽不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但来往人也不少。
　　波公公先是被凌慕川罚跪宫门，如今人家媳妇儿罚他跪铺门，也算是夫妻同心了。
　　连七看着跪着的人，嗤笑着回铺子，将门关上……
　　……
　　林素一番收拾，连三赶车去了皇宫。
　　前后不过耽误了一炷香时间。
　　来到御书房，通过一层一层禀报，终于林素进去了。
　　御书房内，站了八九个人，其中皇子就有四个。
　　老三、老五、老六、老七。
　　剩下的应该就是官员，其中一个她认识，是她亲爹林太傅。
　　林素走上前，恭敬地跪在地上，磕头道：
　　“臣媳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
　　“谢父皇。”林素起身，规矩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柳青赟见她到了，微微拱手，说：
　　“皇上，等了逍遥王妃这么久，不知道王府到宫门，具体需要多久啊。”
　　皇上原本不觉得，可他这一提，倒也觉得时间久。
　　看着林素，开口问道：
　　“可是府中有事儿？”
　　“回父皇的话，没有。”林素大方回答。
　　“既然没有，不知王妃为何来的这么晚呢？”吉昌侯魏珙出声问道。
　　林素转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转过头没有吱声。
　　如此被藐视，魏珙有些挂不住面。
　　好歹他是吉昌侯，当朝皇后的亲叔叔，算起来也是皇上的长辈。
　　居然被一个丫头怠慢，心里着实不爽。
　　“王妃也是林太傅府中出来的姑娘，怎么还……”
　　“你是谁？”林素直接打断他的话，开口问着。
　　魏珙被问得木讷，她成亲的时候他可是去了，如今竟然……
　　柳青赟再旁，好心介绍着说：
　　“这位是吉昌侯魏珙魏侯爷，当朝皇后的亲叔叔。”
　　“跟我有关系吗？”林素看着出头鸟反问。
　　柳青赟被问的哑口，三皇子司徒冒再旁，出声说道：
　　“六弟妹，论起辈分，咱们得叫魏侯爷一声‘叔外公’。”
　　林素看了眼魏珙，那得意洋洋的骚包劲儿，嗤笑着道：
　　“既然魏侯爷是皇亲国戚，怎还问那种低级的问题？本宫为何晚到，自然是在家换身宫装进宫面圣，随随便便穿着常服进宫，岂不就怠慢了父皇？”
　　柳青赟听到这话，不悦的道：
　　“王妃此言差矣，圣上传召，自然要第一时间进宫，岂能让圣上久等。”
　　魏珙闻言，忙点头附和：
　　“本侯正是此意。”
　　“呵呵……”凌慕川再旁冷笑，走到林素身边，看着柳青赟道，“按照柳大人的意思，不管父皇什么时候传召，都得第一时间进宫？”
　　“正是。”
　　“那本王就问问柳大人，如果柳大人在沐浴呢？”
　　“噗——”
　　林素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好家伙，这男人比她生猛，直接问出了这样的话。
　　柳青赟气的不行，奈何对方是王爷，他又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的说：
　　“如果当时下官在沐浴，正好直接换衣服进宫，不敢耽误。”
　　“啪啪啪啪……”林素鼓掌，就差吹下口哨，给他助威了。
　　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公爹，林素继续说：
　　“如果当时本宫穿一身寻常衣服进宫，只怕柳大人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说到底，本宫是真佩服你们这些言官。有这功夫不去琢磨如何强国，反而在这家长里短！”
　　“本宫换身衣服，你都能揪着不放。是不是本宫府内裁人，你也要说道说道？怎么，我逍遥王府的事情，自己做不得主，还得经过你柳大人同意不成？！”
　　林素突然发难，让书房内所有的人，全都怔住了。
　　为的的确是这个事，可被她先声夺人，弄得他们这些人就很被动。
　　皇上在主位看着泼辣的媳妇儿，眉骨轻挑，眸子颇有几分赞许。
　　这事儿他本就没想理，可隔三差五就被拿出来说，他也烦。
　　索性就趁着今日的由头，把人都聚到一起，好好说说。
　　如今看来，好像也不用说了呢。
　　端着茶杯要喝茶，没想到茶冷了。
　　皇上冲着门外出声道——
　　“小波子，茶。”


第792章 说话两头堵，咋都是他的理
　　林素听到这话，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父皇不用唤了，波公公一时半会儿都来不到跟前伺候。臣媳给父皇上茶。”
　　说着，去到东面把温着的茶壶拎过来，给他满上。
　　皇上看着她，挑眉问道：
　　“哦？为何这么说？他去哪儿了？”
　　“回父皇的话，波公公没去哪儿，只不过被臣媳罚跪在庆安街罢了。”林素平静的回答。
　　那样子好像再说早饭吃了什么一般。
　　皇上蹙眉，扫了眼儿子，又看了看儿媳，有些愠火的说：
　　“你们夫妻倒真是有趣。朕身边的这个小波子，就那么不得你们夫妻的眼？一连两次都罚跪？”
　　林素闻言，放下茶壶、跪下，道：
　　“臣媳也纳闷呢。臣媳自打过门一直到现在，除非必要，否则绝对不会主动进宫叨扰。上一次的事情，相信父皇是知道的。”
　　“至于这一次……臣媳很无奈。因为波公公的话跟柳大人，一模一样。波公公让臣媳不要换衣服，即刻进宫。柳大人刚才说臣媳耽误工夫，二人如此统一口径，臣媳真是费解啊。”
　　话落，柳青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说“冤枉”。
　　林素话里的内容，绝对能要人命。
　　没有哪位君主，会希望大臣跟自己身边的人走近。
　　“微臣冤枉，微臣不知波公公为何会那么说，微臣真的不知道啊……”柳青赟“咚咚咚……”的磕头。
　　那个百口莫辩的样子，让人看了特别爽歪歪。
　　皇上看着仍旧跪着的林素，摆摆手，说：
　　“你起来吧。”
　　“谢父皇。”林素起身，走下来站在丈夫身边。
　　不忘抽空冲担心的老爹递个眼色，让他放心。
　　柳青赟渴了好一会儿，额头都肿了，皇上这才发话说：
　　“行了，朕有没说什么，你这么害怕作甚？小波子妄图管王妃，以下犯上，罪无可恕，罚他去夜幽阁清洗恭桶。”
　　话落，外面一阵窸窣的声音，接着就没动静了。
　　皇上继续又说：“皇家的事情，岂容一个下人在那多嘴多舌！”
　　意有所指的话，让柳青赟跟魏珙都浑身一震。
　　五皇子司徒昙见状，看了林素一眼，道：
　　“父皇，说起来六弟妹也真是无辜呢。”
　　“哦？此话怎讲？”
　　“是这样的父皇，儿臣这几日出府，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关于六弟府上的事儿。”
　　皇上故作好奇，看着他道：
　　“快快说来。”
　　“是，父皇。”司徒昙应下后，洋洋洒洒的开始说着外界传言的事情。
　　什么吃水晶肘子了；
　　什么吃血燕了；
　　什么吓人过得像主子……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自己还添油加醋说了不老少。
　　“……儿臣当时就纳闷，这六弟回京开府，怎么各个府宅都把家生子送过去。如今看来，是他们府宅的主子太多，容不下了，所以才去了六弟府上。”
　　“可不是，儿臣也听说了，六弟府内开销，单单厨房这一块，一个月就是五百两银子。”三皇子司徒冒也跟着附和。
　　“砰——”
　　两位皇子的话刚刚说完，皇上气的操起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屋内所有的人，全都跪了一地，魏珙跟柳青赟还有其他几个他们的人，都浑身哆嗦。
　　要知道，这些人也都送人过去了。
　　其实，各府之间都有送人的习惯，只不过没有明示，所以大家都默默接受。
　　平白无故多个人，去夜幽廊倒夜香也是可以的。
　　但凌慕川回京，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也注定没有登大位的可能，所以谁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就各种鱼鳖虾蟹的往这边送。
　　“真是反了，反了，反了。”皇上气的声音哆嗦，看着柳青赟眸子泛寒。
　　“腾——”地一下从龙椅上起身，大踏步下来，走到柳青赟跟魏珙跟前，一人赏了一脚。
　　“朕就说嘛，老六的宅子自己处理就好，你们怎么就揪着不放。如今看来厉害啊，你们都知道往皇子的府上查眼线了，嗯？”
　　“老臣不敢。”魏珙忙不迭摇头。
　　“微臣不敢，微臣冤枉。”柳青赟替自己辩解。
　　皇上扭头，看着其他三个儿子，又道：
　　“你们的府上，可有他们送的人？”
　　司徒昙走上前，故作委屈的说：
　　“回父皇的话，今年正月初五，儿臣应邀去了魏公爷家，回来的时候魏公爷打着照顾儿臣的旗号，硬塞了是个歌姬过来。”
　　“弄得儿臣跟王妃，到现在都不和。后宅乱做一团，嫡子、嫡女天天嚷嚷府中太吵。可儿臣不敢不要啊，魏公爷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放肆——”皇上怒吼，中气十足。
　　林素原本觉得他会咳嗽，没想到竟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了个天，这位公爹的身子，可以啊！
　　“来人，去把护国公、皇后都给朕传来，立刻、马上！”
　　外面应了声“是”，便没了动静。
　　林素茫然的看着凌慕川，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
　　不是说他们家后宅的事儿吗？
　　怎么五皇子就……
　　皇上深吸口气，回到龙椅上坐下后，说：
　　“林爱卿，你上前来。”
　　“是，皇上。”林正阳起身，躬身来到案桌旁。
　　皇上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平静的说：
　　“朕口述，你来写。”
　　林正阳听到这话，忙把纸铺开。
　　林素上前研磨，父女俩分工明确。
　　“即日起，褫夺‘逍遥王’封号……”
　　这话说出来，林正阳都懵了。
　　木讷的没有下笔，总觉得自己听错了。
　　“写啊，看朕做什么！”皇上咂舌，一脸不悦。
　　司徒昗要上前说话，被凌慕川一把按住。
　　司徒昙站在一旁，也忍不住的道：
　　“父皇，六弟没做错，怎么就……”
　　话没等说完，被他亲爹一个“眼神杀”，就不敢吱声了。
　　“即日起，褫夺‘逍遥王’封号，改封为‘惠亲王’。府中事情让其受屈……”
　　“皇——后——驾——到——”
　　“外面等着——”皇上高声呵斥，丝毫不给面子。
　　林正阳“唰唰唰……”几笔，记录皇上刚才说的一切。
　　林素再旁看着，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却为凌慕川高兴。
　　不管他是不是想做那个位置，至少一个“亲王”要比“逍遥王”来的正式。
　　更何况，在京城这样看身份下菜碟的地方，有了亲王位置，那可太不一样了。
　　至少在朝堂上，那些人再说什么，凌慕川可以开口，可以质问。
　　终于，诏书写好，皇上看着林正阳又道：
　　“将你女婿府上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写在皇榜上，一会儿贴出去。让那些还不知道实情的百姓都知道知道，真的儿子、儿媳，都受了什么委屈。”
　　“是，微臣遵旨。”林正阳应下，抱着皇榜走了。
　　林素赶紧端着笔墨过去，父女俩就去东面的桌前开始写东西。
　　女儿口述，父亲纸笔。
　　本来没有什么可感兴趣的，可当林素说出具体时辰，哪个地方的管事做了什么，还是让人生气。
　　司徒冒跟司徒昙看着东面的林素，嘴角狠抽。
　　能把时间精确成这样，估计也没哪个夫人能做到这份儿上。
　　林正阳看着女儿，不敢相信的小声道：
　　“你真的盯了一整天？”
　　“嗯。”林素点头，“女儿要做什么，必须得有证据。不然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抓了漏洞，那女儿多被动。”
　　“就像这换衣服，我换完衣服过来，说我来晚了。我要是没换，估计又得说我是藐视君威。这言官的嘴就跟江湖术士一般，说话两头堵，咋都是他的理。”
　　林素声音刚刚好，堂内所有的人全都听得到。
　　此刻的柳青赟，脸红的如同猴屁股，肠子都悔青了。
　　魏公爷跟皇后足足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直到林正阳这边的皇榜写好，才让他们父女进来。
　　至于后面发生的，林素就不知道了。
　　因为她跟着父亲，出去贴皇榜了……


第793章 皇榜
　　皇榜贴出去的当天，终于给热度持续不下的六王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百姓清楚了前因后果，也就不那么好奇了。
　　如此一来，不少牵扯其中大户人家，瞬间就成了京城讨论的热门首选。
　　老百姓明面不会说什么，但是背地里，可是不用顾及。
　　高家、张家、柳家、魏家……
　　谁也别想逃，一个都少不了。
　　议论纷纷的这二月就过了。
　　原本在京城有威望的几户人家，如今名声比狗屎还臭。
　　后宅女眷谁也不敢出去，就连那些小姐们，也减少了出门。
　　林素自然没有功夫理会这些，最近她都在铺子这边盯着。
　　墙已经粉刷了，地也铺好了，剩下就是木匠打床、打柜这些东西。
　　她还特意在东侧，搭了个火炕，烟囱直接从东墙顺出。
　　东墙外是后院，自己家的地方，怎么用都不是问题。
　　她都想好了，等来人过来按摩、放松的时候，可以先躺会儿火炕，缓缓乏。
　　“王妃，小人斗胆问一嘴，这图……没问题是不？”木匠拿着图纸走过来，战战兢兢地问。
　　林素低头看着图纸，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点点头，指着把头的那里，说：
　　“这个地方，一定要按照图纸做。”
　　“可是……可是好好地床挖个洞，这……”木匠不是很理解。
　　林素笑着摆摆手，没再说话。
　　她不好解释，毕竟有些东西这边没有，她要解释起来也比较费劲。
　　木匠见她不说话了，拿着图纸冲同伴们挥挥手，大家继续开始做床。
　　林素走到打柜木匠的身前，嘱咐着说：
　　“一定要严格按照图纸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就像刚才那位师傅一样。”
　　“知道了王妃。”木匠应下，低头做事。
　　林素见嘱咐的差不多了，从二楼下去到一楼。
　　正好连七从外面回来，还没等她说话呢，连七走上前，说：
　　“夫人，刚才林府派人送信，说林老爷病重。”
　　林素听到这话，叫上清荷跟连三便走了。
　　黄雨“哎——”的声音还没等说出口，人家就跑了。
　　看着丈夫，轻叹口气，说：
　　“林老爷怎么突然生病了？”
　　“来报的管家说，初春冻着了。”
　　听到丈夫这话，黄雨满脸忧愁的说：
　　“眼瞧着就要布置了，这个时候林老爷有病，只怕……”
　　“没事儿，咱们夫人心里有数。”连七捏了捏她的脸颊，示意她不用担心。
　　黄雨把原本给林素晾的蜂蜜水端起来，递给他，说：
　　“喝吧。原本是要给夫人的。”
　　连七听到这话，笑呵呵的接过来，喝下去。
　　把空杯子放下后，说：
　　“我也就能捡夫人剩下的。”
　　“说这话都没良心。”黄雨娇嗔，翻了个白眼继续说，“每天回去谁炖的汤？”
　　如此抱怨的样子，让连七顿时情动。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说什么都得把人压在身下，狠狠疼爱一番。
　　捏了捏她的脸蛋，暗哑着嗓子说：
　　“你啊，就是撩拨爷儿。”
　　黄雨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了。
　　见他这般，抻哆了句“流氓”，转身欲走。
　　连七拉着她，笑眯眯的说：
　　“我一会儿出去趟，伢行那边来信儿了，说可以挑人。”
　　黄雨听到这话，转身看着他，道：
　　“那你去吧。挑完之后去看看夫人，我怕林老爷的继室，又刁难夫人。”
　　“她不敢，你放心。”连七不在意的说着。
　　如今夫人贵为亲王妃，高氏有几个胆子，敢跟她造次。
　　这小妞妞，一心都是夫人，根本没他的位置。
　　趁着一楼没人，直接捧着她的脸儿，狠狠吮吸一下他的唇，潇洒的走了。
　　黄雨无语了。
　　这唇儿微肿，她怎么见人？
　　该死的连老七，就会给她找麻烦……
　　……
　　连七去到伢行，被小厮领着去了后院。
　　刚进后院就傻了。
　　眼前这么多衣衫褴褛的人，这……这是……
　　“连爷，壮观吧。”小厮半开玩笑的问着。
　　连七撇嘴，好一会儿才问：
　　“是挺壮观。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上次不还说得再等等吗？”
　　小厮听到这话，长叹口气。惋惜的摇摇头，说：
　　“这些都是自愿卖身过来的。大多数都是福南府的人。”
　　“福南府？”连七惊讶。
　　福南在月国的最南面，离京城最远，这些人是怎么过来的呢？
　　“这些人，都是在福南那边的伢行卖身，再由那边的伢行送到各个地方。据说去年秋收，福南府几乎颗粒无收，具体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反正老百姓是没法活了。”
　　小厮说到这儿，再次打了个“唉”声。
　　但凡有一丝转圜余地，谁愿意去伺候人，而且还是失去自由的下人。
　　连七也有些感同身受，轻叹口气，说：
　　“成吧。有没有老夫妻那样的，我要两个。”
　　“那有的是，连爷你随便挑。”小厮说着，比划个“请”的手势，把人引了过去。
　　伢行管事都认识连七了，见人过来，忙抱拳拱手，说：
　　“哎哟，连爷来了。正好，这么多呢，连七随便挑。放心，价格都是最公道的。”
　　伢行知道连七跟慧亲王府的关系，所以一直礼遇有加。
　　连七看着眼前这么多的人，有年轻的也有年迈的。
　　他能要的不多，也不知道伢行怎么处理这些。
　　当然，这不是他关心的事儿。
　　扫了一圈，就看到最后面的一对夫妻，手一直握在一起，没有分开。
　　连七越过众人走过去，看着他们俩，问：
　　“不知大叔今年贵庚？”
　　“俺……俺二十有二。”男人战战兢兢地出声回答，说话的同时握紧了媳妇儿的手。
　　看得出来，二人感情不错。
　　才二十二？
　　还不如连七岁数大呢。
　　可是……看着跟将近四十的差不多。
　　连七又看了看他的妻子，满脸是土，目光柔和的看着丈夫。
　　“我家需要一个看门护院的，你能去不？”
　　男人听到这话，满眼渴求的看着连七，说：
　　“这位爷儿，求你发发善心，把俺们两口子都买了吧。家里闹荒，俩孩子都没了，爹娘也都没了，整个家里就剩下俺们俩，俺们不能再分开了。”
　　最后一句话，男人是带着哭腔说的。
　　边说边拉着媳妇儿跪下，不住的磕头。
　　“求爷儿赏口吃的，求爷儿给条活路……”
　　连七瞅着心里不落忍，将人扶起来，说：
　　“我是打算要俩的，你们先起来。”
　　“谢谢爷儿，谢谢爷儿。”夫妻俩都不住地道谢。
　　其他人见他们俩有主，也想过去求带走。
　　不够伢行管事的那个眼神，让他们只敢想、不敢做。
　　就在刚刚，他们眼瞧着一个人被打死了。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们才知道京城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容易。
　　连七看着女人，出声道：
　　“你可会做饭？”
　　“家常便饭俺会的。”女人出声说着。
　　男人闻言，忙不迭补充着说：
　　“爷儿，俺媳妇儿做饭可好吃了。村里谁家办事儿，都让俺媳妇儿去掌勺。”
　　生怕连七不要媳妇儿，忙不迭说着。
　　小厮走过来，不耐烦的挥挥手，说：
　　“没规矩，问你了吗？”
　　说着，看着连七又道：
　　“连爷，这俩才来，没啥规矩，要不伢行这边训练训练？”
　　这个“训练”可不是白训练的。
　　得给伢行银钱，人家才会教规矩。
　　连七看着他们夫妻俩，不在意的说：
　　“无妨。不是给王府用，只是我跟内子用。”
　　“哦，不是王府啊。”小厮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连七也不想跟他费口舌，说了句“就这俩”，便直接走了。
　　小厮带着他们夫妻二人跟上，几个人来到办手续的地方，交钱、拿身契、画押。
　　连七在他们俩画押的那一刻，便成了他们夫妻的主人，哪怕他们生的孩子，也是他们家的家生子。
　　全部办妥，连七又给了小厮一吊钱，算作打赏。
　　小厮点头哈欠的把人送出了伢行，小心翼翼的把钱分成两份，狗腿的去到管事跟前，给了一份……


第794章 高家旁支
　　连七带他们夫妻出了伢行，并没有回家。
　　而是去了成衣铺子。
　　按照他们的身材，男女各买了四身衣服。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买的衣服料子一般，但却比他们在农家穿的要好得多。
　　付钱的时候，夫妻俩嘴角狠抽，怎么都没想到主家能这么大方。
　　从成衣铺子出来，女人怯弱的出声说：
　　“爷儿，其实……其实俺可以自己做的。那样……那样能省钱。”
　　连七看着会过的女人，轻笑着道：
　　“以后你就自己做，现在暂时买着吧。”
　　“哎，谢谢爷儿。”女人不住的点头。
　　规矩的跟在他身后，夫妻俩互看一眼，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
　　能活着、不分开，有吃有穿就是最好的结局。
　　买好了衣服，又去杂货铺买了浴桶、胰子、等物，吩咐一炷香后送府去。
　　男人看着连七，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看掏银子的架势就知道，这是个大户人家。
　　刚才买他们夫妻俩，居然花了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啊！
　　他们卖去福南伢行的时候，不过才十两银子。
　　这笔钱还给媳妇儿治病、吃药，全都花光了。
　　本想着去了主家，攒攒钱赎身，如今这四十两……怎么都赎不起了。
　　所有东西都买好，连七带着他们回了自己家的小院。
　　进到院子后，连七给他们介绍宅子。
　　夫妻俩就住在东偏房，厨房以后归女人，院子的洒扫、劈柴这些粗活，归男人。
　　带着他们到主屋，夫妻俩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全都傻了眼。
　　连七所以坐在圆桌前，继续说：
　　“屋子每日的清扫，就归你了。这个家，白日我跟内子几乎不再，所以你们俩要好好照看。我们只在家吃早饭、晚饭，中午很少能回来……”
　　连七说的内容不少，夫妻俩都尽量往心里记。
　　如今，他们也算听明白了。
　　这对夫妻只有晚上回来，白天都要各自忙事。
　　买他们夫妻，就是为了照顾家里，晚上回来吃口热乎的，不至于冷锅冷灶。
　　夫妻俩双双跪下，恭敬地磕头，说：
　　“爷儿放心，俺们一定照顾好家，不让爷儿跟夫人操心。”
　　连七看着他们夫妻俩，点点头，道：
　　“起来吧。我还有话要问。”
　　“是。”二人起身，规矩的站着。
　　到京城三天，听到最多的就是“要听主家的话”。
　　不管说什么，哪怕让他们去死，也得必须听。
　　“我今日看到伢行那么多人，听说都是从福南府过来的。我问你，为什么你们秋收遭了灾？”
　　男人一听这话，恨得咬牙切齿。
　　“爷儿，说起这事儿俺就生气。年年春耕，衙门派发种子，去年开春俺去领种，发现那种残缺不好，是次等。俺就说这不行，这不能种。”
　　“可县衙大人的师爷偏说能种。去年额外买种又太贵，所以……所以就只能那么多付种了。夏天雨水太多，庄稼涝死了大半，秋收就……更没戏了。”
　　男人说到这儿，蹲下身子双手抱头。
　　那个苦闷的样子，有些懊悔，有生气。
　　女人红着眼，看连七又说：
　　“秋收的税粮，原本是二成，谁曾想衙门竟然要四成，整整翻了一倍。本来就不够吃，又被抢走了那么多粮食……俺心里堵得慌，就生病了。”
　　后续的事情不用再说，连七也就知道了。
　　看着他们夫妻，同情的点点头，道：
　　“以后，安心在这住下吧。吃喝都有你们，每个月会给你们二钱银子做工钱。是攒着还是花，随你们。”
　　“哎，多谢爷儿，多谢爷儿。”夫妻俩不住的道谢。
　　连七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你叫什么？”
　　“回爷儿的话，俺叫春生。因为是春天生的。”
　　“哦，那以后就叫你春生，叫你媳妇儿春生家的。”连七说完，看着他又道，“去厨房烧水，一会儿浴桶到了你们夫妻俩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是，是，多谢爷儿，多谢爷儿。”
　　连七大踏步出了屋子，夫妻俩也自觉的从主屋出来。
　　厨房在哪儿都知道，男人过去烧水，女人去东偏房收拾住处。
　　进到屋子，春生家的看了眼前的房间，嘴角缓缓上扬。
　　要比他们家好很多，如果不是死契，那她会觉得更高兴……
　　……
　　连七从家出来没有去林府，而是去了王府。
　　凌慕川也刚刚回来，连七将刚才知道的消息，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属下来时查过，福南府的府尹，正是高家的旁支。”
　　凌慕川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放下，说：
　　“确定了？”
　　“是。”连七点头，“如果爷儿快点，伢行剩下的难民应该还没被买走。”
　　凌慕川冲外面吩咐着道——
　　“赶紧去伢行，把福南府送过来的人，全部扣下。”
　　话落，连九亲自离开去办。
　　凌慕川看着仍旧站着的连七，指着椅子，说：
　　“坐吧。”
　　“谢主子。”
　　“城郊那边怎么样？如今开春，该着人挖地基了吧。”
　　“已经开始了。”连七点头，“找了三十个人，预计五天完成。”
　　铺排的太大，排水、回水这些都要考虑进去。
　　“陶窑的排水管，还是需要主子帮忙张罗。”连七出声说着自己的难处。
　　这个银魂来不了，只有主子才可以。
　　那么大的量，陶窑不敢接，毕竟还得上报朝廷，需要一些时间。
　　凌慕川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二人在房里说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连九回来了。
　　单膝跪地，道：
　　“主子，属下赶去及时，把人全部带走，安置在了王妃的敬老院内。”
　　川爷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挑眉问道：
　　“后续怎么……有人过去吗？”
　　“是。”连九点头，“城南高程家派人去了，说是要买人，而且指名要买福南府送来的那批。”
　　连七听到这话蹙眉，看了眼凌慕川没说话。
　　“那你怎么吩咐的呢？”川爷幽幽的问。
　　连九再次出声回答：
　　“主子放心，属下也都安排好了。伢行管事那边跟高程家的管家说，福南府送的人还没到。”
　　“呵……这也能信？你当高家还是草包？”凌慕川无语。
　　人家能去买，自然是知道那些人已经到了。
　　连九看着凌慕川，摊着手，说：
　　“如果高府本家，那属下肯定不能这么做。但是高程那一户……主子有所不知，高程不在家，被本家派去西边了。所以消息并不灵通。”
　　连九的这番话，倒是让凌慕川心里舒服了许多。
　　起身看了眼连七，吩咐着说：
　　“你回去把新买的人带去京兆衙门找祝海昀，将此事说了。年年派发中粮，都是他们那边从户部领的。如今出事儿，他难辞其咎。”
　　“是，主子，属下明白。”连七忙起身应着。
　　凌慕川大踏步出去，连九忙出声问：
　　“主子，去哪儿？”
　　“接王妃！”川爷扔下三个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九跟连七连话都没说上，赶紧跟着出去。
　　连七也没逗留，出王府直接回家。
　　进院，春生正在劈柴。
　　他已经沐浴完换了身新衣服，脸上灰土洗净，到让他显得年轻一些，不至于被人误认为“大叔”。
　　不过脸上的皱纹不少，眉宇间的愁容更多。
　　见连七回来，赶忙放下斧头，走过来说：
　　“爷儿，你回来了。俺媳妇儿在做饭，也不知道爷儿跟夫人爱吃啥，就……就……”
　　“让你媳妇儿做饭，你跟我出去一趟。”连七说着，指了指厨房，示意他过去交代行踪。
　　春生不敢耽误，把劈的柴简单收拾一番，忙去厨房跟媳妇儿说上一嘴。
　　二人离开，春生媳妇儿这才从厨房出来，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长叹口气。
　　其实，她心里是担心的。
　　担心丈夫这次出去，就不会回来。
　　可是他们……身不由己，没有办法。
　　回到厨房，看着切的蘑菇，鼻子发酸，有些想要哭……


第795章 心病
　　林正阳这一病，林素就彻底走不开了。
　　没想到高氏竟然惜命，除了第一天生病过来，接下来就根本没来过。
　　说是府中事情繁忙，反正各种借口。
　　就连嫡子林耀都不来，差点没把林素的鼻子气歪了。
　　儿子都不如女婿，凌慕川还每天过来一趟，在看这儿子……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林正阳每天昏昏沉沉，但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对女儿的愧疚，更是他的心病。
　　本来是伤风，如今就……
　　御医给林正阳把完脉，看着林素摇摇头，说：
　　“王妃，老臣已经无能为力了。”
　　啥？！
　　林素都傻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好像自己刚才幻听了一般。
　　一直伺候林正阳的林安听到这话，惊慌的看着御医，道：
　　“太……太医，你……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御医看着木讷的林素，微微拱手，说：
　　“王妃，老臣实在是尽力了。可林大人的肝郁症结日渐严重，老臣用了好多法子，可就是于事无补。老臣斗胆，想问下王妃，林大人可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林素听到这话，更加迷茫。
　　看着一脸郑重的太医，仔细琢磨后，摇摇头，说：
　　“本宫不清楚。平日本宫跟父亲在一起，说的都是些寻常事情。安叔，父亲他有什么郁结的事儿吗？”
　　突然被问及的林安，也是一怔。
　　木讷的转头看着昏睡的老爷，也跟摇摇头，道：
　　“没有，老爷没有什么郁结的事儿啊。”
　　林素闻言，看着御医道：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救我父亲。他为朝廷奔波了大半辈子，你必须要救他。”
　　御医听到这话，赶紧跪下，说：
　　“王妃，不是老臣不救，实在是……实在是林大人自己不放过自己啊。他肝郁严重，昏睡还琢磨事情，导致身心俱疲……”
　　御医说着一大堆的话，林素听了除了恼火，再有就是想揍人。
　　这叫什么话，什么话！
　　什么叫他无能为力，什么叫心病难医。
　　“我告诉你董太医，如果你治不好我爹，我就让你给我爹陪葬——”
　　这一刻，林素不是王妃，而是女儿。
　　一个父亲身患重病的女儿。
　　董御医无奈，开着没有任何效果的药，吩咐徒弟熬药后，看着林素，道：
　　“王妃，如果不让林大人放宽心，就是神医灵药，也难啊。”
　　说完，不住地摇头出去了。
　　林素看着床上昏睡的林正阳，咬唇道：
　　“清荷，去把一号给本宫找来。”
　　“是，王妃。”清荷应下，转身出去。
　　林安看了眼他们父女，也跟着出去了。
　　林素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父亲，喃喃说道：
　　“爹，你有啥想不开的就说，何必这么苦自己呢？爹爹的大半年华都奉献给了朝廷，女儿又流落外面多年，根本没有在跟前尽孝。”
　　“爹，求你给女儿一个机会，让女儿好好照顾你行不行？只要爹爹醒来，女儿一定不跟高氏再吵了，跟哥哥也不吵、和平相处，求你了爹……”
　　林素握紧林正阳的手，眼泪簌簌的落下。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前世小学，那会儿父亲也是这么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
　　最后，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撒手人寰。
　　当时虽然她小，可也已经记事儿。
　　如今好不容易又看到了父亲，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束手无策。
　　那是，家里是没有钱。
　　如今，家里有钱却没有那么发达的医术。
　　老天爷，你故意的吗？
　　故意让我再经历一次，再让我感受一回？
　　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林素哭的双肩抖动。
　　林正阳感受到了，却有心无力，根本没法安慰。
　　心中难受，憋得着急。
　　“怎么回事儿，老爷交给你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突然你告诉我不成了？董良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给你别人串通好了？”
　　高巧静尖锐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屋。
　　林素本就生气，如今听到这话，更加恼火。
　　放下手里的大掌，帮着把被子又掖了掖，起身出去。
　　来到门口，就看到高巧静站在院门外，呵斥着董太医。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是被人指使，给林正阳下药才迫使病人到现在都没有痊愈。
　　高巧静看到了林素，不过却没有理会，继续开口说道：
　　“我告诉你董良春，你别我知道是你的原因，我家老爷才这般，不然……我非得把你……”
　　“你要把董太医怎么样？”林素平静的打断她的话，反问。
　　高巧静看着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女人，不情不愿的微微福身，说：
　　“妾身给惠亲王妃请安。”
　　林素没理她，伸手把董良春扶起，这才看着她，道：
　　“哟，今日继夫人怎么有空过来了？平日不是都忙，一直都顾不上吗？”
　　高巧静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不过也不好说什么，的确她怕传染所以躲远了。
　　如今要不是下人来报，丈夫状态不好，她说什么都不会过来。
　　“瞧王妃这话说的，妾身掌管府中，府内大小事情都得妾身来操持。如今嫡长孙又出生了，妾身更加走不开了。”
　　林素一听“嫡长孙”三个字，惊讶的问：
　　“生了？多重？”
　　“今天巳时刚生，六斤七两。”高巧静得意的说着，“你是不知道，那孩子……”
　　话没等说完，林素直接跑进了屋。
　　高巧静说的正起劲儿，人突然跑了，气得她各种恼火。
　　回到房间的林素，第一时间就把林耀“喜得贵子”的消息告诉了林正阳。
　　既然董太医说他有心事，那会不会是林府男丁？
　　“……爹，你要快快好起来。不管有什么事儿，你得先醒了然后再考虑往后。咱们得活着才能继续过日子啊……”
　　柔声呢喃着，不停的给他开解。
　　有没有效果不知道，反正林素当下只能这么做。
　　终于，清荷带着一号回来了。
　　林素赶紧把位置让出来，让一号去把脉。
　　凌慕川也来了，看着红眼睛的妻子，心疼起来。
　　搂着人去了外间，坐下后说：
　　“你放心，岳父不会有事儿的。今日我已经把岳父生病的事儿，当着众位百官的面说了。也提了要让岳父卸下担子的由头。至于父皇那边怎么安排，就得看老七了。”
　　林素听了点头，长叹口气着急的看着里间。
　　父亲这一次能不能卸下担子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他的身子，到底能不能康复。
　　凌慕川瞅着她满脸担忧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
　　“乖，岳父身子一向硬朗，没事儿的。”
　　林素再次叹气，什么话都没说。
　　终于，一号从屋里出来了，林素就感觉回到前世医院一样。
　　等着医生给结果。
　　忙起身，出声问：
　　“怎么样，怎么样，我爹他……还好吗？”
　　“肝郁严重，心血耗费太大，不是什么好症状。”一号没有隐瞒，直接坦言。
　　林素身子踉跄，凌慕川忙出手抱住。
　　就在这时，房门“咣当——”被推开，高巧静气呼呼的走进来，质问：
　　“你说，为何老爷在你手里照顾，照顾这几天就出事儿了，啊？！我知道你怨恨，怨恨当年的事，可这是你爹，你亲爹，你怎么能……”
　　“啪——”
　　没等高巧静把话说完，林素直接就是一巴掌。
　　突然被打，再加上老爷又命在旦夕，高巧静终于忍不住了。
　　冲过去薅扯着林素的衣服，边耸边呵斥：
　　“都是你，都是你。好好活在外面不行吗？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八千两银子给你做嫁妆，你也配，你也配！我今天……”
　　凌慕川看着娇妻被疯婆子摇晃，不顾什么男女，直接就是一脚——
　　“砰——”
　　“哎哟——”
　　高巧静应声倒地，被踢得措手不及。
　　屋里人谁也不敢上前，毕竟那是惠亲王，只不过……
　　“你们凭什么在我家打人，滚出去——”


第796章 老实坐着听！
　　林耀推门进屋，看着地上趴着的继母，赶紧走过去将人扶起。
　　一双大眼睛，死命的等着林素，好一幕母子情深的戏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母子，林素是恶毒妹妹。
　　殊不知……
　　林素轻叹口气，缓缓摇头，对这个哥哥，已经不想说话了。
　　凌慕川站在媳妇儿身边，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子，清冷的道：
　　“本王要揍人，还需要问你们意见吗？”
　　“我……”林耀语塞。
　　有一肚子的抗议，却一句都不敢说。
　　甭说他现在是“惠亲王”，就是以前的“逍遥王”，他也不敢啊。
　　深吸口气，略有些强硬的道：
　　“不管王爷怎么说，在林府，母亲是林夫人，王妃是母亲的女儿，所以论辈分，王爷也是母亲的女婿。”
　　林素听到这话，冷“哼”着道：
　　“是吗？”
　　“难道不是吗？”林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妹妹，微眯着眼睛，满脸固执。
　　打小他们就不在一起，母亲又是因为生下她而去世，他心里更加的怨。
　　有些人就是这样。
　　明明怨不到，偏偏费尽心思的去找共同点，然后再怨怼。
　　林耀就是这样。
　　他认为他现在考不上举人，就是妹妹的错。
　　如果不是她的出生，夺走了母亲的性命，他也不会在继母跟前长大。
　　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是个秀才的身份。
　　生气、恼火、不甘心！
　　所有的情绪积累到一起，然后就都算在了林素的身上。
　　要不怎么说这样的人，缺德呢！
　　林素瞅着理直气壮的林耀，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说：
　　“别让本宫恶心你，就你林耀，也配我在我面前认亲？你谁啊？我娘早过世了，她算个什么东西！”
　　本就憋屈，如今正好有发泄的理由，岂能放过。
　　林耀怒了，对凌慕川他不敢，但是眼前这个他敢！
　　“我是你大哥，亲大哥！”
　　中气十足，声音很大，气得他直喘粗气。
　　就没见过这样的妹妹，目无尊长，什么话都往外说？
　　林素“呵呵……”冷笑，看着自称“亲大哥”的人，蔑视着道：
　　“我亲大哥？从父亲生病到现在，你这个亲儿子来伺候了？来照顾了？”
　　“我那是……我那是妻子临盆在即，走不开。”林耀给自己找借口。
　　林素看着高巧静，又道：
　　“那你呢？你照顾儿媳妇也走不开是吗？”
　　“……啊，是。”高巧静也木讷的点头。
　　“啪——”
　　林素想都不想，直接扇过去一巴掌。
　　林耀要上前，被清荷抓着胳膊、卸了力。
　　“连九、连三——”
　　话落，屋门推开，两个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
　　“王妃请吩咐。”
　　林素指着一旁的母子，清冷说道：
　　“把他们俩送去京兆尹府衙，就说他们在林老爷生病期间，不来照顾、不来探望。林耀，你不是能拿大哥的架子吗？今儿我就让你好好拿着。”
　　高巧静一听这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摇头、告饶，说：
　　“王妃，求王妃开恩。到底是一家人，王妃跟流旭都姓‘林’，别闹得老爷醒了，你们兄妹反目，让他伤心啊！”高巧静苦口婆心的劝着。
　　一直拿着“继母”的身份自居，可她却忘了人家是真真正正的王妃。
　　或许最开始没理他们，但真要是计较起来，一个“目无一家之主”的帽子扣下来，他们两个就别想在京城立足。
　　林耀虽然混，但这其中的利害，他是知道的。
　　警惕的看着林素，语塞的说：
　　“你……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哥哥，你若是……”
　　“去特么的亲哥哥——”林素怒吼。
　　浑身哆嗦的走上前，薅住他的脖领，迫使他俯首看着自己，说：
　　“你跟我论‘亲哥哥’？当时我被冤枉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前厅指责我推了高氏，导致她落胎时，你想过你是我亲哥哥吗？”
　　“有哪个哥哥能相信自己的妹妹会那么坏？我林素从出生到现在，我就那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如果我是那样的人，爹爹贵为太傅，能看不穿我？”
　　“林耀啊林耀，你这人是非不分、好坏不辩，你现在跟我说‘亲哥哥’？你亲爹躺在床上，你可伺候了，啊？！”林素的质问，让林耀不说话了。
　　狠狠一甩，失望的摆摆手，说：
　　“你们俩，从哪儿来滚哪儿去。以后这边，不许再过来。父亲好了要怎么做，由他自己来定夺。至于现在……本宫说的算！滚——”
　　林素气的浑身哆嗦。
　　连九跟连三也都很生气，走上前，一人薅着一个，直接扔出了屋子。
　　凌慕川走过来，把林素搂在怀里，轻轻拍着。
　　说不心疼是骗人的。
　　说不生气也是骗人的。
　　可他心里明白，这个小媳妇儿就算在生气，做什么也都只是吓唬吓唬。
　　但若是他来做，就只能是真的，没有别的可能。
　　良久，一号从屋里出来，抱拳拱手，说：
　　“主子，王妃，属下已经用银针助益，至于能不能醒，还要看老爷本人。”
　　林素闻言，长舒口气，站直身子，说：
　　“辛苦了。”
　　“属下不敢。”一号惶恐的摇头。
　　林素也不想跟他说别的浪费时间，迈步回屋，守在一旁。
　　凌慕川看着媳妇儿的样子，大踏步出了房间。
　　连九守在一旁，见人出来忙拱手说：
　　“主子。”
　　凌慕川颔首，深吸口气，说：
　　“带本王去林耀的院子。”
　　“是。”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前面走。
　　沿途不少下人见到，都纷纷行礼、问安。
　　凌慕川来到林耀的院子，偏房门框上，就挂了红布。
　　管事嬷嬷忙走过来，双膝跪地，说：
　　“奴婢给惠亲王请安。”
　　凌慕川扫了一眼，直接往正厅走，边走边说：
　　“让你们大少爷过来。”
　　声音清冷，婆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很快，林耀就急急忙忙来了前厅，双膝跪下，有些怯弱的说：
　　“给王爷请安。”
　　有林素在的时候，他还能端着点儿。
　　毕竟他是林素的亲哥哥，单单这一层，凌慕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可如今保护符不在，他不敢不恭敬，不敢不认真。
　　凌慕川倒也没难为他，指了指下手左边的位置，道：
　　“起来吧，坐那。”
　　“流旭不敢，王爷就这么说吧。”林耀不住的摇头。
　　他也算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能硬气，什么时候不能。
　　凌慕川看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声，说：
　　“既如此，刚才怎么不这样？你也知道有王妃在，本王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吧。”
　　“流旭不敢，流旭惶恐。”林耀说着，恭敬地磕头。
　　凌慕川长叹口气，看着眼前的人，摇摇头，道：
　　“你坐吧。本王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本王救了你妹妹之后的事儿。”
　　林耀闻言微怔，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知不是开玩笑。
　　起身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但却只做了半张凳子。
　　凌慕川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门外，喃喃的道：
　　“你该知道，本王也是遗落在民间的人。打小就生活在一个叫新站屯的村子。那天本王上山打猎，正好就看到了王妃。”
　　“当时她浑身是血，额头有伤，危在旦夕。身上的衣服、首饰，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所以本王把她救了。不为别的，至少能有些钱，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凌慕川的话，让林耀愣住了。
　　他一直提心吊胆，没想到这王爷竟然……竟然跟他说起了过往。
　　说完之后呢？
　　会不会杀了他灭口？
　　想到这儿要起身，被凌慕川突然弹指一下，动不了了。
　　这……这……这是隔空点穴？
　　“老实坐着听！”
　　简单的五个字，让林耀的心，“噗通……噗通……”一阵乱跳。
　　虽然身子动不了，可这心还是可以的。
　　“本王把她救回去，花了所有的积蓄才把她治好。睡醒之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什么都记不得了。本王觉得这样不错，至少本王……能娶媳妇了。”
　　林耀听到这儿，就有些生气了。
　　敢情是这么娶得她，也太敷衍了。
　　虽然看不惯妹妹，可到底是亲兄妹。
　　“王妃就算什么都记不得，可礼数、规矩这些，还是守着。就算我趁她昏迷，搞到了婚书，但她一直都保护自己，我们并没有行周公之礼。”
　　“本王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一个人不管忘记了什么，骨子里守着的东西，都不会变。而且……”
　　凌慕川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伏在他的耳畔呢喃了一句……


第797章 女强人，不好做啊！
　　川爷说完后，转身走了。
　　到门口的时候，又是一弹指，林耀顿时能动了。
　　只是他虽然能动，可却没有任何举动。
　　这一次，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坐着。
　　凌慕川临走的时候，那句话一直在耳畔萦绕。
　　“她跟本王的时候，是处子之身。”
　　就这么一句话，不停地回荡，回荡……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太懂了。
　　也就是说当年的那事儿，她真被冤枉的。
　　而他当时，就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有阻止，更加没拦着。
　　他不是没怀疑过，可是……没坚持到底。
　　“爷儿，大少爷——”
　　眼前一阵风，让他瞬间缓过了神。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厮，长舒口气，说：
　　“大钎，你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大，你说林素她……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林大钎是林安的大儿子，打从记事起，就跟在林耀的身边。
　　林耀虽然平日跋扈，但对他从来都没有。
　　突然被这么问，林大钎想了下，说：
　　“少爷，如果……小的说是如果啊。如果小人说心里话，会挨揍不？”
　　林耀听到这话，“呵呵……”苦笑着摇头，说：
　　“我什么时候真打过你，你说吧。”
　　其实，已经不用说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小人觉得，当年的事儿不是真的。不说旁的，就顺喜长得那德行，大小姐也看不上啊。再说了，堂堂六皇子，多好的身份啊，前皇后的嫡子。”
　　“就算不是太子，那也是个亲王。放着王妃不做跟一个下人跑了，不合常理啊。更重要的是，大小姐出事儿的第二个月，倩小姐就进了太子府，太巧合了吧。”
　　林大钎的话，犹如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林耀的心。
　　一个下人都能想到的问题，他堂堂太傅府的大少爷，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林大钎见他没什么反应，轻声又说：
　　“大少爷，少奶奶醒了，想找少爷说事儿。”
　　林耀闻言烦躁，摆摆手，起身走了。
　　林大钎想要跟着，被人家一个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过来一会儿，大少奶奶身边的婆子来到前厅，看着木讷站在那的林大钎，推了一下，道：
　　“大钎，我让你找大少爷，人呢？”
　　林大钎苦闷，摊着手，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说：
　　“大少爷有事儿出去了。你没看到王爷都走了嘛！”
　　“你少跟我耍滑。王爷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你当我没看到？”婆子不愿意的呵斥。
　　林大钎后退两步，然后小心翼翼的蹭过去，扔下一句“反正我找不到”，便飞一般的跑了。
　　至于那婆子，气呼呼的站在原地，差点没爆粗……
　　……
　　一连七天，每天一号都来给林正阳施针。
　　董太医也继续看，可就是……没有什么气色。
　　外面发生了什么，林素也没心思去管。
　　凌慕川带林正阳上的那封辞官折子，终于有了眉目。
　　皇上那边已经下令，如果三天后林正阳还是不醒，就批了这道辞官折子。
　　当朝说的，所以几大家族全都在的。
　　魏家、柳家等，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高家……
　　这天散朝，高老夫人特意就来了一趟林府。
　　自打女儿出嫁后，她根本就没来过。
　　就是女儿落胎那次，她也没来。
　　不是不想来，是规矩不容许。可是这一次……不得不来。
　　跟着女儿来到坐月子的孙女房间，三个人关上门，说起了体己的话。
　　“……事情就是这样。你爹让娘来问问你，女婿那边真的就……没起色了？”
　　高巧静听到“丈夫辞官”已经六神无主，如今母亲有这般问，她登时就哭了起来。
　　高老夫人看着女儿的样子，着急的道：
　　“静儿，你先别哭，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我……我……呜呜……呜呜呜……”高巧静“我”了半天，还是继续哭着。
　　高老夫人着急，扭头看着孙女，问：
　　“丫头，你跟祖母说实话，你公爹他……到底怎么样了。”
　　小高氏摇摇头，轻声的回答道：
　　“祖母，不是孙女不说，实在是……公爹当时生病，孙女有孕在身，所以姑母没让孙女过去。孙女那会儿胎相不稳，姑母放心不下，就在孙女这边照顾着。所以，姑母也不知道。”
　　“什么？！”高老夫人惊呼。
　　看着他们姑侄二人，心里那个气啊！
　　尤其是还哭哭啼啼的女儿，气得她扬起手，照着她的肩头，就狠狠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小高氏拍愣了，也把高巧静拍傻了。
　　“娘……娘？”
　　“别叫我娘，我没生你这么完蛋的姑娘。”高老夫人气呼呼的呵斥。
　　小高氏赶紧坐起，拉着祖母的袖子，轻声说：
　　“祖母，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高老夫人话里与其不佳，看着木讷的女儿咬牙切齿的说，“照顾丫头，谁还不行？她当初嫁人，陪嫁可是两个小厮、四个丫鬟，四个婆子啊。”
　　“都是体己的人，谁不能照顾？你们姑侄感情好，出了事儿互相瞒着，当老婆子我眼盲心瞎了是吗？静儿啊静儿，打小你就这样，你亲姐姐有病，你也不靠前，如今……如今那是你丈夫啊！”
　　高巧静被说的耷拉脑袋，一言不发。
　　“如今，惠亲王已经把辞官的折子递上去，皇上也说了，三天后你夫君不醒就批了。到时候，你还是太傅夫人？你什么都不是了啊！”
　　高老夫人痛心疾首的摇头，不住的拍打着闺女，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啊你啊，你有你姐姐一半，也不至于让你们娘俩这么被动。当初你姐姐要丫头过去做儿媳，我是看出来庸王府没什么大出息，就把丫头嫁过来。”
　　“你倒好，为了自己的孩儿，把前房留下的嫡子捧杀、养歪，最后自己又不能生养，你说你，图啥呢！我要知道这样，说啥也不能让丫头嫁过来啊。”
　　高巧静看着母亲的样子，“呵呵……”冷笑。
　　这一笑，倒是让一直数落她的高老夫人住了嘴。
　　看着她的样子，微微蹙眉，道：
　　“你……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高巧静歪着头，用从来都没有态度，面对眼前的母亲。
　　这一刻的高巧静，是陌生的，是惊悚的，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
　　“打小在你眼里，除了姐姐就是苏家的那个女儿。我在你眼里，从来都不是好孩子。姐姐生病、我不靠前，我为什么要靠前？”
　　“现在你指责我把林耀养歪，当初出嫁之前的那天晚上，是谁告诉我的，要为我以后的孩子考虑，这个必须捧杀。现在你埋怨我，好话、赖话都是你说的，你让我听哪个？”
　　这话说完，高老夫人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女儿，仿佛眼前这个不是她闺女一般。
　　“如今，我丈夫昏迷不醒，你过来告诉我这些，不过是想让他清醒，继续做林太傅，继续保高家满门荣耀。高家的这几个女儿，除了我、哪一个善终了？”
　　“就是你亲女儿高巧情，前段时间不也过世了吗？你现在搁我这抱怨，还不是得指望我？”
　　“放肆——啪——”
　　高老夫人怒急，直接扬手就是一巴掌。
　　小高氏正坐月子，见到这一幕，不知道是该劝阻，还是该装睡。
　　屋子里闹得乱哄哄，屋外林素跟林耀并肩站着，几个婆子、丫鬟全都被点穴钉在了原地。
　　刚才他们娘仨的对话，林耀全都听到了。
　　当然，也是凌慕川那边特别安排，才让他听到的。
　　林素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至于后面该怎么做，也就看着大哥，自己的了。
　　她跟他……
　　关系也就这样了。
　　再想缓和，除非再过几年，短期内……是不可能了。
　　出了林耀的院子，清荷扶着她的手，说：
　　“王妃，连七刚才来信，说丽人堂那边已经接近尾声。”
　　林素听到这话，一个头、两个大。
　　父亲还没醒，铺子那边一堆事儿，真是太烦了。
　　女强人，不好做啊！


第798章 母女反目
　　林素想了下，看着清荷吩咐着说：
　　“这样，我在前面等你。你去那边安排一下，让清莲跟一号还有连九，寸步不离的照看我爹。一定不要让高巧静他们过去打扰。”
　　“是，王妃。”清荷点头，快步离开。
　　林素迈着步子，慢悠悠的走到前面。
　　林安正好从外面抓药回来，看到林素忙行礼，说：
　　“大小姐。”
　　不管什么时候，他还是习惯叫林素“大小姐”。
　　一个称呼，林素不介意，叫什么习惯就好。
　　林素叹口气，瞅着他点点头，说：
　　“安叔，我出去一趟，我爹那边你要尽力一些。高老夫人来了，我爹的辞官折子上面也批了。后面怎么做，我想安叔是知道的。”
　　“放心，小人明白。”林安点头，拱手之后走了。
　　清荷回来，二人上了马车，直接去了庆安街。
　　马车在前门停下，大大的匾额被红布包裹，只等开业那天打开。
　　雕花的门已经刷上朱漆，清荷把门推开，林素进屋。
　　黄雨跟红霞都在，见她到了，忙走上前行礼、问安：
　　“夫人来了。”
　　林素点点头，走到一处椅子上坐下，说：
　　“再不出来散散心，我都得抑郁了。”
　　两个丫头互看一眼，一个倒茶，一个过去帮着揉捏肩膀，说：
　　“夫人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老爷那边也别太着急，都会好的。”
　　“但愿吧。”林素有些不抱期望了。
　　治了这么久，昏迷了这么久。
　　如果不是她懂得一些现代保健，命人每个时辰给他揉捏、按压，再这么躺下去，估计醒来都不能走动了。
　　那么骄傲的林正阳，肯定受不了自己瘸了的情况。
　　接过红霞递过来的水，抿一口，道：
　　“都安排好了？日子摘了吗？”
　　“摘了，五月初八，正好过完端午。”
　　现在是四月，离五月倒是很近了。
　　林素想了想颔首，看着红霞又道：
　　“那些卡跟传单，找人做了吗？”
　　“夫人放心，已经送去书院了。京城六个书院都在写，到时候保证能通知到。”红霞出声说。
　　林素欣慰，上扬嘴角。
　　也就来到这边，她还能放松一下。
　　在林府……真的太压抑了。
　　将茶喝尽，起身上楼。
　　先去的三楼，三楼主要是泡汤。
　　她让渡魂那边配了好多种药浴。
　　暖宫的，放松的，补气血的……
　　等这些贵妇们泡舒服了再去二楼做放松。
　　美容、揉捏肩颈，暖宫等，都在这。
　　林素坐在炕边，看着屋子说：
　　“摆的还不错，挺好的。你们都弄好了，让我来做啥啊！”
　　也只有跟他们在一起，她才能自在的说“我”、说些辽东话。
　　红霞屈膝行礼，笑眯眯的说：
　　“夫人，奴婢负责糕点那边，关于夫人说的奶茶，奴婢做了，但是……味道总觉得不对啊。”
　　林素听到这话，笑着起身，道：
　　“成，我给你们做一次，你们好好看看。”
　　二人听到这话，高兴的不住点头。
　　三个人从楼上下来，直接去了隔壁。
　　东西一应俱全，而且都很新鲜。
　　林素看过后，轻笑着道：
　　“今儿……是你们主子吩咐的？”
　　黄雨跟红霞互看一眼，心知瞒不过去，点点头。
　　“夫人，主子一早让连三过来传话，说是夫人最近心情不好，让我们准备些东西，让夫人做糕点。”
　　林素心情不好，喜欢做甜品。
　　这事儿她谁都没见过，只跟凌慕川提及。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鼻子微酸，差点没彪了泪。
　　将小炉子点燃，小锅添水放在上面，在舀些红糖。
　　小火煮至红糖溶化，然后用扇子把火扇猛，煮开红糖水。
　　红霞跟黄雨站在一旁，谁也没动，静心的看。
　　煮开后的红糖水，立刻把准备好的木薯粉倒入一半，在翻拌均匀。
　　“这一步很关键，一定要离火，而且要搅拌至木薯粉完全看不到，跟红糖水融化。”林素轻声说着。
　　红霞不住点头，她负责这边，所以要静心记下。
　　“搅拌成我这样，在放到小炉子上，一定要不停的搅拌，以防粘底。”
　　“是，夫人，奴婢记下了。”红霞不住的点头。
　　等搅拌好了，把剩下的木薯粉也倒入，快速的搅拌，按压。
　　成面团后拿出来，放在案板上继续揉捏。
　　像揉面一样那么做。
　　揉到一定程度，林素开始搓小圆子。
　　一粒一粒的小圆子搓出来，那种发泄的感觉，让她倍儿爽。
　　搓好的小圆子，裹上一层干的木薯粉，拿起一颗丢进嘴里，慢慢咀嚼。
　　“还不错，你们尝尝。”
　　两个人互看一眼，也拿起尝了尝。
　　“夫人做的要比红霞做的好，有嚼劲儿，而且不粘牙。”黄雨客观的评价。
　　林素听到这话，好笑的摇摇头，说：
　　“那能一样嘛，我做了多久，她才做了多久啊。”
　　这话说完，黄雨微怔，好信儿的靠前看着她，道：
　　“夫人，其实奴婢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啊？”林素没在意，继续搓圆子。
　　黄雨看了眼红霞，轻声道：
　　“是这样的夫人，奴婢发现夫人会做好多东西，是跟谁学的啊。”
　　林素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的确，她这些东西跟谁学也学不出来。
　　毕竟这个地方，可是没有的。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林素故作轻松的笑了下，说：
　　“能跟谁学，不过是自己瞎捉摸罢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的主子嘴刁，做的不好吃，他是真不给面子。”
　　红霞听了不怕死的点点头，附和道：
　　“还真是。那天主子吃了奴婢的一块糕点，说用洗脚水做的。”
　　林素闻言愣住，看着她不敢相信的眨巴着眼睛。
　　红霞虽然不如她做的，但也不至于真的做的就跟洗脚水一样，这么说……过分了呢。
　　黄雨抿唇轻笑，不给面子的说：
　　“那你赖谁，谁让你没看到火，烤糊了的。”
　　“那也不能怪我啊，这新来的烤炉也太费心了，根本不是我能掌握的。”
　　两个人你一言一语，林素笑着在一旁煮茶。
　　等把煮好的奶茶，放入珍珠豆，在用糖调味道，放在她们二人面前，说：
　　“喝吧，尝尝口感。”
　　没有塑料吸管，但是月国陶艺很发达，不仅能用陶土做下水管道，还能做细细的吸管。
　　只不过这东西不能一次性，得反复使用，勤洗便是。
　　温度刚刚好，红霞吸了一口，奶茶加上珍珠豆，越嚼越甜。
　　不住的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好吃，真的好吃。”
　　林素见状，笑着拿起一杯又喝口，说：
　　“一会儿我再做几样糕点。等开业的时候，就摆在门口，让大家免费尝尝。”
　　“是，夫人。”两个人高兴的应着。
　　整整半天时间，林素在糕点屋这边忙活的酣畅淋漓。
　　等从丽人堂出来的时候，身心都得到了最大的释放。
　　至少不像最开始那般阴郁，难受了。
　　借着清荷的手上马车，刚进去就看到了凌慕川坐在那。
　　想都不想，直接过去，主动坐在他的腿上，说：
　　“老公，你真好。”
　　甜腻的声音，预示着她的好心情。
　　凌慕川瞅着她的样子，长叹口气，道：
　　“不容易，你终于连上露出了笑模样。”
　　林素笑呵呵的搂着他的脖子，说：
　　“是我不好，让最近几天的坏心情，影响到你了。”
　　“我让渡魂过去了，你今天晚上跟我回王府，如何？”凌慕川说完，怕她不答应又补充着说，“你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
　　这话说完，林素就算再不想回，也得回了。
　　反正有渡魂在，应该也没什么事儿，点点头答应了。
　　川爷在车厢壁敲了三下，那车缓缓动起来。
　　林素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问：
　　“高老夫人后来怎么样，走了吗？”
　　“走了。”
　　“那高巧静呢？去我爹那边闹了吗？”
　　“还真没有。”凌慕川摇头，抱着她，放松的往后靠了靠，说，“高老夫人是怒气冲冲走的，高巧静没有追。”
　　“哟呵，母女反目了呢！”林素邪魅的上扬嘴角，笑出了声……


第799章 不可避免的事情！
　　凌慕川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道：
　　“怎么，他们母女反目，你很高兴？”
　　“为啥不高兴！”林素撇嘴。
　　她可不是什么女神、大善人。
　　高巧静出嫁前，她母亲那么嘱咐，让她把嫡子养歪。
　　就冲这儿，高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好饼，她看不上。
　　“你不知道，今儿我带林耀在外面听得时候，林耀那脸都绿了。”
　　凌慕川闻言上扬嘴角，轻叹口气，道：
　　“这事儿不管是谁，听到脸色都不好看。尤其他还是继室那么恭敬。”
　　“所以啊，百因必有果，这就是报应。”林素冷“哼”，靠着他的肩头，闭上眼睛。
　　做了一下午的甜品，心情是很舒畅了，不过……对有些发生的事儿，还是计较的。
　　凌慕川没打扰她，夫妻俩就安静的坐在马车里，往回走。
　　终于，马车停下，林素睁开眼睛。
　　“困了？”
　　“没有。”林素摇头，深吸口气，有些担忧的道，“我就是担心我爹，这晚上有他们陪着，能不能成。”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凌慕川安慰。
　　安排了那么多人，安危肯定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岳父自己本人……什么时候能醒。
　　下了马车，一阵微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京城的温度跟辽东府比，自然是京城温度高一些。
　　在辽东，四月开始春耕，衣服穿得稍微薄一些。
　　可是在京城，已经快马上过夏天了。
　　凌慕川伸手揽着她的肩头，轻声地说：
　　“如果不困，咱们就去书房，谷蔚等你呢。”
　　谷蔚？
　　艾玛，都把这事儿忘了。
　　林素终于明白为啥非让她回家，本以为这货是想交公粮，没想到……
　　不住的点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二人直奔书房。
　　书房内，谷蔚并不在。
　　问了下人方得知，人家喝了三盏茶，出去方便了。
　　林素扭头看着清荷，吩咐着说：
　　“去把带回来的糕点装盘，在拿些零嘴。”
　　“是。”
　　等清荷出去，林素坐在椅子上，一直看着门口。
　　终于，门开了。
　　谷蔚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拱手说：
　　“下官给王爷、王妃请安。”
　　“起来吧，坐。”林素指着对面的位置。
　　谷蔚也没客气，撩袍坐下。
　　“自上次一别就再也没见过。如今再看，你已经是谷大人了。”
　　谷蔚听到这话，谦逊的摇摇头，说：
　　“王妃谬赞了，是下官侥幸，入了人的眼。”
　　清荷从外面进来，把拿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吃吧，今儿下午做的，你尝尝。”林素说着，自己率先拿起一块。
　　在那边做的时候，奶甜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根本不知道饿。
　　这会儿过了那个劲儿，倒是真觉得饿了。
　　松松软软的糕点，不算太甜的味道。
　　就算不爱吃甜的谷蔚，也不住的点头，连吃了两块。
　　“这是王妃亲自做的吗？”
　　“嗯。”林素颔首，喝了口茶压一压，说，“我要在庆安街开一个丽人堂，专门做女人的生意。顺道卖些糕点，赚点小钱。”
　　谷蔚看着手里奶黄色的糕点，缓缓摇头，道：
　　“这不是赚小钱，王妃的铺子开起来，估计很多糕点铺子都要受到波折。”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单手托腮看着他，说：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在意。但是现在嘛……无所谓，反正有王府做靠山，谁敢做什么！”
　　“那倒是。”谷蔚点头。
　　吃过、喝过后，谷蔚开门见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主要还是商会的事儿。
　　今年是最后一年，年末就要重新推选。
　　“……如果今年咱们不拿到主动权，那未来三年就没戏了，得等下一次推选方可。”谷蔚轻声地说着。
　　凌慕川放下茶杯，看着他不在意的说：
　　“不会，今年能拿到主动权。有凌云山庄的凌慕阳……”
　　“不行，这个主动权必须我来拿。”林素出声打断他的话。
　　谷蔚看着他们夫妻俩的样子，心知这是没商量好。
　　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希望林素能去。
　　毕竟很多东西都是她想出来的，她有熟悉的优势。
　　只不过……
　　“这事儿年前咱们就说过，你不好出面，就让凌慕阳来。”凌慕川强硬的拒绝。
　　林素不想跟他在外人面前吵，想了下看着谷蔚，说：
　　“谢谢你告诉这个消息。你放心，年底的主动权一定会拿过来。等我们决定人选后，我再找你。”
　　一句“我再找你”，谷蔚听出了她的势在必得。
　　既然她能答应，那就不是问题。
　　想到这儿，起身拱手，恭敬的说：
　　“王爷、王妃，下官先行告退。”
　　林素也没拦着，让清荷把人送走，夫妻俩就坐在原位，谁也没有动。
　　一个是按兵不动，另一个则是心里叵测。
　　书房内很安静，直到烛火烧到了蜡花，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后，林素才开口——
　　“大川，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也要告诉你，这个会长，我必须要做。”
　　话落，肩头被他扣住，强迫自己面对他。
　　瞅着发达的俊脸，抿唇一记，说：
　　“大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必须要去做。我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你就该了解，我不是安于后宅的人。况且，商会组建，有自己的人，那笔钱想怎么用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凌慕川听到这话，嘴角狠抽，半开玩笑的道：
　　“说的好像你要贪钱似的。”
　　“你别跟我插科打诨。”林素摇头，“我跟你说啊，这个事儿必须我亲自去。养老院的事儿还没有落实，在能不动用国库的情况下，把那些老无所依的人安置了，不是比啥都强吗？”
　　“你光看这一点了。月国那么大，需要的事情那么多，你以为仅你一人之力，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你太天真了。”
　　鄙视，赤果果的鄙视。
　　林素撇嘴，深吸口气不乐意的说：
　　“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嘛。再说了，能做一些是一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就说我那个宅子，今年二月二十多壮小伙参军，从兵力上就充实了二十个人头。”
　　“二十个，杯水车薪。”
　　“那你咋不说积少成多呢？”林素无语。
　　这人是专业抬杠的吧，杠精！
　　林素气呼呼的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突然停下来到他面前，说：
　　“如果你拦着，我会生气，我会不理你，我会离家出走。”
　　“你敢——”
　　“怎么，又要把我腿打折？”林素梗着脖子反问。
　　凌慕川看着倔强的妮子，真是又爱又恨。
　　恼火的把人抱到腿上，狠狠箍着她的腰，说：
　　“你特娘的就不能消停点儿，安安静静做一个美王妃，不成？”
　　“不成！”林素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正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
　　“我跟你说过，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样。我不是等着老公养的女人，我要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价值。相夫教子，我可以。赚钱养家，我也行。我要的是这个。”
　　“可是老子现在不需要。”
　　“那你想怎么样？我不妥协！”林素再次坚持。
　　凌慕川看着眼前的妮子，顿时有种无奈的感觉。
　　这是谁家的媳妇儿，怎么就这么轴，这么固执！
　　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凌慕川长叹口气，说：
　　“算了算了，这事儿暂时不提。回去睡觉，瞅你熬得，眼底都黑了。”
　　林素知道他又在躲避，这一次她不打算退步。
　　捧着他的脸，认真的说：
　　“我告诉你凌慕川，这事儿不提也改变不了。我必须去！我那么多的产业，我不做这个会长，让凌慕阳领导我？我不乐意，明白吗？”
　　看着她正经的样子，凌慕川一个头、两个大。
　　揉着发疼的额头，无奈的说：
　　“媳妇儿，你确定一定要这么做吗？咱俩都不小了，该要孩子了。你说有了孩子，你还那么操心，我怎么放心呢？”
　　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事情！


第800章 患难见真情
　　林素蹙眉，看着他苦口婆心的样子，说：
　　“大川，在农家怀孕，生产当天还干活儿呢。在我们那边，临近生产才能请产假。只要身子允许，我也可以。”
　　“但是我舍不得。”凌慕川说着理由。
　　谁的女人谁心疼！
　　他自己心头上的宝贝疙瘩，照顾父亲这段时间，他看着都心疼。
　　若是挺着肚子，处理商会的事儿，他都不敢想象那画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凌慕川苛待媳妇儿，对妻子不好呢。
　　话题说到这儿，又进了死胡同。
　　谁也没有错，但是那个问题客观存在，想忽略也不可能。
　　林素沉默了。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自己的男人心疼她，她都明白。
　　柔顺的靠在他的怀里，犯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凌慕川沉默片刻后，说：
　　“媳妇儿，要不这样好不好。你先去安排，只要你没怀孕，为夫随你折腾，怎么折腾都行。一旦怀孕，就必须在家养胎。”
　　“银魂手里那么多人，你的生意有人打理、不会黄铺子。至于商会那边……你先做，怀孕了就不做，凌慕阳不管做什么，都来问问你，成吗？”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如果这还不行，那就真的没说的，直接把人扣在家里，哪儿也别去。
　　林素想了想，觉得他花在李，缓缓点头，说：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话落，身子腾空，凌慕川直接把人抱走，出了书房。
　　清荷等人走后，进书房收拾。
　　连九再旁帮忙，出声说道：
　　“丫头，一会儿咱们斗地主啊，我跟承伯正好缺一个，你也过来玩会儿。”
　　清荷像看怪物一眼看他，急忙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没答应，也没不答应。
　　连九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
　　三天后，批准林太傅辞官的命令下了。
　　而当事人林正阳，并没有清醒。
　　高巧静对丈夫不做官这事儿，已经完全放弃了。
　　跟母家决裂，嫡子那边也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如今她算是众叛亲离。
　　每日坐在主院里，那个凄惨的样子，让人看着揪心。
　　不过也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当初她没做的那么绝，今日或许也不会受到这般的教训。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
　　一号每天都给林正阳扎针，林素有空没空就说些曾经发生的事儿。
　　从她穿越过来开始讲，一直说到来京城。
　　终于，在五月初四这天晚上，林正阳醒了。
　　当时，林素正在说高老夫人跟高巧静的事情。
　　说的口若悬河，喋喋不休，根本没注意到父亲已经醒了。
　　直到脸上被宽厚的大掌摩挲，这才醒过了神。
　　瞅着眸子泛光的爹爹，林素激动的不行。
　　扭头冲着外面要喊，被林正阳用手捂住嘴，摇摇头，说：
　　“别喊，爹跟你说会儿话。”
　　声音虚弱，有些暗哑。
　　林素把一直准备的茶杯拿过来，小心翼翼的喂给他。
　　一杯水喂下，林正阳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
　　林素把枕头架高，扶着他躺靠在上面，撒娇的说：
　　“爹，你吓死女儿了。”
　　林正阳听到这话，心疼的拍拍她的手背。
　　虽然昏睡，可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
　　女儿说的话，着的急，也都清楚。
　　抓着她的手握紧，轻叹口气，说：
　　“辛苦你了，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守着。”
　　林素摇头，用另外一只手的手背擦泪，说：
　　“只要爹爹醒来，女儿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好孩子。”林正阳欣慰。
　　虽然曾经的事情，他很愧疚。
　　但女儿反复的一句话，让他终于把那点愧疚消化了。
　　闺女说：不想再做没有爹的孩子。
　　是啊，他们已经浪费了那么多年，不能再浪费了。
　　“如今爹爹无官一身轻，等过几日爹爹好了，你带爹爹去京郊看看你的那个客栈吧。不是说要做温汤泉吗？”
　　林素闻言怔住，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
　　“爹，你都听到了？”
　　林正阳笑着颔首，没说其他。
　　林素这会儿无比庆幸。
　　还好自己那会儿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否则……就露馅了。
　　“好啊，爹爹喜欢，女儿就带你去。初八我丽人堂还开业呢，爹爹去凑个热闹？”
　　看着女儿狡黠的眼神，林正阳戳了她额头一记，抻哆一句“调皮”。
　　外面的渡魂回来，听到屋里的声音，推门进屋。
　　见人醒了，忙走上前把脉。
　　片刻后起身，冲林素抱拳拱手，道：
　　“王妃放心，老爷身子已经没事儿了。”
　　林素松了口气，看着林正阳，说：
　　“爹，你刚醒饿了吧。厨房有我亲自熬得鸡蓉粥，我给你盛点儿。”
　　“好。”林正阳没有拒绝。
　　如今甭管女儿给的是啥，他都要吃。
　　患难见真情。
　　这一次有病他算是知道的，嘘寒问暖不如陪伴，尤其是在生病的时候陪伴。
　　林素出去，渡魂看着林正阳，说：
　　“老爷，你这身子没大毛病，不过春秋两次的调理还是要做的。心疾一旦患上，不容易去根，所以自己也要注意一些。”
　　林正阳明白的点头，掀开被子，慢慢的挪动腿。
　　躺了那么久，如果不是每天闺女揉捏，他只怕就起不来了。
　　渡魂出手帮忙，在屋里困难的走了几步，才来到桌前。
　　林正阳推开渡魂，围着桌子走了两圈，这才算顺过劲儿来。
　　坐在椅子上，有些微喘的说：
　　“果然有病一次软一回，身子感觉不如以前了。老咯！”
　　渡魂再旁听了摇头，不在意的说：
　　“看老爷说的，这怎么就老了，根本不算的。老爷这些日子也没正经吃东西，都是流食，所以身子没劲儿。如今好转，慢慢抬眼，不出半个月，就可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渡魂点头。
　　林正阳长叹口气，看着烛光，喃喃的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夫得好好出去转转。闺女说了，人活在世，得出去瞅瞅方不白活。我这半辈子，都在京城摸爬滚打，也该出去走走了。”
　　林素端着粥回来，听到父亲这话，笑眯眯的说：
　　“爹爹就别奢侈了。来年我把学堂盖起来，爹爹就得免费去教书了。”
　　边说边把粥碗放下，看着他继续说：
　　“京城的敬老院已经落成，还差一个学堂。我看了下，京城内的几个学堂，收费不低，而且都是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寻常百姓想要去，还真是困难。所以女儿跟王爷商量了一下，打算在永安街那边，开一个学堂。专门收寻常人家的孩子，束脩也要低一些。”
　　京城跟外地农家比，自然还是富裕很多。
　　不至于孩子念书，交不起束脩。
　　林正阳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笑眯眯的道：
　　“若是如此也成啊。如今爹爹告老还乡，正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时候。你哥又只是个秀才，也该给他安顿一下了。”
　　林素撇嘴，看着吃粥的亲爹，轻声地说：
　　“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爹，我这学堂收束脩不高，所以你们的工钱也不一定多。至于林耀……靠这个养家糊口，怕是难吧。”
　　“那你一个月能给多少？”林正阳挑眉看她。
　　有些东西的确要问清楚，毕竟关系到日后。
　　林素耸肩，将老早就琢磨好的事情，告知给亲爹。
　　京城酒楼的小厮，每个月的月钱是一两五钱，不算平日公子哥儿的打赏。
　　林林总总算下来，最普通的人，一个月在京城也能赚上五两银子。
　　能送孩子念书的那种人，基本上家里还是有些产业。
　　像腾飞、盛京这样出名的书院，一个月的束脩是三十两银子。
　　她收不了那么多，打算收五两。
　　“……这五两银子包括了书钱。”
　　林正阳闻言没说话，闷头喝粥。
　　一旁的渡魂，看着自家王妃，嘴角狠抽，十分想说句话。
　　但是不敢！


第801章 又要演戏了！
　　好一会儿，林正阳终于把粥喝完了，放下碗，擦了擦嘴，道：
　　“丫头，你是不是把京城想的太穷了？”
　　“啊？”林素惊讶，不解的眨巴眼睛，不明白亲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正阳笑着摇摇头，喝口水顺顺，说：
　　“在京城想送孩子进书院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积蓄。可京城的书院你也知道，一个月就那么多束脩，他们的确也负担不起。但是十两银子……还是可以的。”
　　林素听到这话，没有吱声。
　　“你开书院，为的让孩子有书可念，但也得想想自己。你前期盖学堂，盖小了不可能，盖大了万一没孩子，也是一方面。十两吧，你能少亏点儿。”
　　听到老父亲这话，林素不知道该怎么吱声了。
　　呃……
　　她能咋说，能咋说。
　　这是亲爹，换个人她都得急。
　　还没等干呢，就说得赔本，啥情况嘛！
　　林正阳看着不说话的女儿，笑呵呵的又道：
　　“所以啊，你这丫头对京城，还是不了解。在这个地方，贫瘠人家的一个月开销，差不多也得六七两左右。更别提那些想让孩子念书的人家了。”
　　“对了闺女，你那铺子的价格定了没？如果没订，给为父看看，爹给你参谋参谋。别那辽东府那样的小地方来衡量京城。在京城，有钱的人太多了。随随便便几百两，他们不眨眼。”
　　林素咽了下口水，看着亲爹略有些尴尬的道：
　　“我咋觉得……爹你有些鄙夷我呢？”
　　林正阳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看着她，笑呵呵的说：
　　“哟，被看出来了。”
　　我靠！
　　林素彻底无语，趴在桌上，觉得没爱了。
　　这是她爹啊，昏睡不醒，害她着急。
　　如今醒了，竟然……竟然这么埋汰他。
　　渡魂站在一旁，抿唇想笑，又不敢逾越，只能忍着……
　　……
　　翌日，端午。
　　林正阳醒来的事情，府邸上下就都知道了。
　　不过林老爷也算有主意，把家里人全都召集到一起，除了坐月子的儿媳。
　　当着家人的面，告知他们自己往后的打算。
　　就按照前一天说的，去林素的学堂教书。
　　高巧静从太傅夫人到寻常夫人，这个转变不是很能缓过来。
　　看着林正阳，轻声地说：
　　“老爷，咱不做官，也不至于去教书啊。”
　　“不然你让老夫做什么？”林正阳反问。
　　高巧静习惯性的看着嫡子，可这一次，林耀就跟没看到一般，扭头瞅着别处、不说话。
　　林正阳已经知道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说实话，儿子成今天这样，他自己也有责任。
　　以为找了继室，家里事儿就不用管，可却忘了“隔层肚皮，差层山”的道理。
　　长叹口气，语重心长的道：
　　“这一家得过，老夫没有了俸禄，可是这些人的嘴得吃啊。不教书，你们说还能做什么？”
　　高巧静被说的哑口无言，林耀经过那件事儿后，也消停了。
　　林正阳看着他们俩的样子，苦笑着又道：
　　“其实现在这样挺好。我没有官职，不用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至于耀儿……是爹对不起你，疏于管教，让你成了现在的样子。等学堂开了，你跟爹就去学堂教书吧。”
　　“是，父亲。”林耀抱拳拱手，坦然接受。
　　高巧静看着毫无拼搏斗志的父子，只觉得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婆子眼尖，将人扶起，搀着出去了。
　　林正阳起身，来到儿子跟前，拉着他的手，说：
　　“你也有了儿子，以后就踏实点儿吧。”
　　“是，流旭几下了。”林耀仍旧平静的应着。
　　这一次醒来，原本轻浮的儿子，变了踏实，倒是让林正阳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也好，父子一起教书，总能养家糊口。
　　端午节这天下午，凌慕川夫妇进宫。
　　按照皇室的规矩，逢年过节，都要在宫里过，即便特别没意思。
　　马车内，林素透着车帘看着街上，瞅着发纸片的人，笑眯起了眼睛。
　　五月初就开始把，已经发了五天时间。
　　上面写着丽人堂开业的时间，还有活动办卡等事宜。
　　当天持这张纸到店，还能领取一份小礼物。
　　大户人家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小礼物，但寻常人家就不同了。
　　看着老百姓手里拿好几张的样子，突然想起在前世，她那宣传单去店里领东西的情形。
　　那个时候特穷，买啥都不容易。
　　凌慕川从后面把她抱住，轻声地说：
　　“丽人堂现在在京城的名气不小呢，我都听到好几次了。”
　　“你在哪儿听得？”林素没有转身的问。
　　凌慕川搂紧她，上扬嘴角，道：
　　“自然是在朝房听那些大人们说的。有几个家里的夫人，可是摩拳擦掌等着过去看看呢。”
　　林素闻言颔首，放好帘子，说：
　　“但愿他们都能办卡，不然可就白费的功夫了。”
　　“你价格订了吗？岳父不是让你跟他商量吗？”凌慕川揶揄的说着。
　　林素一听这话，嘴角狠抽，怨气十足的说：
　　“回去记得提醒我，把渡魂那张嘴给撕了。”
　　昨天夜半的事儿，除了她就只有父亲还有渡魂知道。
　　父亲没官职，不上朝、他们俩就没有机会接触。
　　所以谁告诉他的，一目了然。
　　凌慕川“呵呵……”轻笑，心情大好的搂着她，说：
　　“别撕，留着挺好。”
　　“是对你挺好吧。”林素剜了他一眼。
　　当然，也不能真的去撕了人家的嘴，她也不是那种暴力女。
　　长叹口气，认真的看着他，说：
　　“关于学堂，我是真没想定那么高。我本身的想法……就是让孩子们能多读书。”
　　凌慕川理解的点点头，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要明白岳父的意思。在京城，贫富两极分化，最为明显。如果什么样的人都能去念书，那这对那些有身份的大户人家，就不是优势。”
　　“可人生来平等，怎可……”
　　“素，这里不是你生活的世界。”凌慕川伏在她的耳畔，轻声地说着。
　　看着她木讷的样子，坐直身子继续道：
　　“在辽东、在北昌县等地，我从来都不会拦你。因为离这边遥远，怎么做都无所谓。可来到京城，那就不一样了。”
　　“人家三十两一个月念书，你这五两一个月。不说别的，那书院里的老家伙，都不能容。因为，你耽误他们赚钱了。”
　　我靠！
　　林素虽然想爆粗，可却明白凌慕川要表达的意思。
　　跟他十指相扣，轻柔的靠着他的肩膀，说：
　　“那十两银子一个月，可以吗？”
　　“这个是可以的。”凌慕川颔首，“你降低了一个标准，但没做的廉价，旁人不好挑出什么。再说了，岳父那么一大家子，你给少了，也真是养不活。”
　　“我给多少都不够啊。”林素撇嘴，不服气的说着。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凌慕川好笑的捏了捏她的唇，道：
　　“好了，如果岳父要带他去教书，你别拦着。”
　　“我……”
　　“你那店铺的价格咋样？要不为夫帮你参谋参谋？”川爷转移了话题，不再纠结。
　　对于媳妇儿他还是了解的。
　　刀子嘴，豆腐心。
　　如果林耀真去了学堂，她顶多就当看不见，但却不会把人赶走。
　　林素也明白他的用意，傲娇的坐直身子，说：
　　“不用你参谋。店铺的价格，还用的着你帮忙？我走的是高端逼格，自然价格不菲，家里没点儿能力，肯定消费不起。你能不能别跟我爹学，把我看扁了？”
　　关于店铺的价格，她真是各种定价。
　　“我当时定价的时候，黄雨跟红霞都傻了，所以你别看不起人。”
　　凌慕川见她这般，“呵呵……”笑出了声，没再说话。
　　反正只要学堂那事儿别出乱子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话间，马车停下了，林素长舒口气，苦大仇深的说：
　　“又要演戏了！”


第802章 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的！
　　凌慕川倒也没反驳，率先下车把人抱下来。
　　搂着她的纤腰，夫妻俩往朝阳宫方向走。
　　天气转暖，这会儿阳光又没有那么足，特别舒服。
　　林素靠着凌慕川的肩头，轻声说：
　　“除夕那也老八吹了曲子，可有效果了？”
　　“暂时还没，不过今天就该有了。”
　　今天？
　　林素蹙眉，仰头看着他意有所指的样子，道：
　　“你……又跟老七密谋啥呢？”
　　“当然密谋拉高家落马的事情喽。”川爷轻松的说着。
　　自打那次御书房林素怼了几家后，这几户宅子都消停了许多。
　　再加上林正阳又生病，她的确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跟精力去理会。
　　但她不理会，可不代表人家男人不理会。
　　林素瞅着他的样子，娇嗔了一句“老狐狸”，便提裙快跑。
　　凌慕川几步追上，从后面把人抱住。
　　原地转了两圈，林素害羞的不行。
　　这会儿宫人不多，但零星也有看到的。
　　怎么都没想到六王爷跟六王妃，竟然会如此作为，真是太孟浪了。
　　很快，皇宫上下都传开了。
　　在御花园喂鱼的银小主，也听到了。
　　看着手里的馒头，盯着湖里的鱼，气呼呼的起身走了。
　　朝阳宫内，三皇子、五皇子都到了。
　　凌慕川跟林素进来，冲他们两家点点头，便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刚坐定，姚婉清就起身过来，看着林素轻声地说：
　　“六弟妹，我看了你的那个丽人堂。真的如上面所说，能保持年轻、活力？”
　　不管是什么时代的女人，大家都想着青春永驻。
　　这些皇妃的梳妆台，瓶瓶罐罐也是最多。
　　林素拉着她，亲昵的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五嫂要是不放心，我赠你三次。保证三次后你就知道了。咱们那边，什么都能做。药浴、按摩、美面……”
　　她每说一样，姚婉清的眸子就闪烁一下。
　　最后，不住地点头，道：
　　“那可说好了，三次哦。三次之后我在定。”
　　“成。”林素说着，从袖口掏出了卡，交给她。
　　看着硬质浣花篆小卡片，姚婉清冲她竖起大拇指，道：
　　“成啊，真是做生意的料，不放过任何机会。”
　　“那当然了。”林素相当自豪的点头。
　　邵佳看着这一幕，冷“哼”着说：
　　“满身铜臭还这么理直气壮。六弟妹，好定力啊。”
　　姚婉清有些尴尬，林素就特别坦然。
　　不在意的扭头，直视她的目光，道：
　　“看三皇嫂说的，我本身就是做生意的，没有这点定力，怎么混呢？再说了，自己赚钱，花的仗义，总比伸手跟男人要的高贵。”
　　“自古以来，男人是天，一家之主，养家糊口，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邵佳不服气的反驳。
　　姚婉清拽了拽林素，后者却摇摇头，看着邵佳挑眉说：
　　“三皇嫂说的没错，男人养家，天经地义。可我这人吧，心疼自己的男人，不想我夫君那么累，所以我要分担一些。”
　　“哎哟，六皇弟果然不一般。娶妻那么多女子都不要，偏偏找个能赚钱的，有眼光。”邵佳淡淡的说着。
　　话里有话，不傻的人都听得出来，没想到——
　　凌慕川放下茶杯，平静的说：
　　“三皇嫂说的极是，本王也觉得自己有眼光。找的媳妇儿不仅会持家，还会赚钱，回馈百姓。放眼望去，有谁家的夫人能做到这些？”
　　简单的一句话，把邵佳跟姚婉清都说进去了。
　　林素瞅着毒舌的丈夫，嘴角狠抽。
　　但也不忘插上一嘴，道：
　　“看王爷说的，我不过是没心思跟那些小妾、通房斗来斗去。与其自跌身份，倒不如做生意赚钱来抬高身份。说来说去，我就是没出息罢了。”
　　“谁没出息啊？”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众人目光转头看向门口，一起打招呼的说：
　　“庸皇叔，你来了。”
　　庸王大踏步走进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说：
　　“念宸家的，你那丽人堂可是声名不小。本王家的几个儿媳妇，可都等着去看看呢。怎么还只招待女眷，男人就不成？”
　　林素抿唇轻笑，坦白的点点头，说：
　　“不成。”
　　“哎哟，那还真可惜了，怎么有钱都不赚？”庸王挑眉继续问着。
　　姚婉清起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素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道：
　　“皇叔，真不是侄媳有钱不赚，就是觉得……你们男人太忙。都忙着养家糊口，哪有时间去放松嘛。深宅大院的女人，每天掌管府邸，也不轻松。”
　　“但相对来说，时间上还是允许的。所以他们去店里放松放松，最后享受的还不是各家老爷。”
　　“哎哟，你这话怎么说的？”庸王听出了歧义，笑眯眯的问着。
　　他平日就是一副吊儿郎当、没有什么上进心的样子。
　　所以才能在京城，站稳脚跟，没有被送去封地软禁。
　　月国的藩王，什么实权都没有，就是一个名号，然后到一个地方生活。
　　军队、官员，都不归他们管。
　　如果有做的不好、不对的，他们可以上折子进京告知，但却没有处理的权利。
　　除非，对他们本人大不敬，直接骂祖宗，那另当别论。
　　林素看着庸王意有所指的样子，还有邵佳嘲讽的笑容，不在意的说：
　　“瞧庸皇叔说的，我刚才话里的意思，是想说这夫人们的状态、情绪好了，自然也就不跟各自老爷闹了。别人我不知道，偶尔我上来脾气，也是会跟王爷使小性的。”
　　“哟，六弟妹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也不怕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就算是夫妻，出嫁从夫的道理，六弟妹不知？”邵佳见缝插针，丝毫不放过。
　　林素扭头看着她棺材脸的样子，轻松地道：
　　“三皇嫂这么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夫妻之间若是还相敬如宾，那这日子过的还有何意思？我知道，三皇嫂觉得我轻浮、满身铜臭味。”
　　“那是因为三皇嫂高贵啊。三皇嫂没穷过、没吃过苦啊。如果三皇嫂也碍一段每天犯愁吃喝的日子，只怕就不会对做生意的这么排斥了。”
　　“呵……笑话，我没嫁王爷之前也是邵家嫡长女，怎会吃苦？”
　　“啧啧啧……”
　　林素咂舌，嘴角狠抽的看着她，道：
　　“能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三皇嫂厉害啊！”
　　“放肆——”
　　“你放肆——”林素反怼，“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三皇嫂’，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的！自己啥用没有，生活全靠男人，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巴巴，你巴巴个鬼！”
　　这话说完，邵佳都懵了，这是在骂她，而且骂的很难听。
　　凌慕川跟司徒冒谁也没吱声。
　　司徒昙夫妻也看戏，至于庸王，就更不说话了。
　　林素冷“哼”，继续又道：
　　“以色得宠，色衰而爱迟。别说做妯娌的没提醒你，少在我面前装清高。有能耐，用银子砸死我，我叫你一声‘姑奶奶’。前提是，你自己赚的银子。”
　　“你……你……”邵佳气的不行，看着眼前理直气壮的女人，咬牙切齿的说，“女人嫁人，为的就是给男人传宗接代，你……”
　　“呵呵……哈哈哈……”
　　林素直接爆笑出声，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邵佳，嗤笑着道：
　　“你跟我提传宗接代？我过门才多久，你过门多久了？我来京城日子不算长，可听到关于你的版本，那可是五花八门。”
　　“你……王爷，你看她……”
　　“看我什么？敢用子嗣说话的人，在场除了五皇嫂，你我谁都没有资格。自己都没有孩子，还在我面前充大辈，你也配！”
　　“我……我跟你拼了——”邵佳终于忍不住，起身就要冲过来打人。
　　司徒冒一把拽住她，大声呵斥——
　　“闹够了没？不知道什么地方？好好吃你的宴席，别喋喋不休。”
　　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恼了……


第803章 四炎鬼藤
　　“三皇兄管好自己的女人就成，别在这指桑骂槐。我林素有男人教育，不用你越俎代庖。”
　　司徒冒没想到她能这么不给面子。
　　蹙眉转头看着凌慕川，说：
　　“老六，这事儿你怎么看？”
　　“坐着看。”凌慕川回答完，端起茶杯喂林素喝水。
　　刚才的那一幕，的确有些火爆，可只要媳妇儿爽了，他就不在意。
　　男人不插手，那就是女人之间的拌嘴
　　但男人插手就不一样了。
　　凌慕川懂这个道理，司徒冒就更懂了。
　　他不仅懂，孩子的这个六弟不能惹，不然……他不会顾及面子，什么话都敢说。
　　混江湖的糙人，再加上一个做生意的女人，真是良配了。
　　长舒口气，睨着邵佳，道：
　　“仔细你的身份，做嫂子的，让着点弟妹。”
　　邵佳什么都能忍，偏偏说她子嗣的事儿，真是忍不下去。
　　气呼呼的想要吱声，可看到丈夫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伯娘……伯娘……”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两声奶音，打破了沉寂。
　　司徒玥跟司徒珒争先恐后的往殿内跑，来到林素跟前，直接扑进了她的怀。
　　如此亲昵，说是亲母子也有人信。
　　庸王笑呵呵的颔首，看着林素，道：
　　“不错，孩子这么喜欢你，将来你会是一位好娘亲。”
　　林素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们，收起刚才的锋芒，说：
　　“孩子别看小，但他们什么都懂。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亲，很简单，很干净。”
　　“是啊。”庸王叹口气，端着茶杯喝了口，道，“这样干净、简单的时候，也就在这会儿了。”
　　林素捏了捏司徒玥的脸儿，说：
　　“也不见得，有些也要看本性。如果本性纯良，不管什么样的环境，都会有一颗干净的心。不过，若是有人主动挑衅，那玥儿可就不能忍让，要骂回去、打回去。”
　　“嗯。”司徒玥重重点头。
　　听不太懂，但隐约能理解一些。
　　一旁的邵佳，脸色嫉妒不好，因为林素那话里话外，明显就是在影射她！
　　当然，她也不能发作，毕竟宴席要开始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
　　申时二刻，皇上终于到了。
　　这一次，只有皇上，皇后并没有来。
　　大家行过礼，各自坐下。
　　太监、宫女上菜，皇上坐到主位，冲司徒玥招招手。
　　小家伙起身，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就坐在皇上的身边。
　　“今日是家宴，大家就不要拘谨了。皇后身子抱恙，后宫几个妃嫔也都感染风寒，众位也要注意身体，莫要生病。”
　　“多谢皇兄体恤。”
　　“多谢父皇关怀。”
　　众人纷纷道谢，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皇宫的宫宴，永远都是那老三样：
　　佳肴、陈酿、歌舞。
　　林素觉得特别没意思。
　　端午吃粽子，等宫女把粽子端上的那一刻，林素只觉得脖子扎了一下。
　　忙不迭伸手将戴的圣洁珠拿出来，原本晶莹剔透的圣洁珠，顿时变成了粉色。
　　“不许吃——”
　　凌慕川中气十足，透过奏乐，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乐师停止奏乐，凌慕川从媳妇儿的脖子上取下圣洁珠，放在面前的粽子旁——
　　赤红色！
　　珠子的变色，大家有目共睹。
　　再加上凌慕川刚才的话，五皇子司徒昙出声问道：
　　“六弟，这什么情况？”
　　“粽子有毒。”
　　话落，皇上身边刚上任的太监总管，忙不迭吼着——
　　“护驾——护驾——”
　　林素闻言无语，翻了个白眼，无力吐槽。
　　下毒已经是谋害了，难不成还敢堂而皇之的过来刺杀？
　　那得多傻缺的人。
　　司徒昗起身，把要上殿内的羽林卫，全部制止在了原地。
　　林素扫了一眼那太监，冷“哼”一声，说：
　　“这个时候不宣太医看看是什么毒，你喊羽林卫做什么？万一懂易容术的江湖人混进去，父皇可就成靶子了。”
　　说完，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喊着“冤枉”。
　　真是要多乱有多乱。
　　司徒昗身边的青鬼已经去找太医了。
　　殿内所有的人，谁都没有动。
　　林素把司徒珒抱在怀里，凌慕川拿着圣洁珠，在每个粽子前都放了一下。
　　没有褪色，只有加重。
　　最后原本白色的圣洁珠，都成了黑色。
　　司徒冒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有些疑惑的说：
　　“六弟，你这东西行不行啊。为兄用银筷试了，没有问题啊。”
　　说着，把刚才插过粽子的筷子举起。
　　林素见状，轻笑着道：
　　“三皇兄若是不信，吃一口尝尝呗。反正银筷试了，没有毒。”
　　“你——”司徒冒语塞。
　　司徒昙见状，不厚道的“噗嗤——”笑出了声。
　　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忍住。
　　凌慕川也没理他，将黑色的圣洁珠拿到最开始上的菜旁边，颜色迅速褪尽，之后又成了晶莹剔透的样子。
　　众人眼瞧着的变化，谁也不敢再有质疑。
　　皇上看着这东西，笑呵呵地说：
　　“风家的传家之宝，今儿也算是开了眼界。”
　　庸王一听这话，不禁挑眉道：
　　“哟，原来这就是风家的圣洁珠啊。”
　　旁人热络的讨论，林素的脸却沉了。
　　她可没忘记这东西，是从哪儿拿来的。
　　如果原本就是风家的，那为何会到银月的手里？
　　凌慕川跟银月……真的只是……
　　“董太医到——”
　　抑扬顿挫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考。
　　董太医上殿行过礼，司徒昗直接把粽子端过去给他验。
　　这个时候，皇上也下了命令。
　　让人去查粽子的问题。
　　其他东西都没有毒，唯独这粽子，所以查起来很容易。
　　一番检查，董太医跪在地上，开口说道：
　　“启禀皇上，粽子里的毒，乃是四炎鬼藤。此毒来自江湖轮回狱，无色无味，银饰差不多。但只要吃一口，当场毙命。”
　　林素抱着司徒珒，后怕的直咧嘴。
　　如果不是因为她有圣洁珠，这毒只怕也不会……
　　董太医环顾殿内之首，纳闷的道：
　　“皇上，不知今日是谁布置的朝阳宫。”
　　皇上闻言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太监。
　　“回皇上的话，历来家宴，都是是内务府的几个管事太监亲自来做。”
　　董太医听到这话，当下就否定的说：
　　“不可能！”
　　“啊？”太监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不可能”从何说起。
　　董太医指着主位左侧地方，道：
　　“如果是内务府的管事太监，他们会晓得放一盆金曼萝在那。金曼萝对无色无味的毒最敏感，而且那里本该站着的宫女，此刻也不见。”
　　“一群蠢货！”皇上呵斥完，气呼呼的拍了下桌子。
　　司徒玥吓了一跳。
　　皇上秒变脸，忙低头安抚孩子。
　　看着她，满脸慈爱的道：
　　“别怕，皇祖父不是生你的气。”
　　说完，看着身旁仍旧杵着的太监，咬着后槽牙道：
　　“还愣着作甚，查去啊——”
　　“是，是。”太监忙点头，哆哆嗦嗦的出去了。
　　说实话，这个太监的确不如以前的波公公，尤其是在揣度圣意方面。
　　因为粽子的事儿，大家也对宴席没什么想法了。
　　都坐在那里，等着调查结果。
　　直到，羽林卫押着银月上来，林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同样惊讶的，还有司徒昗。
　　林素见人押上来，起身冲主位上的人微微福身，说：
　　“父皇，臣媳先带珒儿、玥儿回避。”
　　“哦，对，去吧，去吧。”皇上摆手，让林素把孩子带走。
　　从银月上来到现在，除了林素，没有人想到了孩子，就连司徒昗也一样。
　　不能说他不尽责，只能说皇室亲情太薄弱。
　　林素带着一对孩儿出了正殿，哪儿都没去，直接钻进了厨房。
　　厨房的嬷嬷都在一旁进行审问，管事的见林素过来，上前行礼：
　　“给惠王妃请安。”
　　“免礼。”林素挥手，指着案台上的东西，道，“我做些吃食，你们该去问话问话。”
　　“是。”
　　婆子离开，林素简单的下了一大碗肉丝面。
　　司徒珒喜欢吃面条，看到油乎乎的面，下意识的咽口水……


第804章 纠结
　　三人回到暖阁，一起吃面条。
　　香喷喷的肉丝面，爽口，好吃。
　　司徒珒足足吃了一小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林素没给他。
　　虽说能吃是福，可这么吃下去，可不是好事儿。
　　尤其现在天黑了。
　　吃完没一会儿，他就要睡觉，积食就不好了。
　　将剩下的面汤都喝完，林素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姐弟俩玩。
　　小家伙玩的东西不多，基本就是你追我赶。
　　跑的不快，活动活动，全当消食了。
　　正殿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反正等凌慕川、司徒昗过来接他们的时候，俩孩子已经睡了。
　　天气虽然暖和，可夜晚出去还是怕冷。
　　用被子把孩子包住，哥俩一人抱一个，出了偏殿。
　　全程，林素没有提一句，更加没有问一个字。
　　先把他们父子送回了府邸，接着夫妻俩才回了王府。
　　一番收拾，夫妻俩躺在了床上，凌慕川开口道：
　　“你为何不问？”
　　林素背对着他，想了一下，说：
　　“那你为何不说？”
　　凌慕川听出了她在使小性。
　　从后面把人搂住，伏在她耳畔呢喃：
　　“放心，都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什么银月。”
　　林素闭上眼睛，“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却没有再说话。
　　他其实根本不懂。
　　不懂她为何会这样，为何会难受。
　　银月做了什么，她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这圣洁珠，本事风家的东西，为何会到了她的受伤。
　　是他们二人情浓时给的？
　　亦或者是……
　　她不愿意去想，更不能去想。
　　毕竟，他们在一起，太不容易了……
　　……
　　一夜无话，转天照常。
　　皇宫发生投毒的事情，消息封锁的很好，外界一点都没有风声。
　　京城内部讨论最多的，就是丽人堂开业的事情。
　　这些日子，庆安街到处都笼罩着奶甜香，特别好闻。
　　宣传单上，详细的记录着丽人堂经营的分类。
　　药浴、按摩、美面、茶水、糕点……
　　不说旁的，每天闻着这奶甜香都期待，至少比那些糕点铺子的东西要强。
　　那些铺子在路过的时候，根本就闻不见味道。
　　糕点房这边，已经确定了几款点心。
　　像什么栗子糕、千层糕这些，根本不做。
　　别的铺子就能买到，他们弄这个一点意思都没有。
　　“夫人，这个真的叫甜在心里？”红霞嘴角狠抽，总觉得这名字……太直白。
　　林素拿着特制的小勺，挖去一块，里面顿时流出了乳白色的浆。
　　用另外一只勺子沾了些，味道她嘴边，说：
　　“甜吗？”
　　“甜啊。这咋能不甜！”红霞不疑有他的回答。
　　大老远从海那边运回来的，还放了那么多的糖，不可能不甜。
　　“所以啊，甜在心里，这不是心嘛。”林素说着起身，继续做别的。
　　红霞瞅着她忙碌的身影，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天就开业了，的确到了紧张的时候。
　　可是夫人的表现……明显不是紧张，而是心事重重，到底怎么了？
　　“夫人，这些绢丝帕子都送吗？”黄雨从楼上下来，手里抱着一笸箩东西。
　　林素放下手里的东西，用围裙擦了擦手，走过去，说：
　　“都送，像这样……”
　　随意拿一条，然后打个结，扔进里面，又道：
　　“糕点跟帕子，让他们选，先到先得。发出去五万张传单，我备了五万条帕子，不用担心不够。”
　　“那行，那奴婢这就让他们把帕子都系个扣，省的到时慌乱拿多了。”
　　“你去吧。”林素点头，不放心的又问，“工作服到了吗？都试没试？”
　　“刚到，后院卸车呢，一会儿让他们试。”
　　“去忙吧。”林素挥手，又回了刚才的地方继续做糕点。
　　一小段插曲，并没有让林素就此收手。
　　几样点心装碗，然后放进烤炉。
　　糕点铺子的烤炉，跟皇宫的烤炉是一个规格。
　　大、气派、能装！
　　红霞看着不知道第几次发呆的林素，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蹲下身子，说：
　　“夫人，你怎么了？如果心里不舒服，跟奴婢说说可好？”
　　林素闻言站头，看着她摇摇头，道：
　　“我没事儿。”
　　“夫人，奴婢跟了你这么久，夫人有事儿没事儿，难道奴婢看不出来吗？”红霞不再让她逃避，直接开口问着。
　　林素顿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说：
　　“你想多了，我真的没事儿。”
　　“夫人！”红霞坚持。
　　林素见她的样子，深吸口气，道：
　　“那这样，我问你些事儿，你会不会如实告诉我？”
　　“那是自然。”红霞没有迟疑，重重颔首。
　　林素起身，去到一旁的卡座坐下。
　　红霞倒了两杯奶茶，也跟了过去。
　　二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是个长方形桌子，当初弄成这样，她还不理解，如今看看倒也有几分惬意。
　　舒服、柔软的长椅，靠着一点都不累。
　　林素指着空荡荡的桌子，说：
　　“一会儿带人去王府搬几盆绿植放在这儿。点缀一下，好看。”
　　“知道了，王妃。”红霞点头。
　　林素喝了口奶茶，打量着宽敞的大厅，说：
　　“你进雷云氏的时候，关于银月阁主，你知道多少？”
　　“银月？”红霞咽了下口水，微微蹙眉，道，“实不相瞒夫人，奴婢去的时候，银月已经从雷云氏分出去了。当时的月阁具体做的事儿，奴婢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听说……她们惯会利用女人的优势，从那些官宦身上套取有用的消息。最开始，月阁还是受雷云氏所用，可是后来就……管不住了。”
　　“那是从什么时候管不住的？”林素追问。
　　红霞仔细琢磨，捧着杯子，道：
　　“好像是从主子被云长老逼走之后。”
　　云长老？
　　对啊，这人以前听说过，不过近二年……好像就没有音儿了。
　　“夫人，是不是银月又出现了？”
　　林素焊头，喝了口奶茶，苦笑着道：
　　“说出来你都不信，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看到她了。她好像是……宫里的小主。”
　　“…………”
　　红霞听到这话，嘴角狠抽，啥都没说出来。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银月跟主子的事儿，就算当时她不是靠前的数字，但也听说了一些。
　　这女人又进宫……好吧，果然皇室真乱。
　　咦？不对！
　　“夫人，是不是你在宫里……跟银月那个女人发生冲突了？”
　　“那倒没有。”林素摇头，靠着椅背，交叠着腿，“跟她发生冲突倒是不至于。只不过……有个事儿我挺膈应。”
　　“什么啊？”
　　林素看着陶瓷杯，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
　　“还记得那圣洁珠吗？”
　　“记得。”红霞颔首。
　　林素看着窗户，继续又道：
　　“昨日在皇宫，银月下毒在粽子里，被圣洁珠发现了。当皇上还有庸王看到圣洁珠的时候，他们都说那是风家的传家宝。可我记得当时你说过，那玩意儿是在银月身上的。”
　　话说到这里，红霞明白了林素的不开心。
　　换做是她，她也会不高兴。
　　可是……
　　“夫人，这东西……是主子没跟夫人在一起之前的事儿啊。”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更生气！”林素咬唇。
　　将杯子里的奶茶都喝尽，放在桌上道：
　　“他告诉我，他没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可圣洁珠，他给了银月。这东西是宝物，还是风家的。如果只是逢场作戏，何必把这个给她呢？”
　　“或许是……是……”红霞找不到理由，“或许”了半天，没有下文。
　　林素苦笑，看着她略有些凄凉的说：
　　“谁都可以有过去。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坦白就是了。可他跟我说，他与银月没什么。既然没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给她？”
　　“我干干净净，一张白纸，可是他呢？如果当时他坦白，那今日我什么都不说。可是他没有，他说只对我一个人动心，但这又怎么解释？”
　　女人的那种纠结，此刻在林素面前，体现的淋漓尽致。
　　红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捧着杯子低头不语……


第805章 开业前准备
　　隔壁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接着黄雨走过来，屈膝行礼，说：
　　“夫人，都换好了，过去看下？”
　　“好啊。”林素点头。
　　她现在心情阴郁，就缺个热闹的事儿，让她缓解缓解。
　　起身走了几步，转身冲着红霞吩咐：
　　“看好烤炉，别把我精心做的东西糊了，一会儿咱们就吃那个。”
　　“知道了夫人。”红霞颔首，屈膝行礼。
　　林素跟黄雨二人，从北面的隐形门，窜过去。
　　为了方便铺子里的人来回走，特意掏的这么一个。
　　因为墙上有花纹，所以不仔细瞅，根本看不出来。
　　来到隔壁，眼前二十个女子，让她眼前一亮。
　　统一着装，统一发饰，显得特别干练。
　　这二十个人，都是渡魂那边培养了好几年的医女。
　　医术虽然说不上炉火纯青，但主攻妇科，在这方面还算是小有成就。
　　治疗个痛经、宫寒、体虚、气亏等症，还是绰绰有余。
　　大户人家的小姐，大多都是这个病。
　　因为难以启齿，所以看医女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这些医女被她弄到丽人堂，未来的日子，就等着让这些富家小姐自动掏钱吧。
　　从二月初开始，天天跟着黄雨、红霞一起练习。
　　什么做脸啊，敷面膜啊，揉捏肩头啊……
　　林素把以前做过的享受，全都带到了这边。
　　当然，价格要贵上好多，毕竟仅此一份。
　　清一水的黑色干练小西装，束腰、提臀，袖子是七分，不用担心袖口碰到旁人。
　　林素走了一圈，缓缓点头道：
　　“不错，一个一个小腰都那么瘦，看着就舒服。”
　　黄雨也觉得好看，美滋滋的走过来，说：
　　“夫人，当时看到这衣服，奴婢真的有些难为情。可如今穿了就知道，真是不一样呢。”
　　黄雨的衣服跟他们的不一样，黄雨的衣服是黑色绣金线的。
　　从衣服上就看出了等级。
　　黄雨身材不是那种瘦削型的，所以这一身衣服，把她姣好的身形，展现的淋漓尽致。
　　林素笑着伏在她的耳边，说：
　　“连七看到你这身，绝对不得了。”
　　“夫人！”黄雨惊呼，随后脸就热了。
　　林素笑着摆手，又看了看她们的妆容，道：
　　“淡妆画的得体，尤其是唇色选的不错。很配他们的肤色，是销魂给挑的？”
　　“嗯。”黄雨点头，“昨天晚上魂首过来，挨个教的。每一个人都给挑了适合他们自己的东西。”
　　丽人堂打的口号就是：贵不是目的，适合才是目的。
　　适合，说的容易，做起来不容易。
　　说起销魂，林素对他是真的佩服。
　　一个大男人，能把妆容啥的弄得清清楚楚，掌握的完全到位。
　　让她这个女人看了，都自愧不如。
　　“明天开业，你们各自就按照先前说的，分工明确。开业第一个月，有体验活动，所以相对要累一些。一定做好预约记录，别让客人等，你们也别乱了时间，明白吗？”
　　“是，王妃！”众人一起回答，声音洪亮。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明天开业大吉。
　　最后的一些细节，林素跟黄雨、红霞一起对的。
　　为的就是求万无一失。
　　二十个姑娘，都住在这边，所以打更的人，就不需要了。
　　叮嘱好她们，三个女人分别坐三辆马车回走。
　　林素不想回家，但因为有除夕那天的缘故，所以她谁家都没去，直接让连三赶车回了她原来的县主府。
　　也就是如今的暮宿敬老院。
　　经过两个月的调养，三十岁以上的乞丐，都应安排了事情。
　　有去兵坊锤铁；有去官窑学徒；有去军营当兵；还有的去做王府长工。
　　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养活自己，总比乞讨要来的高尚。
　　现在王府里面，就只有二十多个孤寡老人。
　　有的身子还算硬朗。开春的时候，跟府里的下人们把院子的花园收拾了，改成种菜。
　　这样一来，大家夏天吃的东西，也就都有了。
　　每个月，林素那边还会拨过来二百两银子。
　　主要就是给他们吃、穿、用，还有宅子里下人们的工钱。
　　大鱼大肉不可能，但是偶尔荤腥还是可以。
　　至少城内再也看不到沿街乞讨，遭人白眼的存在。
　　至于各府要设立粥场，都会把米直接送到敬老院，省去了熬粥那些的麻烦。
　　林素下车进门，管家亲自相迎。
　　他没想到大晚上的，这王妃还能来。
　　抱拳拱手，略有些拘谨的说：
　　“王妃，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可吃了晚饭？”
　　“吃过了。”林素回答，一边走一边闲聊说，“没啥事儿就过来瞅瞅。老人家们怎么样？过得可还成？”
　　“托王妃的福，大家过得都挺好。”管家笑着回应。
　　见她就只是过来看看，倒也放松了许多。
　　林素走了一会儿，看几个院子都已经熄灯，停下脚步，说：
　　“王府送过来的钱可够？”
　　“回王妃的话，足够。”管家特别满足，“京城不少人家，隔三差五就送米过来，粮食基本上都不用买了。刨除大家伙的工钱，每个月买完菜，还能剩下个六七十两。”
　　“哦，那正经不错。”林素颔首。
　　管家是死契，而且每个月清荷都过来查一次账，雷云氏暗部也有人盯着这头，所以她并不怕有人错主意。
　　转悠了一会儿，谁的院子都没有去，林素就那么走，管家就在后面陪。
　　清荷见她一时半会儿都不想走，忙让连三回去通知主子。
　　最近王妃不对劲儿，她完全看到了。
　　只不过……
　　碍于身份，不能问。
　　酉时末，凌慕川终于到了。
　　林素恰好要上车回府，见他过来直接钻进车里，没有吱声。
　　凌慕川随后上车，连三赶车回府。
　　看着闭着眼睛的媳妇儿，川爷凑过去，摸了摸她的脸儿，说：
　　“怎么了？累了？”
　　“嗯。”林素没有睁眼，用鼻音回应了一下。
　　凌慕川见状，伸手把人搂过来，说：
　　“累了就歇歇，不用非得亲力亲为。你不是说过嘛，放权、让他们做。”
　　林素也不挣扎，跟往常一样柔弱无骨的靠着他。
　　“不去不放心，那么多事情，总得盯一下。前期若是办卡多了，京郊的温泉客栈也就有钱了。”
　　“钱的事儿你别担心，我可以……”
　　“能不借就不借。”林素坚持。
　　一旦借钱做生意，就涉及到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未雨绸缪，她还是尽量避免。
　　凌慕川知道她的态度，见她这般，也就不吱声了。
　　马车“吱哟……吱哟……”的往回走，等回府后，林素沐浴，凌慕川又去了书房。
　　再过些日子，北芪使臣就要到了。
　　这一次负责跟北芪接触的是司徒昗，他作为哥哥，不能不管。
　　书房灯再次亮着，今夜又不知道何时能熄。
　　林素回来没看到凌慕川，叹口气，说：
　　“又去忙了？”
　　清荷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
　　“王妃，主子那日不就说了？北芪使臣要来，他要帮七爷准备准备。”
　　林素点点头，眸子里泛出微微哀伤。
　　清荷扶她上床歇息，从主屋出来，转身去了小厨房。
　　精心的炖了一锅鸡汤，盛出来，端着去了书房。
　　院门口，见到连九，微微福身，说：
　　“王妃给主子炖的，命我给端进去。”
　　连九颔首，带着她往前走。
　　站在书房门口，连九恭敬的说：
　　“主子，清荷端来了王妃送的汤。”
　　“让她进来。”
　　“是。”连九应下，冲着清荷使了个眼色，帮着把门推开。
　　清荷端汤进屋，走到案桌前跪下，说：
　　“奴婢给主子请安。”
　　凌慕川正看北芪出使京都要走的地图，闻声抬头，摆摆手，说：
　　“起来吧。把汤放下就走了。”
　　清荷站起身，端着汤盅到一旁，小心的盛了一碗端过去。
　　放在他左手旁，轻声的道：
　　“主子，天色已晚，望主子不要熬夜。”
　　凌慕川抬头，看着她上下打量一番，道：
　　“王妃让你过来说的？”
　　“是。”清荷点头。
　　“本座再问你一遍，是王妃让你过来的？”


第806章 继续准备
　　清荷没说话，撩裙双膝跪地，磕头，说：
　　“主子，奴婢今日是自己做主过来的，还请主子让奴婢把话说完。”
　　凌慕川看着那碗汤，冷“哼”一声，道：
　　“从你盛汤过来，本座闻味道就已经知晓，根本不是王妃让你来。说吧，你想怎么死！”
　　清荷抬头，眸中带泪的看着凌慕川，说：
　　“主子，不管主子怎么处理奴婢，奴婢今日都要说。主子难道就没看出来，王妃不对劲吗？”
　　凌慕川闻言蹙眉，本以为她是有别的目的，没想到……
　　放下手里的图，起身从主位下来，边走边道：
　　“你看到什么就说，别卖关子。说的不好，本座一眼会治你的罪。”
　　清荷转个方向跪，看着他的背影，抿唇说道：
　　“主子，自从宫宴回来，王妃时常就一个人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连动都不带动。在丽人堂，王妃总是做糕点、煮奶茶。”
　　“赵少奶奶不是一次问王妃怎么了，可王妃就是不说，奴婢也不清楚。今日，申时二刻奴婢就跟王妃离开了丽人堂，可王妃不想回府，才去的那边。”
　　清荷尽把最近两天林素的不对劲，全都说出来。
　　凌慕川扭头看着她，难以置信的道：
　　“你确定？今日回来的时候，王妃还在跟本座撒娇说太累，你说她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
　　“奴婢不知道，但奴婢是女子，奴婢能感受到王妃确确实实心里不开心。”清荷说完，抬头直视他的目光，“刚才王妃还说，主子又在忙。”
　　凌慕川听到这儿，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如果猜的没错，那丫头是怪他没有陪她吧。
　　也是，从宫宴回来，他就是开始忙。
　　连着两天夜半回房，晨起上朝。
　　想到这儿，摆摆手，道：
　　“起来吧，本座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主子。”清荷起身，再次鞠躬。
　　凌慕川看着桌上的汤，嫌弃的道：
　　“你做的实在难闻，以后就别拿过来丢丑了。”
　　说完，迈步离开书房，头也不回。
　　清荷直接堆坐在了地上，好久都没缓过来。
　　如果不是她口口声声都是为了王妃，只怕今日……她很难活命！
　　唉，太难了！
　　连九从外面进来，看着堆坐在书桌旁的女子，走上前，说：
　　“怎么回事儿，你惹主子了？”
　　清荷摇头，抓着他的手起身，可刚起来一点就有堆坐在地上。
　　腿麻了。
　　连九瞅着她的样子，无奈的把人整个环住，将人托着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主子已经很少发火了，你送个汤咋就……”
　　清荷看着冒着热气的鸡汤，淡淡的道：
　　“你喝了吧。这不是王妃做的，我做的。”
　　“啊？”连九惊讶，差点下巴没惊掉了。
　　也没心思喝汤，看着她，追问道：
　　“你啥情况？你该不会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清荷翻了个白眼，说：
　　“我傻啊！王妃跟主子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你们男人，有一个算一个，木讷的跟猪似的。”
　　“嘿~！你这丫头，咋还骂人呢？”连九不乐意。
　　咋就木讷了？咋就成猪了？
　　清荷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道：
　　“难道你就没看出来，王妃最近两天心情不好吗？”
　　“……没，没有。”连九摇头。
　　瞅着很正常啊。
　　刚才下车的时候，还是被主子抱回去的呢。
　　清荷懒得跟他继续说，等腿麻的劲儿过了，起身离开。
　　至于那盅鸡汤，就真的被连九喝了，而且喝的一滴都不剩……
　　……
　　凌慕川回到主屋，林素自然是没有睡。
　　坐在床头发呆，就连回来个人都没有发现。
　　川爷终于相信清荷说得，走到床边侧身坐下，道：
　　“你怎么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林素缓过了神。
　　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疑惑的问：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忙很晚吗？”
　　凌慕川凑上前，在她的额头亲了一记，说：
　　“媳妇儿都不乐意了，还忙什么？等着，为夫一会儿伺候好你。”
　　说着，起身离开，去了里间。
　　林素被说的莫名其妙，弄得好像她在等他一般。
　　须臾，凌慕川回来了。
　　浑身湿漉漉的，林素也终于理解什么叫“战斗澡”了。
　　这也太速度了。
　　眼瞧着他脱鞋上床，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
　　“想我陪你就说，咱们是夫妻，有啥不好意思的？”
　　“谁想你了。”林素无语。
　　她这个时候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他。
　　川爷只把这个当成她的骄矜，不在意。
　　一边亲，一边黏糊糊的说：
　　“连着冷落王妃两日，实在该罚。就罚今日为夫不下床，尽职尽责伺候好王妃，不得异议。”
　　“我不需要……唔——”
　　凌慕川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吻住，以绝对的优势，带她共赴今夜的第一个巫山。
　　林素都快烦死了。
　　在没弄清圣洁珠的情况下，她真不想被他这么干扰，可偏偏……
　　身体不受控制！
　　凌慕川也感觉到了身下女人的不对劲儿，可撒起风来，他是真没那么多想法。
　　有时候，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
　　翌日，五月初八。
　　名动京城好久的丽人堂，终于要开业了。
　　寅时二刻，林素就顶着一双熊猫眼坐马车去了庆安街。
　　从后院进门，黄雨这边也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
　　赵英豪、东郭旭光、连七等人都在。
　　帮着搬个重物啥的，等开门的时候，他们几个再走。
　　说好了男人止步，就是男人止步。
　　林素看到东郭旭光都愣了。
　　走到跟前，纳闷的问：
　　“你啥时候来的？”
　　“昨天刚到。”东郭旭光笑着回答。
　　林素想了下，直接带他去了会议室，跟着一起过去的，还有清荷。
　　二人面对面坐着，林素开口问道：
　　“这次过来，是找我，还是关于商会？”
　　“都有。”东郭旭光没有隐瞒，“在下前来，一是为了京郊的客栈，二就是商会。王爷的意思，商会分南北，但以北为尊。”
　　林素明白的颔首，长舒口气，说：
　　“你就是南方的头目，对吧。”
　　“不瞒王妃，这事儿属下不做，换做旁人就没法做。”东郭旭光依旧坦然。
　　林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只有自己人，才会不容易出事儿。
　　这也正应了那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
　　想到这儿，林素颔首，说：
　　“海上商队如何了？江思泽那边回去之后，可还好？”
　　“王妃放心，一切都好。因为有海上商队的缘故，月国的很多东西都被送到海对面，他们也很认。”东郭旭光说着生意上的事儿。
　　二人足足谈了一个时辰，这才出去。
　　林素继续从一楼开始巡视，等上到三楼再下来。
　　再三叮嘱黄雨，今日只预约，不体验。
　　至于办卡，全凭自愿。
　　她相信，只要那些贵妇们免费体验了，就都会留下。
　　毕竟，这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他们不会错过。
　　办卡的所有标准，全都用小篆刻在木板，然后挂在了柜台后面的墙上。
　　一目了然，十分清晰。
　　赵英豪正帮着媳妇儿擦呢，边擦还边说：
　　“能想出这么多弯弯绕的，除了嫂子没别人。”
　　林素正好下来，听到这话，无奈的道：
　　“我就当你夸我了。”
　　赵英豪“嘿嘿……”笑出了声，蹦下凳子走过来，说：
　　“嫂子，你这真不打算招待男人？我看有几个男人也可以用啊。”
　　林素翻了个白眼，指着红霞，说：
　　“你媳妇儿可在呢，这么大刺刺的说，不怕回家跪搓板？”
　　“跪啥？”赵英豪诧异。
　　男儿膝下有黄金，咋能说跪就跪！
　　突然意识到点什么，贼兮兮的凑过去，说：
　　“嫂子，是不是我川子哥他……”
　　“你去问问？”
　　“那还是算了。”赵英豪摇头。
　　他又不是活腻歪了，怎么可能上凌慕川面前作死！
　　悻悻的继续帮忙干活……


第807章 你，终于来了。
　　从卯正开始，门外就有了声音。
　　男人女人都有，若仔细听，能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
　　不过这会儿……还真没心思去听。
　　林素再次查看安排人员是否合理。
　　丽人堂理疗这一块，送的是绢丝手帕，安排两个人。
　　一个负责收传单，一个负责给帕子。
　　蛋糕坊那边，送的就是精致蛋糕，安排了四个人。
　　主要怕是怕人多拥挤，再挤到桌子把东西弄掉了。
　　十寸的蛋糕切成若干小份，然后装进特制的小木匣里，用牛皮纸封顶，系上漂亮的红色丝带。
　　足足准备了五万份，这是个大工程，绝对不能让人“无心”弄砸。
　　她至今都记着跟德运酒楼老板当年的事情。
　　那么多的鸡蛋，他说弄碎就弄碎，最后虽然给了钱，可对暮宿酒楼的名誉，还是有些受损。
　　“你们四个，一定要控制好人。实在不行，单独出来一个，监督他们排队，谁拥挤就直接扔出去，不用惯着，明白吗？”
　　“是，王妃。”四个人异口同声，郑重回答。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蛋糕坊这边的人，清一色女子，原来都在王府做事。
　　伺候那些贵妇，不用礼数周到的，容易出事儿。
　　林素可不希望被他们挑出毛病。
　　时辰差不多了，赵英豪等人全都从后门撤出。
　　倒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只是去了赵家。
　　不过……
　　说凌慕川下朝也会过去，那就不是闲聊那么简单了吧。
　　林素懒得想，等人都走后，直接上了三楼。
　　今天开业，完全是黄雨、红霞来做，她只需要在后面看热闹就成。
　　吉时到，鞭炮、锣鼓，一齐上阵。
　　也不知道是因为啥，林素就觉得吵得慌，特别烦。
　　或许是因为心境，也可能是……因为太吵了。
　　过来领东西的不少，所以开业典礼这一会儿，人气啥的不用担心。
　　足足响了半个时辰，这才轮到黄雨跟红霞讲话。
　　主要就是把“丽人堂”具体做什么，讲个清楚、明白。
　　清荷给她换了杯茶，放下之后，退到一旁。
　　林素无聊的喝茶，本以为这一天又要这么过去的时候——
　　“你是谁？谁让你上来的？”清荷清冷的声音，让林素也转过了头。
　　是一名女子。
　　看装扮，应该不是寻常人。
　　而且能从楼下上来，避开雷云氏那么多的姑娘，功夫也不带弱的。
　　起身站在清荷的身后，道：
　　“不知姑娘来找谁？”
　　女子走上前，单膝跪地，说：
　　“属下刑司女部正二品展颜，给惠亲王妃请安。”
　　刑司女部，京城独立部门。
　　专门审讯女子的地方。
　　宫里的嫔妃、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等。
　　进了刑司女部，基本上没有完整出来的，不是死了就是落了残疾。
　　林素对她口中的刑司女部并不理解，不过听她说话知道，这女人是个官。
　　正二品，按照朝堂来说，还是个不小的官呢。
　　“你起来说话。”
　　“是。”展颜起身，再次拱手道，“属下冒昧，前来请王妃走一遭。”
　　啊？
　　林素不解。
　　清荷直接如同母鸨子一般，把人护在身后，道：
　　“你是什么人，就凭你也配带我们王妃走？”
　　展颜蹙眉，看着清荷耐着性子，说：
　　“这位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官的意思是，想让王妃去刑讯司走一趟，帮帮忙。银月小主什么都不说，不管用什么刑罚，嘴依旧撬不开。”
　　“就在刚刚，她要求见惠亲王妃，说是还要见了王妃就会说。所以我们大人让本官过来请王妃，这是帖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东西。
　　清荷走上前把帖子拿过来，双手交给林素。
　　正经的官家帖子，详细的写了要求协助的内容，有官印、有手印。
　　林素看过后，把帖子收好，说：
　　“可以，本宫本你去。”
　　“多谢惠亲王妃。”展颜侧身让路，让林素先走。
　　下到一楼，已经开始发放免费礼物了。
　　因为事先就说过，所以殿内的秩序很不错，没有乱的。
　　黄雨带着洛淑雅走过来，见林素要走，不禁快走几步，道：
　　“夫人，你这是……”
　　林素摇头，笑看着洛淑雅，说：
　　“我出去一趟，你先逛着。”
　　洛淑雅看了眼展颜，走过去要求：
　　“我跟你转转，黄雨事多要忙，我不缠着她。”
　　林素也没拒绝，冲黄雨摆摆手，便跟洛淑雅并肩从后门出去了。
　　他们都走了好半天，店里一个姑娘匆匆过来找黄雨，说：
　　“黄雨管事，我刚才就觉得王妃身后的女人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是刑司女部的人，好像叫什么玉面罗刹展颜。”
　　黄雨一听这话，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追问：
　　“你确定没看错？”
　　“没有。”姑娘摇头，笃定地说，“上次魂首让我过去一趟，接我的就是她。”
　　黄雨心道“坏了”，可偏偏这会儿又走不开。
　　姑娘很懂事儿，主动要求道：
　　“黄雨管事，要不我去王府报信？”
　　黄雨闻言颔首，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交给她，说：
　　“成，那你快去快回。”
　　“好。”姑娘点头，转身从后门离开。
　　黄雨心里忐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一般……
　　……
　　林素跟着展颜去了刑司女部，这是一个从外面看没有任何问题的地方。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衙门。
　　可走进之后就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怎样，后背竟然发毛。
　　展颜看着洛淑雅，抱拳拱手，说：
　　“凌二奶奶，麻烦你在偏厅歇息喝茶，属下要带惠亲王妃去那边。”
　　洛淑雅没说话，拉着林素去到一旁，道：
　　“知道找你来做什么吗？”
　　林素看着她，想了下，没有隐瞒的说：
　　“是银月要见我。”
　　“银月？她不是死了吗？”洛淑雅惊讶。
　　林素笑着摇头，叹口气，说：
　　“非要见我，我去看看她有什么想说的。你在这边等我，一会儿咱们俩一起回去。”
　　“好。”洛淑雅点头。
　　林素转身，袖口的帖子掉落，洛淑雅弯腰拾起，道：
　　“快去吧，这个我帮你拿。”
　　“好。”林素不在意，几步跟上了展颜。
　　洛淑雅收好帖子，带着丫鬟在院子里踱步。
　　一位身着干练官服的女子走过来，冲着洛淑雅行礼，说：
　　“凌二奶奶，请随在下这边请。已经备好了茶点。”
　　“好。”洛淑雅点头，跟着一起过去。
　　整个刑司女部，透着强烈的压抑、低气压。
　　林素走了一会儿，故意落慢步伐，看着身后的清荷说：
　　“连三陪着我，你去趟赵家，跟你主子说下我这边的事情。”
　　“是。”清荷点头，足下一点，直接飞身翻墙出去。
　　展颜看着她小心的样子，坦然道：
　　“惠亲王妃不用多虑。刑司女部固若金汤，外面的人进不来。”
　　林素撇嘴，十分坦诚的说：
　　“我不是怕外面，是在乎内部。”
　　展颜微微一怔，随后掏出腰牌，给牢门的两个狱卒看过后，说：
　　“这点王妃就更不用担心了。你贵为亲王妃，在这里谁敢你怎么样。”
　　“那也得小心点儿，小心驶得万年船。”林素不让步的道。
　　电视里这样的桥段可不少，打着“协助”的旗号，最后自己都折进去了。
　　她不担心不行。
　　来到京城，得罪的人没有上百，几十也有了。
　　七拐八拐后，就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林素蹙眉，这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展颜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交给林素，道：
　　“王妃若是觉得接受不了，不妨用这个挡一挡。”
　　“多谢。”林素道谢，接过来放在鼻前。
　　是淡淡的香草味，不刺鼻，比血腥味要好很多。
　　更重要的是，脖颈处没有针扎，所以这荷包并没有毒。
　　真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这里面太瘆得慌。
　　来到一处老门口，狱卒将门打开，里面坐着一个背对他们的人。
　　看不出男女，披头散发，身上都是血。
　　“你……终于来了。”


第808章 出现的那天起，你就输了！
　　声音嘶哑，在这个氛围内，显得有些惊悚。
　　展颜双手背后，走到她的跟前，说：
　　“银小主，你想见的人本官已经请来了，这下可以说是谁指使你下毒的吧。”
　　话落，银月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慢慢转过身，双眸狠戾的睨着林素。
　　那种恨，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话还真不假。
　　只不过林素丝毫不介意。
　　坦然的看着她，瞅着笑的那般放肆的样子，倒是觉得有些故弄玄虚。
　　“谁指使我？呵呵……”银月浪笑，歪头瞅着林素，道，“王妃，你听见了吗？刑司女部的人再问，是谁指使我在端午宫宴下毒呢。”
　　“本宫耳聪目明，听见了。”林素平静的回答。
　　当然，也看到了眼前银月的惨样。
　　手指肿的跟茄子，眼睛也肿了，左侧的脸还有烫伤，应该是烙铁所致。
　　至于身上……
　　衣服是完整的，但却是血迹斑斑，应该是里面的伤口渗血、染上的。
　　具体有多少伤不清楚，但送到这个地方，肯定不好过。
　　想要囫囵囹圄，根本是不可能。
　　说实话，恻隐之心还是有的，不过却没有表达出来。
　　她在端详银月的同时，对方也在端详她。
　　当看到她表情的时候，冷“哼”一声，道：
　　“怎么，这不是你喜欢看到的吗？为何还这般不舍了？”
　　林素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说：
　　“本宫没什么舍不舍，就是出于女子的同情。”
　　“我不需要你同情——”银月突然惊呼，气喘吁吁的双手撑地，虚弱的很。
　　林素心系丽人堂，也懒得跟她周旋，平静的道：
　　“你找本宫到底何事，赶紧说吧。”
　　银月喘息，好一会儿才抬头，道：
　　“我找你什么事儿？难道你不清楚吗？”
　　林素嗤笑，看着她直截了当的说：
　　“你总不会想跟他们说，端午下毒，是本宫指使你的吧。”
　　“你——”银月挑眉，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能这么坦白的说出来。
　　林素见她这样，长叹口气走过去。
　　蹲下身子，无奈的摇摇头，道：
　　“没想到……你这么蠢！”
　　“你说谁？”
　　“说你啊！”林素直言不讳，“你想栽赃，也得把所有东西都计划好了才行。本宫跟你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可能会是本宫？你这样，还真是让人同情！”
　　“我说了，我不要你的同情——”
　　“那你找本宫做什么？病急乱投医？疯狗乱咬人？”林素反问。
　　“猛”地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
　　“还是说……你想跟本宫说说，你跟王爷之前的过去？有意思吗，好汉不提当年勇，就算你被他睡过又怎样，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话落，展颜都愣了。
　　这银小主是宫里的娘娘，怎么会……跟六王爷还有一腿？
　　老天，这个事儿，要不要往上报啊！
　　林素看到了变脸的展颜，不过却也没在意。
　　这事儿瞒不住，也不需要瞒。
　　迈步往牢门方向走，展颜“哎”了一声，想要喊。
　　没想到，银月直接开口——
　　“难道你就真的不介意吗？我是他第一个女人，我跟他有很多回第一。”
　　“你也说了，是第一个。”林素停下脚步，没有转身，故作平静的道，“男人嘛，一生不经历几个女人，怎么做浪子？这点，本宫不在意。你也别想用这个来挑拨离间，没有用！”
　　“没用吗？”银月挑眉，盯着她的背影，讥讽的上扬嘴角，道，“你口口声声说不在意，没有用，可是你根本没有那么洒脱。否则，为何不敢回头面对我。”
　　“笑话！”林素冷“哼”，仍旧不转身的道，“本宫不面对你，是因为你不值得。银月，你知道女人最可悲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觉得重要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那你的意思，他在你眼里不值一提？”银月抓到话柄，直接反问。
　　“你错了！”林素转身。
　　仍旧一脸平静的看着她，说道：
　　“他在我眼里是宝，是唯一。但你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银月讥笑：“值不值一提，我想你见到我也不好受。”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林素翻个白眼，“第一次进宫，你有意跟我遇到，可你的目的没达到，反而让他更加宠我，这就是你的悲哀。”
　　“你无耻——”
　　“呵呵……哈哈哈哈……”林素仰头大笑。
　　连三站在一旁都看傻了。
　　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女人，是他们的王妃。
　　这……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本宫无耻？”林素讥笑，走回她的面前，说，“本宫跟你比起来，应该高贵不少吧。至少本宫最开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男人。”
　　“哦，你也很有本事。至少你睡过的男人，要比本宫睡得多的多。本宫自愧不如。”
　　“林！素！”银月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眸子里都是恨。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估计她已经死了n次。
　　只可惜，林素活的好好地，根本没有任何。
　　“蓦地俯身，伸手薅住银月的衣领，看着做困兽之斗的女人，道：
　　“当年你为了逼他就范，下猛药。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他宁可死，也不碰你，多可悲啊。知道为什么不碰你吗？”
　　“因为本宫说了，本宫不在意他的过去，但只要本宫跟了他，他不干净本宫就不要。所以……你输了，从本宫出现的那天起，你就输了！”
　　说到这儿，林素松开她，歪头挑眉，道：
　　“银月，你刚才说的没错，本宫的确怕你。不过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银月蹙眉，追问着道，“为什么不在意了？为什么？”
　　林素慢悠悠的直起身，缓缓开口回答：
　　“因为本宫突然想明白了。圣洁珠是怎么给你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本宫如何。那年那事，本宫刚刚想起才发现，是本宫自己钻进了死胡同。”
　　“所以……对于你的故弄玄虚，也就不在意了。本宫想你是故意下毒，把圣洁珠的来历因出来，让本宫知道这东西是风家传家之物。”
　　“不错，你的目的是达到了，如果今日你不找本宫，或许不久的将来，本宫会跟他有矛盾，进而离开。可你偏偏找了，你找了就说明这东西，不过是你机缘巧合拿到的。呵呵，谢谢你了银月，终于给本宫解惑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银月急忙要伸手抓人，可上过刑的手，根本不听使唤。
　　接触到地，连心一般的疼痛。
　　林素没再看她，瞅着展颜，说：
　　“如果真的问不出来什么，本宫想会有人问出来的。至于为何下毒，应该也会有人告诉你们怎么做。本宫先回了，事儿太多，没忙完。”
　　“是，属下送王妃出去。”展颜比划个“请”的手势，跟在林素身后。
　　银月仍旧再喊，不过林素却不在回头。
　　出了牢房，展颜再次行礼，道：
　　“多谢王妃走这一趟，如今她的确吐不出什么，属下也好向上报了。”
　　“随你吧。”林素点头，跟着过来的人，继续往前走。
　　来到前院，正好清荷回来了。
　　快步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王妃，凌二爷来接凌二奶奶了。”
　　林素颔首，略有些累了的道：
　　“咱们也回去吧。”
　　连三出去驾车，林素站在院子里等。
　　凌慕阳夫妇从偏厅出来，走到跟前，三人互相颔首，算作招呼。
　　上马车之前，凌慕阳拦住林素，说：
　　“当年销魂奉命进魏家查探，风长老怕她被人下毒而不自知，便把圣洁珠交给她一段时间。后来，她在雷云氏帮助下创了月阁，圣洁珠就拿走了。”
　　林素闻言微怔，看着他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第809章 驭夫有术，嫉妒不来。
　　坐在马车里，随着车厢摇晃着身体，林素一言不发。
　　清荷老实的坐在一旁，偶尔给倒个水。
　　回到丽人堂，人还是那么多，没见少过。
　　红霞跟黄雨都忙的如同风火轮，谁也没注意林素回来。
　　林素扫了一眼一楼，便直接去了二楼。
　　相较于一楼的热闹，二楼就清静许多。
　　偶尔有人说话，声音很低，并不会影响旁人。
　　“朱夫人，你有些气血不足，所以小日子不准。每次来伴有疼痛，那是因为……”女子轻声的说着病症。
　　因为同时女人，所以并不会尴尬。
　　相反，病者还能有问就说，不用拘谨。
　　“照你这么说，我这不算大毛病？”
　　“自然不算。”女子笑着摇头，又道，“朱夫人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给你约个日子，咱们家是免费的。你免费来三次，有效果办卡，没效果就算了，如何？”
　　“哎哟，那敢情好啊。什么时候？”
　　“等我看看。”女子说完起身，去到把头那边看预约的本子。
　　见林素在场，忙侧身行礼，说：
　　“东家。”
　　在丽人堂，林素让他们统一唤“东家”。
　　“王妃”叫出来，麻烦比较大，行礼太多她也烦。
　　林素颔首，示意她继续忙。
　　女子看过后，走回去说：
　　“夫人，十三下午的未时，连着三日可好？”
　　“好。”朱夫人颔首。
　　女子将日子填下，嘱咐着道：
　　“夫人，预约好就不能更改。若是不来，视为放弃。”
　　“嗯，我明白。”朱夫人点头，看着她问，“十三我过来，可是你给我看？”
　　“如果朱夫人没有别的技师要求，那就是我。我在丽人堂叫‘俏丽’，朱夫人来以后直接说我的名字就好。”
　　“俏丽？你们丽人堂的人，都重新取得名？”
　　“是。这样有规矩。”俏丽说完，比划个“请”的手势，带她下楼。
　　丽人堂所有的医女，在这边统称为“技师”。
　　每一个人都有个代号，什么俏丽、怡丽、古丽、图丽……
　　前面的字随便叫，后面必须要一致。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在雷云氏，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所以来这林素就给换了。
　　总不好真的叫“一号”、“二号”……
　　还是得有点逼格！
　　顺着楼梯上三楼，五皇妃姚婉清已经做上了。
　　抽空看着林素，摆摆手打招呼说：
　　“六弟妹，你去哪儿了？今儿开业，那么放心？”
　　林素走到跟前，看着闭眼享受面部按摩的女人，道：
　　“出去办点儿事。五嫂觉得如何？舒服吗？”
　　“舒服。”姚婉清诚实的回答，“刚才给我按后背，有些酸疼，但这会儿是真的舒服。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俩人过来呢。”
　　“哟，这么照顾我生意啊。”林素开玩笑的说。
　　至于姚婉清带的人，那肯定是高门大户的贵人，说不好就是她姐姐、或者母亲呢。
　　姚婉清指了指屏风里面，说：
　　“进去看看，一会儿我办卡的时候，记得便宜点。”
　　“放心，就是不照顾生意，也会便宜的。”林素说着起身，往里面泡浴间走。
　　门口两个技师见她过来，屈膝行礼，将屏风推开一折。
　　林素走进去才看到，长公主司徒婵怡跟四公主司徒姝怡正在泡浴。
　　这俩算是大姑姐，得有礼数。
　　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给长姐、四姐请安。”
　　司徒婵怡笑着摆手，掬水一捧，说：
　　“一家人不用那么多虚礼。”
　　“就是。”司徒姝怡趴在浴桶边，看着她眨了下眼睛道，“哎，你去是刑司女部那边怎么样？她可说什么了？”
　　哟，这么快人家就知道消息了。
　　林素诧异后，轻笑着摇头，道：
　　“说了些没用的，我也懒得理她。四姐多泡会儿，这奶浴最滋润，一会儿让他们好好给你揉一揉，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就吃，算我账上。”
　　说着，直接出去了。
　　不管怎样，除夕那夜献艺，司徒姝怡帮了凌慕川兄弟二人。
　　她虽然不想跟其打交道，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司徒婵怡等人离开，看着自家妹妹摇摇头，道：
　　“为何非要提及？好好说话不好？”
　　司徒姝怡撇嘴，靠着浴桶边，幽幽的说：
　　“长姐，如果我跟你说，我每次看到她都很生气，你会不会觉得我有问题。”
　　“是因为六弟对她宠爱？”
　　“……”司徒姝怡愣神，随后竖起大拇指，“一针见血。”
　　“呵呵……”
　　司徒婵怡轻笑，冲一旁的技师挥挥手，等人过来，跨出浴桶，道：
　　“只能说人家驭夫有术，嫉妒不来。”
　　女人之间讨论这样的话题，从来都不会尴尬。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
　　免费礼品一直送到中午，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林素去到蛋糕坊这边的时候，卡座都已经坐满了。
　　几个小姐，点上几样小点，喝些饮品，十分惬意。
　　环顾一圈，林素满意的点点头。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京中女子没事儿出来转转，有个聚会的地方，鼎不错。
　　正惬意着，衣角被拽了。
　　扭头见是一个女娃儿，蹲下身子，道：
　　“有事儿吗？”
　　小家伙没说话，只是给她一张纸条，塞完就跑了。
　　还没等林素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跑远了。
　　林素起身，捏着字条正打算打开，黄雨过来，直接把她拽走了。
　　“哎哎哎……”
　　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拽到了后院。
　　“夫人，刑司女部让夫人过去做什么？”
　　看着她严肃的样子，林素叹口气，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能做什么，就是那个银月故弄玄虚罢了。”
　　黄雨听到这话，忙不迭道：
　　“夫人，不管她说什么，主子对夫人的感情不是假的。主子那……”
　　“你慌什么。”林素不在意，捏了下她的脸蛋，道，“我又没生气，更加没理会。不过这次过去还挺庆幸，原本心里有疙瘩，如今……没有了。”
　　黄雨茫然，不知道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林素单手推她，边推边说：
　　“我没骗你，真的没事儿了。一会儿是带清荷回府，就不跟你打招呼了。晚上我再过来，快去忙。”
　　“可是夫人……”
　　“去忙！”林素不容她拒绝的吩咐。
　　黄雨见状，只能屈膝行礼，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后，林素把手里的字条展开，只有一行字：
　　庆安街北，望见一面。
　　落款是孟。
　　不用想也知道，是孟轶男。
　　“王妃，隆安街的胡同，发现了灵丽的尸体。”清荷突然出现，让沉思的林素打个哆嗦。
　　扭头看着她，问着：
　　“你……刚才说什么？”
　　清荷看到了字条，微眯着眼睛，道：
　　“奴婢刚才说，隆安街的胡同，发现了一个技师的尸体。王妃，这字条……”
　　“刚才一个女孩儿给我的。”林素说着，将字条给她。
　　这事儿瞒不住，而且清荷跟红霞、黄雨他们不一样。
　　她是自己的贴身侍婢，但在服从命令上，她有一个宗旨，那就是不能知情不报。
　　不论这事儿，她林素吩咐没吩咐。
　　清荷看过字条，想了下，道：
　　“王妃，奴婢觉得王妃不该去。隆安街跟庆安街只隔了一条街巷。难保灵丽的死，跟这字条上的人无关。”
　　“正因为如此，所以本宫才想去。”林素轻声说着。
　　清荷仍旧摇头，再次行礼，道：
　　“王妃，奴婢不赞同。就是主子在这，也不会赞同的。”
　　林素看着她固执的样子，点点头，说：
　　“我明白。我上车等你，你去问黄雨，灵丽出去做什么了。”
　　“是。”清荷点头，转身进屋。
　　林素在连三的注视下，钻进了马车。
　　讲道理今日丽人堂开业，灵丽作为技师，不该出去才是。
　　怎么就死了，而且还是在隆庆街。
　　很快，清荷回来，告知连三赶车后，看着林素郑重的说：
　　“王妃，咱们走后，黄雨管事让灵丽去赵家报信，说咱们去刑司女部了。”


第810章 走吧，本宫配合你
　　林素听到这话，眉头紧蹙。
　　“那照这么说的话，你主子那边除了你去报信，旁人没有吗？”
　　“坏了——”
　　清荷惊呼，“猛”地拉开车帘欲走，被林素一把拽住，道：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妃，奴婢……奴婢……”清荷咽了下口水，不安的看着她说，“奴婢是半路碰到的凌二爷，还没等去赵家呢。凌二爷说他去接人也一样，所以奴婢就……”
　　“连三，去隆安街，快——”
　　连三也懂事不宜迟的道理，调转车头，快马加鞭。
　　林素双手紧握，一脸凝重。
　　清荷都傻了，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
　　易容术不是冤魂那边擅长的吗？
　　为何江湖上还有人会？
　　车子的氛围很沉重，终于马车停下，不等连三掀开车帘，林素直接掀开，然后蹦下了马车。
　　远处的胡同内，站了几个人。
　　林素不敢耽搁，快步走过去。连三跟清荷，都在她后面。
　　“素——”
　　洛淑雅离老远就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林素安心不少。
　　女人被抓，不怕挨打，不怕挨骂，怕的是……凌辱。
　　见她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顿时松口气。
　　孟轶男一身白衣，站在洛淑雅身后。
　　一双眸子痴缠的看着林素，开口道：
　　“走过来些吧，你我聊聊。”
　　面对他这样的要求，林素能满足。
　　向前走几步，孟轶男突然指着院子进去了。
　　连带着，洛淑雅也被那婢女带着进去。
　　林素没有迟疑，快走几步进院，院门突然关上。
　　清荷、连三谁也没进去，孟轶男冲着门口，道：
　　“我跟她说几句话，几句话后就放人。”
　　林素站在离门很近的地方，看着孟轶男，说：
　　“你想说话就说，想说什么本宫都陪着。不过前提是……把她放了。”
　　孟轶男闻言轻笑，看了眼洛淑雅，说：
　　“林姑娘，我能把你引过来全靠她，你认为我会放她走吗？”
　　话落，被控制的洛淑雅直接开口：
　　“素素，我跟你一起，咱们共进退。”
　　林素摇头，轻叹口气，说：
　　“不需要的。本宫是王妃，他不敢把本宫怎么样，你先出去。”
　　说着，直视孟轶男，清冷的道：
　　“本宫没跟你商量，你想留本宫在这，就把她放了。否则……本宫毁了这张你喜欢的脸。”
　　说完，林素迅速的拔掉脸上的一根簪子，抵着左脸。
　　孟轶男见状，自嘲的摇摇头，道：
　　“你这是何必，我隔空点穴，依旧能阻止你。”
　　“但你若是想让本宫心甘情愿留下，就把她放了，本宫同你说话。”林素认真的强调。
　　她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么做的举动很蠢。
　　但蠢不是目的，目的是告诉他，自己坚决的决心。
　　像孟轶男这么骄傲的男人，他断不会做“强迫”的事儿。
　　果然，很快孟轶男就下了命令。
　　“放她出去。”
　　话落，婢女松开手，洛淑雅几步跑到林素面前，摇头说：
　　“我不走，我陪着你。”
　　林素轻笑，摸了摸她的脸儿，说：
　　“安啦，你在门外等我。一炷香后，我肯定出去。”
　　“不行，我在门里等你一炷香。”
　　林素没说话，拉着她走到门口，将门拉开，把人推出去。
　　连三这边刚接到人，清荷那边就往里进。
　　可下一秒，人“噗通——”一声，就躺在了地上。
　　脖子上的血，汩汩的流着。
　　没等林素发火，院内的孟轶男直接吼着——
　　“你这是作甚，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动手？”
　　话落，林素的脖子被那人扣住，根本来不及反应。
　　“素素——”
　　“王妃——”
　　“你们俩别动——”林素冷静的开口，“连三，护好凌二奶奶。”
　　“王妃，这……”
　　“本宫的话就是命令。”林素再次吩咐，看着不远处的孟轶男，讥笑着道，“我心知你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此刻你才警觉被人利用，为时已晚了。”
　　“林素，我不是……”
　　“我知道。”林素打断他的话，不想他继续为自己解释。
　　虽然看不上孟轶男的做法，但他肯定不会想害她，这点她能明白。
　　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子，道：
　　“身后的这位，容本宫想想你背后的人是谁蛤。”
　　“你能猜到？”那人开口。
　　声音冷淡，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人不一般。
　　林素没着急回答，思索片刻后道：
　　“是云长老吧。”
　　“……”
　　“……”
　　话落，连三倒抽了口凉气。
　　那人虽然没说话，但身子僵住，林素感受到了。
　　“你不用回答了，你的反应已经告诉本宫了。走吧，本宫配合你，跟你去见那位早就闻名的云长老。”
　　“噗——”
　　话音刚落，林素就觉得耳畔一阵风。
　　接着——
　　“噗通——”
　　控制她的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随后，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林素顿时心安。
　　“把孟轶男给本王抓起来——”凌慕川隐忍的声音，透着一缕彻骨的寒。
　　林素打了个哆嗦，从他怀里站直，摇摇头，道：
　　“他没做什么，算了。”
　　凌慕川心中不爽，可林素开口，他得给些面子。
　　冷“哼”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儿，捧着林素的脸，狠狠亲了一下。
　　接着，拦腰将人抱起，直接出了院子。
　　林素没有反抗，更没有拒绝。
　　等做到马车上后，连九亲自驾车，洛淑雅则被连三送回去。
　　车内，林素率先开口，说：
　　“总要放长线，钓大鱼。孟轶男这次做的过分，可用他引出后面的人是关键，所以我让你放了他。”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原本还恼火的川爷，顿时没火了。
　　伸手把人捞过去，伏在她的耳畔，说：
　　“对不起，让你身陷危险。”
　　“无妨，谁让我是你媳妇儿呢。”林素不在意的摇头。
　　从进京那天起，她就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候。
　　如今……竟然真的出现了。
　　想到清荷，林素觉得惋惜，叹口气说：
　　“让人把清荷厚葬吧。她也是因为我，才会被杀。”
　　“是她自己蠢。”凌慕川不同意。
　　林素坐直身子，直视他的眼神，坚持：
　　“厚葬！”
　　“……知道了。”凌慕川不悦的应着，在车厢壁敲了三下。
　　此刻，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云长老派人易容，清荷就算再被训练，也很难发现。
　　洛淑雅被抓，女孩儿送信，然后她再过来，可是……这跟技师灵丽被杀又有什么关系呢？
　　“刑司女部的地牢，被人截了。”
　　凌慕川这话说完，林素后背生凉。
　　“你的意思是……”
　　“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你，而是地牢里的银月。”
　　“为什么啊？”林素不解。
　　一个银月，值得他们兴师动众的救吗？
　　凌慕川看着她惊讶的样子，长叹口气，说：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放过孟轶男了。”
　　言外之意，就算林素求情，他也照样会办了孟轶男，只不过是明办、暗办的区别。
　　林素没说话，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真的有些累了，那种心累，特别难受。
　　这一觉睡得很沉，就连马车停下都不知道。
　　凌慕川抱她回主院，躺在床上那一刻，她才迷糊的有些清醒。
　　“再睡会儿，时辰还早。”
　　林素闻言“嗯”了一身，翻身继续睡觉。
　　凌慕川再旁看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去。
　　连九抱拳，指着书房，说：
　　“展颜已经到了。”
　　凌慕川没说话，直接去到书房，推门进屋。
　　“给慧亲王请安。”
　　凌慕川无视地上跪着的女人，几步走到主位坐下，道：
　　“地牢内，银小主跟王妃都说了什么？”
　　展颜倒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全部说了。
　　她把惠亲王妃送出牢就知道，慧亲王肯定会找她。
　　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是……在刑司女部最忙的时候。
　　“……所有的就是这样。王妃没再跟她多说一句，直接走了。下官回去的时候，银月是要吐口的，可是……地牢被劫，下官差点都丧命。”
　　凌慕川深吸口气，微眯着眼睛，没有吱声……


第811章 欠拾掇！
　　林素这一觉睡得舒服。
　　醒来看着熟悉的房间，慵懒的抻了个懒腰，趴在床上。
　　脑子有些空，还得缓一缓。
　　清莲听到屋内轻微声响，从外面走进来，端了杯温茶说：
　　“王妃，喝茶。”
　　林素慢吞吞的起身，接过茶杯喝尽，问：
　　“什么时辰了？”
　　“申时正。”清莲回答。
　　林素等她放好茶杯，又道：
　　“清荷那边……你看了吗？”
　　“奴婢去了。”清莲点头，没多一句嘴。
　　林素抿唇，深吸口气，有些惋惜的说：
　　“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清莲把杯子拿走，躬身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做他们这行，要么风光无限，要么黄土一柸。
　　中间根本不占。
　　林素掀被子下地，晃悠两下腰，说：
　　“王爷呢？”
　　话音刚落，屋门推开，凌慕川应了句——
　　“在这。”
　　清莲屈膝行礼，转身出去。
　　林素等人走进屋后，说：
　　“忙什么去了？”
　　凌慕川来到她面前，认真的瞅着她，道：
　　“我在书房见了展颜。”
　　一句话，林素了然。
　　转身回到床边坐下，淡淡的说：
　　“那个凌慕阳是假的，他跟我说的关于圣洁珠，是不是也……”
　　“是真的。”凌慕川挨着她坐下，坦言相告。
　　真的？！
　　林素不敢相信，瞅着他，半天才说：
　　“他怎么知道的呢？”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凌慕川轻笑，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说，“你别忘了，云长老以前可是雷云氏的长老之一。他手下的人，自然也都是雷云氏的。”
　　“即便如此，圣洁珠的事情，难道还人尽皆知？”林素还是不信。
　　风家的传家之宝，怎么可能如平常之物，谁都能见？
　　凌慕川起身，在屋里踱步两圈后，说：
　　“那东西原本就是舅舅的，我可是后面才知道跟他的关系。你自己胡思乱想，不来问我，你不是说夫妻相处，贵在坦诚吗？”
　　一句话，让原本还理直气壮的林素，顿时没有气焰。
　　呃……这个……
　　几步过来，扣住她的下巴，凌慕川黑着一张脸，说：
　　“你我之间这么多年，我什么样子你不清楚？林素，你到底对我是多么没信心啊！”
　　本就心虚的林素，见他这般，本能的就想躲。
　　身子动不了，眼神躲闪，也不替自己解释。
　　凌慕川松开对她钳制，怅然的坐在一旁，淡淡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来了京城，反倒是争吵不断。当初你我在外面，什么时候会像现在这样，嗯？”
　　林素抿唇，自知理亏的转过身，从后年把他抱住，柔声的说：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我也知道，是我对你没有信心。可是大川，我不是故意的。我患得患失，我没有自信，全都是因为……因为……”
　　话没说完，凌慕川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带着惩罚的味道，狠狠蹂躏她的唇。
　　一双深邃的眸子睨着她，仿佛要把她陷入自己的眼中，再也逃不开。
　　“我从来不觉得我们之间沟通会有问题。可是这一次，昨天，清荷还为了你去找我，冒充你做汤端过去。当时，我还以为她企图不良。”
　　“一碗汤，没喝光闻味道我就知道是你。林素，你告诉我，你到底还要践踏的情感多久？”凌慕川受伤了。
　　这一次，他真的是伤心了。
　　起身欲走，林素忙跟了上去。
　　抱住他要走的身子，轻声说着：
　　“别走——”
　　林素心里清楚，今儿要是让他走了，她想再见他，就得等他想清楚。
　　可那个时间点不是她能掌控，她不喜欢被动。
　　从他身后绕道前面，双手张开拦住他，道：
　　“我没有践踏你的感情。我之所以这般，完全就是因为不自信。她告诉我，她是你第一个女人，我……我难受。”
　　“那你怎么不说，你是我最后一个女人呢？”凌慕川蓦地上前，把人压在了门板上。
　　看着她一双因为委屈，而红了的眼睛，气的咬牙又道：
　　“你到底让我把你怎么办？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容易动摇！我承认，我睡过的女人很多，可那是有原因我，我也跟你坦白过，你怎么就不信！”
　　“我信啊。”林素替自己辩解。
　　“你信你还难受？你信你还胡思乱想？”
　　“我……我听说圣洁珠是风家至宝，你又是从银月那拿给我的，我自然就……”
　　“就什么？”凌慕川咬牙，大手一捞，揽着她的腰肢回到床上。
　　看着她一脸乖顺的表情，愤愤的道：
　　“今儿你就别想下床了，老子非把你那点不自信给磨没了。”
　　啥？！
　　林素慌了，他什么德行她可是知道的。
　　慌忙的推拒着，服软说：
　　“大川，老公，祖宗……咱别闹，别这样。”
　　怯弱的眼神，终于激发了男人的兽性。
　　川爷猛地啄了下她的唇，又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腰。
　　“今儿说啥也不好使，非得把你谁明白了！我看你日后，还敢不敢信旁人。”
　　知他不是开玩笑，林素找准时机，将人推开就跑。
　　可两步就被人家又抱回了床上，整个人扑了上去！
　　缠着她，吻着她。
　　确切的讲是啃咬着她！
　　林素也不挣扎了，谁让她自己先犯了规。
　　经此一事，林素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更加不敢动摇心境。
　　因为代价……实在是太惨烈了。
　　当天丽人堂关门，黄雨、红霞都来王府，但却被连九打发了回去。
　　理由就一个：主子办事儿，不方便。
　　都是成了亲的人，又岂能不懂这话的含义？
　　转天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谈论丽人堂的消息。
　　女人对这边神之向往，男人对这边充满好奇。
　　人好像就这样，越是不让进，就越想知道。
　　丽人堂挂着“只接待女客”的牌子，让那些男人们，一个一个都挺抓心挠肝。
　　在月国，酒楼、茶坊、赌场、妓院，做的都是男人的声音。
　　男人就是爷，就是天。
　　可冒出这个地方就让人接受不了了。
　　一连好几天，朝堂言官总是拿京城铺子说事儿，参户部侍郎的折子一道接着一道。
　　说来户部也真是背锅，人家开什么铺子、做什么生意，那是人家的自由。
　　怎么就跟他们“监管不善”挂上了勾。
　　这不，户部侍郎在谷蔚的陪同下，亲自来了丽人堂。
　　不少老百姓都瞅着，就看这俩人能不能进去，没想到——
　　黄雨跟红霞双双从铺子里出来，当着二人，道：
　　“有什么话，大人就在这店外说。铺子里都是娇客，不方便进。”
　　户部侍郎耿林叹气，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
　　“还望二位姑娘行个方便。本官天天被参，也是头大。你们让本官瞅瞅，只要铺子里生意正当，本官绝无二话。”
　　黄雨轻笑，微微福身，道：
　　“耿大人这话说的奴家就不明白了。什么叫生意正当，什么叫不正当？”
　　“你这闭门不让人进，总是会让人想入非非。”耿林说这话自己都心虚。
　　谷蔚再旁，抱拳拱手，说：
　　“黄雨管事请行个方便。不然这柳言官、魏言官总是揪着我们大人，大家都难办。”
　　“真是笑话！”黄雨冷“哼”。
　　看着铺子前围的看戏的人，其中不乏等着起哄、架秧子的。
　　“耿大人，我理解你，你是不是也该理解我。来丽人堂的娇客，不是各府夫人就是小姐，你们大男人进去做什么呢？还有，那些言官正事儿不管，就揪着我们这，算什么意思？”
　　“哎，黄雨管事这话不对，不可浑说。”
　　“我浑说？”黄雨想笑，看着他坦然的说，“耿大人，我们家有俩下人，是从福南府逃难来的。有些事儿不说，不代表不存在。耿大人，你说对吗？”
　　耿林是今年三月才上任的。
　　人品啥的还不错，还算耿直。
　　听到黄雨这话，顿时蹙起了眉头，问：
　　“黄雨管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福南府都活不下去了，言官不上折子，在本宫这找事儿，欠拾掇！”


第812章 你简直就是泼妇！
　　林素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纷纷跪下，异口同声的说：
　　“给惠亲王妃请安。”
　　“都起来吧。”林素端着架子，走到黄雨身边。
　　自打那日后，她躲在房里好几天都不出门。
　　因为太害羞了。
　　被自家男人用那种方法教训，而且她还不能反抗，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今儿如果不是凌慕川一早告诉她，她还不带出门呢。
　　面对耿林，林素气定神闲的道：
　　“耿大人还不知道呢吧。年后二月，本宫的敬老院被迫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从福南府那边过来的，据说春天耕种，种子残次，活不下去，逃难至此。”
　　“不可能！”耿林想都不想，直接反驳。
　　如果说旁的，或许他不会这么理直气壮，但说到种粮那绝对不可能。
　　想当初，他没升上来的时候，掌管的就是种粮。
　　“本官未做户部侍郎之前，就是掌管种粮。各府城州县发的种粮，皆是上等。”
　　“呵呵……”林素轻笑。
　　看着人群里几个偷跑的人，继续又道：
　　“这事儿具体，还得让京兆尹、刑部那边来查。耿大人，本宫听说你非要进丽人堂，是吗？”
　　“对。”耿林点头，深吸口气无奈的说，“压力太大，下官也是没办法。”
　　“无妨，本宫今儿就给你这个方便。”说着，扭头看着黄雨，道，“进去跟那些夫人、小姐们说，今日丽人堂闭馆一天，损失稍后奉上。”
　　“红霞，你去把京城言官都请来，在场的老百姓想进也可以。先说好了，本宫的铺子合理合法，如果一会儿你们看不出来什么端倪，那本宫可就得到御前，说道说道。”
　　话落，耿林没忙喊住黄雨，歉意的道：
　　“王妃体恤，下官感激不尽。不过今日还真不是查看的时机。王妃可不可以带下官去那边问问，这福南府的难民，到底怎么回事儿。”
　　“成啊，清颜带耿大人去，本宫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林素吩咐。
　　清颜屈膝，领命带着耿林走了。
　　清莲跟连三就陪在林素身边。
　　林素看着围观的百姓，气定神闲的继续又说：
　　“本宫要去做些事情，大家有兴趣的，可以一起跟着去。”
　　说完，林素带着清莲等人，步行离开。
　　红霞也跟着，黄雨则是回去继续做事。
　　京城百姓最愿意的就是看热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两条街，来到京城官员扎堆住的地方。
　　走到柳府，林素站在门口，冲着小厮，说：
　　“喊你们老爷滚出来，就说丽人堂的老板过来，跟他讨要公道。”
　　小厮不认识林素，再加上这话说的这么嚣张，自然不乐意了。
　　带了几个人过来，吆五喝六的道：
　　“你谁啊？你哪儿冒出来的啊？在我们柳府门前大呼小叫，你算哪棵葱啊？”
　　“你说算哪棵葱呢？”
　　林素话音刚落，连三直接伸脚，把人踹飞起来，摔在门上。
　　“哎哟……哎哟……”疼小厮趴地上直叫，半天起不来。
　　其他人见了，哪还敢往上冲，一个一个边叫嚣边回去。
　　直到，大门开，柳青赟带人从院里出来，看到林素后蹙眉，走上前，说：
　　“给惠亲王妃请安。”
　　“拉倒吧柳大人，你这阳奉阴违的劲儿，本宫可受不了。”林素不给面子，直接怼人。
　　柳青赟心知她为何而来，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为户部侍郎出头。
　　讲道理那耿林刚刚上任，不应该啊！
　　柳青赟一脸诚恳，冲林素拱手，说：
　　“看王妃这话说的，下官也是在其位、谋其事。丽人堂如今在京城风口浪尖，下官肯定是要说一说的。不过王妃请放心，下官没说旁的，只是说户部监管不利。”
　　“他怎么不利啊！那你告诉告诉本宫，他怎么做算是利了呢？！”
　　林素冷哼，看着不远处魏言官家，气定神闲的继续说：
　　“我就闹不明白了，你们这些言官一天天都吃饱了撑的是吗？做什么生意你们管，谁家怎么过日子，你们也管。感情你们言官就管这些鸡毛蒜皮是吗？”
　　“我惠亲王府内的所有事情，你们都得念叨两天。怎么，念叨心里舒服？”
　　“王妃慎言。”柳青赟被说的恼火，但还是压抑着道，“王妃代表皇室，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家。切不可如此说话啊。”
　　“靠！”林素爆粗，甩袖睨着他，说，“你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你还让我慎言？我告诉你，今儿我是丽人堂的老板，不是什么王妃。”
　　“老娘看不惯你那套‘拉大旗作虎皮’，今儿就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啪——啪啪——”
　　一连三下，林素当街就打了人。
　　“惠亲王妃，你——”
　　“老娘告诉你了，今儿不是王妃，是丽人堂的老板。你诋毁我店铺，我打你惩戒，天经地义。”
　　“那你殴打朝廷命官，该当何罪？”柳青赟不爽的反问。
　　不管怎么样，当街打人，就是她不对。
　　林素见他这般，冷笑着大声道：
　　“朝廷命官？你不查清真相，就背后诋毁我的丽人堂，我抽你都是轻的，明白吗？不服？不服报官抓我，咱们去京兆衙门理论。”
　　“你……你……你简直就是泼妇！”柳青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
　　林素不以为然，讥笑的瞅着他，说：
　　“泼妇？你骂我泼妇？我还骂你碎嘴、扯娘儿们舌呢。有啥话当面说，凭啥背后诋毁人。还朝廷命官，朝廷命官就是背后议论的小人行径？”
　　“惠亲王妃请慎言。”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老百姓自发的左右站开，腾出一条路。
　　魏春林气定神闲的走过来，那胸有成足的样子，着实有些欠扁。
　　魏春林跟当朝皇后是亲戚，但不是直系，有些拐弯。
　　反正都姓“魏”，再加上魏家的势力，给他弄个言官，还是比较容易的。
　　上折子的言官里，就有他一个。
　　林素看着走过来的人，冷“哼”一声，道：
　　“行啊，你也来了。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你们俩诋毁我丽人堂，这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可是一分都不能少。公了还是私了，你们来定吧。”
　　魏春林蹙眉，柳青赟气的脸都快变形。
　　那个什么“费”是啥不清楚，但猜也猜得到，这是要钱。
　　柳青赟被打都没说要钱，她倒是先狮子大开口。
　　微眯着眼睛，不乐意的道：
　　“惠亲王妃，这事儿公了如何了？私了如何了？”
　　林素嗤笑，大大方方的开口道：
　　“公了，我去京兆衙门报官，由京兆衙门那边判。私了，你们当街给我道歉，还要赔我五百两银子，每人！”
　　话落，柳青赟差点没爆粗。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真想骂一句“恬不知耻”。
　　五百两？咋不抢呢？！
　　魏春林轻笑，走上前抱拳拱手，说：
　　“惠亲王妃，你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下官跟柳大人并没有做过什么，王妃无凭无据就要道歉又要银子，有些不妥当吧。”
　　强盗也不过如此，更何况这人还是当今王妃，亲王妃！
　　林素看着他人装模作样的德行，好笑的道：
　　“是吗？魏大人说这话不脸热吗？在这的百姓刚才可都看见了，户部侍郎耿林带着谷蔚记录官去我店铺，说要查一查里面到底是否合法。你敢说你跟柳大人什么都没做？你敢吗？”
　　魏春林蹙眉，没想到林素能这么闹腾。
　　讲道理朝堂的事情，那是他们跟户部侍郎的问题。
　　户部去查丽人堂，也是他们的职责。
　　偏偏这会儿丽人堂的老板找他们，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深吸口气，耐着性子，说：
　　“惠亲王妃，此话不是这么说的。下官跟户部，那是我们朝堂的事情。王妃跟丽人堂，是商贾之事。你们跟下官还有柳大人，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大爷——”


第813章 她岂能往前冲？！
　　“你大爷——”
　　林素直接爆粗，双手掐腰瞪着他，道：
　　“你现在说跟我没关系，你揪着丽人堂不放，怎么就没关系？”
　　“那下官敢问王妃一句，既然丽人堂招待女眷，为何下官跟柳大人府上的女眷，就不在丽人堂的招待范围内？”魏春林不客气的问着，语气中有些许恼火。
　　“如果丽人堂真的是接待女眷，为何我们两府的女眷，就不在接待范围内？为何？”
　　魏春林咄咄相逼的质问，林素嗤笑，坦然的看着他，回答：
　　“为啥？自然是看不惯你们两府喽。开门做生意，求财、求舒心。你两家天天找茬，我还接待你们家的女眷，凭什么？”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假公济私，天天找我丽人堂的麻烦啊。”林素抓住话茬，将口子撕开，让他们俩无力反驳。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清莲，走，咱们去报官！”
　　林素说着转身离开，魏春林心里“咯噔”一记，忙走上前，拦阻她说：
　　“王妃，王妃留步。这事儿咱们再商量，再商量。”
　　魏春林此刻懊悔，好端端的提这事儿作甚。
　　现在好了，弄得人家抓了把柄，此事没完了。
　　林素看着魏春林惶恐的样子，讥笑着道：
　　“怎么商量？私聊吗？如果私聊，你们两个一人给我五百两，还得保证以后不许在纠结我丽人堂。如果不答应，我就去京兆衙门。”
　　“你说我泼妇也好，不讲理也罢，我做生意求财求舒心。看不上的人，就是不搭理，有招想去，没招憋着！”
　　“是是是，王妃说的是。”魏春林不住的点头，在无刚才的额理直气壮。
　　柳青赟此刻气的都要炸了。
　　可现在人家主动，他就算再恨、再不甘，也无可奈何。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讨论声也随之而来。
　　本来有些男的还挺看不惯丽人堂的做法，如今瞧着，人家光明磊落，反倒是这两个当官的，做的不对劲儿。
　　你一言、我一语，老百姓说的热闹非常。
　　林素也不着急，就等他们俩自己选择。
　　这事儿私了、公了，她都在理，所以并不在意。
　　一辆马车从街里出来，停下之后，车帘掀开。
　　没想到竟然是三皇妃邵佳。
　　林素蹙眉，微微福身，算作见礼。
　　魏春林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走到跟前，跪下道：
　　“臣，魏春林，给瑞亲王妃请安。”
　　他们两家有亲，魏春的媳妇，是邵佳的同胞妹妹，一奶同胞的那种。
　　算起来，这是他大姨子。
　　邵佳看着跪着的魏、柳两位大人，又瞧了瞧林素，挑眉道：
　　“不知六弟妹在这作甚？”
　　“没啥，就是有人背后诋毁我店铺，过来说道说道。”
　　相较于邵佳的文绉绉，林素就直白的很。
　　自诩农家生活几年，更何况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没必要那么端着。
　　怎么舒服，怎么来。
　　邵佳听着如此直白的话，笑了一下，道：
　　“六弟妹，不管怎样，你我都是皇室的儿媳，不可太抛头露面啊。”
　　“又不是长的吓人，有啥不可以的？”林素撇嘴，“再说了，他们俩诋毁我丽人堂，说我丽人堂里面做的是不正经的生意，作为老板，我当然要来问问。”
　　邵佳听到这话，故作惊讶的看着他们俩，道：
　　“哦？可有此事？你们居然当着惠亲王妃的面，这么说？”
　　“臣不敢。”魏春林直接摇头。
　　“下官不敢。”柳青赟郑重回应。
　　邵佳一脸无奈的看着林素，那样子特别无辜。
　　林素当然不可能奢求她跟自己一条心，撇嘴一记，道：
　　“三皇嫂这话说的，他们是每当我面啊，可户部总过去查，惊扰了娇客，我怎么办？我丽人堂投入那么大，这番几次我还做什么生意？”
　　邵佳理解的颔首，一脸诚恳的说：
　　“是啊，三弟妹这么说也情有可原。但这种事情，朝堂有朝堂的做法，他们总是防患于未然。”
　　话落，没有主见的老百姓们，又都纷纷点头。
　　朝廷命官做事，的确不是他们这些寻常人能制止的，更何况人家做的也没毛病。
　　防患于未然，不出事怎么都好，出了事儿可就不好了。
　　林素冷笑，尤其当看到魏春林小人得志的样子后。
　　故作伤心的摇摇头，失望的说：
　　“唉，防患于未然！好歹我也是惠亲王妃吧，一个‘王妃’的称号，都不足以让两位官员相信，看起来我得好好检讨一番了。”
　　这话说完，林素直接转身，任凭身后柳青赟、魏春林如何让“留步”，她也不回头。
　　开玩笑，好不容易抓到错处，还不闹大了？
　　邵佳看着林素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简单。
　　这个女人接触次数不多，但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走。
　　难道还有别的？
　　魏春林跟柳青赟都急匆匆的走了，老百姓也都跟着林素离开。
　　邵佳一个人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直到车夫过来，轻声提醒“该回去了”，这才缓过神。
　　上马车后，心里一直毛毛的，一直都不安……
　　……
　　当天下午，京城“地震”了。
　　高家全部抓起，柳青赟、魏春林，一并被抓。
　　三皇子、五皇子等人，全都进宫，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
　　不过有一点，朝廷亲自颁发告示，替丽人堂正名。
　　这也是月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朝廷为一家店铺颁发告示。
　　大晚上贴出来的告示，注定就让京城不安生了。
　　林素听着连三的汇报，一边吃着燕窝一边优哉游哉的思考，半晌后，道：
　　“成啊，既然朝廷这么给面子，咱也别掉链子。我上次说的学堂你们抓紧，争取下个月落实。我爹到现在还没事儿做呢，可不能让他游手好闲。”
　　连三听到这话，嘴角狠抽。
　　普天之下能这么说亲爹的，估计也就他们王妃一人了吧。
　　转身出去办事儿，林素继续喝燕窝。
　　清颜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
　　“王妃，林夫人在外求见。”
　　林夫人不用问她也知道是谁。
　　只不过……
　　林素放下碗，扭头看着清莲，道：
　　“她不是跟高老夫人掰了吗？怎么还能过来见我？”
　　来意不用猜都知道为啥。
　　当然，她也不会管。
　　亲爹因为这事儿，辞官闲赋在家，都躲了。
　　她岂能往前冲？！
　　清莲耸肩，坦然的说：
　　“到底是娘家，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
　　林素叹口气，冲清颜挥挥手：
　　“让她进来吧。”
　　“是。”
　　须臾，清颜带着高巧静进来，高巧静一改往日的高调，一身低调的素服，双膝跪地，恭敬的道：
　　“臣妇高氏，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林素摆手。
　　林正阳虽然辞官在家，但高巧静的诰命还在身，所以并不影响她的自称。
　　“来人啊，给夫人赐座。”
　　话落，清莲搬了张凳子放在一旁，离桌子的距离不算远，但也不近。
　　高巧静深吸口气，谢坐后坐下，目光殷切。
　　林素也没有耽误工夫，直接开门见山：
　　“如果夫人找本宫是为了高家的事，那就请夫人不要开口了。高家做的事儿是要灭门的，本宫不会趟这趟浑水。”
　　高巧静闻言慌了，看着她着急的辩解：
　　“王妃，高家分本家跟旁支，本家并没有错啊。”
　　“有错没错，自然是圣上来断，你着急也没有用。”林素还算和善的回答。
　　按照以前他们的关系，她着实没必要。
　　不过人家现在正是危机关头，她也做不来落井下石，果然还是心软啊。
　　想到这儿，林素撇嘴，无奈的端着碗继续吃燕窝。
　　高巧静瞅着眼前优哉游哉的女人，蓦地起身走上前。
　　清颜见状，在圆桌前拦住了她。
　　没有让，一言不发，但气势上却让高巧静无法越过……


第814章 军队进城
　　“噗通——”
　　高巧静双膝跪地。
　　清颜立刻往旁边让了让，微微屈膝。
　　诰命夫人跪的是王妃不是她，这点她清楚。
　　“恳请王妃帮忙，高氏感激不尽。咚，咚，咚！”
　　三个响头，每一下都是闷响。
　　这对高巧静来说，无疑是把自己的骄傲，全部卸下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只是……
　　林素轻叹口气，起身走到跟前，把人扶起，说：
　　“夫人这般我能理解，但我真的没法帮忙。”
　　用的是“我”而非“本宫”，如果是平常，高巧静会觉得高兴，但是此刻……就高兴不起来了。
　　高巧静反手握着她，双眼通红，殷切的道：
　　“王妃，求求你，帮帮忙。高氏一族分本家、旁支，真的是被旁支连累的啊。”
　　“我知道，我也明白。”林素颔首，但还是爱莫能助的摇摇头，说，“但种粮一事，绝非儿戏。福南府远在月国南面，百姓受了多少苦，不是咱们能想象的。”
　　“可是……可是……”
　　“夫人，你在这跟我‘可是’没有用。你能确保不是你本家所为吗？”林素反问。
　　认真的观察高巧静所有的面部表情，继续又道：
　　“福南府伢行那边把卖身的难民，四处发卖。你高家第一时间就去了伢行，那会儿伢行可还没收到人呢。你说……你高氏本家真的不知情？”
　　高巧静喉咙抖动，抿唇不语。
　　林素也不吱声，就等她自己想明白。
　　有些事情，她说的再多，她不想去理解，也是徒劳。
　　终于，高巧静抬头，坚定的看着林素，道：
　　“王妃，如果臣妇告知当年宸皇后的死因，可否换取我高家一族性命？”
　　“种粮”事情不小，她就算再不懂朝堂之事，影响秋收、动荡月国。
　　严重性不用明说，她都知道。
　　如今看来，她是被利用的。
　　直到这个时候，母亲想的依旧不是她，还是高氏一族。
　　说不伤心是假的，即便如此，她也想保住高家人的性命。
　　到底……是一家人啊！
　　林素没想到高巧静能退而求其次。
　　微眯着眼睛，冲着外面，道：
　　“来人。”
　　门开，连三从外面进来，单膝跪地：
　　“王妃。”
　　“去看下王爷何时回来，如果王爷回不来，就去问问七爷。”
　　“是。”
　　连三出去了，高巧静松口气。
　　林素见她这般，并不乐观的说：
　　“夫人，我不骗你，这事儿我做不得主。我也得等王爷跟七王爷他们来定。你也别这么早放松，我帮不了你。”
　　高巧静明白的点头，颓败的扶着桌子，幽幽地道：
　　“王妃能帮忙引荐王爷，对臣妇来说，已经不容易了。臣妇开始还以为……王妃不会见呢。”
　　“那也不至于。”林素摇头，“我虽然跟你关系一般，但不会真的就落井下石。好歹，你也照顾我爹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高巧静闻言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
　　“王妃真……真这么想？”
　　林素淡淡的点头，坐下后，说：
　　“我虽然不喜欢你，不过你照顾我爹还是可以的。只是……我爹生病的时候，你的做法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不过林家没乱，也是你的功劳。”
　　高巧静听到这话，苦笑着摇摇头。
　　仰头，努力瞪大眼睛，只不过还是让人看的真切。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到了耳朵那里。
　　“我也不是不想管，只是……幼年姐姐生病，我照顾后自己染病，但是母亲却没有理我，还是管了姐姐。打那之后我就知道我得保护自己，谁都靠不住。”
　　高巧静喃喃的说着陈年旧事，反正这会儿连三也没回来，有的是时间。
　　林素也没不吱声，就听着她说。
　　“我不是不想管老爷，我就是……担心自己染病，没有人理我。我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更加不敢冒险。就算林家大少奶奶是我亲侄女，我也不敢倚靠，不是自己生的，谁知道藏不藏心眼？”
　　“其实当年我也怀疑过，但是……你败了，我就只能良禽择木而栖。林倩虽然心狠，但对我这个继母，还是挺尊重。对了，她死之前我见过她。”
　　林素看着面向自己的高氏，挑眉一记，问：
　　“可说过什么吗？”
　　“说了。”高巧静点头，双手拄着桌子，道，“她说她这辈子值了。把你这个嫡女斗下去，她就算赢了。”
　　“呵呵……”林素轻笑，端着茶杯喝茶，一言不发。
　　或许……这就是前世今生吧。
　　只不过这也太窝囊了，古代就输了，现代竟然……还输。
　　大爷的，凭啥！
　　一炷香后，连三回来了，告知今夜皇子们都不会出宫。
　　林素看着高巧静摊手，坦然的道：
　　“夫人也听到了，王爷今夜不会回来。要不这样，王爷回来，我让人去府上请夫人如何？”
　　“那宫里的圣旨……”高巧静蹙眉，不安的道，“王妃，你说宫里的圣旨，应该不会那么早下吧。”
　　“我不知道。”林素摇头。
　　讲道理是不会的，毕竟高家是大族，需要经过刑部、三司会审，才能定夺。
　　但圣上的心思谁能说准，她不敢给希望，万一打脸就不好了。
　　高巧静无奈，颓败的转身出去了。
　　清颜跟连三送她离开。
　　清莲走过来，轻声地说：
　　“王妃，咱还去吗？”
　　“去。”林素说完，起身进了里间。
　　换了一身颜色稍微素净的衣服，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二人出了主屋。
　　连三去备马，清颜去准备元宝、蜡烛、供果。
　　一切准备就绪，带了六个暗卫，马车从后门出发离开了王府。
　　今儿是清荷的头七，不管怎么样，主仆一场，她得去祭奠一下。
　　就是现在，她还接受不了清荷的死，即便当时人就倒在了她的面前。
　　总觉得下一秒能活，可当看见坟包的时候，林素长叹口气。
　　好好的一个姑娘，花一样的年纪，真是可惜了。
　　摆上供果，点了蜡烛，林素跟清莲一起烧纸。
　　清荷就葬在京郊，离城门不过一里地的地方。
　　听连三说，清荷用的棺材，是十二页楠木的。
　　寻常农家都用十页，十二页木料制成的这种，俗称“十二元”，算是考究的了。
　　当初她说要厚葬，没想到还真的照做了。
　　祭奠完，确认没有火星后，几人才开始下山。
　　没有点灯笼，今儿的月色不错，光线很好。
　　还没等上官道，“咣……咣……咣……”整齐划一的步伐传来。
　　听得出来，是兵靴的声音。
　　在辽东府跟陆子成打过好多次交道，军营穿的鞋子都是特制，牛皮结实的那种。
　　连三、清莲都谨慎的没有再动，林素也没有走。
　　几个人隐藏在树林里，眼睁睁的看着那批人经过。
　　统一着装，统一服制。
　　“这是哪个军队的？”林素等人走远后才开口问。
　　连三摇摇头，表示不知。
　　如果他不知道，其他人就不用问了，肯定也不知道。
　　林素整理下衣服，被清莲、清颜扶着走下来。
　　“看这些士兵步移的方向……应该城里吧。有传召吗？”
　　林素喃喃的话语，让其中两个暗卫瞬间蹙眉。
　　走上前，抱拳拱手，说：
　　“王妃，属下有事儿，可否先行一步？”
　　林素闻言怔住，随后指着马车，道：
　　“这样，你们赶车回去，看看那些人拦不拦。如果问，你们就说本宫去城郊的客栈监工，过两日回城。”
　　暗卫都是聪明人，点点头，拱手离开。
　　林素看着连三，轻声又说：
　　“把我偷摸弄回城，你可行？”
　　“这没问题。”连三点头，朝北面指了指，几个人从那边直接回城。
　　后面具体能发生什么不清楚，但那些士兵京城，不是常理。
　　她帮不了太多的忙，但暗自回府，消停眯着，也是不给他们哥俩添麻烦。
　　等回到王府后，林素直接让连三带着清莲，去肃亲王府把三个孩子带过来。
　　她相信司徒昗会安排好，不过有她来照顾，大家都放心……


第815章 被抓
　　日子照常，惠亲王府对外谢客，就说王爷、王妃不在府。
　　三皇妃、五皇妃、高巧静、魏家、柳家……
　　几乎天天不落的过来报道。
　　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一个：王爷、王妃不在府，府内没有管事的。
　　几人又去丽人堂那边，依旧看不到林素。
　　凌慕川一直都在皇宫内，没有回家。
　　一连五天，朝堂停朝，官员在家。
　　高家押着候审，魏春林、柳青赟也都押着。
　　据说这两家人，天天求爷爷、告奶奶，就像赶紧把人弄出来。
　　只不过……
　　这事儿此刻谁都不敢做主，非常时期，老百姓都开始念叨变天了。
　　这天夜里，林素哄好三个孩子，偷摸去了林府。
　　没有惊动旁人，直接去了原主生前的院子。
　　连三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林正阳带了来。
　　父女俩没有掌灯，就在房里说话。
　　“爹，那照你这么说，魏氏本家现在在逼宫？”
　　“错不了。”林正阳颔首，靠着床头，幽幽地道，“爹虽然不在朝堂，可几个关系好的同僚，这些日子白天都会来府上。”
　　“他们……猜到了？”林素轻声的问。
　　林正阳“呵呵……”笑出了声，不在意的说：
　　“你当朝堂上的官员很傻？人家一个一个都是精明的人，能在京城扎根，靠根基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脑子。”
　　呃……
　　怎么感觉她被父亲鄙视了呢！
　　林素撇嘴，屈膝抱住，道：
　　“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啊。啥时候他们决定的？”
　　“念宸也是为了保护你，不过那日的事情……应该就是个巧合。”
　　“不是巧合。”林素摇头，笃定的回答，“是他告诉我的，如果户部过去找麻烦，就让我去魏家、林家闹。因为我是女人，撒泼也就撒泼了。”
　　林正阳不客气的笑出了声，点点头，说：
　　“你还知道自己撒泼？堵人家门口吵架，整个京城也就只有你能做出来。”
　　“那咋办，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林素故意曲解父亲的意思。
　　不过若是当初知道他们哥俩要动手，她应该会在闹腾闹腾，最好把魏氏本家都折腾进去。
　　林正阳叹口气，手轻敲着床头，看着黑漆漆的屋子，道：
　　“高氏去找你的时候，可说过什么吗？”
　　“说了。”林素点头，主动凑上前，压低声音说，“她好像知道我婆婆生前是怎么死的。她还想用这个换取他们高氏一族人的性命呢。”
　　“呵，我就知道。”林正阳长叹口气，把闺女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肩头道，“爹爹可是好多年没抱过你了。”
　　林素听到这话一怔，也同样感慨的“嗯”了一声。
　　话题转的有些硬，她都没来得及准备，刚才的话题就掀过去了。
　　“你那个学堂什么时候能好？爹可是等着你呢。”
　　“快了，月底差不多。”林素回答。
　　林正阳突然捏了她肩头一记，继续又道：
　　“记着，这些日子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许外走。对外，就营造一出你不在府的假象。司徒晑在逃，他若是困兽之斗抓了你，念宸会疯的。”
　　“你放心吧爹，我都知道。”
　　“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外面有什么传言，你都不能乱。记着，你府上的三个孩子是你小叔子、未来皇上的，明白吗？”
　　林素觉得不对劲，紧张的坐直身子，看着自己的父亲，问：
　　“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林正阳没有隐瞒的回答。
　　林素没有吱声，但却点头表示回应。
　　说到底，林正阳走过的路比她吃的盐要多，的确会比她看事情透彻。
　　亲爹不会坑她，既然都这么说了，她照做便是。
　　外面传来连三的咳嗽声，林素知道该回去了。
　　林正阳捏了捏女儿的脸蛋，道：
　　“回去吧。没事儿别过来，有事儿差人过来告诉一声，知道吗？”
　　“好。”林素点头，下床穿鞋。
　　收拾妥当后，恭敬地冲林正阳侧身行礼，这才离开……
　　……
　　又过了五天，整整十日没有上朝。
　　京城的声音越来越多，以达到鼎沸的效果。
　　林素充耳不闻，每天就带着三个孩子在府里主院呆着。
　　学堂的事情已经选好地址，不过因为非常时期，所以进行的很低调，并没有像丽人堂开业那般高调。
　　终于招生这一块，也没有进行。
　　用林正阳的话来说，还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开不迟。
　　盛夏的一个夜晚，由于天气太闷，林素哄睡了孩子，自己睡不着在院子里纳凉。
　　清莲跟清颜就在旁陪着，直到承伯急匆匆的从外面过来，双膝跪地，道：
　　“王妃，出事儿了。”
　　话音刚落，林素“扑棱”一下，从躺椅上坐直身子，问：
　　“出什么事儿了？”
　　凌慕川跟司徒昗做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没消息她担心，有消息她害怕，真是太难了。
　　承伯没有起身，依旧那么跪着回答：
　　“刚才林府大少爷来了，说夜半有人闯进府，把林老爷抓走了。”
　　“什么？！”林素惊呼，想都不想就要出去，清莲跟清颜一人抓着一条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连三也从暗处出来，看着林素摇摇头，道：
　　“王妃，此时此刻你不能出去。对方抓走老爷，说不准就是为了逼你。这些日子丽人堂跟京郊客栈，就说明了一切。”
　　林素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们抓着。
　　承伯依然跪在地上，林素微眯着眼睛，脑子一团乱麻。
　　最近外面发生的事情，她虽然不出去，但却也清楚的知道。
　　丽人堂已经被迫关门三天了，京郊的客栈东宫，也都停了。
　　京城上下到处都在翻她，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她就在王府，可碍于没有圣旨，王府又高手环伺，所以不敢进。
　　没想到，不动她，反而动了林正阳。
　　咬着后槽牙，喃喃的道：
　　“依你们的意思，我就不出去了？”
　　清莲抿唇，大着胆子，说：
　　“王妃，那日在林府，老爷说的话，王妃可还记得？”
　　“什么？”
　　“老爷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让王妃照顾好七爷的三个孩子。开弓没有回头箭，王妃三思啊。”清莲努力劝着。
　　其实，她心里也敲鼓。
　　今儿若是黄雨跟红霞，或许还有些可能。
　　但她……到底跟在身边时间太短，没有把握啊。
　　承伯起身拱手，诚恳地道：
　　“请王妃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对老奴而言，王爷跟王妃还有七爷，是皇后娘娘留下的唯一牵挂，不可有事儿啊。”
　　“但现在被抓的，是我亲爹啊。”林素没有挣扎，但却喃喃自语。
　　连五推了推司徒玥，小丫头揉着眼睛，边走边说：
　　“伯娘，玥儿要出恭。”
　　慵懒的声音传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林素扭头，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孩子，赶紧走上前，把人抱住。
　　连三等人这下松口气，暗处的暗卫继续警戒，不敢放松。
　　等林素重新陪司徒玥躺下后，小家伙靠在林素的怀里，轻声道：
　　“伯娘，爹爹走之前说了，让玥儿乖乖在府中呆着，谁带都不能走。”
　　“那为何连三带你，你就跟来了？”
　　“因为连三是伯娘身边的人啊。”司徒玥不假思索的回答。
　　只一句话，透露出了浓烈的依赖。
　　林素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林正阳被抓，她心如刀割。
　　一旦出去，自己被抓，宫里那边也会方寸大乱。
　　怀里的孩子这么依赖她，真要是把人扔下她出去，那就真的太不是人了。
　　长叹口气，林素闭上了眼，只求这一切快快结束。
　　她觉得自己要魔障了，就在濒临崩溃的那一刻……


第816章 别太指责
　　有个词叫“人间炼狱”，林素以前觉得这词夸张，但是现在……一点也不那么觉得了。
　　在她来看，没有比父亲被抓、丈夫没信儿来的抓心挠肝。
　　她还不能出去，只得猫在家里，守着三个孩子，老老实实的带着。
　　说不难受是骗人的，她真想冲进宫看看，看看具体怎么回事儿。
　　“伯娘，你不开心吗？”司徒玥出声的问着。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让林素心里暖和了点儿。
　　缓缓点头，轻叹口气，说：
　　“你大伯好久没回来了，还有你爹也是。伯娘担心。”
　　“不，担，心。”司徒珒跑过来，胡乱的抓着她的衣服。
　　林素把孩子抱起，瞅着嘴边沾的渣子，一点一点给他擦掉，说：
　　“好，好，伯娘不担心。”
　　司徒珒笑眯眯的看着姐姐，有些得意。
　　那样子好像再说，他很能耐，让伯娘高兴了。
　　司徒颖站在不远处，耍着口袋，玩着羊骨。
　　林素端水给司徒珒漱口，清颜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冲清荷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把三个孩子带着去院子里玩。
　　林素猜到有消息，但还是按捺着自己，没有去问。
　　等人走后，这才看着她道：
　　“怎么样，可是有信儿了？”
　　清颜屈膝行礼，一脸沉重的说：
　　“王妃，刚才得到消息，三皇妃在宫门口……殁了。”
　　“宫门口？她去宫门口了？”林素惊讶。
　　清颜颔首，直起腰身，道：
　　“听说三皇妃等不起了。邵家昨晚被破，抓了邵老太爷跟老夫人，具体是谁做的不知道。所有三皇妃一早就进宫，但却被羽林卫当场击杀了。”
　　“当场击杀？三皇子没出来吗？”
　　“没有。”清颜继续摇头。
　　林素听着这个回答，半天都没有吱声。
　　原本，她也打算要闯宫的，可是现在……真的不能了。
　　木讷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陷入沉思。
　　清颜屈膝，躬身退出了屋子。
　　要忙的事情不少，王府上下的人员因为是改革后留下的，所以都靠得住。
　　但是三皇子那边有了丧事，王府这边得有人过去才行。
　　从主屋出来，清荷直接走上前，道：
　　“现在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安排门房那边派人去送三牲礼。你们别打扰王妃，让王妃再静一静吧。”
　　清颜说完，冲连三、连五，微微颔首，直接走了……
　　……
　　京城本就动荡不安，如今三皇府外挂出了白灯笼报丧，更是让老百姓议论纷纷。
　　京城几户大族，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高调，一个一个全都缩起尾巴，小心做人、办事。
　　三皇子府的丧事，办的格外凄凉。
　　邵佳因为没有嫡子，三皇子又在皇宫，一切的事情都由侧妃主持。
　　想当然的，也不可能多隆重。
　　据说就一口十二页的金丝楠木棺材，连乌龙木都不是。
　　乌龙木，又称“东方神木”，是皇室才有的殊荣。
　　出殡那日林素听到这个消息，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在她的印象里，金丝楠木好像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个什么神木。
　　“这东方神木有啥好处？人放里面不腐烂？”
　　清莲闻言微怔，随后摇摇头，说：
　　“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有辟邪、镇宅的说法，而且乌龙木难弄，物以稀为贵吧。”
　　林素听到这话，明白的颔首，长叹口气。
　　父亲那边还没有消息，不过渡魂亲自过来一趟，让她不要着急。
　　为今之计只有等，等宫里传来消息。
　　这一等，就到了七月初。
　　朝堂在经历半个月休朝后，终于再次开朝。
　　而这一次开朝，连翻颁布的圣旨，足以让京城再次摇晃。
　　三等定远伯高辉，参与福南府种粮一案，削去伯爷位子，家产充公。参与的人，无论本家、旁支，男子一律斩首示众，高氏女眷充作官妓。
　　当今皇后因陷害宸皇后一事，祸累母家，魏家贬为庶人，赶去月国北境之地，永生永世不得入境。至于魏皇后打入冷宫，三日后赏白绫三尺，结果性命。
　　前太子司徒晑下落不明，发布抓捕令，死生不论。
　　柳家提前站队，诋毁朝廷命官，诬陷京城商铺，男子发配边境做苦力，女眷发卖，沦落下人……
　　一桩桩，一件件，将京城盘根错节很多年的名门大家，全部“挥刀斩落”。
　　有人说这是皇上 终于看不下眼，要肃清朝堂。
　　也有人说这是皇上要另立储君，替月国百姓着想。
　　还有人说……
　　众说纷纭，不管说啥，反正几个毒瘤全部割除，对月国来说，也是一大幸事。
　　开朝的这天中午，丽人堂也开业了。
　　前期投入那么大，林素自然不能真的让自己赔的血本无归。
　　把所有事情都安顿好，正巧洛淑雅过来了，她便也没回家。
　　二人一起在三楼泡浴，做按摩。
　　浴桶在一个空间内，洛淑雅看着闭眼睛的林素，轻声道：
　　“这些日子……你担心坏了吧。”
　　“嗯。”林素应了声，没有睁眼。
　　自打那日事情之后，洛淑雅也好久没出来，想也知道，是凌慕阳不同意的。
　　“书院那边打算什么时候开？”
　　“月底。”林素坐在桶边，睁眼看她。
　　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
　　“对不起啊，那日让你受到牵连。我本该亲自登门跟你说的，可是……”
　　“你说这个是不打算做朋友了吗？”洛淑雅柔声问着。
　　林素微怔，看着她柔和又坚定的样子，顿时好笑的摇摇头，道：
　　“怎么可能不跟你做朋友。你可是我的合作伙伴，咱们还是闺蜜呢。”
　　“那就别说‘对不起’，如果当时是我，你也会那么做。我不是没经历过事儿的女人，拎的情。”洛淑雅十分洒脱的说着。
　　从浴桶起身，技师拿着布巾过来将人裹好。
　　林素也起来，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屏风。
　　平躺在软床上，技师把早就调好蜂蜜鸡蛋，给他们敷脸。
　　敷上去的那一刻，洛淑雅就皱了鼻子。
　　技师看到后，轻声地说：
　　“凌夫人是觉得有些腥？”
　　“不是有些，是很腥。”洛淑雅十分中肯的回答。
　　林素在一旁，“噗嗤——”笑出声，说：
　　“忍忍就好了。最开始那些夫人、小姐都觉得不舒服，可用过几次后就发现，脸真的变得很嫩。”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么多新点子，以前根本听都没听过。”
　　“我就当你夸我了啊。”林素笑嘻嘻的回应。
　　敷脸、按摩、揉捏、掐肩……
　　系统的一番做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洛淑雅重新穿好衣服，晃悠两下胳膊，点点头，道：
　　“别说，还真的是很舒服。”
　　林素笑眯眯的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后，说：
　　“你坚持过来，每天午后一个时辰，不出一个月你就觉得不一般了。等过些日子柔术课开了，跟着他们一起练练，体力也会比之前好很多。”
　　“行，那我就坚持坚持。”洛淑雅不假思索的应着。
　　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挑眉看着她，说：
　　“老板娘，要不要带我去吃些东西？据说你这蛋糕坊的甜品，可不一般呢。”
　　林素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十分豪爽的道：
　　“走，楼下安排你，随便吃，我请客。”
　　“那可不成，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娃儿呢，吃完你得给我带点。”洛淑雅煞有其事的说着。
　　二人说说笑笑从三楼下来，黄雨正好从二楼下去，见到他们俩微微屈膝，说：
　　“王妃，刚才连九来了，说主子已经回府。”
　　一句话不多，洛淑雅瞬间明白。
　　看着她推了推，道：
　　“回去吧，咱们改天再聚。”
　　林素深吸口气，想了下仍旧拉着她下楼。
　　从内门去了隔壁，亲自嘱咐红霞多给带些吃食，还有奶茶。
　　“淑雅，今儿我不就不陪你了，我先回去。”
　　“你快回吧，他肯定也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洛淑雅边说边推她，在她上车的那一刻，轻声嘀咕：
　　“他也不容易，别太指责。”


第817章 认错
　　林素无奈的叹口气，什么都没说，直接上车。
　　哥俩要动手，她不会拦着，但至少得告诉她吧。
　　如今倒好，什么都不说，她除了跟着上火、着急，没有别的任何事可做。
　　天知道这半个月她怎么过的。
　　说不生气就骗人了，真的生气。
　　还是生很大气的那种。
　　马车回到王府，林素刚被清莲扶下车，清颜就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王妃，老爷来了。”
　　老爷？
　　林素纳闷，仔细想想后，道：
　　“我爹吗？”
　　“是。”
　　林素都傻了。
　　她爹……她爹不是被抓走了吗？
　　啥时候救回来的？
　　今儿之所以出去，就是想探知一些父亲的消息。
　　偶遇洛淑雅，不得已才陪着她，没想到……
　　快步跑到主院，凌慕川眼尖，看到她回来，急忙起身走到跟前，说：
　　“让你担心了。”
　　林素没理，直接把人推开，来到林正阳跟前，道：
　　“爹，你没事儿吧。到底是谁抓了你，啊？”
　　林正阳瞅着闺女的样子，轻叹口气，道：
　　“没人抓我，是他手底下的人来府里，说找我有事儿，我早就走了。”
　　“早？早到什么时候？”林素追问。
　　林正阳看着她，轻声回答：
　　“你那天离府我就走了。其实……我也猜到会有人那我做文章。所以当时念宸的人来，说先把我藏起来，这样就算有人想动手，也没有法子。”
　　“所以……林耀过来说爹爹被抓，那人是假装的，对吧。”
　　“是。”凌慕川颔首。
　　这一次，不等林正阳回答，他先说了。
　　这么多事儿瞒着媳妇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愿意了。
　　要不是有岳父在，估计又得跟他闹了。
　　林素缓缓地坐下，长叹口气，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明明说好了不要瞒我，你这……我那日跟泼妇似的，我去找柳青赟、魏春林算账。你倒好，动手不告诉我，你有把我当你媳妇儿吗？”
　　“有，真的有。”凌慕川重重颔首。
　　蹲下身子，满脸诚恳的看着她，说：
　　“我就是不想你被卷进来，真的。我也是诚心跟你道歉，这次事情后，一切都落定了，不会再瞒你，真的。”
　　“你觉得我会信？”林素挑眉，咬着嘴唇又道，“你说你诚心道歉。你道歉你把我爹弄来，你让我发火吗？”
　　凌慕川没吱声，这点上他的确心虚。
　　林正阳闻言，笑呵呵的说：
　　“闺女啊，你该发火发火。念宸请我过来，说是皇宫赏了些海物，午饭打煸炉，正好说下学堂的事情。你们夫妻之间，该咋说咋说，爹不参与。”
　　林素闻言愣住，下意识的扭头看着凌慕川。
　　后者一脸讨好的笑容，柔声说道：
　　“虽然我在宫里，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学堂那边的匾额，我让父皇亲自写的，后天就能做好。”
　　林素没说话，不过心里倒是很高兴的。
　　毕竟他能想到，还算他有心。
　　翻了个白眼，转头看着父亲，说：
　　“爹，关于束脩啥的我就不管了，你来定。学堂所有盈利，我只要二成就好，其他都是你的。”
　　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他们是父女，有些话得提前说了。
　　再者，对于学堂盈利这一块，她不看重，当然亲爹也不看重。
　　只要别赔，就是了。
　　教书，是为了让林耀有个活儿做。等老七登基，父亲还有别的用处。
　　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
　　林正阳放下茶杯，看着仍旧蹲着的凌慕川，道：
　　“念宸啊，不是岳父说你，你这次做的……实在是有点不地道。”
　　“是，岳父说的对，是小婿思虑不周。”凌慕川受教的颔首，没有丝毫反驳。
　　林正阳见状，继续又道：
　　“既然你心里清楚，那岳父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这次过来呢，一是吃个饭。二嘛，林素这些年也没怎么回过家，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带她回去小住几日。”
　　“……”
　　“岳父——”
　　林正阳这话说完，夫妻俩的表现，登时不一样了。
　　林素木讷，凌慕川傻眼。
　　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搬来的救兵，竟然会临阵倒戈。
　　“岳父，咱来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这……”川爷说到这儿，将林素的手一把夺过去，“不成，素素肯定不能走，说啥也不能走。”
　　林正阳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轻叹口气，道：
　　“既然你这么着急她，为何要瞒着呢？你不知道，你人在宫内，她着急夜半去我府上，你可知道其中她是怎么过的？我被抓的消息她知道了，着急不？难受不？”
　　“这是你媳妇儿，你不心疼我做爹的还能不心疼吗？我现在只是把她接回去小住，你就不愿意。他日你再做些什么让她生气的事儿，她这个性子真要是不辞而别，你又当如何？”
　　“那也不能让她跟岳父回去。”凌慕川强硬的拒绝。
　　林正阳也不着急，气定神闲的看着他，道：
　　“我且问你，下一次如果她不告而别，你该怎办？”
　　“我不会给他机会的。”凌慕川笃定的回答。
　　林正阳嗤笑，一脸不信的摇摇头，说：
　　“你觉得你能做到？”
　　“我不会再瞒她。”
　　“上一次，你不是也这么说的？”林正阳继续问着。
　　这话说完，凌慕川满脸通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林世伯莫气，此次是本王的主意，跟兄长没有关系。”
　　司徒昗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迈步走到主院，特别诚恳。
　　冲着林素抱拳，郑重的躬身行礼，说：
　　“嫂子，我心知你生气。可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小弟拦着兄长，不跟你说。成与不成，小弟心里也没有底。所以索性就没让兄长跟你说。”
　　“万一你们失手呢？你可知你们失手，我会有什么牵连？”
　　面对林素的问题，司徒昗深吸口气，摇摇头，道：
　　“小弟已经让青鬼、红鬼埋伏在外。一旦发现势不好，会立刻命人把嫂子、三个孩子带走。远走他乡，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
　　林正阳听到这话，缓缓点头，拉着闺女的手，道：
　　“算了算了，他们做的事情也算情有可原，拉倒吧。”
　　啊？
　　林素纳闷的看着父亲，没想到他变得这么快。
　　转念一想，顿时又明白了。
　　刚才父亲发难，是责备凌慕川没有顾好她。
　　如今司徒昗说明缘由，也说清楚了后手的问题，亲爹自然就没意见了。
　　想当然的，自然也就站在了他们那边。
　　林素叹口气，看着他们哥俩，道：
　　“最后一次，再有下回，就别怪我做出些什么让你们着急的事情。毕竟，我脾气不好。”
　　凌慕川松口气，司徒昗一直提溜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嫂子能在是情发生的时候，主动让人把孩子接过来，就冲这他都得尊重、爱戴。
　　“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中午打煸炉我来做。”说着，林素转身走了。
　　至于身后的三个男人，显然他们要说的事情不少，她还是识趣点儿，离开算了。
　　清莲跟在后面，几步之后林素转身，看着她，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小题大做？”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清莲愣了一下，随后忙不迭摇头，说：
　　“王妃说笑了，奴婢怎么会这么想。”
　　“可他们都跟我道歉，难道不是我故意刁难？”
　　清莲仔细琢磨了下，还是摇摇头，道：
　　“王妃，奴婢不这么觉得。奴婢觉得王妃很不错，至少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都知道。”
　　“哟，嘴还挺甜。”林素揶揄的说着，继续往前走。
　　不过特意放慢步伐，拉近二人的距离。
　　“我也明白这些事儿即便他们告诉我，我也不见得能真的帮忙，能去理解。可被瞒着，总是不舒服。”
　　“王妃可以在没人的时候，跟主子使小性，毕竟主子疼王妃嘛。”
　　林素看着清莲的样子，好笑的继续往前走。
　　至于使小性的问题，那还是以后再说吧……


第818章 月国强大，指日可待
　　王府吃过打煸炉，司徒昗跟林正阳默契的起身先行离开。
　　至于他们夫妻俩怎么闹，那就是人家夫妻的事情。
　　亲爹也架不住小两口闹别扭，早早离开比较妥当。
　　出了王府，司徒昗冲林正阳抱拳拱手，说：
　　“世伯，沛霖送你回府可好？”
　　“成。”林正阳没有拒绝，笑呵呵的点头答应了。
　　二人上了一辆马车，青鬼扬鞭赶路。
　　“上次沛霖跟世伯说的事儿……不知世伯考虑的如何？”
　　司徒昗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林正阳靠着车厢，略微思考后，说：
　　“沛霖啊，咱也不是外人，世伯跟你说实话。你说的，世伯没意见，但前提是……我那大儿子得把学堂拿起来算。”
　　司徒昗闻言不吱声了。
　　林正阳也知道为啥，轻叹口气，说：
　　“怪就怪世伯当年太争权夺利了，竟把自己的孩儿给忽视。如今他上不上、下不下，世伯看着揪心。”
　　“沛霖明白。”司徒昗颔首。
　　“这样吧孩子，那道旨意也得等北芪使团来了再说。趁这几个月，我带带他。是那块料最好，不是的话……也能让他认清局面。”
　　林正阳这话说完，司徒昗终于喜出望外。
　　“世伯放心，如果流旭真不成，到时候沛霖会给他安排出路。六部没有实权的空缺不少，安插一个不是难事儿。”
　　林正阳闻言摆手，不同意的道：
　　“我林家的孩子，决不能做月国的蛀虫。不成就不成，找个抄书的活儿，也能养家糊口，就看怎么过日子了。”
　　林正阳喜欢争权夺利，但做人的底线并没有丧失。
　　他靠的是真本事，而不是裙带关系。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闺女又是王妃，可不能给人抓把柄的机会，一点都不可以。
　　司徒昗见他这般坚定的态度，深吸口气，什么都没说。
　　七月十八，黄道吉日。
　　京城“暮宿学堂”开业。
　　学堂开业当天，接匾额的是内阁首富耿大人。
　　来观礼的，都是京城贵户。
　　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全都到场，而且还特意带了文房四宝，作为贺礼。
　　三位皇子一共带了一百五十套，第一批招生，也就打算招这些。
　　当天报名，一次性交三个月束脩，就可免费得一套文房四宝。
　　束脩的价格按照先前订的，每个月十两。
　　三个月一起交，便宜一两五钱银子，相当于打了个九五折。
　　因为有林正阳坐镇，再加上束脩收的便宜，不少京城还算殷实的家庭，都来报名了。
　　一次性交三个月，不仅能便宜，还能得一套文房四宝，很划算。
　　这东西，就是买最便宜的，也得五两银子左右。
　　更何况还是皇子送的，肯定不止五两。
　　一共分了六处报名，一个记录，一个负责收钱、给东西。
　　也不知道林正阳是有意还是无心，林素跟林耀一组，林耀记录，林素收钱。
　　二人全程没说过一句话，谁都没有理会对方。
　　一个上午的时间，一百五十个孩子就都收齐了。
　　暮宿学堂招生，招的就是零基础，没念过书的那种。
　　从启蒙开始，一点一点来。
　　七月十九孩子们要来学堂查找班级，七月二十正式上课。
　　简单的在学堂吃过午饭，三皇子、五皇子等人就都走了。
　　林正阳跟众位夫子相送，司徒冒看着大家伙，道：
　　“日后这些孩子，还请诸位夫子费心。”
　　“那是自然，我等义不容辞。”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司徒冒看着林素，微微拱手，说：
　　“若我月国能多几个六弟妹这样的商贾，月国强大，指日可待。”
　　林素听到这话，摇摇头，道：
　　“不敢当，三皇兄谬赞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跟几位皇兄比起来，我做的这些微不足道。”
　　“可不是微不足道。”司徒昙撇嘴，看着父亲亲笔提的匾额，竖了下大拇指，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这一走，司徒冒也就不停留了。
　　把人都送走，林正阳看着众位夫子、包括自己的儿子，说：
　　“咱们去会议室开个会，顺道把招的孩子分下班。”
　　这些日子跟林素接触久了，林正阳也喜欢“开会”这个词了。
　　有什么事儿，大家凑到一起说，方便、直白。
　　凌慕川看着岳父等人离开，走到媳妇儿身边，压低声音，道：
　　“我看岳父是开会开上瘾了。动不动就开会，从昨天到现在，动不动就把人聚到一起。”
　　林素斜眼瞥了他，不乐意的说：
　　“咋地，你有意见？”
　　“没，怎么可能。”川爷忙不迭摇头。
　　林素剜了他一眼，迈步在学堂院子里溜达。
　　夫妻俩还没和好呢，虽然每天看着同进同出，只有川爷知道，每天夜里，这丫头都素着他，憋了好几天了……
　　……
　　京城暮宿学堂开业的消息，持续了好些日子，终于被北芪使团掀过去了。
　　北芪跟月国的北境，战况一直紧张。
　　如今北芪突然造访月国，目的也是很明确。
　　不想战火连连，殃及百姓。
　　再加上月国近年来，的确发展的很快，月国八成以上的官道都修了，就连出海商队都建立完善。
　　北芪认清现实，提前示好，也是明智之举。
　　使团人员全部住在京城驿站，林素盖京郊客栈钱特意瞅了一眼。
　　古代驿站，尤其是京城的驿站。
　　如果挂星，保守估计得四星打底。
　　装的富丽堂皇，跟她客栈的套房，基本没什么可比性。
　　之所以客栈的套房，会被那些人热忱，不过是因为现代简约的风格罢了。
　　凌慕川跟司徒昙二人，负责使团入京以后的事情。
　　可没等人家进京，这哥俩就每天早出晚归。
　　由于二人一起共事，五皇妃姚婉清时不常就来王府串门，倒是跟林素关系拉近许多。
　　经历了那件事，姚婉清比以前还要和善。
　　毕竟剩下的正经妯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三皇子、七皇子肯定会再娶，但从根本上，还有些差距。
　　“素素，明天的宫宴，你打算穿什么？”姚婉清一边搅合奶茶一边问。
　　这些日子，每天下午她都会来丽人堂放松。
　　今儿赶巧了，林素也在，她们二人就相约一起吃个下午茶，用个晚饭。
　　使团进京，凌慕川跟司徒昙会很忙，所以她们俩倒是轻松自在。
　　林素把小蛋糕推给姚婉清，淡淡的道：
　　“穿寻常衣服呗，总不能盖过北芪公主的风头。毕竟人家是来嫁人的，咱都为人妇，不好跟她争竞。”
　　姚婉清跟她接触久了，自然也知道她的风趣幽默。
　　抿唇轻笑着道：
　　“你可真逗。不争竞，难不成穿粗衣、围裙？”
　　“如何可以也不错哦。”林素煞有其事的点头。
　　“噗嗤——”
　　姚婉清轻笑出声，半天才止住笑意，道：
　　“六弟妹可真幽默。咱们可以那么穿，只怕王爷也不能干吧。”
　　“那是你家王爷，我在家还是挺有地位的。”林素挑眉强调。
　　姚婉清撇嘴，用小勺舀了块蛋糕，叹口气说：
　　“是是是，你厉害，可以了吗？”
　　啊呜——
　　一口蛋糕吃下，满足的不要不要。
　　女人大多喜欢吃甜食，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
　　二人聊得正欢，四公主司徒姝怡过来了。
　　单手搭在姚婉清的肩头，道：
　　“五弟妹吃的可开心？”
　　“还不错。”姚婉清边说边往里面窜，把地方让出来，说，“四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前些日子忙，今儿得空过来放松放松。”说着，看着林素柔声的说，“谢啦，还给我账面赠了那么多次。”
　　丽人堂这边，不管是什么来头、什么地位，一律按照规矩办卡。
　　基础就是二百两银子十次，然后四百两银子二十次，赠两次，以此类推。
　　账面冲个千两银子，都不在话下。
　　林素闲来无事，就给几个皇室亲戚，赠送了十五次。
　　到底是亲戚，一次都不给，说出去总会让人笑话。
　　冲红霞招招手，随后看着司徒姝怡，说：
　　“四姐太客气了。这店铺是我开的，我赠送几次也是应当，到底是亲戚。如果不收你们的钱，你们也不能同意。那不就跟打秋风的穷亲戚一般，有些骂人了。”
　　司徒姝怡听到这话，“呵呵……”轻笑没有吱声……


第819章 彻夜不归
　　不得不说，林素说话滴水不漏。
　　不免费，还说的那么有理有据，着实不容易。
　　司徒姝怡点了几样吃食，看着林素，挑眉说：
　　“最近你这边生意好多了吧。”
　　“托各位的福，比一开始好很多。”林素谦逊的道。
　　说白了，她最近这些日子可是赚发了。
　　开业当天搞活动，说实话力度不大。
　　后来经历了关门在开门，免费赠送了十次，而且还要每天坚持过来。
　　十天后，每个人的皮肤都多少有些改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大家看到了效果，不差钱的就办了卡。
　　你传我、我传你，在口碑的影响下，最近这些日子的营业额多了许多。
　　红霞端着东西过来，林素主动端起奶茶放在四公主面前。
　　司徒姝怡颔首，淡淡的道：
　　“来之前长姐让我替她办个卡，两千两银子的。”
　　“多谢四姐代劳，这顿我请。”林素大方的说。
　　司徒姝怡闻言挑眉，不甘心的道：
　　“你就请我吃这个吗？五弟妹，你同意不？”
　　“那肯定不同意了。”姚婉清一向审时度势，而且喜欢营造氛围。
　　俏皮的看着林素，眨眼一记，道：
　　“哎，听说你京郊的温泉弄得差不多了？我们能不能去先享受一次？”
　　“这个好，这个好。你若答应，一会儿我去找长姐，咱们四个去那边，如何？”司徒姝怡也来了兴致。
　　林素见他们这般，想了想颔首，看着红霞，吩咐：
　　“让清颜出城，告诉连七准备着，晚点我们过去。对了，让那边准备些蟹，这个时候吃最肥。”
　　“是。”红霞屈膝，转身离开。
　　司徒姝怡也让贴身婢女去告知长公主，晚上出城。
　　“我听说你们这边喜欢玩斗地主，咱们也可以玩玩。”
　　别看四公主已经嫁人，但是在玩乐方面，绝对不输给闺阁女子。
　　什么都喜欢，什么都想玩。
　　林素听了笑着摇头，说：
　　“四个人不好斗地主，不过可以打麻将。”
　　“打麻将？”四公主跟姚婉清都很诧异。
　　这词第一次听，不是很懂何意思。
　　林素把玩着茶杯，看着他们俩解释着：
　　“就是贵妇们喜欢玩的叶子牌。我让人用朱玉打磨成了大小均一的方块，拿着舒服，一目了然。”
　　司徒姝怡听到这话来了兴致，眉骨轻挑着说：
　　“哟呵，听你这么说我倒想见识见识了。总听老七说你手艺好，晚上尝尝？”
　　“可以啊。”林素没有拒绝。
　　他们在丽人堂消费不少，做顿饭、招待一下倒也理所当然。
　　姚婉清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的答应，微怔之后，说：
　　“那我可得点几个菜，锅包肉、松鼠鱼、拔丝红薯。七弟说的时候，我都馋坏了。”
　　林素听她点的这几道菜，笑着道：
　　“要不这样吧，咱们现在就过去，我让人上山打些野味，给你们烤肉吧。”
　　“好啊，那现在就走。”司徒姝怡起身，饶有兴趣的说，“凌二阳曾说过，你烤的肉很不错，我也想尝尝。”
　　林素微微一怔，起身整理衣服，带着他们去后院上车。
　　既然决定要做，那自然得抓紧时间。
　　腌肉、煨料都需要时间，得赶紧过去。
　　三辆马车先后离开了丽人堂，林素跟姚婉清都坐着司徒姝怡的马车。
　　马车走了一会儿，司徒姝怡不掩饰的道：
　　“以前总觉得外界传的有些出入，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什么啊四皇姐。”姚婉清诧异的问着。
　　没头没脑的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到底啥意思呢？
　　司徒姝怡冲着林素的方向，努了下嘴，说：
　　“她啊。暮宿学堂开馆我虽然没去，不过却也听说了许多。以前总觉得传闻有些夸张，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林素没说话，只是尴尬不失礼貌的点点头，算作回应。
　　“学堂想来准备了很久，你的做法真让人佩服。只是……为何不找长姐呢？她有个诗社，大家一起帮忙，岂不是更好？”
　　面对司徒姝怡的话，林素摇摇头，道：
　　“我开学堂，不过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超出自然就不会做了。至于四姐说的去找长姐，我着实没想过。”
　　“所以……你并没有把我们当亲人，对吗？”司徒姝怡追问。
　　林素微怔，随后笑笑说：
　　“四姐不也跟我保持距离吗？我倒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直爽的话，换个人听，肯定会不爽。
　　但司徒姝怡不在意，毕竟皇室长大的孩子，这样的事情经历太多，已经是家常便饭。
　　冲她竖起大拇指，笑呵呵地说：
　　“你倒是真敢说呢。不过我佩服，日子还长，咱们慢慢处。”
　　“那是自然。”林素颔首。
　　一旁的姚婉清终于松了口气。
　　就怕她们俩呛起来，到时候在分道扬镳。
　　她可是惦记京郊好久了，不能黄铺子。
　　热络的挽着司徒姝怡的胳膊，说：
　　“四皇姐，你银子可带足了？”
　　“干嘛？”
　　“玩叶子牌自然要有个输赢嘛。”姚婉清理所当然的道。
　　掰着手指，兴致勃勃地说：
　　“咱们先吃饭，然后泡个澡，接着就玩六弟妹说的麻将。反正也没事儿，玩个一夜如何？”
　　林素听到这话嘴角狠抽，不过却也没有吱声。
　　她不能拒绝，毕竟她是那边的老板。
　　司徒姝怡看了眼林素，有瞅着姚婉清，说：
　　“你的几个孩子不管了？彻夜不归，不怕五弟跟你急？”
　　“难得一次嘛。”姚婉清不在意的说着。
　　冲林素眨了下眼睛，道：
　　“六弟妹，你说呢？”
　　“我……我听四皇姐跟五嫂的。”林素回答。
　　司徒姝怡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笑眯眯的道：
　　“成啊，那咱们就彻夜不归。”
　　一个比一个能玩，林素这会儿倒是庆幸，庆幸家中没有孩子，不用看管。
　　说话间，马车来到了京郊的暮宿客栈。
　　这边主打温泉，所以住宿的房间并不如其他地方客栈多。
　　几大商队即便进京也不会在这边住，所以定位还是很明确的。
　　连七接到通知就开始准备，见马车到了，迎上前，拱手说：
　　“给四公主、两位王妃请安。”
　　自打成亲之后，连七比以前还要沉稳。
　　林素看着数日未见的连七，点点头，道：
　　“准备的如何？”
　　“回夫人的话，都已准备好了。连二打了两只野兔，五花肉也在冰窖里冻着呢。”
　　林素很满意，冲着司徒姝怡还有姚婉清道：
　　“咱们进去吧，先各处看看，等等长姐。”
　　二人皆没有异议，跟着一起进了客栈里面。
　　整个温泉客栈，后院是一处一处的温室，住房只有前面三层楼阁，一楼还是大堂，没有房间。
　　司徒姝怡走了一圈，看着林素，道：
　　“我曾去过辽阳县的客栈，感觉那边的客栈要比这边房间多。”
　　“是的。”林素颔首，“京城以外的客栈，基本都是给商队准备。而京城的客栈，商队在这边都有别庄，所以房间也就没安那么多。”
　　司徒姝怡闻言觉得在理，竖了下大拇指，说：
　　“怪不得你一直说话都很狂，的确有狂的道理。”
　　林素心知她说的是那几次事件，耸耸肩，没有否认的道：
　　“我这个人怎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吃亏。旁人说我，自然要还嘴，总不能光挨打、不还手吧。”
　　“是这么个理儿。”司徒姝怡附和，突然凑近道，“那日你开业我跟长姐过去，对你说了些话，你怎么就没还嘴？”
　　林素微怔，没想到她竟然提这事儿。
　　当时姚婉清也在，看了眼司徒姝怡，又看了看林素，清了下嗓子，说：
　　“都过去的事儿了，四皇姐提它作甚？今儿不是过来放松的嘛，咱们在走走？”
　　明显和稀泥的表现，只不过……
　　司徒姝怡没有动，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林素。
　　林素见她是认真的，也正色回答：
　　“当时的确不爽，可后来想想当日献艺，四姐跟夫君是一条战线，我也就不吱声了。惹不起就走，如果我走了四姐还揪着不放，那我肯定不能老实听话。”


第820章 吃饭
　　司徒姝怡闻言没吱声，好一会儿才笑眯了眼睛，道：
　　“我就说嘛，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受着，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林素耸肩，一脸坦然。
　　姚婉清一手挎一个，不由分说的往楼梯口走。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谁也别再说了。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咋还能提。不许提、不许提，我要吃烤肉，我要吃拔丝红薯。”
　　拖着两个人下楼，姚婉清悬着的心就没放下过。
　　得尽快让林素去做饭，不然司徒姝怡不受控的再说些不中听的，她这顿饭就甭吃了。
　　叽叽喳喳不停说话，丝毫不给司徒姝怡机会。
　　终于，长公主司徒婵怡到了。
　　林素想了下，道：
　　“麻烦四姐跟五嫂带着长姐转转，我去后厨准备一会儿烤肉的东西。”
　　司徒婵怡闻言，建议着说：
　　“既如此，大家一起吧。正好跟六弟妹学学这做饭的事情。”
　　此话一出，司徒姝怡跟姚婉清都傻了。
　　她们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可能下厨做饭？
　　林素也有些惊讶，看着司徒婵怡，道：
　　“长姐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林素看了下其他两个人，面色虽然不好看，但却没有拒绝。
　　指了指后厨的方向，说：
　　“既如此，那就一起过去吧。”
　　四个人进了后厨，厨娘们纷纷跪在地上行礼。
　　礼数周到，规矩得体。
　　司徒婵怡缓缓颔首，看着林素，道：
　　“不错，一看就是训练过，有些规矩。”
　　“长姐谬赞了。”林素谦逊的笑了，“主要是客栈迎来送往，若是他们规矩守的不好，会影响口碑。”
　　这是任何一个客栈都有的规矩。
　　不是让他们做下人，但该有的礼数要有，不能让人挑出毛病。
　　四个女人吃烤肉，不用想也知道，吃不了多少。
　　林素并没准备太多，一条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一盘。
　　兔子肉切片，用料煨上。
　　再有就是鸡翅、大虾、草鱼……
　　每样都准备，量却不太多。
　　司徒姝怡跟姚婉清做的简单，只是简单的洗菜、剥蒜。
　　司徒婵怡好像真的对做饭很感兴趣，一直跟在林素身边，问东问西。
　　吃烤肉，蘸料是个讲究。
　　将做好的辣酱舀一些，放上糖、醋调味。
　　“长姐，你尝尝。”
　　司徒婵怡也没拒绝，直接舔了筷子，不住地点头说：
　　“好，酸甜辣，真的第一次吃到。”
　　林素闻言轻笑，“味道怎么样，咸不？”
　　“不咸，很好吃。”司徒婵怡再次确认。
　　林素将酱放在碗里，又调了个海鲜酱。
　　这个用来蘸蘑菇最好吃。
　　北昌县那边作坊产得的东西，已经在月国乃至北芪、南越都卖开了。
　　每个月管事赵斌都会写信回来，报账还有说说那边的近况。
　　关于码头的，关于作坊的，关于学堂的。
　　苏老爷子也经常写信，还说明年春闱就要让白泺下场了。
　　每每想到这些，林素就觉得心里暖和。
　　京城到处都不真实，很多时候说话都要留一些余地，着实很累。
　　“六弟妹想到什么了，怎笑的这么温暖？”
　　林素缓过神，看着一旁的司徒婵怡，摇摇头，说：
　　“没啥，就是想起这东西的出处。”
　　“这不是你在北昌县海边作坊的东西吗？”
　　“是啊。”林素颔首，一边调酱一边说，“土庄子受海风影响，正好我那会儿也在，就过去帮他们重建家园。对那边多少有些感情，所以每次想到，都会觉得暖心。”
　　司徒婵怡闻言点头，叹口气，道：
　　“要论对月国的助益，真的非你莫属。当初北昌县的事情，我也发动诗社的姑娘们筹钱。只可惜晚了一步，七弟直接走了，并没有把钱带过去。”
　　“长姐有心就好。”林素轻声安慰。
　　她还真没想到长公主的诗社，还有这用处。
　　想了想，看着她，说：
　　“如果长姐真的想做些什么，可以跟诗社的姑娘们没事儿去敬老院、学堂等地方。也不用多，给老人做身冬衣，给孩子做个布兜，都可以的。”
　　司徒婵怡闻言摆手，笑呵呵地说：
　　“这肯定不行。那些都是大家闺秀，他们的女红肯定要给自己的夫君，岂是旁人可以得到的？”
　　呃……
　　林素尴尬，看着她点点头，道：
　　“长姐权当我没说吧。我不过是突发奇想，听过就算。”
　　“怎能听过就算。”司徒姝怡把剥好的蒜拿过来，不赞同的说，“既然提到了，那可以做。让诗社的姑娘们捐钱，找个布庄做了，也可以嘛。”
　　“对，这个可以。”司徒婵怡附和。
　　林素看着眼前的两位公主，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这……干啥如此积极，咋觉得不那么简单呢！
　　当然，倒也没有问，他们有心固然最好。
　　毕竟那些姑娘们，有的是银子，拿出一些支援敬老院，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也算积福。
　　“如此，我就先替那些老人们，谢过二位姐姐。”说着，林素真的福身行礼。
　　司徒婵怡忙伸手把她扶起，不在意的道：
　　“看你，一家人，不必客气。”
　　“哎哟哟，快点吧，我都快馋的流口水了。”姚婉清再旁催促。
　　四个人互相看着，默契的笑出声。
　　一番忙碌，终于准备的东西，全都弄好。
　　连七去生火，林素这边做了姚婉清亲自点的菜。
　　菜码不大，尝个新鲜。
　　就在客栈前面的空地支炉子，四个人围在一起，林素负责烤。
　　当肉跟炉箅子接触，发出“滋滋……”声响，四个人全都默契的咽了下口水。
　　第一炉先烤的猪五花，剪成小块，林素拿起生菜叶包了肉、放了蒜，然后再加上辣白菜，包好后递给司徒婵怡。
　　她是长公主，这些人的长姐，自然要先孝敬。
　　司徒婵怡没有客气，接过来用袖子挡着，张嘴吃了。
　　说实话，让她们仨在这露天的地方吃东西，着实有些难为人。
　　咀嚼、吞咽。
　　“嗯，好吃，真的好吃。”司徒婵怡不住地点头。
　　姚婉清算是个吃货，见她这般说，自己就动手包肉吃了。
　　司徒姝怡也不再矜持，拿着生菜叶也动手开做。
　　林素倒是不着急，把腌好的兔肉放在炉箅子上烤，看着他们三个一口接一口的吃，出声提醒：
　　“别吃太猛，小心一会儿吃不下。还有好几样呢，咱们慢慢烤、慢慢吃。”
　　司徒姝怡咽下嘴里的东西，略有些可惜的道：
　　“如果这会儿有几杯青酒就好了。”
　　林素听到这话摊手，爱莫能助的说：
　　“这边还没开业，酒还没有拿，暂时喝不上了。”
　　司徒姝怡夹了块肉，蘸着酱料道：
　　“我就说说，下次的呗。”
　　呃……
　　这还有下次呢？
　　林素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烤肉。
　　姚婉清突然搂着她的脖子，兴致勃勃地说：
　　“好啊好啊，下次的。下次我带家里的青酒，那可是我亲手酿的，绝对外面买不到。”
　　林素闻言诧异，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道：
　　“五嫂会酿酒？”
　　“嗯，会啊。”姚婉清点头。
　　司徒婵怡笑呵呵的解释：
　　“当初老五就是因为去了他们家酒坊，对五弟妹一见钟情，回来就让父皇指婚。”
　　酒坊？
　　“我客栈的酒都是从凌云山庄拿，难道还有别的酒坊？”
　　面对林素的问题，三个女人全都“噗嗤——”笑出了声。
　　姚婉清颇有几分得意的说：
　　“那是自然。我爹是月国第一酿酒师，他酿的青酒特别有名。为此，父皇还给我爹受了个封号呢。你客栈需要的话可以从那拿，提我会便宜。”
　　“好啊，那到时候我不会客气。”林素赶紧应下。
　　顺道将烤好的兔子肉放在她的碟子里，有些讨好的意思。
　　四个女人边吃边聊，氛围较一开始好了很多。
　　每个人保持一个度，在不越界的情况下相处，十分融洽。
　　司徒婵怡吃了一会儿，接替了林素的工作，让她吃口。
　　几个人说说笑笑，天色渐暗……


第821章 打麻将
　　吃过烤肉，浑身上下都是柴禾的味道。
　　这个时候泡温泉，最为合意。
　　早就准备好的温汤，褪去衣服进入，那种舒爽，溢于言表。
　　司徒婵怡坐在莲花座上，仰头看着棚顶，说：
　　“去皇家园林泡温汤，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不知道为何，今日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了。”
　　“那是因为人多。”姚婉清给着回答，“咱们四个人一起，说说笑笑，就觉得好玩了。对了长姐，你晚上不回去成吗？”
　　“没事儿，跟驸马说了。”司徒婵怡不在意。
　　司徒姝怡突然坐直身子，看着林素挑眉：
　　“你不回去可以吗？六弟对你可是很在意呢。”
　　“应该……没事儿吧。”林素没啥底气的回答。
　　说实话，这个她还真说不准。
　　自从来了京城，没有彻夜不归的情况。
　　彻夜不归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凌慕川。
　　不知道他回王府看不到她，会是什么状态。
　　“噗嗤——”
　　姚婉清忍俊不禁，直接笑出了声。
　　“长姐、四姐你们看，六弟妹慌了呢。”
　　林素被笑的尴尬，清了下嗓子，说：
　　“五嫂浑说什么呢。”
　　“我哪有浑说。”姚婉清不服气的撇嘴，“你明明就慌了嘛。看看你现在，一脸心虚。”
　　“没有没有，今天晚上打麻将，谁都不许走。”林素强撑着自己。
　　也不知道为何，这会儿就想绷着、不示弱。
　　她这么一说，自然姚婉清是高兴的，挽着她的胳膊，煞有其事的道：
　　“你说的，咱谁也不许赖皮。”
　　“谁赖皮谁小狗。”
　　“哎哟哟，你看看你们俩这出息。”司徒姝怡无语的摇摇头，“都说妯娌不示弱，如今看来还真是呢。”
　　司徒婵怡没吱声，不过却也笑的合不拢嘴。
　　林素跟姚婉清互看一眼，尴尬的摇摇头。
　　刚才……的确有些幼稚呢！
　　泡过温汤，换了身衣服，四个人便去了楼上雅间。
　　东西都准备好了，方桌、木凳、麻将。
　　屋子里点了很多蜡烛，就怕光线太暗、伤眼睛。
　　姚婉清摸着麻将，“啧啧啧……”的咂舌，说：
　　“头一次发现，这叶子牌还能做成这个样子。”
　　“嗯，真是长见识。”司徒婵怡拿起一块把玩。
　　林素轻笑，一边教他们摞麻将，一边说规则。
　　想当初做这东西的时候，凌慕川没少说她败家。
　　一副麻将一百三十六张牌，虽然东西不大，一口气要十副，耗费功夫不说，也损耗了不少玉石。
　　当时做这东西的师傅都懵了，毕竟第一次做，怕做不好、担责任。
　　好在老师傅手艺过硬，做出了她要的东西。
　　只可惜，凌慕川嫌这个太板，不如纸牌摔得过瘾。
　　玉啊，咋能随意让人摔。
　　“……差不多就这样，没有岔牌，三个风也解，搂风胡也算。”
　　麻将跟叶子牌相比，少了八张花，但却简单易懂，感觉比那个要好玩。
　　司徒婵怡颔首，学着林素，边码边说：
　　“先试试，玩一圈看看。”
　　其他二人没意见，也开始码牌。
　　林素教的是东北麻将，没有小鸡飞蛋，所以上手还算可以。
　　一圈四风下来，三个人都会了，便开始正式玩。
　　倒也不大，就打一文钱，随色不随胡，算账也容易。
　　四个女人在烛光的映照下，抓牌、打牌，玩的是不亦乐乎。
　　偶尔有截胡的现象，屋子里还会爆笑出声。
　　连七没有回城，就跟连三、清莲等人守在门口。
　　照这样的情况看，今晚上还真不一定能离开。
　　连三冲兄弟比划了一下，二人去到一旁，压低声音，说：
　　“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边盯着。黄雨铁定等你呢。”
　　连七摇头，直接拒绝着道：
　　“不行，走不了。夜半主子肯定过来，我走了还了得？”
　　这……
　　连三觉得在理，但一想黄雨，不禁又担忧的道：
　　“你媳妇儿一个人成吗？不是说头三个月……”
　　“嘘——”连七摇头，示意他不许再说。
　　黄雨有了，不过就一个来月，所以没有声张。
　　纯粹是意外，本来没想要这么早，喝着避子汤呢。
　　但上个月京城动荡，他们几乎都在忙，也没机会凑一起。
　　就那么一次，然后黄雨自己也忘了喝药，接着就有了。
　　一直瞒着，谁也没说，连三知道也是凑巧。
　　“我跟你说，这事儿不许露。”连七不放心的嘱咐。
　　连三闻言蹙眉，不赞同的问：
　　“咋，不打算要？”
　　“那咋可能，既然来了自然得留。不都说是儿不散嘛。黄雨习武，身体比常人要好，应该没问题。”连七这番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反正先瞒着，瞒不住再说。
　　连三见他这个态度，倒也不说话了。
　　反正人两口子的事儿，他管那么多也没用。
　　屋子里的麻将仍旧继续，一直到亥时二刻，屋子里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终于，楼下传来声响，连七赶紧下楼。
　　刚走到一半，就看到风尘仆仆上来的凌慕川，抱拳拱手：
　　“主子。”
　　“夫人呢？”
　　“回主子的话，夫人跟长公主、四公主、五皇妃在房间里玩呢。”连七边走边说。
　　带着凌慕川来到房门口，里面好像刚刚结束一把牌。
　　司徒姝怡在那总结经验，从话语听到些挫败感。
　　川爷狐疑的看着连七，问：
　　“他们玩的很大？”
　　“没有。”连七摇头，比划一根手指说，“每人就准备了一钱银子，换了一百个铜板。”
　　铜板？！
　　凌慕川觉得自己认知有问题。
　　在高门大户，那些夫人、小姐玩叶子牌，好像都是玩金锞子的。
　　这几个京城算是豪贵的女人，玩铜板还能玩出倾家荡产的感觉，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想了下，凌慕川也没进屋，冲着连七比划一下，二人拐去了对面。
　　连七点灯，川爷随意坐在椅子上，交叠着腿，道：
　　“说说吧，他们四个什么时候到的，都做了什么！”
　　“回主子的话，夫人先跟四公主、五皇妃来的……”连七一边点灯一边回答。
　　将林素四个人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凌慕川听了好笑，半晌才冒出一句：
　　“玩的还挺全。”
　　“……是。”连七闷闷的回应。
　　凌慕川瞅着他，挥挥手，道：
　　“你走吧，别把黄雨一个人放家。”
　　“这……”连七惊呆，随后反应过来，单膝跪地说，“主子，属下不是有意的，原本没想要这么早。这真的是……”
　　“行了！”凌慕川强硬打断他的话。
　　看着一脸惊慌失策的人，无奈的摇摇头，道：
　　“我又没指责你。再说了，孩子有了就有了，这也不是犯错，请什么罪。我让连九准备了人参、燕窝，渡魂那边也给备了些东西，好好照顾她。”
　　“是，多谢主子。”连七受宠若惊。
　　自打夫人跟主子在一起后，他就发现主子没有以前那么不近人情。
　　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想到这点，属实不容易啊。
　　“你谢我没用，你要想想夫人知道了以后，你该怎么说。”凌慕川优哉游哉的提醒，一脸惬意。
　　连七嘴角狠抽，看着起身出去的主子，总觉得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而且，还挺受用。
　　夫人发火什么样子他们夫妻都知道，不然也不能瞒着。
　　怎么主子就……就那么惬意呢？
　　跟着出了屋子，眼瞧着凌慕川进屋，连七站在那里没有动。
　　连九上来，推了推，道：
　　“走吧。东西我都给你备好了，主子说让我赶车送你回去。”
　　“啊？哦。”连七木讷的点头，跟着下楼。
　　客栈正门前，王府的马车就在那里。
　　连九把车帘掀开，里面一个一个的盒子不少。
　　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连七说：
　　“这是渡魂给你的，说你跟黄雨看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连七接过来，抿唇一记，道：
　　“夫人那边瞒着，事后会不会发火？”
　　“会。”连九不假思索的点头，蹦上马车。
　　连七一脸苦闷，跟着坐上，长叹口气。
　　看起来，挺难啊……


第822章 出什么菜?
　　凌慕川进屋后，司徒婵怡三人都纷纷跟他打招呼。
　　相较于他们二人，姚婉清就有些拘谨，到底是小叔子，不能太过。
　　凌慕川倒也还算给面，站在林素身后，淡淡的颔首算作回应。
　　几人重新坐下继续打牌，不过这麻将自然就不能打通宵了。
　　司徒姝怡桌下踢了一脚司徒婵怡，后者了然的打个“一筒”，成功点炮。
　　就这么玩了一炷香，很快司徒婵怡就北风北下庄了。
　　姚婉清张罗调风，司徒婵怡打个哈欠应景说：
　　“不成了，不成了。熬不住了，岁数太大，疯不了啊。”
　　司徒姝怡也跟着颔首，打个哈欠道：
　　“是啊是啊，我也不成了，不玩了不玩了。算算底，看都输赢多少。”
　　说着，真的就开始数铜板，不打了。
　　林素没有说话，玩不玩全看他们，她不能出声。
　　姚婉清很明显没过瘾，不过却也数着铜板，坚持着道：
　　“不是说好了玩一宿的吗？长姐、四姐别掉链子，咱们说好彻夜不归的。”
　　“那是先前说的，现在我是真困了。”司徒姝怡说完，看着林素道，“输了六个铜板。”
　　林素数完，笑着道：
　　“我输了八个。”
　　司徒婵怡那边也清算好了，她输了两个。
　　四个人，三归一，姚婉清一共才赢了十六个铜板。
　　轻叹口气，看着一旁碍事的凌慕川又道：
　　“你回去呗，我们再玩会儿。你说玩了这么久，输赢也不大，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呃……
　　林素下意识就看了眼凌慕川，好家伙，这五嫂牛啊，啥话都敢说。
　　凌慕川瞬间蹙眉，要不是媳妇儿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他还真不想给面子。
　　深吸口气，淡淡的说：
　　“五嫂精力不错，可长姐、四姐都累了。”
　　“那有什么，喝些茶提提神就是了。”姚婉清丝毫不看面色。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玩，而且这东西对她来说真的挺有意思，她喜欢。
　　司徒姐妹花互看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凌慕川睨着眼前的女人，面无表情的道：
　　“明天宫里设宴，你们都得去。早些歇息，不然明天没精力。”
　　林素起身，拉着姚婉清的胳膊，说：
　　“五嫂没玩够，有空咱们过来就是。王爷说的对，明天宴席招待北芪使臣，万一北芪公主弄个什么才艺，还得靠五嫂出菜呢。”
　　“我出什么菜啊。”姚婉清忙不迭摇头，看着司徒姝怡道，“出菜的得是四姐，跟我没关系。”
　　司徒姝怡抿唇笑出了声，冲她摆摆手，说：
　　“走了走了，想玩啥时候还不成了。回去睡吧，别熬夜。丽人堂的技师们可说了，熬夜容易老，咱回吧。”
　　三个女人边说边出去，林素起身相送。
　　等把人都送走后，凌慕川过来，把人扛着上了二楼。
　　这边房间不少，随便找一间就能住。
　　林素坐在床上，看着宽衣解带的男人，蹙眉说：
　　“你确定住这儿？明儿不上朝了？”
　　凌慕川低头解带子，抽空回应：
　　“跟老五一起跟父皇告假了。这些日子忙活北芪那伙人，累了，得歇一歇。”
　　说着，用掌风把蜡烛打灭，下一秒就扑到床上，将人压在身下。
　　猝不及防的举动，让林素有些招架不住。
　　双手推拒着他，有些恼火的说：
　　“你起开，我还生气呢。”
　　“你生你的，我做我的，两不耽误。”凌慕川霸气的说着。
　　丝毫不给林素说“不”的机会，等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今日的凌慕川跟往日不同，说不出具体，反正就是不一样。
　　他一门心思折腾，蛮力大得像要把她拆吃了一般。
　　强势，霸道，不容抗拒。
　　土匪似的呼哧哧喘气儿，丝毫不给林素抗拒的机会。
　　一时间，水声交织。
　　“老……老公！”
　　“还闹不闹了？”一句像极埋怨的话，被他说出来却又那么清冷、那么严肃。
　　林素眸子泛着泪花，咬着下唇，倔强的不肯回答。
　　终于，川爷还是心软了，叹口气，问：
　　“够了没？”
　　“嗯。”
　　林素拼命点头，就差把脖子点错位了。
　　骨头都要散了，再不够她死的心都有。
　　门外守着的清莲跟连三，二人皆面红耳赤。
　　连九送完人回来，看着他们俩，又听着屋里的动静，好笑的摇摇头。
　　冲二人比划一下，直接下楼。
　　两个人木讷，但也跟着一起走，等来到楼下后，连九吐槽道：
　　“我说你俩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主子跟夫人办事儿，你俩听声干啥？”
　　清莲被说得无地自容，连三到底是个男人，还能撑着一些道：
　　“你这话说的，万一主子要水怎么办？”
　　“你快拉倒吧你。”连九翻个白眼，好笑的摆手说，“主子什么习惯你不知道？夫人面皮薄，要是知道你们在外面，非跟主子耍不可。”
　　说到这儿，看了眼清莲，摇摇头，说：
　　“有空跟黄雨、红霞多唠唠，他们俩有经验。赶紧赶紧，回去睡觉，明儿还得回城呢，不累啊。”
　　连九说着，大摇大摆的找地方休息。
　　连三跟清莲互看一眼，连三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说：
　　“那个……我送你回去睡吧。他跟主子身边比咱们时间长，应该说的是真的。”
　　清莲羞涩的“嗯”了一声，跟着离开……
　　……
　　二楼房间内，林素恼火的对凌慕川又打、又咬。
　　她是个不喜欢冷战的人，但这次真的把她惹急眼了，所以绷着自己好久都没搭理他。
　　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可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让你折腾，让你欺负我，咬死你，咬死你……”
　　没多久，川爷胸前不是牙印就是挠痕，惨不忍睹。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要媳妇儿心里舒坦就行。
　　把人搂在怀里，任其折腾。
　　直到她累了，这才俯首亲了她额头一记，说：
　　“生气归生气，不能不理人。最近我在外忙活，心里惦记的都是你。”
　　“那怪谁啊？”
　　“怪我，怪我。”川爷态度没的说。
　　闹也闹了，打也打了，该发泄的也都发泄了。
　　林素叹口气，主动把自己填进他的怀里，轻声地说：
　　“你这些日子忙，也没时间搭理我啊。”
　　软软糯糯的一句话，让凌慕川心里舒坦。
　　把人搂在怀里，亲吻她额头一记，道：
　　“以后肯定不会了。等北芪使团离开以后，估计圣旨就要下了。到时候老七位置坐稳，你想干嘛我都陪着。”
　　林素点点头，满足的闭上眼睛，说：
　　“那十月的商会，我要挑梁，你不许拦着。”
　　凌慕川闻言浑身一震，想要拒绝，可好不容易才哄好的媳妇儿，真不敢冒险。
　　替她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柔亲了亲，说：
　　“睡吧，这事儿到时候再说。”
　　“我不管，你说啥都不成，我就要做会长。”林素不管那个，直接扬言。
　　累的早已闭上眼睛的她，根本看不到男人深邃的眸子。
　　凌慕川一言不发，轻柔的摸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
　　很快怀里的女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川爷将被子往上拽了拽，裹住彼此。
　　京城的气候虽然不错，可初秋夜晚还是有些凉。
　　尤其是在京郊这边，气温比城内还要低一点。
　　黑夜中，男人鹰隼的眼睛看着女人姣好的面容，陷入沉思。
　　连七那家伙都有孩子了，怎么偏偏他们俩就没有。
　　药也吃了，身子也调理了，他每次都竭尽全力，怎么这丫头就没动静。
　　离十月还有一个来月，他必须得抓紧时间，不然这丫头真的能去当会长，他就更抓不到影儿了。
　　正琢磨着，门外有些许动静。
　　凌慕川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下地穿衣。
　　简单的穿了件道袍，走到门前把门拉开。
　　“主子。”冤魂压低声音拱手，随后去了对面。
　　凌慕川跟着一起，冤魂把门关上后，说：
　　“主子，属下在九皇子府内，看到了云震宣。”
　　话落，男人的双眸登时立起，清冷的道：
　　“可有把握？”
　　冤魂摇头，诚恳的道：
　　“主子，属下以为现在不可轻举妄动！”
　　“为何？”
　　“属下感觉云震宣不是九皇子的门客，感觉九皇子对他有巴结之意。”
　　凌慕川缓缓坐在椅子上，单手敲着桌子，喃喃的道：
　　“依你的观点，云震宣背后有主子，但不是老九，对吗？”
　　“是。”冤魂颔首，说着自己的想法，“九皇子到底年岁小。储君怎么都不可能到他身上，云震宣等了这么多年，想来也不会把宝压在一个孩子身上。”
　　川爷觉得在理，冷“哼”一声，说：
　　“押谁身上都没用。当年舅舅能灭他全族，老子就能灭他自己。”
　　冤魂咽了下口水，还是提醒着道：
　　“主子，不管怎样，他也曾是雷云氏四大长老之一，风长老能被他暗算，此人不能小觑。”
　　凌慕川撇嘴，看着他不在意的说：
　　“怕甚？必要的时候，直接下手，本座宁可重新再查他后面的人。”
　　冤魂闻言没有说话，心里却明白，主子为了报仇，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眼瞧着就要等不及了……


第823章 你还委屈？
　　转天林素幽幽醒来，身边已经没了凌慕川的踪影。
　　摸着身边的位置，温度很凉，显然已经走了一会儿。
　　奇怪，不是说今儿不上朝，怎么还起那么早？
　　抻了个懒腰，腰酸、背痛、腿不舒服。
　　翻个身，趴在床上，慵懒的不想动。
　　眼睛一开一合，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沐浴完回房的川爷，看到趴着睡觉的女人，眸子微沉。
　　尤其是看到她裸露在外的后背，光滑、白皙，让他清爽的身子，再次出汗。
　　将门拴好，解开衣带，重新上到床上。
　　清莲端水盆过来，还没等到门口，转身就下了楼。
　　连三刚忙完，看她端水盆下来，微微蹙眉，说：
　　“怎么，王妃还不起？”
　　清莲敷衍的“嗯”了一声，端水盆去后院。
　　连三见状，赶紧追了上去，追问着：
　　“怎么回事儿？刚才主子不说王妃要醒了，让你端水上去吗？”
　　清莲仍不不语，将水倒掉，盆子放好，继续给自己找事儿做。
　　连三一个闪身揽住她的去路，认真的道：
　　“怎么了啊，你说话啊。”
　　清莲翻个白眼，看着眼前榆木疙瘩的男人，咬着后槽牙说：
　　“忙着呢，你没眼力见儿啊，起开！”
　　说着，越过他直接走了。
　　连三站在原地，挠挠后脑勺，一脸不解。
　　啥情况啊，说生气就生气，他也没做什么啊。
　　“干啥呢？”连九突然冒出来，在他身后问着。
　　连三转身，看着他叹口气，说：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刚才清莲她端水上楼，不一会儿下来，我……”
　　连九听着他的话，最后翻个白眼，无奈的摇摇头，说：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主子跟王妃在房里，清莲端水下来，明摆着主子再忙啊。你追一个小姑娘问这事儿，她不抽你都算不错了，你还委屈？”
　　“……啊，啊？！”连三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尴尬的回头看着前厅，又看了看连九，良久都没有说话。
　　好家伙，他还真是虎，居然还能……唉！
　　……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林素啥都不记得。
　　本来回笼觉睡得很不错，可偏偏这人兽性大发，她招架不住。
　　加哦喘连连的趴在他的怀里，抱怨着道：
　　“不带这么折腾的，你小心日后有心无力。”
　　凌慕川听到这话，眉骨轻挑。
　　大手附在她的腰上，寓意满满的说：
　　“有心无力，嗯？”
　　“你——”林素抿唇，恶狠狠地盯着他，道，“你要再敢乱来，当心我哭给你看。”
　　几次交锋后发现，这人不怕她撂狠话，就怕她哭。
　　果然，下一秒川爷就怂了。
　　在她唇角亲了一下，道：
　　“好好好，不来，不来，成了吧。”
　　林素长叹口气，靠在他的怀里，喃喃地说：
　　“晚上宫宴一定要去吗？”
　　“当然要去。”川爷不假思索的颔首，“今日宴会上就要下旨赐婚，北芪的长乐公主我接触过，还算明快洒脱的性子。”
　　“这样性子的人送来和亲？”林素惊讶的反问。
　　北芪那边是不是脑子有包？
　　凌慕川说的“明快”、“洒脱”，绝对不是褒义词。
　　这样的女人送过来，不是要沦落为炮灰？
　　看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凌慕川好心情的说：
　　“北芪是游牧民族，他们那边的人都很粗犷、不拘小节，跟月国不同。据说这长乐公主打小就学月国的规矩，在北芪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在咱们这呢？”
　　“你觉得呢？”川爷不答反问。
　　这还说啥了，不用问都知道。
　　林素轻叹口气，喃喃的道：
　　“有些委屈了沛霖。”
　　司徒昗彬彬有礼、温文儒雅。与之相配的得是那种大家闺秀，看似柔弱但却强硬的女子。
　　可偏偏这个……
　　“倒也不算委屈，长乐公主只有习武，身体强于普通女子。”
　　凌慕川这话说完，林素直接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这就开始琢磨生孩子的事情？
　　果然古人注重传宗接代，可是她……
　　面色微沉，不说话了。
　　凌慕川隐约察觉到什么，翻个身撑着脑袋，俯首看着她，说：
　　“我们不急，慢慢来。”
　　林素轻叹口气，略有些哀伤的道：
　　“我特别想要个孩子，哪怕是女儿都成。”
　　“嗯。”
　　“嗯什么嗯，你不是一直以为我不想要吗？”林素不依不饶。
　　想当初因为“孩子”的问题，他们俩可没少呛呛，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川爷目光闪了闪，抚着她的脸，一寸一寸细细地、吮吸她的唇瓣，道：
　　“我啥时候说你不想要了。”
　　“你少来，你……那你说，你喜欢男孩儿女孩儿？万一我生了女孩儿，你会不会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儿子？”林素突然戏精上身，各种闹腾。
　　凌慕川被她的突如其来造愣了，随后翻了个白眼，说：
　　“男的、女的能怎么地？反正都是老子的种！老子最喜欢要孩子的过程。”
　　说着“嘿嘿……”一笑，满脸猥琐。
　　这男人……
　　三句话不离那一亩三分地。
　　林素轻哼，突然把人推开，坐直身子。
　　不顾胸前的袒露，看着他追问着：
　　“那你是喜欢孩子，还是喜欢过程？”
　　这……
　　凌慕川彻底傻眼了。
　　看着眼前脑回路明显异于常人的媳妇儿，突然有种无力感。
　　这丫头总是这样，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冒出一句，让你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将人扯进怀里，川爷长叹口气，道：
　　“这俩不是一回事儿吗？再说了，有没有孩子顺其自然，只要我们的感情好比啥都强？”
　　轻睨着她，川爷那双黑眸中浮着一抹无奈。
　　林素也知道他的心思，挫败的低头看着自己，哀怨的道：
　　“我喜欢孩子，可是我咋还是没信儿呢？”
　　该喝的药，喝了。
　　药丸，也吃了。
　　渡魂那边已经说了，她身子受孕，完全没问题，怎么就一直没有动静。
　　微微嘟嘴，低头。
　　柔软的头发，丝丝缕缕地落下，有几缕调皮的挂在了川爷的身上。
　　痒痒的，但很舒服。
　　凑过去将她揽入怀里，凌慕川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耳边呢喃着：
　　“没事儿，你先做我闺女，也一样。”
　　嘿！！
　　林素笑着一把拍开他的大手——
　　“啥时候这么贫了？我当你闺女，你也不怕我爹跟你算账。”
　　紧紧搂着她，川爷笑眯眯的说：
　　“不怕，咱们私底下论辈分，岳父不知道。”
　　好家伙，这货还上瘾了呢？
　　林素无语的推人，奈何下一秒就被他压在身下——
　　“媳妇儿，咱俩抓紧，你要是不想做闺女，就赶紧做闺女的娘。”
　　“啊……你，手，手……讨厌啦！”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说着“不可以”，但这一刻，林素也不想拒绝了。
　　她也想要孩子，比他还想。
　　整整半天，二人谁都没有出去。
　　必要的进食、喝水，都是连九端进来的。
　　连三、清莲谁也没露面。
　　他们不出现，对林素来说也是好事儿，至少过后不尴尬。
　　当然，也是她自我安慰。
　　未时末，林素终于慢吞吞的从房间出来了。
　　双腿打颤，实在走不动。
　　川爷倒是欢喜，弯腰把人抱起，美滋滋的下楼。
　　从出来到上马车，林素全程当乌龟，将自己缩进“壳里”。
　　连七想要找机会说话，都丝毫没有办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离开，一个人站在正门，呆了好久好久。
　　掌柜出来，走到身边，轻声地说：
　　“连七爷，后厨剩的野味不少，你看要不要拿去城里酒楼卖一卖？”
　　连七缓过神，看着掌柜的摇摇头，道：
　　“让后厨把东西都做了吧。大家一起吃，热闹。”
　　“哎，好，好。”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
　　如今他松口，美滋滋的去后厨，让厨娘赶紧炖了。
　　野兔、野鸡那么多，好好炖一锅，大家吃个新鲜。
　　猪、羊、鱼这些经常能吃着，山里的野味可不容易……


第824章 殿前失宜
　　惠亲王府
　　林素沐浴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忙活的清莲，说：
　　“我不是主角，差不多就好，不用弄得太隆重，有喧宾夺主的嫌疑。”
　　清莲僵硬的颔首，没有说话。
　　将朱钗、耳饰都戴好，躬身站在一旁。
　　林素起身，瞅着她的样子，挑眉道：
　　“你……今日不舒服？”
　　“……没，没有。”清莲忙不迭摇头。
　　惶恐的样子，好像犯错了一般。
　　林素上下打量，想了下，说：
　　“今儿你留在府中，让清颜跟我去。”
　　“王妃，我……”
　　“歇着吧。”林素摆手，“许是昨天你跟着熬，没缓过来。让承伯去找把师傅，再做三副麻将。我瞅着长姐他们都喜欢，每人送一副吧。”
　　“是，王妃。”清荷屈膝应下，转身出去了。
　　还好，还好王妃没有生气，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
　　宫里的宴会，基本就是女子争奇斗艳，男子携带原配秀恩爱的地方。
　　如今，三皇子司徒冒也没了原配，孤家寡人一个。
　　司徒昗跟他比就好很多，至少带了一双儿女。
　　大家分别找地方坐好，林素抱着司徒珒，压低声音的问：
　　“怎么北芪那边没看到女人？”
　　凌慕川凑过来，也压低声音的回答：
　　“说是要给父皇献舞，所以先不露面。”
　　“啧啧啧……还挺神秘。”林素撇嘴，拿起刚刚送来的牛乳，喂给司徒珒。
　　司徒玥在父亲的怀里吃月饼，一双眸子也四处乱看。
　　北芪人的穿着跟月国不同，孩子感到新鲜也是人之常情。
　　一声“皇——上——驾——到——”，众人起身，行跪拜之礼。
　　林素偷瞄着皇上走到主位，皇后被处决，如今他也没人带。
　　好家伙，一个老鳏夫带着俩鳏夫。
　　“皇上口谕，众卿平——身——”
　　“谢皇上。”
　　起身重新坐好，北芪太子起身，走到中央单膝跪地。
　　说了一大堆，林素却没有丝毫兴趣。
　　不过是说他们带来了什么，都有什么，想要什么。
　　马、牛、羊，这是北芪的盛产，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
　　月国地大物博，可战马这一块真的不如北芪。
　　北芪很聪明，带的五百匹全是公马。就怕有公有母，到时候繁衍起来，他们的优势减弱。
　　当然，拿过来的东西不少，要的东西也不少。
　　当听到要干鱼、蛤蜊肉等物时，林素眉骨轻挑，颇有几分得意。
　　在场的人，也有几个将视线看向了林素。
　　这一刻，川爷觉得面子有光，媳妇儿能做，他很高兴。
　　“北芪如此有诚意，我月国自然不会小气。干鱼、蛤蜊不是问题，你说的那些都可以满足。不过这南露竹节纱……是后想的吧。你们跟朕说说，要回去打算做什么？”
　　南露竹节纱？
　　林素蹙眉，这东西她不陌生。
　　宝昌县当年的特产，如今这东西，就几户再做，而且都供给了客栈这边，用来做窗帘装饰。
　　北芪太子郑重行礼，倒也算坦诚：
　　“回皇上的话，我等出使贵国，沿途住的都是驿站，有幸住了一次暮宿客栈，发现客栈里的窗户前挂的帘子很是漂亮。所以想带些回去，装饰王城。”
　　林素低头吃东西，但也能感受到不少视线过来。
　　北芪太子当众夸赞“暮宿客栈”，她作为创始人，自然是开心的。
　　“呵呵……”皇上轻笑，缓缓颔首，说，“原来是做装饰。说起来朕还没见过你口中的帘子，等有机会一定要看看。”
　　北芪太子闻言对客栈夸赞个不停。
　　什么房间舒适啊，伙计懂规矩等等。
　　说到最后，林素发现不对劲了。
　　这北芪太子把客栈夸出了花，但驿站才是朝廷的东西。
　　他这么称赞，跟“捧杀”有什么区别。
　　不安的看了眼凌慕川，后者比她明白，就在北芪太子喋喋不休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随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殿前失宜，直接笑的趴在地上。
　　司徒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去，歪头看着北芪太子，道：
　　“客栈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在客栈住了好久，跟驿站比，床不伦不类，还有桌椅都是寻常木料。北芪太子品味真独特，那么寻常的东西，竟然被你赞不绝口的夸。皇爷爷，客栈就是六皇娘的，改日玥儿带皇爷爷去。”
　　“好，好。”皇上笑着颔首，冲司徒玥招招手，让她来跟前坐下。
　　林素低头偷瞄了一眼隔壁，虽然没有看到司徒昗的表情，但却看到了他竖起的大拇指。
　　不得不说，玥儿刚才的话绝对给力。
　　即贬低了北芪太子没有品位，又抬高月国驿站的档次。
　　更重要的是，皇上那边有面子，绝对是替客栈祸水东移了。
　　好孩子，关键时刻真是靠得住。
　　林素松了口气，拿起一块糕点吃下，心里舒坦许多。
　　北芪太子仍旧在笑，北芪使臣走上前，赶紧把人扶走。
　　五皇子司徒昙挑眉着说：
　　“北芪太子突然发笑，到底是何事呢？难道客栈普通的东西，竟然让他那般欢喜？”
　　先是司徒玥贬低北芪太子没见识，如今司徒昙再次补刀，还真是双管齐下。
　　皇上哄着孙女吃东西，看了一眼仍旧笑不停的北芪太子，道：
　　“贵国太子可有事？实在不行，唤太医来瞅瞅吧。”
　　就在使臣想顺应的时候，太子竟然不笑了。
　　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既视感。
　　殿前失宜，不是小事。
　　急忙起身来到刚才的位置跪下，请罪：
　　“皇上恕罪，刚才……”
　　巴拉巴拉一堆自我检讨的话，林素听得相当爽，但却觉得很多余。
　　一个北芪太子，让月国皇上治罪，这明显就没有诚意。
　　等北芪太子说完话后，三皇子直接开口道：
　　“太子殿下这话就见外了。你们远道而来，来者是客。就算殿前失宜，父皇也不会真的怪罪。”
　　“是啊，明知道不怪罪还请罪，太子有些不厚道哦。”凌慕川故作无意的补刀。
　　原本，只有司徒冒说，说了就说了。
　　但凌慕川这般，明显就是拱火呢。
　　果然，皇上的面色不好了。
　　林素有些慌，不知道凌慕川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她看的古装剧不多，但两国交战，不战来使，这是她知道的。
　　更何况，月国跟北芪也没有交战，人家过来朝拜，总不好真的治罪吧。
　　皇上瞟了一眼北芪太子，挥挥手，略有些不耐烦的说：
　　“贵国太子言重了。年轻人，轻浮一些、喜欢笑，可以理解。我月国泱泱大国，还能容下一个黄口小儿笑的。只不过奉劝一句，回到北芪王都还是算了，到底不是什么德仪举动。”
　　“是，皇上的教诲……”
　　林素佩服的看着主位坐着的人。
　　乖乖，这话挺狠啊。
　　看似大度，实则把人数落的透彻，也让三皇子有些挂不住面。
　　老三跟凌慕川？
　　这俩人啥时候对上的？
　　闹剧结束，该吃饭吃饭，该献艺献艺。
　　因为司徒姝怡老早就被告知，所以第一个起身，用“抛砖引玉”来打开局面。
　　竟然还主动邀请林素，让她帮忙弹琴，就弹上次她献艺的曲子。
　　到底是一起打过麻将的人，这点要求自然要帮助。
　　林素弹琴，司徒姝怡跳舞。
　　悠扬的曲子配合柔美的舞蹈，着实赏心悦目。
　　皇室女子不少，献艺的也多。
　　司徒姝怡跟林素表演后，一个一个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因为有乐曲，所以林素说话也就不用那么忌讳。
　　碰了下凌慕川，纳闷的道：
　　“你跟老三啥情况？宣战呢？”
　　凌慕川放下酒杯，眸子柔和，面色宠溺，但话就……
　　“凭他也配。也不撒泡尿照照，还在这挑头。”
　　呃……
　　林素更加迷茫了。
　　这咋突然就这么说了。
　　“到底怎么了？”
　　凌慕川伸手把人搂在怀里，俯首对她道：
　　“冤魂昨日说，他世子跟北芪太子有接触。”
　　“真的吗？”
　　二人一来一往，凌慕川偶尔扫一眼跳舞的人，然后继续跟她说话。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在甜蜜。
　　可具体如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825章 可娶不可娶？
　　半个时辰后，乐曲突然变换。
　　不是月国宫廷常听的曲子，有些另类，明快许多。
　　接着，一个身着红色骑马装的女子进来。
　　一身骑马装把她的身材展露无疑。
　　腰细，腿长，肤色白……
　　尤其是下腰的时候，那腰段看着就养眼。
　　本能的低头看看自己，凌慕川再旁不悦的说：
　　“你要是穿了这身，比她腰还细。我告诉你啊，以后多吃，我可不想搂一把骨头。”
　　林素抿唇，哀怨的瞪了他一眼。
　　好在司徒珒早就被小叔子抱走，不然她多难为情。
　　一舞跳罢，众人皆鼓掌。
　　三皇子司徒冒一边鼓掌一边说：
　　“长乐公主跳的真好，洒脱、不羁的状态，真是让人歆羡。”
　　林素看着司徒冒，总觉得他今日太过冒进。
　　难道是……
　　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开口道：
　　“三哥说的不错，长乐公主跳的真好。从公主的舞蹈里，竟然看到了奔踏草原上的自由，心驰、神往。”
　　长乐公主闻言转身，打量一番林素，说：
　　“你竟然看懂了？”
　　林素惊讶，故作惊喜的道：
　　“我说的都对？”
　　“对。”长乐公主颔首，走过来几步又道，“我刚才跳的就是策马草原的舞。”
　　林素笑眯了眼睛，刚要开口——
　　“长乐公主果然非同凡响。北芪女子都如公主这般，擅长骑射？”
　　司徒冒强势插入谈话，让她没有发挥空间。
　　出于礼貌，长乐公主转身，看着司徒冒轻笑着道：
　　“北芪女子跟贵国女子相比，的确要爽利一些。许是游牧的传统，她们对于骑射，一向很擅长。”
　　“本王曾去过贵国，的确看到不少女子当街骑马。还有跟男儿比试，魄力不输男子。”
　　庸王话音刚落，主位的皇上笑呵呵的道：
　　“小弟可是想起过去之事？”
　　“让皇兄笑话了。”庸王没有否认，点点头说，“当年在北芪，的确骑射输给了的五公主，失了面子。”
　　北芪太子听到这话，惊讶的道：
　　“没想到王爷竟然跟五姑姑认识。不过可惜，姑姑双十年华意外坠马，香消玉殒。”
　　“是啊，可惜了。”庸王长叹口气，面露凄凉。
　　林素瞅着他们这样的架势，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了。
　　啥情况，不是夸赞长乐公主的吗？
　　这咋还忆往昔了！
　　司徒冒放下手里的茶杯，突然冒出一句：
　　“如果当时五公主没有坠马，皇叔会不会就娶了五公主呢？”
　　“你这小子，还打趣起了皇叔。说起来，今日长乐公主才吃主角。”庸王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司徒昗。
　　如此明显，大家的视线，都移到了司徒昗的身上。
　　林素抓住机会，指着身旁的小叔子，道：
　　“长乐公主，这位是肃亲王。”
　　庸王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林素就直接把遮面掀开，坦坦荡荡。
　　正照顾儿子喝水的司徒昗，没想到亲嫂子能突然cue他，倒有些慌乱。
　　没拿稳，手里的水杯洒在了司徒珒的衣服上。
　　长乐公主见状，自然的走上前，蹲下身子，掏出帕子就给司徒珒擦拭。
　　动作自然，大方得体。
　　林素偷摸瞄了一眼主位，没想到皇上竟然颔首。
　　乖乖，意外收获啊。
　　作为嫂子，此时不助攻，更待何时？
　　林素故作无疑的问着：
　　“长乐公主在家中有弟弟吧，居然这么照顾会孩子。”
　　“不是弟弟，是女儿。”长乐公主坦然的回答。
　　“长乐——”北芪太子出声呵斥，有些急迫。
　　在场所有的人，也都愣住了，包括司徒昗。
　　刚才还很积极的司徒冒，如今也消停了，优哉游哉的喝起茶来。
　　这……什么情况？
　　讲道理来和亲的公主，应该都是完璧，怎么这长乐公主竟然……
　　“兄长，你别说话，我有几句要问问肃亲王。”
　　这一刻的长乐，不像是皇室公主，反倒像闺阁倔强的姑娘。
　　在场人中，不乏看戏，但也有真心关心司徒昗的。
　　例如凌慕川夫妇，例如八皇子、四公主等。
　　“北芪这是何意，怎么嫁了人的公主，还送来和亲？”长公主司徒婵怡出声质问，语气里透着清冷。
　　长乐公主转头，看着说话的司徒婵怡，不客气的道：
　　“听闻肃亲王也是成过亲的。他都成过亲还要另娶，我为何不能另嫁？”
　　“那怎能一样！”司徒姝怡气呼呼的反驳，“我们七弟是男子，你是女子。”
　　“男女有何区别？没有女子，何来男子？”长乐公主理直气壮的反问，态度上丝毫不让。
　　林素突然蹙眉，隐约明白北芪的民风到底如何了。
　　游牧民族，放牧为生，男女都做事，可没有什么男主外、女主内一说。
　　看起来这个和亲公主……不简单呢。
　　长乐公主收回视线，看着司徒昗认真的道：
　　“我且问你，我有个女儿，你可会接受我们娘俩？”
　　“长乐，不可放肆——”
　　“兄长还是闭嘴吧。我的事儿，你做不得主，不要忘记出王都时，父汗是怎么说的。”
　　兄妹俩一来一往，北芪太子果然不说话了。
　　长乐公主目不转睛的看着司徒昗，在场所有的人也都盯着司徒昗。
　　林素不安的看了眼主位，又看了看身旁的小叔子，不知道他会如何抉择。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每个人都再等，再等司徒昗的回答。
　　直到——
　　“噗嗤——”
　　司徒昗轻笑，抱着儿子轻叹口气，道：
　　“公主刚才的话，本王不是很懂。能不能接受公主跟小郡主，不是本王的决定，而是你夫君答不答应。本王是成过亲，但王妃是病故不是休弃，两回事。”
　　长乐公主听到这话，挑眉问：
　　“照王爷这话，如果长乐是寡妇，你就接受了？”
　　“本王是鳏夫，你若是寡妇，倒是一对可怜人。”司徒昗坦言。
　　二人的对话，虽然是实情，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主位那尊神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想的。
　　只见长乐公主起身，走到殿前双膝跪地，道：
　　“求皇上恩准长乐，嫁给肃亲王。”
　　“嘶——”
　　大殿之上的人，几乎同时间倒抽口凉气。
　　主位的皇上看着她，平静的说：
　　“北芪公主远嫁和亲，本是一段佳话。不过朕不明白，公主既然嫁了人，为何要来月国呢？”
　　终于，终于有人问出了正题。
　　长乐公主恭敬地磕头，随后跪直身子，不卑不亢的道：
　　“回皇上的话，长乐名义上的确嫁了人，但实质并没有。”
　　“哦？此话怎讲？”皇上挑眉，满脸疑惑。
　　宴会所有的人，也都竖起了耳朵，等待她揭晓谜底。
　　这名义跟实质能听懂，可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林素收回视线，发现凌慕川哥俩根本没什么表情，这其中……
　　“回皇上，北芪有位虎贲将军，将军夫人跟长乐在闺阁中就是好友。虎贲将军出征皖南，将军夫人府中产女、血崩而亡。同月，虎贲将军又战死沙场。”
　　“长乐不忍幼女无依，便求了父汗，下嫁将军，照顾孤女。如今，女孩儿已经三岁，长乐也算孝满，父汗心疼长乐，这才劝解长乐和亲，给自己、给孩子找一个真正的倚靠。”
　　这番话说完，宴会上的人都傻了。
　　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公主，竟然能做出如此出阁的事儿。
　　芮王起身，第一个不同意的说：
　　“皇兄，此女虽然仁义，可行事做法太过离谱，沛霖乃金枝玉叶，不可娶啊。”
　　“是啊皇兄，臣弟复议。”
　　“微臣复议。”
　　“儿臣复议……”
　　“……”
　　众人全都复议，林素却也迷茫。
　　抛开世俗，她倒是觉得长乐公主跟司徒昗很配。
　　有情有义有魄力的女子，很适合司徒昗。
　　可是嫁过人这一说，的确就……
　　就在她思绪混乱的时候，身旁一阵，接着就听到——
　　“父皇，儿臣以为七弟可娶长乐公主。”


第826章 解释
　　凌慕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林素木讷的看着丈夫，不知道这哥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接着，司徒昗起身，来到御前挨着长乐公主跪下，道：
　　“父皇英明，儿臣愿娶长乐公主为王妃。”
　　“哦？”皇上挑眉，捏着司徒玥的小手，说，“你跟朕说说，你为何要娶她。”
　　“回父皇的话，长乐公主有情有义有魄力，放眼朝堂，唯一能跟公主比拟的唯有六嫂一人。六嫂赚钱，修桥、铺路、兴建学堂，为建设月国出尽所有。”
　　“长乐公主为免闺房密友遗孤无倚，临危下嫁将军，为其守丧三年，德行高尚，重情重义。儿臣是鳏夫，她是寡妇，本就没什么可挑。”
　　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不仅说明了自己的立场，顺道还夸了林素，面面俱到。
　　林素抱着司徒珒，看着小叔子心里好笑。
　　到底是一家人，时时刻刻不忘烘托一把，不错不错。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主位，终于——
　　皇上放下酒杯，长叹口气，说：
　　“北芪的虎贲将军，当年也是威名赫赫。朕对他钦佩，皖南将其活捉、那般拉拢，都没让这位将军阵前倒戈，是条汉子。公主虽做法大胆，但北芪一向开放，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沛霖不在意，长乐公主也愿意，你情我愿，朕就顺水推舟，不妨事。八月二十是黄道吉日，就那日沛霖成亲吧。礼部、吏部安排，你们兄嫂帮着张罗。”
　　最后一句话，皇上说的特别家常，弄得林素都愣了。
　　“是，我等遵旨。”
　　林素胡乱的抱着司徒珒弯腰，措手不及。
　　下一秒，凌慕川回来，把人扶起，顺道把司徒珒抱在了怀里。
　　宴会重头戏已经唱完，至于后面的就无伤大雅。
　　大家瞅瞅便是，没谁认真。
　　戌时二刻，宴会结束。
　　众人恭送皇上离开后，司徒玥回到了父亲的身边。
　　出于礼仪，司徒昗要送未婚妻回驿站。
　　所以便把司徒玥交给了林素，压低声音，说：
　　“让嫂子担忧了。都是沛霖的主意，兄长也是刚才配合，他并不知情。”
　　林素好笑的翻个白眼，什么都没说。
　　大家并肩往外走，姚婉清趁机把林素拽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问：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个鬼哟。我要是知道，刚才还能一脸懵？”
　　林素的态度，让姚婉清微微一怔。
　　仔细瞧过后觉得在理，喃喃的道：
　　“奇怪，为何我总觉得长乐公主跟老七，以前见过呢。”
　　“你确定？难道还是私通了？”
　　“不不不，那不可能。”姚婉清忙不迭摇头。
　　林素见司徒昙过来，微微屈膝，转身走了。
　　凌慕川就等在不远处，等她过去，大手自然的圈着她的腰，抱着司徒珒，司徒玥拽着他的衣摆，四个人朝宫门口走去。
　　司徒昙夫妇走在后面，看着四个人的样子，纳闷的道：
　　“奇怪，为何本王会觉得他们四个是一家人呢？”
　　姚婉清闻言瞅了瞅，缓缓颔首，说：
　　“六弟妹有孩子缘，希之对六弟妹也一直念叨呢。”
　　夫妻俩边说边走，朝阳宫二楼，皇上双手背后，看着众人离宫……
　　……
　　马车内，司徒珒已经睡着了。司徒玥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也没什么精神。
　　林素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哄一边轻轻哼曲。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司徒玥也睡得跟绵羊一般，怎么摆弄怎么是。
　　等把姐弟俩安顿好，连九从外面走进来，抱拳行礼，说：
　　“主子、王妃，七爷来了。”
　　“让他书房等着。让厨房那边下两碗面条。”
　　“是，王妃。”连九应下，转身出去。
　　林素看着奶娘又道：
　　“今日看起来你们是回不去了。缺什么就跟曹嬷嬷说，让她去准备。”
　　“是，多谢王妃。”
　　林素跟凌慕川出去，曹嬷嬷起身，问着奶娘需要用的东西。
　　姐弟俩并排躺着，睡得昏天黑地。
　　书房这边，司徒昗坐在椅子上喝茶。
　　面无表情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连凌慕川夫妻俩进来，他都没什么反应。
　　“沛霖可是累了？”
　　林素的声音，让司徒昗醒神，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拱手道：
　　“嫂子，兄长。”
　　凌慕川颔首，把人按着坐下后，说：
　　“一家人，别拘谨。人送回去了？”
　　“嗯，送了。”
　　凌慕川自然的端着茶杯喝茶，没了下文。
　　司徒昗也喝茶，也不说话。
　　这可可把林素急坏了。
　　哥俩什么毛病，说话不说往，就这样就算拉倒了？
　　这一刻，林素切身体会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到底是何意思。
　　她是真着急，可再看他们哥俩……根本没那意思！
　　长叹口气，终于忍不住的道：
　　“沛霖，你别嫌嫂子多嘴，你跟那长乐公主……你确定自己喜欢吗？”
　　司徒昗端茶杯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说：
　　“嫂子，喜不喜欢都得娶，父皇已经下圣旨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林素哑口无言。
　　的确，当着所有人下的圣旨，现在说不娶，怎么可能！
　　讪讪的笑着摇头，道：
　　“我突然发现，我也有点事后聪明。”
　　“也不是，嫂子是为我好。”司徒昗受用的说。
　　书房门推开，清莲端了三碗面条进来。
　　两碗大的，一碗小的。
　　凌慕川起身，指着圆桌方向，说：
　　“走吧，边吃边聊。”
　　三个人围在桌前坐好，林素把面碗分别端给他们。
　　自己搅着小碗，半天都没有吃。
　　眼前多了一块黄瓜，林素微扯嘴角，开始吃东西。
　　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面，林素吃到一半，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司徒昗，道：
　　“后爹难做，更何况那个女孩儿，还不是长乐公主所生。你……打算怎么办？”
　　司徒昗把面汤喝完，满足的舒口气，说：
　　“嫂子放心，我刚才在驿站，已经跟她深谈过了。”
　　“深谈？”
　　“是。”
　　林素嘴角狠抽。
　　从他们回来到他进府，一共也没多久，这点子时间就叫深谈了？
　　“那……你们深谈出了什么结果？”
　　司徒昗看着好奇的嫂子，轻笑着道：
　　“也没什么，她不过是保证会照顾好孩子，管理好后宅。至于其他的，就没了。”
　　呃……
　　这也叫深谈吗？
　　林素无语。
　　“嫂子，今日我过来就是想告诉嫂子，长乐公主的事情，我老早以前就知道了。不过没有跟兄长说，所以兄长并不知情。”
　　司徒昗这话说完，林素尴尬了。
　　敢情是怕她跟凌慕川耍性子，所以特意过来解释的。
　　林素深吸口气，略有些无奈的道：
　　“我没介意，不用特意过来说。”
　　司徒昗上扬嘴角，笑而不语。
　　凌慕川自然不能眼瞧着媳妇儿被揶揄，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警告的看了一眼司徒昗。
　　尊重的兄长都这般表态，七王爷自然也不敢再调侃，放下茶杯看着林素，说：
　　“嫂子还记得那年我在北境中毒的事儿吗？”
　　说到正事儿，林素颔首说了句“记得”，尴尬褪去。
　　“那天我差点就着了银月的道，幸而长乐公主路过，将我救了。”
　　“啥？”林素惊呼，觉得这剧情有些狗血。
　　司徒昗没有隐瞒，继续又道：
　　“北境紧邻北芪，长乐公主的果园正好在边境。当时嫂子的作坊跟那边做生意，她是过去跟西野赫谈生意的。”
　　“所以说机缘巧合，就把你给救了？”林素脑补出后面的剧情。
　　见他没有否认，嘴角狠抽，讪讪的道：
　　“果然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俩这也……那当时你可知她的身份？”
　　“不知道。”司徒昗摇头，“我们互相不清楚，后来她派人查，我也派人查，这才知道。”
　　林素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倒是清楚，他们俩是救命之恩。
　　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
　　“沛霖，我知道京城贵宅女眷众多，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但我想说如果可以，有一知己，还是利大于弊的。”


第827章 北冥长乐
　　司徒昗深深地看了眼林素，什么都没说，只是颔首。
　　嫂子的想法他明白，可这感情……在帝王家最不该有。
　　说起来如果不是跟兄长一母所生，兄长救他多次，嫂子处处为他着想，他也不至于会如此掏心掏肺。
　　至于长乐公主……还是算了。
　　自古帝王不能专情。
　　凌慕川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想了想，挑眉道：
　　“这些日子你会很忙，孩子就先别接了。成亲那日孩子也不能去，就留在这儿。”
　　“可是……”
　　“留这儿吧，我也想他们了。”林素附和。
　　凌慕川看着亲弟弟，意味深长的道：
　　“这孩子该怎么接，什么时候接，不是看你，而是看她。我心知你不过是需要一个正妻，可私心还是想让你有一个知心人。”
　　“三妻四妾也好，三宫六院也罢，你嫂子有一句话说的对，有一个知己，说说知心话，总比你自己摸索、硬撑要来的好。”
　　司徒昗没吱声，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算作知晓。
　　聊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司徒昗起身走了。
　　林素跟凌慕川回到主院，林素先去看了两个孩子。
　　古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没有亲娘在身边，这俩孩子也不知道日后跟嫡母……能不能处好。
　　万一有个什么，只怕……
　　“你别担心，沛霖那边已经计划，先立珒儿为世子。”
　　亲王的爵位可以世袭，只不过每过一代，就要减一等，除非当代承袭之人对朝廷有助益，否则袭次完了，世爵也就随之取消。
　　说白了，全靠自己。
　　林素摸着司徒珒的脸颊，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喃喃地说：
　　“苦命的孩子，如果有亲娘在身边，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得面对这些。”
　　凌慕川在她发顶亲了一口，轻柔的道：
　　“这是他的命。既然要享受旁人享受不到的福，自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那我们的孩子呢？”林素轻声问着。
　　凌慕川伸手把人拽起，搂住她的纤腰，说：
　　“我们的孩子自然不会。不管生几个、生多少，都是咱们俩的。从小在一起，不会不交心。”
　　说着，搂着人出去，不再逗留……
　　……
　　转天开始，京城上下就消息满天飞。
　　大多都是长乐公主下嫁过人，还带有一女。
　　至于实情，没有一个人知道，明显就是故意的。
　　林素听到红霞的汇报，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清莲那日跟着进宫，自然是知道其中原因。
　　听到这话，气呼呼的道：
　　“怎么可以这样！传话传一半，实情怎么不说。”
　　红霞闻言微怔，看着她轻声的道：
　　“什么实情？”
　　“那长乐公主带的女儿根本不是她生的。”清莲打抱不平的说，“当日宴会上，大家听得真真切切，明明就是……”
　　红霞听清莲把事情全部说完，也有些恼火。
　　的确，这事儿换做是谁，都不能高兴。
　　明明不是那么回事儿，可偏偏传的有歧义，明显就是人为的。
　　看着不说话的林素，红霞轻声的道：
　　“夫人，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别人有意为之？”
　　“你觉得呢？”林素不答反问。
　　红霞赶紧双膝跪地，恭顺的道：
　　“奴婢有罪，奴婢应该查明再来报信。”
　　原本生气的林素，见她这般，摆摆手，说：
　　“倒也不怪你，毕竟你也不知道真实情况。起来吧。”
　　“谢夫人。”红霞起身，再次屈膝道，“夫人，谢家平来信了，让夫君帮他在京城张罗房子。”
　　谢家平？
　　好久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林素蹙眉，看着她有些纳闷的道：
　　“他儿子不是没中吗？”
　　“是。”红霞颔首，民唇轻笑着道，“不过谢雨麒没回去，就在京城。”
　　“在京城念书？”
　　“对。夫人还挺熟的一个地方。”红霞卖弄关子的说。
　　林素略微思索，随后好笑的摇摇头，说：
　　“该不会去暮宿学堂了吧。”
　　“夫人英明。”红霞坦言。
　　林素闻言轻笑，到底是自家地方，他过去由亲爹教，倒也正常。
　　算起来，两家还有亲呢。
　　“行，我知道了。有空我会上父亲那过话。你该给他们找房子就找，至于那谣言……你没时间去查，换个人吧。还有，在丽人堂把长乐公主的事儿，说一说。”
　　“是，奴婢明白。”红霞屈膝行礼，转身出去了。
　　丽人堂在京城，绝对有定地位。
　　而且去那边的人，非富即贵。由丽人堂把实情传出去，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京城。
　　到时候那位有心人士……也就白费劲了。
　　林素微眯着眼睛看门，良久都没有动。
　　她能做的就是些开胃小菜，真正反击的大佬在后面。
　　甭管司徒昗喜不喜欢长乐公主，他的女人被这么诋毁，他肯定坐不住。
　　慢悠悠的起身，林素出去在院子里溜达。
　　姐弟俩正在院子里玩，见她出来，一前一后跑过去，司徒玥故意晚一会儿，明显是让着弟弟。
　　如此懂事的孩子，怎能让人不心疼？
　　林素伸手摸了摸司徒玥的脸颊，一手牵着一个，说：
　　“伯娘带你们去后花园。”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跟着去了。
　　娘仨就在后花园的亭子里，俩孩子一会儿喂鱼，一会儿赏花。
　　承伯急匆匆的从外面过来，单膝跪地，说：
　　“王妃，外面有个红衣女子来见，说是叫北冥长乐。”
　　啊？
　　林素愣神，仔细琢磨后，看着清颜问：
　　“北芪王都的人，姓‘北冥’？”
　　“不是，他们姓‘姑苏’。”清颜回答。
　　林素不懂，看着清莲道：
　　“你去看看可是长乐公主。如果是，就带过来。”
　　“奴婢遵命。”清莲屈膝一记，跟着管家出去了。
　　须臾，清莲回来，身后跟着红衣女子。
　　此女子手里还领了一个，小姑娘也穿着红衣。
　　虽然样式不同，但颜色一致，倒有亲子风的感觉。
　　林素起身，从凉亭内迎出来，微微福身：
　　“长乐公主。”
　　北冥长乐也侧身行礼，道：
　　“惠亲王妃。”
　　小姑娘也有模有样的跟着行礼，特别可爱。
　　林素走过去把孩子扶起，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直接插在女娃儿的头上。
　　小丫头本能的抬头看长乐，见其颔首，这才再次行礼：
　　“谢谢。”
　　奶声奶气，特别好听。
　　林素弯腰把孩子抱起，说：
　　“三岁了？”
　　“三岁零三个月。”
　　“哎哟，那有些轻了。”林素说着把孩子放下，冲着凉亭里的俩孩子招手，指着司徒珒说，“感觉他们俩差不多。”
　　北冥长乐闻言走上前，把孩子抱起来掂了掂，说：
　　“男孩骨架大，压手嘛，正常。”
　　“你懂得真多。”林素说着，侧身比划了一下，“进去聊吧。”
　　“好。”北冥长乐自然的牵着司徒珒跟小姑娘，一起进了凉亭。
　　婆子已经把茶点准备好了，林素把他们母女让到位置，拿了一块蛋糕给女娃儿。
　　还是跟刚才一样，仰头看着北冥长乐，见点头示意，双手接过，奶声奶气的说了句“谢谢”。
　　林素给司徒玥姐弟俩每人一块，冲着北冥长乐竖起大拇指，说：
　　“你把她教的很好。”
　　“惠亲王妃谬赞了，我……也是在摸索。”
　　“你今日找我，所谓何事？”林素直接开口，没有拐弯抹角。
　　这女人日后会跟她成为妯娌，二人接触次数不会少，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北冥长乐看着吃东西的女娃儿，略微思索，直视林素道：
　　“王妃是不是不放心我？”
　　“此话怎讲？”
　　“一早我身边的人就来告诉我，肃亲王的嫡子、嫡女在府上。如果王妃信我，自然不会把孩子接过来。”
　　清颜、清莲二人再旁，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后背生凉。
　　要不要这么直接，总得互相留些余地吧。
　　林素没有隐瞒，坦然的点点头，说：
　　“长乐公主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放心。”


第828章 烦请将心比心
　　这话说完，凉亭内安静了。
　　三个孩子专心吃东西，清莲、清颜赶紧上前，给他们添茶。
　　其实茶杯根本没得添，但任由她们这样聊天，还不知道后续会怎样呢。
　　相较于丫鬟的担心，两位当事人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长乐公主照顾女娃儿吃东西，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既然惠亲王妃如此担忧，那长乐应该怎么做，才能消除王妃的担忧呢？”
　　林素看看她身边的孩子，又看了看她，轻笑着说：
　　“如果我说让你女儿也留下，等你们大婚后一起来接，你可愿意？”
　　长乐公主闻言蹙眉，下意识就看了身旁的孩子。
　　空气突然凝结，刚刚打破的安静，又再次沉默了。
　　直到——
　　“对不起王妃，我不能答应。”
　　林素不在意的喂司徒玥喝茶，幽幽的说：
　　“既如此，那就大婚后你再想怎么做吧。”
　　北冥长乐瞬间蹙眉，不解的看着她，道：
　　“惠亲王妃一定要这么做吗？今日长乐能来，就是最好的表态，不是吗？”
　　话说的理直气壮，当然也没有毛病。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继室过门，照顾前房留下的嫡子、嫡女。
　　只要不让他们缺衣少穿便可，其他的也没什么要求。
　　北冥长乐闻训便来，说明她是真心想跟司徒昗在一起，把他的孩子当回事儿。
　　但这根本不够。
　　林素也有自己的顾虑。
　　放下茶杯，桌下交叠着腿，看她说：
　　“长乐公主表态的举动，我很欣赏。但还请长乐公主见谅。两个孩子丧失嫡母，珒儿从六个月就到我身边，说句实在的，你对她什么样，我对这俩孩子就什么样。长乐公主，烦请将心比心。”
　　将心比心？
　　北冥长乐扭头看着身边的孩子，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解的看着她，难以置信的道：
　　“王妃跟小叔的关系，那么好吗？”
　　“自然。”林素没有否认，“七弟与王爷一母所生，他们之间兄弟情谊深厚，我作为嫂子，自然也要以诚相待。”
　　北冥长乐缓缓颔首，笑着道：
　　“可据长乐所知，他们兄弟之间可是分开了二十多年，彼此都不互相知道。”
　　“那又如何？”林素挑眉反问。
　　北冥长乐有一肚子的话，可偏偏又不好说。
　　真是憋屈！
　　“长乐公主该不会是想说那么久未见，皇家没有亲情，所以他们兄弟之间，也不见得有多好，是吗？”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林素笑眯了眼睛继续道：
　　“不管他们分开多久，不管他们多久未见。老百姓常说一句话：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骨肉血亲，割舍不掉。就算后娘、后爹，只要过分了，亲娘、亲爹也不会同意。”
　　北冥长乐听到这话，抿唇没有吱声。
　　林素优哉游哉的喝茶，看着三个“小老鼠”吃点心的样子，笑眯眯的问：
　　“好吃吗？”
　　“好吃。”女娃儿奶声奶气的回答。
　　林素越过北冥长乐，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的话，小女叫北冥瑄。”
　　“萱草的‘萱’？”
　　“不是。”小姑娘摇头，“是”瑄玉的‘瑄’。”
　　林素挑眉，“哦”了一声，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知书达理、富贵吉祥，好寓意呢。正好跟玥儿、珒儿一个偏旁。”
　　北冥瑄懵懂的点头，继续吃东西。
　　贪吃的样子特别可爱，长得也不好看。
　　较司徒玥他们姐弟俩肤色稍显黝黑，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特别惹人。
　　长大，定是个美人胚子。
　　北冥长乐看着林素跟女儿聊天的样子，轻叹口气，说：
　　“王妃，长乐还是想让王爷的孩子回府。”
　　“我说了，大婚前不可能回去。”林素态度强硬，丝毫不让步。
　　话，该说都说了。
　　她能理解固然是好，不理解也无妨。大不了就养一辈子，反正她养得起。
　　长乐公主还想说话，清颜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公主到月国还没有泛舟游湖吧。咱们府上的湖很大，东面还有莲蓬。奴婢带公主还有小公主一起去转转，如何？”
　　清颜突然的举动，让北冥长乐有些惊讶。
　　什么情况，这主人不发话，一个丫头就行事儿了？
　　林素疑惑的看了眼清莲，见其摇头，便也附和着道：
　　“可以去看看。玥儿、珒儿，你们也去如何？”
　　司徒玥就喜欢玩水，尤其是坐船到湖中心那里喂鱼，她最爱了。
　　第一个蹦起来，兴致勃勃的点头。
　　司徒珒懵懵懂懂，不过姐姐这么高兴，他也跟着蹦跶。
　　北冥长乐见有他们姐弟俩有兴致，便也起身，领着两个相对小的孩子，跟着出去了。
　　凉亭内，独剩林素跟清莲。
　　等人走远后，清莲走上前，双膝跪地，诚恳的说：
　　“请王妃恕罪，奴婢刚才私自做主。”
　　“无妨。”林素摆手，示意她起来后又道，“跟我说明原因，其他的便不计较了。”
　　“是。”清莲屈膝，轻声地说，“奴婢心知王妃疼爱两位小主子，可伯娘不是母亲，长乐公主以后是他们的继母，要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
　　“那依你的意思，她今日来，我就要把孩子送回去吗？”
　　“奴婢不敢。”清莲摇头，“奴婢斗胆揣测，王妃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长乐公主不答应把小公主放在府上的那一刻。”
　　林素听到这话，“猛”地起身。
　　下一秒，清莲双膝跪地，仿佛交替一般。
　　林素将人扶起，看着她叹口气，说：
　　“所以你才让清颜带他们三个一起泛湖？”
　　“是。”清莲颔首，看着林素又道，“奴婢跟清颜说好，让她在湖中制造点麻烦。人在紧急之下做的事情，便是本能反应。”
　　“长乐公主过府就是继母，她的选择最为重要。如果她一会儿能做出取舍，奴婢相信王妃也就放心把孩子交出去了。”
　　这话说完，林素心里“咯噔”一下，不安的瞅着平静的湖面，道：
　　“你……你用孩子的安危来试探，你可想过后果？不成，你们必须给本宫停下来，立刻、马上。”
　　她是不放心北冥长乐，可若是这么试探，她跟继母有什么区别？
　　清莲看着她的着急，压低声音道：
　　“王妃莫慌，王府上下都是暗卫，小主子肯定没事儿。”
　　“那也不成！”林素拒绝。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北冥长乐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
　　根本没有游湖，司徒玥气的噘嘴，特别不愿意。
　　“哒哒哒……”的跑到林素面前，抱住她的大腿，期期艾艾的道：
　　“伯娘，他们又不去了，哼呜呜……”
　　干打雷不下雨。
　　林素松了口气，蹲下身子把人搂在怀里，说：
　　“下次再去，不着急。”
　　清莲纳闷，不解的看着清颜，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北冥长乐深吸口气，看着林素道：
　　“一开始长乐以为是王妃所为，如今看来王妃也不知情，倒是长乐误会了。”
　　林素起身，看着她抱歉的道：
　　“让长乐公主见笑了。我想不清楚，为何公主没去呢？”
　　“用孩子的安慰来试探长乐，长乐当然会做出你们要的决定。可人都自私，万一当时我救了瑄儿，导致嫡子、嫡女受到伤害……我于心不忍，便不敢冒险。”
　　林素听到这话，看着清颜，说：
　　“去准备船，本宫跟公主一起游湖。”
　　“是。”清颜屈膝，转身下去。
　　北冥长乐不解的看着林素，不清楚她这是为何。
　　“公主能如此想，说明公主不是女孩儿，从根本上就已经是位母亲。他们试探，不过是想让我放心。可公主的所作所为，比任何试探效果都要好。”
　　“所以王妃的意思是……”
　　“大婚前肃亲王府很乱，孩子就不送了。等大婚当日我去观礼，再把孩子带回去。”
　　“多谢王妃！”北冥长乐微微福身，语气中有些许轻快……


第829章 孤注一掷
　　再次坐在一起，林素跟北冥长乐都放松许多。
　　小船在湖面上滑行，三个孩子都很兴奋。
　　孩子嘛，不设防，玩心最重。
　　北冥瑄别看一直拘着，可见到了水，也活泛起来。
　　跟司徒玥一起聊天，说笑，仿佛姐妹一般。
　　司徒珒插不上话，不过北冥瑄倒也照顾他，时不常的给块馒头，帮着他喂鱼。
　　林素看了会儿孩子，冲着身旁的北冥长乐问：
　　“据说北芪皇室并不姓‘北冥’，你这是……”
　　北冥长乐不在意的笑了，看着女儿，满脸慈爱的说：
　　“是夫姓。虎贲将军名叫北冥殇，我下嫁过去，就灌了他的姓。”
　　“为何要这么做？”林素不解。
　　就像她，对外会说“凌门林氏”，但不会自称“凌素”。
　　北冥长乐这个……难道说北芪都这样？
　　显然，她看出了林素的想法，抿唇笑着摇头道：
　　“不是，我们北芪女子娘家姓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这么灌夫姓的。”
　　呃……
　　林素尴尬，清咳两声看着她，道：
　　“让公主看笑话了。”
　　“没有没有。”北冥长乐摇头，看着女娃儿面色柔和的说，“我这么做，主要是给瑄儿作伴。母亲也姓‘北冥’总好过只她一个人。”
　　这……什么歪理啊。
　　林素不解，可看她的样子，又不好再说，只能木讷的颔首作罢。
　　这个话题聊不下去，反正她是不懂。
　　在湖面划了几趟，孩子们终于尽兴的上了岸。
　　上岸后，北冥瑄转身，满眼殷切的说：
　　“娘，我能跟玥姐姐一起午睡吗？”
　　北冥长乐闻言愣了一下，林素见状不住的点头，道：
　　“好啊，你喜欢就跟玥姐姐一起睡。现在就去，好吗？”
　　北冥瑄不安的看着母亲，试探性的问：
　　“行吗娘亲？”
　　期期艾艾的样子，还真不忍心拒绝。
　　林素推了推北冥长乐，说：
　　“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吧。日后要一起生活，总得好好相处。”
　　“好，那就叨扰了。”北冥长乐颔首。
　　她这边刚应下，北冥瑄跟司徒玥就高高兴兴的牵手往前走。
　　司徒珒跟个小尾巴一般，“哒哒哒……”的追上。
　　北冥长乐看着他们仨的样子，轻叹口气，说：
　　“肃亲王真幸福，有这么一对可爱的孩子。”
　　“你也很幸福，瑄儿被你教的很乖。”林素轻声说着。
　　北冥长乐想了下，好笑的摇摇头，道：
　　“王妃这么说，是不知道当时长乐碰了多少壁。”
　　林素主动挽着她的胳膊，在园子里散步着道：
　　“你说吧，我听着。”
　　“因为父汗宠爱，兄长们对我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宫宴那日的太子，看似阻拦我，其实我若是不说，他也会主动挑起。”
　　说到这儿，北冥长乐嗤笑一下，叹口气摇头继续道：
　　“他们都制止我来和亲，毕竟我带走了北芪至宝。”
　　“啊？”林素惊讶。
　　她不知道北芪至宝是什么，不过阻止她和亲，固然就是不想拿东西外流。
　　北冥长乐指着蹦跳的孩子，说：
　　“瑄儿的生辰八字，占的阴年、阴月、阴日。在北芪，这样的女子成年后必然要做圣女，大祭司。我不能让她那般，她怎么活、怎么生活，应该她自己来做决定。”
　　林素咽了下口水，瞅着她认真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祭司？圣女？
　　演电视吗？
　　北冥瑄明显跟她印象里的大祭司神马的不一样。
　　这怎么就……
　　“所以，你才带着她过来和亲？”
　　“是。”北冥长乐颔首。
　　“那你不怕……事情说出来，老七不答应吗？”
　　“怕。”北冥长乐苦笑，深吸口气继续又道，“怕也没有用，该做的还是要做。说起来……月国是我唯一的选择。”
　　“为什么？”林素不解。
　　皖南是不可能了。
　　但是东陵、西津等过，还是可以的啊。
　　“因为那些地方的皇子，不是没成亲就是成亲了。我带个孩子过去，着实不便。”
　　哦，这么回事儿。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主院，林素先带她去了隔壁孩子的暖阁。
　　三个孩子躺下，但是没有睡觉，北冥瑄跟司徒玥正在玩。
　　司徒珒倒是闭着眼睛，不过眼珠一个劲儿的动，也根本没睡着。
　　北冥瑄见母亲来了，急忙闭眼，生怕她把自己带走。
　　北冥长乐苦笑着摇头，压低声音，问：
　　“可吃东西了？”
　　“嗯。”北冥瑄应了一声，笑眯眯的说，“喝的牛乳，甜甜的，不是咸的。”
　　北冥长乐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
　　“睡吧，睡醒母亲带你回去。”
　　“好。”
　　司徒玥眷恋的看着他们母女的互动，说不羡慕是骗人的。
　　别看孩子小，哪个孩子不想要母亲亲一亲？
　　林素看到，走上前，分别在他们俩的脸颊上亲一口，说：
　　“睡吧，睡醒了带你们三个去丽人堂吃东西。”
　　“好哦~！”司徒珒直接欢呼。
　　他最喜欢丽人堂的蛋挞，特别喜欢。
　　林素摸了摸他的发顶，示意他闭眼睡觉。
　　三个孩子终于安顿下，林素带着北冥长乐回了主屋。
　　进到屋内，北冥长乐到处瞅了瞅，不住的颔首，道：
　　“王妃的房间真好看，跟我印象里的月国屋子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王妃的床、桌椅都是上等木料，可做的没有那么考究，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北冥长乐笑呵呵的解释。
　　林素带着她做到窗户下的飘窗，窗户打开，微风阵阵，甚是舒服。
　　二人的午饭很简单，四个菜一个汤，两碗米饭还有馒头。
　　北芪多吃面食，所以厨房特意准备。
　　北冥长乐看着桌上的东西，咽了下口水说：
　　“我来京城，最喜欢的就是这边的饭菜。在北芪，每天都是羊肉，再不济就是牛肉，顿顿油腻。有时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北芪人，为什么吃不惯那边的东西。”
　　林素闻言给她夹菜，闲话家常的说：
　　“这有何难，喜欢正好也留下了，以后尽管吃。至于你说的北芪饭食，估计也跟那边的气候有关。月国一年四季分明，菜品这些倒也完善。”
　　“据说北芪都是草原，一片荒芜，的确很难吃到青菜。多吃点，下午带你去放松放松。”林素说着，又给她夹了蚝油生菜。
　　耗油是作坊产的，生菜是地里种的，用蒜爆香、爆炒，还是很有味道的。
　　北冥长乐吃了一碗饭，三个馒头。
　　这在月国，女子可没这么吃的。
　　林素瞅着她，有些惊讶的道：
　　“真看不出来，你吃这么多还这么瘦。”
　　北冥长乐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道：
　　“实在是王妃府上的东西太过好吃了。平日我喜欢骑马射箭，动的比较多，所以……消耗也大。”
　　“嗯，有可能。”林素颔首。
　　清莲等人把饭桌撤下，二人也没有动，就在飘窗这倚着，闲聊。
　　氛围如同相处多年的老友，十分融洽。
　　三个孩子午睡后，林素带他们一起去了丽人堂。
　　此刻，外面谣言正是横行的时候，林素公然这么做，也是在告诉大家，谣言止于智者。
　　马车没有去后院，而是在前面停下。
　　林素先下的车，然后是北冥长乐。
　　三个孩子被她们俩抱下来，有些路过的百姓看了，都不禁多瞅两眼。
　　很快，惠亲王妃跟未来肃亲王妃到丽人堂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至于后续如何发展，那就不清楚了。
　　林素也没那个心思理会，把三个孩子安顿在丽人堂，她则带着北冥长乐去三楼泡澡。
　　舒舒服服的牛奶浴，让北冥长乐终于感叹月国的强大。
　　“以前总觉得北芪很厉害，月国也不差。后来只是知道月国比北芪强，但没想到……你们会用牛奶泡身子。六嫂，这有些奢侈吧。”
　　相处这么久，北冥长乐已经习惯性的唤她“六嫂”，不再像那会儿唤“王妃”。
　　林素睁开眼睛，看着她，挑眉道：
　　“这没啥，主要就是银子有了，怎么都能享受。等一会儿他们给你按一按，你就知道了，特别舒服。”
　　“好，那我可得好好享受。”


第830章 瞒不住
　　北冥长乐舒服的享受一通沐浴加按摩，浑身舒爽。
　　二人来到糕点铺子这边，三个孩子正在下棋。
　　蛋糕坊这边，棋、牌、抽签，什么都有。
　　专给那些娇客女眷们打发时间用。
　　除了司徒玥会下棋，北冥瑄跟司徒珒根本不会。
　　三个孩子无非就是那棋子摆图形，还特别有想象力，摆着玩笑嘻嘻。
　　不少娇客们在聊天，大多谈论的就是北冥长乐母女的事情。
　　当事人听到谈论内容，一脸不在意。
　　林素带着她来到孩子们靠里面的卡座，坐下后，压低声音问：
　　“你不在意吗？”
　　北冥长乐摇摇头，搂着怀里的女娃儿，淡淡道：
　　“这有什么可在意的。在北芪，这样的话听多了，已经在意不过来了。”
　　林素听到这话，颇有几分心疼。
　　看着她轻叹口气，说：
　　“以前你听得时候，也置之不理吗？”
　　“那会没有。”北冥长乐摇头。
　　红霞端来两杯热奶茶，屈膝转身走了。
　　林素指着她面前的东西，说：
　　“你尝尝。”
　　北冥长乐抿了一口，微微蹙眉说：
　　“有点甜。”
　　林素颔首，笑眯眯的说：
　　“这边都喝甜的，很少有喝咸的，除了汤。”
　　北冥长乐理解的颔首，又喝了一口，道：
　　“味道不错，挺好的。”
　　“要不要给你换杯咸的？”
　　“不用。”北冥长乐摇头，“刚开始的时候，每每听到他们说些不中听的，我都会上去理论、动手。可后来习以为常，也就不在意了。”
　　说着，低头看着吃糕点的女儿，笑眯了眼睛。
　　林素喃喃说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便没有再问。
　　或许，她担心的根本不存在，人家压根就不在意呢。
　　“如今我倒是好奇，好奇你那个闺中密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你这么为了她，照顾孩子，甘心为他的男人守丧。”
　　面对林素的问题，北冥长乐轻叹口气，目光呆滞好像在回想。
　　林素也没有追问，她想说就说，不想说逼迫也没有用。
　　“丁琬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怎么不错呢？”
　　“仗义，热情，火辣。”北冥长乐说的时候，脸上全都是笑。
　　看的出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好，得比这更浓。
　　“还记得十岁那年，我跟几个哥哥去了王都郊外，山里虽说没有野兽，不过夜晚也挺吓人。”
　　“你大晚上还出去？”林素惊讶。
　　北冥长乐习以为常的点点头，解释：
　　“在月国可能天黑就不出去了。但是在北芪，夜晚才是历险的好时候。”
　　呃……
　　果然地域差异大，他们生活环境不同。
　　“我被他们整整晾了大半夜，恰好丁琬从庙里回来经过，把我带了回去。过后我才知道，他们不是要带我玩，是想把我丢弃，父汗对我太好，他们怕王位旁落。”
　　林素一听这话，顿时摇起了头。
　　如果说别的，或许她会信。但是这个……怎么可能！
　　女子做王位，能府中吗？
　　前世的历史上，也就那么一位女强人称了帝。
　　北冥长乐看出了她的疑惑，深吸口气，继续又道：
　　“不瞒你，我祖奶奶就是我们北芪的女大汗。父汗当初找我深谈，说如果我不嫁北冥将军，他就立我为储。”
　　我靠！
　　狗血，必须狗血。
　　林素一口奶茶没咽好，直接噎到了自己。
　　都说水噎人最疼，这滋味的确不咋好受。
　　“我不能看她唯一的女儿成为大祭司，别看北芪大祭司风光无限，可最后……都是沦落殉葬大汗的悲剧。我不能那么做，我比瑄儿大了二十岁，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年纪轻轻给我殉葬？”
　　听到这儿，林素明白了。
　　北芪不仅民风开放，很多事儿都跟月国不同。
　　大祭司、殉葬……
　　随便一个词，都是电视剧里的卖点，偏偏在这儿，真实存在。
　　林素轻叹口气，放下茶杯看着她，道：
　　“或许……你可以试着跟老七说说。你们同为苦命人，最容易沟通、建立情感，真的。”
　　“这……顺其自然吧。”北冥长乐不在意的摇头。
　　在女儿的发顶亲了一口，坦然的说：
　　“我就是想离北芪远一些，就是想给孩子一个舒服的环境。至于我自己……我会竭尽全力照顾他们，但至于六嫂说的感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北冥长乐跟京城的女子不同。
　　她有想法，有“自我”的意识。
　　京城中的女子，一般都是依附男人，没什么想法。
　　从某种点来说，她跟北冥长乐是像的。
　　但也不太像，至少没有人家洒脱、敢做。
　　又做了半个时辰，北冥长乐便带孩子走了。
　　还约林素，翌日陪她逛逛京城，她要买几副首饰，作为嫁妆。
　　这个简单的理由，林素自然不会不答应，微微颔首约定了时间。
　　送走了他们母女，林素也没着急离开，抱着司徒珒、看着司徒玥问：
　　“玥儿，你喜欢他们母女吗？”
　　司徒玥小大人般的思索，随后点点头，说：
　　“喜欢。”
　　“怎么个喜欢法？”林素追问。
　　她跟司徒玥是可以正常聊天的。
　　这孩子早熟，而且有些事情，看的要细心。
　　司徒玥把杯子里的奶茶喝完，看着林素，认真的道：
　　“瑄妹妹很干净，说话虽然小心翼翼，但却跟大姐不一样，她很真。长乐公主也很好，主动抱了弟弟。”
　　如此懂事儿，让林素心里有些难过。
　　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将人也搂在怀里。
　　对于北冥长乐评价，只因为她抱了司徒珒，所以她觉得很好。
　　有时候小孩儿，有时候大人，果然是她这个年纪该表现出来的。
　　虽然努力装作大人了，可骨子里还是有童真。
　　将他们姐弟俩的手放在一起，林素轻柔的说：
　　“不管什么时候，你们要互相扶持。伯娘会是你们坚强的后盾，一刻不离。”
　　“嗯，谢谢伯娘。”司徒玥重重颔首。
　　司徒珒很直接，仰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美滋滋的。
　　“呕——呕——呕——”
　　他们坐的位置在里面，靠窗户。
　　窗户外传来干呕声，娘仨都听到了。
　　这声音幸好是林素听了，万一有人坐这儿、听到，还不得闹翻了天！
　　把司徒珒放下，让清颜他们照顾好了，起身出去看看究竟。
　　从后门出来，就看到角落里黄雨扶着墙再呕。
　　看得出来，她很难受。
　　林素走过去，轻拍她的后背，黄雨以为是铺子里的人，没在意的摆摆手，说：
　　“我……我没事儿，可能吃的不舒服了。”
　　她怀孕的事儿，谁都没有说，一个字都没漏。
　　林素瞅着她的样子，沉默了。
　　二人相处时间不短，这丫头什么体质，她是知道的。
　　根本不存在“吃的不舒服”一说。
　　成亲了，大半年了，该不会是……
　　“你小日子这个月来了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黄雨怔住了。
　　转身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抿唇没有吱声。
　　本能的反应，林素顿时了然于心。
　　高兴的上扬嘴角，说：
　　“有了都不知道，真是够迷糊的。走，我送你回家，这边事情不多，也都走向正轨，我帮你顶着，你回家养胎。”
　　“夫人……我……”
　　“别拒绝了，我还不了解你。”林素笑眯眯的挽着她的胳膊，将人拖回了前厅。
　　红霞端着刚烤好的蛋挞，要给司徒珒端过去，林素出声说：
　　“打包，我带回去。”
　　“是。”红霞屈膝，拿出牛皮纸开始装盒。
　　吩咐清莲出去备车，拉着黄雨，扯着司徒珒，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丽人堂。
　　连三赶车，时不常的侧耳听着车里。
　　这才几天啊，还不是被知道了。
　　啧啧啧……
　　果然不能瞒王妃，什么都瞒不得。
　　来到黄雨家的小院子，林素被清荷扶下来，转身将黄雨宝贝一般的扶着。
　　黄雨受宠若惊，不住的摇头说：
　　“夫人别，别这样。”


第831章 生无可恋的川爷
　　林素咂舌，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
　　“别啥？我扶着你点儿，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连三，你去京郊，把连七给我喊回来。”
　　“是，王妃。”连三赶车离开。
　　黄雨见状，心里不安的说：
　　“夫人，不用喊他回来，家里有春生两口子，我没事儿。”
　　“那也不行。”林素摇头，推开门带着她进院，说，“这是大事儿，他得知道。”
　　正说着，春生家的从厨房出来，看到黄雨赶紧走过来，道：
　　“少奶奶，今儿吐了吗？灶上给你熬了……”
　　黄雨一顿挤眉弄眼，春生家的这才看到了林素。
　　她认识林素，虽然见得次数不多，但知道这是王妃。
　　惊慌的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
　　“给王妃请安。”
　　林素也没多想，只觉得黄雨是在提醒她，让她行礼。
　　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起来吧。你们少奶奶八成是有喜了，以后你得好好照顾，知道吗？”
　　春生家的闻言愣住，但本着“不多说、不多嘴”的原则，胡乱的点头，应下了。
　　黄雨松口气，看着林素笑眯眯的说：
　　“放心吧夫人，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林素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拉着她朝正房走。
　　司徒玥对院子里种的菜比较感兴趣，拉着弟弟在院子里玩，没有进屋。
　　屋内，林素安顿好黄雨后，沉稳的开口道：
　　“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孕的？”
　　“啊？”黄雨惊讶，莫名的看着林素，不知道这话她从何说起。
　　林素轻笑，坐在炕边，打量着屋子，说：
　　“刚才那媳妇儿回话，你下意识的松口气。咱们一起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
　　黄雨听到这话，无力反驳。
　　耷拉着脑袋，好久之后才道：
　　“有一个月多了。”
　　“你……”
　　“夫人，你别生气。”黄雨赶紧检讨，“奴婢不说，也是因为丽人堂刚刚走向正轨，好多事情奴婢不能撒手。”
　　“那也不能这么逞强啊。你忘了蒋莲？丁广玉媳妇儿怀孕上灶，什么结果，你可是知道的。”林素心有余悸。
　　虽然舍不得指责，但还是忍不住念叨几句。
　　黄雨以为她会很生气，没想到竟然好说话，大着胆子伸手，抓着她的衣袖，撒娇的说：
　　“夫人，你别生气，奴婢就是想好好帮夫人。奴婢跟连七都在夫人这边做事，我们真不能……”
　　“那也不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啊！”
　　与其松动，明显有门。
　　黄雨深吸口气，一脸乖顺的看着她，说：
　　“夫人放心，奴婢西屋，身体底子异于常人，更何况奴婢也不是逞强的人，如果真不舒服，就会说了。”
　　林素看着她笃定的样子，轻叹口气，道：
　　“丽人堂那边，舒丽能拿起来吗？”
　　舒丽是二管事，迎来送往，清点货物，都是她。
　　黄雨明白林素话里的意思，点点头，说：
　　“夫人，最近奴婢已经让她开始着手了。夫人放心，奴婢生产之前，一定把她带出来。”
　　林素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
　　“别太勉强，累了就歇着。吐了就继续吃，别忍着，知道吗？”
　　“嗯，奴婢知道了。”黄雨颔首。
　　刚说完，门开了。
　　春生家的端了一碗熬好的燕窝进来，说：
　　“少奶奶，快趁热喝。”
　　林素瞅着燕窝，缓缓颔首，道：
　　“这东西缺了就说，府里有不少，我着人给你送来。”
　　黄雨闻言点头，笑眯眯的说：
　　“夫人放心，主子给了很多呢，我都能吃到坐月子了。”
　　林素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示意她赶紧喝燕窝。
　　虽然面儿上没说什么，可这心里却不乐意了。
　　敢情那人都知道，偏偏就她自己不清楚。
　　深吸口气，盯着她把燕窝吃完，说：
　　“安胎药啥的也都别断了。”
　　“是。”黄雨乖顺的应着，“渡魂给配了好些，说前三个月就这么喝，三个月后诊脉再配药。”
　　啥？！
　　林素这下不愿意了。
　　当然，也不会冲孕妇不愿意，毕竟人家现在是“国宝”。
　　将碗交给春生媳妇儿，闲话家常的说：
　　“渡魂给你诊脉怎么说的？”
　　“他说一切都好，让奴婢安心养胎。”黄雨如今担忧的事情解开，心情不错。
　　大胆的摸着自己的小腹，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说：
　　“夫人，虽然他还是一点点，可奴婢好像能感受他一样。”
　　“好好养胎，其他的不用多想。”
　　“奴婢没有多想，奴婢就想丽人堂每天顺利营业，奴婢有工钱，能养家糊口。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衣食无忧就行。”黄雨美滋滋的说着。
　　那一脸没奋斗精气神的样儿，着实让林素无语。
　　好歹也是混过江湖的小姐姐，怎么现在……就甘心做个平凡人了？
　　“夫人，你是不是觉得奴婢很没有出息？”
　　突然的问题，让林素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有迟疑的点点头，说：
　　“是！”
　　本以为她会受打击，没想到竟然跟没事儿一般，笑眯眯的道：
　　“那就这样吧，反正也没啥追求。”
　　“嘿~！你这丫头，安于现状还有理了？”
　　“嘿嘿……”黄雨轻笑出声，挽着林素的胳膊，亲昵的蹭着。
　　一炷香后，连七从外面回来了。
　　看着他们二人的样子，悬着一道儿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他是见过夫人发脾气的，万一知道他们有意瞒着，再让黄雨跪着……
　　没想到竟然是他想多了。
　　走到跟前，抱拳拱手，说：
　　“夫人。”
　　“恭喜啊连七。”
　　“多谢夫人。”连七憨憨的笑着。
　　眼神虽然看着林素，但偶尔会看一眼妻子。
　　那个关心的样子不是做戏，林素笑着起身，说：
　　“既然你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好好照顾他们娘俩，缺什么就说。银子可够用？”
　　“够得，夫人。”连七忙不迭颔首。
　　他们夫妻俩每个月的工钱不少，刨除家里开销，能剩下一半多，足够养孩子的。
　　林素见状颔首，看着黄雨，道：
　　“把舒丽教好，有红霞看着，你就暂时别过去了，等孩子断奶再说。按照咱们先前说的，工钱照例都给，明白吗？”
　　“嗯。”黄雨点头，十分高兴。
　　林素又嘱咐了会儿，这才带着孩子们回了王府。
　　机缘巧合的知道黄雨怀孕，可偏偏凌慕川、渡魂都知道，就她自己被瞒着。
　　说不生气是骗人的，都快气炸了！
　　回到王府，凌慕川已经回来了。
　　司徒珒一看到伯父，“哒哒哒……”的跑过去，扑了个满怀。
　　凌慕川弯腰把孩子抱起，瞅着媳妇儿，笑呵呵的说：
　　“回来了。”
　　“嗯。”林素黑着一张脸，胡乱应着。
　　川爷一脸懵，不知道媳妇儿这不高兴，从何而来。
　　瞅着两个孩子，明显不是他们惹得，难道是北冥长乐？
　　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奶娘，清莲、清颜等人去了隔壁。
　　他拉着媳妇儿回到房间，轻声的问着：
　　“怎么了？北冥长乐惹你了？”
　　他们是一起出去的，如今不高兴，肯定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果然北芪的女人不好相处，得好好提醒一下弟弟。
　　林素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清冷的说：
　　“黄雨有孕，你为何不告诉我？”
　　“…………”
　　凌慕川惊讶，挨着她坐下后，说：
　　“你，你知道了？”
　　“我再不知道，多说不过去啊。你跟渡魂都知道了。”林素怨气十足。
　　川爷再不明白，也清楚她为何生气。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那你……责备他们两口子了？”
　　“我责备人家干啥？”林素翻个白眼，不乐意的说，“我凭啥跟人家不乐意，你说！”
　　这……这什么逻辑！
　　他们两口子骗她，怎么到最后，还是跟他耍？
　　就在川爷不解的时候，素妞儿蓦地起身，跨坐在凌慕川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来回摇晃着道：
　　“你说过不瞒着我，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你还瞒着，还瞒着。”
　　川爷生无可恋，本以为连七他们应该受埋怨，没想到最后还是他自己。
　　为什么呢？！


第832章 办嫁妆
　　在丽人堂贵妇们“努力”宣扬的情况下，关于北冥长乐嫁人的消息，就那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原本，还对长乐公主重嫁嗤之以鼻的百姓，当得知真相后，一个一个又都倒戈，夸赞不已。
　　反正事不关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毕竟这女人不嫁给他们，咋说还不行。
　　所以说“嘴是杀人的利器”，这话并不假。
　　大家说说就算了，给当事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们根本不会去考虑、去思量。
　　好在北冥长乐早就看开，换个人，只怕根本受不了。
　　原本，林素还想劝劝，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让她陪着置办嫁妆。
　　说是带来的嫁妆不多，长途跋涉，很多东西在运送方面，不是很方便。
　　就地了一些胆瓶、瓷器，这些是北芪王都特有，月国这边买不到的。
　　至于首饰、布匹、脂粉这些，就来月国重新置办。
　　据北冥长乐说，北芪的布不如月国的布的种类多。
　　脂粉也没有这边多。
　　说起来，月国真的地大物博，种类繁多。
　　北芪的每一次朝贡，都会换回不少绫罗绸缎等物。
　　皇室也组织人研究过，但却纺不出这边的柔软跟效果。
　　地域差异，水质差别，都是影响。
　　不过这些林素根本不会说。
　　“……这样寻常的布，在北芪都得富贵人家才能得。想那些锦缎等，都得皇室才成。”北冥长乐压低声音跟林素讲。
　　素妞儿摸着缎子，突然有种感慨。
　　算起来，投胎也是技术活呢。
　　抛开家境，就是这“地域”也非常讲究。
　　在月国，这些稀松平常的东西，居然在北芪很难搞到。
　　林素轻笑着看她，将手里的缎子递给他，说：
　　“喜欢什么就买，铺子是五嫂的嫁妆，价格上都会给便宜。你银子带得可够？”
　　“够用。”北冥长乐颔首，挑选几样自己喜欢的，又道，“走之前进宫见了父汗，偷偷又塞给了我不少。”
　　说这话的时候，林素能感受到她的“思乡之情”。
　　接触这几天下来，也算了解北冥长乐。
　　在她心里，第一重要的是父亲，接着就是女儿北冥瑄。
　　甭管是不是她生的，她对那孩子绝对没的说。
　　北冥长乐一口气挑了十匹布，够一个妆台。
　　林素作为朋友，也得给她添妆。
　　在她买完的基础上，又给挑了一些，冲着掌柜的道：
　　“……这些，连同刚才选的，都送到驿站那边。”
　　话音刚落，北冥长乐拉着林素，不住地摇头，说：
　　“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么多。一个妆台就可以了。”
　　林素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将人打发出去之后，拉着她的手，说：
　　“那是添妆，是我个人给你的，这是月国的人情往份。等你过府掌管中馈，就知道了。”
　　北冥长乐听到这话，轻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她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
　　她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掌管中馈，就是有，她也不知道这边的规矩，如何掌管？
　　林素隐约猜到了她的难处，可是这事儿她管不了，还得他们夫妻自己处。
　　“你别拒绝，过府以后有很多场合，你还得重新做衣服。我跟你讲，司徒家的儿媳不好做，那些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比穿、比戴。”
　　北冥长乐闻言尴尬，不过还是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她的确不懂这边，有个人告知一下，也是好事儿。
　　出了布庄，林素陪着她去了首饰坊。
　　因为时间太赶，所以没法定制，直接从店里买了现成的拿走。
　　一共买了六套头面，因为是凌慕阳的店铺，掌柜的又送了一副耳坠，一对镯子。
　　北冥长乐付过账，等他们包东西的时候看着林素，说：
　　“真看出来，这京城开店铺的人这么多，你认识的也那么多。”
　　林素听到这话，拍拍她的肩头，道：
　　“等你看到合适的铺面，也可以开家店铺。赚的钱都是你自己的，夫家不会跟你争竞。前提是用自己的嫁妆去开。”
　　北冥长乐明白的点点头，笑着抚摸手上的镯子，没有说话。
　　整整逛了一天，中午二人的饭，还是在外面解决的。
　　黄昏时分，林素送她回了驿站。
　　刚下了马车，北冥长乐就“嗖——”的一下往里面跑。
　　林素跟清莲、连三二人互看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跟着进去看看。
　　被伙计领着上到二楼，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跟长乐的低吼。
　　林素停下脚步，看着伙计问：
　　“什么情况？”
　　伙计轻叹口气，抱拳行礼一下，道：
　　“回惠亲王妃的话，北芪使团总是这样。那位太子总是言语上欺负他们母女，今日小人看到，小公主端着水盆，说是北芪太子要洗脚。”
　　岂有此理！
　　林素恼火蹙眉。
　　想要去管，可身份着实尴尬，该怎么办呢？
　　连三走上前，压低声音说：
　　“王妃是七爷的嫂子，这七王妃虽然没过门，可论理儿皇上已经下旨，她便是司徒家的人。”
　　一句话，瞬间让林素豁然开朗。
　　整理下衣服，端着范儿，继续上楼。
　　既然都是司徒家的儿媳妇，那她作为嫂子，绝对有资格说话的。
　　娘家这么踩低，婆家人看不过眼，也是理所当然。
　　来到三楼，声音就稍大一些。
　　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有些“理智”，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太张扬。
　　越走越靠近，听得就越清楚。
　　林素几人的火，都憋着，有些要爆发的意思。
　　“……你别以为你换个姓，本宫就管不了你。本宫贵为北芪太子，是你兄长，你若不知检点，本宫自然能把你们母女带回去。你别忘了，这丫头可是未来的大祭司。”
　　“姑苏蹇，我和亲之前是验明正身过得，你敢随便乱来？你不要命了？”
　　“哈哈……哈哈哈……”北芪太子仰头大笑，戏谑的道，“那又如何！京城这么大，什么人没有？驿站的伙计可不少，你觉得……啊？”
　　“卑！鄙！”
　　“本宫告诉你，大祭司必须得回北芪。你以为本宫大老远为何要亲自送你？不过是想事情……”
　　林素闻言，扭头看着连三，使了个眼色。
　　后者得到命令，小心翼翼的下楼，从后门离开。
　　清莲跟连三相比，自然连三的应变能力要强。
　　她已经没了一个清荷，清莲不能再有闪失。
　　“……实话告诉你吧长乐，本宫就没想让你嫁给什么七皇子。如果你不能如本宫的愿，嫁给该嫁的人，那本宫不介意毁了你。大不了就再多陪月国一些东西，北芪陪得起！”
　　“你……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北冥长乐声音颤抖，有些慌了。
　　“你以为大祭司那么好得？好不容易北芪得了一个，本宫能放她在月国？本宫是要继王位的人，你想你能不能……”
　　屋子里的对话仍旧继续，林素没敢进，毕竟这个时候进去，容易出事儿。
　　她得等，等凌慕川那边过来。
　　突然撞见这样狼子野心的一幕，她可不想被灭口。
　　看着整个三楼，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真不知道该说北芪人蠢，还是太过自信。
　　终于——
　　“姑苏蹇，你不能这样，不可以——”
　　“娘……呜呜呜……娘亲……你放开我，放开我……”
　　“救命——救命啊——”
　　“喊吧，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救你。告诉你，今儿本宫特意把人都支走，我就问你，你到底改不改主意？”
　　“我……我……”
　　“娘——娘亲——”
　　“我…………”
　　“北芪太子如此做法，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呢！”
　　话音刚落，林素直接用脚踹开门，清莲跟伙计一边一个，把门打开。
　　北芪太子见来人愣住，随后冲着伙计呵斥：
　　“混账东西，本宫如何吩咐你的？”
　　伙计没有说话，林素嗤笑出声，挑眉说：
　　“北芪太子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身处何处？在月国的境地，你吩咐月国的人，跟本宫吩咐他们，谁更好使啊！”
　　清莲趁此机会，直接上去把北冥瑄夺回来，抱在怀里，闪身出了房间。
　　北冥长乐放松下来，赶紧跑到林素跟前，把孩子抱回来。
　　看着他们母女拥抱的那一刻，北芪太子邪魅的上扬嘴角。
　　就在林素觉得诧异时，清莲跟伙计也打了起来。
　　这样的转变，着实让林素傻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833章 本宫身边，都是酒囊饭袋？
　　“怎么，惠亲王妃看不懂？”
　　面对北芪太子的讥讽，林素耸耸肩，自然的点头，说：
　　“的确没看懂。不知道北芪太子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灭你的口了。”北芪太子理直气壮的承认，根本没有迟疑的意思。
　　林素撇嘴，瞅着他硬撑的样子，轻叹口气，道：
　　“如此，本宫就知道为何北芪要给月国纳贡了。”
　　“……你，你什么意思？”
　　面对北芪太子的质问，林素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不在意的咂舌摇头。
　　直到清莲把伙计制服，这才又开口道：
　　“你想‘灭口’不是不可以，但能不能拜托你，再做这事儿之前，先调查一下本宫身边的人。本宫好歹是惠亲王妃，惠亲王捧在手心里宠的女人，你觉得本宫身边都是酒囊饭袋？”
　　“笑话！”北芪太子嗤鼻，看着她讥笑着道，“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功夫再好又如何？本宫说不让你们走自然就有不让你们走的法子。”
　　“还有啊，奉劝王妃一句话，什么叫‘捧在手心里宠的女人’？男人都喜欢逢场作戏，难道王妃不清楚吗？但凡六皇子真稀罕你，也不至于在北境，跟我妹妹纠缠不清。”
　　这话说完，不仅林素，就连北冥长乐都无语的翻个白眼。
　　就这样的饭桶，在这丢人现眼真的好？
　　两个女人同时不屑，着实让北芪太子生气。
　　想都不想，直接冲他们过来，被清莲一脚踹开手。
　　北芪太子虽然会功夫，但却只是皮毛，跟清莲这种打小就练的成手，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终于，北芪太子急了，大声呵斥——
　　“都死哪儿去了，出来，给本宫出来——”
　　北冥长乐不安的看着林素，林素虽然面不改色，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敲鼓。
　　直到——
　　“北芪太子是不是太着急了。很多事情没有筹谋好就做，是会出岔子的。”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素想都不想，直接转身跑了过去。
　　被男人抱个满怀，北芪太子看着来人，本能的后退想要从窗户逃走。
　　不想清莲早就封锁了他的退路，让他根本无从逃脱。
　　凌慕川搂着媳妇儿走过来，看着北冥长乐母女，沉稳的道：
　　“可还好？”
　　“劳惠亲王惦记，一切都好。”
　　正说着，司徒昗跟一个男人上来，等北冥长乐看清来人后，瞪大了眼睛。
　　“三，三哥。”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直接进屋瞅着北芪太子，道：
　　“你太着急了。不过你这么着急，倒是省去我不少麻烦。来人，太子对和亲公主不敬，押下去。”
　　“是。”四个人上来，不由分说的把北芪太子直接带走。
　　男人冲凌慕川二人抱拳拱手，说：
　　“多谢出手。能不能问，问出什么，就看六爷的本事儿了。长乐成亲当日，我们启程回去，到时候他得带走。”
　　“那是自然。”司徒昗点头。
　　北芪的人，不管犯什么错，都得北芪自己来处理。
　　男人看了眼北冥长乐，什么都没说，跟着凌慕川一起下楼。
　　整个三楼，就只剩下司徒昗、北冥长乐了母女。
　　二位准新人互看一眼，北冥长乐想要道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司徒昗到底是男人，深吸口气，打破僵局，说：
　　“别怕了，整个驿站都是本王的人，你们母女会很安全。”
　　“多谢肃亲王。”长乐公主抱着孩子，微微福身。
　　也不知是抱着孩子不方便，还是怎么样，反正北冥长乐身子突然踉跄一下。
　　司徒昗忙出手帮忙，替她稳住身子后，北冥长乐道：
　　“多谢王爷。”
　　“无妨。”司徒昗颔首，指着房间道，“你住哪儿，本王送你过去。”
　　北冥长乐再次福身，婉转的拒绝说：
　　“王爷诸事繁多，长乐就不打扰王爷了。幸而有六王妃帮助，该买的都已经买妥当，接下来几天，长乐会在驿站，不外走。”
　　司徒昗看着她的样子，点点头，没有坚持。
　　“嫁衣你不用担心，已经有人着手去做。大婚前两日会有人送来给你试穿，哪里不妥，到时再改。”
　　“一切都听王爷吩咐。”北冥长乐乖顺的应着。
　　最狼狈的一面，已经被他看到，至于后面怎么样，她心里也没底。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司徒昗目送他们母女回去，这才下楼。
　　凌慕川跟林素就等在门口那里，不知道为何，见到他们俩，他竟然还脸热了。
　　“送回去了？”
　　川爷沉稳的声音传来，让司徒昗本能的颔首。
　　走到跟前，轻叹口气，说：
　　“没用我送她，自己领孩子回去的。”
　　林素闻言咂舌一记，道：
　　“我来发现她没有婢女啊。什么情况？”
　　“应该有，不过是被北芪太子给隔绝、或者灭口。这个还得等查问后，才能定。”凌慕川猜测的说。
　　林素闻言更加不解，看着三楼的窗户道：
　　“既然姑苏蹇不想她嫁，为何今日还让她出来，跟我去逛街置办嫁妆呢？”
　　司徒昗顺着她的视线瞅了瞅，淡淡的道：
　　“或许……他是想把北冥长乐的‘意外’，嫁祸给嫂子吧。”
　　啥？！
　　林素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哥俩，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
　　啥情况，这也能被算计？
　　肩头骤然被搂，凌慕川俯首看她，道：
　　“以后再做什么就像今日这般，带着脑子。就算她不设计你，但旁人会不会，谁也不清楚。今儿带人还是少了，以后清莲、清颜都要带。”
　　面对他的强硬，林素自然没说的，乖顺点点头，算作应了。
　　司徒昗看着自家嫂子憋屈的样儿，走上前，说：
　　“嫂子，我新房那边，就得麻烦你了。”
　　林素笑着摆手，丝毫不在意的道：
　　“得知你要联姻的事儿，我就让岩吉那边准备了。你放心，屋里的东西，一切都安排妥当。”
　　司徒昗再次拱手，诚恳的说：
　　“多谢嫂子。”
　　“一家人，不必客气。你们哥俩要忙的事情应该不少，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们。”林素懂事的说完，带着清莲走了。
　　凌慕川目送着媳妇儿上车，这才看着司徒昗，道：
　　“老三跟那个草包，你确定要跟老三合作？”
　　司徒昗点头，深吸口气，说：
　　“姑苏骞虽然不好掌控，但这一刻，对我们还是有利的。至于他登上汗位之后的事儿，那个时候相信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兄弟二人默契挑眉，同时笑了。
　　的确，很多事情虽然有饮鸩止渴的顾虑，但只要提早防备，也不是做不得。
　　林素在车里冲他们挥手，凌慕川面露柔和。
　　司徒昗见了虽然羡慕，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取舍。
　　马车内，清莲长舒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林素说：
　　“王妃，下次咱们可不可以出门的时候带上清颜。今日人手实在不够，如果不是主子他们来的及时，奴婢真的不敢保证能护的王妃周全。”
　　林素明白的颔首，轻拍她的手背，道：
　　“安啦，安啦。今日之后，我很长时间都不出去，绝对不会再有事儿的。”
　　清莲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
　　……
　　是夜，驿站三楼。
　　“你确定仍旧要嫁？”
　　“三哥明鉴，小妹只有这样，才能保护瑄儿。”
　　姑苏骞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道：
　　“这是五万两。是我作为哥哥，给你的嫁妆。”
　　“……不，不用的，父汗都给了。”北冥长乐拒绝。
　　姑苏骞见状，瞅着她又说：
　　“这钱是你该得的，日后我等上汗位，还需要你在这边做些事情。”
　　北冥长乐蹙眉，刚想拒绝——
　　“别忘了，我跟你是一个母亲。虽然母亲已经过世，我还是你兄长。我可以让你把大祭司带走，我也有能力把大祭司留下。”
　　姑苏骞说完起身，那沓银票就放在那里，北冥长乐盯着，咬牙切齿。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找个栖身的地方，就这么困难？


第834章 醉在了韶茗楼
　　很快，司徒昗成婚的日子就到了。
　　头一天晚上，林素被迫扛起“重任”，去给一对新人铺床。
　　本来她是抗拒的。
　　毕竟缺了母亲，还没有婆婆。
　　可偏偏司徒昗跟北冥长乐一致要求，说他们也没有母亲，不在意这个。
　　大家坚持，她也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到肃亲王府，到处都红色，特别喜庆。
　　被管家带着去了主院，看到门窗上的双喜字，真的有种娶儿媳的感觉。
　　都说长兄如父，凌慕川是他兄长，她作为嫂子有这种感觉也正常。
　　进到正房，四下打量之后，看着管家，道：
　　“你去忙吧，剩下的本宫跟她们来做就可以了。”
　　“是，王妃。”管家应下，转身出去。
　　清莲、清颜二人，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林素将布包打开，三个人一起布置新房。
　　说实话，她成亲的房间，都没这么精心布置过。
　　从窗帘到桌布，再到床上摆的东西……
　　每一样都是绣娘精心绣的，绣图也有寓意。
　　窗帘、桌布等铺好，林素开始铺床。
　　床单铺好，鸳鸯枕头摆上。
　　那边清莲跟清颜二人，已经把被罩套好。
　　平铺在床上，林素看了看，颔首道：
　　“嗯，这么看就喜庆不少了。清颜，把那个拿过来，咱们摆上。”
　　“知道了，王妃。”
　　清颜将桌子上的东西拿过来，林素解开布包。
　　把红枣、花生、桂圆、栗子等倒出来，边摆边说：
　　“按照‘早生贵子’四个字那么摆。”
　　清莲闻言蹙眉，不相信的追问：
　　“就……就摆在被子上？”
　　“对。”林素颔首，麻利的摆着手里的红枣，道，“都洗过的，干净。”
　　不是这个原因好不？
　　清颜看着她的语塞，走上前抓了把栗子说：
　　“夫人，真的就这么摆？京城这边，好像都是往新人身上撒的。”
　　“该撒也撒，这就是装饰。”林素笑着回应。
　　很快，“早生贵子”四个字摆好，林素站在稍远的位置端详，笑眯了眼睛。
　　屋子里到处都是“囍”字，到处都是红色。
　　看着眼前两个小丫头，林素挑眉道：
　　“你们有没有想嫁人的冲动？”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二人互看一眼，都是一怔。
　　这个……还真没想过。
　　“没事儿，如果你们有心上人，尽管跟我说。我看府里的曹嬷嬷跟厨房采买的段大叔就是一家。成亲之后还在王府做事，可以的。”
　　两个丫头脸更红了。
　　别说他们没想过，就是想过，也不好这么明面说啊。
　　林素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正笑着，屋门推开，司徒昗兄弟俩从外面回来了。
　　凌慕川走到媳妇儿身边，单手搂着她的腰，问：
　　“笑什么呢？”
　　“没啥。”林素摇头，冲着司徒昗说，“看看吧，可还行？不行现在说也赶趟，不然成亲可就改不了了。”
　　司徒昗羞赧的点头，在屋里溜达。
　　满屋的红色，着实惹眼，尤其还是如此新颖的布置。
　　走到林素面前，抱拳拱手道：
　　“有劳嫂子费心了。”
　　林素见状摆摆手，不在意的说：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明日大婚，我会看顾好四个孩子，你且放心。”
　　“有劳嫂嫂。”司徒昗再次道谢。
　　直到昨天林素才得知，月国皇室规矩，皇子大婚，孩子是不可以在府。
　　北冥长乐一开始是打算带着北冥瑄过来，听到这个规矩，想都不想，当下就决定把孩子送到惠亲王府。
　　在京城，她最信任的就是林素。
　　司徒昗侧身让路，边走边说：
　　“孩子交给嫂子自然万无一失，前厅备了些东西，嫂子过去吃点？”
　　“什么东西啊？”
　　“西野赫从皖南拿回来的，快马加鞭穿过北芪找的。”
　　没明说是什么，林素也很好奇。
　　被凌慕川牵着出了房间。
　　三个人来到前厅，当看到桌上的东西，林素了然。
　　这玩意儿他们或许觉得新鲜，可她不觉得。
　　这不就是蛋黄果嘛。
　　这东西吃过，面面的，有些甜，很香，还不错。
　　拿起一颗轻轻捏了捏，熟透了。
　　直接剥皮，熟练的举动让司徒昗怔住，直接开口道：
　　“嫂子以前……吃过？”
　　林素闻言刚要开口，凌慕川抢先一步道：
　　“西野赫给你的，他跟你嫂子早就做生意，难道你嫂子没吃过？”
　　司徒昗闻言蹙眉，可随后想想也对。
　　虽然那小子说第一次去皖南，但实际是不是第一次，那就不知道了。
　　生意人嘛，说话可信度一半一半。
　　拿起一颗剥开皮，还没等剥完呢，就听到——
　　“呕——呕——”
　　林素直接把蛋黄果塞给凌慕川，扭头冲着一旁呕。
　　晚饭吃了，所以吐得也就……嗯……（脑补吧）。
　　凌慕川当即就慌了，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说：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还吐了？”
　　“呕——呕——”
　　林素没时间说话，只能挥挥手，难受的不行。
　　司徒昗也没胃口吃了，起身让鬼卫出去喊太医过府。
　　一番折腾，林素躺在暖阁的床上，等着太医过来。
　　呕吐感没了，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事儿了。
　　想要下地，却被凌慕川制止，着急的看着她，道：
　　“干什么去？”
　　“我……我想在喝口水。”
　　话落，司徒昗直接端温水过来，递给她。
　　林素无语的翻个白眼，看着他们哥俩略有些抱怨的说：
　　“拜托，我就是吃的不对劲儿有些恶心罢了。我又没病，至于把我弄得跟个病人一般吗？”
　　“嫂子还是别嘴硬了。有没有病，还是得等太医看过才知道。”司徒昗不给她辩驳机会。
　　林素捧着杯子，缓缓啐着，索性放任不管。
　　又没病，你看看这俩人的样子，反正丢他们的人，跟她林素没关系。
　　一杯水喝完，司徒昗把杯子拿走。
　　凌慕川“腾——”的等一下起身，把林素吓的激灵。
　　“你干啥啊！”
　　面对娇妻的“控诉”，凌慕川按捺着性子在屋里踱步几趟，道：
　　“太医干什么吃的，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
　　司徒昗闻言蹙眉，想了想，说：
　　“夜晚请太医就是如此。要不把渡魂喊来？”
　　“那小子不在京城，喊一号这会儿都未必能找到。”凌慕川说着，走到门口。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后，长叹口气，道：
　　“没请来可是宫里有什么事儿？”
　　司徒昗眉头瞬间皱紧，清冷的说：
　　“来人，去宫里那边看看，具体怎么回事儿。”
　　话落，院子窸窣一阵，进而安静了。
　　林素掀开被子下地，走到他们哥俩跟前，说：
　　“我真没事儿，你们弄得好像我怎么地了似的。你们看，我现在能走能颠，真没问题。”
　　说着，还蹦跶了两下。
　　被凌慕川直接抱进怀里，呵斥着：
　　“没看太医之前，不许逞能。”
　　司徒昗依靠着门框，看着眼前撒狗粮的一对，微扯嘴角说：
　　“哥，嫂子，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好。但能不能别这样啊，好歹还有我这么个喘气儿的呢。”
　　凌慕川瞟了一眼弟弟，什么都没说。
　　将林素重新放回床上后，开口道：
　　“知道你喘气儿，不过没把你当回事儿。”
　　“…………”司徒昗无语。
　　细细品过后发现不对了。
　　没当回事儿，跟不当人……好像一个意思吧。
　　“哥，你……”
　　正说着，青鬼拉着董太医过来了。
　　司徒昗等他行过礼后，道：
　　“宫里可是有什么事儿？为何这么晚才过来？”
　　董太医闻言顿了一下，刚要回答，不想红鬼出现，单膝跪地，道：
　　“主子，出事了。”
　　司徒昗再次看向董太医，后者直接跪在地上，惶恐的说：
　　“老臣也是听闻，不知道具体。”
　　“说——”司徒昗清冷开口。
　　董太医咽了下口水，浑身哆嗦的道：
　　“不知道为何，五爷醉在了韶茗楼。”


第835章 突发变故
　　韶茗楼，皇上选妃秀女所著的住方。
　　五爷自然就是五皇子。
　　司徒昙醉在那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司徒昗第一个冲出去，林素跟凌慕川也都出去。
　　至于看病……到时候再说了。
　　好端端的五皇子进宫，而且还在韶茗楼醉酒。
　　不管发没发生事情，这都有损他的名声。
　　不单是他自己，还有整个五皇子府。
　　姚婉清跟林素关系不错，而且几次接触，人家那边已经明确表示，不贪恋那个位置，还会出力。
　　算起来，那就是自己人。
　　如今司徒昙出事，他们兄弟着急，必是应当。
　　上了马车，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皇宫。
　　刚下马车，就看到姚婉清跪在宫门口，声泪俱下。
　　林素来到跟前，蹲下身子，说：
　　“五嫂，你先别哭。”
　　姚婉清看清来人，直接扑到她的怀里，哭诉着：
　　“素素，我家王爷还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呜呜……呜呜呜……”
　　林素心疼的把人抱紧，一下一下的抚摸后背，说：
　　“我相信五哥是被冤枉的。你们二人感情那么好，他不是会背叛的人。”
　　就算要背叛，也不可能跟自己的父亲抢女人。
　　这不是司徒昙能做出来不的事儿。
　　姚婉清紧紧抱着她，哭着说：
　　“他们不让我进宫，不让我去找父皇说清楚。呜呜呜……我家王爷生死未卜，我……我真的担心……呜呜呜呜……”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姚婉清现在的态度跟做法，明显跟这句话体现的意思，背道而驰。
　　司徒昗跟凌慕川那边，已经开始递牌子。
　　姚婉清这时才注意，他们哥俩都来了。
　　心暖之余，不禁压低声音对林素说：
　　“素素，让六弟、七弟都回去。这明显是被人构陷，可不能让七弟参与进来。”
　　林素闻言扭头，当跟司徒昗对上眼神时刚要开口，后者直接摇摇头，把牌子递了。
　　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姚婉清颓败的跪在那里，没有动弹。
　　片刻，司徒昗走过来，蹲下身子说：
　　“五嫂，我跟五哥一荣俱荣。我们是兄弟，亲哥哥被人诬陷，做弟弟的岂能置之不理。”
　　话说的很场面，姚婉清心里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害怕。
　　盯着自己的衣袖，好一会儿才说：
　　“我怕……怕你也被牵连进来啊。明日你成亲，今日出这个事情，我……我……”
　　“放心吧五嫂，我不会耽误成亲的。”司徒昗说完，看着林素又道，“嫂子，你回去吧。家里四个孩子都等你呢。”
　　林素摇头，轻叹口气，把姚婉清扶起，说：
　　“我明日不过去，白天能补眠。你们不用管我，我陪着五嫂。”
　　说话间，三皇子司徒冒、八皇子、九皇子都到了。
　　这个时候，甭管他们是不是真心，如此既能表现兄弟情深，又能落井下石的机会，怎能错过？
　　九皇子走过来，冲着姚婉清拱手，义愤填膺的说：
　　“五嫂别急。五哥什么样，大家都知道，此事断不能这么算了。”
　　姚婉清正是难过的时候，听话囫囵半片。
　　林素闻言蹙眉，清冷的纠正说：
　　“自然不能这么算了。五哥、五嫂青梅竹马，感情自然是好，怎能做出这等事情。必须要查，而且还要彻查。”
　　九皇子有些尴尬，冲着林素抱拳拱手，道：
　　“六嫂说的正是小弟关心的，小弟也是这个意思。”
　　林素看着九皇子，没有客气的点头，说：
　　“既然九弟也是这个意思，那就好了。人呐，说到做到，难。两面三刀，易。六嫂倚老卖老，九弟不要介意。”
　　“嫂子言重了。”九皇子忙拱手，称不是那个意思。
　　凌慕川看着自家媳妇，满意的点点头。
　　司徒昗深深看了眼九皇子，也没有说话。
　　他自然不是那个幕后者，至于是谁……老八跟他们一条船，唯一的解释就是老三。
　　可这么显而易见，会不会太容易？
　　如此，还要在父皇面前瞅一瞅，具体如何。
　　很快，宫里的公公出来，双膝跪地，给大家请安。
　　九皇子直接走上前，亲自把人扶起来，说：
　　“福公公快请起，父皇可是有宣召？”
　　福公公起身，抑扬顿挫的说——
　　“传圣上口谕——”
　　话落，众人全都跪在地上。
　　“宣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进——宫——见——驾——”
　　姚婉清听到这话，直接跪着走到跟前，期盼的看着福公公，问：
　　“公公，父皇可说了见我？”
　　福公公摇头，赶紧跪下，说：
　　“五皇妃莫要着急，五爷已经醒了，如今人在御书房。你还是回去等着吧。”
　　“公公，麻烦公公跟父皇说一声，本宫要见驾，要……”
　　“五皇妃，奴才跟你交个实底儿，现在只是皇上跟皇子们谈事，还是家事。”
　　姚婉清如今脑子转的不是很快，但林素却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忙走上前，把姚婉清拦下，说：
　　“有劳公公，本宫跟五嫂回去等信。”
　　“谢六皇妃体谅，奴才这就跟三位皇子进宫面圣。”福公公说着起身，冲她们俩再次行礼，然后走了。
　　林素紧搂着姚婉清，生怕她下一秒就冲进去，不停地在她耳畔呢喃着：
　　“五嫂，想想府里的孩子，想想府里的孩子们……”
　　作为一个女人，她可以为最爱的男人不顾一切。
　　可若是这个女人还有一个身份，就可以用“孩子”来做借口，来劝她理智。
　　直到进宫几人看不到了，林素这才松了口气。
　　九皇子恼火的踢了颗石子，愤愤地说：
　　“凭什么不让进，都在外开府了，怎么还把我当成小孩儿。”
　　八皇子没理会，走到林素这边，轻声道：
　　“五嫂、六嫂，小弟送你们回去。”
　　相较于九皇子，八皇子真的很稳重。
　　林素摇摇头，搂着姚婉清说：
　　“不劳烦八弟了。我今晚去五嫂那里住，你们该回回吧。”
　　八皇子听到这话，再次拱手，说：
　　“那小弟送二位嫂嫂去府邸。”
　　林素看着不说话的姚婉清，直接拉着她上车。
　　刚刚坐好，连三赶车，姚婉清目不转睛的发呆，一言不发。
　　来到五皇子府，林素亲自送姚婉清进去。
　　刚一进门，几个姬妾就出来了。
　　一个个红着眼睛，叽叽喳喳。
　　“王妃回来了。”
　　“王妃，王爷怎么样啊？”
　　“王妃可见到王爷了？王爷可受苦了？”
　　“王爷……王爷……呜呜……呜呜呜呜……”
　　一个哭的，两个、三个都跟着哭了。
　　一时间五皇子府这个热闹，热闹的让人头疼。
　　林素咬牙，看着眼前几个莺莺燕燕，低斥着：
　　“够了——”
　　“……”
　　“……”
　　“……”
　　看着几个稍微收势的女人，继续道：
　　“你家王爷还没事儿呢，别急着搁这哭。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好好歇着，别来烦五嫂。记住了，唇亡齿寒，你们要帮助五嫂，不是给五嫂添堵。”
　　“五哥真的有什么，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有好日子？别啥都不懂，搁这瞎咋呼，咋呼什么？滚回去抄写佛经，每人抄十遍，静静心。来人啊——”
　　“奴才在。”
　　“你看着她们，抄不完不许睡觉。”
　　“是。”
　　林素呵斥完，拉着姚婉清继续往后宅走。
　　清莲、清颜都跟着，连三也在，不过没有进后宅。
　　那些姬妾敢怒不敢言，只等人走了，这才抱怨着道：
　　“那是谁啊？这么的的牌面？”
　　管家闻言叹气，看着她们说：
　　“那位是六皇妃——惠亲王妃。”
　　几个女人闻言全都傻了，一个一个除了懊悔，乖乖的去抄佛经。
　　林素拉着姚婉清回到主院，婆子过来汇报，几个嫡子、嫡女都已经休息。
　　说了一大堆，姚婉清一句话都没说，最后还是林素挥挥手，把他们都打发了。
　　看着眼前颓败的人儿，林素小声的道：
　　“五嫂，事情还有转圜，你别太悲观。”
　　姚婉清呆滞的双眸，眼泪簌簌往下落……


第836章 “被贬”
　　这一夜，注定是失眠的。
　　姚婉清哭哭停停，林素一边劝着还得照顾，分外忙活。
　　怕她虚脱，连哄带骗，喂了一碗粥。
　　婆子、丫鬟看了，都纷纷挑眉，对林素的做法格外赞同。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平日很少登门的六皇妃，能对他们家主子这般精心。
　　主屋内，灯火通明。
　　姚婉清再不知道第几次叹息后，终于拉住林素的手，说：
　　“弟妹，我有一事求你。”
　　林素闻言微怔，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后，道：
　　“五嫂，你想求得事情我做不来。”
　　“素素！你不能……”
　　林素蓦地起身，打断她要说的话。
　　在屋子里踱步几下，轻叹口气，说：
　　“五嫂，你首先是位母亲，你‘托孤’的举动，我理解不了，也没法理解。”
　　姚婉清咬唇，双手环住膝盖，将自己包住后，可怜巴巴的说：
　　“我跟王爷从小一起长大，王爷虽然也有姬妾，可那些都推脱不掉，不得不养在后宅。我们夫妻要的不多，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可是……都已经决定不争了，为何还能被算计。”
　　林素听着抱怨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到了这个时候，她仍坚持司徒昙是被设计的，可见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回到她身边，从后面将人搂住，轻声的道：
　　“六爷、老七都在，五哥一定不会有事。五嫂，你得坚信，你若是垮了，这个家怎么办？”
　　“你五哥若是垮了，我根本支撑不来。”姚婉清靠着她的颈窝，小声呜咽。
　　平日大咧咧的姚婉清，这么脆弱的一面，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林素深吸口气，明白的拍拍她的肩头，说：
　　“放心，五哥不会垮，你也不会垮。有六爷、老七呢，咱们得相信他们。”
　　姚婉清长叹口气，一言不发的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院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子时，就是司徒昗大婚的日子。
　　也不知道宫里那边具体如何了。
　　林素心里忐忑，但也不敢贸然离开。
　　姚婉清对司徒昙的感情太深，她真怕这一走，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三个妯娌，邵佳已经没了。
　　就算她还活着，他们的关系不好，有跟没有，一个道理。
　　姚婉清不同，她虽然不纯粹，可跟自己相处的时候，没有别的心思。
　　就这一点，她林素都不能置之不理。
　　陪着一直坐着，直到丑时二刻，院子里终于有了声响。
　　林素刚看向门口，姚婉清第一个冲了出去。
　　接着，就听到她带有哭腔的声音——
　　“王爷，你吓死妾身了。”
　　林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从屋里出来，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二人，走到凌慕川身边，轻声的问：
　　“怎么样？”
　　川爷无声的点点头，把人拥在怀里。
　　林素看着啜泣的姚婉清，好心情的道：
　　“五哥已经没事儿了，五嫂就别再哭了。开心点，一会儿还得去给老七随份子呢。”
　　话音刚落，司徒昙拧紧眉头，长叹口气，说：
　　“来人——”
　　管家跟小厮走上前，鞠躬行礼。
　　“传令下去，收拾府中细软，巳时出发去封地——南疆。”
　　“什么？！”
　　“王……王爷……”姚婉清蹙眉，满脸不敢相信。
　　林素拉着凌慕川，仿佛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一般。
　　司徒昙搂着妻子进屋，林素也跟在了后面。
　　管家跟小厮们得到命令，一个一个全都去安排了。
　　林素进屋，没有问司徒昙，反而看着凌慕川问：
　　“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没事儿了吗？”
　　“六弟妹，谢谢你一直在府中陪婉儿。”司徒昙道谢，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在三位皇子力证下，皇上终于不追究司徒昙醉倒韶茗楼的责任。
　　可不追究是不追究的，但不能不罚。
　　直接封了司徒昙为南王，将南疆化为封地，让他携带家小即日启程。
　　月国的封地制度，跟电视里演的还不一样。
　　电视里那些藩王，都是有实权，有兵权。
　　可在月国，封地藩王就跟提前退休没啥区别。
　　每年都有俸禄，你安安心心呆在那，有你需要办的事儿，衙门的官员会去请。
　　没你需要办的事儿，老老实实活着就行。
　　说白了，去往封地的藩王，就如同被流放、发配。
　　只不过跟寻常百姓比，皇室的“发配”，要舒适一些罢了。
　　庸王、瑞王那些皇叔辈的，你看谁有封地，谁出去了？
　　如今竟然……
　　“王爷，只要你没事儿，妾身跟你去哪儿都成。”姚婉清没有任何异议。
　　擦了擦眼睛，起身看着林素，道：
　　“六弟妹，谢谢你。今日让你费心了。”
　　“看五嫂说的，我也没做什么。”林素忙不迭摇头，心里五味杂陈。
　　南疆她没有去过，但靠近南边肯定热。
　　他们一直生活在京城，对于那边的气候……能受得了吗？
　　凌慕川突然起身，拉着媳妇儿，说：
　　“五哥，我会让人送你们过去。一路住客栈，你们也松快松快。南疆只是暂时，有些事情，还得慢慢来。”
　　司徒昙闻言摇头，也起身拱手道：
　　“六弟客气了。这样也好，我们一家远离，你们也就不用太多顾虑。父皇已经开始动手，切记提醒七弟，让他千万要小心。”
　　凌慕川拍拍他的手，颔首道：
　　“放心吧五哥，不管背后那人怎么争，该是咱们兄弟的，就不能让他得。”
　　司徒昙眸子微闪，反手握住凌慕川的手，什么都没说。
　　林素最后是被凌慕川拉走的。
　　她今日要忙的事儿没有，唯独一个带孩子。
　　所以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准备银票。
　　她相信司徒昙不缺银子，可她能给的也只有银子。
　　胆瓶、瓷器给他，人家赶路带着不方便。
　　将银票准备好，清莲看着林素，心有余悸的说：
　　“王妃，这个时候……你真的要去送吗？”
　　“怎么不可以吗？”林素不解。
　　清莲抿唇，走上前道：
　　“五皇子不管是不是被冤枉，他被贬去封地，已经算是失势。这个时候，旁人都避之不及怕被波及，王妃去的话，有跟宫里抗衡的嫌疑。”
　　“那怎么可能。”林素不在意的摇头。
　　将匣子盖上，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桌上的滴漏道：
　　“本宫去送他们一家，是本宫跟姚婉清的情分。王爷因为七爷成亲没法到场，本宫过去做个代表，应该没人会说什么。说的话……也只能说明他们冷血。”
　　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
　　她懂这个道理，那对土生土长的京城夫妻，应该更懂这个道理。
　　起身整理下衣服，看着曹嬷嬷吩咐说：
　　“四个孩子照顾好了，本宫去去就回。”
　　“是，王妃。”曹嬷嬷屈膝行礼。
　　林素带着清莲、清颜出去，连三赶车，连一突然冒出来，道：
　　“王妃，属下请求跟着一同去。”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凌慕川让的。
　　林素没有拒绝，点点头直接钻进了车。
　　马车出发，没有去五皇子府，直接出城在城外等。
　　八月末的京城，有些微凉。
　　林素下车后，看着周围黄橙橙的一片，心中感慨无限。
　　想当初刚来的时候，她跟凌慕川都是农家人。
　　开春种地，她做饭、凌慕川下地。
　　入秋收粮，她做饭、凌慕川下地。
　　怎么发家的呢？
　　现在细想，就跟做梦一般。
　　京城种麦子的不少，黄橙橙一片，分外好看。
　　“清颜，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在收割？”
　　清颜听到这话定睛瞅了瞅，微微颔首，道：
　　“是呢王妃。不过这收的有些早，再等等也行。”
　　“或许人家着急也说不定呢。”林素不在意的说着。
　　她对这农家秋收的事情，不是很懂。
　　打小就是城市的孩子，穿越过来，凌慕川宠她，不让她下地做事。
　　自然对这些，就是门外汉了。
　　清莲眸子微深，走到连三身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接着，连一出声道：
　　“王妃，五爷他们来了。”


第837章 送行
　　林素顺着连一的方向看了下，果然到了。
　　一共五辆马车，四辆板车。
　　这么多人一起走，一天估计也走不了多远。
　　马车停下，林素站在一旁。
　　姚婉清跟司徒昙下车，林素轻声道：
　　“五哥、五嫂，王爷去老七那边了。我就代表他们俩，给你们送行。”
　　说着，从清颜手里接过匣子，交给姚婉清说：
　　“五嫂别推辞，这里是两万两银票，有一万是老七托我给的。本来想给你们带些东西，可后来想想，还是这个实际。轻装赶路比较好，东西太多，反而累赘。”
　　姚婉清看着匣子的东西，仰头看着司徒昙。
　　见他颔首，这才把匣子交给婢女，说：
　　“你能来送，我跟王爷就很感激。不说旁的，就是我娘家人，今日这样的情况，他们都没有来。”
　　说到这儿，姚婉清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素握紧她的手，缓缓摇头说：
　　“京城到底有喜事儿，他们耽搁、顾不上，也是有的。五嫂，此去南疆，一路艰辛，到了客栈需要什么就说，各处管事都会尽力照办。”
　　姚婉清听到这话，心暖。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司徒昙到底是这个圈子长大的人，能hold住一些。
　　“六弟妹，多谢你了。让你跟六弟如此费心，真是过意不去。”
　　“五哥这话就见外了。”林素摇头，“咱们是自己人，况且我这做的也是力所能及。你让我做别的，我还真做不来。唯有这个。”
　　“已经很难得了。”司徒昙怅然的说着。
　　转头看着城门，曾经那么熟悉的地方，如今就要说句“永别”，心里难受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才知晓。
　　长叹口气，突然快走几步，站在官道中间，凝视着城门。
　　姚婉清要上前陪，被林素一把拽住了。
　　“让五哥自己调节，不然一路上，你更难办。”
　　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娘家人”的感觉。
　　姚婉清无奈，拉着她轻声地说：
　　“这次离京，有生之年就回不来了。刚才宫里的福公公传旨，说……说……”
　　林素安静的听着姚婉清说话，心里的震惊多少有些大。
　　她们俩共同的那位公爹，竟然下旨不让司徒昙此生入京。
　　就是他驾崩那日，也不得回京。
　　五皇子府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下人，全部被伢行收走，另外安排。
　　至于司徒昙的那些姬妾，一个都没带，全都给了笔银子放走了。
　　用司徒昙的话来说，本来他就不想要，碍于人情面子，不得不收。
　　如今“被发配”，带那么多人反倒不便。
　　只把原配跟孩子都带走了。
　　林素闻言颔首，看着姚婉清说：
　　“以前只听你们是青梅竹马，没想到感情这么好。”
　　姚婉清听到这话，脸上漾出了一抹暖心的笑意。
　　终于，司徒昙回来了。
　　走到姚婉清的身边，看着林素说：
　　“弟妹，我们这就走了。日后你若是有生意在南疆，不妨跟为兄谈谈，我们一起做。”
　　呃……
　　看着她的迟疑，司徒昙自嘲的摇摇头，道：
　　“你该不会以为去了封地，我就颓败了？那不会，总得做些事儿，要给儿子做个榜样。”
　　林素郑重的侧身行礼，开口说：
　　“五哥放心，他日我若真有生意在南疆，一定跟五哥一起做。”
　　“好，那我等着了。”司徒昙说着，冲她微微拱手，拉着妻子上车了。
　　寒暄多久，也得分开。
　　林素看着车队离开，五味杂陈。
　　他日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姚婉清的日后会很舒心。
　　没有女人跟她抢男人，整个后宅她都说的算，多好的日子。
　　“走……快点——”
　　连三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定睛一看，傻了。
　　这……这啥情况？
　　“跪下——”
　　连三说着，照那人的腿窝踹了一脚，男人直接跪在地上。
　　林素莫名其妙，看着连三木讷的道：
　　“你这是……干啥呢？”
　　“回夫人的话，此人偷盗粮食，是个贼。”
　　连三话音刚落，那男人忙开口辩解——
　　“大爷你误会了，那是我家地，我在割麦子。”
　　“你少骗人，京城这边都是九月中割地。你看其他田里哪有人？说，你到底为何偷盗！”
　　“我没有，我真没有啊大爷……”
　　“……”
　　二人你来我往，林素看着那个一直求饶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连三，松开他。”
　　“夫人，这……”
　　“松开。”
　　连三按照吩咐松手，那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说：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林素瞥了一眼磕头的男人，深吸口气，道：
　　“谁让你来的。”
　　“……啊？”
　　林素冲清莲使了个眼色，后者直接伸手，扣住她的脖子。
　　“夫，夫人……我……”
　　“说，谁让你来的。你是监视本宫，还是监视五爷？”
　　林素这话说完，那人顿时不装了。
　　很快出手，清莲的虎口落空。
　　连三、连一一起动手，突然又冒出了五个人。
　　单膝跪地，为首的说：
　　“给惠亲王妃请安。”
　　清颜、清莲直接把林素拽到一旁安全地带，林素不在意的摇摇头，看着他们说：
　　“你们是……”
　　“惠亲王妃，主子有请。”
　　林素深吸口气，看着他们点点头，道：
　　“本宫直接坐马车去，你们回去复命吧。”
　　为首那人听到这话，登时傻了。
　　看着她，结结巴巴的道：
　　“王，王妃知道？”
　　“猜也猜到了。”林素说完，转头上车。
　　马车出发，清颜看着林素，纳闷的问：
　　“王妃真猜到是谁了？”
　　“嗯。”林素颔首，冲着外面吩咐“进宫”二字后，继续道，“贼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去偷人家的麦子。更何况，贼也知道还有待成熟。”
　　“可是……”
　　“那人别看很惶恐，很慌张，可身子没有哆嗦。”林素靠着车厢，嗤笑着摇头。
　　瞅着她们俩迷茫的样子，继续解释说：
　　“你们不了解老百姓。本宫在农家居住过，真正的老农，见里正不哆嗦，可你要是说见县令，那可是不一样。本宫这么个‘夫人’站在他面前，他还能说话、喊冤，明显不是真正的老农。”
　　“老农就不喊冤吗？”清颜纳闷的问着。
　　“喊冤，但他们的状态跟刚才那个，明显不同。”
　　林素这话说的他们更迷茫了。
　　不过她也没再继续，反正一会儿到了，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林素闭上眼睛，随着车子晃动。
　　马车京城，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林素突然睁开眼，看着清颜说：
　　“一会儿丽人堂你就下。给孩子们带些糕点回去，顺道告诉他们，本宫进宫了。”
　　“知道了，王妃。”
　　清颜应下没多久，马车停了。
　　清莲看着林素，抿唇没有说话。
　　直到马车再次停下，福公公的声音传来：
　　“奴才恭迎惠亲王妃。”
　　清莲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林素伸手，轻戳她额头一记，压低声音道：
　　“以后这样的表情，你会经常出现。”
　　说完，直接下车。
　　清莲看着她自信的样子，木讷的从车上下来。
　　几步跟上，脑子里仍旧想不通。
　　怎么好端端的，皇上竟然召了王妃？
　　连三跟连一互看一眼，连一赶车离开，连三在宫门外等。
　　主仆二人跟着福公公来到勤审殿，福公公将门推开，冲林素微微颔首，道：
　　“王妃，请进。”
　　林素看了眼清莲，缓缓摇头后，迈步进去。
　　等人进去后，殿门关上，清莲看着眼前冰冷的门，满脸担忧。
　　福公公倒也会办事儿，指着偏殿说：
　　“姑娘，咱家带你去那边用茶。”
　　清莲闻言摇头，刚要拒绝——
　　“姑娘，皇上召见王妃，屋里会有宫女陪同，你不用担心。”
　　清莲抿唇，知道肯定留不在这边，最后无奈只得跟着过去。
　　一步三回头，福公公看了好笑的说：
　　“姑娘，公爹见儿媳说事，这是家务事，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清莲摇头，跟着离开……


第838章 小瞧了司徒家的男人！
　　林素进到正殿，一个人都没有。
　　眉头微蹙，老老实实站在门口，大声地道：
　　“儿媳林氏，给父皇请安。”
　　话落，直接跪在地上，大礼参拜。
　　“…………”
　　回应她的是空寂。
　　林素也不着急，就那么跪着等。
　　反正你找我过来，总不能一直这么晾着我。
　　迟早会出来。
　　就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婉转的声音——
　　“惠亲王妃，皇上在内殿等你，请随奴婢这边走。”
　　林素起身，看着她微微颔首，跟在后面。
　　皇宫来的次数不多，别看是司徒家的儿媳，能不来肯定不来。
　　穿过正殿，走过一个莲花池，又进了一个门。
　　宫女将屋门推开，皇上正端坐在圆桌前看折子。
　　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就是那种折叠、展开的物件。
　　走到跟前，刚要跪下——
　　“刚才不是行过礼了？坐吧。”
　　皇上都这么说了，林素自然不能亏待自己的膝盖。
　　微微福身，说了句“多谢父皇”，便在他对面，规矩的坐着。
　　她规矩的坐着。
　　他认真的批折子。
　　宫女端了杯茶给林素，规矩的站在一旁。
　　一炷香后，那杯茶怎么放得还是原来的样子，林素没动。
　　没法子，面圣万一要解决生理问题，尴尬。
　　老老实实的看着古代皇上批折子，林素大气儿都不敢喘。
　　终于，那一小摞折子批完，宫女端来刚泡好的热茶。
　　又给林素换了一盏。
　　皇上压了口茶，端详着林素，说：
　　“你是怎么猜到，那人是朕安排过去的？”
　　林素搅着手指，乖乖的道：
　　“农家有句俗话，叫：可怜天下父母心。父皇虽然贬了五哥去封地，但心里仍旧不落忍，所以派人过去看看，情理之中。”
　　这番话说完，让皇上龙心大悦。
　　放下茶杯，仔细的端详着她一番，说：
　　“你长得……还真像你娘。”
　　这是林素进京以来，第一次听到。
　　她具体像谁，她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公爹这么说，她除了颔首没有别的想法。
　　皇上轻叹口气，蓦地起身。
　　林素也赶紧跟着起来，不敢多坐。
　　如同小尾巴一般，跟在皇上身后，规规矩矩的。
　　“老五被贬，又赶在老七成亲，你能过去送，也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到位了。”
　　“那是自然的。”林素顺应着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即便不是一个母亲，身体流淌着同样的血，依旧会亲。”
　　皇上闻言转头，看着她缓缓摇头，道：
　　“你别这么拘谨。朕找你来，就是唠唠家常。”
　　“是，父皇。”
　　皇上说不让拘谨，可素妞儿不敢放肆。
　　眼前这位是谁？
　　那可是掌管天下人生死的祖宗！
　　这哪敢得罪。
　　她还是消停眯着，老老实实才行。
　　“其实真把老五‘赶走’，也是因为他没有那个心。既然没有，还是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都是朕的儿子，折了哪个，朕都心疼。”
　　林素听到这话，后背生凉。
　　不为旁的，这……这容易找来“灭口”之灾啊。
　　想要开口拒绝听，可是……可是不敢啊！
　　硬着头皮跟着走，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反正这个脑袋，有点儿摇摇欲坠的赶脚。
　　“朕能坐这个位置，也是从他们这个时候过来的。外面的人都以为朕好成仙，喜欢修炼，可真正谁知道！”
　　说到这儿，皇上突然转头，看着林素神秘的道：
　　“人啊，得留一手，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尤其是皇家。”
　　“噗通——”
　　林素直接跪在地上，不住的摇头。
　　当下的反应，就是她自己的本能反应。
　　就算穿越又怎样，这人一句话，她该挂还得挂。
　　不是现代，不是人人平等的年代，她不怂、硬刚，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你看，你跪下干什么呢！”皇上咂舌，不悦的撇嘴，“赶紧起来。”
　　林素没有动，磕头一记，不安地说：
　　“父皇有什么事儿就吩咐，臣媳一定照做。还请父皇疼惜臣媳，臣媳不敢再听了。”
　　这话说完，还想磕头，却被一只手，大力的拽了起来。
　　皇上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
　　“朕口谕，从现在开始，不许跪着！”
　　“父皇……”
　　“口谕！”
　　“臣，臣媳遵旨。”林素咬唇，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刚才在城外就不该那么聪明。
　　自寻死路，作死！
　　“你也莫怕，朕不会把你怎么样。”皇上摆手，指着不远处的偏殿继续又道，“老七成亲，朕想找个人说话。”
　　“长姐、四姐都在京城，父皇为何不……”
　　“那俩丫头？算喽！”皇上摇头。
　　双手背后，走在前面，微微有些驼背。
　　如果不是身上穿着龙袍，放在外面随便一条街上，这就是个老头。
　　实则，这皇上不过四十来岁，只能说古人不抗老。
　　“老六家的，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俩丫头靠不住。”皇上摆摆手，将门推开，指着里面。
　　林素没有进去，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微微蹙眉。
　　只见一个男人双手反扣，被绑在凳子上，嘴巴也被帕子塞好。
　　这……什么情况？
　　皇上看着她茫然的表情，不禁蹙眉问道：
　　“你不认识？”
　　“……不认识啊。”林素摇头。
　　“你进去瞅瞅。”
　　这……
　　林素没敢抬腿，生怕进去之后，这门关上，她也被关进去。
　　可下一秒，思索一番，不禁暗自吐槽。
　　如果真要光她，光是不进去又有何用。
　　殿内这么大，她就算跑也跑不出去。
　　深吸口气，提裙、迈步，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偏殿。
　　皇上跟在她身后，这倒是让她心里安稳不少。
　　走进一看，莫名熟悉，但却不认识。
　　茫然的摇摇头，看着皇上说：
　　“不瞒父皇，瞅着眼熟，但却不知在哪儿见过。”
　　皇上听到这话，笑呵呵的颔首道：
　　“如此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呃……
　　这至于骗人吗？
　　林素不解，当然也不会说。
　　皇上指着凳子上的人，长叹口气，道：
　　“这个是我那第一个失败的孩儿，也是你姐夫——司徒晑。”
　　啥？！
　　林素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半天都吱声。
　　还记得那天受封时，这位公爹可是明确表示，将前太子抓捕，死伤不论。
　　没想到……
　　“虎毒不食子！虽然他做的事情挺糟糕，可朕不能真的杀他。总要做出个架势，给他们兄弟一个交代。”皇上算作解释的说。
　　林素咽了下口水，扫了一眼司徒晑，“猛”地把他嘴里的帕子扯开，道：
　　“我问你，当初林倩为何嫁你？她可跟你说过什么吗？”
　　司徒晑冷“哼”，上下打量她一番，道：
　　“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当年真相。她是怎么毁我名声，下嫁于你。”林素咬唇，原主的记忆她承袭很多，唯独这一块。
　　原主跟林倩所有的事情，她全都没有。
　　除非是因为旁人，那种牵连关系才会零星有一些。
　　司徒晑听到这话，冷笑着反问：
　　“我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你的命，现在掌握在她的手里。”
　　皇上突然开口，让林素跟司徒晑都愣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
　　林素也不明白，扭头看着皇上，忙不迭道：
　　“父皇此话何意？臣媳……臣媳并不能动皇兄啊。”
　　皇上长叹口气，走到主位上坐下后，说：
　　“你现在是动不了他，可是日后……就能了。”
　　“臣媳不明白。”林素抿唇，仍旧表示不懂。
　　司徒晑有些紧张，看着父亲咬牙道：
　　“父皇，你真的决定了？父皇，你若这么做，儿子一定活不了啊。”
　　“所以朕，给你找了个活路。”皇上斩钉截铁，处事不慌。
　　司徒晑颓败的坐在椅子上，喃喃的道：
　　“父皇还请三思，一个女人，靠不住的。”
　　“那是你小瞧了司徒家的男人！”


第839章 该还账的时候
　　皇上说完，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继续道：
　　“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你做的太过分了。天下的确是司徒家的，可百姓也是司徒家的。你为了一己私欲，压榨百姓，民不聊生。”
　　“朕若真是将大位交给你，不出十年，要么你被纂权夺位，要么百姓怒急，起兵造反。这就是为什么朕放弃你的原因。”
　　司徒晑嗤鼻，跟刚才求饶的样子明显不同。
　　“父皇这么说，可想过对儿子公平？儿子那么做，不过是因为想让父皇长生不死，一片孝心，难道你有错？”
　　“丹药里有水银、朱砂，你真当朕不知道吗？”皇上说到这儿，蓦地起身。
　　走到跟前，扣住他的下巴，不夹杂一丝感情地说：
　　“你该庆幸你是老子的种！不然，老子早就把你宰了，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饶你？”
　　林素咽了下口水，不禁想起了凌慕川。
　　敢情那位爷儿爆粗，是有根源可寻的。
　　堂堂皇上，竟然也以“老子”自称。
　　“晑儿，这是你唯一的活命机会。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诉她，朕让她保你一命。”
　　皇上说完，松开儿子的下巴，转身看着林素道：
　　“你想知道的，朕会让他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朕，日后无比让念宸，保他性命。”
　　林素听到这话叹气，一脸无辜的看着皇上，道：
　　“父皇这话就有些难为臣媳了。朝廷的事儿，女子不得干预。更何况……王爷没有那个心。”
　　“所以朕才会决定他弟弟。”
　　一句话，林素眉头微蹙，虽然只是一瞬，但肯定会被这父子二人看到。
　　即便司徒晑已经淘汰出局，但他从小就生活在皇室，观察人铁定有功力。
　　公爹这话，明显就是暗示她，皇位回传给老七。
　　凌慕川的弟弟有三个，老八跟老九年岁太小，根本坐不稳。
　　如此……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如果考虑好了，现在立个誓，朕也做个见证。”
　　这一刻，他不仅是月国的皇上，更是司徒家几个孩子的父亲。
　　父亲要保儿子的命，没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充分了。
　　林素想了想，直接抬起手，郑重的道：
　　“黄天厚土再上，我林素对天起誓，日后保住司徒晑一条命，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皇上听到这话，摇摇头，说：
　　“不行，你得说保住司徒家兄弟的命。”
　　林素闻言，坦然的看着他，道：
　　“公爹，有时候大位登基，是要做些事情，给外人看的。臣媳斗胆问一句，当年公爹登位，皇祖父可如此要去过公爹的女人？”
　　简单一句话，皇上长叹口气。
　　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道：
　　“朕对她，是真心。只不过……风家、苏家日渐强大，不得不防。”
　　林素权当没听到，看着司徒晑说：
　　“这下你可以告诉了吧。林倩到底做过什么？”
　　“她做的，不及你做的十分之一。”
　　“什么意思？”
　　“呵呵……”司徒晑轻笑，看着她不解的道，“你真什么都不记得？还是说那些不堪的事儿，你不好意思记得。”
　　林素咬唇，坦然的看着他，说：
　　“我若记得，今日就不会如此立誓。左右你都要说，痛快些，咱们都别浪费时间。”
　　司徒晑靠着椅背，打量着她，挑眉道：
　　“其实我也挺纳闷，你这么个女子，怎么会做出那么多事情！”
　　林素不接他的话，不管他怎么卖关子，他该说还得说。
　　“林倩没你漂亮，但却女红卓越。当年皇祖母生辰，你跟林倩一同送上绣品，那个时候好像你们才十二岁。林倩自然拔得头筹，你当即就对她……”
　　司徒晑说着陈年旧事，每说一件，林素的脑子里就浮现一件。
　　最后的最后，竟然是嫡女欺负庶女，庶女为了生存，这才设计嫡女为求保命。
　　打从一开始，林倩就没想让原主死，不然也不能让小厮带她远走。
　　直接杀人灭口，更是省事。
　　怪只怪那小厮见财起意，见色起念。
　　原主在跟小厮撕扯，直接滚下了山，然后她才穿越过来。
　　如此，是不是就解释了现代林倩对她做的，其实就是在报以前的仇？
　　可这也说不过去啊。
　　原主毕竟间接被她害了。
　　“……差不多就是如此吧。原本皇祖母给老七定的是林倩，但你到处宣扬她‘庶女’的身份。哦，你还给你的继母施压，不让她收林倩做女儿，抬高身份。”
　　一桩桩，一件件，林素只觉脸热。
　　仰头看着屋顶，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若安安分分，我想那个时候我也不会真的压她。”
　　“你就是心如蛇蝎，如今却……”
　　“你不是当事人，仅听一面之词就如此断定，你的确不适合那个位置。”林素笃定的说着。
　　一句话怼的司徒晑半天没吱声。
　　皇上见状，叹口气说：
　　“好了，过去的事儿不再提，反正老六家的受过伤，都忘了。不管怎么压榨，至少没有毁她名声、要她性命。反击有些狠了，所以朕才赐她死罪。”
　　司徒晑咬唇，嗤笑着摇头说：
　　“父皇难道就信她吗？她能欺负自己的妹妹，还能保住儿子？”
　　“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还有在城外的试探，朕信她。”
　　就说嘛。
　　监视就监视，为啥还要偷百姓的麦子，原来是……
　　“老六家的，记得你今日说的话，过些日子，朕再送你们一份大礼。”
　　送礼？
　　林素忙侧身行礼，一脸惶恐的样子，道：
　　“臣媳不敢当，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你们会喜欢的。”皇上摆手，长叹口气，又说，“或许沛霖说的对，该还了。”
　　还？
　　还什么？
　　就在林素莫名的时候，宫女走进来，屈膝行礼，道：
　　“王妃，这边请。”
　　林素本想再追问一番，可宫女已经来“送客”，她再想说也是徒劳。
　　冲主位的人行礼，又冲司徒晑微微颔首，这才出去。
　　二人离开，司徒晑不死心的又道：
　　“父皇，难道你真的就……”
　　“对。”皇上颔首，仿佛老了许多一般又道，“该还了。风家、苏家一门忠烈，是朕当年年轻，怀疑了他们，才导致了这么多年的后果。”
　　“可是父皇，母后也是……”
　　“所以朕按照皇后的丧事给她办了，也让她葬入皇陵。”
　　平平静静的话，让司徒晑没有吱声。
　　这一刻，他们俩才真正的像对父子，寻常人家的父子。
　　“孩子啊，当你做出那些事儿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儿子不懂。”司徒晑仍旧不甘心。
　　怎么就输了，为何会输了？
　　“你跟魏家勾结，你是谁家的孩子，难道不清楚吗？你外公是不错，可你那几个舅舅，哪一个能拿得出手？！”
　　面对父亲的质问，司徒晑自然懂其中的道理。
　　可是……
　　“父皇，我跟舅舅们做哪些都只是暂时。等儿子登位，他们自然要处理，难道父皇就这么不……”
　　“忘恩负义，你让翰林院的那些史官，如何给你记载！”
　　这话说完，司徒晑刚要开口，可话到嘴边，赶紧咽了回去。
　　简单的动作，又岂能逃脱皇上的锐目。
　　“对，朕也做错了事，所以朕现在要弥补，让史官重新记录。”
　　“父皇，为何要这么……”打自己的脸面？
　　“朕不这么做，等他登上大位，也得这么做。与其被后人诟病，不如朕自己来。”
　　司徒晑听到这话，费劲的往前蹦跶了几下，凳子跟地面发出的声音，挺大。
　　“难道非得给他吗？老三、老九、老八不都行吗？”
　　话落，皇上一记“冷眼”杀过来，让司徒晑顿时紧张了。
　　“朕是皇上，为了司徒家的千秋大业，朕要考虑长远。朕打压了老七多年，负了他的母亲，也到了该还账的时候了……”


第840章 有孕
　　林素出了正殿，便看到凌慕川焦急的等在门口。
　　那一刻，心里是暖和的。
　　刚刚经历的一切，每一个瞬间都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下一秒，便被熟悉的味道包围，耳畔传来关切的声音：
　　“怎么样，可还好？”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拥抱的力道家重。
　　其实，他比她更要紧张。
　　林素吸了吸鼻子，侧脸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
　　“嗯，我很好，别担心。”
　　凌慕川闻言捧着她的脸，仔细瞧过后，这才松了口气。
　　一旁的福公公见了，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赔笑着，可换来的竟然是一记“冷眼杀”。
　　波公公就是因为这位爷儿，去了夜幽廊刷马桶，难道他也要步入后尘？
　　就在福公公胡思乱想的时候，林素看到了一身大红袍的新郎官——司徒昗。
　　惊讶之余，倍感欣慰。
　　刚要开口，不知怎么得，眼前一黑，直接就昏了过去。
　　“素——”
　　凌慕川惊呼，好在他一直把人搂在怀里，倒也没摔了。
　　司徒昗也是惊讶，忙提醒兄长回府。
　　凌慕川将人打横着抱起，大踏步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瞪一眼福公公。
　　福公公见状，急急忙忙去内殿禀报，最后得了三个字：
　　传太医。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可如何是好！
　　福公公从内殿出来，仰头看天，长叹口气。
　　“大总管，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小太监的问题，福公公摆摆手，直奔太医院。
　　还是亲自去请吧。
　　希望六王爷看在他这么尽心的份儿上，饶他一次。
　　说来真憋屈，有他啥事儿呢！
　　……
　　马车出宫，一路回到王府。
　　凌慕川抱着人回到主院，太医院的院首董大人跟福公公已经等候多时。
　　二人跪在地上，行礼、问安。
　　凌慕川理都没理，直接抱人进了主屋。
　　还是司徒昗开口让他们起来，带着二人一起进主屋。
　　一番折腾，董院首终于给昏迷的林素把上脉。
　　司徒昗看着满脸严肃的兄长，走过去，压低声音，说：
　　“不会有事儿的。”
　　凌慕川没吱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董院首。
　　福公公也乖乖站在一旁，只等董太医说个所以然，他还回去交差。
　　顺道把后路给铺铺。
　　终于，董院首抽回手，起身来到凌慕川面前，抱拳行礼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
　　“……”
　　太医的话说完，哥俩全都愣住，谁都没有吱声。
　　跪着的董太医以为他们没清楚，重复一遍：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真，真的？！”福公公第一个缓过神来，不敢相信的问着。
　　“千真万确。”董太医再次重复。
　　老天，真是天助我也！
　　福公公想都不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了小世子，皇上都会很高兴。”
　　凌慕川缓过神来，瞟了一眼狗腿的福公公，冲着董院首问：
　　“既然是喜脉，为何王妃会昏倒？”
　　董太医再次拱手，回答：
　　“回王爷的话，王妃该是操劳过度。昨天微臣去七皇子府上时，那会儿来人说是王妃吐了。如今想来，应该是孕吐。如果昨天诊脉，当时就该知道了。”
　　司徒昗听闻觉得在理。
　　凌慕川已经高兴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双手交握，好像还有些紧张。
　　后进屋的清颜，赶紧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塞给董院首，说：
　　“有劳院首走一遭。不知我家王妃身体如何，可需要用什么药？”
　　董院首摸着荷包，有些迟疑。
　　清颜侧身让路，比划个“请”的手势，说：
　　“董院首这边请，烦劳开方子。”
　　“姑娘客气了，这是应该做的。”董院首从凌慕川哥俩再次拱手，去到一旁开方子。
　　福公公起身，冲着司徒昗说：
　　“启禀七王爷，奴才回宫向皇上复命，皇上一定很高兴。”
　　“去吧。”
　　得了司徒昗的允许，福公公高高兴兴地走了。
　　董院首写好药方，交给清颜，说：
　　“姑娘，这药每天晨起空腹一碗便好。七天后老朽再来给王妃诊脉。”
　　“有劳董院首，这边请。”
　　清颜把人送走，司徒昗略有些激动的推了下兄长，道：
　　“哥，你终于有儿子了。”
　　“什么儿子，是闺女。”凌慕川板着脸强调。
　　司徒昗瞅着兄长认真的样，不禁纳闷的问：
　　“哥，你认真的吗？老大是儿子多好啊，能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
　　“姑娘也好。我可不想儿子当哥哥，像老子这般，替你闹心？累得慌。”凌慕川说完，走到床边，柔情似水的看着昏睡的女人。
　　被怼的司徒昗嘴角狠抽，但却丝毫不敢反驳。
　　凌慕川扭头看着仍旧站那的小子，嫌弃的摆摆手，说：
　　“赶紧回去陪媳妇儿，大喜的日子，杵我这儿干什么？”
　　司徒昗撇嘴，有些委屈的指了指隔壁。
　　虽然没说，但双胞胎之间的感应，还是能知道他的意思。
　　凌慕川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等你媳妇儿回门后再过来带回去，赶紧走吧。”
　　司徒昗闻言，不再停留。
　　嬉皮笑脸的说句“辛苦哥哥”，雀跃的离开。
　　大婚三日事情多，的确不好安顿孩子。
　　尤其是明日“认亲”一事，总不好把北冥瑄带过去。
　　所以凌慕川这么做，无疑是帮了他最大的忙。
　　司徒昗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林素悠悠转醒。
　　刚睁眼就看到一脸情深的男人，着实让她有些惊讶。
　　凌慕川眉眼都是笑。
　　倾身过去，暗哑着嗓子，问：
　　“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林素笑着摇头，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了。
　　狐疑的瞅着他，不解的问：
　　“怎么了？”
　　凌慕川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后将手往下移，放在她的腹部，满脸幸福的说：
　　“媳妇儿，我们有孩子了。”
　　“…………”
　　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林素有些发蒙。
　　有孩子了？
　　他们两个人的？真的吗？
　　看着傻乎乎的妮子，凌慕川继续又道：
　　“太医院的董院首亲自给你把脉。说是昨天你吐，也是孕吐，正常反应。”
　　林素仍旧不敢相信。
　　借着他的手劲儿起身，看着腹部上的大掌，好半晌才问：
　　“真的吗？确定了？”
　　“是，确定了。”凌慕川再次回答，在她嘴角又偷了个香，“清颜已经抓药回来了，安胎的，你按时喝。”
　　林素五味杂陈，素手附着他的大掌，好一会儿才道：
　　“真难想象，怎么……怎么这就有了！”
　　“为夫那么卖力，它若是还不争气，那可就说过不去了。”凌慕川大言不惭。
　　林素听得面红耳赤，轻捶他胸膛，不好说话。
　　他能厚颜无耻，她可做不到若无其事。
　　讲荤话，女人永远不及男人。
　　凌慕川满足的把人搂在怀里。
　　“有了孩子，咱们这家才算完满。你想吃什么就说，别亏待了自己。”
　　林素撇嘴，看着他，问道：
　　“是不亏了我，还是不亏了你儿子？”
　　这是一道送命题。
　　凌慕川求生欲极强，捧着她的脸儿，狠狠亲了一下，说：
　　“小没良心的，老子对你啥样，你不知道？”
　　林素一听“老子”二字，就想起了今日在内殿的事儿。
　　戳了他额头一记，娇嗔着道：
　　“我终于知道你爆粗口是随谁了。”
　　“什么？”川爷纳闷。
　　“随你爹了。”林素再次翻个白眼，撇嘴一下道，“今儿他骂司徒晑，骂的可大声了。”
　　“……骂谁？！”凌慕川骤然拔高音调，让门外守着的连三跟连九，全都推门进屋。
　　“主子。”
　　“主子。”
　　“滚——”
　　“好嘞。”
　　二人应下，转身出去，顺手又把门给带上。
　　林素知道他的恼火，轻叹口气，道：
　　“你别这样。他到底是做亲爹的，虎毒不食子。司徒晑办的事儿不对，可到底是他儿子，他不能不管。”


第841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
　　“所以他今日找你进宫，就是想让你保他儿子一条命？”
　　面对凌慕川的聪明，林素没有否认。
　　拉着他的手，贴紧自己的腹部，道：
　　“不管怎么样，司徒晑对外都是一个‘死人’，蹦跶不了什么。他已经答应了，下午就会让史官进宫，把司徒晑的事情全部写清楚，然后……我们就当养个人吧。”
　　凌慕川微眯着眼睛，冷“哼”一声，道：
　　“果然。果然那个才是他儿子，其他的毛都不是。”
　　林素心知他的窝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起身，侧坐在他的腿上又道：
　　“不管你们是不是他儿子，我腹中的肯定是你孩子。”
　　“这不废话嘛。”凌慕川不乐意的反驳。
　　林素乖顺的在他嘴角亲了一口，说：
　　“既然你也这么想，何必跟他置气呢？不管他怎么做，如何铺路，司徒晑终究已经败了，何必纠结？”
　　凌慕川咬牙，深吸口气，道：
　　“来这叫纠结？司徒晑做的那些糟心事儿，他非但不责备，还帮着隐瞒，都是他儿子，怎就如此差别的对待？”
　　林素知道他的心结。
　　也明白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好。
　　拉着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说：
　　“其实，有些事儿……也不是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林素撇嘴，看着他深吸口气道：
　　“那个……我跟林倩的事儿，今天司徒晑说了一些。”
　　“他说的能信？”凌慕川怀疑。
　　林素晃悠两下他的脖子，略有些撒娇的说：
　　“你别闹，你心知他这个时候，不可能再编故事，何苦那么说。”
　　“老子就是看他不爽。”
　　“你瞧你瞧，果然爹什么德行，儿子就什么样。一样一样的。”
　　“别扯皮。”凌慕川出声呵斥，随后把人抱起，起身去到窗边下的飘窗坐好。
　　林素也不卖关子，将在皇宫内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跟她算是前世今生的仇怨。我也没想到，原主竟为了防她，能那么做。反而印证了那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
　　凌慕川冷“哼”，不在意的道：
　　“她若是没那心思，原来的林素，也不会那般做。”
　　哟呵，这还维护上了？
　　“那还是你喜欢现在的，还是以前的？”林素矫情的问上一嘴。
　　看着一脸认真样子的女人，川爷翻了个白眼，道：
　　“别找抽啊。老子从始至终都是你，什么原来、现在。”
　　“你敢抽我个试试，你抽啊，你抽啊……”
　　林素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肚子。
　　如此仗义的举动，川爷自然是没胆儿的。
　　无奈的叹口气，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你啊，就仗着爷儿稀罕你。”
　　正说着，清莲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启禀主子、王妃，宫里的福公公带着赏赐过来了。”
　　凌慕川闻言蹙眉，林素倒是理解。
　　她有身孕，作为皇祖父，自然要给孙子表示表示。
　　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就在……”
　　“让他进来就好，不用大张旗鼓。”
　　川爷这么吩咐，清莲自然照做。
　　很快，福公公被带进来，双膝跪地，道：
　　“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给王爷、王妃道喜。”
　　凌慕川一直板着脸，林素见状，不明所以。
　　但也不能让福公公一直跪着，忙出声说道：
　　“起来吧。”
　　“谢王妃。”福公公起身，心有余悸的瞟了眼凌慕川，道，“王爷，王妃，皇上听闻王妃有孕，特赏赐……”
　　噼里啪啦说一堆，吃的、穿的、用的、戴的，一应俱全。
　　“……皇上还特意吩咐了。如果明日王妃身子不适，肃亲王认亲，王妃可以不用进宫。”
　　林素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本宫没事儿，可以进宫。”
　　“是，那奴才就告退了。”福公公说完，躬身退出了主屋。
　　等屋门关上，林素这才推了推凌慕川，道：
　　“你这是做什么。福公公又没惹你，干啥不给人家好脸儿？”
　　“没惹？没惹他能那么消停？”凌慕川翻了个白眼。
　　林素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作为女主人，宫里下了赏赐，她得去瞅一眼。
　　刚要起身，被他禁锢着腰——
　　“去哪儿？”
　　“……我，我去看看啊。”林素有些懵，推拒了下他的唇，又道，“别闹，我去瞅瞅赏赐的东西。”
　　“我陪你一起。”川爷起身，搂着她的腰肢，小心翼翼。
　　林素见状，无语的摇摇头，说：
　　“你别这样成不。我这才怀孕，又没到大肚子，不至于好不？”
　　“那也不行。”凌慕川坚持，一边走一边说，“以后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家里家外的事儿你不许管，只要好好养胎就行。”
　　林素无语的翻个白眼，懒得跟他辩解。
　　反正他说他的，照不照做看自己。
　　库房门口，承伯正在指挥着家里人，把东西一一搬进去。
　　见他们夫妻俩过来，忙拱手，说：
　　“王爷，王妃。”
　　如今，林素有孕的消息，府内上下都知道了。
　　所以承伯不用谁吩咐，自己就挑梁，主动安置赏赐的东西。
　　林素走上前，看着抬进去的东西，说：
　　“辛苦你了承伯，往后这几个月，只怕承伯还要费心。”
　　“王妃言重了，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承伯郑重回答。
　　林素接过来礼单，仔细看过后，眉骨轻挑。
　　不得不说，这公爹挺像样，居然给了这么多好东西。
　　承伯继续带人把东西送进库房，林素放纵的往后靠了靠，一边看礼单一边道：
　　“差点忘了问，你干啥对福公公那样？好歹他是父皇身边的人，虽然才被提拔没多久，可打狗也得看主人啊。多少给人家点面子。”
　　凌慕川嗤鼻，丝毫不介意的说：
　　“给谁面子？给他？他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
　　“咋爬的，难道还是你帮忙不成。”林素随口说着，丝毫不走心。
　　可等了半天觉得不对劲，“猛”地扭头，刚要开口——
　　“你什么身子不知道？毛毛躁躁的，哪有这么转头的？”
　　林素听到这话，只觉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啥情况啊，怀个孕，连转头都不让。
　　瞅着他严肃的样子，有看到其他下人窃窃私语、暧昧的表情，林素只觉脸有些热。
　　拉着人就出院，走了一定距离后，不乐意的道：
　　“你干啥啊你，我就转过头，还不成了？”
　　凌慕川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人带在怀里后，说：
　　“不是不成，是让你慢点儿，别太毛躁。”
　　“我又不是玥儿、珒儿。”林素翻个白眼，想起刚才的问题，小声又道，“你还没回答呢。那个福公公……是你推上去的？”
　　“嗯。”凌慕川颔首。
　　揽着她的肩头，在后院散步，边走边说：
　　“宫里总要有自己的眼线。当初那个波公公，其实就是司徒晑的人。”
　　“怎么可能，他不是……”
　　“你不懂这些人。”凌慕川嗤鼻，略有些讥讽的道，“爬的越高，顾虑的就越多。他虽然从小就跟在那人身边，可他要给自己铺路，所以当时坐上太子之位的司徒晑，就是他的选择。”
　　“那这个福公公，也是如此喽。”
　　“自然。”凌慕川回答。
　　林素想了想，看着库房方向，道：
　　“可承伯不是那样的人啊。不然，你也不会把人接来府里，不是吗？”
　　“他不一样。”凌慕川摇头，“我说的是那人身边的太监。怎么说呢，反正做过大掌柜，再去做个小管事，心里的落差，不容易被接受。”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嗤笑着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如此看来，就是身边的人，也不见得可以信任。”
　　“那是自然。不然宫里那么多的冤屈，单靠一个主子，如何能做。”凌慕川说着，摘了一朵桂花，别在林素鬓间。
　　素妞儿也没反抗，看着府里的一切，满足的道：
　　“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心里都踏实了。”
　　“没有，你也踏实。”


第842章 把人带进来
　　因为林素有孕，当天吃过晚饭，凌慕川破天荒的把管家、嬷嬷们全都召集起来，开会。
　　这还是他自打回到京城开府，第一次管府里的事儿。
　　哪怕成亲那样的大事儿，他管的也只是主院，其他一切都是管家承伯来处理。
　　大家伙儿都如临大敌，不知道这珠子具体要说什么。
　　凌慕川很松弛，坐着看众人的样子，淡淡的道：
　　“都别紧张，本王今日要说的，无非是关于王妃有孕，日后府里的安排……”
　　会议内容很简单，主要就是围绕王妃有孕，府内大小事情，能不去烦劳就不去烦劳。
　　府中一切照旧，拿不准主意的可以跟凌慕川汇报，能拿准的直接告诉管家就好。
　　所有的事情只有一个宗旨——不得去烦王妃养胎。
　　大家伙儿听到这话，都不住地点头，表示明白。
　　成亲那么久，终于女主人有了小主子，难怪王爷这么郑重。
　　详细的交代几句，凌慕川说完直接走人，根本不多停留一刻。
　　他是很潇洒，承伯跟几个嬷嬷就有压力的站在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都没有动。
　　最后还是连九看不过去，进屋传授经验——
　　很简单，平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尽量把中馈的账本，做得详细一些，别让王妃费神就好。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提心吊胆，不敢太放松……
　　……
　　翌日清晨，由于北冥长乐要进宫认亲，所以林素也得早起。
　　可起来之后发现不对劲了。
　　原来简单、可口的早饭，不知怎的就变得精致，还附带各种补品。
　　平日对阿胶、燕窝就不怎么亲，如今怀了孕，就更不亲了。
　　盯盯的瞅着桌上的东西，迟迟不动。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反正就是没胃口。
　　凌慕川见状，主动端碗，用勺子搅了搅，说：
　　“平日早饭简单就简单了，如今你是双身子，得好好照顾。来，吃一口，吃饱了咱们再……”
　　话没等说完，就听到——
　　“呕——呕——呕——”
　　林素扭头，直接干呕。
　　晨起什么都没吃，想吐也吐不出来。
　　四个孩子见林素这般，一个一个都愣住了。
　　凌慕川忙把手里的燕窝放下，端了杯清水给她。
　　漱口后的林素，指着燕窝直接摆手。
　　婆子见状，赶紧走过来，将其撤下。
　　司徒颖到底虚长几岁，在司徒玥耳畔轻声嘀咕：
　　“妹妹别怕，皇伯娘是有弟弟了。”
　　司徒玥原本没什么反应，可一听这话，顿时眼红了。
　　小心翼翼的下地，等走到林素跟前的时候，眼泪已经出来了。
　　这可把素妞儿给弄愣了。
　　纳闷的把人拉到跟前，轻声问：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司徒玥抽抽搭搭，仰头看着她，说：
　　“伯娘，能不能不要小弟弟，玥儿怕……呜呜呜……”
　　小家伙说着，直接扑在她的怀里，哭出了声。
　　一旁伺候的奶娘见状，赶紧走上前，道：
　　“小姐，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啊，可不能浑说啊。这……”
　　相较于奶娘的紧张，林素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冲她摆摆手，这才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说：
　　“你是不是怕皇伯娘生完小弟弟，身体也会孱弱？”
　　“呜呜呜……呜呜呜呜……”司徒玥没有回答，但却哭的更大声。
　　她是亲眼看过母亲过世的全过程。
　　所以在她的印象里，生了弟弟的人，都会生病，进而死亡。
　　凌慕川面色不好，但却没有凶孩子。
　　司徒珒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姐姐哭了，他比谁都着急。
　　下地来到身后，胡乱的摩挲着姐姐的后背。
　　姐弟二人的样子，让人见了欣慰。
　　林素一手搂着一个，柔声的说：
　　“玥儿放心，伯娘身体很好，不会有事儿。珒哥儿，安慰安慰姐姐，让姐姐别哭了。”
　　小家伙得到“指令”，忙出声说道：
　　“不哭，不行哭。”
　　边说还边给擦眼泪，擦得哪儿都是，鼻涕都蹭了一手。
　　可小家伙并没有嫌弃，仍旧劝着、哄着。
　　丰盛的早饭，林素最后也就吃了馒头、清粥。
　　至于那些好东西，一口没碰。
　　凌慕川无奈，又不好强迫她，只得让清颜去准备些吃的，留着她饿了垫垫。
　　四个孩子留在家中，司徒玥的情绪，仍旧不怎么好。
　　林素红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不赶趟了，这才离开。
　　北冥长乐认亲的流程，跟林素当年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比较好名，缺了找事儿的庸王妃跟皇后娘娘。
　　而且，原本的三个儿媳，也只剩下林素一个。
　　老五夫妇去了南疆。
　　老三的原配，今年没了。
　　见到一身红色衣衫的北冥长乐，林素起身，一旁的清莲，赶紧把人扶好。
　　如此大张旗鼓，北冥长乐怔住了，关心的走上前，轻声问：
　　“六嫂，怎么了？”
　　林素脸热，摇摇头，拉着她坐下说：
　　“没啥，就是身子一早不舒服。”
　　北冥长乐蹙眉，随后想起什么一般，走到跟前，问：
　　“孕吐很严重吗？”
　　“还，还好。”
　　北冥长乐听到这话，伸手把人扶着坐下，道：
　　“六嫂坐下就好，我问一下，一会儿认亲我都需要……”
　　林素也是从新妇那个时候过来的。
　　所以，对于她此刻的紧张，相当了解。
　　耐心的告诉她一会儿要做的事情，要注意的小细节，二人说的很小声，也很亲密。
　　长公主、四公主过来，二人也都没有察觉。
　　直到皇上带人回来，女眷们纷纷起身行礼，林素这才发现两位公主的倩影。
　　不过看到了就看到了。
　　她并没有什么愧疚。
　　想想那日五皇子一家离京，就算老七成亲，他们派个人相送，也算他们有心。
　　可最后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到现在都觉得心寒。
　　即便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
　　“念宸啊，你媳妇儿有孕，赶紧扶她起来。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都起来吧。”
　　皇上这话说完，凌慕川直接走过去，把人扶起。
　　司徒昗带着北冥长乐，开始一一认亲。
　　等一圈人都认遍了，北冥长乐才算松口气。
　　皇上没发话，大家谁都没有走。
　　林素挨着凌慕川，偷偷吃他刚塞过来的蜜饯儿。
　　嘴里没味，吃这个东西缓解一下，还挺舒服。
　　大殿内无比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连平日喜欢调节气氛的庸王，今天也只是喝茶，没有任何动作。
　　殿内众人仿佛就像华山论剑的高手，谁先开口就输了气势一般。
　　直到——
　　九皇子把杯子里的茶喝尽，将茶杯放下，起身走到中间，拱手行礼，说：
　　“父皇！”
　　“嗯？”
　　“儿臣斗胆，问一下父皇，可还有事儿？”
　　九皇子这话说完，长公主、四公主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端茶喝水。
　　皇上手指轻敲桌面，叹口气，说：
　　“小九着急回府？”
　　九皇子闻言顿了一下，随后拱手道：
　　“回父皇的话，儿臣府内是有些琐事要处理。既然七嫂已经认完亲，儿臣能不能先走？”
　　皇上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连小九都能处理府内琐事，看起来朕……真的是老了。”
　　这话说完，“噗通——噗通——”殿内跪了一大堆。
　　九皇子惶恐的摇头，道：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
　　“砰——”
　　九皇子的话没等说完，皇上操起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原本只是跪着的众人，又不得不趴在地上，齐刷刷的说着——
　　“父皇息怒/皇兄息怒。”
　　今日殿内，都是司徒家的人。
　　不是父子关系，就是兄弟关系，再不然就是叔侄。
　　花甲年纪的皇叔，算是在场唯一一个不用下跪的人，不用说“息怒”的人。
　　皇上看着跪着的众人，再次指着林素说：
　　“老六家的，你起来一旁坐着。”
　　林素被这句“老六家的”造一愣。
　　没想公爹也能说这么接地气儿的话。
　　叔祖父过来，将林素带去一旁坐下，皇上这才冲着门外开口道：
　　“把人带进来。”


第843章 你可以试试！
　　带人？带什么人？
　　殿内所有的人都很迷茫。
　　直到殿门拉开，四个羽林卫押着一位老者进来，跪着人的面色，就各有千秋了。
　　九皇子的脸，是绿的。
　　三皇子的脸，是白的。
　　八皇子的脸，是茫然的。
　　凌慕川的脸，是狠戾的。
　　唯有司徒昗，一脸淡然，仿佛跟他没有关系一般。
　　老者被按在地上，跪下的那一刻，凌慕川就要过去动手。
　　一旁的司徒昗死死拽住，说什么都没有让他过去。
　　那几个皇叔辈分的人，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阵仗，谁都没动，一脸看戏。
　　殿内很安静，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到。
　　林素这一刻，就安心的做孕妇，不理不睬，不动不问。
　　很快，又来了两个羽林卫，直接走到三皇子司徒冒的身后，将人扣住。
　　九皇子根本不需要抓，自己就堆坐在地上，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朕说过，朕容许你们争强好胜，容许你们凭本事坐上这个位置。但朕不容许你们残害手足，自相残杀。你们几个，虽然母亲不是一个，但父亲都是朕。同族血亲，怎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皇上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当然，也只有他能打破。
　　其他人借个胆子，也不敢动。
　　被控制住的司徒冒，瞅着主位上的人，嗤笑一记，道：
　　“怎么，父皇难道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继承大统了？如今跟我们说这些，难道不觉得心中有愧？”
　　如今的司徒冒，已经不想再掩饰了。
　　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儿，很明显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几名女眷，都是吃惊的面色。
　　估计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昔日彬彬有礼的司徒冒，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儿。
　　林素瞅着深藏不露的三皇子，心中不免感慨。
　　怎么都没想到，司徒昗的终极对手，竟然是他。
　　前太子被伏，五皇子出局。
　　剩下的三位成年的皇子，排除法也就只剩下他了。
　　没想到，答案本就呼之欲出，却一直到现在，才被掀开。
　　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他们太傻？
　　皇上轻叹口气，没有吱声。
　　庸王看着咄咄逼人的三皇子，失望的摇摇头，道：
　　“老三啊，你父皇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本王比谁都清楚。他是被这些人拱上去的，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般。”
　　“你骗人——”司徒冒狠斥。
　　刚要起身，制止住他的羽林卫，骤然发力，直接把人又压了回去。
　　挣扎不开的司徒冒，气呼呼的道：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当年风家、苏家那么扶持，他不是终究把那两户弄得家破人亡？我告诉你，我今日反，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月国将来——”
　　话说的慷慨激昂，说的理直气壮。
　　庸王瞅着已经丧失理智的人，嗤笑着道：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为了苍生？你为了苍生，能设计老五？你为了苍生，能设计老七？你为了苍生，能扶持一个商贾，跟老六家的作对？”
　　“帝王家是没有亲情，可做人不能没有底线。你父皇当年……不是他自己要做，是被形势所逼。功高盖主，就算没有异心，也不能留！”
　　庸王的话，掷地有声。
　　司徒昗、凌慕川、林素三人，恨得咬牙切齿。
　　庸王转身，冲着主位上的皇上抱拳，道：
　　“皇兄，你这三个孩子，一个都不能继承大统。还请皇兄慎重思量，扶持八皇子。”
　　“请皇兄慎重思量，扶持八皇子。”
　　“请皇兄慎重思量，扶持八皇子。”
　　“请皇兄慎重思量，扶持八皇子。”
　　其他皇叔异口同声，林素都傻了。
　　再看司徒昗跟凌慕川，明显这俩人也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
　　八皇子跪走到御前，不住地磕头道：
　　“求父皇体恤，七哥心怀天下，心系百姓，七哥是太子的上上人选。”
　　庸王瞅着八皇子的样子，欣慰的点点头，说：
　　“皇兄，你看小八，多懂事儿啊。我月国储君，就该让这样的人来继承。至于六皇子跟七皇子，臣弟斗胆，让他们哥俩去陪宸皇后吧。”
　　“说到底，他们兄弟二人的体内，终究流着风家的血。皇兄跟风家有仇，这二人……端端不是储君的上上人选。请皇兄三思——”
　　“请皇兄三思——”
　　“请皇兄三思——”
　　“请皇兄三思——”
　　庸王每一次的话，几个皇叔都会跟着一起附和。
　　林素看着庸王，顿时迷茫了。
　　这人……
　　不对劲儿啊！
　　“皇叔，七哥是最佳人选，你不能这么说。”八皇子极力辩解，就怕皇上真的把位置传给他。
　　他不是不想做，但他也有自知之明。
　　他还小，成年皇子在这儿，他就算做了位置，也坐不稳。
　　“咣——当——”
　　门开了。
　　一下子冲进来好多人，将殿内所有的人，团团围住。
　　庸王看着主位的皇上，抱拳拱手，道：
　　“还请皇兄下旨，禅位给八皇子。”
　　“请皇兄下旨，禅位给八皇子。”
　　“请皇兄下旨，禅位给八皇子。”
　　“请皇兄下旨，禅位给八皇子。”
　　仍旧是其他皇叔一起附和。
　　林素蹙眉，看着身边早早过来的北冥长乐，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是“禅位”不是“立储”。
　　难道说……
　　司徒昗“猛”地起身，跟凌慕川一起，将皇上、叔祖父还有林素护在了身后。
　　七皇子司徒昗打量着庸王，突然冷笑出声，道：
　　“看不出来，皇叔隐藏的很好嘛。这么多年，韬光养晦，皇叔不容易吧。”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了这一刻，庸王也不再隐瞒了。
　　看着已成败局的几个人，疾风的道：
　　“是啊，不容易！不过本王还是成了，虽然时间久点，不过到底还是我赢了。皇兄还不知道吧，小八其实……是我的孩子。”
　　“什么？”
　　“啊？”
　　“…………”
　　这一句话，众人全都傻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就连当事人八皇子，都懵了。
　　他，他，他……
　　“当年你不念兄弟，竟然把蕊儿困在宫中。你可知我跟蕊儿情定三生，你却让我娶高家那个女人。老天开眼，那年重阳节，我进宫探母、喝醉，顺利跟蕊儿在一起，哈哈……哈哈哈……”
　　“不怕告诉你司徒宇阳，当年宸皇后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是我故意那么说，把跟我在一起的蕊儿，换成了她。所以你一直暗害的孩子，不过是你亲生骨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年旧事翻出，有解惑也有伤害。
　　谁也没想到若干年前的事情，在今时今日，七皇妃认亲的时候爆出来。
　　司徒昗恨得牙根直痒痒，凌慕川袖子里的手一反，直接一颗东西飞入得意大笑庸王的嘴里。
　　人的本能释然，他直接把东西给吞咽了。
　　“咳咳……呕……咳咳咳……”
　　一顿操作，徒劳无功。
　　庸王大惊失色。
　　他忘了凌慕川会功夫。
　　更忘了他功夫不弱，而且江湖上都有排名。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凌慕川冷笑，看着惊慌失措的他道：
　　“怎么，这就怕了？”
　　“怕？”庸王嗤鼻，走到懵然的八皇子面前，将人一把拽起道，“我告诉你，今日你们配合，皆大欢喜。不配合……一个不留！”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凌慕川蹙眉问着。
　　庸王仰头大笑，指着一旁坐着的林素，道：
　　“本王知道你会功夫，而且功夫很好。但民间有句俗话，叫：好虎架不住一群饿狼。你是好虎，本王收下的人是饿狼。你女人如今身怀有孕，你确定能护她周全，嗯？”
　　被点了名的林素，悠然起身，走到凌慕川身边，跟他十指相扣。
　　简单的举动，在旁人看来是添乱，可在凌慕川的眼里，确实懂事儿。
　　反手将人搂在怀里，霸气的道：
　　“你可以试试！”


第844章 守丧
　　“试？本王不做没准备的事儿！”
　　就在庸王胸有成竹的时候，外面一阵闹腾。
　　终于——
　　“咣——当——”
　　殿门再次推开，陆子成带人进来，跪在地上，说：
　　“臣救驾来迟，望吾皇赎罪。”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皇上，终于起身，越过儿子走到木讷的庸王面前。
　　抬手——
　　“啪——”
　　一巴掌挥过去，失望的道：
　　“朕就不希望是你，没想到最后你还是蹦出来了。这么多年，你表现乖顺，背地里做的事儿，你真当朕不清楚？”
　　“皇……皇……”
　　“宇陌啊宇陌，你我是亲兄弟，当年余家狼子野心，朕把她给你，你就活不到现在。你……你真是太蠢了。”
　　皇上痛心疾首，庸王却不领情。
　　嗤鼻看着他，冷“哼”着说：
　　“你当我会信你？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够了——”
　　一直不说话的叔祖父突然开口，起身来到庸王面前，扬手就是三个巴掌。
　　“啪——啪——啪——”
　　“畜生！你可知当年的事情，是余欣蕊设计好的？你以为你设计了宸皇后，你刚走，余欣蕊后脚就去你皇兄面前，说你强迫她。当时，本王就在场！”
　　“依着本王，你们俩一个都不留。是你皇兄，为了留你，不惜牺牲了宸皇后。在兄弟跟爱人面前，他选择了你，你——”
　　庸王看着眼前的皇叔，难以置信的瞅着自己的哥哥。
　　皇上摇头，叹口气，道：
　　“一切的一切，也该有个了断了。来人——”
　　福公公迈着小碎步进来。
　　“奴才在。”
　　“传旨宣史官进宫。”
　　“是！”
　　福公公转身离开，皇上长叹口气，道：
　　“该来的终究要来，该给的决定，也终究要给。念宸，沛霖，朕欠你们、欠你们母亲，欠风家、苏家的，今日一并还了。”
　　兄弟二人互看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
　　……
　　五天后，京城贴了告示。
　　将二十几年前的旧事翻出，给风家沉冤，给苏家昭雪。
　　虽然晚了些，可到底是在皇上在位的时候平反，也算是对过去的一个交代。
　　庸王跟其他几个皇叔所做的事情，自然不能善了。
　　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的南疆。
　　那边有五皇子司徒昙在，相信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好过。
　　前太子司徒晑，三皇子司徒冒，九皇子也全都问罪。
　　押入天牢，非死不得出去。
　　也就是说，他们即便把牢底坐穿，也出不来。
　　除非——死！
　　司徒昗受封太子前一夜，皇上将他召进宫谈了许久。
　　谈了什么不知道，反正转天圣旨下了，翌日皇上就驾崩了。
　　至于什么原因，太医没有查出来。
　　有人说是因为兄弟的背叛。
　　也有人说是因为儿子的举动。
　　众说纷纭，不过没了就是没了，过往的事情也就算烟消云散。
　　月国皇上驾崩，乃是国丧。
　　太子主持丧事，王妃、诰命夫人，全部进宫哭丧。
　　林素月份小，可因为是双身板，所以不用进宫守丧。
　　这是皇室的规矩，为什么，不清楚。
　　相较于忙碌的凌慕川，林素闲的都要长毛了。
　　每天在王府，除了躺着就是躺着。
　　因为有孕，家里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插手，只管安心养胎就好。
　　很快，到了第七天。
　　守丧七日不进食的规矩，就只剩下最后一天。
　　这天下午，林素在小厨房忙活，精心的熬煮米粥。
　　吃不了东西，但是米汤可以喝。
　　那么一个大高个，什么都不吃，再不给喝些米汤，擎等着虚脱。
　　清莲匆匆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
　　“王妃，黄雨姑娘来了。”
　　林素闻言微怔，随后点点头，道：
　　“让她去主屋等，本宫很快过去。”
　　“是。”
　　清莲出去，林素又往粥里放了些枸杞等物，吩咐清颜看锅，这才去了主屋。
　　屋内，黄雨见她回来，起身行礼：
　　“夫人。”
　　“免礼吧，快坐。”林素跟她面对面坐下，瞅着她的气色，道，“怎么样，最近还吐吗？”
　　黄雨摇摇头，柔声的说：
　　“吃了渡魂开的药，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不吐就正常吃，你吃的好，孩子才不缺东西。”
　　“嗯。”黄雨颔首，捧着茶杯，抿唇思索片刻，道，“夫人，奴婢想回去上工了。”
　　“不行！”林素直接拒绝，连思考都没有。
　　黄雨喝口茶，显然，已经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
　　“夫人，奴婢真的想回去了。”
　　“可是……”
　　“夫人，奴婢真没事儿，如今胎稳，天天呆在家里，套用王妃经常说的那句话，真的要长毛了。”
　　看着黄雨一脸诚挚的样子，林素好笑的抿唇。
　　想了想，于心不忍的点点头，说：
　　“那先说好，回去可以，但不能逞强。一旦身子不舒服，立刻给我滚回家休息，知道吗？”
　　虽然话说的很糙，但黄雨一点都不介意。
　　比划着三根手指，犹如乖宝宝一般，道：
　　“夫人放心，奴婢若是逞强，不用夫人说，奴婢自己就滚家歇着，绝对不裹乱。”
　　林素被她自嘲的样子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好，我信你了。”
　　黄雨笑眯眯的凑过来，挨着她，又道：
　　“夫人，还有个事儿，奴婢要跟你说。”
　　“什么啊？”
　　“银月……被抓住了。”
　　“…………”
　　黄雨这话说完，林素顿时不吱声了。
　　自从那日皇宫的事儿后，云长老已经被处死，其他人也都被抓住。
　　唯独这个银月，至今下落不明。
　　没想到……
　　黄雨见她没说话，继续又道：
　　“夫人，这银月……是被人送去的。送过去的时候，双眼、舌头、双手都已经没了。”
　　林素深吸口气，凝视着杯子里的茶汤，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既如此，就算了。留她一条命，自生自灭吧。”
　　“销魂的意思是……把她扔在北境的边界旁，北芪的人一向勇猛，而且需求大。”
　　“随便，我不管这事儿。”林素摇头，算作默许。
　　不用想也知道，银月今日这地步，肯定是皇上公爹活着的时候做的。
　　双眼、舌头、双手都去掉，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再问下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的确也没有问下去的必要。
　　或许……就这样吧。
　　送走了黄雨，管家从前面过来，提前告知凌慕川再有一刻钟就回来的消息。
　　林素把米汤盛出来，放在桌上晾着。
　　剩下的粥，她来吃。
　　陪着清淡的小菜，很是爽口。
　　桌上一点荤腥都没有，毕竟是大丧，而且过世的人是她的公爹。
　　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她也得跟着辟谷守丧。
　　凌慕川回来，林素起身帮着把衣服脱下。
　　清颜端水过来，简单梳洗后，林素挽着他的胳膊，说：
　　“明日就起灵了？”
　　“嗯。”凌慕川坐在桌前，端起温度适中的碗，“咕咚……咕咚……”喝下。
　　一碗米汤下肚，身子舒服了不少。
　　林素喝粥，看着他的样子，轻声的道：
　　“明日我还不去吗？”
　　“不去。”凌慕川摇头，喝了两碗米汤，轻舒口气道，“明天那么折腾，你去作甚？老实在家等着，实在觉得没意思，就去老七家坐会儿。”
　　“我……我还是消停家里蹲吧。”林素摇头，表示不过去。
　　这七日北冥长乐天天进宫哭灵，明日她也得去。
　　虽然回家能早点，可人家还不得休息会儿？
　　凌慕川见她这般，凑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乖，晚上回来我带你出去，好好散散心。”
　　林素闻言双眼放光，可随后又摇摇头，说：
　　“算了，你这几日你够累的，咱还是……”
　　“没事儿，你收拾些东西，咱们去城外住几日。”
　　城外？
　　林素狐疑的看着他，抿唇问着：
　　“为什么一定要去城外？怎么了？”
　　“没啥啊。”凌慕川一脸坦然。
　　林素总觉得有什么问题，川爷好笑的摇摇头。
　　“别这么草木皆兵。真没事，就是想带你出去转转，等老七登基，咱们都得忙。”
　　“嗯，我知道了。”


第845章 登基
　　难得今日不用凌慕川守灵，夫妻俩早早洗漱，躺在床上。
　　当娇妻搂在怀里的那一刻，凌慕川满足的舒口气，道：
　　“这几日可是想死人了。你说，你是不是在老子身上下了什么咒，怎么越发的想你？”
　　如此无赖的话，明知道他是玩笑，但林素还是觉得心里甜腻腻的。
　　主动地往他怀里靠了靠，附和着说：
　　“是啊，给你下了情人咒。一天不想我，都不成！”
　　凌慕川没想到她这么配合，登时兴致上来，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巧妙地避开她的肚子，道：
　　“那女侠想要什么呢？怎样才能解开在下身上的咒语？”
　　林素故作思索，借着月光看着刚毅的脸庞，狡黠的眨巴几下眼睛，说：
　　“不解开了，就这么一直下着吧。反正……我喜欢。”
　　一句“我喜欢”，让凌慕川倍感满足。
　　小腹一紧，想起渡魂先前的提醒，咬牙、翻身躺回原处，不动弹了。
　　林素玩的正兴起，见他这般“躺尸”，不禁微微蹙眉。
　　主动凑过去，关心的问：
　　“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凌慕川摇头，长叹口气，略有些憋屈的道：
　　“我想要你，可是渡魂那犊子说前三个月最好不动你，说什么胎不稳。”
　　如此坦诚，倒是让林素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能这么做，倒也真是心疼她。
　　夫妻这么久，他什么德行，她岂会不知道？
　　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他回来的再晚，都得折腾一次。
　　这也跟他早起中毒有关系。
　　心疼的摸着他的额头，大着胆子，柔声的说：
　　“你若是轻点儿……”
　　话没等说完，就被凌慕川按下，狠狠亲了个彻底。
　　就在她后怕的时候，川爷猛然撤身，喘着粗气去了内室沐浴。
　　林素躺在床上，惊得直咬嘴唇。
　　老天，她是怎么了，怎么能说那样不负责任的话？
　　“若是轻点”，再轻也会伤到他啊。
　　懊恼的垂床几下，暗骂自己没出息。
　　好在他的定力足够，不然真出了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素手伏在小腹，心里不停地默念“对不起”。
　　好不容易来的孩儿，怎能不照顾好。
　　下次可不能这么冲动了。
　　正想着，凌慕川从内室出来，边走边说：
　　“有个事儿忘了告诉你。”
　　“什么啊。”林素极力配合。
　　就想利用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
　　凌慕川一边擦身子一边走过来，等到跟前，也擦得差不多了，掀开被子钻进去，道：
　　“银月前阵子被送到销魂那边了。孟轶男被谷蔚查了，现在交给刑部受审。我回来的时候那边来报，简老的儿媳，其实孟轶男的人做的。”
　　“…………”
　　林素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往下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赵英杰会离开京城，京城所有的生意都交给赵英豪。至于他们的父亲，跟孟轶男一样，往西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离开。”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该判的也都判了。
　　林素听完，单手垫在脑后，轻叹口气，说：
　　“行吧，反正他们被判都不冤，不值得同情。诶，那孟家女眷那边……”
　　“江思泽会管。”凌慕川出声回答。
　　想想也对，不管孟轶男怎么做，孟寒月始终是孟家出门子的姑奶奶。
　　娘家有事儿，江思泽不可能不管。
　　照顾平日衣食住行也就是，让他们冷不着，饿不到。
　　林素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重了。
　　川爷帮她把被子往上拽拽，从后将人拥在怀里，说：
　　“睡吧，我一直都在。”
　　“嗯。”林素颔首，沉沉的睡去。
　　自从有孕，她最近很能睡。
　　困得频率很快，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得睡上八个时辰。
　　凌慕川闻着她的馨香，虽然很想，可还是抑制自己的冲动，强迫着闭上了眼睛……
　　……
　　转天，大丧。
　　皇室出殡，礼仪很多。
　　从丑时就开始，一直到未时才算结束。
　　未时从皇陵回去，史官还要加班加点的做记录。
　　将先帝的一生，原原本本的写完，然后在新帝登基的时候，由礼官宣读。
　　好的，发扬光大。
　　坏的，警惕自身。
　　月国的规矩，都是皇上崩逝后，由新帝给下封号。
　　按照他的一生来取，由史官记录。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司徒昗给自己的父亲，下了“醇德”二字，作为封号。
　　林素知晓后，怎么听，怎么觉得是“蠢得”。
　　可这个疑惑又不能问，只能自己憋着，着实有些闹腾。
　　三日后，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国号“永乐”，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三年，兴建……
　　一切尘埃落定，林素一直提溜的心，也算彻底放下。
　　当宫里的太监过来宣旨，林素带人出去迎接，嘴角一直都在上扬。
　　圣旨说了，封慧亲王位宝亲王，赏赐金鞭。
　　上打昏君，下打馋臣，可先斩后奏。
　　宝亲王妃为商会监管，赏赐银鞭。
　　上打贪官，下打污吏，亦可先斩后奏。
　　如今月国的商会，由凌慕阳亲自掌管。
　　各地商会的一把手，不是凌云山庄的人，就是暮宿客栈的人。
　　所以，并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商会高层拿钱不办事儿，让商贾寒心。
　　林素将圣旨请到祠堂，新帝身边的青公公走上前，压低声音说：
　　“王妃，皇上晚上在宫里设家宴。只宴请王爷、王妃。”
　　“知道了。”
　　“奴才告退。”青公公说完，躬身离开。
　　清颜等人走后这才开口说：
　　“真没想到，青鬼竟然真的是公公。”
　　“你说什么？”林素惊讶。
　　青鬼？
　　是她认识的那个青鬼吗？
　　清颜指着门口已经消失了的人的方向，说：
　　“王妃刚才没看那人长相吗？”
　　“……我看他长啥样，被你主子发现，我还有好果子吃吗？”林素撇嘴，颇有几分怨怼。
　　对于凌慕川的醋劲，大家都知道。
　　清颜闻言，嘴角狠抽。
　　“王妃，刚才那位是青鬼。”
　　“……说话并不娘啊。”林素蹙眉。
　　以前也见过青鬼，听过他说话，跟刚才的声音，明显不一样。
　　清颜耸耸肩，表示不知。
　　不过却坚持青公公就是青鬼。
　　林素也不想纠结，是不是晚上进宫看看也就知道了。
　　走在院子里，看着打扫干净的主路，轻舒口气，说：
　　“那么长时间，今日我这心里最为平静。”
　　“那是啊，皇上登基，王妃是皇嫂，咱们现在是宝亲王府。奴婢听说，历代只有一个‘宝亲王’，先帝那一代，根本都没有。”
　　清颜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既视感。
　　也的确如此，就是她本人，也觉得很荣幸。
　　在院子里散步一会儿，林素有些乏了。
　　回到主屋躺在摇椅上，吩咐清莲准备东西。
　　既然是家宴，许久没见到孩子们，她这个做伯娘的，也该给准备些小东西。
　　不需华丽，只要好玩。
　　口袋，羊骨，九连环。
　　翻绳，扑克，五子棋。
　　趁着他们还有自由玩乐时间的功夫，好好享受童年。
　　“王妃，连七管事来了。”
　　哟？
　　“快请。”
　　很快，连七进屋，一番行礼，看着林素道：
　　“夫人，谢家平已经安顿好了。谢夫人今日去丽人堂，问属下什么时候可以见见夫人。”
　　不管她现在是什么封号，连七这声“夫人”，她都觉得特别亲切。
　　想了想，林素开口道：
　　“那就五天后吧。这几日宫里应该大宴小宴不断。”
　　“好。”连七应下，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拿到跟前，又道，“夫人，这是黄雨亲手做的。”
　　林素有孕的消息，大家都知道。
　　将食盒盖打开，看着各样精致的点心，笑眯着眼睛，问：
　　“她怎么样？最近胃口可好？”
　　“好，好的不得了。夜半还要再吃半碗面条呢。”
　　说到娇妻，连七的脸上也是满满幸福。
　　林素捏起一块糕点，轻舒口气，说：
　　“你们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强。”


第846章 妾身想休夫！（大结局）
　　戌时正，凌慕川跟林素一起进宫。
　　司徒昗设宴的地方，就在凤阳宫。
　　皇后居住的地方。
　　参加宴会的只有他们俩，再有就是司徒昗夫妻二人。
　　孩子一个没见到，林素也没有问。
　　虽然是小叔子，如今人家已经皇上，即便说亦如从前，可还是要遵守规矩。
　　这，就是天家的无奈。
　　行礼之后，四人坐下。
　　司徒昗没有像先帝那般穿龙袍，但也是身着明黄色的衣衫。
　　北冥长乐刻意轻减配饰，可还是掩饰不了华贵。
　　这，亦是天家的无奈。
　　“嫂子，你尝尝这个，朕……我让御厨重新做的。”司徒昗尽力维持以前，主动夹菜。
　　林素也知他的良苦用心，点点头，说了句“多谢”，低头吃了。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看着司徒昗一脸期待的样子，林素很想说句“好吃”，可想想还是摇摇头，道：
　　“火候掌握的可以，但是调味太多，失去了原来的鲜甜，差评！”
　　话音刚落，北冥长乐的筷子就掉在了地上。
　　凌慕川瞟了一眼，淡淡的道：
　　“弟妹慌了？”
　　“没……没有。”北冥长乐忙不迭摇头。
　　殿内没有宫女，北冥长乐弯腰拾起筷子，用帕子擦干净。
　　都说北芪人不拘小节，如今看来，倒也是真的。
　　司徒昗没理妻子的失态，冲林素竖起大拇指，道：
　　“不愧是嫂子，这都尝出来了。嫂子，你做的菜最好吃，啥时候再给、我做一顿呗。”
　　说了一天的“朕”，跟林素聊天说“我”，总会卡顿一下。
　　没等林素回答，凌慕川直接清冷的道：
　　“怎么，还想让你嫂子给你做饭？”
　　“我……哥，我真想吃。吃嫂子做的煸炉，那个虾滑可是嫩。”司徒昗一副吃货的样子，还附赠咽了下口水。
　　如此幼稚的动作，谁能想到他会是皇上？
　　凌慕川看着他的样子，长叹口气：
　　“成吧。过几日闲了，让人提前知会一声。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好，好。”司徒昗满口应下。
　　因为这个插曲，吃饭的氛围轻松不少。
　　吃过晚饭，也没让凌慕川夫妇走，命人备茶，不过却让北冥长乐去看孩子睡了没。
　　三个人安静的喝茶，大约半盏差后，司徒昗开口道：
　　“哥，小八今日找了我。”
　　关于八皇子，到现在都没有给过说法。
　　司徒昗宴请他们夫妻，其实他们也都猜到了些。
　　没想到，这就说了。
　　林素抿唇，破天荒的开口道：
　　“皇上，这事儿……”
　　“嫂子，叫我‘沛霖’。”司徒昗坚持，“这没有外人，咱们是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多虚礼。”
　　林素没有立刻应，而是看了眼凌慕川。
　　后者笑着把人搂在怀里，调侃着说：
　　“怎么这么拘谨？他就算是皇上，也是你小叔。母亲过世，长嫂入母，他不听话，直接踹屁股。”
　　“…………”
　　林素尴尬，不过却也笑的欣慰。
　　看起来，最开始的那些顾虑，就是她庸人自扰。
　　什么天家的无奈，只怕是她的无奈吧。
　　挽着凌慕川的胳膊，出声继续道：
　　“沛霖，如果你是再问我们的意思，我觉得……小八可以重用。”
　　司徒昗挑眉：“嫂嫂请说，愿闻其详。”
　　“他虽然是司徒宇陌的儿子，可他到底是你带大的。沛霖的为人，我跟你哥都清楚。你带出来的孩子，又怎能会差？就算不封王，让他做一方知府，造福百姓，也是可以。”
　　“更何况，小八的能力无限，如今年纪轻，等再过几年沉稳了，更是前途无量。你现在担心的，无非就是他会不会生异，但那是往后的事儿，不是吗？”
　　林素一句“往后的事儿”，顿时让司徒昗豁然开朗。
　　是啊，小八成长最起码还得八年。
　　八年的时间，月国会在他的掌控下发扬光大。
　　更何况有哥哥、有嫂子鼎力支持。
　　就算小八生异心，如此稚嫩，怎么可能赢。
　　庸王机关算尽，最后还不是被父亲灭了。
　　与其担心不一定发生的事儿，而毁了一个孩子。
　　倒不如选择相信。
　　凌慕川看着弟弟面部所有的表情，轻笑着点点头，道：
　　“行了，事情已经解决，我跟你嫂子也回去了。没事儿我们不进宫，从宫门到宫里多远呢。”
　　司徒昗听到这话，沉稳的冲着门外道：
　　“传旨，日后宝亲王府马车，可随意出入皇宫任何地方，不得拦阻。”
　　话落，外面一阵窸窣声，进而又安静了。
　　凌慕川瞅着他，说了句“懂事儿”，便拉着林素走了。
　　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转头，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关心：
　　“她很好，你可以试试。”
　　说完，直接拉着林素离开。
　　贸贸然然的话，让素妞儿有些愣神。
　　出了正殿，马车就等在外面，不得不说，皇宫的办事儿效率还真是快。
　　夫妻俩上了马车，北冥长乐正好回来。
　　目送着马车离开，长叹口气。
　　仰头看着浩瀚的星空，一动不动。
　　虽然成亲了，但她知道，他们夫妻并没有真正的在一起。
　　这个“在一起”，指的不仅仅是肉体。
　　她是性情中人，当年能为了好友，打破规矩，主动下嫁鳏夫，照顾幼女。
　　那份坚韧的感情，就不是三言两语能涵盖的。
　　“为何不进去？”
　　平静、磁性的声音传来，让北冥长乐本能的侧身行礼：
　　“参见皇上。”
　　司徒昗伸手将人扶起，看着月光下无暇的面庞，淡淡的说：
　　“你有你的骄傲，朕有朕的无奈。自古帝王三宫六院，没法避免。但朕许你，许你一世风华，许你一世荣华，许你一世芳华。”
　　北冥长乐巧妙地抽出胳膊，再次行礼，道：
　　“多谢皇上。”
　　简单的四个字，却透着一股子疏离。
　　司徒昗不傻，他听出来了，只不过……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说起来，他到现在也不理解哥哥为何会那么对嫂子。
　　亡妻过世，他也难过，但也就只是难过。
　　说爱谈不上，也就是喜欢。
　　喜欢她的恬静，喜欢她的懂事儿。
　　至于那件事儿，他有需求，就去找她。
　　主要还是因为跟她比较合拍，那女人太娇柔、害羞，比府内其他侧妃、侍妾要矜持。
　　后来她过世，他也没想太多，反正都要娶，跟北芪做个交易，给舅舅一家平反，他也就不在意。
　　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司徒昗好笑的摇摇头，跟着进了凤阳宫。
　　殊不知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往后的后宫，还是很热闹的。
　　只不过，司徒昗要吃些苦头。
　　马车内，林素靠着凌慕川，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淡淡的道：
　　“等孩子生了，我就要好好做事业了。你不能把我局限府中，知道吗？”
　　“好，我答应你。”凌慕川答应的十分痛快。
　　林素心情愉悦，主动坐在他的腿上，谈天说地日后的想法。
　　什么打理商会啊；
　　什么多开几间丽人堂啊；
　　什么要创办慈善机构啊……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殊不知女人一旦做了母亲，眼里、心里就都是孩子。
　　什么事业，什么赚钱，暂时都要抛置于脑后。
　　等孩子能脱手的时候，相信以凌慕川的“能耐”，还会继续让她受孕。
　　反正那件关于事业的事儿，林素也就只是想想，至于能不能落实，还得看川爷答不答应。
　　数月后，宝亲王府上下紧张，当今皇后亲自到场。
　　林素生产，叫声振聋发聩，也把当事人川爷，骂的狗血临头。
　　声音不小，想要忽略都不可能。
　　偏偏被骂之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就蹲在床边，好言哄着。
　　北冥长乐在旁看着，笑眯眯的起身出去了。
　　恰好明黄色衣衫男子进来，北冥长乐看着他，平静的说：
　　“皇上，妾身有一事想说。”
　　“哦？皇后请讲。”
　　“妾身想休夫！”
　　“…………”


第847章 追妻记（一）
　　自打林素生产，北冥长乐就主动请缨过来照顾。
　　吃住都在宝亲王府，就连几个孩子，都接出了宫。
　　反正王府那么大，多住几个孩子，无伤大雅。
　　一天三顿饭，外加上下午的一顿加餐，虽然不是北冥长乐做的，但却是她亲眼盯出来的。
　　亲自端给林素，凌慕川不在家时，她亲自喂。
　　照顾的无微不至。
　　林素不止一次撵她回宫，毕竟是有家室的人，总在她这边不是个事儿。
　　每每提及，北冥长乐都只是笑笑，并没有回应。
　　这天吃过午饭，林素照例在屋子里走走。
　　刚生完那几天没劲儿，这几天倒是好了很多。
　　北冥长乐陪着走了会儿，轻声的道：
　　“嫂子好像比前几日走的时间长了呢。”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林素笑着点头，心情不错。
　　北冥长乐见她还要走，拉住她，说：
　　“歇会儿吧，别累着自己。”
　　林素看着她，略有些不安的说：
　　“娘娘差不多回去吧。我这边婆子、丫鬟一大堆，真不用娘娘，更何况……”
　　“嫂子，咱不是说好了嘛，在家就叫名字，没有‘皇后’、‘王妃’。”北冥长乐直接打断她的话，摇头拒绝。
　　好不容易找了个“容身之所”，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林素看着她的样子，扶着桌子坐下，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没有啊。”北冥长乐笑着耸肩，坦坦荡荡。
　　说是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虚的。
　　毕竟当着月国皇上的面说要“休夫”，这气魄、胆量，也就那天才能有吧。
　　林素用帕子擦汗，看着倒茶的女人，又说：
　　“你来我这都好几天了，总得回去看看皇上。再说了，四个孩子都在王府，皇上一个人在宫里，多少有些孤单啊。”
　　孤单？
　　怎么可能！
　　北冥长乐笑着摇头，喝了口茶，说：
　　“嫂子就别操心皇上了。你现在主要的，是把身子养好。小世子还得嫂子来照顾呢。”
　　“你别岔开话题，到底为什么不回去？”
　　面对林素的追问，北冥长乐轻叹口气，回答：
　　“嫂子，真没事儿。皇上刚刚登基，要忙的事情不少。再说了，你们月国的规矩，这新皇登基，不是还要选秀嘛。我什么都不懂，与其留在宫里傻乎乎的，还不如来这躲清静呢。”
　　说的煞有其事，林素看着却不那么认为。
　　北冥长乐瞅着她的样子，故作失落的说：
　　“怎么，嫂子是嫌我烦了？那好，那我走好喽。”
　　说完，作势要走，被林素一把拽住。
　　“哎哟哟，我怎么可能嫌你烦。我就是……就是过意不去嘛。把着沛霖的媳妇儿不让回家，让沛霖独守空房，多不好啊。”
　　北冥长乐是北芪人，北芪民风素来开放，所以林素这几句话，她还真不当回事儿。
　　将杯子里的茶喝尽，笑呵呵地说：
　　“瞧嫂子说的，夫君独守空房，大哥不也一样嘛。他们两兄弟，应该有苦同吃。”
　　“呃……”林素语塞。
　　嘴角狠抽两下，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啥都没说。
　　乖乖，这妞儿功力不浅，她可不是对手。
　　北冥长乐抿唇轻笑，幽幽的说：
　　“在北芪，女子不输男子，有些话，女儿家说的更过分呢。”
　　“成，你们牛，牛气冲天！”林素说完，二人相视一眼，笑出了声。
　　玩笑一会儿，林素乏了。
　　北冥长乐借口，起身出去。
　　清颜走过来，扶着林素上床，道：
　　“王妃，皇后娘娘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挺吓人啊。”
　　林素听到这话，笑着叹口气，说：
　　“可不是，我以为我脸皮挺厚的，没想到人外有人啊。”
　　清颜抿唇轻笑，扶着她躺下，将被子盖好，又道：
　　“有机会，奴婢也想去北芪看看。看看那边，到底有多开放。”
　　“怎么，小姑娘思春了？”
　　“王妃~！”清颜被说的脸通红，跺脚转身跑出去了。
　　林素美滋滋的翻身抱被睡觉，就说她功力没减。
　　只不过遇到了茬子，不够看罢了！
　　北冥长乐回到房间，奶娘正陪着北冥瑄午睡。
　　见她回来，小姑娘嚷嚷着让母亲陪。
　　打发了奶娘，北冥长乐单手拄着头，轻拍着女儿，看着她忽闪着大眼睛，轻声地说：
　　“瑄儿，如果娘带你离开月国，你可愿意？”
　　北冥瑄不解，看着母亲疑惑的道：
　　“母后，我们去哪儿啊？”
　　“别叫母后，就叫娘。”
　　“哦，娘亲。”小家伙叫的很甜，也叫到了北冥长乐的心坎里。
　　看着孩子恬静的样子，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的说：
　　“睡吧，娘陪着你。”
　　眼瞧着孩子闭上眼睛，很快均匀的呼吸声就传来了。
　　北冥长乐单手垫在脑后，看着幔帐，久久都没有动。
　　她想离开，尤其是看到林素生产，宝亲王陪在身边的状态后，就更加想离开。
　　在北芪，男人虽然也有三妻四妾的，但也有从一而终的。
　　尤其是军营的那些人。
　　汉子虽然糙，可一个比一个疼媳妇儿，皇室有不少女子，大都嫁给了军营的将军。
　　只要是女人，不管是北芪还是月国，应该都想要一份从一而终的爱情吧。
　　就像宝亲王妃那般，跟丈夫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想着想着，脑子一团乱麻，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
　　皇宫，御书房。
　　“哥，你不觉得她太异想天开吗？还要‘休夫’，我看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凌慕川悠闲的喝茶，看着一身黄袍的弟弟，淡淡道：
　　“一定要三宫六院？”
　　司徒昗闻言撇嘴，耷拉着肩膀，说：
　　“我也没办法啊。早朝的时候哥也看到了，那帮老家伙，一个一个都等着把女儿塞过来。我不答应，他们也不能干啊。”
　　对于弟弟之身的想法，川爷还是知道的。
　　如果可以，他肯定不想找那么女人充实后宫。
　　想当初他的后宅，他就嫌烦。
　　凌慕川放下茶杯，坦然的看着他道：
　　“如果我记错，月国现在是你当家吧。”
　　“……啊，是啊。”司徒昗表示疑惑。
　　好端端的，大哥为何要这么说。
　　“既然是你当家，怎么还弄得身不由己了？你是皇上，不管做什么，最后老百姓说的那个人，都是你。父皇刚过世，民间都守丧三年，你作为一国之君，难道不该吗？”
　　司徒昗听到这话蹙眉，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先帝也是登基之后大选，我这……”
　　“他不孝顺，你还学？醇德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司徒昗打了个激灵。
　　随后不住的点头，说：
　　“传旨，就说先帝刚刚过世，皇宫上下守丧三年，轻减三年。”
　　话落，外面应了句“遵旨”，便离开了。
　　凌慕川把茶喝完，起身看着他，又道：
　　“你比我了解北芪，北冥长乐什么样儿，你比我清楚。我告诉你，别玩得太过，真把自己女人弄丢了，你就等着天下人笑话你吧。”
　　“我……”司徒昗张嘴，可最后也只能看着哥哥离开，回家去陪妻儿。。
　　一炷香后，青公公从外面进来，双膝跪地，道：
　　“启禀皇上，已把旨意，晓谕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家中。”
　　司徒昗轻叹口气，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他说：
　　“青鬼，你说朕该不该把皇后找回来？”
　　青公公闻言微怔，随后低头道：
　　“全凭皇上吩咐。”
　　靠，这是什么回答？！
　　司徒昗无语，嫌弃的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去。
　　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真是气人。
　　回到桌前继续批折子，可脑子里，不断的重复北冥长乐当日的那句话：
　　妾身想休夫！
　　休夫，他还想休妻呢，哪那么容易。
　　头发长，见识短，以为月国是你家？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越想越生气，最后直接——
　　“啪——”的一声，把折子摔在了桌上。
　　暗处的红鬼跟绿鬼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吱声，更没敢露面。
　　主子这次……怕是真的恼火了。


第848章 追妻记（二）
　　日子飞快，一晃林素出月子了。
　　满月当天的宝亲王府，格外热闹。
　　尤其是司徒珏，收礼收到手软，虽然他不懂，可他替他娘，赚了不少东西。
　　吃过满月酒，青公公来找北冥长乐，双膝跪地，道：
　　“娘娘，奴才奉皇上口谕，接娘娘回宫。”
　　话刚说完，林素就从外面过来，手里拿着东西，看不出是什么，不过瞅着应该是布料。
　　“奴才给宝亲王妃请安。”
　　“起来吧。”林素说完，将东西放在桌上，道，“长乐，这是我让秀坊那边做的。”
　　“是什么啊？”北冥长乐感兴趣的伸手翻了翻。
　　是四件套，满绣的那种，京城最近很火爆。
　　丽人堂今年初春首推的嫁妆爆款，据说当时预定的场面，人山人海。
　　林素看着她迷茫的样子，解释着道：
　　“这个是双人被的。原来送沛霖的那种，是两个单人被。你们是夫妻，没理由分开被子。”
　　北冥长乐听到这话，嘴角狠抽，随后尴尬的“啊”了一声，让身边的丫鬟收了。
　　至于用不用，还得看她自己才是。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北冥长乐带着四个孩子，离开了宝亲王府。
　　马车回到皇宫，把孩子安顿好，这才回了她的凤阳宫。
　　至于带回来的东西，直接塞进柜子的最底层，连看都不看。
　　宫女端了熬好的燕窝过来，放在桌上，轻声说：
　　“娘娘，刚才内务府那边派人来说，晚上陛下要来用膳。”
　　北冥长乐起身，幽幽的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这才说道：
　　“来就来呗，御膳房做什么就吃什么。”
　　“那小厨房那边……”
　　“以后把小厨房撤了吧。”北冥长乐随口说着，仿佛撤掉小厨房，就如同扫个灰一般简单。
　　宫女听到这话愣神，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道：
　　“娘娘，历来凤阳宫都是要有小厨房的。娘娘闲暇的时候可以……”
　　“本宫闲暇可以练剑，可以骑马，洗手羹汤的事儿，算了！”北冥长乐说完，继续低头喝燕窝。
　　刚嫁王府的时候，她也弄过小厨房，也试着努力过。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司徒昗永远都是彬彬有礼，谦和儒雅。
　　当时，她真觉得自己嫁对了人，至少这个男子对她礼遇有加。
　　可当看到凌慕川对林素，他跟自己兄长、嫂子说话的时候才知道。
　　那俩，是他的家人。
　　自己，则是他的床伴。
　　好在现在察觉不算晚，至少自己丢了心。
　　燕窝喝完，将碗放下后，宫女过来伺候漱口。
　　顶着那么厚重的凤冠，着实脖子痛。
　　思来想去，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动手开始往下卸。
　　宫女见状赶紧过来，双膝跪地，道：
　　“娘娘不可，现在正值白天，陛下随时都可能过来。娘娘还是……”
　　“过来就过来，本宫累了要休息，难道还要经得皇上同意？”北冥长乐说完，继续往下卸。
　　满头的珠钗全部卸完，脖子终于轻松了。
　　随意晃悠两下，“嘎巴……嘎巴……”两声响，舒服了。
　　宫女见状，起身来到她身后，动手轻轻地揉捏。
　　“娘娘，这个力道可好？”
　　北冥长乐闭着眼睛享受，抽空应了句：
　　“可以再重点。”
　　“是。”宫女加重了手上的气力。
　　北冥长乐开始琢磨自己的“休夫”计划。
　　毕竟这事儿不小，得好好打算。
　　最好是让司徒昗主动休妻，或者按照大周朝的另一个说法：和离。
　　月国那么多达官显贵，高门贵女，相信不少人都会想做皇后的。
　　察觉到肩头的动作停止，没有睁开眼，继续吩咐着道：
　　“再按按，比刚才劲儿再大些。这几日本宫累的不行，这劳什子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戴满头，有毛用！”
　　抱怨的话有些大逆不道，本以为宫女会出声制止，没想到这次竟然没阻止。
　　好吧，既然你不阻止，那我就继续说，反正也不想做这个皇后了，破罐子破摔。
　　来时因为跟北芪前太子的缘故，贴身婢女都被他害了。
　　如今照顾她的，是从王府带过来的丫头，也还算熟识。
　　“其实本宫很不明白，明明女子不输男子，为何这京城的贵妇们，一个一个活的那么卑微。哦，除了宝亲王妃，她还是活的很有骨气。”
　　肩头的力道起到好处，北冥长乐很满意，闭着眼睛继续又道：
　　“在我们北芪，女子不说顶天立地，也差不多能顶半边天。相夫教子不输给月国的女人，还能牧牛、放羊，可是能干呢。”
　　“哦，对了，我们北芪还有女将军呢。不过就那么一个，我父王这一代，还没有。本来本宫是想去做女将军的，不过……算了吧，你们那个皇帝，肯定不会用。”
　　“皇后这么想建功立业？”
　　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北冥长乐立刻起身。
　　看着不知道何时过来的司徒昗，看架势，明显刚才给自己揉肩的人，是他。
　　微微蹙眉，倒也没有平日的恬静，反而嗤笑着微扯嘴角，道：
　　“也不算想建功立业，就是不想在这后面，当个花枝招展，天天等人过来观赏的玩物。”
　　玩物？
　　司徒昗蹙眉，见有些疲态的女人，好笑的说：
　　“你觉得你现在是玩物？”
　　“唔……”北冥长乐仔细琢磨。
　　随后看着他，回答：
　　“怎么说呢，其实咱们俩就是相互的。也可以说……你比我要卑微。”
　　“朕卑微？”司徒昗蹙眉。
　　他贵为一国之君，他卑微？
　　怎么可能！
　　北冥长乐越过他，回到桌前倒了杯茶。
　　反正内殿只有他们俩，而且她也不打算装了，放飞自我的翘着二郎腿，把玩着茶杯，说：
　　“自然是你卑微啊！后宫那么多女人，你要每个都照顾，雨露均沾，难道不卑微吗？你是有选择权，可今日这个宫，明日那个宫，我说句不中听的，你们青楼的女子，还是固定在一个地方接客吧！”
　　“放肆——”司徒昗恼了。
　　怎么都没想到她能这么胆儿粗，居然明目张胆的影射他是“妓女”。
　　“朕是一国之君，你是国母，仔细你的身份。”
　　北冥长乐“腾——”地一下起身，看着他道：
　　“宝亲王妃生产那日，长乐应该跟皇上说了。皇上，咱们打个商量，我不想装了，我也累了。这皇后你想给谁就给谁，我带瑄儿出宫，安安分分做个平头老百姓，行吗？”
　　司徒昗上前几步，拉近彼此的距离，一把将人带到胸前，说：
　　“你可知刚才那番话，朕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治完罪呢？要杀头吗？”
　　“不杀头，打入冷宫！”
　　看着立眼睛的男人，北冥长乐眨巴眨巴眼睛，说：
　　“也行啊！打入冷宫，是不是我们就不再见了。”
　　也行？！
　　司徒昗一口老血哽在咽喉，差点没噎着。
　　“你就那么想逃离？”
　　面对这个问题，北冥长乐收起玩笑的样儿，郑重的点点头，道：
　　“我北冥长乐虽然不如月国女子读书多，但我从小，也是看着父王后宫勾心斗角过来的。谁规定女人必须付出？男人就理所应当受着。”
　　“朕看你是在宝亲王府呆久了，忘了自己的分寸了吧。”
　　“我没忘！”北冥长乐反驳。
　　伸手推人，奈何对方铁臂根本推不开。
　　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由掌变拳，直接袭击司徒昗的面门。
　　突如其来的拳头，让司徒昗本能的往旁侧身。
　　北冥长乐得到自由，想都不想就往外跑。
　　刚才抵着她的真实，她已经感受到了。
　　如果是以前，她不介意跟他做。
　　但是现在……她不想了。
　　身后一阵风，北冥长乐转身迎敌。
　　二人就在凤阳宫的内殿内，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躲在暗处的鬼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皇后休皇上，已经闻所未闻。
　　如今皇后跟皇上动手，更是让人无法理解。
　　更重要的是，以皇上的身份，五招内就能把人制服，可是这都多少招了，二人还在交手。
　　很明显，皇上再逗皇后嘛……


第849章 臣妾，遵旨！
　　一连半月，朝堂上天天有人奏本，建议皇上尽快选秀，充实后宫。
　　司徒昗每天跟北冥长乐斗智斗勇，觉得很有意思。
　　可这些老家伙，动不动就来催，着实让他闹心。
　　这天朝堂之上，司徒昗终于发起火来。
　　扬言要给先帝守丧，谁在提及选秀，就革职查办。
　　本来大臣们齐心协力，是可以把这事儿促成，可偏偏内阁之首林正阳支持皇上一片孝心，大家就不好说什么了。
　　有一个支持的，再加上宝亲王天天拿着金鞭上朝，谁还敢顶风上。
　　这事儿闹腾了这么久，终于就算是落下帷幕。
　　北冥长乐听着青公公特意的告知，微微蹙眉，道：
　　“你跟本宫说这个作甚？先帝过世，皇上守丧，不是人之常情？”
　　“……是，娘娘说的是。”青鬼应下，躬身出去了。
　　北冥长乐神经大条，看着他背影，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便继续喝茶。
　　青鬼从凤阳内殿出去，红鬼急匆匆过来道：
　　“皇后娘娘说什么了？皇上那边等着信儿呢。”
　　青鬼瞅着他，嘴角狠抽，扔下一句“莫名其妙”，就朝御书房走。
　　红鬼看着凤阳宫的匾额，长叹口气。
　　皇后这次，怕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呢！
　　……
　　入夏的后花园，花开烂漫，特别好看。
　　北冥瑄、司徒玥睡醒，便拉着北冥长乐出去赏花。
　　看着背起没有的花朵，北冥长乐嘴角上扬，俯首闻了闻，笑眯眼睛。
　　不远处站着的明黄色龙袍的司徒昗，双手背后，眉骨轻挑。
　　说实话，北冥长乐长的并不是十分好看。
　　但她身上的气质很出众。
　　尤其是自打她决定不做“皇后”之后，再也没有穿过华贵的服制，也没带过繁琐的首饰。
　　永远都是头发束起，一根白玉簪子。
　　穿的，也永远都是骑马装。
　　红的，黄的，绿的，蓝的……
　　洒脱，干练，别出一格。
　　司徒玥眼尖，看到父亲，“哒哒哒……”的跑过去。
　　边跑边喊“爹爹”。
　　虽然已经受封“灵玥公主”，可她还是司徒昗的女儿。
　　不叫“父皇”，喜欢叫“爹爹”。
　　司徒昗弯腰，把孩子抱起来，亲昵的亲了亲，说：
　　“在做什么？”
　　“回爹爹的话，玥儿在她跟乐姨还有瑄儿赏花。”
　　听到女儿口中的“乐姨”，司徒昗蹙起眉头，看着她，道：
　　“怎么叫上了乐姨？你该叫母后。”
　　“可是乐姨说‘母后’只能是玥儿的母妃，她不能逾越。”
　　看着女儿纠结的样子，司徒昗抱着她走过去。
　　北冥长乐带着北冥瑄恭敬行礼，规矩、得体。
　　不管她私下怎么决定，在外面的时候，该守的规矩，该给的面子，都能做到。
　　司徒昗把女儿放下，让她跟北冥瑄去一旁玩。
　　屏退左右，略有些愠火的看着她，道：
　　“不管怎样，你是朕的皇后，行过册封礼的那种。玥儿唤你‘乐姨’不合规矩，被那些言官听到，会弹劾的。”
　　北冥长乐闻言蹙眉，轻叹口气，回答：
　　“皇上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长乐跟孩子们都在后宫，那些言官如何能听到？”
　　“宫内人多嘴杂，你能保证他们不说出去？”
　　他们，指的自然是宫女、太监、嬷嬷。
　　北冥长乐不在意，低头把玩一朵花，道：
　　“说就说了，没亲耳听到就胡乱说，长乐觉得皇上会处理他们。”
　　“那朕……为何要那么费劲，替皇后处理呢？”
　　北冥长乐后背僵硬，丝毫不敢动。
　　乖乖，这家伙怎么离得那么近，她根本不敢直腰。
　　僵硬着自己“赏花”，可没一会儿，腰就酸了。
　　司徒昗在她后背拍了一记，北冥长乐咬牙挤出一句“卑鄙”，便被他打横着抱起，回了凤阳宫……
　　……
　　……
　　激情褪去，北冥长乐背对着他，想起刚才的一切，暗骂自己没出息。
　　刚才的司徒昗，哪有什么彬彬有礼，哪有什么温文儒雅。
　　霸道、强势起来，简直不是人。
　　不停的逼她亲自开口，不然就故意挑衅不作为。
　　恨啊！
　　司徒昗瞅着别扭的小妮子，心情没来由的开心许多。
　　从后面把人拥住，在她后脖颈那里，亲吻了一下。
　　那里，有一颗朱砂痣。
　　有人说这是苦情痣，一辈子爱而不得。
　　北冥长乐浑身僵硬，一言不发。
　　“朕没有充实后宫，但朕也不骗你，朕对你有好感，但不似兄长对嫂子那般。朕答应你，朕可以努力，或许……”
　　“皇上不比勉强自己，长乐知道自己的身份。”北冥长乐强硬打断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司徒昗气的鼻子差点没歪了。
　　他都那么说了，这女人竟然……
　　气呼呼的抽身下床，穿好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北冥长乐这才放松自己，翻身平躺在床上。
　　在这么下去，她真的沦陷。
　　比他还要快的沦陷。
　　……
　　司徒昗夫妇冷战将近一个月，初秋京城附近的几个州府遭遇蝗灾。
　　良田损失惨重，即便暮宿酒楼推出油炸蝗虫，可粮食还是欠产。
　　不仅如此，中秋过后廊阳县遭遇翻龙骨，房屋坍塌，百姓失踪太多。
　　宝亲王临危受命，带着天狼大队前去救灾。
　　商会、暮宿、丽人堂……
　　全部出钱、出物，救人、开设粥场。
　　司徒昗每天忙到三更半夜，还要特意拐去一趟凤阳宫，看看那个没良心的女人。
　　这天夜半过去，凤阳宫居然没人。
　　宫女把北冥长乐临走留下的信件，双手呈上。
　　司徒昗看过之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上面就几个字：我去救灾，回来你还我自由。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来人——”
　　“属下在。”
　　“灵瑄公主何在？”
　　“回皇上的话，公主跟零灵玥公主在一起。”
　　得到这个回答，司徒昗放心不少。
　　看起来那个女人，是真的去救灾，不是逃走。
　　毕竟她要逃，也得把北冥瑄带着。
　　想到这儿，轻叹口气，道：
　　“让红鬼去廊阳县，照顾皇后。”
　　“是。”
　　廊阳县的灾情严重，不过人力、物力、财力全都到位，解决也就是时间问题。
　　北冥长乐在灾区呆了七天，就被林素强制送回了宫。
　　原因无他，怀孕了还来凑热闹，多添乱。
　　北冥长乐回宫的时候，司徒昗正在跟林正阳等人，商议灾情重建的话题。
　　青鬼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双膝跪地，道：
　　“启禀皇上，娘娘回宫。太医刚刚诊断，娘娘有了龙种。”
　　此话一出，原本还商议政事的司徒昗，“腾——”地一下起身，扔下一句“首辅决定”后，便离开了。
　　林正阳看着户部的谷蔚，眉骨轻挑，道：
　　“如果你没意见，咱们就按当初北昌县的做法来办，如何？”
　　“全听首辅大人的。”
　　司徒昗匆匆赶回凤阳宫，北冥长乐正迷茫的躺靠着床上。
　　素手摸着小腹，犹如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孩子。
　　就连司徒昗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骤然被包入怀里，北冥长乐深吸口气，说：
　　“怎么办，我有了。”
　　数日不见，冷战许久，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办”？！
　　司徒昗真是败给了这个女人。
　　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疼惜的在她耳畔亲了一下，道：
　　“傻丫头，有了就生啊。”
　　“可是我还想……”
　　“想个鬼！”司徒昗恼火，爆粗的继续说，“老子这辈子都不带放你走的。你想休老子？没门！”
　　北冥长乐听到粗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仿佛自己刚才幻听一般。
　　司徒昗捧着她的脸儿，狠狠亲了一口，道：
　　“从今往后，老子就你一个！你敢休老子，跟你没完。”
　　话虽然很严肃，但手上的动作很轻柔。
　　大掌贴着她的小腹，一脸满足。
　　北冥长乐看着有人味儿的司徒昗，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好笑的靠着他，甜腻腻的说：
　　“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