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拆快递时甜诱了太子》   作者:明宜   简介:   穿越之后,齐欢绑定了日行一善系统,可以换购各种快递,获取各种现代物资。   后来她发现:   助人为乐 + 1分   助废太子为乐 + 100分   从此——   她把废太子当刷分工具人,却成了废太子独一无二的枕边人。   *   一朝被废,从云端跌入泥潭,人人避他如蛇蝎。   只有“小仙女”齐欢,笑容明媚的往他身边凑,犹如一束光,照亮了他惨淡的人生。   从此——   她开酒楼、开商铺,他一路陪伴。   她回京都、扩大商业版图,他一直默默守护。   他要江山,更要齐欢!   两人风雨同舟,一路砥砺前行,最终统一三国,建立盛世王朝!   *   P.S.男主很宠女主,绝不是伸手党。   女主善良,却有锋芒,不是圣母,…长的有脑子。   双洁,无狗血失忆情节,基本从头甜到尾。   【系统空间+种田经商+甜宠宠妻+轻松沙雕】   标签:古言 系统 种田 宠妻 第1章 被人误会吃屎?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晚霞仿佛翻洒于天地间的胭脂,将其打扮的格外灿烂绚丽。   车窗外的美景不经意地撞入眼帘,使得齐欢的心情十分舒畅。   她握紧方向盘,小心翼翼的驾驶着,尽管她已经跑过很多次长途,却依旧很谨慎。   宽阔平坦的公路上,此刻车辆寥寥,就在她准备下高速时,突然后方被猛的撞击,随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时,头顶是茅草屋,身下是泥巴地,环顾四周,家徒四壁。   随后,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她脑海。   记忆的主人也叫齐欢,是漠县齐越夫妻的独女。   漠县地处寒冷的北方,缺衣少食,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并不多,大部分是被流放于此的罪臣家眷。   齐家也是犯官之后,不过齐父精通针灸之术,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在此地颇受敬重,不仅不需要同其他流犯一起劳作,还给分配了这样一处单独的茅草房。   不幸的是,半月前齐越夫妇在去给知县看病时遇上了觅食的猛虎,命丧黄泉,甚至连尸首都七零八碎。   曾受齐越夫妇恩惠的人帮助齐欢埋葬了父母,每日分她几口汤饭已是极限,在漠县每个人都生活的很不容易。   原本小姑娘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也能独自生活着,直到某天夜晚,几个衣衫褴褛的蒙面人将其衣物被褥洗劫一空,甚至连碗里最后半个硬当当的窝窝头也不曾放过。   虽是九月,漠县却已大雪纷飞。   真正的齐欢冻死在一个绝望又寒冷的夜晚,却给穿越而来的齐欢一个新的生机。   回忆到这,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缓缓流入她干枯毛躁的乱发里。   这时破旧的小窗被狂风拍开,一股冷气卷着雪碴子呼啸而来,屋外的积雪被黑夜蒙住,却依旧透出几许亮色。   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无助,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里,她一无所长,不知以后该如何谋生。   总不至于穿越一趟就是为了让她再体验下冻死饿死的感觉吧?   她开始想办法。   这时,她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系统音:“滴~”   “宿主你好,欢迎绑定「日行一善」系统。本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   齐欢讶然,随后她连忙试探道:“那你送我件羽绒服?”   “抱歉,这不在本系统的服务范围之内。”   她有些挫败,却又不死心道,“那你请我吃顿火锅?”   “...抱歉,这不在本系统的服务范围之内。”   “所以,你的服务范围到底是什么?”   这次,系统君开始滔滔不绝,“鉴于宿主生前积德行善,与本系统劝人为善的属性相一致,所以在宿主死亡时触发回报机制,将宿主灵魂转移至魂魄离体的齐欢体内,给予宿主再次为人的机会。”   “宿主只需继续做善事,便可积攒积分。宿主生前所拉过的所有快递件均已输入本系统内,宿主可凭积分兑换。”   齐欢了然,前世她刚出生就被抛弃在垃圾桶旁,后被好心人送到福利院。   院长疼她爱她,小伙伴们可爱友善,她在幸福快乐中长大,她成绩不好没考上大学,就考了货车驾照,入职了一家快递公司跑运输。   她花销不大,存下的钱每年会在春节前匿名捐到福利院一部分。   曾经被温暖过,所以工作后她也想为像她这样的孩子点灯。   没想到如此平凡的善举,竟给了她一条新的生路。   接着,系统又解说道,“宿主生前积分六万六千,重生后已清零,鉴于重生环境太过艰苦,系统补偿宿主五百分作为初始分值。”   “宿主可选择相应价值的快递进行补给。”   顿时,齐欢眼神明亮起来,她兴奋道,“五百分都用掉!”   唰唰——   五个快递掉落在她面前。   尽管寒风依旧刺骨,这时她心底却暖洋洋的。   破旧的木窗被吹的吱吱作响,凛冽的寒风依旧在嘶吼,她抄起快递跑到一处背风的墙角。屋内的油灯不知在何处,黑夜里她只好借助窗外白雪映出来的光拆快递。   怀着比拆盲盒还忐忑的心情,她开始动手打开第一件快递袋,是一床厚棉被,她连忙将它抖开,裹在身上。   第二个快递是纸箱包装,打开后是一箱螺蛳粉。   再接着是一套保暖衣,几双袜子,和一双加绒马丁靴。   “哇!我这手气也太好了吧,都是很需要的物品呢。”她不禁感叹道。   “宿主您自恋了,是本系统看您太可怜了,所以悄悄为您识别筛选出以下物品。”系统平静地反驳道。   “...哦,谢谢。”   谈话间,齐欢已经扯开被子,连忙将保暖衣往身上套,随后依次穿好袜子靴子。   穿戴完毕,关上窗户,她抱起被子摸索着铺在墙角里的厚茅草上,躺在被子一边,捏住被角,一阵翻滚,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缓缓入睡。   次日,直到晌午她才醒来。   她慢慢钻出被子,想起原主被抢的经历,又连忙将尚带热气的被子藏在了茅草下,将贴身的中衣脱下后套在了保暖衣外面。   从地上抠起一些泥土,混着屋外的雪和成稀泥糊在靴子上后,齐欢又撕碎了一些草段贴在上面,一层一层,终于看不出靴子原本的模样。   忙完这些,她已饥肠辘辘,翻出昨天拆出来的螺蛳粉直奔厨房。   低矮逼仄的厨房里并没有水,想来也是,这么冷的天即使存了水,也会很快冻成冰。   齐欢只好到屋外挑了处看起来相对干净的积雪,挖起后放进锅里,生火将其煮沸。   随着她轻车熟路的煮起了螺蛳粉,熟悉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厨房,升起的蒸汽里藏着她甜甜的笑容。   终于可以吃顿热乎乎的饱饭了!   她翻出一个瓷碗,将螺蛳粉捞起,蹲在灶台边大快朵颐。   吃口粉,喝口汤,顿时胃和心灵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齐欢眉眼弯弯,一口接着一口,很快一碗就见了底。   好在她加的雪多,她又盛起一碗热汤,正准备往嘴里送,一抬眼竟对上一双震惊的眸子。   “就算今天我送饭晚了点,你也不能吃屎吧!” 第2章 向古人安利螺蛳粉   “你才吃屎!”   反驳之后,齐欢端起碗将汤汁一饮而尽,还打了一个饱嗝。   面对少年复杂的眼神,她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只是在汤里加了一些味道比较独特的酸笋,闻起来不好闻,但是汤还是很好喝的。”   想起要多多行善攒积分的事,她又连忙盛起一碗汤,递给少年,笑着说,“不信你尝尝。”   少年半信半疑,接过瓷碗,抿了一口,热汤下肚后整个人都暖和多了,而且这汤味道不错,一口又一口,汤汁见底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在他喝汤的同时,齐欢也收到了系统君的提示,“行善+1,积分+10。”   “原来分享一碗热汤就有10分呀!”她忍不住喜滋滋。   旋即,系统便无情地扼杀了她的美好幻想,“并非如此,仅仅是鉴于宿主行善对象未来将会造福苍生,积分才会翻倍。”   “宿主行善对象若是于社稷有利之人,则积分翻倍。”   听完系统讲解,齐欢不禁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原主是认识这个少年的,齐父亡故后是两个青年带着眼前这个少年帮忙操持的埋葬事宜,那时他说他叫晏清河。   后来也是他每天来给齐欢送吃食。   今日也不例外,他今天带来的又是半块硬当当的窝窝头,此刻正被他放在灶台上。   齐欢收回目光,又落在他俊朗的面庞上。   正在擦嘴的晏清河撞见她打量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抱歉,是我误会你了,你煮的这汤很好喝。”   闻言,齐欢开心的邀请道,“那你明天还来喝吧?”   毕竟,他喝一碗汤就可以加十分呢。   齐欢也想请他嗦粉,但是不好解释粉的来源,所以只好暂时先请他喝汤。   待她话音刚落,晏清河就拒绝了,他们的处境越加艰难,他不知道还能帮助这个恩人之女多久,“如果你还有存粮的话,你省着点吃,你一个人在漠县生活也艰难。”   齐欢明白他的顾虑,可是她还是不想错过这个加分的好机会,继续劝说道,“没关系的,我多加一些汤也是顺手的事,你看你喝的基本也是水。”   说服晏清河后次日,她又早早地起来煮了一大锅螺蛳粉,早饭把粉吃掉,汤留着晌午和他一起喝。   午时,晏清河带着他的窝窝头如约而至。   只是这次的窝窝头只有四分之一大小。   他将窝窝头递给齐欢,内疚道,“差役发给我们的窝窝头越来越少了,所以今天只有这点了...”   “没关系!快来烧火。”   齐欢将他赶去灶台后烧火热汤,又找来菜刀剁昨天和今天的两块窝窝头。   菜刀把她手震的生疼,也只是刮下一些碎屑来。   就在这时,生好火的晏清河来到她身旁,接过菜刀,手起刀落,...窝窝头滑跑了,菜板被他劈了两半。   “......”   “......”   沉默片刻后,晏清河说,“抱歉...这次我按住窝窝头,绝对把它剁开。”   “您请。”   随后,齐欢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次,晏清河用手固定好窝窝头,控制住力道,很快就把窝窝头切成整齐的小块,又在齐欢的示意下放入了汤锅里。   “多煮一会儿吧,不然这么硬的窝窝头能把我们牙崩掉。”   灶堂里跳动的火舌舔着锅底,把汤烧的沸腾,白色的蒸汽从锅盖边钻了出来,整个厨房都是螺蛳粉又臭又香的味道。   又等待了半刻左右,齐欢翻出两个瓷碗,开始盛饭,给晏清河的那碗装的又稠又满。   她早晨已经吃过粉了,现在并不是很饿。都说半大小子,饿死老子,少年人的饭量应该不小。   行善积德除了为了积分,她还希望是真的能帮到别人。   晏清河端起碗后却很是踌躇,“我可以带回去吃吗,明天再将碗送来。”   “你是想分给你的家人吃吗?”齐欢边询问边找出了一个大点的木盆,将锅里剩下的汤盛起来递给他。   “...是。他们每天都是白水煮窝窝头,偶尔放一点点盐,很久没有尝过这么有味道的食物了。”   接过木盆,晏清河将他碗里的汤饭也都倒了进去,郑重的谢道,“真的很感谢你,明日我会把我的那一半窝窝头也拿给你。”   一番客气之后,齐欢目送着少年笔直瘦削的身影在茫茫雪地里渐行渐远。   她收回目光,合起双手哈了口气,连忙又钻进了厨房里,铁锅和碗已经被晏清河临走前刷干净了,甚至连灶台也擦的一尘不染。   她坐在灶台前的小木墩上,感受着灶洞里的余热,突然脑海里又传来一道系统音。   “行善+4,积分+112。”   齐欢十分不解,怎么比昨天多了102分?   察觉到她的疑惑,系统解释道,“宿主今日所行善事帮助了4人,分别得到积分1分、1分、10分和100分。”   齐欢很是震惊,她本以为一碗汤饭能加10分已是极限,没想到还可以加100分。   两个1分应该是葬礼上和晏清河一起的两个青年吃到汤饭所得到的,10分来自于晏清河,只是不知道100分又是跟谁有关?   想不清楚她决定暂时不想,并且打定主意以后要多帮助晏清河他们,利人利己。   如今她攒了122分了,她想看看这次能兑换到什么快递。   “系统你在吗?”她喊道。   “我在。”   回答后,系统又补充道,“宿主您不必那么大声,甚至您不必出声。您只需在意识里召唤我,我就会响应您。”   “哦。”齐欢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我要把积分都兑换掉。”   “系统已为您筛选出112分值的随机物品,即将掉落,请宿主注意。”   随后,唰唰——   齐欢的面前出现了两个包裹。   她先打开离她最近的一个,是创可贴,碘伏,棉签,还有纱布,都是家庭常备药物。   她暂时用不上,打算待会藏进房间里。   随后她将目光投向剩下的这个快递,并充满了期待。 第3章 初见美少年   齐欢三下五除二的撕开快递箱子,揭开包裹严实的旧报纸,里面竟然是大白菜!   前世为了省钱,她也经常从拼夕夕上买蔬菜水果,所以看到这些大白菜格外亲切。   关键是能有新鲜蔬菜吃了!   齐欢乐陶陶的将大白菜装回箱子,拖到柴火堆后面藏好,等待下顿饭吃。   随后,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循着原主的记忆走到茅房想要如厕,却被眼前简陋的厕所刷新了认知。   更震惊的是,这里没有厕纸,只有几块小木板做的厕筹。   齐欢只好把快递箱里包裹白菜的报纸拿来先用着,并暗自下决心努力攒积分换快递,早日拆出厕纸来!   第二天还没到午时,她就猫在厨房,时不时探头探脑地瞅瞅晏清河到没到。   当晏清河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仿佛看见了行走的积分在向她招手。   等晏清河到了跟前,齐欢抱起放在案板上的大白菜,献宝似的扬了扬,“今天有白菜吃!”   “原来你有存粮呀!”晏清河惊讶道。   “先前齐大夫遇难时,你委托修文哥卖了粮食买棺木,我们还以为你没饭吃了,所以修文哥每天让我来给你送饭。”   说着,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本来是为了报答齐大夫帮阿殊治腿之恩,没想到如今反而要分你的饭菜吃...”   意识到他即将要说出拒绝的话,齐欢连忙插话道,“我也很感激你们帮我埋葬爹娘,这些饭菜也是我的心意。你快去烧火吧。”   说着,她掰下几片白菜叶,切成均匀的白菜段。   有了昨日的经验,两人很快合力煮好了一锅饭。   不同的是,今天的汤煮窝窝头里还多了一些蔬菜。   帮晏清河打包好饭菜后,齐欢忍不住询问道,“还有别的事我可以帮忙吗?”   面对热心的她,晏清河有些欲言又止。   齐欢一看有戏,再接再厉道,“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实在太孤单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也很开心能帮你们做点什么。”   “实不相瞒,最近几日管事突然严苛起来,原本我和阿殊都不用去劳作,但是昨日他们突然通知我也要去伐木场。”   说到这儿,晏清河叹了口气,“可我实在担心阿殊,他腿脚不便,一个人在家恐怕连想喝口热茶都困难。”   他眉头轻蹙,想要拜托齐欢帮忙照看阿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齐欢已经看出他的困境,主动说,“白天你们忙时,我可以去照顾阿殊呀!”   她想,晏清河口中的阿殊应该就是那个能让积分系统超级翻倍的人。   所以她很愿意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闻言,晏清河眼底积聚的愁雾慢慢消散开,笑意爬满脸庞,“这真是太好了!”   匆匆扒了几口饭,齐欢拽着他的袖子往屋外走,“咱们再啰嗦饭菜都凉了,你赶紧先送饭吧。我也跟着你去认认路。”   出了厨房后,风雪扑面而来,齐欢收回手插进袖筒里,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不远处的一处院子走去。   路上,晏清河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兴奋道,“多亏了你,明天月休就要结束了,我也要跟修文哥他们一起去伐木场了,可是我实在担心阿殊。幸好你愿意帮忙,不然我总觉得心上压块大石头似得。”   齐欢边搭着话边盘算着,明天她能加更多积分了吧!   很快,就到了一处小院前。   推开吱呀的旧木门,三间茅草屋和东边的小厨房一览无余。   她跟着晏清河迈入堂屋,瞬间就被一个清冷绝艳的少年吸引住了目光。   他长得实在太好看了,齐欢甚至觉得自己贫瘠的语言描绘不出他的万分之一,好似高山之巅的雪,遗世而独立,清冷而疏离,不可冒犯。   少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转眸盯着晏清河手中的盆,...有点饿。   抱着饭盆的晏清河却并未察觉,转头给齐欢依次介绍起屋内的三人。   通过他的介绍,齐欢才知晓这个好看的少年全名叫黎殊臣,也就是晏清河口中的阿殊。   旁边的娃娃脸叫修文,另外一个沉默的黑衣男叫偃武。   这时,晏清河又开始向他们介绍起她,“修文哥偃武哥你们也见过,这是齐大夫的女儿齐欢,这两天的汤饭都是她做的,明天我也要去伐木场劳作了,所以特地拜托了她来照顾阿殊。”   “修文哥偃武哥还有阿殊你们好,我叫齐欢。以后大家多多互帮互助啊。”   她余光扫过冒着微弱热气的饭盆,又道,“天冷饭凉的特别快,你们先吃饭吧。明日我再来。”   待她说完告辞的话,晏清河放下饭盆,送她出了门。   到家后,齐欢刚坐下就收到系统的提示,“行善+4,积分+112。”   “系统君,全部都帮我兑换掉吧!”   “好的,宿主。”   唰唰——两个快递掉落在齐欢面前。   她拿起离她最近的一个,撕开快递包装,是三条毛巾。   “一条洗脸用,一条擦脚用,还有一条留着以后洗澡用。”   她高兴地自言自语完,又看向第二个纸盒包装的快递,用菜刀划开封口的胶带,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个很可爱的皮卡丘保温杯。   对于寒冷的冬天来说,简直太需要了!   “系统君,我爱你!”她兴奋地感叹道。   “别爱我,没结果,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系统。...不过宿主的运气也实在好。”   齐欢并不在意,她有些惋惜地说,“可惜我只开出一个保温杯,如果再开出一个我就可以送给黎殊臣了,让他也能随时喝上温暖的热水。如此一来,我又可以多得一百分了。”   “宿主不必遗憾,系统还有一项功能叫复购。”   系统君娓娓道来,“宿主只需多付百分之十的代购分,就可以复购想要的同款快递。这款保温杯消耗积分80分,宿主只需再攒88分,就可以再次拥有。”   齐欢震惊,“你是我见过最黑的代购,百分之十的代购分,你怎么不去抢呀?”   “宿主也可选择不代购。”   思索片刻,齐欢咬牙决定,“代!”   “可是宿主你现在的积分为零哎!” 第4章 跟着大佬刷积分   被系统揭开残酷的现实后,齐欢并不气馁。   “明日我一定会擦亮双眼,不放过黎殊臣的每一个需求,力求跟着他刷爆积分!”   系统为她打气,“好志气!”   “也好幸运。”系统感叹道,“宿主你是我见过运气最爆表的宿主,本系统的翻倍极限是一百倍,恰巧你就遇见了。”   齐欢仔细地搜寻了原主的记忆,从齐父齐母聊天时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黎殊臣的身份。   “他好像是被流放到漠县的废太子,帮助他积分就会超级加倍,所以他将来很有可能东山再起,并且成为一代明君?”   系统回避了这个问题,“抱歉,这不在本系统的服务范围之内。”   齐欢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那我更要雪中送炭,抱紧这位大佬的大腿,希望他恢复身份时也能给我一份良民户籍,离开这苦寒之地。”   又跟系统插科打诨一会儿,齐欢起身去厨房烧了热水,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没用保温杯。   她决定把这个保温杯先送给黎殊臣,刷出一百积分,再跟系统复购一个自己用。   如此一来两人都有保温杯,而且得到的100分扣掉复购的88分,还余12分。算是额外的收获。   打定主意后,齐欢先把烧到温热的雪水盛出来洗漱用,再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   等她洗完脸、泡完脚,剩下的热水也沸腾起来,她舀起一些倒入碗中,凉了一会儿才喝。洗脸洗脚的水可以烧到温热就行,但是入口的水还是要烧沸腾的。   她收拾好一切,天也刚黑不久。   可是古代没有手机,漫漫长夜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消遣。   她早早入睡,次日天蒙蒙亮就自然醒了。   起床后她找来一个快递箱,把保温杯放进去后,又塞了两袋螺蛳粉和一颗大白菜,顶着大雪出了门。   积雪差不多到了她小腿肚,幸好她的马丁靴防水,否则走到后鞋袜也要湿了。   不过她先前敷上去的泥巴和草段差不多都被蹭掉了。   齐欢心想,还是要挣钱买些古代的衣物。   在她没能力护住自己前,不能暴露太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小院门前。   她举起手弯下手指,习惯性地想要先扣门,突然又想到黎殊臣不良于行就把手放了下来,转而高声喊道,“我进来了哦!”   “进。”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推门而入,走到堂屋门口跺了跺脚抖掉身上的雪。   放下手中的纸箱,齐欢将目光投向黎殊臣。   他还坐在昨日的木桌前,腰背笔直,膝盖上搭着条薄毯子,手里的毛笔笔尖有些炸毛,但这并不影响他书写的速度,走近一看,他正飞快地抄着书。   齐欢意外地发现他写的字有点像前世的繁体字,她也能看懂一二。   “挡住光了。”黎殊臣笔尖顿住。   齐欢连退几步,挪到他身后,问道,“你吃过早饭了吗?”   “嗯。”   随后黎殊臣写了几个字又放下笔,解下腰间的荷包掏出仅有的几颗碎银递给齐欢。   “现在只有这些,我多抄几本书换了钱后还会给你。”   意识到他是在为她的帮助买单,齐欢连忙摆手拒绝。   刚才系统君已经在脑海里提示过她,一旦收钱系统将会默认为是雇佣关系,不再发放积分。   “远亲不如近邻嘛,我们只是互相帮忙,谈钱就伤感情了啊。”   她刚说完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入乡随俗,她现在也是一天只吃早午两顿饭,可是她的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每天早晨都会咕咕响。   “我还没吃早饭呢,我先去做饭。”   抱着纸箱跑进厨房后,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根,揉着胃说,“这就满足你。”   现在她烧火煮水已经很熟练了,雪水烧开后她先舀起一些将保温杯烫了烫,然后再灌一杯热水放在旁边。   忙完这些她才用剩下的水煮了碗螺蛳粉吃起来。   吃完后她在院子里走了走散散味,待杯子里的水凉到正好,她才进屋。   把杯子轻轻放在黎殊臣面前,他抿过一口后,系统提示齐欢积分又加了一百。   她大受鼓舞,环顾四周,继续寻找可以刷积分的地方。   看见桌上的砚台,她有了主意。   拿起墨条,她仔细地研磨着。这也算帮忙吧。   果然,熟悉的系统音又响起——   “行善+1,积分+100。”   齐欢顿时心花怒放,跟着大佬刷分真快,她仿佛看见不远的将来,一堆快递在她面前等着她去拆。   等墨磨的差不多了,她出去看了看天,太阳已经高悬在空中,差不多到了午时。是时候准备午饭了。   光吃螺蛳粉也有些腻了,她这次把白菜切成丝后准备爆炒。   把柴火锅烧热后,她用铲子剜了一点猪油,白色的猪油膏很快就化开,接着倒入白菜,放入少许盐,翻炒片刻后出了锅。   快速地刷好锅后,齐欢又加了些积雪煮沸,把晏清河留给他们的窝窝头整个丢入热水。   煮软之后再用勺子捣成糊糊,搅拌均匀,煮成面糊。   做好饭后她先后跑了两趟才把饭菜端进屋,听见动静的黎殊臣也把纸墨笔砚收好后放在旁边,等待开饭。   “快趁热吃吧。”齐欢坐下,埋头干饭。   食不言,直到吃完后黎殊臣才说了句,“好吃。”   被夸奖的齐欢非常开心,她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没有辣椒和醋,做不成酸辣白菜,但清炒的白菜也别有滋味,甚至有一丝丝甜在唇齿间回味。   听她这么不谦虚,黎殊臣在心底短暂的惊讶过后,嘴角也悄悄翘起一点幅度。   没有注意到的齐欢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清洗。   投喂黎殊臣完成,所以系统又来了提示。   “行善+1,积分+100。”   “系统君,我怎么觉得你说话越来越动听了。”她边洗着碗边和系统聊着天。   “宿主多行善事,我的声音还能更好听。”   “好的好的。”齐欢点头如捣蒜,她现在已经有300分了。   待会她再仔细瞅瞅,看看还有没有帮忙的机会。   可是等她再回到堂屋时,却不见黎殊臣的身影。   循着脚印,她走到屋子西侧的矮茅屋前,心里有点奇怪他在这儿干嘛呢。   瞟见他艰难地用拐杖撑站着,齐欢来不及多想,连忙凑上前,“我来扶你。” 第5章 我可以住你家吗   “别过来!”   黎殊臣语调陡然提高,声音里甚至夹杂着一丝惊恐。   可是为时已晚,齐欢扶住他后一垂眼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抗拒她帮忙。   她双手如被烫住一般,连忙松开黎殊臣的胳膊。   恰巧黎殊臣也伸手去护住自己的关键部位,松开了拐杖。   可是他却没有摔倒。   “你还想看多久?”黎殊臣正想提裤子,却又见她还呆愣在原地,脸色不禁更加阴郁。   齐欢如梦初醒,连忙跑了出去。   在院子里,她蹲在地上抓起两捧雪贴紧又红又烫的脸颊,才觉得好些。   冷静过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转身跑了几步,刚好撞见整理好衣物的黎殊臣正拄着拐杖往外走。   “黎殊臣,你是不是可以站着了,我刚才看见了!”   “你看错了。”   齐欢拧眉,“不可能啊,我刚才明明看到你为了捂住那个地方时松开了拐杖,却还好好的站着。”   她越说越小声,实在是黎殊臣的眼神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冰冷。   齐欢立马识时务地改口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黎殊臣不语,习惯性的拄着拐杖进了屋。   齐欢跟在他后面,尴尬的绞着手指。   最终还是黎殊臣打破了沉默,“雪下大了,你早点回去吧。”   “好的!”   齐欢欣喜地答应,见他不记仇就准备先回家缓解一下今天的心情起伏,明日再来找可以帮忙的地方。   她左脚刚迈出去,就听黎殊臣又说道,“以后不用过来了。”   齐欢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对不起嘛,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也只是担心你。我可以帮你磨墨,可以帮你做饭,...可以做很多事。”   “我有手。”   而且刚才情急之下他的腿竟然好了,先前齐大夫也说他腿上的病症已除,剩下的是心病。   他扶着桌边站了起来,又道,“现在脚也好了。”   齐欢瞪大眼睛,“我就说我刚才没看错吧。”   同时,她脑海里又传来了系统的提示,“行善+1,积分+100。”   原来误打误撞地帮助黎殊臣站起来也有积分!   就这样她揣着400分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被赶出了门。   回家路上,她郁闷地低着头,踢着地上的积雪,慢吞吞地走着。   突然,轰隆一声——   她家的茅草屋竟然被积雪压塌了,还好她走的慢还没进屋。   齐欢顾不得想其它,连忙跑上前去试图把她的棉被、毛巾等物品拯救出来。   然而在厚重的大雪下,她扒拉了很久,手指被冻得通红,却也只拽出屋顶上的几根旧茅草。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她颓废地蹲在地上,望着远处昏沉沉的天,抱怨几句后被冻得连打了几个哆嗦。   “系统,你说我这四百分有没有可能开出一个帐篷?”   “系统不敢保证。”   沉默片刻后,系统又说道,“友情提示宿主,就算您开出帐篷来,如此恶劣的天气依然很有可能失温而死。”   为了小命着想,齐欢只好厚着脸皮回去求助黎殊臣。   快走到时,她发现黎殊臣正在屋顶上拿着一把破扫帚往下扫雪。   扑簌簌的雪花从屋顶上纷纷扬扬的洒下,落在院子里,地上的积雪更厚了。   齐欢走进院子,找到一个旧铁锹,搓了搓手,开始帮忙铲雪。   “行善+1,积分+100。”   她在意识里跟系统说,“虽然已经五百分了,但我还是很心疼我的被子。神通广大的系统君,以后我拆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存在你那儿呀?”   “本系统是有储物空间,但宿主想使用的话还需付分购买。一千积分可购买宿主前世的快递车车厢大小的储物空间,查询到宿主目前积分不足,无法购买。”   “太好了!”齐欢眉眼带笑,斗志昂扬,“等我再帮黎殊臣多做几件事,我就可以兑换空间了。”   “宿主加油。”   “祝宿主心想事成。”   时间在和系统聊天的过程中飞逝,不知不觉间院中的积雪已被她清理干净。   这时,黎殊臣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黎殊臣你可太有先见之明了,这积雪如果不清理,恐怕你也要塌房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齐欢决定嘴甜一些,不过她也是真心佩服黎殊臣的预判。   “你怎么又来了?”   “因为我的屋子被雪压塌了。”她沮丧地回答道。   随后又忐忑地问了句,“我可以住你家吗?”   黎殊臣放下手中的扫帚,迈腿进屋,并未关门。   半晌不见她跟进来,绷着脸又走了出来,“你想冻死在我家门口?还不进来?”   他能重新站起来多亏了齐家父女的帮助,再说她的厨艺还行,就暂且收留她吧。   齐欢喜出望外,连忙跟着他进了屋。   但是问题又来了,她住哪儿?   堂屋里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旧木桌,四周各是一条长凳。   屋子东西两边还各有一扇木门连接着两边卧室,西次卧的大通铺都快占据了整个不大的房间,铺着三床被褥,应当是修文偃武和晏清河的住处。   东次卧被门掩着,窥不见房中的布置。   厨房她先前去过,除了灶台就是满满的柴火。   很显然,黎殊臣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你住我房间。”   “那你住哪里?”齐欢关心道。   “我跟阿河他们住。”   说着,黎殊臣打开他房间的门,抱起被子准备搬屋,但回头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齐欢,又把被子放了下来。   一直关注着他动作的齐欢,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把被子让给她用。   “那你盖什么呀?”   被她这么一问,黎殊臣脸色有点僵,和晏清河他们同塌而眠已是他能忍受的极限,还要去分他们的被窝,这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不用你管。”   “我偏要管,嘿嘿。”   说完,齐欢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系统说,“系统系统,我要复购被子!”   “好的,宿主。”   “被子价值146积分,复购费14.6四舍五入后是15,共计161。宿主确定复购吗?”   “系统你在哪儿学的这套?还会抹零了,小心我投诉你啊!”齐欢气结。   “抱歉,本系统没有输入小数的加减法程序,无法进行小数计算。” 第6章 卖菜初体验   齐欢无语,谁能想到系统君是个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呢。   “行吧,麻烦帮我复购下棉被。”   话音刚落,一个大包裹嘭嘭砸在她面前,陷在雪地里。   她拾起后,拍了拍外包装上沾的雪,思索片刻,又花了88积分复购了保温杯。   最后,她召唤系统,“查询余额。”   “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251分。”   “差点就二百五了。”她嘟囔着。   将快递搁在堂屋后,她转身又去厨房拿了菜刀,折回后熟练地拆了起来。   边拆边跟黎殊臣说,“我有被子了,你的被子留着自己盖吧。”   黎殊臣有点奇怪,“哪儿来的?”   “你猜?”暂时还没想好理由的齐欢搪塞道。   “无聊。”   见他不再追问,齐欢很是满意,铺好被子后跟他说,“我去做晚饭。”   原本漠县的人因为食物不充足,只吃早午两顿饭。她刚来时忙着补觉也延续了这一习惯。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做顿晚饭既可以填饱肚子,又可以帮助黎殊臣填饱肚子。   帮助了他就有积分。   有了积分就有快递。   所以齐欢现在干劲儿十足。   她撸起袖子,找出早上拿来的第二包螺蛳粉和中午没有吃完的半个白菜。   轻车熟路的煮好粉后,晏清河他们三个也劳作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进了厨房,晏清河溜到灶膛前,伸出手烤火。   “我家被雪压塌了,恐怕要在这儿借住段时间了。”   “好啊,你和阿殊还可以做个伴儿。”   双手烤热后,晏清河看她已经盛好饭便帮忙端了上桌。   烛火欢快地跳动着,饭碗上冒着丝丝热气,几个人围坐在木桌前一起愉快的嗦粉喝汤。   吃完后修文主动接过收拾碗筷的活儿,“托齐姑娘的福,我们干活儿回来还能吃碗热乎乎的汤粉,这点杂活就交给我吧。”   慢了一步的齐欢缩回手,爽朗地笑着说,“行,那以后你们的晚饭就交给我了。”   揽过来做饭的事,回屋后她又召唤了系统。   帮助四人填饱肚子一共加了112分,加上先前的251分,她现在有363分。   先复购了螺蛳粉、大白菜和毛巾,再把剩下的积分都进行了兑换。   唰唰——   四个快递掉落在她面前。   齐欢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让我再拆点食物吧,螺蛳粉再好吃天天吃也会腻的。”   随后,她打开了第一个快递,竟然真的是食物。   一箱土鸡蛋,另外一箱上面写着【月子粥30天不重样】。   估计是一位孕妇买来准备补充营养的。   “哇!明天可以喝粥了!”   欢呼之后,她又拆开了第二个快递。   是一盒粉色的头绳,还带着可爱的小兔子装饰。   “这也太粉嫩了。”   不过齐欢现在只有十三岁,倒也无妨。   她解开头上的细布条,用手拢了拢头发,扎了一个利落的丸子头。   后面依次拆出了卫生巾、几桶量贩装的辣白菜。   原主虽然已经十三岁了,但由于营养不良等因素,还没来月经。   所以齐欢暂时先将卫生巾塞进了床下面。   至于辣白菜,量实在太多了,她准备留一部分当佐粥小菜,其余的拿去卖掉。   毕竟快递充满随机性,卖完白菜换些钱也好买眼下急需的东西。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就醒了。   先去厨房煮了点粥和鸡蛋,又切了点辣白菜放在小盘子里。   等她做好饭,几人也都洗漱完了。   “这么丰盛?”晏清河有些惊讶。   被流放后他还是第一次吃鸡蛋呢。   不想解释食物的来源,齐欢连忙岔开话题道,“以后你们不用带窝窝头回来了,中午发的饭自己吃,不必担心我们。”   晏清河三人还要去服劳役,虽然还有疑惑却没时间多问,匆匆吃完早饭后就出了门。   而齐欢靠投喂他们再次收获了112分。   为了攒够一千分换空间,她这次没有急着用掉积分。   天色还早,她找来一个空坛子,用热水将其里里外外洗净后,装了些辣白菜。   齐欢深思熟虑过,白菜在漠县也算是比较常见的蔬菜,很多人都会在地窖里存白菜或腌白菜。   她卖白菜制品并不会引人生疑。   腌制辣白菜的辣椒粉漠县并没有,所以她的辣白菜是独一份的,也不用担心有人模仿。   装好后,她又切了一些辣白菜装进小碗里拿盘子扣住,留着供人尝味。   跟黎殊臣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她出了门,循着原主的记忆往漠县最热闹的集市走去。   走了大概两刻钟,人流渐渐密集起来。   一排排青砖灰瓦下是各种各样的小铺子,穿过后,再走不远就是卖肉的、卖菜的零散小摊贩。   路上还有货郎挑着挑子卖杂货,一个老爷爷扛着糖葫芦正在诱惑着街边的小孩。   眼前的景象刷新了齐欢的认知,她这才认识到,“原来不是漠县穷,而是我们穷。”   漠县算不得繁华,但生活过得去的人还是有的。   这下她更有信心了。   齐欢也不急着卖,她先把附近的商品都问了一遍价,摸清这边的消费水平后才开始准备出售。   走到肉贩子旁边的空地,她放下坛子,揭下盖在碗上的盘子,一手端着碗,一手撰着筷子,嗓音清脆的叫卖起来。   “辣白菜,辣白菜,好吃的辣白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一文钱一片。”   她没有称,也不会用,所以干脆论片卖。   很快,她面前就围了一群人。   “什么辣白菜,闻所未闻。”   “这看起来好奇怪,能吃吗?”   “咦,这不是齐大夫的女儿,她不好好地跟着齐大夫学医术,怎么卖起白菜来了?”   “你没听说啊,齐大夫被猛虎咬死了,死的可惨了。唉,这丫头估计也是没办法了,出来挣点钱嚼用...”   大家议论纷纷。   瞧着聚了人气,齐欢连忙把碗伸出来,用筷子夹起白菜块分给大家。   “大爷大娘,大哥大嫂,这是我家秘制的辣白菜,你们尝尝怎么样?不好吃可以不买,好吃就带点,也给家人尝尝。”   一听可以免费尝,大家立马来了精神,挤着要吃。   “不错。”   “又酸又辣还脆脆的,配饭应该好吃。”   “这口感还行,我家那口子应该喜欢。...齐丫头,给我来一片。”   很快,她的一坛白菜就见了底。   将收到的铜钱装进荷包里,她准备逛一逛,买点日用品。   路过酒楼门前,她突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第7章 海姆立克急救法   “谷子!谷子!”   齐欢循声望去,只见酒楼大堂中一个中年人正抱着一个约摸两三岁的小男孩抠他嘴巴,边抠边喊,“谷子,快吐出来啊!”   看样子是被卡住了。   小男孩非但没有吐出异物,反而有些窒息,身体无力的垂着,直翻白眼。   齐欢来不及多想,跑进去后夺过孩子,将他抱起,一手捏住他的颧骨,手臂贴在他前胸上,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部,将他倒扣在自己的膝盖上,再把他头放低,用手指快速的冲击着他后背。   一下,两下,三下,四五六下...   终于,小男孩吐出了一颗花生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放下孩子,齐欢绷紧的身体垮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多亏了这小姑娘,不然我看这孩子的命,悬哪。”   “咦,这不是齐大夫的女儿吗?”   “还真是!”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齐大夫的女儿救人的本领也不差嘛。”   惊魂未定的钟虎见儿子无事后又哭又笑,“臭小子,你吓死老爹了呜呜。”   “齐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家四代单传,我到了三十五岁才有这么一个儿子。要不是你,谷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啊呜呜呜...”   齐欢站起身来,面对这个哭哭啼啼的老父亲她连忙安慰道,“吐出来就好了,您别担心了。”   看着满脸泪花的小男孩,她又交代,“以后可不能给这么小的孩子吃花生米了。”   “哎,是是是。”钟虎应下。   他将桌上的花生米泄愤似的往里推了推,又掏出一块碎银递给齐欢。   “齐丫头,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这点小钱聊表心意,还希望你能收下。”   “不用了,我也只是顺手的事。”   更何况,系统还给她加了50分,并解释说救人性命这种善事积分也会翻倍。   然而钟虎却紧紧拽着她袖子,“丫头,这是我的心意,你必须收下。”   两人拉扯中,只听刺啦一声,齐欢的袖子被拽破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吐槽这衣服的质量差,还是说钟虎的力气太大。   钟虎也傻了眼,他把腰间最后一块碎银也拿了出来,“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这钱你赶紧收下,买套新衣服去。”   怕齐欢推辞,他将银子丢在桌子上后抄起儿子飞奔了出去。   用他的银子替他付完饭钱,还剩一两五百六十七文。   齐欢没想到只是举手之劳,就能有这么大回报。   说到底还是得感谢抖音爸爸。   前世她下班后喜欢刷抖音看帅哥,偶然间看到一个医生讲解的海姆立克法她很感兴趣,甚至还拿布娃娃模拟了下。   谁知道今天竟派上了用场。   揣着荷包里的巨款,她准备先去成衣店买身衣服用来换洗。   询问了旁边围观的一位大娘哪里的衣裳卖的便宜实惠后,她就出发了。   刚拐进大娘指的近路,齐欢就被喝住。   “喂!前面的臭丫头站住,把你刚才拿的银子都交出来!”   她扭头一看,是个嚣张的小混混。   傻子才听他的话站在原地等他来抢。   齐欢拔腿就跑。   边跑还边喊,“抓小偷!”   然而她很快就被追上了。   小混混提着她的丸子头扯了扯,呲牙道,“还跑啊!”   “好汉饶命。我钱都给你。”齐欢及时认怂。   金钱诚可贵,小命价更高。   她毫不犹豫的做了取舍。   “晚了!”小混混接过银钱,不满道,“刚才给你机会你不珍惜,我看你是缺教训。”   说着,他一个大巴掌就要往齐欢脸上呼。   危急之间,齐欢又想起抖音上看过的女子防身术,一脚跺在他脚背上,另一腿屈膝猛的撞向他特殊部位。   小混混一声惨叫,竟然吐了血。   “我这么厉害?”   齐欢有些不敢相信,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脚。   “笨蛋。”   听见熟悉的语调,她转头望去,是黎殊臣。   原来他也出了手,小混混才会受重伤。   顾不上跟他拌嘴,齐欢赶紧走到痛倒在地的小混混身边,从他手里抠出她的银子。   “让你做坏事,翻船了吧!我告诉你,以后我再看见你打劫,我就...就让他揍死你!这么大男人,去刷盘子去扛麻袋都能赚到钱,干什么不好干坏事。”   义愤填膺的教训完小混混,她又扯着他要去报官。   “妹子,别啊。我还有老娘在家里等我养活呢,我要是被抓进牢里了,她一个人会被饿死的。我跟你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抢劫了,我去酒楼刷盘子,我去商队扛麻袋,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会儿想起你娘了,早干嘛去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敢打劫,早晚要吃牢饭......”   齐欢语重心长的喋喋不休着。   直到听到系统说,“行善+1,积分+1。”   她想,应该是她成功劝说小混混改邪归正了。   她满意的放走了被她唠叨的生无可恋的小混混。   “啧,真啰嗦。”   黎殊臣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能说的女人。   “我还没问呢,你怎么在这儿?”问完后,齐欢又恍然大悟,“你跟踪我!”   黎殊臣没有否认,“你很可疑。”   齐欢知道,她房子塌后还能有粥米、鸡蛋这些东西,是有些说不通。   可是她要吃饭,要刷积分,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   她决心坦白,她相信眼前这个收留她并将房间让给她的少年不是坏人。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哪儿来的粥米,哪儿来的鸡蛋?”   黎殊臣颔首。   “黎殊臣,我是为你而来。”   齐欢开始胡诌,“你是未来的天子,天之子。所以老天爷看不得你受苦,就把我踹下凡来帮你,免你忧,免你苦,免你无衣可穿、无饭可吃。”   “你看我来了之后,你哪天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等我赚钱后我还会给你买厚衣服。我是来帮你的,你不用怀疑我。这些粥米、鸡蛋是我变出来的,你看我还能变出来!”   说着,她在心里召唤系统,复购了月子粥和土鸡蛋。   唰——   快递箱就出现了。 第8章 脸先着地的小仙女   撕开快递箱后,齐欢拿出土鸡蛋和月子粥晃了晃。   “这下你该相信了吧。这么多东西我也藏不住,真的是我变出来的。我以后还会变出更多东西哦。不过,你要为我保密。”   “你真的是下凡的仙女?”   黎殊臣眼神复杂,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齐欢,乱糟糟的头发,暗黄瘦削的面颊,除了那双灵动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神仙图里的小仙女。   “哦,我下凡时是脸先着地的。”   “......”   糊弄完毕,抱起沉重的快递箱后,齐欢更加渴望早日攒够一千积分换个储物空间,不然只拿的出来、放不回去,真是太烦恼了。   “给我。”   这时,黎殊臣接过快递箱,长腿一迈,走在了她前面。   齐欢脚步又轻快了起来,走出巷子,按照大娘说的往右一拐就看见了成衣铺的牌匾。   “掌柜的,哪种棉衣最便宜?”   她一进门,就开门见山。   她想要最便宜的,余下的钱好帮黎殊臣也买一套,毕竟刚夸下海口要包他吃穿。   尽管她说的话听起来很寒酸,掌柜却依旧笑脸迎人。   “小姑娘,这边请。”   掌柜绕到柜台左边,取下一套灰扑扑的粗布棉衣,递给了她。   “这套颜色不好看,一直没有人相中。你想要的话八百文就给你。”   见齐欢开始打量,掌柜又推销道,“这里面棉花塞的足,暖和的很。灰色还耐脏,你穿一个冬天都不会显邋遢。”   齐欢不急着表态,她指了指黎殊臣,又问,“有没有适合他穿的?”   “我不用。”   “你用。”   他的衣服还放在原来的房间里,齐欢当时不知情,想往床边的木箱子藏东西,打开后里面只有几件单薄的中衣和几套春秋外衣。   所以她坚持要给他买。   送他衣服还能加积分,稳赚不亏。   掌柜自然乐意多做一笔生意,将旁边那套大点的灰色棉衣极力推荐给齐欢。   “这两套衣服是一匹布做出来的,做工用料都不差。你一起拿走的话,给你便宜点,一两零五百文就行。”   原本打算讲价的齐欢,见掌柜诚意满满,确实是很低的价格了,就爽快的成交了。   想起袖子还破着,她又问掌柜能不能借她用下针。   把针拿给她后,掌柜又开始招待另一位刚进门的客人。   穿好线后,齐欢试图去缝破掉的袖口,但衣服没脱,只能用一只手操作,一不留神针头就扎到了自己胳膊。   “笨蛋。”   黎殊臣把快递箱放在柜台上,接过她手中的针,熟练的帮她缝起来。   流放的两年里,他学会了以前他从来没碰过的东西。   齐欢仰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再一次被他的美颜暴击。   他突然靠近,准备用牙咬断缝纫线。   齐欢有点心跳加速,前世今生第一次这么靠近帅哥,她不太自在。   往后一退,被带动的针就扎在了黎殊臣脸上。   “......”   “小仙女,我看你是脑袋先着地的。”黎殊臣放下针,抱起快递箱,黑着脸走出了门。   齐欢赶紧抱好新买的棉衣,追了上去。   买衣服剩下的铜板加上她卖辣白菜的六十七文,她现在还有一百多文。   又去买了点盐,和一块肥猪肉打算用来炼猪油。   太阳已经有些偏西,想必已经过了午时,齐欢也不想再做饭。   用荷包里最后几个铜板买了两个菜包子,带回家后和黎殊臣一人一个。   “行善+1,积分+100。”   再把棉衣送给黎殊臣。   “行善+1,积分+100。”   齐欢在心底狂笑,今天又加了好多积分。   接下来的半天她视线牢牢黏住黎殊臣,时刻准备着为他帮忙。   黎殊臣余光瞥见她的注视,耳边又回响起她上午说的那句,“黎殊臣,我是为你而来。”   看起来还真是。   黎殊臣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又想起她在酒楼里做的那些奇怪的动作。   “小仙女,你今天是施了法术让那小孩吐出花生米的吗?”   “不是。”   齐欢热心解答,“是海姆立克法。”   “哦?”   “黎殊臣,我想做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齐欢灵机一动,她可以把海姆立克法的做法写下来,这样别的小孩万一也遇到这种情况就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听完她的想法后,黎殊臣指出了现实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大多不识字。”   “哦...”她有点沮丧。   不知道为什么见她蔫蔫的样子,黎殊臣有点不痛快。   他很快就完善了她的计划,“我可以帮你画下来。”   “你还会画画呀?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男孩子。”齐欢毫不吝啬的赞美着他。   说干就干,她先找来快递箱子将其拆开,变成一块纸板。   放到黎殊臣面前后,她开始立在一边磨墨,并讲解着海姆立克法的要点。   很快,黎殊臣就将步骤一一画下。   吹干墨汁,齐欢将纸板举起欣赏着,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你画的这个施救者是我吗?”   “不然呢?”   “哦,画的不错。”齐欢第一次在画中见到自己,虽然五官被几笔带过,但她依然觉得很不错。   次日,她借了黎殊臣抄书赚的钱买了面粉搅合成浆糊,就去找了块告示旁边的墙粘贴上。   “家里有孩子的父老乡亲看过来啦!”   吸引来人群后,齐欢朗声说道,“家里有孩子的乡亲们,尽量不要让幼儿吃花生米这种坚硬的食物,万一孩子卡住后也不要慌,学会海姆立克法,关键时刻能救命。”   “你这丫头,怎么尽说这不吉利的话,诅咒谁呢?”一个提着提篮的年轻女子生气道。   齐欢刚想解释,就见人群里已经有人为她说了话。   “你知道什么,这个海...什么法真的很有用。”钟虎抱着儿子跟大家炫耀道,“我家谷子就是齐姑娘用这个法子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是啊。”齐欢点头,“各位邻里乡亲们,你们花一点点时间学下海姆立克急救法,有备无患嘛。”   这时,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大娘抹着眼泪说,“是啊,学下吧。...如果我当时会这个法子,我可怜的壮壮也不会活活憋死。”   众人安慰大娘几句后,安静下来,认真的听齐欢讲解起图中的步骤。 第9章 得按我说的来   人群外,黎殊臣遥遥望着被围住的小姑娘,她一身灰扑扑的棉衣,头发随意的扎成一个小丸子,几缕碎发蓬在鬓边,明明是丢在人群里丝毫不起眼的存在。   却又牢牢攥住他的目光。   半刻钟后,齐欢放下被她借来做示范的谷子,咽了口唾液润了润嗓子,“大家都学会了吗?...我把海姆立克法的步骤都贴在这儿了,忘了的话可以再看看。”   众人纷纷附和。   冷风刮过,齐欢缩了缩脖子,溜到黎殊臣身旁,“我们快回家吧,中午给你蒸鸡蛋吃。”   “好。”   回家后黎殊臣被她拽来生火,很快两碗鸡蛋羹就出锅了。   用罢午餐齐欢又收到提示,“行善+1,积分+100。”   她勾了勾唇角,忍不住哼起歌来。   系统君报完加分数据后,却没有像往常般沉寂下来,“宿主,本系统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宿主帮助黎殊臣,轻而易举就有100积分。宿主去宣扬海姆立克法,劳心费力却没有一分入账,宿主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齐欢扔下手中的抹布,认真答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宣传海姆立克法今天是没有积分入账,可是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又能救下一个像谷子一样的小孩子,我觉得这比给黎殊臣做顿饭、送件衣服更有意义。”   “宿主所言甚是。”   系统的提问却让齐欢陷入了深思。   这些日子为了获取更多的积分,她一直围着黎殊臣转。其实,晏清河他们三人也有很多需要帮助的地方。   比如,也给他们买身御寒的厚衣服。   她捏了捏空空如也的荷包,又复购了些辣白菜,第二天继续带到集市上卖。   送走几个回头客后,又迎来一位衣着富贵的中年人。   “小姑娘,你这辣白菜我都包了。”说话的是如意酒楼的陈掌柜,前日他无意间尝了口辣白菜后就赞不绝口。   齐欢虽不知他身份,却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大主顾,立马应道,“好嘞!”   将辣白菜卷好放进陈掌柜的提篮里,她又脆生生道,“一共五十七文,收您五十五文好了。”   陈掌柜数好铜板,递给她后却不急着走。   “小姑娘,我是前头那条街如意酒楼的陈掌柜,你叫我陈叔就行。我今儿来除了买你这辣白菜,主要是还想跟你谈笔生意。”   “谈生意?”   齐欢很快反应过来,欣然道,“行呀!”   她抖了抖衣袖上的雪花,心道:又下雪了。天气越来越冷了,如果能搭上酒楼的生意,她以后就可以直接把菜送到酒楼,免得在这里挨冻了。   “小姑娘,是这样的,我尝过你这辣白菜,口感不错,也是个新鲜的吃法。我想和你商量,以后你所有的辣白菜直接送到我们如意酒楼后厨来,价格嘛...”   捋了捋胡须,陈掌柜拍板道,“就还按你原来定的来。”   辣白菜丢在她这小摊上卖的是一文钱一片,可是放到如意酒楼,那价格又是另说了。   如意酒楼的顾客可以说是整个漠县最富贵的人群,定价太便宜了,他们还会觉得配不上他们。   陈掌柜一合计,约摸着能小赚一笔。   对着齐欢,就愈发和颜悦色。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齐欢没有异议,卖同样的钱她肯定选择最省力的方法。   接下来的半个月,齐欢都按时按量的给如意酒楼送着辣白菜。   直到一天,送完货后被陈掌柜留住。   “小齐,以后辣白菜每日送八十片就可以了。天气冷了,客人们觉得有点凉,点的人没那么多了。”   “陈叔,辣白菜也可以热着吃啊。我有几张关于辣白菜的食谱,你看要不要买下扩充下菜单?”   “哦?”陈掌柜停下脚步,轻笑一声,“你想卖我食谱?”   “没错。”   然后齐欢就被请进了厨房,她先起锅烧油,将切好的五花肉片煎至微卷,加了几滴白酒去腥后,又倒入土豆片大火爆炒。   倒了一点酱油,再放入切成段的辣白菜,等土豆炒软后加少许盐就盛起出锅。   “陈叔你尝尝。”   齐欢双手端着盘子,笑眯眯的递给了陈掌柜。   接过盘子,陈掌柜抬起筷子,先夹了块五花肉,又夹了块土豆和辣白菜,慢慢咀嚼。   辣白菜带着乳酸发酵的味道,渗进口感绵软的土豆片里,再加上五花肉的焦香,酸甜里带着微辣,好吃不腻,各种滋味在唇齿间碰撞,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味蕾。   倘若再配上白米饭,他能吃好几碗。   陈掌柜赞许的点了点头,又挥手招来厨房的师傅们,“你们也尝尝。”   “不错。”   “好吃。”   师傅们纷纷认同。   见他们这反应,齐欢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满满一盘菜很快就被分食完。   “陈叔,这道菜怎么样?”   “是不错。...这样吧,我今天再多给你十个铜板,算是这道菜的学师费。明天的辣白菜你还按照先前的量送。”   被用十个铜板打发后,齐欢面上笑意不减,心里却对陈掌柜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她知道这道辣白菜炒肉的做法不需要她再教,旁边经验丰富的大师傅,甚至是陈掌柜,看了一遍后也能模仿出来。   哪怕她要求单独做,他们看看用料,再尝一尝也能做的八九不离十。   所以她意不在此,而在后面几道菜。   “十个铜板啊?”   听她质疑,陈掌柜得意道,“我们师傅也会做这道菜了,十个铜板已经不少了,快收好吧。”   齐欢装作失望的垂下了眉眼,“哦,原本我这儿还有几个食谱想一块卖呢。不过银钱远低于预期,我看我还是去别处问问吧。”   她这么一说,陈掌柜有点急,“漠县最大的酒楼就是我们如意酒楼,你去别的地方也卖不上好价钱。”   “那好吧,我不卖了。”   将刚收到的铜板装进荷包后,齐欢转身要走。   没走两步,果然被叫住。   她唇角微勾,这场心理战她赢了。   再次打量遍眼前的小姑娘,陈掌柜不死心地诱骗道,“小齐啊,价钱好商量。你先把剩下的菜做出来,陈叔尝尝要不要买。”   “不。”齐欢摇了摇头,“陈叔若是想买,得按我说的来。” 第10章 一起穿新衣裳   “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卖?”陈掌柜脸上的笑容凝住,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一张食谱一两银。”   “你还真敢说出口。”   “那陈叔买还是不买呢?”齐欢来的时候看过酒楼大堂墙上挂的价格牌子,一盘只是切一切、摆一摆的辣白菜都要一百文。   作为漠县一家独大的酒楼,如意酒楼的价格只高不低。   一两银子听起来像是狮子大开口,但对于如意酒楼来说,用不了几天就能回本。   所以,已经被她上一道菜折服的陈掌柜肯定不想放过。   她坚定的对上了陈掌柜跳动着怒火的眼睛。   须臾后——   “买。”陈掌柜最终还是妥协了。   “先立字据。”   在齐欢的要求下,陈掌柜找来识字的账房先生,立下契约。   拿起一式两份的其中一份契书,齐欢仔细的逐字端详。   她再一次惊奇的发现,这里的文字真的是前世的繁体字。   大部分字她还是认识的,遇上个别不太常见的连蒙带猜也能通读全句。   “怎么?小齐也识字啊?还是信不过你陈叔?”   陈掌柜阴阳怪气的语调有点刺耳,她并不在意,反而笑意盈盈,“账房叔叔字写的不错。”   检查完契书,她将其对折叠成小方块,塞进荷包里。   在陈掌柜请的动作下,她开始演示起辣白菜豆腐煲的做法。   随后又做了泡菜饼、泡菜炒饭等主食。   试过菜后,陈掌柜掏出怀里的帕子抹了抹嘴角的油,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吩咐道,“带她去账房结账。”   三两银子到手,齐欢走在路上,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   加上先前送辣白菜的钱,她现在有将近四两银子。   在漠县一两银都够普通家庭半年的嚼用,相当于前世两三千块钱的购买力。   她揣着这笔巨款,又来到上次那家成衣铺。   “掌柜的,我身上的这种棉衣还有吗?”她指了指自己,询问道。   掌柜认出了她,放下用来弹灰的鸡毛掸子,迎了出来。   “是你呀。说来还真是巧了,你身上的这棉衣是我从郭嫂子手里收的,原本只收了上次卖你的那两套。这颜色太暗沉,我劝郭嫂子换个面料做。可她只买得起这便宜的粗布,这不,看我把那两套卖出去了,又给我做了几套来。”   掌柜的也是个话痨,倒豆子般和齐欢聊了起来。   “都拿出来我看看。今天我多买几套,还请掌柜的给我便宜点。”   “那是肯定的。别的我不敢说,但是这价格我这铺子可是全漠县最公道的,所以回头客也多,挣的都是辛苦钱。...你等一会儿,我去后面库房找一找。”   “好的。”   齐欢应了声,一条胳膊搭在柜台上,另一手托着腮,抬头欣赏着墙上挂的亮丽的棉布成衣。   “让你久等了。”半盏茶后,掌柜抱着厚厚一摞棉衣走了出来,“这儿有五六件,你看有没有合身的?”   同款棉衣被一一铺开,齐欢掂起几件尺寸稍微大些的,举起来比了比。   最终挑好了三件,这次掌柜的只收了她二两一钱。   回家后,她又召唤系统,“系统君,给我复购四套保暖衣!”   “好的,宿主。”   唰唰——   四个一模一样的快递掉落在她床前。   拆开后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套保暖衣她穿着正好,但是给黎殊臣他们穿肯定小了。   “系统,你提供七天无理由换货功能吗?”   “当然,本系统无所不能。...只要宿主积分给够。”   齐欢恨不得锤它一顿,可惜它没有实体,“说吧,又要多少手续分?”   “调换尺码额外消耗10分,调换颜色也是如此。”   还好还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她估摸了下几人的身高,“给我换三套180的,再换一套185的。”   “宿主可还需要更换下颜色?”   看了一眼手中的粉红色,齐欢拒绝,“穿在棉衣里别人又瞧不见,我就不浪费积分了。”   “好的,宿主。”   接着,床上的几套保暖衣和地上的快递袋就凭空消失了。   唰唰——   又掉落了四个跟刚才同样外包装的快递。   晚餐后,齐欢将保暖衣和上午买的棉衣一一分发。   “这是什么?”晏清河抖开保暖衣,在身上比了比。   走到他身边,齐欢把他拿反的保暖上衣往他身上一贴,“这么穿的,另一条是裤子。你们穿在棉衣里面,很暖和的。”   “我不用。”用手捏住保暖衣一角,黎殊臣嫌弃的丢给她。   听他这么说,正想往身上套的晏清河动作一顿,为难地看着齐欢,“好阿欢,还有别的颜色吗?”   “没有。你们穿在里面又没人看见,跟保暖效果比,颜色有那么重要吗?”   不过想象了下四个大男人晚上睡觉时穿着粉色保暖衣排排睡的画面,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四人都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她只好将保暖衣抱回房间,又花40积分跟系统调换了不同的颜色。   但是外面的棉衣却都是灰色的。   齐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袄子,又抬头看了看他们的,“咱们这是兄弟装。”   “谢谢齐姑娘。”修文很是感激,不过他也有一丝顾虑,“我们会不会穿错?”   他们四个人挤在西次卧里,睡觉时棉衣都搭在被子上,说不准还真能弄混。   只顾图便宜的齐欢现在也有些后悔买一模一样的颜色,不过她很快就有了补救的办法,“你们有针吗?”   “我们可以在衣服上绣个标志,这样就不会弄错了。”   修文从箱子里翻出来绣花针,先给自己绣了个文,又帮偃武绣了个武。   晏清河给自己缝了个球,然后把针递给黎殊臣。   “你们都有标记我就不用了。”   这么一想,齐欢觉得自己也不用,“我的棉衣比你们小,我也不用了。”   屋内没有生火盆,尽管门窗都捂得严实却还是有些冷,缝好后几人都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齐欢也收到系统的提示。   “行善+3,积分+12。”   这是给三人发棉衣的分。   “行善+4,积分+112。”   这是给三人和黎殊臣发保暖衣的分。   “看来刷分还是得看黎殊臣啊!”齐欢在心底感叹道。   她趴在木桌前,突然想起她已经攒了好些天的积分没用,“系统,查询余额。”   “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1999分。” 第11章 积分大兑换   齐欢喜上眉梢,连忙跟系统兑换起储物空间。   “已为宿主添置储物空间【车厢一节】,本次消耗积分1000分,余额999分。宿主空间放满后,复购即可。”   拥有了储物空间,她急不可耐的想回房间把先前藏在床底的物品放进去。   就在这时,换好衣裳的几人推开房间门,依次走了进来。   目光扫过去,相同的衣服下,她第一眼看见的依旧是黎殊臣。   她不禁在心底感叹: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抖友诚不欺我也。   “穿上新衣裳后,好暖和!”晏清河将棉衣皱着的地方抚平整,越看越满意,“好阿欢,你真是我们的福星。你一来我们就有好吃的好穿的,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   说着,他还往齐欢肩膀上拍了拍。   随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包住的糖果,“我没什么好东西能回报你,只有这包糖果,是我两年前从盛京一路带来的,我一直舍不得吃。不过,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老占你便宜,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将来若是有朝一日,我能重回京都,再给你好东西。”   齐欢盛情难却,接过后打开纸包,里面的糖果有些融化,黏在了纸上,估计是流放路上融化的。   她小心翼翼的撕开,均匀的分给大家,“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糖同吃!”   甜甜的滋味顺着食管一路蔓延,甜到了心底。   这时,修文也递来一本都被摸旧了的书,这是他珍藏了好多年的《中庸》。   被激起前世学文言文的痛苦记忆,齐欢连忙将手背在身后,撒谎道,“我不识字。”   “啊?...抱歉。”修文连忙收回自己的宝贝,转而许诺道,“那我也先欠着齐姑娘,来日若有差遣,决不推辞。”   他话音刚落,偃武拔开一把外壳陈朴的匕首,亮出的寒光却有些刺眼。   “削铁如泥。”向来沉默寡言的偃武,夸赞起他的武器也依旧言简意赅。   流放路上私藏兵器这是重罪,但他依旧不舍丢下它。   齐欢不忍夺人所爱,“我不会武,要它也没用,真遇上穷凶极恶的坏人时说不定反而给他提供了凶器。还是你留着吧,若我遇到危险,记得救我哦。”   “喏!”收回匕首,偃武郑重承诺。   三人的回礼她都没收,反正系统已经回馈过她了。   她抬起步子,准备回房间研究下新得的空间,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去路。   黎殊臣递来他的荷包,这是他两年间抄书攒的全部收入,不容置喙道,“收下。”   齐欢想起先前系统的提示不能收钱,否则变成雇佣关系了就没有积分,张口准备拒绝。   看穿她意图,黎殊臣又改口道,“以后你管钱。”   请示过系统这种说法不影响积分,齐欢就接过了荷包。   回到房间后,掏出里面的银子和买衣服剩下的一两七钱放在一起,她现在已经有五两七钱了。   “真是愉快的一天呢。”   齐欢横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双腿自然的垂着贴在床边。   望着屋顶,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999积分没用花。   “系统系统!剩下的积分帮我都兑换掉!”   “好的,宿主。”   唰唰——   掉落的快递堆成了一座小山。   齐欢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   “哇!”她双眼放光,转身把木箱上的油灯拿起后放在快递旁照明,然后愉快的拆起快递来。   第一件快递是一提挂面。   第二件快递是布洛芬颗粒、消肿止痛酊等各种药品。   第三件快递是一箱抽纸。   她即将实现厕纸自由!   齐欢拿出一包抽纸,准备随后放在厕所供大家使用,剩下的暂时还存在空间里。   她满怀激动的接着往下拆。   第四件快递是一包鸦青色毛线。   第五件快递是酱油料酒醋等调料。   第六件快递是一箱压缩饼干。   第七件快递是尿素维e护手霜。   最后一件大快递是一堆木制零件,看图纸是个三开门的衣柜。   将这个大块头收进空间,齐欢决定明日白天再组装它。   她开始整理其他快递,挂面单独拿了出来,打算待会拿去厨房。药品暂时用不上,她一挥手收进了空间,毛线也一并收了进去。   调味料就不收了,跟挂面一起放厨房。   最后,护手霜她准备拿出去跟晏清河三人分享。   他们在伐木场服役,每日风吹雪淋,手都皲裂了,正好派上用场。不过她也想留一管给自己,好用来擦手擦脸。   拿起护手霜后,箱底露出一张红纸来。   定睛一看,纸上印刷着一行小字——好评返现两元。   虽然快递单都被系统君打了码,但这熟悉的风格不难看出此快递来自于拼夕夕。   “果然是三亿人都在用的软件啊。”   齐欢打开护手霜,挤出黄豆大小涂在手背上,擦开后确实很保湿滋润。   “如果我有手机,我一定好评。真是良心国货。”   “宿主确定好评吗?”   “确定呀!”   “系统已收到,并为宿主返还两积分。”   “还有这功能!”对于系统的操作,她忍不住刮目相看。   将剩下的两管没开封的护手霜拿起,她想了想,又将压缩饼干带上。   伐木场的午饭一直都是硬当当的窝窝头,咬起来费牙,咽下去刺嗓子,量还少的吃不饱。   她决定把压缩饼干掰成小块分给三人,让他们用刚才的糖果纸包住后,藏进怀里带去伐木场,午餐时可以用来加餐。   收拾好后,她推开门,屋外却一片漆黑。   他们几个都回房间睡觉去了。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明天再去送温暖时,她听见对面屋子里有压低了声音的谈话声。   齐欢穿过堂屋,走到西次卧门前,刚举起手准备扣门就听见修文提起了她。   “殿下,齐姑娘帮助我们很多,属下原本不该怀疑她。可是她确实有点可疑。”   “不必多心。”   黎殊臣的话并没有让修文放下心来,“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您想想,她哪来衣裳食物?...属下以为,恐怕是京都那边有人给她提供了这些,让她趁机关心您、接近您、监督您。齐大夫知根知底没错,但齐姑娘跟属下第一次见时大为不同。”   “属下见她第一面时,她内向忧郁,食不果腹,甚至还要靠我们帮扶。可她现在非但乐观开朗,还能拿出这么多东西来,难道您不觉得可疑吗?”   “属下以为,她应当是被那边收买了...”   修文分析的头头是道,却被突然打断。   “你怀疑阿欢是奸细?”消化完信息的晏清河发问道。   “小侯爷不觉得吗?”   “不觉得啊,阿欢这么善良热情,对我们掏心掏肺,还帮阿殊看好了腿,我相信她!”   黎殊臣轻咳一声,制止了两人的争执。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第12章 她是受天命来帮助您的   “她说她是小仙女,可以变出衣裳和吃食来。”   黎殊臣语调波澜不惊的解释完,俯下身,开始脱鞋袜。   “噗,哈哈哈哈哈...”   闻言,晏清河一手扶住床头,一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阿欢真能编,傻子才相信!”   他刚说完,黎殊臣脸色就难看起来,随手将鞋子丢在地上,“闭嘴,睡觉!”   被他喝住的晏清河吓了一跳,心想这么生气干嘛?   “殿下,我知道了!”这时,被激发了灵感的修文面色激动道,“您出生时钦天监曾说紫薇星动,您是紫薇星,是帝星,所以吉人自有天相。齐姑娘一定是受了天命来帮助您的!”   修文的说法跟齐欢不谋而合。   黎殊臣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有否认,目光放远,赞同道,“她的确能凭空取物,不似凡人。”   ......   门外,齐欢原本还在为修文的怀疑而伤心,理智回笼后又释然了。   换位思考一下,她也能理解他的谨慎。   好在如今几人已经打消了对她的怀疑,以后她拿出其他物品时也不用再发愁如何跟他们解释。   次日,她起了一个大早。   拆开昨天刚得到的挂面,配上她先前熬的猪油和生抽等调料,给大家每人煮了一碗阳春面。   “阿欢厨艺越来越棒了!”   “是啊,真好吃!”   比起这些夸奖,对齐欢来说,更动听的还是系统的声音。   “行善+4,积分+112。”   加上返现的两分,她现在有114分了呢。   趁着三人还没出发,她连忙掏出昨晚就准备好的护手霜和压缩饼干。   “这个是护手霜,拧开后挤出来一点后涂在手上和脸上对皮肤好,你们每天出发前和回来后,洗完脸都用一点。”   她边说边做示范。   然后将护手霜递过去,示意他们尝试一下。   临出发时又把已经包好的压缩饼干分给三人,“拿着,中午当干粮。”   “行善+3,积分+12。”   随后系统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她算是为三人做了两件好事。   24分到手,齐欢浅浅微笑。   向外望去,今日天气难得的放了晴,阳光洒落在雪地上为它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辉。   再转身瞧,黎殊臣已经开始笔走龙蛇,一行行小字跃然纸上。   “又开始抄书了啊。”齐欢低声呢喃。   趁着天光正好,她也回到自己房间,从空间里取出衣柜材料,对着说明书按步骤安装。   装好后,她瞧了一眼床尾的小木箱,走进堂屋。   “黎殊臣,你可以过来帮我一下吗?”   黎殊臣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跟了进来。   “你和我一起抬一下,把这个衣柜搬到你们房间去。”   “你留着用。”   齐欢指了指还装着他衣服的小木箱,“我东西少,你把这个木箱腾出来给我用就行。你们四个用这个大衣柜吧。”   说服黎殊臣后,她抓住衣柜的两角,吃力的将其一边抬离地面。   “松手。”   让她退开后,黎殊臣直接将整个衣柜搬起,运到西次卧并摆放在她指向的位置。   “行善+4,积分+112。”   柜子同时给四个人使用,所以积分也就加了四人份。   齐欢心算道,114+24+112=?   等于250。   算出结果后,她忍不住在心底里输出一句国粹,“系统系统,赶紧帮我把这个碍眼的数字兑换掉。”   “好的,宿主。很高兴为您服务,还请您文明用语。”   唰唰——   三个快递凭空出现。   拆开第一个大纸箱,是各种口味的自嗨锅。拿起一盒麻辣牛肉口味的,她用脸颊贴了贴,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不对,我不能吃。”她突然想起,原主父母双亡,正在孝期,沾不得荤腥。   齐欢捶胸顿足,“系统,你为什么要让我开出这个来?!还有什么比看得到却吃不到更残忍的吗?”   “那么,宿主您要七天无理由退货吗?”   “不用了。”她回绝道,“...留着给他们四个吃吧。”   向来无肉不欢的她依依不舍的将牛肉自嗨锅放进箱子,发现箱底还有几盒十全蔬菜素食自热火锅,连忙将其扒了出来。   心情得到缓和后,齐欢又开始拆起了二号快递。   是一箱历史传记。   大部分是写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等杰出帝王的生平事迹。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小说的古代,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只能干瞪眼熬时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些书像是枯燥生活里的一束光,照亮了齐欢百无聊赖的日子。   “精神食粮也有了,我太爱你了系统!”   “宿主别这样,人【统】殊途。”   “殊途同归嘛。”   “.......”   调戏了几句系统后,她拆开最后一个快递,是一根跳绳。   齐欢站起身来握紧跳绳的柄端,双脚迈到绳子前面,蹦了起来。   顺利的跳过后,她一个接一个地跳了起来。   听说跳绳能长高,依她这辈子的年龄她还有机会再挣扎一把。   两刻钟后她气喘吁吁,弯下腰来,“不行了...”   用衣袖擦了擦汗,又歇息了一会儿,待气息平静后她丢下跳绳,跑进堂屋。   走到黎殊臣面前,把手掌从自己头顶平移到他胸前,念叨着,“现在才到黎殊臣肩膀这儿,我好好跳它一个月,再来比一比,看能不能长高。”   第一次被女人这么贴近,黎殊臣耳根有点红,不自在地推开她,“让开。”   “好。”齐欢退后几步,给他让出一条道来,却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道,“这都快晌午了你还出去干嘛?”   “交书。”   “你抄书多少钱一本啊?”   “看书的厚薄。...这本一百文。”   “那我跟你一起!”   齐欢像小尾巴似得跟在他身后,走了一刻钟才到书铺。   趁他交书的空隙,齐欢瞄了几眼书摊上摆放的书籍封面,清一色的《论语》、《大学》、《中庸》、《孟子》。   学渣齐欢揉了揉额角,踱步到书架旁,想换个地方看看。   只见一排排陈列整齐的书除了《周易》、《尚书》、《诗经》就是《礼记》和《春秋》。   “全都是四书五经啊!”   挪到门槛处,倚在大门边,齐欢长舒一口气,心想光靠这些书黎殊臣也许能考上状元,但未必能做好一个皇帝。   “咦,有了!”她捶了下门板,“我可以把我的历史书读给他听!”   “你在嘟嘟囔什么?”   黎殊臣把一串铜板递给她,“收好。”   “哦哦。”先前说好的交给她管钱,她还特地用她蹩脚的绣工缝了一个大点的荷包。   卖完抄本,走在石板路上,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乌云遮日,狂风四起。   逆着风雪,两人快步往回赶。   眼见就要到了,黎殊臣却猛然顿住。   随着,撞到他后背的齐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抓住他的衣裳才稳住身形。   视线垂落在地面上,齐欢瞳孔倏尔收缩,抬起颤抖的手指戳了戳前面黎殊臣的腰窝,“...血!” 第13章 对着说明书找药   洁白的雪地上,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眼,一抹抹红勾勒在一起,正指向他们家院子。   黎殊臣脚尖点地,施展起轻功想快点赶回去,却发现齐欢还在紧紧拽着他衣裳。   来不及多想,他长臂一揽,将这个小累赘抱在怀里,往茅屋飞去。   “啊啊——”   猝不及防地身体离地,齐欢又紧张又惶恐,冷风趁机灌了她满嘴。   她连忙闭紧嘴巴,面朝黎殊臣胸膛,借他挡住凌冽的寒风。   很快就回到了屋子门前。   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阵有气无力的呼痛声。   “嘶,疼疼疼...”趴在床上,晏清河五官皱成一团。   床边,修文顾不上安慰他,连忙将棉布用热水浸湿再拧干,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着腚上的淤血。   进屋看清眼前的景象后,黎殊臣眉头蹙起,“怎么回事?”   又察觉到还在他怀里的齐欢想要扭头查看,他快速地伸手将齐欢刚抬起的头按了回去。   抵在他胸前,齐欢什么也看不见,好在她还能听见。   只听修文愧疚的解释道,“回殿下,都是属下的错。”   “属下吃饼干时被另一个服刑的流犯刘猛看见了,此人横行霸道,作恶多端,立马就逼着属下交出来,可是属下已经塞进嘴里了。但又不想惹事,就吐出来递给了他。谁知道他还是不满,认为属下这是羞辱他,就要对属下大打出手。”   修文不会武,只能跑去找管事告状。   还没跑到就遇上了晏清河。   血气方刚的晏清河见自己人要被欺负,一脚踢过去,就把刘猛踹到了树干上。   这一幕刚好被管事瞧见,命人把他拉去打了五十大板。   “你们怎么不跟管事的说,是刘猛先欺负人!”齐欢急着说。   “说了,管事说我们是狡辩。”   修文还气愤道,“他还说他就是故意的,打死小侯爷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他就喜欢看这些昔日的贵人在他手里变成一滩烂泥。”   弄清来龙去脉后,黎殊臣将怀里的小累赘抱出房间,堵住门,跟她伸手道,“银子。”   齐欢扯下荷包,放在他掌心。   拿到钱后黎殊臣就立即向药铺飞去。   电光火石之间,齐欢想起她昨晚拆出来的快递中有箱药品。   从空间里取出那箱药,她仔细的翻阅起每盒药的说明书,“有了!”   举起消肿止痛酊,她兴冲冲地跑到晏清河屋前又急刹住脚步。   刚修文说他挨了板子,伤到的是腚。   她还是不进去了,喊了修文出来取药后,系统提示她,“行善+1,积分+10。”   齐欢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去厨房给大家做点热饭。   恰巧撞见了黎殊臣空手而归,她有些奇怪,“不是去买药了吗?”   “军中有人受伤,药物尽归披甲士。”   “没事的,我已经找出药给晏清河了。”   黎殊臣点头道谢。   午时,齐欢想给大家增加一点营养,就拿出了自嗨锅煲仔饭。   “行善+4,积分+112。”   再加上晚饭的积分,她现在有224分了。   揣着对晏清河的担心,她很快入了睡。   睡着睡着做起了梦。   梦见黎殊臣抱着她飞啊飞......突然他松开了手,她开始往下坠。   齐欢惊叫一声“黎殊臣”,猛然坐起。   梦境是白天的投影,可能是今天第一次见识古代的轻功,印象比较深刻,所以才做了这样一个梦。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烧点水喝压压惊,却对上了一双探究的眸子。   “你睡觉为什么叫我名字?”   是黎殊臣,他听见了她的梦话。   齐欢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在我房间?”   “我敲门了,你没回应。”   黎殊臣眉目冷峻,嘶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脆弱,“阿河发烧了,你有退烧药吗?”   “我找找!”   取出药箱,她一目十行的扫视着一张张说明书,终于在布洛芬颗粒的说明上看到了【可用于退烧】几个字眼。   将药盒塞给黎殊臣,她套上鞋子,“我去烧水。”   “我去。”   把她按了回去,黎殊臣攥紧药盒,往厨房奔去。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听见系统提示她积分加十,她绷紧的心弦才慢慢松了下来,缓缓入睡。   次日清晨。   她醒的有点晚,修文偃武都去伐木场了。   晏清河还在酣睡,只有黎殊臣听见她开门的动静后,去厨房给她做了碗面放在木桌上。   齐欢望着碗里黑黝黝的汤水,她突然觉得不是很饿。   “你是不是把我放在灶台上的酱油倒多了?”   “我看你做饭也都放它,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谢谢你。”   这是她印象中黎殊臣第一次下厨房,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齐欢还是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吃了干净。   “修文哥他们吃了吗?”   “嗯。”黎殊臣将目光从她碗里收了回来,“修文起的早,给大家煮了面条。”   见他眼底还有红血丝,齐欢推了推他,“你也去睡会儿,等吃午饭时我叫你。”   “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他弯下脊梁向来药铺搬药的佐领求药,却被奚落的画面。   听说二皇子出生了,所以他彻底没了价值。   军中一小卒都试图把他踩在尘埃里。   而他被流放前匆忙间做的那些部署还没消息传来。   “你是不是在为晏清河担心?”见他眉心越拧越紧,齐欢出声打断他的沉思。   “是我没能护住他。”   想必管事也是得了消息,才敢对晏清河下如此狠手。   “你何必内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明明是刘猛的挑衅和管事的是非不分、滥用刑法。”齐欢义愤填膺。   在医药稀缺的漠县,五十大板足够要了一个人的命。   更何况晏清河犯得也不是大事。   她忍不住又说,“人在做,天在看,他们这些坏人会得到报应的。”   “是,他们会付出代价。”   提起管事和刘猛,黎殊臣眼神里集聚起冰冷的风暴。   几日后,齐欢去如意酒楼送泡菜时才知道他口中的代价是什么。   “你听说了没有?伐木场的秦管事竟然在自家门口被树给砸死了。”   “这好好的树,那么粗呢,怎么会突然断了呢?”   酒楼大堂里,另一桌食客扭过头凑来道,“说不定是昨晚的风太大了,吹断的。”   “是是是,我听别人也是这么说的,说是那棵树的断口不平整,肯定不是被锯断的,不然切面该是平的啊。”   侧耳倾听完事情的首尾,齐欢抱着空坛子,匆匆走出了酒楼。 第14章 那你手疼吗?   路上几个衙役正拿着皮鞭来回巡视,监督着流犯们认真铲雪。   齐欢走在刚被清理干净的石板路中间,余光瞥见他们握着铁锹的手上满是冻疮,嶙峋的瘦骨外,套着单薄肮脏的囚衣,正机械地铲着主干道上厚厚的积雪。   再想想被她养的面色愈发红润的三人。   难怪他们会被其他流犯盯上。   收回思绪,齐欢加快了脚步,雪也越下越大。   到了家,堂屋门大开着,放眼望去,几个衙役正站在一个中年红袍官员身后,与站在他们对面的黎殊臣对峙着。   “黎殊臣,刘猛举证,赖管事出事前只得罪过晏清河。所以本官怀疑,你与赖管事身亡案有脱不清的关系。”   话罢,陈知县习惯性的想去端茶盏,却摸了空。   ...哦,他们没给他上茶。   陈知县咳嗽了下,试图将这一瞬间的尴尬掩饰过去,又回归正事道,“晏清河刚挨了五十大板,能挺过去已是命大,他是不可能有力气再对赖管事下死手的。”   “但你,作为他的表哥,作为他父亲威远候的唯一弟子,武功高强,见他受此大罪,心生不忿,所以故意制造了这起意外,杀死了赖管事,是还是不是?”   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陈知县几乎是土皇帝般的存在,积攒了多年的官威随着他逐渐提高的语调威压而来。   若是寻常那些流犯早就下跪求饶了,可惜他对面的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   见黎殊臣不为所动,陈知县有些气恼,心想身后还有那么多衙役看着呢。   曾经是太子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在他的地盘?   陈知县猛一拍桌子,顾不上手疼,喝道,“答话!”   “知县大人要我答什么?”黎殊臣侧头看了一眼屋外,“你说的不过是你的猜测,有什么证据吗?”   “哼,本官现在是没有证据,但本官有脑子!足有本官腰粗的大树,什么风能刚好把它摧断?还刚好砸到赖管事头上?”   说到这儿,陈知县见他还不主动认罪,烦闷地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衙役,“捆上,将嫌疑犯黎殊臣押回县衙候审!”   被衙役抓到手臂,黎殊臣眼底闪过一丝不虞。   “陈知县,你也有儿子,是故黎某有一问,还请赐教。”   “什么?”   “你可以打你儿子,骂你儿子,若是你手下的衙役呢?他们也可以如此管教吗?”   光是想想自家儿子被其他人拿着扫帚追的画面,陈知县就有些上火,脱口而出道,“当然不行,那小兔崽子老子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但是别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都是在踩我的脸!”   话罢,对上黎殊臣似笑非笑的眼神,陈知县心底一寒。   ——他现在要将黎殊臣下狱,何尝不是在踩圣上的脸。   陈知县开始脑补,以己推人,他怎么罚自己儿子都行。但是倘若旁人还没拿到确凿的证据,就要抓他儿子,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废太子在这儿,圣上未必没有派监督他的人在这儿。   看来,赖管事只能是被树砸死的倒霉蛋了。   唉,这个也怨不得旁人。他也有所耳闻,赖管事在伐木场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这次不知受谁的挑唆,竟想直接打杀了威远候的遗脉,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想通关节,陈知县一挥手,轻哼道,“撤。”   跨过门槛,一回头见憨憨的属下正想押着黎殊臣跟他们一起撤,陈知县刮了俩人一眼,“放开他。此案证据不足,本官回去还得再研究研究。”   陈知县一行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走在最后的衙役甚至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收回目光,一直站在墙边没什么存在感的齐欢连忙凑了过来,“黎殊臣,赖管事真的是被树砸死的吗?”   “是。”   黎殊臣看了她一眼,又道,“但树是被我拍断的。”   齐欢愣住,半响才回过神,又直勾勾的望向他骨节分明的双手,“你有这么大劲儿啊,那你手疼吗?”   “......”   回到房间后,齐欢还在思忖,黎殊臣能文能武,又是嫡长,再加上系统君对他的偏爱,帮助他一点小事积分都会超级加倍,所以他将来必然会挣开漠县这座牢笼,翱翔万里。   “那我更要好好抱大腿了!”   齐欢细细想着,除了一日三餐,她还能为黎殊臣做些什么。   突然,她想起昨日开出的那箱书。   昨晚被晏清河受伤惊到后,她忙着找药,把书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系统系统!帮我把空间里的书取出来!”   “好的,宿主。”   书箱凭空出现,齐欢跳下床,踢上鞋子,拖着它们找到了黎殊臣。   “黎殊臣,我有很多好书,要不要一起看?”   见她笑的灿烂,黎殊臣尾音轻翘,“哦?”   齐欢掏出几本帝王传记,献宝似得递到他面前,“你翻翻看!”   接过书,黎殊臣拿起一本,揣摩了几下质感很好的封皮,掀开扉页,眉毛却轻轻挑了起来。   “这是哪里的文字?”   “哦...我忘了。”齐欢搓了搓衣角,她忘了书上都是简体字,和黎国的繁体字并不完全相同。   她扯出万能的借口,“这是我们天庭的文字,你是不是看不懂?”   “和黎国文字很像,笔画更简单些。”   阅读起来并没有多大障碍,黎殊臣越看越入神。   这时,齐欢也收到了系统的提醒,“行善+1,积分+100。”   又想起还趴在床上养伤的晏清河,她又挑了几本关于名将的传记,拿去给他打发时间。   “好阿欢,谢谢你的药,我已经好多了。”   裹着被子往旁边趴了趴,晏清河示意她坐下说话,“我真的好无聊啊,每天都只能躺在被窝里,不是看看屋顶就是看看地,无聊的都快长蘑菇了。”   “呐!给你。”   “这是什么?”看清是几本书后,晏清河连忙缩回手,将头埋进被窝里,“赶紧拿走拿走,这简直是我的噩梦!”   小时候他爹南征北战,他娘不想让他走他爹的老路,追着打着逼他读书。   后来他一看到书,就觉得眼疼。   “你真的不看吗?这都是写将军的故事哦。我听修文说,你的梦想是做个大将军,你确定不学习下?”   晏清河松开被角,探出头来,“真的?”   他喜滋滋的接过刚才还视若洪水猛兽的几本书,期待的打开,却越看越疑惑。   “这字怎么长的我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第15章 你怎么突然不识字了   “没关系,我读给你听。”   坐在床边,齐欢拿起书,脆生生地读了起来。   “行善+1,积分+10。”   听见系统音后,她停顿了一下,又赶紧接着念。   她手中的书讲的是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追击匈奴的故事。   在她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晏清河听的神魂颠倒,并下决心道,“我一定要成为霍将军那样的传奇!”   见他眸光发亮,神色坚定,齐欢鼓励他,“加油,我相信你能做到!”   时间慢慢流淌,两人沉浸在书香世界里,对外界一无所知。   这时,黎殊臣走了进来,见他们一直没发现他,就敲了敲墙,提醒道,“该做饭了。”   “不吃不吃,我还要听!”听入迷的晏清河并不觉得饿,拉着齐欢的衣袖撒娇道。   齐欢合上书,笑盈盈的说,“你怎么这么孩子气?你还有伤在身,不好好吃饭怎么能好?养好了身体才能做大将军。”   说服晏清河后,齐欢到厨房简单煮了点面条,又拆了一盒牛肉自热火锅当浇头,她不能吃肉就炒了个白菜给自己。   饭后,她洗好碗筷正准备去西次卧给晏清河继续读书,却被黎殊臣挡住了去路。   “这个字念什么?”   “这一句有点读不通。”   一段文字,黎殊臣指出好几处不明白的地方。   为他一一解答后,齐欢不解道,“你上午不是看的还挺通顺的?怎么到中午突然不认识字了?”   “大概是吃饱了撑的脑袋不灵敏了。”黎殊臣收回书,闷声道,“你接着去给阿河读书吧。不用管我。”   齐欢失笑。   她有些怀疑黎殊臣是不是因为被冷落了而不开心。   她安抚道,“阿殊最聪明了,能自己看书。不像晏清河,还得我帮忙,所以我可以去帮他吗?”   “嗯。”   被顺完毛的黎殊臣嘴角缓缓勾起,心静下来,之前的烦躁完全烟消云散。   日子就这样在朗朗读书声中飞逝,一月病休期满,晏清河只好继续去伐木场服役。   齐欢难免有些担心。   日久生情,现在他们几个在她心里已经从一开始的刷分工具人变成了朝夕相处的家人。   所以晚饭后,她关切地问起了晏清河,“感觉怎么样?今天去伐木场还吃得消吗?”   “完全没问题。我挥起斧子来虎虎生风,在家躺了一个月我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正好在那儿练练力气。...不过我能恢复这么好真的都是你的功劳。阿欢,你的药真厉害!”   “如果没有你的药,我现在怎么样还真说不准。我今晚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大娘蹲在路边烧纸钱,她逢人就哭诉若不是她太爱干净,非要给女儿洗澡,孩子也不会因风寒而死。”   “我以前在京都时,从来不知道还有如此缺医少药的地方,更没见过因为洗一次澡就丢了性命的事,真是太可怜了。”   晏清河倒豆子般倾诉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齐欢也很难过,“是啊,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要了人命,真是骇人听闻。”   作为外人都如此惋惜,想必小女孩的妈妈更难走出来吧。   齐欢有些唏嘘,回到房间后她从空间里取出先前的药箱,仔细翻找有哪些能拿出来的药。   感冒灵颗粒、布洛芬颗粒、板蓝根颗粒这些药她掏出来一一放好。   第二天早餐后,她叫住要去洗衣服的黎殊臣。   “黎殊臣你等等,我有事找你帮忙。”   见他停住脚步,齐欢将怀里的几包药丢在木桌上,邀请他过来坐。   “黎殊臣,你有没有多余的纸啊?我想裁点纸,用来装这些药。你也能看出来,这些药的包装比较奇怪,我不想跟外人解释,所以想要换个包装。”   黎殊臣颔首,从他买来抄书的纸中抽出来一些递给她。   有了纸,齐欢很快就把这些药改头换面。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她不是医生,该如何对症下药,并且控制好剂量呢?   之前医治晏清河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但是现在要想的更周全才是。   有了,她可以卖给药铺。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些药在大夫手里肯定能得到更好的利用。   “黎殊臣,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些说明书都抄下来?我帮你磨墨。”   “好。”   两人通力合作下,很快,所有药的说明书都被誊抄好了。   待墨迹干后,齐欢将其收好,再用布把所有药都包起来,打个结挎在胳膊肘。   又从空间里取出来一盒自嗨锅,对黎殊臣说,“我去卖药,你中午在家吃这个吧,方便快捷。”   交代完黎殊臣,她就踏着积雪出了门。   找到口碑最好的一家药铺,只见它门前的柱子上挂着一副对联,写着: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阵阵中药特有的味道袭来,齐欢紧了紧手中的包袱,抬脚踏入药铺内。   小二站在柜台前,身后是带着很多小格的药柜子,此刻他有点愁眉不展。   见有人进来更是为难,“姑娘,不好意思,我们这儿药柜都空了,可能要再等上个十天半月才会新药来。”   漠县独特的地理环境决定了本地的药多数要靠从别地运来,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商队还没回来,又逢披甲士们上山打猎多人受伤,药铺里的药基本都被都领要走了,所以药柜里空空如也。   对此齐欢也略有耳闻,她取下挂在胳膊上的包裹,放在柜台上,往小二推了推,“我不是买药,我是来卖药。”   “当真?”   小二喜出望外,拔腿就要往外跑,想起她还在这儿站着又折了回来。   “姑娘,您且稍等。我去找孙大夫回来!”   等了几刻钟,终于等到了小二带着孙大夫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你要卖药?”   孙大夫喘着粗气,期待的问道。   “没错,我这儿有一些家父留下来的药,您要不要看看?”   “好好好,小姑娘放心,价格我一定给你最公道。”接过包袱,孙大夫开始验药。   然而纸包里没有一味中药,全都是一些颗粒。   “敢问令尊留下的这是什么药?恕孙某见识短,这些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不能收。” 第16章 被顺手拎到都领家   “孙叔叔,您别急着拒绝,这些药是家父照着药方加工而成的成品药,看着是有些奇怪,但药效很好。”   齐欢拿出说明书,递给孙大夫,“您看下,这上面有标注药的成分、功能主治、用药剂量等。我听说漠县现在医药紧缺,我拿出这些来其实并不完全是为挣钱。”   “家父曾说:为医者,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如今漠县医药短缺,我拿出这些药来,是希望能帮助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您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   “在商队没运回新的药草前,您可以等,但是有些患者却等不得。还希望孙叔叔再考虑下。”   说完,她悄悄地窥了一眼孙大夫的脸色,只见他原本蹙着的眉头已慢慢舒展开。   “妙啊!”捋了捋胡须,孙大夫仔细研读完说明书,惊喜地盯着她,“小姑娘,敢问令尊名讳?”   “齐越。”   “原来你是齐大夫的女儿!孙某只听说过齐大夫一手针灸之术出神入化,却没想到他在制药这方面也颇有建树。这些药从成分和功能来看非常对症,是不可多得的良方。”   说着,孙大夫向她拱手作揖,“是孙某先前见识短了,在这里向齐姑娘赔罪。齐姑娘这些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您客气了。”齐欢挪动一步,错开长者的行礼。   又道,“这些药您先研究研究,若后续还有需要,可去城西黎殊臣家寻我。”   孙大夫喜不胜收,“多谢齐姑娘,我代患者们谢谢你。”   说完,他示意小二取出钱匣,拿出二两银子递了过来,“齐姑娘,这是药钱,还请收好。”   犹豫片刻,齐欢却没立即收下,“孙叔叔,我有个事想跟您商量。”   “哦?请讲。”   “孙叔叔,我想着,来抓药看病的不仅是富人,还会有些穷人。假如有人吃不起药,您卖给他药时可以把我的那份利息给去掉,给他们便宜一些。您少给我一点银钱也没关系。您看行吗?”   齐欢并不是圣母心,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帮助一些疾病缠身、穷困潦倒之人。   但她又不能直接赠药,毕竟她帮的了一个人,帮不了一群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没被帮助的人可能会想凭什么不能帮我?因此引发祸端,惹火烧身。   请求齐大夫为穷困患者减价,是她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至于其他,就等她有更大能力的时候吧。   对于她的善心,孙大夫很是赞许,“齐姑娘高义,我替那些贫苦的患者们谢谢你。”   最终,齐欢只得到了一两五钱。   虽然少了五百文的收入,但她却很开心。   几日后,当系统提示她又加了50分后她更开心了。   “系统,你之前说救人性命会加50分,所以我是又救了一条人命吗?”   “是的,宿主,您的推理没错。”   “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卖的药?”想了会儿,齐欢又猜测道,“也可能是之前宣传的海姆立克法救了人。”   “不管怎么说,想想又多了一个人因为我的帮助可以继续活着,继续看云起云落,继续尝人间百味,这种成就感远比我多攒一些钱开心多了!”   说完,算了算先前的药品应该快消耗完了,齐欢又找系统复购了两箱药品,处理完包装后准备给齐大夫送去。   走近药铺,门前几匹毛色油亮的高头大马被拴在屋廊下的红柱上,正无聊的弹着后蹄,踢起一簇簇雪花。   齐欢还没进去,几个披甲士就已经拎着孙大夫走了出来。   利落地翻身上马,其中一位和孙大夫共乘一骑,勒紧缰绳将马掉头,扬起鞭子就要离去。   变故突然发生在一瞬间。   跟在末尾的披甲士打量了几眼齐欢,竟侧身放低身子捏住她的后衣领把她也提了上马。   一路狂奔而去。   这还是齐欢第一次骑马,比起前世的小电瓶车,舒适度差远了。   一行几人都身着甲衣,看来应该是来自军中。   又联想到他们还抓了孙大夫,应该是有重要的人生病。   不过有一点她不明白,最后这个披甲士为什么要抓她一起?   很快,她就知晓了缘由。   到了一处鸿图华构的宅子门前,披甲士们下了马,迎上来的小厮立马上前接过马绳去拴马。   齐欢跟在他们身后,跟孙大夫面面相觑,打着眉眼官司。   读懂她想问是怎么回事的眼神,孙大夫也迷茫的摇了摇脑袋。   穿过院子回廊,最终他们被带到了管家面前。   只听最前面的披甲士一板一眼的说,“卢都领军务缠身走不开,听闻报信的小厮说小姐生病了,就命属下找了大夫送来,并转告夫人说:‘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十七次让人来传话说生病了,前十六次说是自己不舒服,这次竟连月明也利用上了。我不管你们是真病假病,有事找大夫,没事少来烦我。’”   一屋子人谁也没想到卢都领说话能这么绝,更没想到这个披甲士竟一字不差的将话传回来。   管家东瞅西望,环顾四周,后怕的拍了拍胸,还好夫人没听见。   “大夫已送到,告辞。”传完话披甲士就要走。   见他们留下的还有一个小姑娘,管事急忙问道,“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难道是老爷在外面的私生女?   管家脑补过后,眼前仿佛看见了夫人把整个家都拆了的凶狠模样。   好在走在最后的披甲士否定了他的猜想,“这位是已故齐大夫之女,我先前在街上听过她讲什么海姆立克法,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就顺手拎了过来。”   被顺手拎过来的齐欢忍不住有些怨念,你了不起,你力气大,你顺手把我拎进都领家。   关键是她根本不会医术啊!   万一看不好,被迁怒了怎么办?   结果她这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她刚跟着管家走进后院,就听见一道瓷器落地的破碎声。   “快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女儿都烧糊涂了,他这个当爹的怎么还不回来?”   屋内,卢夫人摸着女儿滚烫的额头,焦急道,“你们这些庸医,我儿药都喝两天了,怎么还没退烧?”   “月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通通陪葬!” 第17章 误打误撞得诊金   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下,有几片不甘心落到地面融化,就随着风直往人衣领里钻。   被冰的一个激灵,齐欢缩了缩脖子,慢吞吞的跟着管家往屋内走。   走进华美富丽的里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挂着粉色帷帐的木架子床,涂着枣红色的漆,还镂空雕刻着牡丹花。   视线下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少女,床前的圆凳上坐着一个富态的贵妇人正守着她。   这妇人应该就是卢夫人了。   见管家进来,她急声询问,“老爷到哪儿了?”   “夫人您别急,老爷派人传回消息来,说他实在脱不开身,等他忙完他立刻赶回来。”   见夫人脸色越来越黑,管家硬着头皮哄道,“不过老爷实在担心您和小姐,特地派了披甲士找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他们一定能看好小姐。”   至于卢都领让属下转述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女儿越来越烫的手让卢夫人顾不得发怒,只能命令道,“那你们还不快过来看看?!”   孙大夫上前,望闻问切后判断道,“令千金是发烧了。”   “还用你说?我自己都能看得出来!关键是怎么退烧?”   面对卢夫人的怒火,孙大夫打了个哆嗦,看看缩在墙角里的同行,他明白若是寻常药方有用的话,就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毫无起色。   他空有仁心,医术却不精湛,只好找从太医院贬下来的太医齐越之女——齐欢求助。   他扭过头,向没什么存在感的齐欢询问道,“对于高烧不退的情况,齐姑娘有什么法子?”   全屋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投来。   齐欢指了指被褥,“盖的太厚太多了,闷这么严实不利于散热,夫人可以命人将被子撤下几床。”   更何况屋内还烧了五六盆炭,将房间烤的热乎乎的。要不是通向堂屋的房门在开着,说不定他们还会一氧化碳中毒。   “还有这炭盆,也太多了。”   “月明是在郊外跑马时冻病的,不好好捂着反要去掉被子和炭盆,你这小丫头到底会不会看病?”   听闻卢夫人的质疑,齐欢心想她确实不会看病,但她经常回福利院做义工,也有照顾过发烧的孩子,所以对于怎么退烧还是略知一二的。   “夫人不必动怒,既然被子和炭盆没让贵千金好转,那么您不妨听听我的建议。”   见她不慌不忙的冷静模样,卢夫人最终信了她。   得到允许后,齐欢立马吩咐旁边的侍女们行动起来。   “麻烦这位姐姐烧点热水,等水温正好时带小姐泡一会儿温水浴。”   “还有孙叔叔,我的药落在你铺子门口了,麻烦您回去找一找。”   等药找回来后,齐欢按说明书冲了一杯布洛芬颗粒,让侍女用勺子喂给卢月明。   吃完药,泡完澡,卢月明脸色总算没那么红了。   齐欢舒了口气,又向侍女交代道,“每过半个时辰用温水帮你们小姐擦擦额头、手心脚心、腋窝和关节处。”   再喂了两次药,在物理降温和药物降温的双重作用下,卢月明终于慢慢退烧了。   不过,忧女心切的卢夫人放走了其他大夫,却留下了齐欢。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挺中用。今日你就住在月明院子里,万一月明夜晚又烧了起来,还得找你。...你放心,我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等月明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齐欢只能应下。   她被安置在卢月明大丫鬟的房间里,比起她的屋子,这里宽敞太多,被子面是丝绸料子的,摸起来滑滑的,躺进去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见她睡了,匐在房顶上的黎殊臣把瓦片轻轻挪回原处,借着月色闪出了院子。   她夜不归宿,他不太放心。   寻到药铺才知道她被抓进了都领府,黎殊臣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   脚有点不听使的往都领府奔。   避开警惕的府兵,他沿着屋顶一路飞到卢府最中心的院子,这里一般是主人房,下人的消息也最灵通。   果然,他听到了几个丫鬟的交谈,跟着她们摸到了这里。   结果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倒好,倒头就睡。   她既无事,他就回家安心等她好了。   对于夜晚的这个插曲,齐欢完全不知情。   第二日她刚醒来,系统就提醒她,“行善+1,积分+50。”   “看来是卢小姐退烧了!”   齐欢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她一出门就被两个丫鬟围住,又是送洗漱用品,又是安排早膳。   幸福的用罢早餐,齐欢瘫在太师椅中,谴责起系统,“为什么不让我穿到这样的家庭来?!”   “抱歉,宿主,你前世的积分只够穿越到现在的身体里。”   “终究是我太穷了,我前世不是不想多做善事,是我财力有限。这辈子我一定努力赚钱,广积善德,下辈子一定要给我安排个好的身份啊!”   “下次一定。”   跟系统聊了会儿天,一个穿着湖绿比甲的小丫鬟就过来传了话。   “齐姑娘,夫人有请。”   走进卧房,齐欢惊喜的发现卢月明已经醒了,此刻正靠在床头边的靠枕上,面色虽然憔悴,眼睛却亮晶晶的。   她长得颇为英气,跟卢夫人五官并不相仿,想来应当是更肖父亲。   见齐欢走进来,卢夫人亲热的将她拉到床前,引荐道,“月明啊,这位就是小齐姑娘。多亏了她,你烧才退下去。”   “不是娘数落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跑城郊跑什么马?跑出一身风寒来,差点没把娘的魂吓掉。小祖宗哎,你是娘的命根子,你爹天天不着家,要是没了你,娘可怎么活?”   说着,卢夫人抬起帕子抹了抹眼泪,又拍了拍齐欢的手,对她道,“小齐啊,你救了月明就是我杜晚笙的大恩人。”   她摆了摆手,候在一旁的丫鬟托着木盘走到齐欢面前。   十锭银元宝整整齐齐的立在托盘上。   齐欢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好看极了。   应该是给她的吧!   “小齐,这一百两你且收下。”   这么多银子,实在不好拒绝,齐欢答了声“哎!”   “多谢夫人。”   “客气什么,你这孩子,来,你再来给月明把把脉,看她恢复的怎么样?”   被赶鸭子上架的齐欢只好如实道,“回夫人,我只跟家父学了个皮毛,把脉这方面我不太擅长,要不您差人再将孙大夫请来,他是这方面的翘楚。” 第18章 推荐的都是乱臣贼子   半个时辰后,孙大夫背着他的看诊箱又被请了回来。   隔着丝帕,为卢月明把完脉后,他往后退了两步,恭敬地说道,“禀夫人,令爱已无大碍,这几日注意保暖,饮食清淡,多饮热水即可。”   “这就好!我这心啊,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拍了拍胸口,卢夫人收起笑,转而厉声对丫鬟们吩咐道,“听见大夫说的没?好生照看着你们小姐。月明若是再出半点差池,新账旧账一起算,小心你们的皮!”   卢月明扯了扯卢夫人的袖子,“娘,您迁怒她们干什么?我想去跑马,她们还能拦得住我不成?您眼底一片青黑,想必是担心的都没睡好觉,您快回去补补觉吧?”   “我补什么觉,你还没完全好透,我睡得着吗?你想出去跑马娘不拦着你,但你好歹也等天气暖和起来后再去。明天我会修书托你外祖父再给你找个先生,冬天里,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读书,哪也不准去!”   听到这儿,齐欢突然有个大胆的主意。   她朝卢夫人挪动几步,试探道,“夫人可是要为小姐请夫子?”   “是啊,齐姑娘问这干嘛?...难道你要毛遂自荐?”   “我哪儿有这本事,我只是想给夫人举荐一个人。”   “哦?是谁?”   “原东宫长史的干儿子,名唤修文,勤奋好学,曾在司礼监内书堂读书...”齐欢卖力的推销着。   她倒不是糊弄卢夫人,晏清河曾说修文的学问比他还要好,若不是幼时家贫入了宫,未尝不能金榜题名。   反应过来后,卢夫人出声打断她,“太监啊?”   不待齐欢回话,她又双手一拍,爽朗道,“太监好啊,我原本还想着我们凌州读书的女子不多,要想给月明找到一个合意的夫子恐怕得耽误不少时间。若是太监,倒也无妨。”   齐欢松了口气,开始吐露真实目的,“夫人,修文目前还在伐木场服劳役...”   她还没说完,卢夫人就颇为傲气的说道,“这都是小问题,只要他学问过关,我让管家去打个招呼就行。”   “娘!”   这时,被忽略了的卢月明却发出了抗议。   “我不要什么夫子!先前您不是也给我找了好几个?她们不是说我朽木不可雕也,就是骂我烂泥扶不上墙,最后都被您给赶回凌州了,您忘啦?”   “我才不要再来一个人羞辱我,要找夫子也是找武夫子!”   听完她的控诉,齐欢眼神一亮,连忙道,“卢小姐要找武夫子,我也可以为您推荐啊!”   “原东宫影卫之首——偃武,擅匕首,擅长近距离搏杀。还有已故威远侯之子晏清河,骑马射箭样样不在话下。”   待她介绍完,卢夫人心道:好家伙,光听这名讳她就知道都是被流放于此的‘乱臣贼子’。   但卢月明却被这些响亮的名号给唬住了,“东宫影卫之首?还有威远候的亲儿子?...他们真的能来教我吗?这也太棒了吧。我感觉我闯荡江湖做侠女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最终,卢夫人挡不住女儿的撒娇,败下阵来,“那你选好没?想选谁来做你的武夫子?”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   听她这么说,齐欢欢喜极了。   她原本想,修文文弱,身体不比偃武和晏清河强健,如果能搭上卢夫人,那他就不用去伐木场受苦了。   虽说按规矩,流犯都要服从分配,接受劳役惩罚。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漠县独特的地理位置造成了这里各种人才稀缺,当地的官员为了私心也会挑出一些各方面的翘楚为己所用。   比如齐欢的父亲齐越。   齐父在人才济济的京都算不上名医,可是到了漠县就成了香饽饽。   不仅给安排了住处,还不用劳作。   直到他意外离世,齐欢也没被叫去干活。只是她的户籍依旧是奴隶。   黎殊臣也因特殊的身份,被这里的官员们不闻不问,直到二皇子出生了,有些人才不再忌惮他,比如欺负晏清河的赖管事,比如起初扬言要抓他下大牢的陈知县。   但是修文偃武和晏清河就没这么幸运了,每日都要去伐木场干又苦又累的活儿。   恰好今日有机会,齐欢就想尝试下借助卢夫人之手,把他们从伐木场捞出来。   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直到走出卢府,齐欢依然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跟她同行的孙大夫见她春风满面,不禁揶揄道,“小齐啊,这么高兴呀?”   又指了指她手中的包袱,问道,“得此百两纹银是不是乐的快开花了?”   “这托的都是您的福。”扬了扬手中沉甸甸的包裹,齐欢故意玩笑道,“若不是孙叔叔推荐我,我恐怕还拿不到这么多银钱。其实布洛芬颗粒您也有,您不后悔没自己尝试吗?”   不曾想,孙大夫正色道,“不后悔。”   “小齐,人命关天的事,我对这些药到底不如你熟悉,我不敢冒险。”   “那您就好好熟悉下,实际上我并不怎么懂医术,别拿我父亲说事,医术好的是他不是我。但我知道,若是我们都畏畏缩缩,那卢小姐就危险了,不是吗?”   她一番话,将孙大夫讲的很是羞愧。   “你说的对,孙叔回去就接着研习药方。对了,小齐,你说的那什么...物理降温的方法可以教给我吗?”   “当然!”   两人边走边说,一个讲的认真,一个学得起劲。   “行善+1,积分+1。”   这是她帮助孙大夫学习的积分。   比起黎殊臣带来的收益,简直是九牛一毛。   想到这儿,齐欢突然有些恹恹。   她消失了一天一夜,被她视作家人的黎殊臣见她回来竟只是让她好好休息,都没问声她去哪儿了。   她的分享欲就这样被生生止住。   走到床边,往后一仰摔到被褥上,齐欢决定做点愉快的事来赶走心头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系统,查询余额。”   “好的,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3600。”   “这么多!”齐欢有些吃惊。   心情不好就得买买买、花花花,所以她索性把积分全都兑换了,“系统君,快用一大堆快递砸我吧!” 第19章 断了如意酒楼的来往   唰唰——   七个快递依次掉落在泥巴地面上,砸的咚咚响。   齐欢先拆起最靠近她的一个快递,蓝色的长盒包装十分眼熟,打开后果然是蓝盒子记忆棉弹簧床垫。   “哇!我上辈子出事前刚买过这个床垫,还没睡几晚就来这儿了。没想到还能在异世再续前缘。”   她顿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双手拽住床垫一角,将它从盒子里拖了出来。   再轻轻划开塑料包装,床垫开始慢慢膨胀起来。   将它铺到床上后,齐欢发现床宽与它不太匹配。   不过问题不大,虽然垫子比床窄了一些,但一米二的宽度也够她翻滚了。   再依次铺好床单被褥,齐欢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床上体验一番。   余光瞥见地上还没拆的快递,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拆开第二个快递,是一套比较常见的北欧风餐具,金色的边,蓝白色主基调,绘制着各种线条的图形。从碗筷盘子,到汤盆面碗,非常齐全。   商家还赠送了围裙、漏勺等工具。   盘点完后,齐欢将它们暂时收入了空间。接着拆下一个快递,拆出来的是洗发水和沐浴露。   她眼神发亮,心道:终于可以告别草木灰了!   在漠县,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澡豆和皂荚,这些本地没有,全靠商队从外地运回来,因而出售的价格比较昂贵,普通人承受不起,就用淘米水洗头洗澡。   还有更穷苦的人,大米都吃不起,连淘米水都没有,只能用灶膛里的草木灰来清洁自己。   齐欢打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盖子,瓶中乳液带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是幸福的味道。   沉浸片刻,她又开始拆第四个快递,掏出里面的罐子,只见上面写着:婴幼儿奶粉。   第五个快递是一把儿童玩具手枪和好几包黄色的圆球球,大概是配套的子弹。   齐欢失笑,把玩着玩具枪,想起了前世在福利院的童年时光,她和小伙伴们经常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   她拆开一包子弹,将它们一颗颗装入弹夹。随意瞄了瞄,她扣下扳手,嘭地一声竟将土墙打出了一个小坑。   不敢再调皮,齐欢连忙将它们收入空间放好,并开始拆第六个快递。   这是一箱酱料,从甜面酱、老干妈到火锅底料、麻辣香锅料,应有尽有。   最后一个快递是非常大一个箱子,拆开后是一箱粮食蔬菜。   取出一袋面,又见一个洗干净的空油壶装着大米,里面还藏着裹好保鲜膜的咸鸭蛋。   除了这些,还有一兜兜蔬菜,番茄、黄瓜、南瓜、茄子、苦瓜、辣椒等等,大多是夏季成熟的蔬菜。   最后在箱底齐欢还看到一张纸条,打开后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幺儿,好好吃饭。   不知为何,她眼底有些湿润,泪花不自觉地蓄满眼眶。   这大概是一箱父母寄给在外的游子的爱心菜,不知道是否在她最后出事的那辆快递车上。   系统曾说,她生前所拉过的所有快递都录入了系统库。她跑过很多次快递运输,唯独最后这次没有平安送达。   虽然保险会对消费者赔付,但倘若这箱快递不幸的在她最后出事的快递车上,那么她觉得多少钱都赔不了父母对子女的爱与惦记。   前世今生她都父母缘薄,前世是被抛弃,今生是她穿来时齐父齐母都已经去世,所以她格外羡慕这种亲情。   直到躺进舒服的被窝里,齐欢还在想为什么她遇不到这么温暖贴心的父母。   前世她曾听院长说过,警察找到了她的亲人。   生父是有妇之夫,欺骗了她母亲的感情不想负责,她母亲抛下她后就自杀了,他父亲因原配强烈反对,仍不愿抚养她,最后被法院依据遗弃罪公诉。   前世父母的爱恨情仇让她对爱情有些恐惧,也因此单身了二十多年。   这辈子又来到三妻四妾成风的古代,这让齐欢更加排斥爱情。   想着心事,她很快沉沉睡去。   待她再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用罢早饭,齐欢突然想起昨日原本是要给陈掌柜送辣白菜的日子,可她从卢府出来后,回到家光忙着拆快递,竟给忘了!   她急忙从空间拿出早就备好的白菜坛子,匆匆往如意酒楼赶去。   到了酒楼后厨,陈掌柜见她来了,睥了她一眼,就开始谈赔偿,“小齐啊,咱们当初可说好的,必须按时间送货,不然翻倍赔偿,一坛辣白菜我给你一百文,按约定你得陪我二百文才是。”   其实,区区二百文对陈掌柜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他向来是个锱铢必较之人。   “抱歉,我确实忘了时间,赔二百文我没有异议。”   本着契约精神,齐欢掏出二百文,递了过去。   然而陈掌柜却打蛇随棍上,接过钱后又不怀好意的笑道,“小齐痛快。不过,这只是你违约的钱,还有我的损失还没算。昨日为了做辣白菜相关的菜,我一早就命人切了好多配菜,却因没有辣白菜做不成,这些浪费掉的配菜钱你也得陪我不是?”   对于合约范围之外的赔偿,齐欢表示没有当冤大头的爱好。   她冷冷道,“这不在约定范围内,恕我无法苟同。况且,这些配菜您还可以用于做其他菜色,不是吗?”   被拒绝后,陈掌柜有些不爽,要挟道,“倘若不按我的规矩来,你以后的辣白菜我怕是不能收了。”   “正合此意。”   齐欢态度也非常强硬,她早就发现陈掌柜不适合长期来往,如今她也不缺钱,断了这门生意未尝不可。   有了卢夫人给的一百两赏银,她打算自己做点小生意。   她想着心事,抱着坛子往后门走去。   见她真的扭头就走,陈掌柜吃了瘪,又气又怒。   想起辣白菜给他带来的收益,陈掌柜只能放下面子,陪着笑脸,追了上去。   “小齐啊,你这孩子,陈叔给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快回来,这坛辣白菜抱着沉,咱们回去,还按原来的约定来。”   然而齐欢心意已决,她坚定的拒绝道,“不了,陈叔。我不打算做辣白菜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闻言,陈掌柜恼羞成怒,见墙根处有个小乞丐正在捡他们酒楼扔的剩饭,立马一脚踹过去,泄愤道,“不长眼的臭叫花子,谁给你的胆子在我这儿碍事,赶紧给我滚。”   小乞丐挨了打,却依旧低着头用通红的手指抓起地上的剩饭往碗里塞。   被忽视后,怒火越烧越旺的陈掌柜伸脚踩住他的手指,用力的研磨起来。 第20章 再出门时,带上黑子   眼前这一幕,刺痛了齐欢。   她打抱不平道,“陈掌柜何必欺负一个小孩子呢?你们既然把这些饭菜渣扔了出来,就说明不要了。人家捡走是在帮你们酒楼维护后院门口的卫生,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动起手来了?”   “你懂什么?”陈掌柜非但没有松脚,反而加重了足下的力气。   “我们如意酒楼来往的都是贵人,我今儿必须得给这臭叫花子一个教训,免得他还在附近晃悠,脏了贵人们的眼。”   见他固执己见,齐欢不欲多说,直接走到小乞丐面前,蹲下身来,握住他冰凉瘦削的手腕,将其小手从陈掌柜脚下解救出来。   “行善+1,积分+1。”   系统的提示让齐欢更加决定好人做到底,她放低声音,柔声道,“别捡了,跟我走,我给你买肉包子吃。”   小乞丐抬起头,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她。   清澈的眼神看的齐欢心里一酸,她双手扶住小乞丐的双臂想把他拉起来。   陈掌柜却恶从心起,悄悄抬起腿,试图一脚踹翻他们。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哀嚎响起。   竟是一只大黑狗咬住了陈掌柜的腿。   瞥了几眼,齐欢不再理会旁边的人狗大作战。已经有闻声赶来的小二帮陈掌柜赶狗,也不需要她帮忙,再说她也不想帮助恃强凌弱的陈掌柜。   牵着小乞丐脏兮兮的小手,齐欢带着他来到如意酒楼不远处的包子铺。   “老板,来三个肉包子。”   估摸了一下小乞丐的饭量,齐欢从荷包里掏出九个铜板,递给老板。   拿到包子后,她又蹲下身来,跟小乞丐视线齐平,将白白胖胖的包子塞到小乞丐手里,跟他说,“好孩子,快吃吧。...以后不要再去如意酒楼附近捡吃的,再遇上陈掌柜可能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小乞丐不答话,捧起包子咬了一大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行善+1,积分+1。”   听到系统的提示,齐欢投喂的更加起劲。   直到接过最后一个包子,小乞丐才懦懦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抱着包子跑开了。   追了两步,齐欢又停下来,她也是借住在黎殊臣家,再收留一个小孩确实没地方住。   她踢着地上的小石头,有些郁郁寡欢地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裤脚被拽住了。   她一扭头,竟是刚才的那只大黑狗。   齐欢脸上浮现一抹惊慌,她还记得这条黑狗咬陈掌柜时锐利的牙口、敏捷的身姿。   正当她忐忑不安时,一道口哨声响起,大黑狗立即松开嘴,蹲坐在地上,前腿乖巧地放在身前,吐着舌头,看起来甚至有点可爱。   黎殊臣从她身后慢慢走了过来,敲了敲大黑狗的脑袋。   见他与黑狗如此熟稔,齐欢好奇的问道,“这是你的狗?”   “也可以是你的。”   齐欢却摇摇头,“我不要。你看它湿漉漉的眼神多可怜,它还在不停的蹭你腿,你怎么忍心不要它呢?”   “黑子受过驯兽师的训练,关键时刻能报信,还能保护你。留它在你身边,若是再出现被人抓走的情况,它可以回来报信。又比如遇见陈掌柜之流,它可以掩护你逃跑。”   说完,黎殊臣拍了拍黑子的后脑勺,沉声道,“去。找你新主子。”   黑子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踢了踢后爪,呜咽了几声,见他不为所动只好无可奈何的挪到了齐欢身后。   被迫养狗的齐欢却在想另外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被抓走过?”   “某人夜不归宿,我只好找一找。结果找到时,她正在人家屋子里呼呼大睡,我怎么会不知道?”   长腿一迈,走到她身侧,黎殊臣又敲了敲她的脑袋,不容拒绝道,“再出门时,带上黑子。”   “哦。”答过话,齐欢心里像浸了蜜一样甜滋滋。   原来被她当作家人的黎殊臣他们,也会记挂着她。她不回家时会去找她,担心她安全时会送狗狗给她。   心结解开,她整个人神清气爽,开始滔滔不绝的跟黎殊臣唠起嗑来。   “黎殊臣,你知道吗?我跟卢夫人推荐了修文偃武和晏清河去卢府执教,如果他们能通过卢夫人的考验,就能离开伐木场了!”   “已经通过了。”   “哦,我还不知道呢。”系统先前提示她积分加12,她还以为是三人吃饭的收益。   现在知道后,她很为他们高兴,并开始筹划道,“那晚上我做一桌子好吃的菜,咱们庆祝一下吧!”   一路上,齐欢嘴不停歇,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风雪里,走在她前面的黎殊臣刻意放慢了脚步,适应她的步伐。又保持领先一两步的距离,为她遮住一些迎面而来的冷风,就连他一贯冷冽萧索的眉目也浮现一抹暖意。   到家后,齐欢开始忙碌起来,从空间取出先前开出的精美餐具、粮食蔬菜,她围绕灶台做起了今日晚餐。   番茄炒鸡蛋、凉拌黄瓜、茄子焖豆角...一道道热菜接连出锅。   众人喜气洋洋的围坐在木桌前,修文多拿了几个旧瓷碗,斟满热水,分发给大家。   “没有茶也没有酒,只能拿碗热水敬齐姑娘了。你简直是我们的福星,自打你来了之后,我们每天回来都能吃碗热乎乎的饭菜。如今,更是托你的福,我们几个还被免除了劳役。...感激的话不再多说,都在酒里,....哦不对,是都在水里。”   “来,我们大家一起举碗,敬齐姑娘。”   在一片热闹祥和的氛围中,几人干掉了这一大桌子菜。   饭后,晏清河撑的坐不住,只能站起来,边揉着肚子边来回踱步。   “阿欢,你厨艺越来越精湛了!跟京都的金玉楼都有一拼。将来我若是真当了将军,我就把俸禄都给你,让你也开一家酒楼。”   “好啊,我可记住了。苟富贵,勿相忘。”   齐欢调笑几句,却突然来了灵感。   她先前一直在考虑用卢夫人给的一百两做点什么,如今她有了主意,她可以开一间酒楼。   也可以先从食铺做起。   一方面是让钱生钱,另一方面也能有个地方帮助一些像小乞丐这样的人。   打定主意,次日一早,齐欢问了路,直奔牙人家而去。   黑子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迈着矫健的步伐,欢快地摇着尾巴。   齐欢时不时回头看它一眼,怕它走丢。昨晚临睡前,她才想起来问黎殊臣黑子的来历,黎殊臣说是从商队领回来的。   黑子如此膘肥体壮,容易招人惦记,齐欢怕它被狗贩子抓去卖狗肉,所以她看的很紧。   好在黑子很懂事,虽然总是转着乌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但四只爪子却牢牢跟住齐欢。   齐欢慢慢放下心来,又走了一炷香后,终于到了牙人院门前。 第21章 齐记面馆筹备中   吱呀一声,红漆木门从里面打开了。   钱来顺打着哈欠拉开门,猛地看见外面站着一小姑娘,顿时七魂吓掉了五魂,“你谁啊?大清早站在我家门前干什么?吓死我了!”   “抱歉,我正准备敲门时你就开门了,我是想找你帮我寻处店面。”齐欢道过歉,说明来意。   一听是生意来了,钱来顺立马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赔笑道,“没事没事,是我起晚了。姑娘来找我真是找对人了,整个漠县的房屋买卖、铺子租赁就数我最门清。您快请屋里坐。”   进了院子,齐欢被引入正堂落了座。   她左手边,钱来顺边为她斟茶边询问道,“姑娘贵姓?”   “免贵姓齐。”   “齐姑娘,您想找处什么样的店面?在哪条街?用来做什么?只要您说出您的要求,我保证不出几日我就给你找出合心意的来!”   齐欢思索片刻,给出答案,“在哪条街倒没一定的要求,只要人流量大就行。我准备经营一间食铺,所以我希望铺子能够有个后院,后院有厨房。”   听她说完,钱来顺激动的直拍大腿,笑出一脸褶子,“齐姑娘,你看这不就巧了嘛!”   “昨天,启祥街的丁大福刚来我这儿托我将他的铺子盘出去。他这个铺子原先是做茶楼生意的,三开间的门面,后院带口井,还有三间后屋,其中两间合在一起并做开水房,我去瞧过,空间很大,窗户下有四口大铁锅,还囤了好些柴。”   “另外一间是个大通铺,铺子里的伙计就住在这儿。”   见齐欢听得认真,钱来顺推销的更加卖力,“齐姑娘,我跟你说,他这铺子真不错,地段好,空间大,要价也低。”   “听起来还可以,方便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昨天丁大福给了我钥匙,我现在还揣在兜里呢,咱们这就走。”   说走就走,钱来顺插好门,上好锁,就带着齐欢风风火火的往启祥街赶去。   到了铺子门前,齐欢这才发现对面的竟是如意酒楼,还真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撇开这些,逛完铺子她非常满意,便问起了价。   “前屋后院,共计三十两。齐姑娘您看,这现成的大铁锅,现成的柴火,还有现成的橱柜,就连桌椅也都有,光是这些,您都能省下一大笔钱,所以我劝您直接拿下这间铺子。”   “这价格再便宜点还可以考虑。”齐欢不露声色,表现出一副可以买但便宜了才买的样子。   根据她前世的砍价经验,不能一上来就表现得很满意,既要钓着卖家又要亮出自己的大砍刀,才能以最实惠的价格入手。   一番拉锯之后,钱来顺终于透露出丁大福给的底价,“28两,一文都不能再少,否则我只能带您去看别的房子了。”   “行,28两就28两。”齐欢见好就收。   她回家拿银子,钱来顺去请丁大福,三人约定在衙门见。   交过钱,又给衙役塞了一两喝茶钱,再加上钱来顺的一两中间费,最终齐欢花了三十两得到一间铺子。   只是她的户籍依旧是奴隶,房契不能转到她名下,她只好转给了黎殊臣。   黎殊臣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就算被流放了也只是庶民,没人敢将他归为奴隶,所以他能买铺子、屋舍等等。   处理好房契的事,之后的一个月,齐欢一边攒积分一边打扫卫生,很快就将铺子整理的焕然一新。   三间门面每间都有一扇大门,不过为了保暖,齐欢只开了中间这扇门,又去成衣铺扯了匹蓝底碎花的粗布,裁剪了一些做了半截门帘。   拨开门帘往里走,大堂内的桌椅还是原先茶楼遗留的,齐欢重新补了红漆,又擦的一尘不染。   整个大堂放了十八张桌子,靠厨房的那面墙还开了两扇窗和一道门,齐欢也做了同款式的门帘和窗帘。   再往后院走,院墙边有口大井,井口被大石板盖住了。   齐欢之前推开看过,里面的水很神奇的没有结冰,可能是在地下又有土壤的保护所以温度没低于零度的缘故。   再往前走就是厨房,厨房窗子虽然不宽却很长,所以厨房采光不错。   进门后右手边是一排四口大锅,旁边放着一口大水缸,后面整整齐齐的摞着一堆柴火。   再往左手边看,是一排橱柜,齐欢打算用来放碗和调料等。   她还特地找木匠打了一条长案板用来切菜,并将其放置在橱柜和柴火之间的空地上。   案板下面也没空着,她让木匠照着案板的长宽高做了几个配套的木箱,用来放粮食和蔬菜。   至于厨房隔壁的房间,原先的布置就已经很齐全,齐欢只添了两床棉被。   她准备招一个跑堂的伙计为客人送饭,黎殊臣已经答应她来帮忙算账,所以不用再招账房,至于厨师,就是她了。   刚起步阶段能省就省,成本不宜太高。若是将来生意好了,还可以随时再招。   巡视完这半个月她和黎殊臣的劳动成果,齐欢走至门外,将准备好的招聘启事贴了上去。   铺子还没有挂牌匾,黎殊臣已经去取了,等安上了牌匾整个齐记面馆就差不多了。   决定开面馆是齐欢深思熟虑的事,这么冷的天气,吃碗热汤面再舒适不过。   况且对面的如意酒楼做炒菜已经做出名了,一开始就与其直接争锋不是明智之举,投资风险也大,所以齐欢想先拿面馆试试水,攒攒口碑。   再说做面的成本也不大,她用很少的积分就能开出一大箱子挂面。   至于面的浇头,耗费的食材要比炒菜少很多。   如此一来,她面馆的定价也偏低。   占据价格优势,齐欢对面馆的生意又多了一丝信心。   收回思绪,她开始准备复购快递。   这半个月,她一日三餐外加一顿夜宵,不停的投喂黎殊臣,刷出了不少积分,偶尔还会有些关于晏清河三人的积分,以及急救法或者减价药的积分。   简单计算了下,齐欢摩拳擦掌,双眼亮晶晶的问系统,“系统君,快告诉我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好的,宿主,你的当前余额为6789。”   “哇!”   欢呼了几声后,齐欢拿出早就列好的单子,照着上面的计划复购了大量面条,还有北欧风餐具,以及那箱别人家父母的爱心菜和爱心粮。   拆完快递后,她又将这些物资收回空间一部分,放进厨房一部分,然后跟系统再次查询余额。   “系统君,复购了这么多,我不会积分为负吧。”   “宿主多虑了,本系统概不赊账,您的积分还很富足,当前余额为2333。” 第22章 第一张拍立得相片   齐欢满心雀跃,这种感觉就像是本以为荷包空了,却又在夹层里翻出几两碎银。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系统君,我再兑换1333分的快递,...至于剩下的一千分,就先留着备用吧!”   “好的,宿主。”   唰唰——   随着系统尾音落下,五个快递依次掉落在木桌上。   逐个拆开后,里面分别是酱牛肉、薄荷糖、保温餐盒、拍立得和满天星干花。   拿起拍立得,齐欢装入电池和相纸,研究完说明书后将它举起,不断的调整着姿势。   将剪刀手贴在右侧脸颊边,她歪了歪脑袋,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就在她即将按下快门键时,黎殊臣突然走进画面框。   随着咔嚓一声,相纸缓缓打印出,一张彩色照片跃然眼前。   “这是什么?”   “拍立得呀,黎殊臣你快看,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影!”   齐欢捏住照片,伸到黎殊臣面前,两人凑在一起看。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少女举手比耶,满脸俏皮,她身后是逆光而来的黎殊臣,身材颀长,风度翩翩,仿佛一块无暇的白玉被光所包裹,让人眼前一亮。   “你还真是喧宾夺主,跟你一起合影我好像就是个装饰物,谁看得见我啊?”齐欢撅起嘴,佯装抱怨。   “我看的见。”   见黎殊臣答得认真,她讪笑了几声,耳根微微发热,随手将合影塞进黎殊臣手里,“那这张照片就送给你吧!”   黎殊臣接过照片,又端详了几眼才轻轻塞入胸前的交领棉衣。   与此同时,齐欢也将拍立得收回了空间,转而打量起黎殊臣送来的牌匾。   浅棕色的油漆覆盖住整块木板,上面盘踞着几个铁画银钩的大字,都是黎殊臣用刻刀一笔一划凿出来的。这些大字涂的是黑色的油漆,十分醒目。   “黎殊臣,我去借梯子,咱们赶紧把它挂上吧!”   “好!”   经过两人的通力协作,牌匾很快就挂到了门头上。   总体布置已经完成,剩下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   齐欢找来陶罐,将刚拆到的满天星插了进去,蓝白相间的小花朵聚在一起灿烂极了。   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看见花呢,齐欢抱起陶罐轻嗅了一下,绽出一抹明艳的笑容。   随后,她朝黎殊臣的方向举起花,问道,“美不美?”   “美。”黎殊臣盯着她,低沉的嗓音略带一丝沙哑。   得到肯定的回答,齐欢笑的得意,这应该是漠县独一份的鲜花吧!   将陶罐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她专门给黎殊臣定制的收银柜面上,齐欢又开始处理起剩下的快递。   她找来一个盘子,将薄荷糖倒了进去,放在满天星旁边模仿前世的饭店前台,结账时给客人一颗薄荷糖用来清新口气。   至于卤牛肉,她准备学习某拉面,切成薄如蝉翼的薄片,码在面条上。   她的面馆定价偏低,放太多肉划不来,只能少量的加一些。   最后一个快递是保温餐盒,她打算多复购几个用来送外卖。   整理完思绪,天色也已经不早,齐欢戳了戳等在一旁的黎殊臣。   “黎殊臣,我弄完了。咱们回家吧!”   天色渐沉,雪花飞舞,启祥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路人。   齐欢跟在黎殊臣身后,踩着他脚印一蹦一跳的往家走。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待到近了才发现是一对中年男女在打骂一个姑娘。   从他们夹杂着脏话的怒喝声中,齐欢大约拼凑出了来龙去脉。   夫妻俩要把女儿卖给媒人介绍的一个老鳏夫,小姑娘不愿意就想逃婚,父母追了上来。   “大爷大娘,你们停停手。既然女儿不愿意,你们何必逼她呢,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这个不愿意就再慢慢相看好了...”   齐欢还没说完,就被三角眼的妇人打断。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你懂个什么,罗老头肯花五两银子买她,别的男人肯吗?”   妇人说话的空隙,被她掐住手腕的小姑娘朝她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我死也不会嫁的。...爹!爹你对得起我死去的娘吗?她尸骨未寒你就拿着她卖绣品的钱娶了这个婆娘。现在又在她的挑唆下要卖我,你禽兽不如!”   抓着她另一只手的老汉被她骂的青筋暴起,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死丫头,还敢教训起老子来。你是老子生的,老子让你嫁谁你就得嫁谁!”   眼前的这场闹剧,让齐欢想起她前世不负责任的爹,她拉下脸,一声不吭的从荷包里取出五两五钱碎银。   “我买她!”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齐欢递出掌心的银子,冷声道,“我多出五钱,我买她。明日一早,衙门门口,签完卖身契我把银子给你们。”   其实,小姑娘嫁人后身份还是庶民,签了卖身契就是奴隶了,但为了防止这对自私的父母再作妖,她只好作此权宜之计。   两夫妻见钱眼开,想着多五百文都够多买小半袋青稞面了,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次日,依旧如同买铺子时一样,齐欢将这姑娘记在了黎殊臣名下,因为全家只有他有资格买奴隶。   齐欢接过黎殊臣递来的卖身契,看了名字一栏写着白桃酥,就跟小姑娘说,“你名字还挺特别的。”   “是我娘给我起的。”   提起过世的母亲,桃酥脸上浮现一抹怀念,“她是流放到这儿的流民,她说她最怀念的就是京都的桃酥,所以就给我起名叫桃酥。”   在桃酥回话的空隙间,系统也提示齐欢,“行善+1,积分+1。”   “系统我要控诉你!我给黎殊臣做顿饭都能加一百分,拯救一个姑娘下半生的幸福竟然才给加一分。”   “抱歉宿主,本系统拒绝向上级程序发送您的投诉。”   “......”   跟系统交流的片刻时间,原本待在她左侧的桃酥已经绕到了她另一边,此刻正对着黎殊臣梨花带雨的哭诉着。   “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见她眼神像钩子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黎殊臣,齐欢顿时怒从心起。 第23章 齐记面馆开张啦   “停停停!”   齐欢不知为何有些烦躁,“你可千万别说什么以身相许的鬼话。就算要以身相许,你也应该许给我,毕竟是我救的你。”   “我面馆正好缺个刷碗的,你就跟了我,以后去我面馆刷碗。”   “公子,...桃酥不想去刷碗,桃酥想伺候公子。”   齐欢气急,“你还挺会想的哈,可惜没用,是我买了你。”   “胡说,我的卖身契明明签的是公子。”桃酥据理力争。   她娘说过,看见不错的男人就要及时出手,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只有嫁给看起来不差钱的男人才能吃饱饭。   齐姑娘救她她也很感激,但是万一齐姑娘没钱了或者嫁人了,很有可能随时抛弃她,她还不如一开始就赖上这气质非凡的公子。   打定主意,桃酥就想抓住黎殊臣的衣袖撒娇,她娘说过:撒娇女子最好命。   很快,她就发现她娘说错了。   她还没挨到黎殊臣衣袖,就被他掌风甩了出去。   黎殊臣收回手,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毫无感情地说道,“把她转卖了。”   听他这么讲,齐欢突然有点同情躺在地上揉脑壳的桃酥。   “你看你,让你跟着我洗碗你不干,非要招惹他,现在好了吧,摔得舒服不?”   自从黎殊臣拂开桃酥后,齐欢就开始窃喜,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让她决定做件好事。   她走到桃酥面前,将卖身契递给她,“都是女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所以我也不为难你,卖身契给你,你以后就是自由身了。”   想想,她又补充道,“若是以后发达了,记得还我五两五钱银子就是。”   话罢,齐欢转身欲走。   然而她却发现走不动。   她的大腿正被扑过来的桃酥紧紧抱着。   桃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认着错,“齐姑娘我错了!你别丢下我!”   “我愿意去刷盘子,这冰天雪地里你要是丢下我,我没地方住,没饭吃,除了冻死饿死在街头,再也没出路了。”   “我一定会好好刷碗,把你家的碗都刷得噌亮。”   “......早就这么有觉悟不就完事了?”齐欢一声叹息,最终还是暂时留下了她。   有了桃酥刷碗,齐欢还想再招一个跑堂的,可是来应聘的都是男人,没法和桃酥同住伙计房,她只好在招聘启事上再加上性别限制。   又过了两天,终于等来一个叫暖冬的年轻姑娘应聘。   万事俱备,齐欢托修文算了一个黄道吉日就准备营业。   冬月十一,齐记面馆的牌匾上挂了红绸,门两边贴了红对子,在众人的围观下终于开业了。   在一片瞩目中,齐欢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好,今天是我家面馆第一天营业,欢迎大家来免费试吃一碗!”   待她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开了。   “你听见没?齐姑娘说免费试吃,是不要钱的意思吗?”   “这小齐总搞这试吃的活动,先前卖辣白菜时也是,都不知道齐大夫生前怎么教她的,这样做生意不赔才怪。”   “赔不赔我不知道,我就关心这面好吃吗?”   “小齐也真是,不开医馆开什么面馆。”   “管她医馆面馆,能不要钱填饱肚子就是好馆子。”   “我先去尝尝,你们接着聊。”   众人议论之后,本着免费便宜不占是傻蛋的原则,一哄而上。   后厨,齐欢忙的不可开交。   她不停的下面条,淋各种早就准备好的浇头。   阳春面、牛肉面、杂酱面、飘香拌面、番茄鸡蛋面、茄丁面等等,接连出餐,齐欢忙的满头是汗。   系统还在不停的提醒道,“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不胜其烦的齐欢将手中的漏勺一扔,忍无可忍道,“系统,我能不能暂时屏蔽你?”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宿主。”   “屏蔽!”   “好的,我无情的宿主。”   系统总算安静下来,但是从大堂传来的报餐声,却源源不断的钻入耳内。   “齐姑娘,前面有个客人吃完阳春面后,想要付费买碗番茄鸡蛋面,您再做一碗番茄鸡蛋面吧。”   听暖冬这么一说,齐欢很惊喜,她没想到今天就会有回头客,她顿时又干劲十足。   一碗接着一碗,从日中到日央,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齐欢一边煮着面,一边注意着前堂送回来的面碗。   几乎所有的面都被吃的一干二净,看到这景象她慢慢放下心来。   只要味道合客人的口味,以后就不怕没生意,今天试吃活动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与她喜笑颜开的模样有所不同,蹲在厨房瓦檐下洗碗的桃酥眼神幽怨。   “齐姑娘,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第一天就让客人吃白食,不仅不赚钱还得倒贴。”   因为免费的噱头,来吃面的人不在少数,一摞一摞的碗筷洗的桃酥双手通红。   她在心里想,还不如收费,少些客人,她还能少洗些碗。   看穿她的小心思,齐欢莞尔一笑,“你好好洗碗就行,如何经营面馆就不劳你费心了。记得你昨天说的,要把碗洗的噌亮。”   桃酥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认命的继续刷着碗。   过了饭点,人没那么多了,齐欢也终于歇下来。   她没有闲着,又朝大堂走去。   大堂内座无虚席,每桌都坐满了客人,此时他们有的在等同伴,有的正在低头吃面。   其中,有几个人注意到齐欢走进来后,连忙跟她打起了招呼。   “齐姑娘,您这面味道真不错!”   “是啊是啊,明天我还来吃。”   “我也来!”   “是啊,我看了收银台后面的价目表,最便宜的也就十文,明天我也还来!”   闻言,齐欢嘴角不自觉的勾起,脆生生回道,“谢谢大家的捧场,明天我还在这里恭候大家的到来。”   打完招呼,她忍不住瞟向收银台后的黎殊臣。   因为首碗面免费,所以去他那里结账的人寥寥。   人声鼎沸中,他独坐于面馆一隅,正捧着一本齐欢送的史书看的认真。   只见他坐姿如松树般挺拔,低垂的眉眼像水墨画一样好看,齐欢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真是造物主偏爱的男孩子啊!   感叹完,她发现,欣赏黎殊臣的并不止她一个。 第24章 我已经有人养了   压住心头的烦躁,齐欢抱起双臂,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站在屋角静静旁观。   循着她目光望去,柜台前正站着一位穿着碎花小袄和青色襦裙的姑娘。   姑娘身姿窈窕,梳着灵蛇髻,瘦长的瓜子脸上一双桃花眼正含情脉脉的望着黎殊臣。   望了半天,眼睛都看的有点酸了,也不见黎殊臣抬头。   容雪饶有兴趣。   很好,这个男人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素手一伸,伸过去拽这书呆子手中的书。   拽了几下却发现没拽动。   被打扰后,黎殊臣不悦的抬起头,只觉得眼前的女子莫名其妙,“何事?”   “没什么,我只是替公子觉得有些辛苦。公子既要看书又要看店,属实不易。”   “我乃家中独女,家中略有薄产,若公子有意,我可以说服双亲资助公子专心读书...”   弄懂她的来意,黎殊臣懒得理会,指着一旁看热闹的齐欢,拒绝道,“不需要你,我已经有人养了。”   人在屋角站,锅从天上来。   对上容雪嫉恨的眼神,齐欢并不在意,她笑意盈盈的走到容雪面前,附在她耳边,轻轻道,“姑娘,你牙上沾了葱花。”   “!”   容雪大惊,捂着嘴巴仓皇离去。   见她走了,齐欢转身将胳膊搭在柜台上,若有所思的说道,“要不我还是重新招个账房先生吧。”   “你在这儿太容易被人惦记了,还是在家安心读书比较好。”   这时,一位刚要出门的书生听见“账房先生”几个字,连忙把迈出门的左腿收回来。   “齐姑娘可是要找账房先生?我会打算盘,我可以!”   不待齐欢回答,黎殊臣将旁边的算盘拿过来,飞快的拨动着。   算珠哗哗作响,他昂起头,高傲的看了一眼试图挖墙脚的书生,轻蔑道,“比得过我?”   随后又对齐欢命令道,“不许招人,我可以!”   “好好好,您非常可以。”   齐欢安抚好被惹炸毛的黎殊臣,只感觉他平时看起来很高冷,有时候却又很幼稚。   此时的他,在齐欢眼里就像一只傲娇的猫咪,对书生的觊觎充满敌意。   给黎殊臣顺完毛后,齐欢又婉拒了书生。   渐渐的,面馆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纷纷起身离去。   齐欢站在门边,微笑着送客。   突然,她的衣角被一只小手抓住。   是她先前救过的小乞丐。   “姐姐,你做的面很好吃。”   齐欢俯下身来,从他清澈的眼神中看见了自己剪影,她摸了摸小乞丐的头发。   摸到了一手油。   想来是小乞丐很久没洗头的缘故。   她有些同情小乞丐,吃不饱穿不暖,个人卫生也没人管。   前世福利院的院长妈妈常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如今她略有存款,还有系统在手,虽然称不上“达”,但也富有余力。   齐欢想尽己可能的,帮助一些像小乞丐这样需要帮助的人。   收回思绪,她拉住小乞丐满是冻疮的小手,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叫石头。”   “那你想不想天天都能吃到面条?”   石头有些局促,“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齐欢看着他,认真的许诺。   不过她的善心也是有条件的。   石头还小,她不想让他尝到不劳而获的甜头。   眼见天气越来越冷了,齐欢想,愿意出门吃饭的人肯定会大大减少。   她可以利用保温饭盒把外卖做起来。   至于送饭的外卖员,眼前的小乞丐就是不错的选择。   把送饭的活儿交给他们,让他们用自己的劳动来换温饱。   齐欢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石头,并问道,“你愿意吗?”   她说的每一个字,石头都能听懂,可是凑在一起,石头有些不敢相信。   消化片刻,石头忙不跌的点头,像小鸡啄米般可爱。   “我愿意!”   又想起他的小伙伴们,石头惴惴不安的试探道,“姐姐,你说的那什么外卖员,只需要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呀。”   看破他心思,齐欢笑意加深,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小孩子。   她站起身,从柜台上的盘子中抓起一把薄荷糖,塞入石头手中,并给出了他期待的答案。   “等姐姐的外卖业务做起来了,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欢迎你把小伙伴们介绍过来。”   石头指了指门外,腼腆道,“其实他们今天也来吃面了,现在正在门口等我呢。姐姐,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齐欢点点头,目送着小石头跟小伙伴们一起蹦蹦跳跳的说笑着走远。   雪地里只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转过身后,她又问黎殊臣,“夜里想吃什么?”   “随你。”   “好吧,那我煮飘香拌面给大家吃。”   想起芝麻酱裹住面条的醇香口感,齐欢咽了咽口水。   灶膛里一直留着火,她又塞入几把柴,等水煮沸,轻车熟路的煮起面。   待面条熟后,再把稀释好的芝麻酱和秘制料汁淋上,撒上葱花,一盘盘香喷喷的飘香拌面就完成了。   这是她前世最爱吃的沙县小吃。   光吃面太素了,她又切了一些卤牛肉盖在上面。   她还在孝期,就没给自己加。   喊来桃酥、暖冬帮忙端饭,三个人一起来到大堂。   这时,晏清河三人也结束了在卢府的工作,赶了过来。   “快进来,外面冷不冷?”简单的寒暄过后,齐欢又道,“我去给你们煮面,你们看看那边的菜单,想吃什么?”   晏清河大大咧咧的坐下,指着旁边的面碗,好奇道,“你们吃的这是什么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就吃这个吧。”   修文偃武点头附和。   等他们点完餐,齐欢又去煮了三碗飘香拌面,并加上酱牛肉。   等她端着面再回到大堂时,只见修文偃武坐一条板凳,桃酥暖冬坐一条板凳,剩下的两条,晏清河和黎殊臣各坐一条。   那么问题来了,她坐哪?   踌躇片刻,她觉得黎殊臣比较高冷,还是跟晏清河坐比较好。   她不知道的是,见她绕过自己,黎殊臣眉目冷了下来,碗里的面都没那么香了。   回去路上,夜幕降临,只有一轮皎皎明月挂在天际,照亮着几人前行的路。   齐欢看着前方黎殊臣孤寂的背影,有些不解,“他走那么快干嘛?”   “不知道啊。”晏清河也莫名其妙。   就在他俩凑一起说话时,黎殊臣原本已经甩了他们一大截,但是内力的缘故,让他听见了两人在聊天。   他抿紧嘴唇,施展轻功,又折回来,抱起齐欢就走。 第25章 你给我等着   “黎殊臣你快放我下来,这样飞着好冷!”   齐欢挣扎了几下,并没有如愿被放下。   反而被黎殊臣往胸前按了按,“这样就不冷了。”   “...好像还真是。”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齐欢脸颊通红,确实不感觉冷了,她整个人都臊的发烫。   黎殊臣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窝在他怀里,齐欢不用看路,索性就跟系统聊起了天。   “系统君,快告诉我,我今天的赠面活动加了多少分?”   “您今天下午行善+516,积分+516。”   “也就是说,今天来了516个客人。”   惊喜过后,齐欢又有些忐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一半的回头客?”   “抱歉,本系统不具备预知能力。”   得不到准确的答案,齐欢果断结束与系统君的交流。   回归现实,她才发现自己脚下已是硬邦邦的地面。   黎殊臣怎么还抱着她?也不提醒她一声。   疑惑的推开黎殊臣,齐欢简单道了声谢,就去洗漱上床。   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一天的疲惫都得到了缓解。   齐欢整个人懒洋洋的躺成大字型,回想着黎殊臣今天的反常。   “系统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黎殊臣他喜欢我?”   “抱歉,本系统没有读心术。”   “那你怎么读取我心里的想法的?”   “宿主除外。”   “那我好荣幸哦。”   跟系统聊着聊着,齐欢就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已是晨光熹微。   今天是面馆开业的第二天,齐欢早早就去铺子做起了准备工作。   快用完的食材再找系统复购点。   没擦干净的桌子再重新擦下。   她不停的找事做,不给自己留时间胡思乱想。   将近午时,齐欢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往大门口瞄。   终于,她等来了今天的第一单。   两个老叟边聊边跨进屋子,寻了中间的位子坐下来。   暖冬连忙上前,迎客道,“两位吃点什么?”   “我还吃昨天吃的牛肉面。”   一个老叟说完,另一个老叟连忙提出不同的想法。   “我今天换个口味,我要吃阳春面。”   在他们说话的空隙间,齐欢已经回到厨房煮起面。   很快,一碗接着一碗,又来了很多客人。   等饭点过去,齐欢又匆忙煮了员工餐,召集大家一起吃午饭。   面还没吃几口,就见陈掌柜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小齐啊,你不讲商德!”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一碗阳春面十文倒还可以,一碗牛肉面你竟然只收十五文!”   陈掌柜越想越气,“牛肉这么贵的东西,我们如意酒楼一两牛肉都要二两银,你卖这么便宜,置我于何地?”   “外面都在骂我奸商你知道吗?”   齐欢停下筷子,无辜道,“我确实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马上给我改价格!”   面对陈掌柜的不讲理,齐欢也冷下脸,“陈掌柜,你出门看看我这面馆叫什么名字?”   “齐记面馆啊,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陈掌柜下意识的回答后,又烦躁的摆了摆手,“你别顾左言他,我跟你说价格的事呢。”   “陈掌柜既然知道我这是齐记面馆,而不是陈记面馆,就应该知道在这里我说了算。”   “您想指点江山,就回你的如意酒楼去。”   被她怼后,陈掌柜气急,指着她狠狠的说道,“别逼我替你父母教训你。”   “哦,您这么热心,我会让我爹娘夜晚在您床头替我说:谢谢你,好心人。”   想起齐父齐母已经过世,陈掌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他拂袖离去,并留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齐欢一直等着。   几天后,她终于等来了陈掌柜的阴招。   这日,她正在后厨勤勤恳恳的煮面,突然听到暖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齐姑娘,您快出来,出人命了!”   齐欢扔下漏勺就跑,冲进大堂,只见食客们在围观一个躺在地上、嘴角流血的中年人。   他旁边一个妇人正哭喊道,“当家的,你怎么了?”   余光瞥见齐欢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妇人立马指着她,控诉道,“我相公就是吃了你们家的面,才被毒死的!”   “想想也是,哪有十五文一碗的牛肉面?牛肉是多精贵的东西,咱们漠县总共也没多少牛,她卖的这么便宜,一定是毒牛肉。”   听她这么一喊,人群里也有些人开始附和,“这位嫂子说的是,还有,咱们从来都是在夏天看见番茄,这寒冬腊月,齐姑娘哪儿来的番茄做番茄鸡蛋面?”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肚子也有点疼。我刚吃完番茄鸡蛋面。”   比起这些人云亦云的食客,齐欢更关心的是躺在地上的中年人。   她走到两人面前蹲下,只觉得奇怪。   首先,她的食材都是从快递里拆出来的。受食品法约束,这些东西不可能有问题。   其次,这个中年男子除了嘴角有血迹外,并无任何异常。   他呼吸平稳,面色红润,跟睡着了一样。   中毒时他不疼吗?不会面目狰狞吗?   闹事的妇人见齐欢看的仔细,心里也有些忐忑。   她早就说过让丈夫吃点轻微的毒药什么的,才能装的像点。   可是那死鬼一怕受罪,二怕花钱,非说他只要吐点鸡血,躺下装死就能吓唬住这黄毛丫头。   越想越慌,妇人色厉内荏的骂了起来,“你这黑心的丫头,你父亲齐大夫治病救人,你不承他衣钵也就罢了,竟然做有毒的饭害人!”   说着,她扑上去想拽齐欢的头发。   还没挨到齐欢,就被一脚踢开。   黎殊臣冷冷道,“我不打女人,贱人除外。”   想碰阿欢,得问问他的拳头同不同意。   然而围观的众人只觉得齐记面馆毒死了人家丈夫,又欺负人家一个弱妇人,真是太过分了,便纷纷指责起来。   倒在地上的妇人也捂住胸口,嚎叫道,“我要被他踢死了,我胸口好疼,疼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这狗男女就是想打死我,省得我为我丈夫申冤。”   “闭嘴,我踢的是你胳膊。”   黎殊臣话音刚落,捂住胸口的妇人动作一顿,又改为抱着胳膊。   她更加卖力的哭起来,“你们都听见了,他想踢断我胳膊。”   “安静!”   最终,齐欢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妇人的无理取闹。 第26章 死马当活马医   “现在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救治你丈夫吗?”   齐欢从腰间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布包,打开后,一排细长的银针露了出来。   她捏起一根长针,对着光比了比,柔声道,“此乃家父遗物,原本我学艺不精,并不想拿出来献丑。”   “但是,现在人命关天,就让我死马当活马医吧!”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手上,没人注意到躺在地上装死的中年人手指动了动,连忙掐了掐一旁的妻子。   妇人会意,立马阻拦道,“你也说了你学艺不精,怎么能乱用针?我不同意!”   “怎么会是乱用针呢?”齐欢平静的反驳道,“不是你说我把你丈夫毒死了吗?”   “趁他现在还没死透,我施针试一试,说不定还能把他救回来。”   “只是,我要下针的这个部位,把他救回来后,也有可能让他变成傻子。”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做傻子也比死了强,这位大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被她唬住的妇人死活不肯让她施针,怒吼道,“不许扎,快给我滚开!”   跟她说不通,齐欢不再搭理她,转而跟围观的食客们求助道,“各位大爷大娘,麻烦你们帮我拉住这位大姐,她丈夫还有生的希望,我不能见死不救。”   “好的,好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家使把劲,把秦娘子先拉开,救人要紧。”   热心群众们把秦娘子牢牢按住。   解决了这个麻烦,齐欢莞尔一笑,又命桃酥点燃了蜡烛,烤起了银针。   她边烤边装作回忆状,若有所思的说道,“父亲曾说过,对于晕死之人,掐人中有奇效。要不我再扎几下人中试试?”   众人无语,掐人中已经够疼了你还扎人中。   见没人反对,齐欢举起银针,缓缓朝地上的中年人靠近。   食客们纷纷屏气凝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手中的动作。   躺在地上的中年人却有些沉不住气,他怕疼,更怕变傻。   他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慢慢渗出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   待他看清齐欢手中细长的银针,他连忙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还好他爬起来的够快!   见他不再装死,齐欢佯装惊讶道,“我还没下针呢,怎么活过来了?”   “你要下了针,老子还能活?”秦娘子的丈夫开始破口大骂。   生龙活虎的样子,根本不像中过毒。   齐欢脸色冷了下来,转身对秦娘子质问道,“大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毒死了你相公吗?那咱们面前的这个大活人是谁?”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几眼丈夫,秦娘子狡辩道,“看来是我相公命大,自己又活了过来。”   见她还死鸭子嘴硬,齐欢微微一笑,“那咱们就报官吧!”   “这面有毒没毒,官府一验便知。若是有毒,我自会伏诛。”   “若是无毒,你们夫妻俩寻衅滋事,就等着挨板子吧!”   她强硬的态度让两人慌了起来。   最终,秦娘子认了怂,“对不起齐姑娘,是我们猪油蒙了心,看你生意做得好就想讹点钱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们吧!”   众人一听,立马转了风向,开始唾弃起秦娘子夫妻。   “眼红是病,得治!”   “齐姑娘,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必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省的他们再去别处讹人!”   众人义愤填膺,对于夫妻俩的行径很是不耻。   齐欢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可是秦娘子一口咬定她和丈夫只是为了讹钱。   思索片刻,她有了对策。   “好吧,既然你们都承认了你们的罪过,那接下来就简单了。也不需要官府再来验面了,在座的各位食客都是证人,咱们把他们送官去!”   待她说完,妇人慌了神,“我都不讹你了,你怎么还要把我送官?”   “你是不讹我了,但是你严重影响了我们面馆的生意,需要赔付误工费。”   “你丈夫吐血装死,把我们吓了个半死,需要赔付我们精神损失费。”   齐欢掰着手指头,一一算账,“如果我不让你们付出代价,其他人就会不断效仿,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她说的头头是道,成功的唬住了秦娘子二人。   秦娘子飞快的在心里盘算,事情失败了,陈掌柜许诺的尾金肯定是拿不到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定金不知道够不够赔,说不定还得挨板子。   怎么算都不划算,她决定拉陈掌柜一起下水。   本来就是陈掌柜的主意,出了差错,他不出来顶着谁顶着?   短短一瞬间,秦娘子做好取舍,决定不再替陈掌柜兜着。   “齐姑娘,我实话跟你说吧!这都是陈掌柜的主意,是他要跟你过不去,使了银子让我们来闹事。要谈赔偿你找他去,反正我们是一文钱没有...”   “胡说!”   人群外,陈掌柜原本在偷偷围观,听到这不靠谱的女人竟将自己抖了出来,顿时怄的要死。   银子没少花,事儿没做成,现在还要来坏他名声。   两人隔着人群争辩起来,争着争着又开始对骂。   听他们互相揭短,众人才知道原来幕后指使者竟然是陈掌柜,便纷纷指指点点。   眼前是个以牙还牙的好机会,齐欢当然不会错过。   “陈叔,竟然是你...”   她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佯装哀伤道,“就算我不肯答应你提高面价,你也不必用如此无耻的手段来诬陷我啊!”   “我买食材有特殊的渠道,所以面价才便宜。要不是这是商业机密,我真想说出来自证清白。不过,你们可以随便验,我齐记面馆的每一碗面都绝对没有问题!”   “我挣得都是良心钱,为了让父老乡亲们用最实惠的价格,吃到最好吃的饭菜,我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只是想不到竟会引发如此闹剧...”   她一番话将先前怀疑她的食客说的面红耳赤。   想起前世抖音上总结的绿茶语术,她立马又活学活用。   “大家也别怪陈叔,他只是觉得我面价定的太低,担心大家对比之后,骂他如意酒楼价格贵,黑心肝。”   “既然陈叔觉得我应该卖贵点,那...我考虑考虑,要不把价格往上提一提?”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劝阻。   随后,又对陈掌柜怒目相向。 第27章 他们俩是一对   “老陈,你也太缺德了!你自己卖的贵,还不允许人家卖的便宜。”   “是啊是啊。”   “以前我想打个牙祭,去如意酒楼只点的起凉菜,现在到齐记面馆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谁跟小齐过不去,就是跟我大虎过不去!”   众怒四起,陈掌柜被团团围住,他只好跟齐欢道了歉,又赔了钱。   有了陈掌柜顶缸,秦娘子夫妻慢慢的往后退出人群,想要偷溜。   他们刚走到大门口,就撞上了直往里冲的朱仵作。   “哪有尸体?尸体在哪呢?”   朱仵作神色激动,摩拳擦掌,他已经好久没解剖过新鲜的尸体了。   听说有人意外身亡,需要验毒,他午饭都没吃,就跟着报案的小伙子赶了过来。   只不过,巡视了一圈,他并没看见传说中的尸体。   “抱歉,尸体...活了。”   黎殊臣朝朱仵作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最初,秦娘子夫妻闹事时他就看出了蹊跷。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活人和死人的气息并不难区分。   确定秦娘子是故意闹事后,他寻人去官府报了案,并交代一定要请来传说中‘’嗜尸如命‘’的朱仵作。   没想到的是,朱仵作还没来,阿欢就自己解决了。   对于来龙去脉,朱仵作并不感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正在他身后,出门时还被吓的摔了一跤。   “唉,没意思。”   叹了口气,朱仵作很是失望。   他又看了一眼被门槛绊倒的中年人,遗憾道,“下次确定死透了再叫我。”   “......”   秦娘子夫君顿时抖如筛糠。   想想自己为了一两银子,差点被银针扎。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们竟请来了仵作,想将他解剖。   吓死人了!   他以后再也不要做坏事了!   在他决心洗心革面时,齐欢也收到了系统的提醒,“行善+1,积分+1。”   “系统,我站在这什么也没做,怎么突然加了分?”   齐欢有些不解,她今天的面可都是收费了的,就连刚溜出去的秦娘子夫妻,也被她追上要了账。   “回宿主,经系统查询,您无意间迫使秦大全改过自新,被标记为行善。善意不分大小,不分有意无意,但凡行善事,都会被系统感知,并为您加分。”   “原来如此。”   齐欢点点头,又想起她筹备许久的另一件善事。   趁现在人多,她连忙宣传起外卖业务。   “各位父老乡亲,考虑到天气越来越冷,我们齐记面馆推出了一项新的业务——外卖。”   “不想出门怎么办?齐记面馆包送饭!”   “比如,您今天来小店吃面,明天还打算再吃,可是又不想出门,就可以到柜台登记一下明天需要什么面,小店自会安排人给您送去。”   “您收到面后,若第二天还想再订,可以继续给送面的小伙计说。”   齐欢话音刚落,那个叫虎子的年轻人立即捧场道,“小齐这主意不错。我先来订一单,明天我要吃番茄鸡蛋面。”   “我也订一碗牛肉面。”   ......   一笔笔订单接踵而至,齐欢连忙找出早就备好的纸笔,交给黎殊臣,让他登记起食客们的地址和需求。   日落时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齐欢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回到柜台前。   只见她先前准备好的几页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面和不同的地址。   “辛苦了,手疼不?”   闻言,黎殊臣抬起眼,不知为何突然撒了谎,“疼。”   其实,他抄书早就抄习惯了,写这么会儿字,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可是对上齐欢关心的眸子,他软了软嗓音,举起手,佯称道,“写了太久,手有点疼。”   “那我帮你揉揉?”   下意识的答完话后,齐欢又觉得有些不妥。   这样好像有点暧昧。   可是黎殊臣已经把手伸到了她面前。   齐欢无奈,只好一只手托起他手掌,另一只手轻轻帮他捏起了手指。   这一幕刚好被桃酥看见。   她悄悄收回正要踏入正堂的脚,并拦住要去打扫卫生的暖冬。   “没一点眼力见,没瞧见齐姑娘正在跟黎公子你侬我侬吗?”   “哦,刚看见。...不过你先前不是说,早晚要收服黎公子吗?怎么还撮合起他和齐姑娘了?”暖冬有些不解。   “先前我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一对吗?我娘说过,可以勾搭男人,但不能勾搭有主的男人。做姨娘可耻!”   桃酥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大方道,“既然齐姑娘和黎公子小手都摸上了,那我就让给她好了,我再换个目标。”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黎殊臣耳力惊人。   听见桃酥说‘他们俩是一对’、‘小手都摸上了’这两句话,黎殊臣嘴角不自觉的提起,...他发现桃酥唯一的优点就是爱说实话。   见他笑意越来越盛,齐欢还以为是他手不疼了,就停了下来。   “既然你手不疼了,那我先去找小石头说送外卖的事了。”   话罢,不待黎殊臣反应,她转身去了厨房。   今日午时,她交代过暖冬,若是小石头来了,就直接让他去厨房。   此时,小石头正在灶台前等着她。   齐欢走近了才发现他竟然靠着灶洞睡着了。   想必是灶膛里的灰烬还有余热,趴在这儿暖和,小石头就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按住小石头的肩膀摇了摇,齐欢轻声将他唤醒。   “小石头,今天发生了点状况,趁着人多,我就把外卖业务提前了。”   “客人们下的订单有点多,你能把你的小伙伴们找来一起帮忙吗?”   “当然可以!”   小石头答应完,撒腿就跑。   他想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同伴。   他和同伴都是女流犯的孩子,从他们出生,就不被身为披甲士的父亲所承认,母亲将他们养大点就让他们自力更生。   毕竟,母亲的口粮也很少很少。   他们开始四处乞讨,偶尔在酒楼饭馆周围捡点饭渣。   他们也不是没去找过活儿,但他们人小,力气也小,吃的还不少,没人肯用他们。   如今,齐姐姐愿意给他们提供一份稳定的活儿干,还能填饱肚子,小石头只觉得好像梦一般。   他飞快的奔跑着,跑进他们住的牛棚,召集完同伴就一起往回跑。   他怕跑的慢了,这场美梦就醒了。   去年冬天,小石头还有几十个小伙伴,现在却只剩下他身后的九个了。   那些消失的小伙伴们都冻死饿死了,埋进了雪地里,归于天,葬于地,去了再也没有饥寒困苦的世界。   到了齐记面馆,小石头他们一字排开,忐忑的看着齐欢,生怕她说用不了这么多人。 第28章 收留小乞丐   眼前的小萝卜头们高矮不一,却都瘦骨嶙峋,套在身上的棉衣也是补丁摞着补丁。   他们站的笔直,眼神炽热,稚嫩的脸庞上交织着渴望和紧张。   不忍他们忐忑太久,齐欢很快就给出了他们期待的答案。   “小外卖员们,欢迎你们加入齐记面馆。只要你们勤劳肯干,每个人都可以吃饱饭。”   “谢谢齐姐姐!”   “姐姐也谢谢你们呀。”齐欢笑眯眯的说道,“你们都是凭自己的劳动吃饭的。你们帮姐姐送外卖,姐姐可以赚更多的银子,咱们这是互惠互利的事。”   听她说完,小石头他们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做久了摇尾乞怜的乞儿,他们的脊背越来越弯。齐姐姐给的不仅仅是一个活计,更是一个直立行走的机会。   他们腰杆挺的越来越直,齐欢很是欣慰,随即又问起他们名字。   “你们要不要自我介绍下?”   很快,齐欢就记住了他们很有特色的名字。   除了小石头,男孩们分别叫石砖,石块,石柱,石桥。   女孩们分别叫青稞,青果,青草,青苗,青菜。   认识过后,齐欢从铁锅里舀出一盆温水,招呼他们过来洗手。   十个小孩立马围住水盆,洗的认真。   趁他们不注意,齐欢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从空间里取出一罐奶粉。   这是她之前拆快递时拆出来的物资。   打开奶粉罐,齐欢冲了十碗奶粉,一一分发给他们。   又给每人煮了一碗加量的牛肉面,这才填饱他们肚子。   待他们吃完,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厨房内,一灯如豆。   烛光打在小孩们脸上,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是他们长这么大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   同时,系统也在提醒齐欢,“行善+10,积分+10。”   齐欢笑意加深,替小石头拢了拢棉衣,关切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家吧。你们住在哪儿?”   “不用了姐姐,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就在前面的流民营。”   “你们也是流民啊?”齐欢有些惊讶。   “不完全是,我娘是流民,我爹是披甲士...”   “那流民营应该没有登记你们的名字,你们也有床铺吗?”齐欢不解,他们连吃的都没有,怎么会有住的地方...   小石头眼神闪烁了几下,神情有些窘迫,最后还是选择毫无保留的告诉齐姐姐。   “姐姐,我们小时候是跟娘住在一起,管事的丁娘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好几年。现在我们大了就不行了。”   “不过,我们也有住的地方。看管牛棚的王爷爷人很好,我们夜晚睡在牛棚里,只要不招惹牛,它也愿意跟我们分享地盘...”   听到这,齐欢眼眶微微湿润。   前世她也是被抛弃的孩子,但她好歹还有福利院收留。可是小石头他们在古代,吃穿完全得靠自己。   齐欢实在不忍心他们继续住四处漏风的牛棚,她想了想,决定道,“小石头,你们要不要住姐姐这儿?”   “不过,姐姐目前也没有空房子,隔壁房间住了桃酥和暖冬,暂时委屈你们先住厨房可以吗?”   “我待会去给你们拿些被子,你们夜里在地上铺些茅草,裹着被子挤一挤。虽然环境不太好,但终归比牛棚要暖和些。”   “谢谢姐姐!”   “不客气,我先去拿被子。”   齐欢借口走到门外,跟系统交流道,“系统君,我现在有多少积分?够不够复购十床被子?”   “宿主,您的当前积分为2733。复购十床被子需要扣除1679,您是否确定复购?”   “确定。”   唰唰——   十个快递掉落在院子里。   拆开后,齐欢将被子取出来,放在包装袋上摞好,转身向厨房喊道,“石头,青稞,你们快带弟弟妹妹们出来领被子!”   “好嘞!”   跑出来后,发现这么多干净厚实的棉花被都是给他们的,小石头等人乐的合不拢嘴。   他们将小手往衣袖上擦了擦,这才抱起被子,往厨房里运。   人多力量大,十个小孩一人一趟就运完了,再扒下一些柴火堆里的稻草,很快就铺好了地铺。   等他们收拾好,齐欢拿来两个还没用过的小木盆,跟他们交代道,“锅里烧的有热水,你们临睡前洗洗脸,泡泡脚再睡。”   “灶洞里还有零星的火星子,过一会儿它们自己会熄灭。不过你们还是小心一些,注意别失火了。”   “要是有其他事,你们可以去隔壁敲门,找桃酥帮忙。”   见他们乖乖应下,齐欢放下心来。   再三叮嘱后,她才去大堂寻黎殊臣。   “我们回家吧,黎殊臣。”   “好。”   应下后,黎殊臣合上书,点燃灯笼内芯,走到她左侧,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今晚的月亮隐在了乌云后,四周黑黢黢的,只有黎殊臣手中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齐欢有点怕黑,悄悄的往黎殊臣身边挪了挪。   为了驱散心中的恐惧,她开始跟黎殊臣聊天。   “黎殊臣,你可以买宅基地吗?...我现在还是奴籍,买不了。你是庶民,应该可以买吧?”   “可以。”   “太好了!我攒攒钱,买块宅基地记在你名下,然后盖个大点的房子,咱们也能住的舒服点。还有就是,我收留了小石头他们,盖了新房子后,他们也能有地方住...”   “...不过,就算盖新房子,也得不少时间,小石头他们不知道还得住多久厨房。”   见她萎靡下来,黎殊臣主动解忧道,“云影商队有空房,他们可以先住那里。”   听他说的轻松,齐欢噗嗤一笑,“黎殊臣,你也太天真了吧。商队跟他们无亲无故,有空房子也不会让他们住啊?”   “云影商队是我的。”   齐欢愣住,“你还有私产呀?”   “最近刚有。”   黎殊臣并不打算瞒她,“刚被流放到漠县的前两年,我身边有不少京都的爪牙,我借着腿疾装颓废,渐渐的他们放松了警惕,慢慢被撤离。”   回忆起往昔,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道,“后来,可能是他们觉得我已经是废人了,不必再浪费人手监视我了。”   “就这样,我自由了,开始派暗线去联络散布在各地的人手。”   “这些人原本是我为了掌握各个地方的状况,所埋下的种子。母后生前常说,来日我若接手皇位,不能只做个什么都听朝官讲的瞎子皇帝,要自己去听,自己去看。”   “当时,在她的支持下,我开始将一些东宫幕僚明着遣散,暗地里散落在各地,让他们当我的眼,当我的耳朵。”   “没想到,如今他们竟成了我手中最后的力量。”   他说的细致,这还是齐欢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话。   不过,大家都懂,知道太多秘密容易被灭口!   齐欢连忙捂紧耳朵,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装傻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第2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我再说一遍?”   见他这么执着,齐欢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黎殊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你会吗?”瞥了她一眼,黎殊臣反问道。   “当然不会!所以你千万不要杀我灭口哦。”   了解她的想法后,黎殊臣气结。   他掏心掏肺的对她坦白,她竟然担心知道太多会被灭口。   敲了敲小笨蛋的脑袋,黎殊臣抿紧嘴唇,决定不再搭理她。   夜色里,齐欢没注意到他脸色,自顾自的接着道,“黎殊臣,你先前说小石头他们可以借住在云影商队,这简直太好了。我明天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搬过去。”   “好。”   解决了小石头等人的住宿问题,齐欢夜晚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到了面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个好消息,就被告知昨晚竟然有人翻墙而入。   “齐姐姐,我昨晚起床撒尿时,看见这个人鬼鬼祟祟的,正往桃酥姐姐房间吹迷烟。随后,他又拿着火折子,想到厨房来。我立马叫醒了小伙伴,我们大家一起冲上去,把他绑了起来。”   说着,小石头还气愤的踢了踢地上五花大绑的男子。   垂眸一看,齐欢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   回忆片刻,她终于想了起来。   “我见过你,你是如意酒楼的伙计。你大半夜跑我们面馆做这些事,是何居心?”   被绑住的刘伙计挣扎了几下,愤怒道,“快把我放开,我只是有梦游症,走错了方向。我什么也没做,你看你面馆有一点损失吗?”   “现在没损失,是因为小石头他们撞破了你的奸计。”   齐欢一语道破关键。   只是,她没想到,陈掌柜吃瘪后,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要不是她昨天刚好留小石头他们在厨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按小石头所说,这伙计分明是想纵火。   并且,为了防止桃酥她们救火,还先把她们迷晕了。   但是他有没有想过,厨房烧起来,旁边的卧房岂能避免?桃酥她们又被迷晕了,很有可能会被烧死。   陈掌柜这次不仅要谋财,还想害命,实在是可恶至极。   齐欢彻底被激怒了,拽起伙计身上的麻绳,牵着他一路敲锣打鼓的去了县衙。   沿途,不少百姓都刚睡醒,正在门前扫着雪。见这动静,他们连忙丢了扫帚,跟上去看热闹。   “啥情况?齐姑娘这是要干什么?她怎么还绑了个人?”   “你问我我问谁?咱们跟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这个人我认识,是如意酒楼的跑堂。他怎么被齐姑娘绑上了?”   众人带着疑惑,跟齐欢一路到了县衙。   只见她拿起鼓锤,连击了三下。   鼓声传到内衙,衙役闻声而来,将她叫了进去。   正堂内,陈知县匆匆赶来,边走边系着腰带。   落座后,他打了个哈欠,待他看到堂下女子身后站着黎殊臣,顿时睡意全无。   上次赖管事的事,他没有证据,无功而返,实在有些丢面子。   这一次他定要明察秋毫,将案子办的漂漂亮亮,让这位废太子殿下瞧瞧他的本事。   想到这儿,他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惊堂木,询问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回县令大人,民女齐欢,状告的是如意酒楼的伙计,他趁着夜色,迷晕了民女面馆的桃酥和暖冬,并试图纵火烧我厨房。”   “只是,他不知道我厨房有人看守,被抓了正着。虽然他没得逞,但民女认为其心可诛,不能放过。纵火不仅会烧掉厨房,还可能引发附近的火灾,造成人员伤亡。特别是被他迷晕的桃酥二人,尤为危险。”   “还请县令大人为我等做主。”   她话音刚落,陈知县还没发话,门外的百姓们就已经议论起来。   “什么仇什么怨,要烧人家房子!”   “你没听见啊?齐姑娘说这个人是如意酒楼的伙计,那肯定是陈掌柜吩咐的呗!”   “陈掌柜昨天买通秦娘子夫妻去齐记面馆讹钱,结果被齐姑娘识破了,赔了礼又赔了钱,还赔了面子。陈掌柜这个人向来锱铢必报,肯定是他气不过,夜晚又想出这损招!”   “真是过分!我明天就去如意酒楼扔臭鸡蛋!”   “傻孩子,鸡蛋不要钱啊?换个东西扔!”   堂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陈知县气的胡子乱飞,将惊堂木狠狠一拍,呵斥道,“肃静!”   堂下,刘伙计正准备争辩,被他这么一吓,溜到嘴边的话又活生生憋了回去,只讷讷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陈知县见他长得贼眉鼠眼,顿时没了好感,转而看向齐欢,询问道,“他不承认。你有没有证据?呈上来!”   “回县令大人,民女有人证,还有物证。”   迷烟和火折子一一被呈上。   随后,又请来了大夫为桃酥和暖冬二人把脉。   接着是小石头声情并茂的画面重现,他一边模仿着当时的动作,一边解说道,“看见这个黑影,我立即叫醒了我的小伙伴,一起包围了他。”   “虽然他比我们高大,但是我们人多。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我们打趴下了!”   这边举证完,陈知县又问刘伙计,“你怎么狡辩?”   “回大人,小人只是梦游症发作,不是存心的啊!”   他刚说完,惊堂木又是一拍!   陈知县吹胡子瞪眼,不满道,“你看本知县长得像傻子吗?”   “你梦游怎么不烧自己家房子?偏偏翻墙跑到别人家?”   “来人,把他拖过去打十大板,先打老实了再说。”   衙役很快就搬来一个长凳,将刘伙计按了上去,一人站一边,一板子接着一板子,把他打的嗷嗷叫。   不一会儿,十板子就打完了。   刘伙计还是不肯说实话,坚持说自己只是梦游。   他欠了赌坊不少银子,陈掌柜说事成后帮他还清。万一事败,只要他不像秦娘子夫妻那样供出陈掌柜,陈掌柜也会帮他还清。   为了银子,他不能招。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陈知县今天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一生要强的陈知县又扔下一枚令牌,咬牙道,“再给我打,打到他说为止。本官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本官的板子硬!”   一炷香后,结果出来了,是他的板子硬。   刘伙计气若游丝的趴在板凳上,他本以为他耍赖不说,对齐记面馆的实质伤害也没造成,陈知县最多判他蹲几年大牢,这也比被赌坊追债砍死强。   没想到陈知县竟下令一直打,几乎要把他打死。   刘伙计顿时左右为难。   如果他招供了,陈掌柜不帮他还钱,那他会被赌场打死。   如果他不招供,现在就会被陈知县打死。   早死晚死都是死,但他还是想晚死。   刘伙计吐出一口血水,大喊道,“我招!...别打了!” 第30章 请陈掌柜吃牢饭   “停!”   陈知县摆了摆手,示意衙役们退下。   冷笑一声后,他再次询问刘伙计,“现在还说自己在梦游吗?还不快从实招来!”   “我说,我全都说。”   心理防线崩溃后,刘伙计如倒豆子般讲起了事情经过。   “昨晚我趁着天黑,翻墙进入齐记面馆后院,先去西侧房吹了迷烟,又折回东边的厨房,打算进去点燃里面的柴火,好做成失火的假象。”   “谁能想到他们家厨房也住人。还住了十个!”   “其中一个小子喊了一声,这群孩子都扑了上来,有使拳头的,还有动嘴咬的,最后我想跑,被他们绊了一跤。”   “摔倒后,他们又坐在我身上扯我头发,掰我手指,各种招数。我光顾着叫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们捆起来了...”   又卖了几句惨,刘伙计皱着苦瓜脸,可怜兮兮的望向齐欢,求饶道,“齐姑娘,您看,我昨天就受到报应了,您也没任何损失,您就发发慈悲别追究了吧?”   “做梦。”   齐欢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如果不是小石头等人,她的后厨说不定已经变成废墟了,桃酥和暖冬也有可能因此丧命。所以这次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见刘伙计一直在避重就轻,她立即指出其中最核心的问题。   “你将事情经过讲的很清楚,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交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伙计瞳孔猛然一缩,怎么又提起这个要命的问题了?他沉默下来。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是不是陈掌柜指使你的?”   对于这个答案,齐欢心里早就有数。可她就是要逼刘伙计亲自指认,这样才能让陈掌柜付出代价。   见刘伙计不说话,她又狐假虎威道,“别试图装哑巴,县令大人的板子还在旁边等着呢!”   “不过你可得想清楚再回答哦,如果这只是你的主意,那么所有的刑罚都得你一个人担着。”   “如果另有主谋,那你只是一个小啰啰,罪责自然要轻很多。所以,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从宽!”   被她这么一吓唬,刘伙计顿时浑身冷汗。   他已经挨了这么多板子了,伤的着实不轻。万一再被判为主犯,估计还得挨不少,恐怕挨着挨着就会小命不保。   所以,他立马就做出了选择。   “齐姑娘说的对,我要坦白!”   “这一切都是陈掌柜指使我的,他记恨齐姑娘戳破了秦娘子的谎言,让他丢了面子赔了钱,还嫉妒齐姑娘生意好。新仇旧恨,一不做二不休,他就命我去烧齐记面馆的厨房,然后伪装成失火...”   他刚说完,戏精齐欢立即上线,佯装伤心道,“没想到又是陈叔。...我做面馆和他开酒楼,虽是同行,但经营的吃食并不一样,他何必处处跟我过不去呢?起初,他找人诬陷我也就罢了,没想到这次竟然企图纵火...”   “你别血口喷人!”陈掌柜刚赶到,远远听见她这么说,立马气喘吁吁的反驳道。   陈掌柜拨开围观的人群,想要挤进去跟齐欢争论,走着走着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周围百姓顿时哈哈大笑。   陈掌柜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他迅速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扑通一声跪下。   “还请县令堂哥明查。这一切都是刘志个人所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陈知县瞪大眼睛,他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堂兄弟。   拿起手中的惊堂木又是一拍,陈知县呵斥道,“乱攀什么亲戚?本官三代单传,哪来的堂兄弟?”   “回大人,咱们刚好是四代以上的亲戚。我曾祖父和您曾祖父,他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堂兄弟。所以算下来,您也算是我堂哥。”   说完,陈掌柜眨了眨眼,掏出怀里的小册子,托在掌心,补充道,“弟弟这里有族谱,还请堂哥过目。”   好奇心终究占了上乘,陈知县命他呈上来。   打开一看,陈知县瞬间觉得自己血气上涌。   这哪里是什么族谱?   这分明是他的好大儿收贿赂的账本。   见他变了脸色,陈掌柜左侧嘴角微微勾起,转头对齐欢露出一个充满挑衅的笑容。   果然,如他所料,陈知县按下账本,转而质问起刘伙计,“刘志,你说一切都是陈掌柜指使,可有证据?”   陈知县边问边想,陈掌柜应该不会蠢到留下把柄吧?   很快,他就发现他想错了。   刘志见罪责马上就要完全推到自己身上了,瞬间有些慌张。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嚷嚷道,“我有证据!”   他欠赌坊的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也怕陈掌柜翻脸不认人,所以就偷偷写了张字据,混在采买的单子里骗陈掌柜签了字。   字据呈上,又请了笔迹鉴定师傅鉴定,确实是陈掌柜所写无误。   任陈掌柜百般辩解,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民意再次沸腾起来。   “县令大人,如今证据确凿,您不能因为陈掌柜是您堂弟,您就偏袒他啊!”   “是啊,求县令大人严惩陈掌柜。”   “求县令大人严惩陈掌柜!”   一声又一声,百姓们接连请愿。   民意加上实证,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陈知县肩上。   最终,惊堂木一拍,陈知县做了决断。   “陈掌柜指使刘志纵火一案,人证、物证确凿,此案影响恶劣,判主犯陈掌柜牢狱一年,从犯刘志二十大板,即刻执行。”   刘伙计一听又要挨板子,连忙抗议,“县令大人,要不您也判我蹲大牢吧!再打板子,我的腚都要被打开花了!”   他刚说完,就被衙役找了块抹布塞住嘴,再次打了起来。   刘伙计的裤子渐渐被打烂,血水慢慢渗到板子上,板子底端被染上了殷红的血迹。   触目惊心的惨状吓到了陈掌柜,他满心惶恐。   明明县令家公子说过,交了保护费他就可以在漠县横着走。怎么县令大人根本不认账呢?   陈掌柜以为是县令没看清楚,连忙提醒道,“县令堂哥,您再仔细看看我送您的‘族谱’上面写着什么?您要是看不明白的话,可以叫令郎过来问问...”   他话音刚落,陈知县脸色就阴了下来,望向右侧的衙役,吩咐道,“把他嘴巴堵上,赶紧押下去。”   衙役在内衙东找西找,也没找到第二块抹布,遂小跑到刘伙计面前,把他嘴里的这块扯了出来,转而塞进陈掌柜口中。   血腥味夹杂着口臭味扑鼻而来,陈掌柜当即想要扯掉,却被衙役们按住胳膊,推搡了出去。   到这,事情完美解决了,人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在大家的夸赞声中,陈知县整个人都飘飘然。   直到后来,他儿子死缠烂打,求他提前放了陈掌柜,他都没答应。   对于这个结果,齐欢很满意。   踏出县衙大门,她又看了看日头,差不多巳时刚过。时候不早了,她便急忙往面馆跑去。   除了要开业,今天也是外卖业务正式上线的第一天,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31章 外卖业务正式上线   回到面馆后,齐欢赶紧钻进后厨忙碌了起来。   “系统君,我要复购九套餐盒。”   “好的,宿主。”   眨眼间,九个快递出现在灶台边。再加上先前拆出来的第一个餐盒,她现在一共有十个餐盒。   齐欢快速的将餐盒从保温袋里取出来,丢进开水盆里,进行简单的高温消毒。   这时,厨房门框边突然探出几颗小脑袋,一颗摞着一颗,挤在门边往里望。   是小石头他们。   从县衙出来时,齐欢给了暖冬十两银子,让她带小石头等人去置办衣裳,剩下的银子再给他们买些鞋袜和生活用品。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欢招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到了屋内,小石头代表小伙伴们向她道起谢。   “齐姐姐,您供我们吃住,还给我们买新衣裳,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都会记在心里。谢谢您!”   小石头和小伙伴们满眼泪花,齐刷刷的跪下,朝齐欢磕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   他们磕的很实在。   齐欢连忙将他们拉起,嗔怪道,“道过谢就可以了,怎么还磕起头来了?”   “姐姐也要谢谢你们昨晚那么勇敢,如果不是你们,我这厨房可能都被烧成灰烬了。所以姐姐给你们买衣裳,也是为了报答你们。”   “你们穿着干净的新衣裳去送外卖,客人也会体验感更好,我们的外卖业务才会发展起来。”   解释过后,齐欢拿起水瓢,舀出几瓢热水倒在旁边的小木盆里,召唤道,“快来洗洗手,待会姐姐做好面后,你们就可以去送餐啦。”   安排好小石头等人,齐欢开始炒制各种浇头。   浇头做好后,放在锅里的箅子上靠蒸汽蒸着,防止变凉。   很快,另一口锅里的骨汤也沸腾了。齐欢转身去橱柜取出备好的挂面,开始煮面。   铁锅口径很大,一锅可以同时煮好几碗面,所以她出餐非常快。   餐盒一层装面,一层装浇头或骨汤,汤面分离,最大程度保持了刚出锅时的口感。   齐欢扣好餐盒,将其装入保温袋,又拿起棉绳,在提手处打了蝴蝶结。   为了防止弄混,她托暖冬买了一些彩色的棉绳。装阳春面的保温袋上绑上绿绳,装牛肉面的绑上红绳,装番茄鸡蛋面的绑黄绳......   外卖打包好后,齐欢将它们分别递给小石头等人,并叮嘱道,“餐盒拿稳,路上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考虑到小石头他们不识字,没办法看登记信息送餐,齐欢只好让他们拿着纸条,去找黎殊臣问地址。   第一批外卖送出后,齐欢顾不上休息,又开始做堂食。   忙碌了一个中午,她整条胳膊又酸又疼,直到看到账单后,才恢复了些元气。   “黎殊臣,我们今天赚了将近一两银子!再努力几个月,等到明年天气暖和了,咱们就可以盖新房子啦!”   被她的笑容所感染,黎殊臣嘴角也不自觉的翘起,“你想什么时候盖都可以,需要多少银子我出。”   “呃,差点忘了你现在不差钱了,毕竟你已经不是昨日的黎殊臣了,你现在是富有的商队之主黎殊臣。”   齐欢调侃了几句,却还是坚持道,“还是明年再盖房子吧,现在天气太冷了。明年六月,积雪融化后我们盖新房!”   “嗯,依你。”   盖房子的话题结束后,齐欢继续看账本,越看越开心,笑的像个小财迷。   接下来的半个月,天气越来越冷,出门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少。   很多饭馆生意锐减,只有齐记面馆不减反增。   日复一日的好生意,使齐欢的荷包越来越鼓。荷包装满后,她就取出来存进空间。再装满,再存,如此反复。   到了月底,她开始给店里的小伙伴们分红。   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面馆只有暖冬一个人是被雇佣的,所以她最先给暖冬发了工钱。   “招工时,定的是一个月三百文。这个月我们是十一号开业的,鉴于你很勤劳,工钱就按满月算吧。这是三百文,你收好。”   将三吊铜钱递给暖冬后,齐欢又去找桃酥。   “这是你这个月的月钱。”   接过一百文后,桃酥半是惊讶,半是感动。   按漠县的规矩,买来的奴隶是不需要发银钱的,主人只管吃住即可。遇上富贵的人家,才偶尔会有一些打赏。   所以她没想到齐姑娘竟会给她月钱。   一百文搁在其他地方不算多,但是在漠县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桃酥满眼感动,信誓旦旦道,“齐姑娘,我以后一定会跟着你好好干。...以前,我娘一直跟我说,嫁个好人家,才能吃饱穿暖。但是我现在发现,找个好主子也能吃饱穿暖。”   “这样说也没错,但我觉得更好的说法是——靠自己也能吃饱穿暖。”   说完,齐欢又许诺道,“你好好刷盘子,将来攒够了五两银子,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到时候你还可以继续刷盘子,靠自己的劳动挣钱,靠自己吃饱穿暖。”   “...难道我只能刷一辈子盘子吗?”   桃酥嘻嘻一笑,拉着她胳膊撒娇道,“全漠县最可爱最善良的齐姑娘,你能不能给我换个活儿?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你看我的手都泡的蜕皮了。...我会煮面,我可以帮你煮面!”   被她这么一说,齐欢有些心动。   现在收益稳定了,她也想找个人做主厨,把自己解放出来。   既然桃酥这么有上进心,齐欢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夜晚你来做晚餐,每种面都煮一份,让大家投票,如果大家都觉得还可以,以后厨房就交给你了,我再招个人来洗碗。”   “没问题!”   桃酥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   她没想到,她一提,齐姑娘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果然,她娘说的对,撒娇女子最好命!   所以夜晚煮好面后,她将面碗递给大家时,再次使用起了撒娇大法。   “记得吃完后一定要跟齐姑娘说好吃哦,拜托拜托啦~”   接过面碗后,众人反应不一。   小石头满脸疑惑,询问道,“桃酥姐姐,你嗓子不舒服吗?”   晏清河捂住耳朵,建议道,“你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暖冬老实巴交的盯着面碗,诚实道,“好吃不好吃,我得尝过了才知道。”   黎殊臣瞥了她一眼,冷冰冰道:“闭嘴!”   说完,他转念一想,如果桃酥能接管煮面的活儿,那阿欢不就可以歇下来同他一起管账了?   捋清思绪后,黎殊臣态度反转,转而夸赞道,“很好吃!” 第32章 有没有觉得黎殊臣很撩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   晏清河刚吃进嘴里的面条随着笑意喷出,刚好飞到了黎殊臣衣襟上。   顶着他杀人的眼神,晏清河缩了缩脖子,弱弱道,“...抱歉,刚刚没忍住。”   片刻后,他再次憋不住笑意,边笑边锤桌子道,“阿殊,你刚才一根面条都没吃,你竟然说很好吃哈哈哈哈哈哈...至少,你也尝几口再夸啊!”   “不用尝,看你吃面的饿狼样,我便知道味道不错。”   回怼过后,黎殊臣嫌弃的拂掉衣襟上的面条,起身离座,回家更衣。   他走后,尝面活动还在继续。   最终,桃酥煮的面征服了大家的胃,得到一致好评。   “齐姑娘,你听,大家都认可我了,我可以去煮面了吧?”   “等我招到洗碗的人,你就去厨房煮面。”   齐欢说到做到,当即就去柜台找纸笔,让修文写了招工启事贴到面馆外。   晚餐结束后,她又托晏清河将小石头等人送去商队。晏清河是黎殊臣的人,跟商队也熟,由他送小石头他们去借宿再合适不过。   他们走后,齐欢带着黑子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走到一半时,前方遥遥望见一个人影,黑子迅速地窜了出去,边跑边欢快的摇着尾巴。   能让它这么亲昵的肯定是黎殊臣。   想通这点,齐欢加快脚步,笑着迎了上去。   “黎殊臣,你怎么不在家里待着?怎么又出来了?”   “我来接你。”   尽管他语调平淡,但落在齐欢耳朵里却觉得这四个字动听极了,“谢谢你啊,黎殊臣。…被关心的感觉很好。”   黎殊臣唇角轻扬,边用余光窥着她表情,边装作不经意的解释道,“晚餐时我没说清楚,赞扬桃酥并不是因为她的手艺,也不是因为敷衍,而是因为想让她接替你干活。   这是一千两银票,你拿着买喜欢的东西,若是漠县买不到满意的就去跟云影商队说。以后…我养着你,你不必每日那么辛苦。”   “我可以自己养自己呀,还有...这钱我不能要。”   齐欢连忙摇头,退后两步,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口回绝。   这几个月来,她是帮助了黎殊臣不少,可是黎殊臣也在她无家可归时收留了她,还一直在面馆帮忙。   在她心里,两人并不相欠,黎殊臣不需要再给她这么多钱…   “我虽然爱财,但也想取之有道。   我不想学攀援的凌霄花,借助别人来满足自己。我想做的是木棉,凭借自己的力量稳稳扎进土壤里,靠自己站稳脚跟,长叶生花,奔赴盛大。   所以,黎殊臣,我喜欢的东西,我想自己挣钱买……”   望着她坚定的目光,黎殊臣眉峰渐渐拢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如此自立自强。   她很特别。   不过,他也愿意维护她的特别。   黎殊臣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目光放柔,妥协道,“好,我收回银票。不过,别的地方若有需要,你尽管与我说。”   眼前的少年满脸赤忱,眸光如三月的春风般和煦温暖,吹皱了她心中一池春水。   齐欢悄悄掐了一把手心,强迫自己冷静。   冷静不下来,就在意识里跟系统唠唠。   “系统君,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黎殊臣很撩人?”   “没有。…他又没撩我。”   “……”   跟系统的聊天很快就结束了,但是齐欢脑海里关于黎殊臣的想入非非怎么都结束不了。   最终,她将空间里的银子拿出来数数,才无暇理会心中的悸动。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一共挣了二十三两银子。在漠县这已经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先前卢夫人给的一百两诊金,她还有五十六两没用完。加在一起,颇为可观。   不过,立志做富婆的齐欢并不满足于现状,她开始想新的副业。   将空间里的物品扫视一遍,她慢慢有了灵感。   “之前获得的调料箱里,辣椒粉、五香粉和孜然粉我还没用过呢。我要用它们来做辣条!   ...不过我还缺一些材料,系统你快帮我查下我还有多少积分?我要再兑换一些快递来碰碰运气!”   “好的,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1099。”   “为什么这么少?”齐欢惊诧道,“我每天都有按时投喂黎殊臣呀,按照一顿饭一百分的标准,这么多顿饭怎么会只有一千多分?”   很快,系统为她答了疑。   “回宿主,识别到黎殊臣为您面馆的账房先生,您包他三餐乃是理所应当,因此不再额外加分。”   “怪不得最近吃饭时没有加分提示,原来如此。”   后知后觉的想明白后,齐欢只觉得懊悔,她竟错过了那么多分。   “除了吃饭,黎殊臣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了。我以后该怎么刷积分呀?”   焦虑片刻后,她眸光忽亮,“有了!我可以不让他管账了!...这样一来,我请他吃饭、帮他填饱肚子就算是行善了,我就能加积分了!”   次日,齐欢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起床去找黎殊臣。   厨房外,黎殊臣端着刚烧好的温水,正在用盐清洁牙齿。   见齐欢来了,他连忙吐出漱口水,拿起帕子举止优雅的抹掉唇边的水珠,询问道,“有事?”   “黎殊臣,我想重新招个账房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黎殊臣心情有些不妙,淡淡问道,“理由?”   “刚开张时我不知道能否做好,所以尽量缩减本钱,没怎么雇人,几乎都是麻烦自己人来帮忙。现在面馆步入正轨了,每月挣的银钱也不少,所以我就想着掏些钱雇点人,让我们都停下来歇歇。   …而且,我们的外卖也越做越好。小石头他们不识字,每次送餐都要去找你问地址,这太麻烦了。   等我请了新的账房先生,你就有更多的空闲时间了,到时候我想请你教我和小石头他们一起识字,可以吗?”   “可以。”   弄清缘由后,黎殊臣脸色转霁,唇角微勾。能做阿欢的夫子,手把手教她识字,他很开心。   这边,齐欢也很开心。   将他解雇后,吃饭时,齐欢终于等来了系统的提示。   “行善+1,积分+100。”   接下来的几日,面馆陆续招到了账房先生和洗碗大娘,又将桃酥调去煮面,齐欢总算从面馆的杂事中脱了身。   每天到了饭点,她变着法的给黎殊臣做美食,靠着他刷到了不少积分。   “系统,查询余额。”   “好的,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2599。”   “全部都兑换掉。”   唰唰——   两个快递凭空出现。   “咦?这次怎么只有两个?” 第33章 制作红薯淀粉   揣着疑惑,齐欢好奇的划开两个快递箱外包装,将它们一一打开。   第一件快递是一盒水乳护肤套装,齐欢曾在某宝上见过它的价格,价值两千多块。这件快递几乎花光了她的积分,所以这次只兑换出两个快递来。   第二个快递是一箱红薯。   齐欢有些失望,她还指望着开出些淀粉来做辣条呢...   制作辣条要用的大米、面粉等,她可以去粮铺买,但是淀粉却买不来。   她甚至托黎殊臣的云影商队采购,却也被告知,淀粉这种东西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唉,难道我的辣条梦就这样破灭了吗?”齐欢哀怨的举起一个红薯,自言自语道。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院长妈妈做的手工红薯粉条。红薯粉条在成为粉条之前,必须先成为红薯淀粉。   咦?红薯...淀粉!   齐欢瞬间来了精神,她可以用红薯做淀粉啊!   说干就干,她行动起来。   先将红薯洗净削皮,切成小块,再放进石臼里捣成泥。   光是这个步骤,就快耗光她的耐性。   捣了一会儿,她胳膊开始酸起来。再捣一会儿,手掌也被磨的生疼。   新买的木杵还没打磨光滑,一不留神,一根小木屑扎进了她掌心,刺的她嘶了一声。   听见她呼痛声,黎殊臣当即丢下书,赶来厨房。   “怎么了?”   “被扎到了,...黎殊臣你帮我拿下针,我要把刺挑出来。”   片刻后,黎殊臣拿来针,却并未直接递给她。而是将她柔夷握在掌中,小心翼翼的为她挑起刺来。   齐欢望向他专注的眉眼,心跳又有些异常。好在小刺很快就被挑了出来,她连忙缩回手,往后退了退。   她刚拿起木杵准备继续,就被黎殊臣要了过去。   “笨蛋,以后这种粗活都交给我,不许再弄伤自己。”   话罢,黎殊臣开始用力的锤红薯。有了他的帮忙,齐欢轻松了很多。   她蹲在旁边无所事事,便从空间拿出特地留下的两个红薯,丢进灶洞里,埋在草木灰下开始烤红薯。   待到日落西山时,黎殊臣已经帮她把红薯块都捣成了泥。同时,她埋在灶洞里的红薯也烤熟了。   扒开外面黑黝黝的皮,软糯香甜的烤红薯勾的齐欢直咽口水。   她急不可耐的张口咬下,顿时唇齿生香,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黎殊臣见她唇角沾了黑灰,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指,为她抹去。   当不小心碰到了她温热柔嫩的唇瓣,黎殊臣突然觉得嗓子有些渴。   周围气氛渐渐升温,齐欢被他碰过的唇瓣和脸颊也热极了。   “我...我继续做淀粉了。”   找了借口,齐欢避开黎殊臣炽热的目光,让自己忙碌起来。   将红薯泥倒入纱布中,挤出多余的水分,换一盆清水再洗,第二遍洗完后再洗第三遍。   洗出来的水倒入水缸里静置,明天就可以得到红薯淀粉了。   担心水会结冰,齐欢还专门买了个炭盆放在旁边烘着。   第二天一早,她满怀期待的跑来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她拿起水瓢,将上面的水舀起倒掉,缸底的沉淀物慢慢浮现在眼前。   用锅铲将它们纷纷铲出,倒进铺好纱布的簸箕里摊开烘干,待到完全干时红薯淀粉就做成了。   材料备全后,齐欢终于可以做心心念念的辣条了。   次日,她蒸了一锅白米饭,盛到石臼里捣至黏稠,再依次加入面粉、淀粉、孜然粉、五香粉、辣椒粉和适量食盐,最后打入一个鸡蛋,将它们揉呀揉,揉到一起。   揉的差不多时,少量多次的加些清水,再次揉呀揉,把它们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   案板上撒些面粉防粘,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长长的牛舌状,然后再用刀背按两下不切断,按第三下时切开,就做成了辣条的形状。   接下来就是上锅蒸了,水开五分钟后取出辣条放凉备用即可。   做到这儿,辣条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齐欢信心越来越足,继续起锅烧油,放入从粮铺买来的白芝麻,再依次加入辣椒粉孜然粉花椒粉以及食盐和白糖,将它们炒出香味后倒入刚刚蒸好的辣条。   搅拌均匀后,一锅零添加、无色素的辣条就出锅了。   齐欢迫不及待的捏起一根往嘴里塞,熟悉的辣味在嘴里横冲直撞,越辣越想吃,越吃越觉得辣。   本着好东西要分享的原则,她又捏起一根跑进堂屋,献宝似的递给了黎殊臣。   “黎殊臣,你尝尝!超级无敌美味的大辣条,保你吃了还想吃。”   黎殊臣放下手中的书,目光从她指间的辣条上移到她被辣的红嘟嘟的嘴唇,他再一次发现他渴望亲近她。   许是他眸底的侵略性太过明显,齐欢有些瑟缩,连忙收回伸出的手,试图遁走。   “我才想起来这两天我忙着做辣条,都没去面馆看看,我先去面馆,辣条我给你放厨房,待会你自己去拿着吃。”   说完,不待黎殊臣回答,她飞快的折回厨房。   将辣条分别装进几个瓷盆,再放入挎篮用纱布盖好。   收拾妥当后,齐欢提起挎篮,刚踏出厨房又遇上了黎殊臣。   “我和你一起去。”   黎殊臣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中的挎篮提在一侧,同她一起往齐记面馆走去。   到了面馆,正是饭点,大堂的人格外多。   青稞、青果接连提着餐盒穿过大堂,正要出去送外卖。   每餐外卖多加两文跑腿费,她们可以提一文,所以两人跑的格外开心。   见食客们吃的满足,员工们干劲十足,齐欢眉眼间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时,一些老食客纷纷跟她打起了招呼。   “呦,齐姑娘来了。”   “齐姑娘中午好啊,你吃过午饭没?”   果然,无论古今,打招呼的神句永远都是——你吃了没?   齐欢莞尔一笑,答话道,“还没呢,待会儿吃。”   说完,她又指了指黎殊臣手中的提篮,解释道,“这不,一直在忙着研发新吃食,还没顾上做饭呢,所以干脆来面馆吃面来了。”   “哦?新吃食?”   食客们的好奇心纷纷被激起,不少人都停下筷子望向提篮。   可惜提篮上盖着纱布,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于是有人开始催促,“齐姑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快拿出来看看!” 第34章 漠县独一份的辣条   吸引来大家的注意力后,齐欢也不再卖关子,提起纱布一角,露出提篮中的辣条。   长条状的辣条被辣椒油染成了鲜亮的橙红色,白色的芝麻粒点缀其间,让它们看起来更诱人了,食客们纷纷看直了眼。   “齐姑娘,这什么辣条我们以前也没吃过,这东西能好吃吗?”   被质疑后,齐欢并不慌张,反而莞尔一笑,扬声道,“好吃不好吃我说的不算,大家说的才算。还是跟以前一样,先免费试吃,尝过之后您觉得满意再买。”   “齐姑娘大气,咱们又有口福了!”   在一片夸赞声中,齐欢暂别了食客,将提篮提到了后厨。   厨房内,几口大锅上皆是热气腾腾,灶台前桃酥左手漏勺,右手面碗,熟练地将刚煮熟的面条捞出装好。   听见脚步声,她一抬眸就见齐欢和黎殊臣先后走了进来,随即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新做了一种吃食,拿来给大家尝尝。”简短的解释过后,齐欢转身从橱柜里翻出之前闲置的小碟子。   拿出来后又用热水一一烫过擦干,备好餐具后她开始切辣条。   手起刀落间,一根根辣条很快就被切成了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小方块。   每个小碟子放五块,装好后齐欢又将它们放进托盘,准备端到前堂。   没走两步,她手中的托盘就被黎殊臣接了过去。   “不是说好了粗活都交给我来干,没记性的笨蛋。”   “黎殊臣,我没这么娇气。不过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待会有的你忙的,嘻嘻。”   谈话间就到了前堂,在她的指挥下,黎殊臣开始给每桌客人发碟子。   橙红色的辣条发出热情的邀请,食客们食欲大动,忙不迭的夹起来送进嘴里细细品尝。   “好辣!”   “好过瘾!”   很快,好评如潮。   当然也有适应不了的人,不过因为是免费的,也不好嚼舌根,就没吭声。   见反响不错,齐欢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如果大家觉得还不错的话,可以直接找暖冬购买。不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   她这么说倒不是搞什么饥饿营销,只是淀粉的制作需要时间和人手。   再加上米面等原料的价格也不低,所以她的辣条定价偏高,购买的人肯定不会太多,她就没做多少。   很快就有人问起了价格,齐欢回道,“一根手掌长、两指宽的辣条十文一条,满十条送一条。”   待她说完,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这么贵!再添几文钱都够我吃一碗阳春面了!”   “吃不起就别吃呗,我觉得挺值的,这辣条吃起来贼香贼得劲!”   “是啊,齐姑娘刚还说限量购买,正好你吃不起你不买,我有钱我可以多买几根过过嘴瘾。”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你就是一个冤大头。”   “这话说的就寒酸了吧,区区十文钱,能买到这么好吃的辣条,已经很值了好不好?...齐姑娘给我来两根!”   “我要三根!”   ......   很快,剩下的辣条就被一抢而空。   有些没买到的食客走之前,还不甘心的询问道,“齐姑娘,下批辣条什么时候做出来?”   “您放心,我尽快。”   齐欢送走最后一个食客,立马挂了打烊的牌子,然后寻了没人的角落,偷偷从空间取出上午没用完的材料,拿到厨房找桃酥帮忙一起做辣条。   整个下午两人都忙的焦头烂额。   直到月上枝头,齐欢才闲下来,跟着黎殊臣一起回家。   到家后,晏清河他们还没回来。   黎殊臣点了灯,见她在锤胳膊便自荐道,“我帮你捏捏吧,上次你也帮我揉过手,这次让我投桃报李。”   他说的合情合理,齐欢无法拒绝,便坐到凳子上,将胳膊一伸,娇笑道,“那就麻烦你啦!”   黎殊臣控制着手劲,帮她轻轻锤了起来。   边锤边建议道,“你见哪个成功的商人是亲力亲为的?你应该多雇几个人,将这些体力活分配下去,你只负责动动脑子就行了。...别让自己那么累。”   “好,那我再招两个人。”   “招不如买。”黎殊臣皱眉道,“买的人若是泄露配方了,可以随你处置,雇的人却不行,因此直接买人免得配方泄露出去。”   闻言,齐欢笑的得意,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炫耀道,“不可能泄露出去,因为关键的辣椒粉、五香粉、孜然粉他们买不到,只有我有,嘿嘿。”   所以她第二天还是雇两个人,一个叫绿茵一个叫绿芽,是两姐妹。   绿茵力气大,被分配了做淀粉的活儿。绿芽心思细,齐欢让她负责做辣条。   每天未时后,面馆打了烊,厨房里的铁锅闲下来了,两姐妹就来做辣条。   渐渐地,来齐记面馆买辣条的人越来越多,齐欢又小赚了一笔。   这日,她来面馆送调料,顺便蹭顿午饭,便要了一碗牛肉面。   她刚挑起一筷子还没来得及吃到嘴里,眼前突然出现一抹倩影。   齐欢抬眸一看,竟是卢月明。   只见她穿着一件红色的交领锦袍,在领口和袖口的地方缀了白色的兔毛,脖子上挂着金镶玉的璎珞圈,腰间系着一条同颜色的红腰带,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看的齐欢一阵羡慕。   就在她打量间,卢月明将手中的小皮鞭往桌上一拍,爽朗的跟她唠起了嗑。   “齐欢,咱俩有一面之缘,你还记得吧?我娘说,要不是你我这条小命可能都悬。   所以听说你开了一家很好吃的面馆,我当时就想来捧场,但我娘说外面天冷,硬是拘着我不肯让我出门。我好说歹说求了她很久,她才松口说我背下《内训》就许我出门。   天呐,这还不如让我单挑十个壮汉,背书什么的简直太要命了。   对了,你给我推荐的两个武夫子确实有几把刷子,可是我都没时间跟他们好好学习。为了出门玩,我只能天天坐在书房里听修文念经...   不过这个叫修文的夫子也有点东西,他帮我拆分文章后教我一句一句的背,真的好背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些夫子,只讲一遍大概意思就让我自己背,我背了前句忘了后句就要打我手心。   结果她们打不过我就骂我朽木不可雕也。我看分明就是她们不会雕。   你推荐的这个修文就很不错,在他的帮助下我今天终于背下来了,都给我娘背睡着了哈哈。然后我就出来啦!   我尝过你做的辣条,很好吃!今天我再来尝尝你家的面吧!...咦,你怎么不吃?”   齐欢无奈的答道,“凉了...”   她真没想到病好后的卢月明竟如此能说,说的她面条都没有一丝热气了...   又叫了两碗面,齐欢推过一碗递给卢月明,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吃完后,卢月明也不着急回去,她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说明了此次的真实来意,“实不相瞒,阿欢,我有一事相求。” 第35章 第一笔大订单   见她言辞恳切,齐欢停下手中收拾碗筷的动作,缓缓问道,“你先说来听听,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尝过你做的辣条后觉得很好吃。我想,我爹这样火爆的脾气,肯定也会喜欢这样火爆的口感,所以我打算买一些辣条给他送去。   不过军营里还有那么多叔叔伯伯,我肯定要多买一些。但是我前几次派丫鬟来时,剩下的都不多了。所以,我能不能直接预订?   这是二两银子,我先预订二百根,怎么样?”   说完,卢月明将银子推了过来。   红木桌上白花花的银子被阳光一照更耀眼了,齐欢嘴角不自觉地咧开,笑吟吟道,“卢姑娘客气了,我们面馆的辣条买十送一,倒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阿欢叫我月明即可。”   卢月明很是自来熟,对眼前这位曾经救过自己的姑娘更是觉得亲近。   区区二两银子,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更何况她也不想被找一堆铜板,拿着还碍事。   于是她婉拒道,“我需要的辣条量大时间急,剩余的钱就当做是大家的辛苦费吧。还请阿欢尽快做出来,我好久没见过我爹了,我想早些去军营看看他。”   “好的,月明放心,我会尽快做好然后差人去卢府通知你。”   定下这单大生意,齐欢又开始忙碌起来。   两天后,终于按质按量的完成了二百根辣条。   差小石头去卢府报信后,齐欢又将这几日跟她一起加班的绿茵绿芽姐妹俩以及暖冬、桃酥叫了过来。   “这两日大家都辛苦了,明天面馆打烊一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以后我们面馆定在每月初六月休一天。”   漠县的各个铺子几乎是一天不休,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营业挣钱。所以齐欢提出月休一天,让面前的四人都很惊喜。   “那…齐姑娘,休息会不会扣月钱?”暖冬忐忑的问道。   听她这么说,绿茵也跟着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齐姑娘,我…我不累,我可以不休息。”   她不想被扣月钱。   明白她们的担忧后,齐欢莞尔一笑,调笑道,“你们这些小财迷,不用担心。月休不扣月钱。而且,你们做的好的话,我还会给你们加月钱。   最近辣条的生意很火爆,这两天大家更是跟我一起忙着赶卢府的订单,都没怎么休息。所以,我决定除了月钱外,再给大家发一笔奖金。”   话罢,她从荷包里拿出早就串好的铜钱,给每人两吊钱。   “齐姑娘,谢谢您!我和妹妹一定会好好干。”绿茵满脸感激,眼眶里闪烁着泪花,哽咽道,“先前我和妹妹绣帕子卖,一个月最多也就百十文,没想到现在月钱和赏钱加起来竟有五百文。”   她和妹妹加起来就是一两,比爹娘砍柴卖柴挣得还要多。   绿茵下定决心,拉着妹妹的手,认真道,“齐姑娘,只要您不辞退我们,我和妹妹就一直跟着您!”   “我也是。”暖冬附和着。   剩下的桃酥见她们三个都表起了忠心,自然也不肯落后。   “齐姑娘,还有我还有我!我娘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你管我吃管我住,还给我银钱花,你就是我的恩人,所以我一定会好好煮面报答你的!”   被她们围着的齐欢笑意满满,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们一起努力,咱们齐记面馆一定会越来越好,以后每个月发给大家的银钱也一定会越来越多。加油!”   她话音刚落,去卢府报信的小石头就蹿了进来。   “齐姐姐,我跟卢府的门房留下信后就跑回来了,刚才我在门口看见卢府的马车也追来了,现在已经停在了面馆外,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   齐欢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抬脚去了前堂。   刚一出门就见卢月明正跳下马车,冲她笑着挥手。   “阿欢,听说辣条做好了,我来取货。”   很快,辣条就被一一搬上马车。   目送着马车渐渐驶离,齐欢捏了捏鼓鼓的荷包,心情很好。   她哼着歌儿回到面馆,准备查查这段时间的账。   然而账本上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甚至连数字也用的是汉字,看的齐欢眼花缭乱。   见她眉头越拧越紧,账房先生许明达也跟着紧张起来。   “齐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账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记法太过繁琐。”说完,齐欢拿起毛笔,在一旁的空纸上写下阿拉伯数字123456等,递给许明达。   “许叔,你看,你用1来代替壹,2来代替贰……”   讲解完后,齐欢舒了一口气,笑着道,“这样是不是既好记,又方便查看,许叔意下如何?”   “一个字,绝!”   许明达竖起大拇指,惊喜的看着她,赞不绝口,“齐姑娘这个记法真是好极了!”   只是她握毛笔的姿势不太正确,写出来的数字也歪歪扭扭,大小不一。   于是,许明达热心道,“多谢齐姑娘不吝赐教,许某无以为报,不如教齐姑娘练字如何?”   “不如何。”   来找她的黎殊臣正好听见有人在挖他墙角,立马反唇相讥道,“看来许先生很清闲啊。”   话罢,他又将旁边坐着吃糖的小石头拎过来,建议道,“那么,小石头等人的启蒙之事就劳烦许先生了。”   “至于阿欢,就不劳费心了。”   “对对对,我已经有师父了。”齐欢冲着许先生歉意一笑,谢过他的好意后,又请求道,“倒是小石头他们,每天送外卖都要找您来问地址,怪不方便的。还请许先生多教教他们。”   “自然。”许明达淡笑颔首。   结束谈话后,齐欢便被黎殊臣提着衣袖,拽出了面馆。   “回家,练字!”   听出他语气不太开心,齐欢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他脸色,询问道,“黎殊臣,你怎么了?谁惹你了吗?”   黎殊臣停下脚步,紧紧盯着她,“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就转而跟着许先生学写字了?”   “没有啊。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我跟着你学写字。你不来我也会婉拒许先生的。你放心,和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呢。”   她一句“都记在心里呢”顿时抚顺了黎殊臣炸起的毛。   齐欢满意的望着黎殊臣唇畔的笑意,主动牵上他的袖子摇了摇,脆声道,“走吧,黎殊臣。我们回家练字。”   她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声。   循声望去,竟是卢月明单骑一骑,去而复返了。   齐欢顿住脚步,仰头望着高头大马上脸色不虞的女子,关切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36章 竟然养了外室   被她这么一问,马背上的卢月明再也憋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见她哭声引来行人探究的目光,齐欢连忙小跑几步来到她面前,提议道,“月明,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   卢月明顺从的跳下马,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便扑进她怀里,接着嚎啕大哭。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齐欢肩膀上,将她棉衣打湿了一大片。   她拍了拍卢月明的脊背,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先进屋。”   拍了一会儿,卢月明总算松开了她,泪眼汪汪的拉着她手,跟着她进了面馆后院。   走在她们身后的黎殊臣眉头轻蹙,很是不悦。   如今字练不成了,阿欢还跟旁人如此亲近,还一起进了西侧房,把他关在了门外。   真是糟心。   黎殊臣站在院子里,越看院墙边的梨树越觉得碍眼,轻轻一拳锤上,扑簌簌的雪花落了他一头。   屋内,齐欢从窗户的缝隙间看到他狼狈的抖起了雪,不由地失笑起来。   见她笑了,卢月明哭声一顿,不满道,“阿欢,亏我还把你当好朋友,我哭的这么伤心你还笑。”   “对不起,我刚看到一只傻猫在玩雪没忍住。”简短的解释过后,齐欢又将目光投向卢月明。   递出一方帕子示意她擦脸后,齐欢轻声道,“哭好了没?……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委屈,不过哭出来就算过去了,咱们要朝前看。”   “我没法朝前看了,阿欢。我的天都塌了。”   卢月明眼神放空,喃喃道,“这件事我不知道该跟谁说,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跟漠县的千金们也都合不来。所以,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跑回你这里来了。   ……你知道吗,我今天还没到军营就看见了我爹正策马疾行,我坐在马车里他没瞧见,我就让车夫卸了马车,我骑马追去。   就在我快追上时,我发现有些不对劲,我们家住在城东,他竟然往城西走。   我有些好奇就悄悄跟了上去,他走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前扣了门,开门的竟是个小娘子,两人一见面就抱上了……   身后还有个小男孩冲我爹喊爹……”   信息量太大,差点惊掉了齐欢下巴。   “你是说,卢都领养外室了?”   “是……”   卢月明痛苦的抱住头,哽咽道,“我一直以为他是真的忙,我生病他不回来看我我也不在意,因为在我心里我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孩子都有了!   我早该想到的。自从我外祖父从凌州司马之位退下来后,我爹就很少回家了,对我和我娘的态度也越来越差……”   她越说越悲愤,抓着齐欢的手,病急乱投医的问道,“阿欢,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   卢都领的形象渐渐和齐欢前世的渣男生父相重合,齐欢也跟着义愤填膺起来。   “事情的症结在你爹,他想偷腥的话,你们千防万防都防不住。   以前还有你外祖父震慑着,现在你外祖父卸任了,你爹没了忌惮只会越来越过分。你想好怎么跟你娘说了吗?”   “我不敢跟她说。”   卢月明摇了摇头,恨恨道,“我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我不信我爹丢了官那女人还会跟着他!   我爹当年不过是我外祖父麾下的一名小兵,自幼失恃失怙,族亲苛待他才投了军。他没什么家底,所以这些年府中用度大多是靠我娘的嫁妆,他除了那点俸禄没有一点私产,我就不信他丢了官丢了俸禄,那女人还愿意跟他同甘共苦。”   打定主意,卢月明唰地一下站起身,匆匆跟她道别后就冲出了门。   冷风灌了进来,齐欢也跟着站起身,走进院子,走到黎殊臣身旁,踮起脚尖拍了拍他肩上没拍干净的白雪。   “你怎么不去大堂等着,冷不冷?”   听见她的关心,黎殊臣嘴角翘起,飞快道,“不冷。”   两人边聊着天,边走到了前堂。   面馆已经打了烊,许先生正在教小石头他们识字,他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字,小石头他们就用手指蘸着清水,在红木桌上模仿着练习,边写边念。   见他们学的认真,齐欢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她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指尖轻轻沾水,在桌子上依葫芦画瓢。   黎殊臣也跟着走到她身后认真的指导起来。   “这里写错了。”   说着,他在旁边写了一个“錢”字。   齐欢仔细的看了几眼,再次临摹。这可是她最喜欢的字,一定得学会。   待她最后一笔落下,黎殊臣无奈的叹了口气,“金字旁最后一笔上提,就像这样。”   他俯下身,从齐欢身后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指尖重写了一个“錢”字。   猝不及防的亲近让齐欢顿时心跳加速,手背上的温热更是让她脸庞迅速升温。   她脸越来越红,微微挣扎了下,黎殊臣便顺从的松开手,直起了身。   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快速撤离,齐欢又觉得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还没弄懂这些情绪从何而来,突然面馆外又响起一阵马蹄声。   “我去看看。”   示意小石头他们继续学,齐欢起身出了门。   门外,车夫刚拴好马绳,见了她立马乐呵呵道,“齐姑娘好。我们姑娘让把这些辣条送给您,并让我带话给您:这么好的东西,她不想喂狗吃,太浪费了,不如还给齐姑娘继续卖,卖的银子你收着,就当您听她倾诉的报酬了。”   说完他手脚麻利的爬进车厢,将里面的辣条罐子一一卸下,运回了齐记面馆。   面馆内,小石头他们很是惊讶。   生性活泼的青草脱口而出道,“齐姐姐,这些辣条怎么又被送回来了?是被退货了吗?”   “不是,不用担心。”齐欢摸了摸她头上的小髻包,并未详细解释其中缘由。   只是打开了一罐辣条,递给她一根,又招呼其他人来吃。   辣条虽然好吃,但吃多了也不好,所以一罐吃完后齐欢并没有开第二罐。   后天就是腊八节了,这些辣条她另有打算。 第37章 腊八节   隆顺十五年冬,腊月初八。   这也是齐欢穿越而来的第三个月,她早早来到面馆,刚走进院子就见后厨的烟囱上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粥煮好了吗?”   听她这么一问,桃酥转过身扬起笑脸,得意的答道,“早就煮好了!今儿听见鸡鸣我就起了床,喊来暖冬烧火我煮粥,煮了将近两个时辰,炖的可黏糊了。齐姑娘,你要不要来一碗?”   盛情难却之下,齐欢含笑点了点头。   接过瓷碗,粥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手掌,顿时将她双手暖的热乎乎的。   再抿过一口粥,热意直达心底,唇齿间还留着白糖甘甜的口感,以及炖烂的花生、糯米、红豆、莲子等材料的香味。   一碗粥喝完差不多到了辰时,齐欢交代她们将粥盛入食桶后,又去了前堂。   “黎殊臣,过来帮忙呀,我们一起把这两张桌子搬到门外放成一排。”   “松手。”   “哦。”齐欢听话的松开抬着桌边的双手,就见黎殊臣抬起桌子就走。   两个来回就按她的要求摆好了桌子。   路过的行人看见后不由的顿住了脚步,询问道,“齐掌柜,你这是干嘛?难道要摆摊不成?”   “王叔,今儿不是腊八节嘛?我们齐记面馆开业至今,多亏了大家的照顾,今儿我想免费放回粥,回馈下大家。您待会记得过来喝粥啊,顺便帮忙通知下其他街坊领居。”   “要得要得。”   目送着王大叔兴高采烈的跑回去呼朋唤友,齐欢眉眼弯弯,盛满笑意。   这些日子她挣了不少钱,生活也得到了极大改善。   可是她依旧很想念现在的牙刷牙膏、内衣内裤等各种生活用品。   靠着黎殊臣她倒是刷了不少分。但是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更何况系统的本意也是希望她多做善事,多帮助不同的人。   所以她打算趁着腊八节布施,既可以帮助别人,又可以帮助自己刷积分,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至于腊八粥的粥米和添加的白糖都是来自于她之前拆的快递,倒也没什么成本。   打定主意,齐欢又转身去后厨帮助桃酥她们把粥桶抬到了面馆外的桌子上。   还有之前卢月明送来的辣条,正好当做佐粥小菜送给大家。   准备工作做好后,她的小摊前已经挤满了端着碗的大爷大娘。   齐欢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家不要挤,每个人都有,先排好队,排好队咱们才开始盛饭哈!”   见她拿着汤勺没有盛粥的意思,众人才不得不重新寻找位置,排起了三条长队,分别对着桌上的三个食桶。   “齐姑娘,我们排好了!”   “是啊是啊,齐姑娘快盛粥吧,我还等着端回家给娃娃吃呢。”   在众人的催促下,齐欢掀开粥桶上的木盖,接过最前面的大娘的碗,开始打起了粥。   在她两侧,桃酥和暖冬也分别行动了起来。   一碗又一碗的热粥分下去,一张又一张充满着感激的笑脸端着粥满意离去。   系统也在不停的重复着……   “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齐欢边盛粥边在意识里跟系统交流,“虽然帮助他们没有帮助黎殊臣积分多,但是看着他们这么满足的笑脸,我比帮助黎殊臣还开心!”   “回宿主,您帮助黎殊臣,黎殊臣将来可以帮助千千万万个他们,所以意义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你看,刚才那个大爷,瘦的都剩一把骨头了,他接到粥时,眼泪花花的说,他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还不知道这位大爷能不能熬到黎殊臣当上皇帝的时候,所以意义是不一样的。   我原本只是打算施一次粥,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应该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在黎殊臣还没有登上皇位前,我要替他守护他的这些子民!”   打定主意,布施结束后,齐欢又脆声道,“以后我们齐记面馆每卖出三十碗面,就会在门外贴上一张免费券,用来帮助吃不上饭的老人家和小孩子。   真正有困难的人可以凭需要揭下,找暖冬兑换一碗阳春面。”   待她话音落下,众人好久才反应过来还有这好事?   于是纷纷夸赞起来。   然而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嘲笑。   “什么大善人,我看她明明是大傻子。有免费的券了,谁还付钱吃面?”   “你才大傻子,众目睽睽下你好意思做这缺德事啊。再说了,人家齐掌柜说了,只请老弱病残吃面,像你这样四肢发达的懒汉,就是有免费券也吃不上!”   “是啊是啊,我大虎每天都来吃面,我就坐在面馆门边的位置,我倒要看看哪个明明不困难,却不要脸的来消费齐掌柜的爱心。”   众人的怒火很快就把那些想吃白食的人给呵退。   对此,齐欢喜闻乐见。   她不是冤大头,她真正想帮助的是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原本她是打算让暖冬筛查的,毕竟在漠县,有饭吃还是没饭吃看脸上有没有肉就能看出来。   没想到面馆的老食客们自愿监督,这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儿,齐欢轻咳几声,引起大家的注意力后,语气真挚的感谢道,“设立免费券这个事情,不仅仅是我的爱心,更是大家的善意。你们的每一碗面都是一点萤火,汇聚成熊熊烈火,温暖着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确实如此。   免费券不是无条件的,是每卖出三十碗后张贴一张。   这三十碗的利润去掉免费券的消耗,依旧还有不少。   而且,一些心地善良的人肯定更愿意吃饱饭的同时还能帮助到别人,会更频繁的来吃面。   齐欢并没有多少亏损,反而可能会因这个善举做了无形的营销。   果不其然,之后的几天,面馆销量大增。   齐欢的积分也翻了一番,数完银子后,她回到家躺在床上,开始准备查积分。   “系统君,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回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6524。”   随着系统君悦耳的声音响起,齐欢顿时眉开眼笑,复购了一些面馆需要的食材后她再次查询。   “系统君,我还剩下多少分?”   “回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5134。”   食材大多不贵,所以用掉的积分并不多。齐欢很是满意,一挥手大气道,“剩下的积分给我全部兑换成快递!” 第38章 吸我,我阳气多   唰唰——   七个快递同时砸到床前的地面上。   齐欢连忙跳下床,用脚勾起床边的小板凳丢到快递堆前,一屁股坐下后开始愉快的拆起了快递。   自从有了快递系统,她实现了快递自由。   “让我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她边自言自语边撕开了第一个快递箱上的胶带。   打开箱子后,最上面的是一张减肥食谱。   拿开后,下面满满都是即食鸡胸肉、即食鸡肉条、即食鸡肉丸等等各种鸡胸肉制品。   齐欢低头瞅了瞅自己豆芽菜一般的身材,跟系统吐槽道,“能不能让我拆到点木瓜啥的丰胸食物,这些减肥用品你看孩子用得上吗?”   “宿主还年轻,要相信自己。至于这些鸡肉制品,宿主是否要七天无理由退货?”   “先不退了吧,好歹是肉。”   说完,齐欢又开始拆第二个快递。   是一箱暖宝宝,很实用。   第三个快递是一根烂番茄色的唇釉,齐欢拧开后,涂了一些在手臂上试色,很显白。   她喜滋滋的又开始拆第四个快递,是一箱方便面。   这可是好东西。   在无数的深夜里,在漫长的旅途中,泡面必不可少。   不过古人可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赶路时吃的大多是硬邦邦的干粮。齐欢已经预想到,她的泡面可以卖到一个很可观的价钱。   收回思绪,接着拆第五个快递,是一箱前男友面膜。   齐欢摸了摸自己被冷风吹的有些干燥的皮肤,抱起这些面膜亲了亲,兴奋道,“姐姐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就靠你们啦!”   她迫不及待地撕开一片,贴到自己脸上。   上床前她已经洗过脸了,所以直接贴没问题。   贴好之后,齐欢敛了笑意,听说贴面膜时不能笑,所以无论接下来拆到什么好东西她都要绷住!   满怀期待的拆起第六个快递,是一套文房四宝。   既可以送给黎殊臣,又能换得一百积分,倒也不错。   接下来她将目光投向最后一个快递,打开后竟是她心心念念的内衣。   可惜只有内裤,男士的、女士的,还有儿童的。   将这些东西归纳整理好后,她又去把内裤洗了洗,挂在房间里,准备晾干后再穿。   弄完这些已是半夜,齐欢匆匆上了床,面膜也忘了揭。   第二天她顶着面膜,刚走出房门就迎来一阵惊恐的叫声。   “救命啊,救命啊!这个女鬼好厉害,她竟然不怕阳光!”   晏清河刚出房门就见对面房间走出来一个女子,顶着一张白花花的脸,像张假面似得贴在脸上,像极了鬼故事中的白无常。   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一怕爹,二怕鬼。   如今他爹也早就去了地府,变成了鬼,所以二怕归为一怕,他最怕鬼。   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齐欢玩心顿起,她双手作爪子状追了上去,边跑边捏着嗓子喊,“好俊俏的小郎君,借我吸几口阳气来。”   被她这么一吓,晏清河慌不择路的跑向黎殊臣,哭喊道,“阿殊!有女鬼!她还要吸我阳气!”   黎殊臣循着他的手指望去,飞快的推开他,站了起来,淡淡道,“吸我,我阳气旺。”   “……哥,你真好。”他身后的晏清河满脸感动。   虽然黎殊臣是他姑姑的亲儿子,但只比他大一天,从小到大他从不肯喊他哥哥。如今没想到他不计前嫌,替自己挡难。   晏清河正自我感动着,就听女鬼突然发了话。   “逗他玩呢,吸什么吸。”   齐欢转身欲走,却被黎殊臣拉住了胳膊。   “言而无信。”   黎殊臣冷哼一声,放下她胳膊,错身走出房间去洗漱。   在他身后,晏清河反应过来后狂锤床板,愤怒道,“阿殊,你是不是早就看穿了女鬼是阿欢!你还骗我喊你哥,气死我了!”   见他这么暴躁,齐欢也赶紧溜了。   到了厨房,她也端起一碗热水,站在黎殊臣身侧跟他一起用盐清洁牙齿。   洗漱完毕后,齐欢戳了戳黎殊臣的后背,悄声道,“黎殊臣,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说着,她从空间里掏出文房四宝,献宝道,“送你!…之前我看你的毛笔都炸毛了,一直想送你一套,就当拜师礼吧。今天我们不去面馆了,你教我写字好不好?”   黎殊臣放下水碗,唇瓣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揶揄道,“你终于想起来要识字了,走吧。”   “还没吃早饭呢!我们吃完早饭再开始。”   话罢,齐欢赶紧烧起热水,泡了两碗泡面,至于晏清河,卢府管早饭。   “阿欢,你也太不义气了,只给阿殊煮面吃,都没有我的份!”   面对晏清河的控诉,齐欢莞尔一笑,提醒道,“修文偃武早就出发了,就你起得晚。再磨蹭你可就要迟到了,连卢府的早饭都蹭不上了哦!”   “!”   晏清河顿时闭上嘴巴,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脸,拿毛巾随便一抹就跑出了门。   待他走后,齐欢匆匆用罢早饭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学习了。   黎殊臣早有准备,拿出一本《千字文》教她认。   书上的字有些和现代的简体字相差不大,齐欢学起来还算轻松。有些却很复杂难认,她学了这个忘了那个。   “黎殊臣,我又忘了这个字读什么……”   “不急,我再教你。”   齐欢连忙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些,认真盯着书上的字,努力的想要记下它的样子。   察觉到她离自己越来越近,黎殊臣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他教的更加耐心,齐欢学得也起劲。到了午时,齐欢已经学会念前三页的字了。   草草用罢午饭,下午准备学习书写。   但是书写需要工具,于是齐欢开始查看积分。   早午两顿饭加上赠送文房四宝的积分,她现在有三百分。   系统又突然告诉她,“行善+1,积分+1。”   “是有人使用了面馆的免费券吗?”   听她发问,系统回答道,“回宿主,是的。”   过一会,又是,“行善+1,积分+1。”   整个午间,她加了13分,也就说面馆送出了13碗免费面,卖出了390碗以上的面条。   比起平时,多了很多。   齐欢勾唇浅笑,看来免费券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呀。   销量上去了,多赚了钱,还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多了积分。   她越想越满意,笑的正欢时脑袋却突然被敲了敲。   “黎殊臣,你打我干嘛?”   “发什么呆,你不是说还有毛笔吗?还不快拿出来练字。”   “哦。”齐欢回过神来,赶紧找系统复购了毛笔,开始学习起握笔姿势。   在帮她调整时,黎殊臣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她的手,她脸渐渐开始热起来。   心猿意马之下,字越写越不像样。 第39章 我很老吗?   歪歪扭扭的字迹在洁白的宣纸上格外刺眼,黎殊臣额角跳了跳,无可奈何的覆上她手背,握着她柔荑一笔一划的教起来。   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眼神放空,又轻声训道,“专心!”   齐欢苦着脸,她专心不起来啊。   她手背贴着的是黎殊臣的手,她后背贴着的是黎殊臣侧过来的大半胸膛,最难以忍受的是,黎殊臣呼出的气息就在她耳旁,挠的她心神皆乱。   “黎殊臣,你可不可以松开手,男女授受不亲……”   “师徒之间不必拘泥于俗礼。”   “哦,我懂了。”齐欢猛然点点头,恍然大悟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把你当做我爹就可以了。”   这么一想,之前的旖旎顿时烟消云散。   她心慢慢静下来,开始认真练字。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身后的黎殊臣听她说要把他当爹来看时,顿时脸黑如炭。   直到夜晚临睡前,黎殊臣依旧不能释怀。   “我很老吗?”   被他这么一问,房间内其他三人都如被点穴般停顿下来。   最终还是修文先回过神来,询问道,“殿下何出此言?您尚未弱冠,不过十六岁,哪能用老字来形容?”   他刚说完,晏清河就接话道,“有的人年纪不大,整天冷着个脸,说好听点叫少年老成,说难听点可不就是显老?”   早晨他白白叫了黎殊臣一声“哥”,这场子他必须找回来。   只是,他刚说完就感受到两道冷冰冰的目光向他投来。   晏清河循着望去,见偃武脸上也染了薄怒,赶紧解释道,“偃武哥,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阿殊,你听我解释啊……”   “不必,明天加练一个时辰。”   晏清河顿时萎靡下来。   他父亲常年不在家,托偃武教他刀法,偃武算他半个师父,师命难违,他只能闷声应了句,“是。”   不同于西侧房的压抑气氛,东侧房内齐欢笑吟吟的躺在床上。   手里捧着自己写的大字,越看越满意。   “系统君,你快看!我写的字越来越像黎殊臣写的了,真好看!”   “回宿主,本系统没有眼睛,看不见。”   “哦,那真遗憾,这么好看的字你竟然欣赏不到。”   沉默片刻后,系统又补充道,“友情提示宿主,您动动您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一想,古往今来,跟未来皇帝字迹一样的都是什么下场?”   “咔擦下场?”   齐欢摸了摸脖子,后颈发寒。   “我现在跟黎殊臣说我不想学了还有得救吗?”   “您可以试一试。”   试过之后,齐欢觉得现在黎殊臣就想用眼神杀了她。   “理由?”   顶着他清冷的目光,齐欢搓了搓手指,小声道,“你就不怕我将来模仿你笔迹作乱?”   “不怕。”   “我怕。”齐欢抬起头,望着他真挚的建议道,“你还是别教我写字了,光教我识字就可以了,我以后买本字帖好好临摹。你要知道,将来等你发达了,有人能将你的笔迹以假乱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相信你。”黎殊臣语气笃定。   突然被这么无条件的信任,齐欢有些不自在,含糊道,“再说,再说。我先去面馆瞧瞧。”   说完,她就跑出了门。   到了齐记面馆,竟意外瞧见一个年轻男子在门口徘徊。   齐欢顿住脚步,疑惑的问道,“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叫林襄。我想问下,这齐记面馆什么时候开门?”   “我们午时才开始营业,吃面的话恐怕你要稍等一下了。”   林襄连忙摆手,否认道,“我不是来吃面的,我是来找齐记面馆的掌柜的。”   “我就是。”   “没想到掌柜的这么年轻。”林襄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直接表明了来意,“是这样的,齐掌柜,我想找你谈笔生意。”   “哦,我们进屋再说。”   齐欢推开面馆大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到了大堂,闻声而来的暖冬非常有眼色的冲了一壶热茶提来。   落座后,齐欢推过一盏茶,递给林襄,询问起刚没说完的话题。   “林公子说要找我谈笔生意,请问是哪方面的生意?”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们盛燕楼有个伙计回漠县探亲,尝过你们齐记面馆做的辣条后觉得味道很独特,就多带了一些回凌州。献给我们东家尝过后,东家赞不绝口,就派我来跟齐掌柜谈下辣条买卖的事。”   生意上门,齐欢自然很开心。   她浅浅一笑,询问道,“那你们东家想怎么合作?”   “不知道齐掌柜这配方是否愿卖?”   齐欢点头道,“可以。”   林襄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恢复笑吟吟的模样,接着道,“还请齐掌柜开个价。”   “可能林公子有所不知,制作辣条所用的调料是我家祖传秘方,即使卖了辣条配方给你,没有这些调料也做不出来。”   闻言,林襄笑意微滞,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但他还是不死心道,“那……调料的配方,齐掌柜可愿一并卖掉?”   “抱歉。”齐欢摇了摇头,拒绝道。   辣椒粉等调料制作倒也简单,磨成粉就可以了,但问题是她在漠县就没见过辣椒,即便告诉林襄他也找不到原料。   不过,自己送上门的鸭子也不能让他飞了。   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齐欢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林公子倒也不必失望,我有一个提议,你且听听。   辣条的配方我一百两卖给你。所需的原料你可以按月派人来漠县取,主要包括淀粉和辣椒粉、孜然粉、五香粉这几种。淀粉呢,一两一斤。其他调料比较难得,二两一斤。   一斤调料可以制作不少辣条。况且凌州作为府城,自然富庶很多,这辣条的价格嘛,到了凌州相信你们也会重新调整。过不了多久,不但本钱可以挣回来,还会有不菲的利润。   林公子意下如何?”   这提议倒也可行,只要有利可图林襄便不会放过。   他开始磨价,然而几番下来,还是没能说动齐欢。   毕竟他不买,以后也会有别的酒楼发现这个商机。齐欢并不着急。   见她有恃无恐的淡定模样,林襄最终咬着牙点了头。 第40章 淀粉作坊   一百两银子到手后,齐欢爽快的带林襄去看了绿茵绿芽制做辣条的过程,又将具体配方口述出来,让他记在纸上。   “辣椒粉这些调料我倒是可以很快给你,不过淀粉的制作过程比较繁琐,需要一定的时间,我准备再招两个人一起做,大约三日后你再来取货,如何?”   林襄心道,不答应也没办法呀,只好微笑着颔首,应了下来。   “就依齐掌柜所言,三日后我再来。”   送走了林襄,齐欢赶紧开始筹备淀粉作坊事宜。   只见面馆后厨挤着绿茵绿芽姐妹,还有在收拾卫生的桃酥和暖冬,再来两个人恐怕转身都困难,更别说干活了。   所以,她打算再买一间铺子。   打定主意,她又去找了钱牙子。   钱来顺也没让她失望,不到一天就为她找到一间店面。   这里原先是个糕点铺,但是位置有些偏,渐渐地生意越来越不好,掌柜的就想盘出去,换个地方试试。   铺子的门面比起齐记面馆要小一些,但是后院很大,后院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再往后走,是一排两间并作一间的大厨房。   齐欢很满意,因为要的急,没怎么讲价就以二十八两的价格把这里盘下了。   铺子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招工了。   她刚委托许先生写好招工告示,转身就见绿茵绿芽姐妹俩站在她身后为难的看着她。   “怎么了?”   见她态度和煦,绿茵鼓起勇气,缓缓说出来意。   “齐姑娘,听说你在招人,我想推荐我爹和我娘。他们都是干活的好手,人也老实。   我们家境贫寒,没什么本钱,我爹娘只能靠力气吃饭。每日辰时他们就得上山劳作,我爹负责砍柴,我娘负责拾柴,他们力气都很大,捣红薯泥的活儿他们肯定能胜任。   所以,我想推荐我爹娘来帮您制作淀粉。您看行吗?”   对上姐妹俩既忐忑又期盼的眼神,齐欢心中动容,含笑道,“当然可以啊,招谁不是招呢。   你先让你爹娘来试一试,如果合适就可以留下来,月钱跟你们一样,每人三百文。若是做的好了,奖金另算。”   待她说完,两姐妹激动的拉起手直跳脚。   齐欢也跟着微微笑。   既帮助了绿茵姐妹,又可以快速的招到工,真是两全其美。   等绿茵的爹娘到了面馆后,齐欢将制作淀粉的要点一一讲解给他们,便开始了试用。   陈大山和陈朱氏夫妻俩也没辜负她的期望,手脚麻利,又埋头肯干。   三日之期到时,还多做出几斤淀粉来。   二十斤淀粉装入罐子后,搬回了面馆。齐欢又复购了大量辣椒粉等调料,放在一起,等林襄来取。   巳时刚过,林襄如期而至。   “齐掌柜,货可都备好了?”   “都在这儿呢,你点点。”齐欢错开身子,露出身后的陶罐。   又命人拿来秤杆,一一称重。   “淀粉二十斤,共二十两。辣椒粉、五香粉、花椒粉、孜然粉各五斤,共四十两。加在一起,这是六十两银票,齐掌柜收好。”   接过银票,齐欢笑得灿烂,客气道,“多谢林公子。调料用完后,您只管再来取,我开了一家淀粉作坊,以后随来随有。”   “一定。”   目送着林襄的马车渐渐走远,齐欢捏着银票笑吟吟的回到面馆。   下午无事,她先去买了一些红薯送到淀粉作坊,再将陈家四人叫过来谈话。   这边的铺子大,所以齐欢让绿茵绿芽姐妹俩也挪到这边做辣条。   待四人站成一排,排开在她面前时,齐欢忍不住在心底惊叹,他们一家太节俭了,竟然共用一张脸。   陈大山和陈朱氏长得很有夫妻相,两个女儿也跟他们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看就是一家人。   被她看的有些忐忑,陈大山给大闺女一个眼神后,绿茵便赶忙询问道,“齐姑娘,是不是我爹娘哪里做的不好?没通过试用期?”   “没有,你爹娘都做的很好。另外,我准备把辣条售卖和面馆分离开,以后这个铺子就改名为齐记辣条铺。   你爹娘还负责做淀粉,一半留给我们自己用,剩下的一半等林公子来取。绿芽依旧负责制作辣条,你改为负责售卖辣条。   以前我们的辣条生产有限,限量售卖。现在人手多了,不需要了,如果有大订单你们也只管接下。做的多了,每月奖金会更多。”   说完后,齐欢从荷包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掌心,递了出去。   “这是你们这两天赶制淀粉的奖金,快收下吧!”   陈大山夫妻俩老实巴交的砍了一辈子柴,从没见过这么大块碎银,顿时有些呆滞。   最终还是绿茵笑着接下银钱,脆声道,“谢谢齐姑娘。”   不同于他们这里的喜气洋洋,齐记面馆对面的如意酒楼颇有些不顺。   自从陈掌柜入狱后,他的独子陈书就接管了酒楼。   陈书对于酒楼毫无兴趣,他只对赌场感兴趣。   这不,又输了银子来账房支钱。   见他向上伸出的掌心,账房先生很是为难。   “少掌柜,您前些日子不是刚取了五百两吗?怎么又要五百两?”   “老丁,你不知道,我前面那五百两还债就还了四百六十两,剩下的四十两您猜怎么着,我竟一直赢到二百两。要不是我娘差人来叫我,打断了我的财运,我绝不会又都输回去了。   老丁你相信我,你再给我五百两,我把这财气儿续上,我保证,一定给你赢一千两回来。”   丁账房又好生劝了一阵,陈书还是不为所动,并怒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爹赏你口饭吃,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酒楼是我陈家的,我现在是陈家的顶梁柱、当家人,我让你拿钱就赶紧给我拿。”   被迫交出五百两后,丁账房有些犯愁,剩下的银子采买都不够了,该怎么办?   无奈之下,只好转而求其次,买些稍微便宜的菜。   哪知下面的伙计再抠抠油水,最后买的菜都是烂菜。厨子们无奈,只好去掉坏的部分,硬着头皮把剩下的切了炒。   起初几天无事,他们渐渐不当回事。   直到陈知县的儿子陈锦佑吃出了事。   陈锦佑因为偷偷收保护费,被他爹关进祠堂好好修理了半个月。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府,便直奔如意酒楼来打牙祭。   没想到吃完后,他刚出酒楼就不受控制的狂吐起来。   路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   来面馆查账的齐欢听见大家的议论声,也忍不住望了过去。 第41章 白得一座酒楼   “茅厕!快带我找茅厕!”   陈锦佑吐过之后,又来了汹涌的便意,顾不上擦拭衣襟上酸臭的呕吐物,捏住小厮的胳膊,示意他带自己去找茅厕。   哪曾想小厮刚也蹭了不少吃食,竟跟着狂吐不止。   被这么一耽搁,陈锦佑实在控制不住后,便从下面失去了他中午吃的饭。   ......也失去了脸面。   围观的众人纷纷捂住鼻子,后退几步。   就连齐欢坐在对面的面馆里,也能闻着味道。   见她往后退了两步,许先生还以为是她被熏到了,便起身想去关门。   在这空隙间,齐欢在意识里跟系统说,“取出药箱中的蒙脱石散、补液盐,还有益生菌。”   很快,需要的药物就出现在她手中。   再扯下柜台上的蓝色碎花桌布,齐欢拿着药来到如意酒楼门前。   只见陈锦佑主仆二人蹲在地上捂着脸,旁边人都退避三舍。   逆着人流,齐欢走上前,将桌布递了过去,热心道,“先围着吧,赶紧回家换换衣裳。上吐下泻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引发了急性肠胃炎。我这里有些对症的药,你也可以再找大夫看看。”   待她说完,陈锦佑从手指缝里看了看,一把扯过桌布围在身后,就飞快的爬上了自家马车。   小厮也起身接过药跟了上去。   闹剧收场,众人意犹未尽地夸起了她。   “齐姑娘,你真好心。”   “齐姑娘不愧是齐大夫的女儿,医者仁心,还白送了药。”   “刚才的那位可是县令家公子,他又不差钱,齐姑娘真应该多收他几两药钱。往日他可没少收我们保护费。”   齐欢微微挑眉,略感诧异,她还真不知道刚才的男子是县令家公子。   他倒是没来齐记面馆收过保护费,也可能是她刚开张不久吧。   不过她帮助他跟他身份也没关系,只是觉得他社死的有些可怜,便随手做了件善事。   齐欢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直到系统提示她,“行善+2,积分+2。”   她才想起应该是县令公子和他的小厮情况好转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没过几日她又在自家铺子外看了一场热闹。   陈锦佑换了一身青绿色的锦袍,头顶的发髻包中插着一只祥云玉簪,通身气派风流,俨然一位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模样。   假如他脸上不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可能会更加风度翩翩。   陈锦佑扶了扶面具,上次的事后他在漠县是没脸见人了,只好用面具遮着脸见人。   他一脚踹上如意酒楼的大门,叫嚣道,“陈书那孙子呢?快给我滚出来!”   大夫也说他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遭此大罪,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他现在要债来了!   陈锦佑平生不爱读书,不爱习武,唯独爱银子。   今天他不讹的陈书倾家荡产他就不姓陈!   他一挥手,带来的小厮便开始在酒楼大堂内打砸。   管事看事态严重了,连忙让伙计去赌场把陈书骗回来。   陈书一回来看到这景象,拔腿就想跑,却被陈锦佑的小厮拽住了袍子。   “小鳖孙,你还敢跑?小爷在你这酒楼都吃出毛病来了,你不得给我个说法?”   “啥、啥说法,您说?”   见陈书这么怂,陈锦佑伸出五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说,好说,五十两医药费咱们还是出得起的。”陈书笑的满脸谄媚,示意丁账房拿钱。   然而他却突然被扇了一巴掌。   陈锦佑大怒,“想什么呢?小爷我的脸面这么不值钱?没有五百两休想善了!”   捂着脸,陈书敢怒不敢言,人家爹是知县,他爹是知县的阶下囚,他去哪儿说理去?况且这些老丁跟他说过,确实是他们理亏。   老丁说他支走五百两后,酒楼没钱采买便以次充好,这才出了这档子差错。   可是,如今他支走的五百两输的就剩四百两了,剩下一百两他去哪儿弄?   陈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完,......又挨了一巴掌。   “四百两先拿出来,剩下的一百两你就是砸锅卖铁都得给我补齐!”   撂完狠话后,陈锦佑又带着小厮浩浩荡荡的冲进了齐记面馆。   面馆内,齐欢不明所以,询问道,“吃面还是吃辣条?”   “上次,多谢你。”面具后,陈锦佑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数出一百两银票拍到柜台上,凶声道,“酬金!”   他身后的小厮立马拉了拉自家少爷的衣角,提醒道,“少爷,您怎么还当起散财童子来了?而且,这家新开的面馆咱们还没收过保护费。”   小厮虽然附到他耳边说的话,但音量却不小。   齐欢听见后正思忖要怎么办时,突然见陈锦佑给了小厮一板栗,一甩袖转身就走。   拿着一百两目送他们又浩浩荡荡的离去,齐欢抿唇一笑,这小少爷还挺恩怨分明的。   这时,她注意到,对面的如意酒楼竟然挂了出售的告示。   走近一看,要价刚好是一百两。   齐欢捏了捏手中的银票去找钱牙子做中人,很快就拥有了一座酒楼。   酒楼依旧记在黎殊臣名下。   在县衙走完手续后,齐欢开始跟黎殊臣讲起来龙去脉。   “所以,黎殊臣你说我幸运不?只是举手之劳就白得了一座酒楼。”   将她眉眼间的小得意尽收眼底,黎殊臣勾唇浅笑,淡淡道,“翻修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那我就不客气啦!黎殊臣,你帮我做块新牌匾吧,就写——齐记酒楼。”   “好。”   除了牌匾外,原先如意酒楼的布置便很雅致,齐欢捡了个现成。   至于人员,她只留下了跑堂。   丁账房这种陈掌柜的心腹通通被辞退。   还有昧着良心用坏食材的厨子,她也不打算留下。   齐欢贴了招工告示,很快就招齐了空缺的人员,毕竟她给的银钱很可观,每月初六还能歇息一天。   招完人后,她又到齐记面馆叫来了所有人。   “我也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开起酒楼,酒楼的流水更大,月钱更丰厚,相应的也更累,我想问问你们要不要调换到酒楼去干?”   待她说完,众人又惊又喜。   桃酥第一个站出来,应承道,“我愿意!我娘说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累点怕什么,只要是好去处,我桃酥都愿意!”   “我也愿意!”   ……   最终,面馆的老员工们都调到了对面酒楼,空出来的位置由齐欢新招的人填上。   这样一来,齐欢也更放心一些。   毕竟酒楼牵扯的银钱更多,用自己的人更安心。   处理好这些杂事,她开始钻进厨房研究菜谱。 第42章 阿欢做什么都好吃   “系统,帮我取出空间里所有能吃的东西!”   随着齐欢话音落下,厨房内案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材。从螺蛳粉到方便面,林林总总,都是她陆续拆到的食物。   齐欢把方便面、自嗨锅和压缩饼干挑了出来,抱到黎殊臣面前。   “黎殊臣,这些都是很方便的食物,云影商队走南闯北肯定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把这些卖给他们是不是能够大大改善他们路上的伙食?”   黎殊臣轻轻颔首,取出一叠银票,干脆道,“买。”   接过银票后,齐欢又复购了大量泡面、自嗨锅和压缩饼干,在堂屋内摞好等云影商队稍后来取。   备好货物后,她又低头数了数手中的银票,诧异道,“黎殊臣,你怎么给我这么多?这些用不了一千两的……”   “剩下的是我和阿河他们的伙食费。”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呀……”   “阿河比较能吃。”   见他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齐欢吐了吐舌头,嘀咕道,“胡说,明明数你吃的最多。”   说完她不敢看黎殊臣脸色,赶紧溜回了厨房。   案板上还放着各种食材,齐欢每样挑了一点,将计划中的菜都做了出来。   既有番茄炒鸡蛋、酸辣土豆丝、茄子焖豆角等素菜,也有红烧肉、回锅肉、黄焖鸡、四喜丸子等香喷喷的荤菜。   炒菜的同时,她还蒸了一大锅白米饭。   待她做好,晏清河三人也刚好踏入院门。   “阿欢又做什么好吃的了?真香啊!”晏清河吸了吸鼻子,蹿进厨房,匆匆洗过手后开始帮忙端菜。   不一会儿,饭桌上挤满了各类八珍玉食,多的差点都要放不下了。   修文也忍不住跟着赞叹起来,“齐姑娘这一桌比卢府的午饭还丰盛。我真是掉到福气窝里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黎殊臣、晏清河和偃武已经抬起筷子,优雅而又不失速度的飞快进食着。   修文赶紧止住话头,加入战斗。   待到晚餐结束后,齐欢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询问道,“还请大家提提意见,这些饭菜口味怎么样?咸淡如何?”   “好吃!”偃武罕见的抢答道。   “好吃!”晏清河抹了抹嘴巴,附议道。   “好吃!”修文竖起一个大拇指,真诚的夸赞道。   随后大家齐刷刷的望向黎殊臣。   “很好吃。”黎殊臣优雅矜贵的擦了擦嘴角,漱了口茶,认真道,“阿欢做什么都好吃。”   “!”   “!”   “!”   晏清河和修文偃武万万没想到,黎殊臣怎么突然开窍了,说话这么好听。三人不甘落后,纷纷搜肠刮肚,对着齐欢的手艺一顿猛夸。   被夸到天花板的齐欢哀叹道,“你们这样很不利于我进步哎,你们现在是在给齐记酒楼试菜,真的就没有一点意见吗?”   四人默契的摇摇头。   亲友滤镜太重,齐欢很无奈。   第二天,她提着食材,早早来到还没开张的齐记酒楼后厨忙活起来。   在她做菜时,桃酥和新招的厨子阿大、阿牛也在一旁学习。等酒楼开张了,所有的菜肴都由他们三人负责,所以齐欢教的很用心。   她倒也不怕他们把菜谱泄露出去,一是部分食材只有她有,二是三人都签了保密协议。   再加上她给的待遇也算优厚,她相信三人很难被挖走。   收回思绪,她将最后一道糖醋里脊盛出锅,递给三人品尝。   “怎么样?”   “好吃!”桃酥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的夸赞道。   香香甜甜的口感胜过她先前吃过的任何一道菜,桃酥甚至在心里觉得这比她娘口中的京都桃酥还要好吃!   阿大和阿牛好歹比桃酥客观点,指出了火候、调料用量等方面的问题,在他们的努力下,终于把所有菜都调整到了最佳口味。   定好菜单、菜价,黎殊臣雕刻的新牌匾也终于做好了,齐记酒楼赶在小年前一天开张了。   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来,齐欢扯掉挂在牌匾上的红绸,笑盈盈的宣布,“老规矩,开张第一天免费试吃。我们酒楼主营各种盖浇饭和小炒,二楼还设有雅间,请各位父老乡亲多多捧场。”   “齐掌柜大气!从面馆到辣条铺到酒楼,一直坚持着免费试吃活动,兄弟们咱们今儿又有口福了!”   “是啊,齐掌柜做的东西一直很好吃,才有底气让我们试吃。我相信齐记酒楼的饭菜味道也一定很棒。走,尝尝去!”   很快,酒楼大堂内座无虚席。   跑堂的不停的穿梭在前堂后院之间,报餐取餐送餐。   食客中,被辞退的丁账房还有原如意酒楼的管事、厨子们凑成一桌,见昔日冷清的酒楼如今热闹非凡,不免有些不忿。   他们才是这酒楼的老人,凭什么独独辞退他们?   丁账房胡子一吹,嗤笑道,“齐姑娘开的酒楼一股小家子气,招了这么多寒酸的穷鬼在这儿白吃白喝,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真正的大主顾,瞧见酒楼这么掉价,谁还肯来?”   他刚说完,旁边的厨子用胳膊捣了捣他,朝进门处努了努嘴,“快看!卢府的千金和知县家的公子来了!”   “哼!”丁账房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可惜并没有在意他的感受。齐欢喜气洋洋的将卢月明和陈锦佑迎上了二楼,分别开了一间雅间给他们。   “阿欢,我听修文说你的酒楼开张了,我立马就来捧了场,怎么样?够义气吧?”   对上卢月明明媚的笑脸,齐欢加深了笑意,真心感谢道,“谢谢你啊,月明。今天随意吃,都免费。”   “好!那我可就要敞开肚皮吃啦!修文说,你这儿的饭菜可好吃了!”   说完,卢月明开始认真的看起了菜单。   齐欢略微诧异,上次见面时卢月明的悲伤还历历在目。这么短时间内,她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活力。   更奇怪的是卢月明进来后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句句都提起了修文。   不待她细想,小二敲门进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掌柜的,隔壁陈少爷非要您亲自过去。”   “知道了。”颔首过后,齐欢又跟卢月明解释道,“月明,我还有些事先去瞧瞧。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小二说。”   告别了卢月明,齐欢叩响了隔壁厢房的大门。   “进。”   得到回应后,齐欢推门走入,只见陈锦佑正坐在圆桌上首的位置,身后站着一个神情倨傲的小厮,记菜名的小二正缩着脖子像鹌鹑一样站在墙角。   怎么看都觉得来者不善。 第43章 陈书如何得知辣条配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齐欢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柔声询问道,“陈少爷有何吩咐?”   “你为何独独去隔壁陪卢月明?怎么不来陪我?难道我的面子还没卢府大吗?”   说完,陈锦佑摘下面具,挺直脊背,坐的比在他爹面前还端庄。   微愣之后,齐欢回过神来,原来这位大少爷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于是她马上笑的更加热情,殷勤道,“陈少爷哪里的话,您一样是我们酒楼的贵宾,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听她说完,陈锦佑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菜单细看后,把所有肉菜点了一遍,方才合上道,“先上这些吧。”   跑堂小二迅速记好菜名,说了声“稍等”就蹿了出去,急忙跑到后厨报菜。   还在雅间内的齐欢端起圆桌上的白瓷壶,斟了一杯热茶递给陈锦佑,又道,“陈少爷用杯茶,稍坐片刻,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门外候着的跑堂。我先去楼下看看。”   “且慢。”   接过茶后,陈锦佑正准备喝,一听说她要走,又连忙放下茶盏,急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回陈少爷,我叫齐欢。”   “好吧,那…阿欢你先忙。以后你这齐记酒楼有我给你罩着,生意肯定会兴隆。”陈锦佑拍了拍胸脯,自信的保证道。   当日酒楼门口他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耳边都是路人们指指点点的嘲笑声,他在心里祈求快来个人救救他吧!   随后,阿欢仿佛救世主般降临,拯救他于危难之际,他便打定主意一定要报恩!   然而他的贴身小厮西瓜跟他没有一点默契。   听他说要罩着齐记酒楼,西瓜只觉得活儿来了,便下巴一扬,熟练道,“听见我家少爷说的了吗?   我家少爷可是县令公子,有他罩着你,你的齐记酒楼都能横着走。不过我们的保护费是每年一百两,概不赊账。齐掌柜,你先把今年的……”   西瓜话还没说完,突然脚背生痛,顿时条件反射性的抽回右脚,正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踩他的是自家少爷。   他立即萎靡下来,委屈道,“少爷,您踩我干嘛?”   “因为你蠢!”陈锦佑气哼哼道,“让我知道你再敢跟阿欢胡说八道你试试。”   教训完小厮,他又清了清嗓子,对齐欢柔声道,“阿欢,你别听他胡扯。别的铺子都是钱多了没处放,担心危险,让我帮他们保存保存。   咱们这是什么交情?自然不需要。你快去忙吧,记住,有啥麻烦随时找我,我罩着你。”   “多谢。”   道完谢后,齐欢退出房门,正好上菜的伙计也过来了,她交代了两句便去楼下巡视。   一楼大堂内,每张饭桌前都挤的满满的,食客们纷纷端着饭碗大快朵颐。   系统也在不停的提示,“行善+1,积分+1。”   “屏蔽。”   顿时,系统噤了声。   脑海里清净下来,齐欢开始跟吃完饭的食客们唠唠嗑,询问下他们的意见。   “没啥意见,齐掌柜,你这儿的饭很对我胃口,我明天还来!”   “我也是,齐掌柜这盖浇饭又便宜又好吃,还管饱。”   好评如潮,齐欢露出满意的微笑。   只要味道好,能拴住大家的胃,就不怕没生意。   客流一波接着一波,她的积分也暴涨了很多。   齐欢正准备向系统查询积分时,突然觉得衣角被扯了扯。   垂眸望去,是年龄最小的外卖员青菜。   “菜菜,你有什么事吗?”   “齐姐姐,我早上看见面馆里洗碗的王婆婆上工前,被如意酒楼的陈书哥哥拦住了。我离的有些远,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我看见陈书哥哥给王婆婆银子了。”   青菜以前也见过陈书,知道他是如意酒楼的人。   如意酒楼向来跟齐姐姐不对付,突然联系面馆的王婆婆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便立马跑过来把这个事告诉齐姐姐。   齐欢摸了摸她的头,从荷包里掏出两块薄荷糖递给她,感谢道,“谢谢菜菜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去面馆看一看。”   到了面馆,只见王婆子正兢兢业业的蹲在厨房屋廊下洗碗,没有任何异常。   齐欢状似不经意的看了她几眼,能够感觉到她动作微微一滞,后背有些僵硬。   陈书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给她银子。   齐欢有些不放心,回头找来青菜,交代道,“菜菜,你这几天先不去送外卖了,就在厨房里帮厨,顺便帮姐姐看住王婆子,她若往面里动了什么手脚,你就喊出来。”   “好的,齐姐姐,我保证给你盯牢!”   齐欢倒也可以直接辞退掉王婆子,只不过没有足够的证据,可能会让面馆里的伙计们人心惶惶,觉得她无辜辞退员工。   所以,齐欢想抓人抓脏。   不仅要解决掉王婆子这个隐患,还能顺藤摸瓜,找出陈书的真实目的。   若他真存了坏心思,她也不介意送他去跟他父亲陈掌柜团聚。   然而过了两天,青菜这边毫无消息。   倒是陈书,在她的辣条铺门前不远处卖起来了辣条。   齐记辣条铺的辣条一根十文,陈书只卖九文,很快就抢走了齐记一大批顾客。   绿茵找到齐欢说明情况后,焦急的询问道,“齐姑娘,这可怎么办呀?咱们要不要……也降价?”   思忖片刻,齐欢答非所问道,“绿茵,陈书前两天有没有找过你或者你家人打听辣条配方的事?”   待她说完,绿茵大惊,遂又连忙摆手道,“齐姑娘,我保证我们家绝对没有泄露辣条的配方。   陈书是来找过我们,还说给我们二两银子作为报酬。可是,我和爹娘妹妹加起来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谁稀罕他的这点?   况且,您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绝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们也绝不会背叛您。   退一步说,咱们签的契约中有提到泄露配方要赔偿一百两。二两和一百两谁轻谁重我还是知道的,我爹娘、妹妹也是一个想法。   所以绝对不是我们,齐姑娘,还请您相信我们!”   “嗯,我相信你们。”   安抚好绿茵激动的情绪,齐欢陷入了沉思。   除了她自己,只有绿茵一家和林襄知道配方。林襄远在凌州,绿茵也矢口否认,那么陈书在哪里弄到的配方?   而且辣条的调料只有她有,陈书是如何不用辣椒粉就做出辣条的? 第44章 他的辣条连狗都不吃   结合前几天青草告诉她的事,齐欢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恐怕陈书买通的人是王婆子。   辣条最开始是在齐记面馆制作的,王婆子一直在面馆洗碗,很有可能瞧见过辣条的制作过程。   陈书发现绿茵一家的路子走不通后,转而买通了王婆子。   只是,王婆子是如何跟陈书解释辣椒粉、孜然粉的呢?   齐欢想不明白,决定去陈书的小摊上买根辣条尝尝。解下荷包,她数出九枚铜板,正要往人群里挤,突然听见一声“呸”。   “呸呸呸!陈书你个小兔崽子,做的是什么辣条,一点都不辣,还一股子怪味。快给老娘退钱!”   穿着红花绿袄的郭大娘吐掉嘴里咀嚼过的辣条后,举起手中剩下的半根,嚷嚷开来。   跟在齐欢身后的黑子好奇的跑过去嗅了嗅她吐出的辣条,闻过味后撒腿就跑。   郭大娘一看,骂的更起劲儿了,“大家伙儿快来看看,他这辣条连狗都不吃。我真不该贪便宜,便宜没好货。你们也赶紧尝尝你们手里的辣条是啥味儿!”   在她的提醒下,买过辣条的人不信邪的咬了一口,又纷纷吐出来。   见大家这反应,齐欢捏了捏手中的铜板,幸好她还没买。   不过她很好奇陈书做出的辣条是什么味道?   很快,就有人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另一位刚尝过辣条的大姐吐槽道,“…这辣条味道真怪,怎么感觉一股锅灰味儿?!”   “你别说,还真是!”   “反正这味不对!陈书赶紧赔钱!”   “赔钱!”   “赔钱!”   众人整齐的喊着口号,陈书顿时傻了眼,“赔什么赔,你们都吃过了,我还怎么卖给别人?”   “呵呵,你做的这辣条狗都不吃,谁还会买?少废话,不把钱还给老子,老子请你吃拳头!”   眼前的大汉成功的吓唬到了陈书,他讷讷解释道,“大兄弟,有话好好说,我这辣条可都是按照齐记辣条铺的方子来的,不可能有问题!”   他提到了齐记,齐欢正好站出来,质问道,“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齐记的方子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们齐记也真是黑心,除了米饭和面粉值点钱,其他的调料不过是草木灰、朱砂粉之流,竟然一根辣条卖到十文钱!”   说到这儿,陈书眼里露出嫉妒的精光,双手掐腰大喊道,“大家伙儿可千万别再上这丫头的当,我跟她做的辣条一模一样,我只卖九文钱!”   齐欢怒极反笑,冷冷道,“你尝过我们齐记的辣条没?真的跟你卖的味道一样吗?   我们所用的调料乃是我齐家祖传秘方,而不是你说的朱砂粉和草木灰。况且朱砂粉长期服用对人身体有损,如何能加到食物中?”   “有毒?!”众人惊慌。   他们原以为陈书只是想坑点钱,没想到竟还想害他们的命。   众人气急,蜂拥而上,将陈书的辣条摊子掀翻后,扯下他的荷包分了起来。   有的人仍觉得不解恨,你一拳我一脚的把陈书揍的鼻青脸肿。   “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买辣条还得认准齐记。”   “走,咱们去齐记买去。”   众人又风风火火的转向齐记辣条铺,争先抢购起来。   齐记辣条铺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绿茵渐渐有些忙不过来。齐欢刚好在这,就走进铺子一起帮忙。   两个人一个负责收钱,一个负责拿辣条,配合的很默契。   人群外,陈书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又恨又疼。   姗姗来迟的丁账房见这景象,顾不得惊诧,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不解道,“少掌柜,您这是怎么了?我走之前您这生意不还是好好的吗?我就回去取点货,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陈书疼的龇牙咧嘴,抱怨道,“我都跟你说了,我把我家宅子典当了再去赌几把就能把钱都赢回来!   你非不听,说什么没有铺子了我们还能摆摊,齐记的辣条卖的好,挣钱快,我们只要打听出她们的秘方,卖的比她们便宜点,就能挣不少银子,买回酒楼东山再起。   ……我娘也是个老糊涂,不信亲儿子的手气,竟信了你这个糟老头子的鬼话!   现在好了吧,本钱掏出去了,一个铜板没捞着,还让小爷我白挨了顿打……呜呜呜我要回去告诉我娘……”   “少掌柜您别哭!我还有个好主意,您且再信我一回!”   “我再信你我就是头猪,呜呜呜我的银子……”   丁账房无奈,按住他乱扑腾的胳膊,附到他耳边轻声说出他刚想出的法子,得意道,“少掌柜,这个主意绝对行,您相信我。”   陈书鼠眼一转,朝齐记看了眼,赞同道,“你这主意好!老丁,姜还是老的辣啊,你这招釜底抽薪,绝!等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多谢少掌柜!”   丁账房眼神淬毒般看向齐记辣条铺,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整个漠县挣钱的铺子也就那么几家,狼多肉少,齐欢将他赶出酒楼后他一直找不到满意的活。   要么不缺人,要么银钱太低。   丁账房满心怨怼,又跟前东家混到了一起。这次,他一定要给有眼不识泰山的齐欢一个教训。   两人的目光像苍蝇一般缠在齐欢身上,看的她很不舒服。   “绿茵,没什么人了,我先回去了。”   “好的,这儿有我,您且放心。”   告别了绿茵,天色还早,齐欢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后院叫上正在院子里扑雪的黑子,走出了门。   辣条铺的位置稍微有些偏僻,出门后不管往哪边拐,都要经过一条狭长的巷子才能走到大路上。   齐欢加快了脚步,却还是被追上了。   意识到危险后,黑子立马扑了上去,嗷呜一声咬在了丁账房腿上。   丁账房发现齐欢想跑,立马提醒道,“少掌柜不要管我,先追上那臭丫头。”   话罢,察觉到黑子又想去追陈书,丁账房一咬牙,死死抱住黑子的身体不肯撒手。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陈书也再次追上了边跑边呼救的齐欢。   “齐掌柜不用白费力气了,连赌场的打手都跑不过我,别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了……”陈书提着她衣领,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话罢,他掏出丁掌柜给他的浸过麻药的帕子,狠狠捂住齐欢口鼻。 第45章 我给公子看个好东西   齐欢再醒来时,已是黄昏。   循着光源望去,窗户纸被夕阳余霞染成了橘黄色,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浅。   天色越来越晚,齐欢不停地扭动着手腕,试图将双手从麻绳中挣脱出来。   绳子勒得太紧,慢慢地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痛意传来,她头脑霎时清醒了很多,身体却依旧酸软无力,想来是麻药还没代谢掉的缘故。   她用舌头顶开塞在嘴里的棉布,顿时觉得呼吸舒畅了很多。   深吁一口气,齐欢并未贸然呼救。   此处僻静,旁边的衣柜并未合紧,透过两扇柜门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其中挤满了衣裳。   这里应该是陈书的卧房。   可是,陈书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后,陈书抹掉嘴角的油光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刚回来时他见齐欢睡得正沉,便先去上了药。   上完药后恰巧路过厨房,饭菜太香,他没忍住先喝了几碗鸡汤。   吃饱喝足,现在该来跟齐姑娘生米煮熟饭了。   “齐姑娘,等急了吧?”   陈书嘿嘿一笑,带上房门,边走边脱起衣裳,“时间仓促,咱们先入洞房再补婚礼。”   一想到只要占有了她,就等于得到了齐记酒楼、齐记面馆、齐记辣条铺,陈书更加急不可耐。   危急之间,齐欢掩下眼底的冷意,放柔声音,蛊惑道,“离近一看,陈公子还真是丰神俊朗,看的我好生欢喜。劳烦陈公子将我手上的绳索解开,我来为陈公子宽衣。”   闻言,陈书大喜,从小到大他娘都埋怨他不会长,尽随了他爹,贼眉鼠眼,五短身材。   如今这小娘子竟夸他丰神俊朗,真是有眼光。   “看在你说话这么实诚的份上,我且信你一次。”   陈书解下外袍,随手扔到桌上,走到床边为齐欢解了绑。   眼前的小娘子皓腕纤细白皙,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解开了绳索,她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陈书信心满满的扯掉解开的绳索,张开双臂,猴急道,“娘子,快来给为夫宽衣!”   “稍等,我给公子看个好东西。”   齐欢盈盈一笑,取出空间里的玩具枪,对准他凑过来的眼睛扣动了扳手。   塑料子弹杀伤力并不是很大,但距离近了,伤的又是脆弱的眼睛,足以让陈书痛哭流涕。   鲜血顺着眼眶缓缓流下,陈书痛倒在地,捂着右眼不停的嚎叫着。   怕他叫声引来帮手,齐欢撕下一块床单塞进他嘴里,又拿起绳索将他还在捂着眼睛的双手捆了起来。   不解恨的又踹了几脚,她提起裙角,准备开溜。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仰头望去,黎殊臣翩然落下,只留黑子在房顶的瓦片上低头垂望。   呆愣须臾,齐欢缓过神,指了指身后疼晕过去的陈书,兴奋的分享道,“黎殊臣,你瞧我多厉害,我把他打倒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拽进怀抱。   耳边是黎殊臣强有力的心跳声,还能嗅到他衣襟上清冷的松香,齐欢绷紧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放下满身的防备与佯装出来的坚强,略带鼻音道,“黎殊臣,你怎么才来?”   “是我来晚了。”黎殊臣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把她真实的拥在怀中后,眼底翻涌的狠戾才慢慢平息。   黑子被丁账房拖了太久,回去报信时已是酉时。   嫌黑子跑的慢,他抱起黑子穿梭于一处处房顶院落间,让黑子以最快的速度嗅到她的所在。   不过他还是来迟了,他的小姑娘受到了惊吓。   余光瞥见地上又疼醒的陈书还在蠕动,黎殊臣眼神冰冷如刃。   松开齐欢,他取出帕子蒙在她眼睛上,袖中的匕首出鞘,很快就贴到了陈书脖颈。   觊觎阿欢者,死。   一刀下去,鲜血喷出,黎殊臣闪身躲开。   趁血腥味还未散开,黎殊臣将匕首随意的在床单上抹了抹,擦干血迹后起身将齐欢打横抱起,足尖点地,跃上屋顶。   夜风吹开了齐欢眼睛上的丝帕,撞入眼帘的除了皎皎月光,还有黎殊臣刀削般的下颚线。   她双手环在黎殊臣脖子上,侧脸贴着他胸膛,只觉得无比的安心。   目送着他们飞远,黑子狗眼瞪的溜圆,它该怎么回到地面?   直接跳的话,会不会把狗腿摔断?   正犹豫时,它突然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丁账房坡着腿,一瘸一拐的拐进陈宅,准备去听听墙角。   这次他可是付出了天大的代价,为了少掌柜能成功带走齐欢,他被黑子咬了好几口都不撒手,直到疼的他实在受不了了,才爬着去医馆。   他必须来听几声齐欢的惨叫才能解掉心头之恨。   陷入癫狂的丁账房没注意到——头顶屋檐上,黑子瞄准他一跃,拿他当肉垫跳了下来。   丁账房来不及呜咽一声,就被膘肥体壮的黑子给砸晕了。   见他没叫喊,黑子收起獠牙,也不与他多做纠缠,蹬起矫健的四肢,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   几日后,腊月二十八。   酒楼外,齐欢端着浆糊,指挥着黎殊臣张贴歇业告示。   “再低一点,黎殊臣。你个子高看着正好,但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仰着脖子好费劲。再往下一点......   对对,就是这里,贴吧!”   齐欢聚精会神的盯着黎殊臣手中的告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突然肩膀被拍了拍。   回头望去,是一个穿着红黑色官差服的带刀捕快。   “齐姑娘,打扰一下,在下乃是漠县府衙的严捕头。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下。”   “您说。”齐欢转过身,笑吟吟道,“我定知无不尽。”   “锦绣坊出了两档命案,齐姑娘可曾听说?”严捕头边问边观察着她脸色。   “略有耳闻。您也知道,我这酒楼整天迎来送往,凡事都能听一耳朵,听说是原来如意酒楼的少掌柜和账房先生同时出了事。...不知道严捕头有什么需要向我了解的?”   “他们出事前一晚曾在齐记辣条铺门前跟你抢过生意,是不是?”   齐欢转瞬答道,“是,这件事我印象很深。当日,他们卖的辣条质量有问题,在大家的指责下很早就收摊了。...不过这跟命案有何关系?”   “命案就发生在那一天。锦绣坊有人曾远远看见陈书背着一个姑娘从后门回了家,医馆也有人作证丁账房曾去看过咬伤。齐姑娘跟证人描述的陈书背上的姑娘身量差不多,而且你也养狗。这些齐姑娘怎么解释?”   严捕头定定看着她,目光犀利,牢牢盯着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第46章 内裤外穿的超人   “严捕头,您看,这条街上跟我身材相仿的姑娘不在少数。况且,您刚刚说证人只是远远瞧见,您又怎么能确定他描述的一定准确呢?”   齐欢莞尔一笑,又道,“至于黑子,它很挑剔。每天吃的都是新鲜现炖的棒骨,我相信它不会饿到乱咬人。”   “可是,只有你当天与二人有过利益冲突。”严捕头还是紧咬不放。   见状,黎殊臣上前两步,不动声色的将齐欢护在身后,凉凉道,“问话可以,胡乱揣测不行。”   “原来是废太子殿下,失敬失敬。”   严捕头拱了拱手,语气并无多少恭敬,“既然废太子殿下跟齐姑娘也相识,那二位更加可疑了。打瞎陈书右眼的暗器着实罕见,割断他喉咙的匕首也异常锋利,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是难得,但对于废太子殿下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严捕头抬举了,你也说了,我是废·太子。”   黎殊臣拉起齐欢衣袖,抬步欲走,却被严捕头伸出的长刀所拦住。   “陈书一案,二位有重大嫌疑,还请移步县衙候审。”   严捕头面色冷峻,目光坚毅。   先前伐木场赖管事被害时,他在家侍疾。陈知县稀里糊涂的结了案,赖管事家属颇为不满,寻了他帮忙,他重看卷宗,也对黎殊臣产生了怀疑。可是陈知县不肯重启此案,让他很是憋屈。   接到陈书一案,他没日没夜的勘察现场,走访街坊,发现零零碎碎的证据指向了齐欢,只是没想到二人竟是熟识。   严捕头的直觉告诉他,陈书被害与丁账房意外身亡之事,跟眼前的二人脱不开关系。   他挡住了去路,也自信自己是公差,黎殊臣此时不敢与他动手。   可他没料到的是,黎殊臣竟打横抱起齐欢,使轻功从他头顶跃了过去。   回头瞪着瞬移到他身后的二人,严捕头脸黑如墨。   他正要去追时,突然被陈锦佑给拦腰抱住。   “严捕头,此案跟阿欢没有任何关系,你休要纠缠她!”   “让开!”   “不让不让我就不让!”   严捕头气急,掰开陈锦佑的手将他甩到地上,快步追上黎殊臣与齐欢。   “站住!你们跑的了一时,跑不了一世,不如现在就随我回县衙等候讯问。”   黎殊臣停下,冷冷睨他一眼,“我劝严捕头找到实证再来说话。”   “没错,严捕头仅凭猜测就要将我们收押,是不是太过武断?”齐欢直直回望过去,又道,“衙门的刑讯室是什么地方?去了不脱层皮还能好好的走出来吗?...严捕头不要总妄想屈打成招,您觉得我们有嫌疑可以随时来找我们问话。不过若是想请我们去刑讯室,不拿出一些实证来我不服。”   被忤逆后,严捕头嘴唇微动,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腰间一紧。   又是陈锦佑这小子。   陈锦佑喘了口粗气,急忙道,“严捕头,先别扒开我,让我歇歇气儿。我刚还没说完,这个案子我爹已经结案了,跟阿欢没有一点儿关系。   朱仵作说丁账房是受外力砸晕后在雪地里冻死的,既然是冻死的,那就是老天爷要他的命,咱们还能去管老天爷不成?所以只能怪他命不好,意外身亡。   至于陈书,这孙子生前嗜赌成性,还欠赌坊百两银子未还,想来应该是被赌坊报复了。我爹已经罚了赌坊五百两银子,此案已经到此结束了。   马上就过年了,严捕头你不好好在家休息,老咬着阿欢不放有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结案了?”严捕头眉头紧锁,满脸不可置信,“凶器找到了吗?凶手抓了吗?”   陈锦佑松开他,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赌坊已经乖乖的把五百两罚金交了。这肯定是他们干的呀,不然他们交钱干嘛?”   “你说干嘛?还不是怕你爹找麻烦!那群蠢货还以为是你爹故意找个由头抽油水,他们才忙不迭的交银子。”   越想越怒,严捕头急忙往县衙跑去,不能就这样草草结案。   见他走了,陈锦佑连忙邀功道,“阿欢,我说过我会罩着你,就一定会罩着你。...嘿嘿,是我提醒的我爹陈书好赌,也是我提醒的他快过年了得给上头送点年礼,我聪明吧?”   “聪明极了。”齐欢伸出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   多亏了陈锦佑,这个案子被轻飘飘的揭过了。   回到家后,齐欢顺手摸了摸房间内晾着的内裤,差不多已经干了。上次她拆出来的快递中,除了女士内裤外,还有男士内裤,她索性一起洗了。如今都晾干了,她将它们一一取下叠好。   女士的留着自己用,男士的可以送给黎殊臣。   拿起叠好的四条男士内裤,齐欢叩响了黎殊臣房间的门。   “何事?”   “黎殊臣,我来给你送衣服!”   注视着她灵动的眸子,黎殊臣的心好像被猫儿轻轻挠了一下,“你做的?”   “当然不是,我哪儿会做衣服?”   齐欢递出藏在背后的一叠内裤,解释道,“这个是穿在下面的。”   接过内裤,黎殊臣抖开其中一条,眉头轻蹙,“这么短?”   “你试试!”   说完,齐欢转过身子,跑回自己房间。   没一会儿,黎殊臣过来叩响了她的门。   不待她反应,黎殊臣一撩外袍,蹙眉道,“有点紧。”   齐欢顿时傻眼,他穿在胫衣外面怎么可能不紧。   “黎殊臣,你当自己是超人吗?竟然内裤外穿。这个是贴身穿的,可以代替亵裤。”   “哦。”黎殊臣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目光复杂的望着她,“你知不知道,只有妻子才可以送这种贴身之物。”   “我不知道。”齐欢懊恼,得到好东西她想立即分享给黎殊臣,却没细究其中含义。   “现在你知道了。”   齐欢恼羞成怒,伸出手,嗔道,“那你还给我。”   “不还。”黎殊臣低声笑了笑,又道,“我重新穿。”   过了一会儿,齐欢房间的门又被叩响。   她揉了揉发烫的脸庞,打开门,没好气道,“又怎么了?”   “现在穿对了。”   齐欢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闷声道,“你穿在里面我又看不见,你穿对了就好,不用跟我说。”   低头看了看长袍,黎殊臣捏了捏眉心,掩饰过方才的尴尬。他忘了穿在里面她看不见,竟直愣愣的再次来给她检阅。   不过,来日方长。   黎殊臣勾唇一笑,意味深长道,“不急,日后再说。” 第47章 想为她画一辈子眉   夜晚,齐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啊!……系统君,唱首歌来听听。”   “抱歉,这不在本系统的服务范围之内。”   “一百积分!”   “好的,宿主,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想听什么歌?”   齐欢裹在被窝里望着茅草屋顶,思索片刻,才道,“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这是她前世最喜欢的歌。   “……此时已莺飞草长爱的人正在路上……”   系统的电音唱起歌来着实有些刺耳,一曲终了,齐欢不仅没睡着反而更精神了。   “宿主要不要再来一首?给你打八折。”   齐欢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拒绝道,“我们还是进行点愉快的事情吧,…帮我把银子和银票从空间里取出来。”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泛出微弱的光芒。借着光,她开始点钱。   除了黎殊臣给的一千两银票,她还特地去银庄换了五十个银元宝存在空间,还放了一包碎银、一包铜板,各种类型的钱都有,方便在不同情况下使用。   林林总总,加起来将近一千六百两。   数完钱放回空间后,齐欢又开始查询起积分。   “系统,查询余额。”   “好的,宿主,您当前的积分为6666。”   “帮我全部兑换掉!”   唰唰——   快递掉落在她床边,堆如小山。   伸头望了望,齐欢按着床坐了起来。霎时,冷意凉飕飕的爬上她露出的后背,直往骨缝里钻。   “算了,我还是明天再拆吧。”   躺回去后,齐欢再次把自己裹成毛毛虫,渐渐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第一件事便是跑厨房拿刀把所有的快递箱都划开,再一一查看里面是什么。   第一箱快递是牙刷和牙膏;   第二箱快递是各种化妆品,从粉底液到眉笔到双眼皮贴到遮瑕笔等等,一应俱全。   第三箱快递是一箱红酒。   第四箱快递是一副麻将。   第五箱快递是情侣羽绒服,还有两件高领白毛衣和两条打底裤。   最后一箱快递竟然是烟花,还赠送了一个打火机。   齐欢眼神倏尔一亮,这些快递来的太是时候了!   今年是小今年,没有大年三十,腊月二十九过年,也就是今天。   正好夜晚可以喝红酒,看烟花,搓麻将!   将烟花、红酒和麻将挪到靠墙处,齐欢抱起装着牙刷和牙膏的快递箱走到厨房。   修文也刚起床,今日不用再去卢府教书,所以他起的晚了些。此时他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给大家烧洗漱的热水。   “修文哥,给你!”齐欢随手拿出一只绿色的牙刷,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刷子吗?”   “对,刷牙的牙刷。待会人到齐了,我教你们怎么用。”   见铁锅上已经冒起了蒸汽,修文将粗一些的柴火取出,放在旁边的空地上敲灭,“水差不多热了,我这就去叫他们。”   待人到齐了,齐欢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只牙刷。   四个男人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左手端着水碗,右手拿着颜色不一样的牙刷,齐欢忍俊不禁,“你们表情不用这么严肃,很简单的,跟着我做。”   把牙刷头放进热水里简单的烫了下,她拿出牙膏,打开后挤出一截抹在牙刷上。   挤完后,递给她正对面的黎殊臣,示意他挤。   传递了几次,每个人牙刷上都有了牙膏。   齐欢开始刷牙,对面的四人学的有模有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用?坚持用下去,对牙齿很好哦!”   站在她对面,黎殊臣望着她笑盈盈的小脸,只觉得她的笑容比骄阳还耀眼,一路照到他心底,温暖极了。   他伸出手,为齐欢抹掉她嘴角残留的牙膏沫。   微凉的指尖掠过齐欢嘴角,她耳根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匆匆道,“我去洗脸。”   洗完脸后,齐欢钻进房间,从空间里取出先前得到的护肤品,按照水-精华-乳的顺序涂抹一遍后,又从今天刚拿到的快递箱中取出妆前乳和粉底液。   涂抹均匀后再擦上粉,然而没有镜子不方便画眉毛。   眼线、眼影这些也难以直接画,主要是齐欢的技术一般,没有镜子不敢保证效果,干脆就先搁置。   简单地涂了番茄色的唇釉,齐欢拿起眉笔、眼线笔和眼影盘准备去厨房找盆水,对着水中的倒影画。   考虑到眉毛还没修,她先画起了眼线和眼影。   画完后再折回房间,取出修眉刀简单地修了修眉毛,她准备开始画眉。   黎殊臣端着她送的保温杯走到厨房门前,看见她正对着一盆水画眉,便走了过去,将杯子放在旁边的灶台上,说道,“我帮你。”   盆里的水顿时听话的结冰了。   齐欢只好直起身子,递过眉笔,交代道,“画好看一点哦。”   黎殊臣轻轻颔首,执起眉笔,聚精会神地为她画起了眉毛。   一盏茶后,察觉到他笔尖顿住,齐欢期待的抬起眸子,询问道,“好看吗?”   眼前的姑娘眉眼如画,眼神澄澈,黎殊臣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诗: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他想为她画一辈子眉。   见他愣神,齐欢瘪瘪嘴,转身从锅里舀出一瓢热水,浇在盆里的薄冰上,顿时水落冰融。   模糊的倒影里,柳叶眉弯弯,杏眸清亮,搭配在一起煞是明艳动人。   齐欢满意极了,新年新气象,除了化妆还得穿新衣裳。   她回到房间,脱下棉袍棉裤,套上白色的高领毛衣,还有黑色的打底裤,最后再穿上粉色的长款羽绒服。   这件羽绒服还配了一个腰带,简单一扣,顿时纤腰毕现。   再蹬上马丁靴,齐欢觉得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社会。   余光瞥见剩下的男士羽绒服,她准备拿去送给黎殊臣,就当他为她画眉的谢礼。   两人相处的多一些,亲近一些,所以齐欢优先送给他。   至于晏清河他们,只能暂时对不起了,毕竟目前积分为零,无法复购。   “系统,我可以赊账吗?”   “抱歉宿主,不可以!”   被系统无情的拒绝后,她只好抱着这些衣服先去找黎殊臣。   “黎殊臣,这些衣服送给你!”   手接过羽绒服,眼却一直盯着她的笑脸,黎殊臣眼底划过一抹惊艳,由衷地说道,“你今天很美。”   “我平时不好看吗?”   “...每天都好看。”他拍了拍齐欢的丸子头,眼底盛满笑意。   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晏清河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望了望门外的天空,疑惑道,“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阿殊怎么突然会夸人了?”   话罢,他兴冲冲的指着自己,要求道,“阿殊也夸夸我呗,什么玉树临风、芝兰玉树、貌似潘安、英勇威猛都尽情的向我砸来吧!”   “...我只夸人。”   黎殊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错身走进房间准备换上阿欢送他的新衣裳。   被拒绝后,晏清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道我不是人吗?那我是什么?”   卧在门边处的黑子望了望他,汪汪了两声。   “别叫!我可不是你同类。……你还叫!比谁叫的大声是吧?汪汪汪汪!”   齐欢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很快,黎殊臣穿着她送的羽绒服走了出来。 第48章 吃年夜饭,喝葡萄酒   黎殊臣如墨的长发半束半披在脑后,长眉入鬓,丹凤眼中眸色稍浅,显得清冷疏离,却又在看向齐欢时骤然浮现一抹暖意。   天蓝色的羽绒服服帖的穿在他身上,这么一瞧,像极了男明星在片场拍古装戏休息时披着现代衣服的样子。   “黎殊臣,你真好看!”齐欢伸出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被她夸后,黎殊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晏清河围着他转了几圈,又看了看齐欢,手托下巴思忖道,“你们俩的衣裳看起来好搭啊!”   “那当然啦,我们这是情侣装。”   “......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情侣了?我怎么不知道?!”晏清河大惊。   齐欢连忙解释,“这是情侣装没错,不过我和黎殊臣还不是情侣,我只得到了这两件羽绒服嘛,所以只好一人一件。”   “对,暂时还不是。”   黎殊臣附和后,齐欢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行吧,为什么你有,他也有,就我没有?我也想穿新衣裳!”   面对晏清河的撒娇,齐欢只好保证道,“再等等,过段时间我给你们每人一件和黎殊臣一模一样的。不过只能在家里穿穿哦,这是我们仙界的衣裳,穿到外面去不好解释。”   “谢谢阿欢,到时候咱们就都是情侣装了哈哈哈哈哈哈...”   晏清河笑出了声。   陡然间脊背一寒,回过头就见黎殊臣正目光凉凉的望着他。   “不必耗费法力在这些小事上,他们的新衣裳我来买。”   黎殊臣递出一张银票打发走晏清河,又对齐欢道,“做饭吗?”   齐欢点了点头。   中午简单地煮了点面条垫垫肚子,晚餐才是重头戏。   五花肉去皮切成长条,加入花椒粉、胡椒粉、盐、糖、料酒搅拌均匀,腌入味后再加入鸡蛋和淀粉上浆。   铁锅烧油,见油温差不多达到六成热后,齐欢拿起筷子将肉条一根根放进去,炸至金黄后捞起。   肉香味渐渐弥漫到厨房每一个角落,门口处黑子蹲坐在地上瞪着灶台直流口水。   它的馋样逗得齐欢笑颜如花。   “酥肉调料太多了,吃了对狗狗不好。另一口锅里给你煮了棒骨,待会儿煮熟了你吃肉骨头。”   安抚完黑子,齐欢又被肚子里的馋虫折磨的心痒难耐。   她捏起一根酥肉丢进嘴里,餍足的像只猫儿一样。   咀嚼几下,肉香味和花椒的麻香混在一起,在唇齿间横冲直撞,“真是巴适。”   吃完后她意犹未尽,却克制住了自己。   看了眼在灶台前烧火的黎殊臣,齐欢觉得有必要犒劳下他。   黎国大多数读书人都奉行君子远庖厨的信条,更何况他曾经贵为东宫太子。可如今,他正蹲在灶台前为她生火,他已经胜过了这个时代大多数男人。   齐欢又捏起一根酥肉,走到他跟前俯下身,递了过去。   香味扑鼻,黎殊臣并未立即用手接,而是薄唇微张,含了上去。   一同被含住的还有齐欢的指腹。   他甚至用舌头在她手指边舔了舔。   酥麻的痒意顺着指尖爬向心底,齐欢仿佛触电般抽回手指,嗔了他一眼。   洗了洗手,继续做饭。   做酥肉时切下来的猪皮她打算用来做皮冻,猪皮洗净后冷水下锅,加一些偃武酒馕中的黄酒将其煮至变色。   捞出刮去表面的油脂,耐心切成小条放入清水中,用食用碱和盐反复清洗,直到水变清澈。   齐欢再次起锅烧水,倒入猪皮和八角葱姜,炖将近一个时辰后,捞出调料,将剩下的猪皮和汤汁盛入汤盆,放到院子里的板凳上晾至凝固。   凝固后再取回,倒出脱模,切成薄片,再加入蒜泥、香油、生抽和陈醋凉拌。   一盘凉拌皮冻就做好了。   齐欢又做了几道荤菜,东坡肉、狮子头、小鸡炖蘑菇和铁锅炖大鹅。   再炒一盘酸辣白菜丝、一盘地三鲜、一盘空心菜,差不多够五人吃了,她不再多做。   随吃随做好得过吃剩菜。   小酥肉有些凉了,她又复炸了一遍。   九盘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就连黑子也被安排上了炖棒骨泡米饭。   夜幕悄然而至,堂屋内今晚多点了几盏油灯,照的亮堂堂的。   齐欢入乡随俗的跟着他们食不言寝不语,专心干饭。   两刻钟后,饭菜皆被一扫而空。   晏清河等人收拾好碗筷,修文便揽去了洗碗的活儿。   趁他们忙活时,齐欢回到房间,将靠着墙边的红酒箱、烟花箱还有麻将一一拖出。   再去厨房拿几个碗,她取出红酒将其斟满,冲四人邀请道,“来喝酒啊!”   嗜酒如痴的偃武一个闪身来到桌边,率先举起碗一口闷,“这酒怎么甜甜的,还带着一股酸涩味?”   “嘿嘿,这是葡萄酒。你们这里没有吗?”   “没有。”   “哦,这是我们天庭的玉液琼浆。”既然没有,齐欢便开始胡吹。   并成功地唬住了修文和晏清河。   “那我得尝尝!”   “来,干!”   两个人豪气冲天的喝了起来。   唯有黎殊臣,浅酌慢抿。   黎国的习俗,除夕要守夜。长夜漫漫,除了饮酒,还可以搓麻将打发时间。   见大家都尝过红酒了,齐欢将麻将包往桌上一扔,邀请道,“来啊,搓麻将啊!”   拿起筛子把玩了几下,晏清河眉头轻挑,“赌博啊?...我没钱。”   卢府将他们从伐木场捞出来他们已是感激不尽,更何况还大鱼大肉的管着饭,他们就没有要月钱。   “黎殊臣今天不是刚给过你一张银票?”   “那是买新衣裳的钱。”   “好吧。”齐欢妥协道,“那我们不玩钱,玩真心话大冒险。”   将麻将的规则和真心话大冒险的玩法详细解说后,齐欢又面临一个问题。   一共五个人,而麻将只需要四个。   这时,埋头喝酒的偃武酒碗一松,扑通一声,趴在了桌面上。   “他不是说他千杯不倒吗?怎么倒了?”晏清河戳了戳他肩膀,见他纹丝不动。   他和修文一人架着他一只胳膊,将偃武拖去房间丢到了塌上,潦草的脱了鞋、盖了被子,二人再次折返。   此时刚好四人,凑够一桌麻将。   “四筒!”   修文刚丢出牌,齐欢一推,得意道,“胡了!修文哥,你点炮了,快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听着有些危险。   修文果断选择了真心话。 第49章 惟愿岁岁常欢   “修文哥有喜欢的姑娘吗?”齐欢不假思索地问出真心话游戏中最常问的问题,眼睛里闪动着八卦的小火苗。   “齐姑娘说笑了,我这种人如何配谈喜欢?”提起感情,修文谦卑一笑,眼底浮现出几抹落寞。   听他这么说,晏清河顿时不乐意了,将手中的麻将牌轻轻放下,反驳道,“怎么不配?宫里的小太监找宫女做对食的比比皆是。更何况修文哥文采飞扬,人还温柔,你不要妄自菲薄,说不定缘分正在路上。”   安慰几句后,他又露出一抹坏笑,追问道,“阿欢问的是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修文哥不要顾左言他,赶紧说说,有还是没有?”   “有。”   “...谁呀?!我认识不?”   被追问后,修文微微一笑,“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行,等我下次赢了再问。”   四人再次搓动桌上的麻将,将其充分打乱后,各自摞好自家门前的牌。上一局齐欢是赢家,她拿起筛子轻轻一丢,丢出了两个六。算了算,从黎殊臣面前的牌开始拿,很快新的一局就开始了。   一刻钟后。   “我好像自摸了嘿嘿。”   齐欢拿着新起的牌在手里盲摸了下,反过来一看还真是三万,“门清一条龙。”   “佩服佩服,这次我选大冒险。”修文立马做了决断。   在晏清河的起哄下,修文大冒险喝了三碗红酒,打了个饱嗝,涨红着脸倒头就睡。   三缺一打不下去了。   未尽的惩罚还在继续,剩下的两人都选择了真心话。   齐欢换了个问题,“你们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我能重回军中,哪怕从无名小卒做起。”   谈起梦想,晏清河眸光清亮,眼神中写满向往,“我一定要做个像霍去病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征南梁,伐西晋,扬我大黎国威。...也让老头子在九泉下看一看,我没辱没晏家的门楣!”   提起父亲,晏清河心头蒙上一层阴翳,抄起桌上的酒瓶,一饮而尽。   甘甜中带着酸涩的红酒顺着喉咙直淌进心底,他的心也跟着酸酸涨涨的。   红酒后劲颇大,晏清河觉得头有点晕,便自觉道,“我自己回房间,省得待会儿倒下了还要你们扶。”   牌友又走了一个,屋内更显冷清。   “黎殊臣,你还没说你的愿望是什么呢?”齐欢托着腮,认真询问道。   黎殊臣琉璃般的眸子转向她,启唇轻道,“惟愿岁岁常欢。”   岁岁常与阿欢共度新年。   这是他此刻脑海里唯一的愿望。   未解其中深意的齐欢眼睛一弯,笑眯眯道,“那我也祝你岁岁常欢。...对了,我有一个好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博君一笑,带给你片刻的欢愉。”   她起身推开椅子,走到烟花旁,指了指,“黎殊臣,麻烦你帮我把这个搬到院子里。”   黎殊臣曾说过,体力活都交给他,齐欢也乐得轻松,便听话地使唤起他来。   黎殊臣走过来,轻而易举的提起快递箱,搬到院子正中央。   拿出打火机将控制键抠到最大,齐欢蹲下身对准烟花的引火索,大拇指一按,火机头冒出的火苗跳动了几下,随即引燃了烟花。   她连忙往后撤,边退边仰头看烟花。   夜空中,烟花灿烂而绚丽。   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带来美好的心情,齐欢眉眼弯弯,咧开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在她身侧,黎殊臣看了几眼烟花后又垂头看向她。   察觉到他的目光,齐欢指了指烟花,着急道,“黎殊臣你看我干嘛?看烟花啊,多美。”   “你比烟花更美。”   头顶上烟花烈烈,身边人目光炙热,齐欢脸直发烫,烧的双颊绯红。   她想,或许是红酒的后劲上来了。   这时,远处的钟楼遥遥传来一阵钟声。子时过半,正是午夜十二点。   齐欢扬起笑脸,笑吟吟道,“黎殊臣,新年快乐呀!”   随着最后一朵烟花落下,夜空渐渐恢复寂静。   齐欢穿过来的第一年也就这么结束了。   隆顺十六年,正月初六。   又是一年开市的时候。   齐欢往返三间店铺,四处巡视,指挥着伙计们洒扫灰尘。   前世,很多公司年假结束后都会安排开工仪式,给员工们画画大饼,敦促他们新的一年再接再厉,创造更多业绩。   齐欢也不例外,将酒楼、面馆、辣条铺的伙计们汇聚在一起。   本着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的原则,她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红色的大荷包,表面用黄色的丝线绣着一个“财”字,这是她专门去成衣铺定制的。   里面装着十串铜板,足有一千文,把荷包撑的鼓鼓囊囊。比起一两碎银,换成铜板明显更加阔气。   果然,伙计们掂了掂荷包的重量,满脸喜气洋洋。   见状,齐欢很满意,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家新年好!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正是赚钱的好时候。只要大家继续兢兢业业,勤劳踏实,做好本职工作,微笑服务好每一位顾客,相信新的一年我们会再创辉煌,生意蒸蒸日上。   等店铺效益好了,大家的收益自然也会跟着提高。新的一年,我们依旧采取底薪加奖金的模式。在每月固定月钱的基础上,按照铺子里的收入给每个人添加奖金。生意越好,大家领到的银子也就越多。   店铺是我家,辉煌靠大家。为了更多的月钱,一起冲吧!”   待她话音落下,伙计们早就默契的将荷包别到腰间,腾出手来齐刷刷的鼓掌,齐声道,“努力努力再努力!”   齐欢跟着眉开眼笑。   这就是银子的魅力。   她挥了挥手,人群立马散开,各司其职。   齐欢转到后厨,给桃酥演示起小酥肉和皮冻的做法。   “这是我过年时新琢磨出的两道菜,我已经让小二加进菜单了。你先学一学,做好后我尝尝,等味道过关后,就由你负责这两道菜。”   “好嘞。我娘说过,技多不压身。谢谢齐姑娘肯倾囊相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很快,桃酥就出师了,炸的小酥肉焦脆酥香,调的皮冻也十分爽口,比起她做的毫不逊色。   齐欢尝过后放下心来,走进前堂,到柜台边帮许先生算账收银。   “齐姑娘,您怎么做到的算起账来又快又准?...许某自愧不如。”   面对许明达钦佩的目光,齐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前世的学渣在古代竟然成了算账奇才。   毕竟,心算、加减乘除这些在现代都是再基础不过的知识了,她不过是沾了人类进化的光。   对上许先生求知若渴的眼神,齐欢从最基础的乘法口诀表教起。   教着教着,她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学生。 第50章 小酥肉走向凌州   “齐姑娘还真是秀外慧中,外表清秀可人,却又内有乾坤。林某方才听了几耳朵你所讲的乘法口诀表,真是妙极!”   林襄脸型方正,浓眉大眼,生着一副忠正之像,讲的明明是奉承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几分可信度。   对于这些赞美之词,齐欢落落大方的照单全收。   她放下手中的狼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笑吟吟道,“林公子这边请。”   带着林襄进了二楼的雅间,齐欢叫来跑堂,点了几道齐记酒楼的特色菜招待他。   “没想到齐姑娘年纪不大,本领却不小。半月未见,竟连酒楼都开起来了。”林襄端起桌上的茶盏,润了润唇,接着寒暄道。   面对这位财主,齐欢脸上始终挂着讨喜的笑容,“机缘巧合罢了。...不提这些,林公子的辣条生意做的怎么样了?”   “还行。”说出口的话尽显谦虚,林襄脸上却不自觉的露出一抹自得。   叔父将辣条的事全权交由他负责,他临时租了一个铺子,买了几个婆子,边做边卖,竟将这门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凌州城内,上到州官豪富,下到贩夫走卒,都对辣条赞不绝口,爱罢不能。   他更是赚的盆满钵满,在林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透过他的微表情,齐欢也能窥出一二。   料想他生意做的不错,齐欢主动询问道,“林公子此次来漠县,是否还要带点淀粉、调料回去?”   “带!”林襄忙不迭的点头,又问道,“这次我想多买一些,不知齐姑娘还有多少储备?”   过年时,齐欢用光了积分,这几日靠着黎殊臣又刷回来将近两千分,积分充足,足够复购。   她莞尔一笑,豪气道,“自然是林公子需要多少就有多少了。”   “来一趟不容易,我这次先提一个月的量。淀粉四十斤,各种调料各十斤,齐姑娘看如何?”   “好的,饭后你且随我去齐记辣条铺取货。”   谈定生意,小二也陆续上齐了菜。   “林公子请。”齐欢示意林襄先行动筷。   客随主便,林襄拿起筷子伸向离他最近的小酥肉,夹起放入嘴中,咀嚼了几下,他顿时瞪大了双眼。   朴素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美味。   倘若这道菜能出现在盛燕楼,一定会俘获不少老饕的心。   林家向来凭能力挑选接班人,叔父年纪渐长,眼下正是他等小辈崭露头角的时候。   林襄顾不上再品尝其他,急忙道,“齐姑娘,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小酥肉。”   “这道菜的食谱齐姑娘可愿意割爱?...你且放心,你在漠县卖,我在凌州卖,咱们互不相干,我并不会抢了你的生意。”   齐欢略微心动,却不动声色,“这是我们齐记的特色菜,卖了恐怕不太好吧...”   见她话没说死,林襄再接再厉地劝说道,“齐姑娘不必担心,漠县的食客们也不会专门跑到凌州吃这道菜,咱们并不是对手。相反,咱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齐姑娘别急着拒绝,多一个赚钱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佯装为难的蹙起眉头,齐欢表示再考虑考虑。   她在凌州毫无人脉,假如选择抽成卖给盛燕楼,就像两眼一抹黑,根本没法摸清对方的真实销量,被忽悠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一口价卖掉才是她目前的最优选择。   那么,她的态度就决定着这张食谱能卖多少银子。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扭扭捏捏却又时不时给点希望最勾人心魄。   缕清思绪,齐欢绞着手指,低眉敛目,表现出很犹豫的样子。   一刻钟后。   林襄率先败下阵来,伸出两个手指,试探道,“齐姑娘,我是真心想买,二十两你看怎么样?...在你没有任何损失的前提下,多得二十两,你还犹豫什么?”   不同于辣条的猎奇,小酥肉只是一道好吃点的菜,林襄给到二十两其实已经是一个很公道的价格了。   不过谈价嘛,自然要你来我往。   齐欢咬了咬嘴唇,佯装下定决心道,“二十两有点少,倘若一百两我还能接受。”   几番交谈后,两人各退一步,六十两成交。   立好字契,齐欢先带他去后厨看了小酥肉的制作过程,又去隔壁雅间寻了黎殊臣。   自从她被掳后,黎殊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每天都要紧紧护在她身旁。   她去面馆时他跟着去面馆,她去酒楼时他跟着来酒楼。   齐欢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便也不推拒,只是安排了空闲的雅间给他看书,出门时再叫上他。   “黎殊臣,我把小酥肉的配方卖给林襄了,又赚了六十两,嘻嘻。他现在在隔壁雅间喝茶呢,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写下小酥肉的食谱。”   闻言,黎殊臣抬起书卷,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每天留点时间识字,假以时日便不用再托我替你书写了,不好吗?”   “不好,我就喜欢你写的字,磅礴大气,铁画银钩,很好看!”   齐欢简单吹了几句彩虹屁,将手中的宣纸铺平,用镇纸压住,她开始磨墨。   见她都准备好了,黎殊臣眼底浮现一抹无奈,顺从的做起了代笔。   食谱备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齐欢喜滋滋地得到了六个银元宝。   下午,她带着林襄,身后跟着她的保镖黎殊臣,三人一起来到了齐记辣条铺。   因为小酥肉的制作也需要用到大量淀粉,所以林襄又多要了四十斤。   辣条铺的库存几乎全部被搬空。   淀粉一两银子一斤,八十斤卖了八十两。   随后,为了掩盖调料的来源,齐欢又带着林襄回了家。   请他在堂屋落座后,齐欢钻进房间,复购了十箱调料。   取出辣椒粉、五香粉、孜然粉、花椒粉各十斤,每斤二两,加起来是八十两。   八十两加八十两,再加上卖食谱的六十两,一天的功夫她就赚了二百二十两。   送走林襄后,齐欢一手捏着银票,一手护着银元宝,笑的合不拢嘴。   “小财迷。”黎殊臣点了点她的额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字帖,呼唤道,“过来学习。”   “哦。”   学渣齐欢顿时收起笑容,头大如斗。   她也想练出一手好字,可是她的手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拿起毛笔,落笔总是歪歪扭扭。   “系统,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出圆珠笔或者钢笔啊?”   “抱歉,宿主,本系统也不确定。已为您百度出如何练好毛笔字:首先,练习书法切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坚持不懈,要滴水穿石......”   “...哦。屏蔽。”   在她跟系统交流时,右手脱离了控制,越写越丑,惨不忍睹。   她身后,黎殊臣幽幽叹了口气,往前一倾,下巴搁到她肩膀处,握住她的手,低语道,“还是得这样教才行...” 第51章 无他,手把手教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齐欢心猿意马地捱到傍晚时分,写出的字总算多了几分风骨。   “勉强过关。”黎殊臣松开手,直起身,捏了捏手腕,又道:“练字贵在持之以恒,明日继续。”   “......”   齐欢噎住,明天还要继续?   被帅哥手把手教导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忍不住脸红心跳,忍不住暗自窃喜,却又不想学习。   望了望黎殊臣俊逸的侧脸,她最终艰难的点了点头。   铺子里只要按时去收银子就可以了,空出来的大把时间都与黎殊臣在书桌前度过。   渐渐地,她握笔越来越稳,黎殊臣便收了手,让她对着字帖在空纸上仿写。   写着写着忘了时间,落日渐沉。   自卢府归来,晏清河三人走进院子,看到的情形便是:堂屋内,一对男女挨坐在木桌前,好奇的走近一看,竟然是在练字。   “阿欢,说好了一起做白丁,你怎么能偷偷背着我学习?”   晏清河委屈地控诉完,却又忍不住夸赞道:“...啧啧,写的还不错嘛,阿欢果然聪慧。”   “是黎殊臣教的好。”   齐欢话音刚落,就见修文眼神倏尔一亮,只听他虚心求教道,“殿下,您怎么教的?”   修文在卢府教卢月明习文,说文解字不在话下,唯独书法一道他无能为力。   他学写字都是靠临摹,便给卢月明也找了名家字帖让她临。   只是,他给的字帖明明是簪花小楷,卢月明临出来的却是张牙舞爪,笔画连在一起,看都看不清楚。   见齐欢进步神速,修文不禁感叹:殿下不愧是殿下,做夫子都比他优秀。   为了他唯一的学生,修文期待的望着黎殊臣,等侯他赐教。   “无他耳,手把手教。”   “......”修文略微一顿,踌躇道:“这不太好吧?男女有别,会不会太唐突?”   齐欢眼眸流转,这题她会!   她抢答道:“黎殊臣说,师生之间不必拘泥于俗礼。”   说完,她又加上自己的见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把月明当做自己女儿教就可以啦!”   “受教了,是我狭隘了。”   对于这个小插曲,齐欢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几日后,卢月明又找她来倾诉。   “阿欢,你知道吗?...修文嫌我字丑,竟握着我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我写。当时,我心怦怦跳的好厉害。他跟我以前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他虽然不会武,却很温柔。跟他相处,如沐春风。   我学不会时他也不会像以前那些夫子一样打我手心,只是耐心的再讲一遍,直到我学会为止。   他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生活里没有任何苦恼。...他的笑容也感染着我,我娘也说我最近脾气好了很多...”   卢月明双手托腮,眸光潋滟,回忆起与修文相处的点点滴滴不自禁地眉眼含笑。   望着她少女怀春的样子,齐欢理智提醒道:“...修文只是在尽夫子的职责而已,月明你好好习字方能对得起他的一片苦心。”   “嗯嗯!我知道。...修文说我现在进步很大。”   生怕她不信,卢月明伸出食指,按进茶盏里沾了水,一笔一划地在桌子上写出一个“明”字。   并心急地催促道:“阿欢你快看!你看出来这是什么字了吗?”   明的繁体字还是明,齐欢自然认得:“是明。”   “嘿嘿,看来我真的进步了,写的字竟然能被认出来!”   “......”齐欢一言难尽地望着她。   总算明白她们俩为什么一见如故了。   学习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还是聊点开心的吧,她热情的推荐道:“月明要不要尝尝我们酒楼的新菜——小酥肉?”   “好啊好啊!”卢月明兴奋地拍了拍手。   她常年习武,体力消耗的多,吃的也多。每次宴会上,周围的小姐们都是小鸟胃,吃的都不够她塞牙缝的。而她也显得格格不入,总被取笑,所以她跟她们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还是阿欢好,笑眯眯的看着她大快朵颐。   “阿欢,这么好吃的小酥肉你怎么不吃?”   “我还在孝中,不便食荤腥。”   解释过后,齐欢想起过年时尝过的那块小酥肉,在心中默默念了句罪过。   知晓缘由,卢月明不再多问,她双眼放光,桌上的荤菜岂不是都成她的了?   她正吃的开心时,雅间的木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齐欢循声望去,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正气势汹汹的走来。   作为酒楼的掌柜,她立即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提醒道:“这位壮士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滚开!”   被挡住了路,怒火中烧的卢白敛拎起她往后一丢,齐欢撞到了门框上,后背顿时火辣辣地痛起来。   她今日穿的是新做的柳碧色袄裙,许是为了追求美感,裁缝只在内胆中薄薄地铺了一层棉花。美则美矣,唯一的缺点就是楚楚“冻”人。   现在还多了一个缺点——不抗摔。   痛感席卷而来,齐欢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细碎汗珠,她眼睛却还在紧紧盯着前方的不速之客。   卢白敛一把掀翻桌子,拽着卢月明的衣襟把她提了起来,恨不得用目光把她千刀万剐:“是不是你给你外祖父写信,让他把我拉下马?”   事迹败露,卢月明大方认下。   她将嘴中还未来得及咽下的酥肉啐出,糊了卢白敛一脸:“是我,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要手刃亲女?   ......我差点忘了,卢都领还有一个养于外室的小儿子,不愁后继无人。   瞧我这记性,卢都领现在都不是都领了,恐怕也没什么需要继承的了。   我就是要告诉你,你离了我娘,什么都不是。攀附着我外祖父上位,竟然还敢作践他的掌上明珠。哈哈哈哈,我就是要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孽女!”   卢白敛气的青筋暴起,挥起手掌,恨不得打烂她这张胡说八道的臭嘴。   这一掌他用了十足的力道,若是真打到了卢月明脸上,恐怕十天半月都消不下去。   齐欢顾不上疼痛,大喊:“黎殊臣!” 第52章 是这只手伤的阿欢   待她尾音落下,黎殊臣像道光般闪了进来。   见她面色痛苦,眉头紧蹙,黎殊臣心头一紧:“伤到哪了?”   人有三急,他不过是去楼下应了个急,她就受伤了。   “背疼。”齐欢泪眼汪汪,正想跟他说拦下卢白敛,就见卢月明已经自己握住了他手臂。   被阻拦后,卢白敛瞪着忤逆的女儿,手掌握拳,用力挣开手臂上的束缚,挥出拳头。   卢月明吃力的挡住,却依旧不肯示弱:“你不配教训我!你算什么父亲,从小到大,你管过我几次?   亏我以前还以为你只是忙,忙于军中之事,没想到啊,你竟然只是忙着养外室,养野儿子!”   她眼底不争气的凝起水雾,却又被生生逼回去,卢月明倔强的望着眼前的生父,满脸愤恨。   “我娘总说,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曾救她于马匪之手,让我以你为荣,向你学习,我呸!   这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你在外祖父面前发誓,一生一世只娶我娘一人,你有违誓言,不怕遭雷劈吗?!”   被她咄咄紧逼,卢白敛恨不得现在就掐死这个不孝女。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缠斗起来。   卢月明渐渐落了下风,被一掌拍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我和你娘如何,是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胆敢背着我去信给你外祖父,让他动用人脉断了我的军中路,实在是胆大包天,不孝至极。你娘没教好你,今日我就替她好好管教你!”   想起被撸掉的都领之位,卢白敛火气更盛,抓起地上的女儿狠狠扇了一巴掌。   见黎殊臣还在关心自己伤势,齐欢心急如焚地推了推他:“黎殊臣,快去帮忙啊!”   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的圆凳上,黎殊臣想起她背部受的伤,眼神冰冷,捡起地上的茶盏碎片轻轻一掷,卢白敛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是这只手伤的阿欢。   白色的瓷片嵌在古铜色的皮肤里,不断涌出的鲜血猩红,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卢白敛不敢贸然拔出瓷片,阴毒地回望了他一眼,推开窗跳了下去。   墙根处,卢月明右脸高高肿起,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额欢,你莫似吧?”   猜出她的意思,齐欢如实答道:“后背有些撞伤。...月明啊,你脸上的伤有些严重,我们一起去医馆吧。”   扶着墙强撑着站起来,卢月明摸了摸肿起的脸颊,抹掉唇边的血,嘴巴半张还没说出话来,就被闻讯赶来的卢夫人抱了个满怀。   “娘,疼疼疼...”   “死丫头,你还知道疼?”卢夫人嘴上不饶人,手上却松了力道,看着女儿红肿的脸颊,心疼不已:“你何苦跟你爹硬碰硬呢?...都是那个狐狸精害的,我不会放过她!”   这话卢月明并不认同,情急之下她嘴皮子又利索起来。   “娘,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更何况我是被姓卢的打的。要算账你一起算,外祖父在信中也说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丢了杜家儿女的硬气。反正我是不会再认他这个爹了!娘,你也......”   卢夫人不想听,便打断了她:“别说了,先去看大夫。”   卢月明被卢夫人带走后,齐欢也被黎殊臣送到了医馆。   把完脉,孙大夫松了口气,庆幸道:“还好没伤到脏腑,应当只是皮外伤。”   伤在后背,他也不便查看,便交代道:“今明两天冰敷,过了这两天热敷,淤青的地方揉点红花油即可。...红花油,小齐你也有我就不给你开了。”   他药铺的药还都是小齐卖给他的,谁缺药,小齐也不会缺药。   孙大夫接着叮嘱了几句饮食上的注意事项,又道:“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诊金就免了,小齐好好养伤,祝你早日痊愈。”   谢过孙大夫,黎殊臣俯身将她抱起。   “黎殊臣,你快放我下来。”齐欢疼的直抽气:“你这样抱,手臂梗的我更疼了。”   听她呼痛,黎殊臣立即放下她,稍加思索便蹲下身去,催促道:“上来。”   远处的日落跌进了地平线的怀抱,傍晚的凉风让齐欢一个哆嗦,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袄裙,乖巧地趴到黎殊臣背上,环住他的脖子。   这个男人曾是黎国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初见面时仿若高岭之花,而这一刻他为她低下高贵的头颅,弯下脊背,只为她好受一些。   齐欢不是没有动容。   但黎殊臣的身份、前世生父的凉薄,都令她望而却步。   她警告怦怦乱跳的心安静些。   下一瞬,她的臀部突然被黎殊臣托住,她心跳彻底乱了节拍。   嘭嘭——   齐欢鸵鸟一般闭上眼睛,认命的趴在他背上,让山是山,让水是水,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随着她的贴近,背上柔软的触觉让黎殊臣脚步也乱了一下。   他吸了口冷风,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再次抬脚,稳稳地走进风雪里。   将齐欢送到家后,他又去酒楼拎来青草。   烧开水端进院子里快速放凉后,黎殊臣又拿起一块帕子丢了进去,递给青草:“给她冰敷。”   “好的,黎哥哥。”青草双手接过水盆,走进屋掩上了门。   门外,黎殊臣听着屋内齐欢哼哼唧唧的呼痛声,双拳渐渐握紧。   回房换上夜行衣,戴上随手买的面具,趁着夜色,他出了门。   走进云影商队。   黎殊臣的突然到来让正在商队值夜的偃九精神一振。   “殿下。”他拱了拱手道。   “查下漠县前任都领的消息。”   “是。”   偃九领命退去。   待到茶盏中最后一丝热气殆尽时,他又折了回来:“回殿下,我们收集的信息都在这里了,您需要哪方面的?我帮您找找。”   “他的住处。”   偃九领命,快速打开手中的册子,一目十行地查阅到第三页时手指一顿:“回殿下,按照卢白敛往常习惯,他多半宿在军营,剩下的时间,只有初一回卢府一趟,其余时候都歇在城西梅香坊静幽胡同第四户。”   得到想要的消息,黎殊臣淡淡颔首,提步离去。   月儿弯弯,夜色浓浓,黎殊臣揭开屋顶的瓦片,跳了下去。   正在温柔乡驰骋的卢白敛耳朵里全是娇软美人的婉转莺啼,哪还顾得上听周遭的动静。   帷帐间,白花花的身子让黎殊臣不耐的拢起眉头,随手掂起桌上的白玉壶一抛,卢白敛随之倒下。   演的正起劲的梅娘子被卢白敛倒下的身躯猛的一砸,柔媚的叫声顿住,不明状况地想要推开身上的死鬼,并惊恐地猜测道:“不会是马上风了吧?”   很快,她也被飞过来的茶盏打晕。   黎殊臣掀起桌布,丢了过去,遮下床上污人眼球的一幕。   走近找到那只缠着纱布的古铜色手臂,匕首一翻,轻轻将他手筋挑断。   卢白敛被疼醒,左手一动就要还击。   接住挥过来的拳头,黎殊臣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卢白敛又痛晕了过去。   嫌弃地丢下他手腕,黎殊臣略一思索,将他这只手手筋也挑了。   再次疼醒的卢白敛意识到双手不听使唤后,便一脚飞踢过去。   黎殊臣不悦地将他打晕,翻转匕首,将他两只脚筋也挑断。   又双叒叕疼醒的卢白敛终于明白,对方武功远在他之上,暴烈地怒吼道:“你特么干脆给我脖子来一刀算了!” 第53章 把好事让给小齐   将匕首往帷幔上随意地抹了抹,擦净血迹后收回鞘,黎殊臣冰冷地瞥了他一眼,沉默着转身离去。   塌上,卢白敛手脚都使不上劲,待他叫醒梅娘子时已是鸡鸣时分。   “快!快去叫大夫!”   然而被叫来的大夫们纷纷摇头,推脱道:“接续手筋这种活儿,全漠县估计也就只有已故的齐大夫有这本事了。”   另一个大夫畅想道:“...或者京都那边再流放来一个太医,也能医好卢老爷。”   “......你当太医是大白菜啊,说流放就流放,再说卢老爷这也等不得。”   瞄了瞄桌上丰厚的诊金,孙大夫有些心动,却又遗憾自己没这本事。既然如此,只能把这件好事让给小齐了。   他清了清嗓子,推荐道:“齐大夫虽已仙去,但他女儿还在,小齐医术独特,颇有奇效。”   闻言,卢白敛眼中本已熄灭的光瞬间亮了起来,待他知晓孙大夫口中的小齐便是齐记酒楼的掌柜时,顿时后悔的想撞墙。   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还是放下脸面,咬牙吩咐道:“备重金,去齐府。”   “...小齐没有府,住的茅草房。”孙大夫纠正后,又好心提醒道:“小齐正在家中养伤,卢老爷不妨带点补品去。...不知道是哪个心狠手辣的狗东西竟将小齐推到门框上撞伤了,看她表情便知她当时伤的不轻...”   卢白敛翻了他一眼,却还是按他的提醒备了上好的药品,又忍痛装了一匣子银元宝。   卢杜氏那婆娘怕他出去喝花酒,对他银钱管控极其严苛,这些银子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除了俸禄,更多的是手下的孝敬,还有克扣的军饷。   这么一去,散了小半。   不过只要能让他恢复如初,他不惜一切代价。   一阵颠簸后,马夫勒住缰绳,梅娘子按照他的意思带着礼物下车求人。   “齐姑娘,昨日我家老爷误伤了你,他很过意不去,特地让我带上礼物来探望你,还请你不要在意他昨天的无心之失。”   梅娘子生着一副好嗓子,轻言软语,甚是悦耳。   她打开银匣子,整整齐齐的银元宝漂亮极了。   对付齐欢,她早就想好了法子:先好好赔个不是,再拿手中的礼物诱惑住眼前的小姑娘,剩下的事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果然,齐欢眼眸发亮地望着她放下的银匣子,爽快道:“好,我原谅他了。”   “齐姑娘大度,你肯收下我们老爷的歉意,他知道后一定会很欣慰。”梅娘子心道:做戏要做全套,便奉承起齐欢。   齐欢照单全收,又佯装忧心道:“这么多银子我贸然收下也不太安心。”   她并不知道卢白敛打的什么鬼主意,可是既然眼前的妇人说这是给她赔罪的银子,她就当医药费收下好了。   齐欢让青草拿来纸墨。   柔软的被子面影响她发挥,写出的字有些不堪入目。但内容却很清晰,这是一张关于医药费的赔偿书。   递给梅娘子,齐欢强硬道:“若是卢老爷签了字,我就信了你们的诚心,才敢收下这些礼物。”   齐欢很有自知之明,她在漠县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能让卢白敛放下身段来赔罪,必然是有求于她。   既然如此,她要求过分点,对方也只能忍耐。   梅娘子接过宣纸,并未放在心上,心道:贪财的小姑娘果然麻烦!不过问题不大,一切尽在掌控中,等她先调和了齐姑娘和老爷的恩怨,剩下的求医之事就是小事一桩,大不了再给一些银子当诊金便是。她不信这丫头还能拒绝了不成?   她莲步轻移,拿着纸张袅袅娜娜地来到马车前。   听她转述完,卢白敛警惕道:“不行,换成医药费的说法我就签。还得立军令状,治不好全部退还。”   这些银子都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手筋脚筋,他断然不会拿出来。   碰了钉子后,梅娘子利索的爬上车,柔柔道:“老爷别动气嘛。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推己及人的想一想,你会给打伤你的人治病吗?”   “老子不砍了他都对不起老子的刀。”   “这不就得了嘛,我想,齐姑娘现在心里肯定有怨呢,老爷先化解了这些龌龊,再提求医的事才好开口嘛。为了老爷的手脚,大不了我们再给她一些诊金,送上门的银子,她肯定不会拒绝。”   哪曾想齐欢还真就拒绝了。   她欣喜的拿着梅娘子费尽口舌劝到的赔偿书,收进荷包,并让青草把银子药品都收好。   一直观察着她脸色的梅娘子心中嗤道: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姑娘,接下来的事就好说了。   “齐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他没来当面赔不是是因为昨夜我家中进了歹人,伤了老爷的手筋脚筋。城中的大夫叫了个遍,但那群庸医都推说医不好。   还是孙记医馆的孙大夫心善,举荐了你。齐姑娘父亲曾是京都太医,想必齐姑娘也耳濡目染,医术不同凡响。我家老爷的手脚就拜托你了。”   想到儿子的前途还得靠卢白敛,梅娘子柔柔跪下,仿佛会说话的美目盛满哀求,心中却又得意的想到:以前在戏班时,还没有男人能拒绝她这幅姿态呢。   可惜齐欢是个姑娘,她毒舌道:“大娘快请起,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医术并不精湛,也不会接续手筋脚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看在银匣子的份上,她又补充了一句:“祝卢老爷早日康复。”   她的话仿佛晴天霹雳般劈向梅娘子。   她竟然叫她大娘!   梅娘子不服!   她却不知这是齐欢故意而为之,她对小三和渣男没一点好感。   梅娘子刚想教训她,又想起老爷还在门口等着自己,便又苦苦哀求一番。   齐欢油盐不进,咬死自己不懂医术。   她也确实不懂,为了摆脱纠缠便心安理得的发起誓:“我真不会医术,若会我就天打......”   话还没说完,就被闪进屋的黎殊臣捂住了嘴巴。   她嘴唇一动,黎殊臣手心微痒,心中似有根羽毛在挠着他。   黎殊臣收回手,不悦地教训道:“不许胡说八道。”   地上,终于意识到她不肯医治自家老爷后,梅娘子站起身,拍了拍裙面,冷了脸:“没想到齐姑娘如此小肚鸡肠,说到底还是不愿原谅我家老爷。你真是枉为齐大夫的女儿,没有半点医者仁心。   既然如此,就把银子还给我吧。”   齐欢紧了紧手中的被子,装出满脸天真:“什么银子?” 第54章 生辰快乐,永远快乐   见她装傻,梅娘子冷笑一声,嗤道:“齐姑娘伤的到底是后背还是脑子?竟如此健忘。方才我带来的五百两银子快给我交出来,否则的话...”   狠话还没撂出去,就被黎殊臣冷冷一瞥。梅娘子吓得心头微悸,噤了声。   接下来齐欢的话,更是让她气的直哆嗦。   “大娘,刚刚你明明说这些都是给我赔罪的礼物,我收下了你怎么又反悔了?”   从荷包里掏出卢白敛签过字的纸张,齐欢嫣然一笑,抖开后提醒道:“喏,白纸黑字写着呢。卢老爷的歉意很实在,我很喜欢。现在我背有点疼,我要休息了,青草送客!”   “欸!”青草应声,打开房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大娘这边请。”   梅娘子保养得宜的脸庞瞬间扭曲,咬紧牙关,恨不得手撕了床上的臭丫头,却又忌惮着她身旁的黎殊臣。   冷哼一声,梅娘子小跑着去找卢白敛撑腰。   卢白敛躺在车厢内的锦裘上,目光怨毒地望着车顶,尽管伤处都止了血,还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却依旧疼的蚀骨灼心。   他终于明白黑衣人为何不一刀杀了他,他是要折磨他!   是谁?   到底是谁!如此毒辣!   脑海里走马观花的闪过很多人的面孔,渐渐地,他有了怀疑对象。   这时,车厢外传来一阵嘤嘤的啼哭声,梅娘子哭的梨花带雨。   在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卢白敛得知自己的五百两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挣扎着想扇她一巴掌,手掌却用不上力,顿时怒气上头,竟生生气晕了过去。   梅娘子又是一阵惊慌失措的痛哭。   不管外面是如何的愁云惨淡,齐欢趴在床榻上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数完银元宝后将其如数收入空间。   养伤的日子飞快的流淌着,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样的日子再过一年也不嫌多,唯一的缺点是她的积分好久没有进账了。   自她受伤后,吃食皆是由黎殊臣从酒楼中带回,最简单的刷分之路被堵死。   齐欢心情郁郁,趴在木桌上唉声叹气。   从卢府回来后,晏清河踏进屋,瞧见她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只当她是太无聊了,眼珠微微一转,便有了主意。   他大大咧咧的坐下,一条腿踩在长凳上弓起来,垫着胳膊肘,随意道:“阿欢,我有个事求你。”   齐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助人为乐。   “什么事?你尽管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阿殊生辰快到了,这家伙生于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我在想,我要送他点什么好?你闲着帮我想一想。”   齐欢敷衍地点头应承后,开始在空间里搜索,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黎殊臣做生辰礼呢?   这时,黎殊臣从酒楼带饭回来,众人洗手开餐。   齐欢吃的食不知味,到底送点什么好呢?   夜晚躺在床上,她把空间里所有的快递巡视一遍,慢慢有了主意。   生辰礼最重要的是心意。   齐欢取出空间中搁置许久的鸦青色毛线,打开后将五股线全部绕成毛球。   准备工作做完,她又取出袋子底部赠送的粗木针,双手各握一支,绕着毛线,娴熟地织起围巾。   这还是初中时,校门口不远处有家毛线店发现了新的商机,二十块钱二两毛线,包教学会。   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都赶着课后时间来学习,想亲手织条围巾送给心上人。   齐欢也陪同学去过,不过她织的送给了院长妈妈。   收回思绪,借着油灯与月光交织的光辉,她继续认真的赶工起来。   用的是最简单的平针针法,不过两个夜晚,就织成了一条温暖的围巾。   往自己脖子上试了试,温暖极了。   齐欢又用剩余的毛线给自己也织了一条。   至于晏清河三人,只能很抱歉的表示:毛线不够了。   毛线用完时,也到了二月二。   二月二,又称龙头节,整个漠县充满了节日的氛围。   各家各户忙着祭祀土地神,忙着借耕牛往自家田地使,忙着给小孩子剃龙头...   齐欢则忙着给黎殊臣煮长寿面。   骨汤煮好面条后,盛入碗中,又配了几根青菜堆放在碗边,她还切了几块胡萝卜片,雕刻出“生辰快乐”的字样,码在面上,最后再摊个鸡蛋,大功告成。   她捧着面碗,端进堂屋,笑盈盈地递到黎殊臣面前,脆生生道:“黎殊臣,生辰快乐!愿你永远快乐!”   接过面碗,暖意顺着指尖直达心底,黎殊臣眉眼放柔:“谢谢。”   待黎殊臣吃完面,众人开始送起礼物。   修文送的是一本手抄珍本,原本卢府的珍本只能看不能抄,但卢月明善解人意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作为回报,他要为卢月明画张画像。   偃武送的是一只暗器尾戒,内含毒针,这是他去云影商队与偃九切磋后的战利品。   他刚递给黎殊臣,黎殊臣便转手送给了齐欢。   目测跟她无名指最为契合,黎殊臣抬起她柔荑,将暗铜色的戒指缓缓推入她宛若削葱根的无名指上,映衬的她手指更加白皙。   “遇到危险时,对准敌人扭转这里。”   听他解说完,齐欢一言难尽地望着他:“黎殊臣,你知不知道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是什么意思?”   黎殊臣微微挑眉,薄唇轻启:“装饰?”   见他不知,齐欢也就岔开话题,手上的戒指却并未取下。   晏清河送给黎殊臣的是一捧空气,他双手掌心朝上,靠拢在一起,从自己心口处别扭地移送到黎殊臣面前。   “喏,我的心意。...阿欢说,心意最珍贵,那我就送你心意好了。...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   ......   众人缄默。   黎殊臣轻笑一声,打破了这片沉默:“送的不错,下次别送了。”   若是阿欢这样送,他很受用。   可是换成晏清河这个傻狍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收回手,晏清河也察觉到有些尴尬,便催促着阿欢也拿出她的心意,大家一起尴尬。   齐欢净了净手,回屋取出围巾,眸光真挚地递给黎殊臣:“黎殊臣,这是我亲手织的围巾,礼轻情意重,希望你能喜欢。”   “我喜欢。”   黎殊臣疏淡的眉眼上染了笑意,接过围巾,挂在了脖子上。   定睛一看,齐欢差点笑背过气,她送的是围巾不是哈达,挂在脖子上算怎么回事?   向前两步,她踮起脚尖,为他佩戴好围巾,脑海里却陡然浮现前世影视剧里妻子为丈夫整理领带的画面。   愣神之际,系统来了提示:“行善+1,积分+100。”   加上送长寿面的一百分,她今天多了二百分,齐欢回过神,喜滋滋地往后退开。   待她让开,晏清河走上前围着黎殊臣转了一圈,摸了摸他的新围巾,却又被他拍开。   “阿欢这围巾怎么做的?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有了它,冷风就不会往衣裳里灌了吧。”   几人都很新奇,纷纷夸赞起来。   在一片溢美之词中,齐欢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想法。 第55章 眼前人,也是心上人   按耐住心中的蠢蠢欲动,齐欢决定先给黎殊臣好好庆祝生辰。   跳过已经吃过长寿面的黎殊臣,她又从空间里取出几盒自嗨锅,分给大家充当早饭。   屋外,冉冉升起的朝阳挥开周围的云层,射出道道耀眼的金光。阳光透过窗棂上的油纸洒落在黎殊臣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齐欢迅速取出空间里的拍立得,对准他咔嚓一声,一张印着他完美侧脸的相纸缓缓打印出。   “这是什么?”   晏清河眼疾手快地抽出照片,仔细端详了几眼,好奇道:“...阿欢,你这是什么法器?怎么比画还清晰?”   他兴奋起来:“快!对着我的俊脸来一张。”   “好,我帮你们每人拍一张,然后咱们再依次跟寿星合影。”   齐欢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顺手夺回照片,悄悄别进腰间。   单人照拍完后,她又将拍立得的使用方法讲解给大家,开始拍合影。分照片时,她突然发现黎殊臣跟其他人合影时都保持半步的距离,与她合照时却紧挨着彼此。   齐欢笑的甜蜜,只挑出了这张照片收进空间里,其他的任由几人瓜分。   她抬眼看了看太阳,约摸巳时了,便催促道:“去酒楼吧,晌午在酒楼吃饭。”   “好,走走走,我要去吃小酥肉。”晏清河推着还在看照片的修文、偃武,急不可耐地走出门。   他们身后,齐欢跟黎殊臣并排走着。   “黎殊臣,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有。”   “是什么?”齐欢好奇地望着他。   恰巧,黎殊臣也垂眸,对上她视线,清冷的嗓音如清泉潺潺:“但愿夏至有极光,想邀一个小姑娘共赏。”   “...是谁呀?”齐欢明知道他身边也没旁的姑娘,却还依旧明知故问道。她想亲耳听见答案。   “眼前人。”   也是心上人。   黎殊臣顿住脚步,抬头望了望他亲笔题字的牌匾:“到了。”   “这么快?”齐欢粉唇微微嘟起,跟着他踏过门槛,又让他和晏清河三人先去楼上雅间等着。   自己则去了后厨,召集了所有人。   “阿大,我让你买的五花肉都买够了吗?”   阿大双手交叉于身前,背微微弓起,恭敬地回复道:“掌柜放心,我亲自去挑了一百斤新鲜五花肉,都放在了厨房里。”   齐欢满意地颔了颔首,又交代道:“阿大,阿牛,今天你们俩不用做别的菜,全力协助桃酥炸小酥肉。我们今天歇业一天,免费供应小酥肉。客流可能会有些多,大家注意态度不要急躁,有条不紊地招待好顾客。”   按照漠县的肉价,五花肉比起排骨等其他肉类更受欢迎,价格稍贵,一斤五百文,一百斤就是五十两银子。   仿佛看到五锭白花花的银元宝打了水漂,桃酥心痛地无法呼吸,她目含谴责道:“齐姑娘,这是肉啊!你若还想发善心,不妨像上次那般,施粥就可以了,粥还比肉顶饱一些。”   其他伙计也面露不解。   齐欢莞尔一笑,简单解释道:“不光是善心,还是推广,还是祈福。”   再说她刚从梅娘子手中得到五百两意外之财,散出五十两倒也无妨。   伙计们见她主意已定,便顺从的点头称是,并在心中暗道:自家家人得到消息后,也能来吃上一份免费的小酥肉,真是不错。   于是,他们干的更加起劲。   挥散众人,齐欢问许先生要了一些宣纸,用浆糊将它们连成一张长卷。   卷首处,她执起毛笔轻蘸墨汁,一笔一划地认真写下:祝黎殊臣生辰快乐,万喜万般宜。   紧接着,再落下自己的名字:齐欢。   略作思索,她又将大拇指沾上墨水,左右各倾斜按了一下,交叉出一个爱心来。   叫来伙计搬出三张桌子并成一排,齐欢将手中的纸卷往上一摊,摆好笔墨,又调整了几下位置。   这时,许先生过来传话道:“齐姑娘,第一锅酥肉已经出锅了,都按您的吩咐用油纸分装好了,这一批共装了三十七份,您看要不要现在端过来?”   “小酥肉趁热才好吃,都端过来吧。另外,你让伙计再搬张桌子出来,放我旁边摆放酥肉,待会动过笔的人每人发一份。”   诸事就绪,肉香味很快就吸引来一群路人,伙计们则站在桌前维持着秩序。   “齐姑娘,看你这架势,又要布施吗?”   “上次施粥,这次施啥呀?还需要回家拿碗不?”   “不用。”齐欢指了指桌上装着小酥肉的簸箕,笑吟吟道:“已经给大家用油纸装好了,每人一份,不过我有个忙需要大家帮,你们帮我读一遍纸上的这句话,并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领酥肉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大娘就着急道:“齐姑娘,我不识字怎么办?”   “是啊,我也不会写我名字。”   示意大家安静,齐欢耐心解释道:“这纸上的话,我待会会念给大家听,话不长,相信大家都能记住。另外,不会写字也没关系,可以像我这样用拇指按出一个爱心。”   许先生很有眼色的找来另一张崭新的白纸高高举起,齐欢伸出手,边演示边说明,再次按出一个爱心。   话毕,她用帕子擦了擦手,扬起头,告诉大家:“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一起来念这句话,大家记好了,写的是:祝黎殊臣生辰快乐,万喜万般宜。”   担心有人记不牢,她又重复了两遍。   楼上,耳力非凡的黎殊臣在听见她声音时便打开了窗。   扶着窗沿,视线下垂,他眼里众人皆褪色暗淡,唯有扎着丸子头、穿着藕荷色袄裙的小姑娘,鲜活明艳,仿佛会发光般牢牢攥住他的目光。   齐欢也似有感觉的转身抬头望去,冲他嫣然一笑,又回身对众人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祝黎殊臣生辰快乐,万喜万般宜!”   祝福声整齐嘹亮,不绝于耳。   黎殊臣手指微微收紧,眼眸里只剩下那抹娇小的身影,眼珠随她的动作而转动,目光痴迷。   楼下,齐欢正端着砚台,递向伸手要画爱心的人,或者是拿着毛笔要签名字的人。   跑堂来回穿梭于前屋后厨,不断地补充着酥肉,许先生跟另一个伙计负责给大家分发。   一切都井井有条。   系统也在齐欢脑海里不停地提醒着:“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屏蔽。”   待到酥肉见底,人群散去,齐欢小心翼翼的卷起纸张,抱着跑到黎殊臣面前。   “送给你,黎殊臣。”   见她一双杏眼盛满盈盈笑意,明亮的眸子仿若灿烂的星辰,黎殊臣心跳漏了一拍,喉结滚动。   等不及极光下告白。   将她拦腰抱起,黎殊臣疾走出后院,沿着小巷,朝记忆中的另一处美景飞去。 第56章 白桦树下的吻   两侧的景色不断后退,穿过一条条幽静的小巷,穿过迎面而来的疾风,黎殊臣抱着齐欢来到一片白桦林。   蓝天下,白桦林圣洁空灵,树干挺拔,枝叶还未抽芽,光秃秃的一片,露出最坦诚的样子。抬头是湛蓝的天空,脚下是皑皑的白雪,置身于这片林海雪原中,齐欢看得有些痴了。   她在看风景,黎殊臣在看她。   他眸中翻涌的爱意如浓雾般不肯散去,黎殊臣强装淡定地将她轻轻放下。   “阿欢。”   平凡的名字,被他叫出来似玉石相击般悦耳。   声控齐欢立马收回目光,转而笑盈盈地望向他:“在!”   “我心悦你。”   黎殊臣琉璃般的眼眸里盛满认真,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世不遇你,生无可喜。既遇你,山是你,水是你,世间万物皆是你,惟愿余生也是你。”   微微错愕之后,齐欢眉眼弯弯,辽阔的天地间,前世所有的羁绊都随着他的真诚告白而烟消云散,她伸出右手,满心欢喜地回复道:“黎殊臣,恭喜你,喜提一只超可爱的女朋友...呃,就是有情人的意思。   白桦的花语是生和死的考验,我想上天安排我跨越生死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你。我很喜欢你,黎殊臣。”   一线吃瓜群众系统君立即在她意识里兴冲冲地祝福道:“祝贺宿主和黎殊臣有情人终成眷属,本系统出一千积分赠与宿主,作为初恋礼物。”   “谢谢你,祝你也早日脱单。”   系统君一噎,半响才道:“宿主你还是把我屏蔽吧。”   在齐欢出神之际,黎殊臣握住她伸出的手,将她一把带进怀里。   风吹过树枝,雪花簌簌,纷纷扬扬的洒落在树下相拥男女的发顶肩头,远远望去,仿佛一瞬间白了头。   齐欢松开手,拍了拍雪,又仰起头,笑的像只小狐狸般狡黠:“黎殊臣,你低下头,我再送你一件生辰礼。”   脖颈微垂,黎殊臣听话地凑过来。   齐欢快速地双手勾住他脖子,微微一拽,瞄准他的嘴唇覆了上去。   双唇相贴,呼吸相闻,浅尝辄止后她便想撤离。   察觉到她意图,黎殊臣当即伸手按住她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无师自通地碾过她的樱唇,舌尖轻叩贝齿,攻城掠地,辗转厮磨。   渐渐喘不上气,齐欢推了推他,黎殊臣意犹未尽地稍稍撤离,跟她额头抵着额头,缱绻沉醉道:“这个生辰礼,甚好。”   后退两步,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卷,齐欢一把塞进他怀里,顾左言他道:“这个生辰礼更好,万民祝福,你一定会平安喜乐,福寿延绵。”   恰时,她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黎殊臣轻笑着摸了摸她的丸子头,两人并肩而行,折回酒楼。   雅间内,晏清河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把玩着筷子,偃武在小憩。修文正在给坐在窗边的卢月明画着小像。   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卢月明微微不耐,身体不动,眼珠子却在乱瞟,看见齐欢走进来时她顿时满脸欣喜。   “阿欢,你总算回来了!”卢月明一跃而起,从腰间拽下一个荷包递过去:“上次我跟姓卢的发生冲突,把你雅间内的茶盏碗碟打碎了不少,这是赔金。”   齐欢摆摆手,婉拒道:“卢老爷已经赔过了。”   “他是他,我是我,你快拿着!”   将荷包强塞进她手心,卢月明又将目光投向黎殊臣:“昨日修文他们请假时,我才知道今天是你生辰。   既然你是修文他们的主子,那我就送你一匹小马驹吧,现在拴在了后院里。...过几天我让小厮再送来配套的车厢。平时你用不上的话,可以让修文...和偃武、晏清河他们坐马车去卢府。”   “谢谢。”黎殊臣淡淡颔首。   他们说完,晏清河终于能插上话,没好气地嚷嚷道:“阿殊,你跑哪儿去了?我都快饿死了,可以开饭了吧?”   “我去叫小二。”齐欢挣开被黎殊臣握着的手,转身下楼吩咐后厨上菜。   先前她跟黎殊臣靠的近,宽大的衣袖下大家并未注意到二人牵着的手,随着她的转身,眼尖的晏清河方才看到。   “阿殊,你不是最讨厌跟人接触了吗?怎么会握着阿欢的手?”   黎殊臣抬起手看了看,嘴角轻轻翘起:“待她及笄,将会成为你嫂子。你说,我能不能牵?”   “......”   众人石化。   他们错过了什么?   他们只不过趴在窗户上看了会儿风景,一回头黎殊臣就不见了,再回来时带给他们这么一个爆炸消息。   卢月明更是一脸懵,她过来时两人便已离开。用阿欢曾经跟她提过的说法就是:饭还没蹭到,先蹭了一嘴狗粮?   待齐欢再次踏进雅间时,卢月明立马凑上去,八卦道:“阿欢,原来你和黎公子有婚约呀?”   “?”   齐欢满脸问号,转向黎殊臣:“婚约?”   “现在还没,很快就会有。”   “......”   席间,众人一边吃着佳肴,一边忍不住目光朝他们瞟。   黎殊臣执起公筷,夹了一筷子酸辣白菜,在温水里涮了涮油脂,再放入齐欢碗中。   这些素菜也都是用猪油炒的,齐欢暂时没开出菜籽油,用餐时便多放一只装满热水的碗,用来涮掉油脂。   不管作用如何,至少是她的心意。她既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为齐父齐母茹素守孝也无妨。   对面,卢月明用胳膊肘捣了捣身旁的修文,低声道:“修文,你帮我夹块糖醋排骨吧,我够不着。”   她话音刚落,一块排骨就飞到了她碗里。   抬眸望去,热心的晏清河放下公筷,咧嘴一笑:“不客气,我离得近。”   卢月明郁闷的夹起排骨,用力地咬下一大口,不再吭声。   用罢午饭,小二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换了一壶新茶便退下了。   修文望着自家殿下眼睛就像焊在了齐欢身上一样,心中忧虑,便试探着开口:“殿下,您和齐姑娘的婚约要不要告诉那边?”   毕竟,今上健在,殿下的婚事万万没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黎殊臣懒懒地掀起眼皮,睥了他一眼,淡漠地拒绝道:“不必。”   复又看了一眼齐欢,柔声道:“前路有我,莫怕。”   齐欢点点头,既然决定在一起,她便不会瞻前顾后。更何况,她相信黎殊臣。   两人目光交汇,会心一笑。   旁边,晏清河午餐时小酥肉吃多了,嘴里太咸,连灌了两盏茶才好一些,他羡慕地望了望阿殊。   又是长寿面。   又是围巾。   又是万民祝福书。   又是心仪的姑娘。   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提醒大家:“注意!注意!这里有个人比阿殊只小了一天,明日是我生辰,大家看着办吧。” 第57章 今天的茶水有点酸   众人言笑晏晏,陆续保证也会如今日般送上生辰礼,晏清河方才心满意足的坐下。   话题打住,雅间内渐渐安静下来。   “俗话说,要想活得久,麻将必须有,有没有人一起共推牌九?”   避开卢月明从空间取出麻将后,齐欢将桌上的茶壶杯盏移到靠墙的桌案上。待她回头时,晏清河已经猴急地解开麻将布,将其摊开拉平整。   人菜还爱玩,说的就是他。   “一等三,你们快商量谁来?”晏清河边洗牌边催促道。   齐欢折回黎殊臣身旁落座,戳了戳他胳膊:“阿殊你玩吧,我旁观。”   “嗯。”既然阿欢开口,他没有不应的道理。   接着,偃武坐在正西方位,卢月明坐在正南方位,修文则坐在旁边教她。   趁他们洗牌时,齐欢下楼取来一些宣纸裁成长条,谁输了就贴一张,贴的最多的人要表演才艺给大家看。   第一局,黎殊臣七对胡。   第二局,黎殊臣十三幺。   第三局,黎殊臣一条龙。   ......   他身旁,齐欢笑吟吟地递出一张又一张纸条,其余三家脸上贴的密密麻麻。   吹开贴在鼻头的长纸条,晏清河将手中的麻将牌推倒,汇入中间,又怀疑地望着黎殊臣:“阿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出老千?”   黎殊臣淡淡瞥他一眼:“是你笨。”   “你又损我。...阿欢你快过来,坐我这儿,你来教他做人!”   他记得年夜打麻将时,齐欢一直赢,既然如此,就让阿欢帮他报仇吧。   怀揣着同样的想法,卢月明也跟着撺掇道:“阿欢,来嘛!我也想跟你玩,晏清河总是碰牌,把我牌都碰差了,你快来!”   闻言,晏清河摸了摸鼻子,对子多怪他咯?   不过看在卢月明跟他一伙儿的份上,晏清河也未反驳,反倒跟她一道劝说道:“阿欢,来玩几把。”   盛情难却之下,齐欢坐到了黎殊臣对面,把把胡牌,战无不胜。   因为...黎殊臣要么喂牌给她,要么直接点炮。   “不玩了。”卢月明整张脸贴的都看不清五官了,连耳垂边也各贴一张。   瞪着黎殊臣,她愤然道:“你是不是可以透过麻将背面看到牌?怎么回回都知道阿欢需要什么?”   “心有灵犀。”   黎殊臣像个bug一般让大家体验感贼差,为了平息众怒,齐欢将他拉下牌桌,把座位分别让给修文和晏清河。   四人斗志满满的重新开了局,齐欢站在卢月明身旁观战。   黎殊臣走到窗边,坐在太师椅上慢慢品茶。余光瞥见晌午修文未画完的画,心中一动,去楼下问许先生要了张新宣纸,开始画起他平生最难忘的一幕。   他画的专注,连齐欢什么时候走到他身旁的都不曾发觉。   “不许画!”   乍一见,齐欢微微羞赧,连忙捂住画中热吻的男女。   黎殊臣停下笔,拉起她柔荑,掏出帕子浇了些温水,为她擦净手心的墨,宠溺道:“好,不画。”   画上,墨汁稍稍晕染,两人的轮廓有些模糊,但并不影响看清他们在做什么。   缓过神来,齐欢低头吹干墨汁,卷起画纸塞入空间,将画没收,当作她的私人藏品。   片刻后,她又俯身低头,轻声耳语道:“何须作画,记在脑海里就好啦!”   “自当铭记于心。...不过也要注意多加温习。”黎殊臣摸了摸嘴唇,意有所指。   齐欢意会,嘴角轻轻勾起:“看你表现咯。”   窗外,夕阳西下,霞光似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日暮时分。   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四人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牌桌。   数了数脸上的纸条,数卢月明最多。   仅比她少了一张的晏清河兴奋极了,起哄道:“愿赌服输,你准备表演什么?”   “剑舞!”   答完话后,卢月明抽出腰间的软剑,红衣烈烈,剑影森森,洋溢着一种英气之美。   齐欢看的入迷,水灵灵的大眼睛明亮的仿若星辰,一眨不眨的盯着卢月明。   同样专注的还有修文。   而他身旁,晏清河正和偃武讨论着:“这一招力度不够,下次沙袋得加重。”   “嗯。”偃武十分赞同。   听闻他俩的对话,卢月明手一抖,脚步微乱,却又在瞧见修文欣赏的眼神时,再次动力十足,继而行云流水地舞完剩下几式。   待她收了剑,迷妹齐欢赶忙跑过去递上帕子,供她擦汗。   这一幕刺眼极了,黎殊臣突然觉得入口的茶水有点酸。   天色越来越黑,卢夫人差人叫了几趟,卢月明才依依不舍地迈出房门。   临了,她握着齐欢的手,拜托道:“阿欢,下次打麻将一定要记得叫我。”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阿欢,不如我们合伙开个麻将馆吧!”   齐欢眼神一亮,应了下来:“可以呀!不过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今日太晚,你先回家,免得卢夫人担心。明日我们再细细商量。”   多了一条生财之路,齐欢自然喜不胜收。   直到夜晚躺在床上,依然满心欢喜,她边敷着面膜,边畅想着未来麻将馆的规划。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她披上年后新置办的月牙色氅衣,趿上鞋子,打开房门。   “阿殊,有什么事吗?”   黎殊臣扬了扬手中的剑,淡淡道:“请你看剑舞。”   紧了下氅衣,齐欢笑意盈盈,爽快答道:“好啊。”   院内,新月高悬于夜空,繁星点点,伴其左右。借着浅浅月色,黎殊臣瞥见她露在外面的脚后跟,立即蹲下身为她拔上鞋跟。   “不许再踢着鞋子出来,当心着凉。”   绷着脸提醒她后,黎殊臣捡起搁在一旁的宝剑,舞了起来。   衣诀翻飞,长剑如虹,容颜如玉,身姿如松。   齐欢看的有些呆了,此刻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八个大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再想想这个惊艳的男子是她的,顿时笑的更加甜蜜。   夜风凛凛,黎殊臣眸光扫过她紧攥氅衣的手指,便收了剑,牵着她走进堂屋。   临别前,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比之卢月明,如何?”   总算明白了他为何半夜舞剑,齐欢噗嗤一笑,果断道:“在我心中,无人能及阿殊。”   黎殊臣骤然失笑,满意地替她关上房门。   回到屋内,齐欢迅速地脱下氅衣,蹬掉鞋子爬上床,开始盘算着明天给晏清河送什么生辰礼。   空间里没有合适的礼物,她开始求助系统。   “系统,查询余额。”   “好的,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9999。”   照例先复购完需要的调料、食材、药品后,齐欢又复购了二十副麻将、一百包颜色各异的毛线,再次查询余额。   “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5102。”   “好的,全部兑换掉!” 第58章 解忧麻将馆   唰唰——   快递随机掉落。   捡起离她最近的一个,齐欢抠起胶带边缘慢慢撕开,打开层层包装后,一把长约三寸的瑞士军刀展现在眼前。   有了它,剩下的快递便好拆了。   轻轻一划,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装着几罐茉莉香珠。拧开其中一罐,阵阵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齐欢哼着小曲,手脚麻利地拆开第三件快递,箱子里是一台双筒望远镜,卖家还赠送了专用挂绳、便携包、保修卡等等。   她欢喜地将望远镜和配件依次装回包装盒,打算明天送给晏清河。   第四件快递是抖音网红产品——彩虹千层蛋糕,泡沫箱里除了蛋糕还有一些未化的冰袋。   最后两件稍大点的快递分别是滑雪板和自行车。   将暂时用不上的物品收入空间,齐欢吹灭蜡烛,上床入睡。   整晚,梦里都是黎殊臣舞剑的飘逸身姿。   *   次日,齐记酒楼。   晏清河收到望远镜后爱不释手,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举着它东瞧西瞅。   “阿欢,你这个法宝真是太棒了!百米开外的景象,也能看的很清楚。”   见他喜欢,齐欢很是欣慰:“等你以后驰骋沙场时,它可以做你战场上的好伙伴,助你观察敌情。你一定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这话说到晏清河心坎里了,他笑的爽朗:“知我者,阿欢也,我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这时,叩门声响起,卢月明也到了。   齐欢打开桌上的千层蛋糕,招呼大家道:“人都到齐了,快点来吃蛋糕吧。”   她还特地找来一支蜡烛,放在蛋糕旁边点燃。   “晏清河,你像我这样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个愿望,然后一口气吹灭蜡烛,愿望很有可能会实现哦。”当然,后面这句话只是一种美好的向往。   晏清河不明所以,却本着对小仙女的信任,听话地按照她说的去做。   只听他大声喊道:“我十七岁的愿望是,永远跟你们在一起。”   喊完后,一口气吹灭蜡烛。   齐欢教着大家唱起生日歌,阳光穿过窗子洒落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这是他们最美好的少年时光。   吃完蛋糕,卢月明找她商量起麻将馆的事。   “阿欢,我娘有个首饰铺子不景气,准备关了,我已经把它要下来了。咱们就用这间铺子做麻将馆吧。我娘说可以帮我们找相熟的木匠打桌椅,现在的问题是这些麻将牌怎么做呀?”   “麻将的事不用担心,我这里有二十副麻将牌。”   待她说完,卢月明惊喜地抓着她手,兴奋道:“太好了,阿欢!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这是我第一次做生意,如果做的好了我娘说再多给我几个铺子,让我练练手。   ...实际上我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我现在必须要打起精神来,把我娘的东西牢牢攥在手里,免得被姓卢的骗去了,便宜他的野儿子。”   提及生父,卢月明神色郁郁,眼底全是愤恨。   以前有多孺慕,现在就有多憎恶。   “不知道是哪位大侠把他伤成了残废,他又回过头来哄我娘,哄的我娘为他花钱如流水,不停地派人去京都请名医。   我娘昨天还骂我,说我不应该修书给我外祖父,更不应该让我外祖父求人褫夺了他的都领之位。...我娘还真是天真,若不是他其身不正,哪有这么容易?   现在他官职没了,那对母子能图谋的唯有钱财。所以,我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让我娘将嫁妆全部交由我打理,免得被他们合伙匡去。”   卢月明斗志满满,和齐欢凑在一起,细细筹划起来。   实地考察过后,齐欢有了新的提议。   “月明,我们可以在铺子入口处设个柜台,只开上午场和下午场,每场的入场金都是一百文,并且严禁大额赌博,毕竟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走到后院,齐欢巡视一番后又继续道:“到时候咱们厨房要随时备着开水,免费提供茶饮。后院的茅厕也要注意维持好卫生。”   次日,她带来茉莉香珠煮了茶,邀卢月明共饮。   “阿欢,这是什么茶?...香气浓郁,口感柔和,不苦不涩。这么好的茶我们真的要免费提供吗?”   抿过一口花茶,齐欢莞尔答道:“说的是免费,实际上包含在了入场费里。这样一来,不仅让顾客们体验感更佳,还顺带减轻了账房的压力。”   茶水见底,黎殊臣到了门外,来接她回家。   走在幽静的巷子里,齐欢笑眯眯地跟他分享着今日的进展,并强烈推荐道:“阿殊,你一定要尝尝茉莉香珠的滋味,醇香浓厚,好喝极了!”   两人侧目对视间,她呼过来的浅浅气息带着极淡的茉莉花香气,诱的黎殊臣心神微动。   喉咙微微发干,他驻足望向她的红唇:“现在就想尝。”   “可是这里没有锅啊...”   她刚答完,就被黎殊臣挑起下颚,封住唇舌,轻轻吮吸。   听她呼吸稍乱,黎殊臣方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眉眼间的笑意仿佛昙花般闪过:“的确好喝。”   齐欢微微羞赧,脸颊绯红,垂着头踢了踢地上的枯木枝。   将她柔软的小手包在掌心,黎殊臣牵着她避开人,牵了一路。   日子就这样蜜里调油的过着,转眼间来到了三月初。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解忧麻将馆正式开业。   在漠县,麻将并不普及,会的人也寥寥无几。它大多是凌州等大地方的富贵人家排遣无聊的方式。   很多人猎奇而来,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玩的。   对着黎殊臣帮忙画的示意图,齐欢讲解完麻将规则,又扬声道:“今日小馆初营业,第一天照例免费,给大家备了免费的茶水,每桌最大的赢家还可以免费获得点心一块,欢迎大家光临,祝大家玩的愉快。”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掌声。   “齐姑娘真是有仁心,每次开新的铺子都先请咱们免费尝试,走走走,捧场去!”   “我也来!说不定还能给我娃儿赢块免费的点心吃。”   “老王,我们三缺一,你来不来?”   他们原本抱着蹭茶、蹭点心的想法进去,却没想到跳进麻将这个坑,再也爬不出来。   打完一圈还想来第二圈,今天玩了,明天还想玩。   解忧麻将馆几乎每天都人满为患。   受齐欢定下的规矩所约束,玩的最大的也不过是五个铜板一局。更何况,能来玩的大多都是殷实人家,输这么点也无关痛痒。   慢慢的,街尾的容易赌坊人流渐渐减少,不少赌鬼都找到了新的爱好——打麻将。   原本在赌坊一不留神就要输几两、几十两,现在打麻将就算手气再背,也不过输一两左右,偶尔还能赢点钱回来。   花更少的钱,泄同样的瘾,赌鬼们喜滋滋,他们的家人更是喜的直念阿弥陀佛,每天按时按点的亲自送他们到麻将馆。   帮助他们浪子回头,齐欢积分增加了不少,银子也没少赚,每天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相比之下,另一处碧瓦朱檐下,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第59章 将她送的几个大汉如数奉还   这日,齐欢正在酒楼查账。   面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抬眸望去,只见桃酥正面色纠结地望着她。   “齐姑娘,借一步说话。”   领着她来到雅间,齐欢斟了两盏茶,示意她也坐:“有什么事要单独跟我说?”   “齐姑娘,这件事原本我很犹豫,我在想是直接拒绝,还是告诉你后再拒绝。”   桃酥抠着手指,目光渐渐坚定:“我娘曾说过,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我决定还是告诉你吧,你也好有个防备。”   被她说的云里雾里,齐欢眉头轻蹙:“讲重点。”   “昨天我爹来找我了,他说有人给他十两银子让我找机会把你下药迷晕,传信给他后等他来接。我说我不能恩将仇报,他就拿二两银子收买我,让我考虑考虑。   当初是他卖的我,你买的我,这还用考虑吗?我当然是站在齐姑娘你这边的,所以我想提醒你有人想害你。   至于我爹,你不用担心,等他再来时,我断然拒绝他。”   齐欢搁下茶盏,略作思索后做了决定:“不,你答应他。你娘说的对,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如顺藤摸瓜,看看背后主使到底是谁。”   她娘的话被认同,桃酥与有荣焉,得意道:“齐姑娘你放心,我保证演出卖主求荣的小人模样,不让我爹起疑。”   话罢,她起身去找她爹回话。   屋内,齐欢端起桌上的茶盏,抿过后才发觉茶水有些凉了,她却依旧一饮而尽。   缕清纷杂的思绪,她去隔壁找到黎殊臣。   复述完桃酥的话,齐欢讲出初步计划:“我将计就计,装晕后看看他们是什么打算,你跟在后面必要时出现,绑了他们逼问出主使,找他算账。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黎殊臣面色转冷,他绝不允许阿欢有一丝危险。   伸出食指,齐欢戳了戳他绷紧的面颊,笑吟吟道:“别担心,我相信你。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会找人替你入。”黎殊臣坚持不肯让她涉险。   “找谁?”   *   傍晚时分,齐欢一言难尽地看着身穿女装、扎着她同款丸子头的晏清河。   她拉了拉黎殊臣的衣袖:“阿殊,你是认真的吗?你不觉得他太高大了吗?”   “无妨,蒙着麻袋。”   说着,黎殊臣将麻袋套到晏清河身上,薄薄打量几眼后又道:“蜷着。”   渐渐地,暮色殆尽,夜幕降临,一弯新月挂在树梢上,月色浅淡,只能朦胧地看见人影。   桃酥在院中踱步,听见院子外响起三声犬吠后,踮着脚尖轻轻走到后门处,打开木栓,将人引了进来。   三角眼的后娘第一次对她笑的和颜悦色。   “酥酥啊,齐姑娘在哪里?”   拍掉她攀到胳膊上的手,桃酥转向她爹:“就你们俩?”   “死丫头,问那么多干嘛?赶紧带我们去领人。”   桃酥脚步未动,左手一摊,讨要道:“说好的二两银子呢?”   “给你,给你,跟个催债鬼似的,你爹还会赖掉你的银子不成?”   白老二不耐烦的将二两碎银扔到她掌心,又教训道:“口风给我严实点,今晚的事在肚子里封的死死的,雇主说了,只要咱们嘴巴够牢,再多加点封口费也不是事儿。爹有肉吃,你就跟着有汤喝。”   夜色里,桃酥不屑地撇了撇嘴,却听话的答应道:“行。爹,齐姑娘在后厨。”   月色朦胧下,做贼心虚的三人也没点灯笼,白老二随意地将地上的麻袋往肩上一撂,顿时脚下一个趔趄。   “这么沉?”   见他起疑,桃酥赶紧按照商量好的解释道:“齐姑娘骨架小,肉多,看着瘦其实不瘦。”   三角眼妇人跟着附和道:“也是,开酒楼的有钱人哪个不吃的胖墩墩?”   白老二有些吃力,斜了她一眼:“那你还不过来帮忙抬着?”   趁着夜色的掩护,两人抬着麻袋中的‘齐欢’送到了约定的地点,便立即转身离去。   雇主是谁他们并不知道,只知道当日找上他们的黑衣人直接爽快地丢给他们一锭银元宝。江湖规矩,拿人钱财,按要求办事,剩下的不好奇,不多管。   白老二和白李氏刚走进家门,就被跟上来的偃九利落地打晕,绑上石块,抛到河底。   另一边,低矮逼仄的草房内,晏清河在麻袋里又躺了两刻钟,才等来五个大汉将他团团围住。   “水囊呢?把药给她灌进去。”刀疤脸踢了踢他身旁的老三,吩咐道。   老二和老四赶紧很有眼色的主动解起麻袋,老五垂涎欲滴地兴奋道:“动作麻利点,别让小美人等久了。”   三下五除二的扒下麻袋,他口中的小美人一跃而起,配合着破窗而入的偃武,将他们打倒在地。   老五叫嚣道:“你是谁,放开我!”   “别白费力气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晏清河哈哈一笑,讽刺道。   老五:“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偃武打开门后,黎殊臣牵着齐欢缓缓走入,目光阴鸷地盯着几人,冷森森道:“说,主使是谁。”   兄弟五个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打得过就横,打不过就及时认怂。   老五举手道:“不、不知道。对不起,我错了,别杀我。”   老大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他一眼,骂道:“骨气呢?咱们采花五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余光偷偷窥了黎殊臣一眼,老大心中暗恨:说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美人呢?   要是知道有这群武功高强之人护着那姑娘,打死他也不会接这单生意。   一慢两快的打更声遥遥传来,已是半夜三更。   齐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察觉到她困了,黎殊臣对五个大汉愈发没耐心。   阴沉着脸色,凉凉道:“修理一下。”   说完,他拉着齐欢转身,牵着她到了院子里。   冷风一吹,齐欢顿时精神多了。   听着屋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她不禁往黎殊臣身边靠了靠。   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里,黎殊臣伸手把她拥进怀里,背朝风口,下颚抵住她的发顶:“这样就不冷了。”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齐欢脸颊微烫,双手环住他腰身,赞同道:“很暖和。”   这时,偃武结束了任务,刚走出来就见自家殿下正抱着齐姑娘舒眉浅笑,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确定不是眼花后,他一把捂住眼睛,遥遥复命道:“回殿下,他们招了。...不过他们仅知道零星线索,幕后主使还需再查。”   “查。”   夜色愈浓,他的小姑娘该睡觉了。黎殊臣将她打横抱起,走了几步又顿住。   “查出幕后主使后,你想如何?杀还是剐?”   “都不用。”   齐欢摇了摇头,巧笑倩兮,甜甜道:“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啦。将他送的这几个大汉如数奉还,让他慢慢享用。” 第60章 割以永治   次日,晨光熹微。   齐欢睡到自然醒,起床穿好衣裳,化了个淡妆,嘴里咬着头绳,手中梳拢着头发熟练地绾了一个丸子头。   待她收拾妥当,黎殊臣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行至她身旁。   “人已经抓到了,要去看看吗?”   齐欢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当然!我要去亲自问问他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行事如此歹毒。”   虽然黎国民风开放,但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女子失节仍是丑事一桩。他们不会去分辨她们是不是受害者,只会高高在上地指责她们不知检点,水性杨花。   更何况,幕后指使者还一次性找了五个彪形大汉,齐欢气得后槽牙直痒。   穿过闹市,拐进小巷,两人来到昨日的院子门前叩了门,偃九很快迎了出来。   除了他,屋子里还有两个齐欢不认识的生面孔,他们来接替去卢府任教的晏清河和偃武。此时,他们正在守着被五花大绑的五兄弟们。   偃九踢了踢不停蠕动的老五,斥责道:“给我老实点。”   说完,他又将齐欢和黎殊臣引进里间,恭敬地说道:“殿下,昨夜我们按着他们给的线索按图索骥,一路追查下去,最后目标锁定在容府大小姐的奶娘身上。严刑之下,她供出指使她的正是容府大小姐容雪。   黎明之前,趁着夜色,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将她掳了过来。只是,眼下蒙汗药药效未尽,她还没醒...”   “弄醒。”   “是。”   一盆凉水从头顶浇落,容雪醒来后眼神先是迷茫,后是害怕,瞧见黎殊臣时又倏尔一亮。   “唔...唔...”   她挣扎着想挣开手脚上的绳索,却无济于事。嘴里的抹布塞的太紧,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齐欢在旁仔细打量,终于想起在哪见过眼前这个略微眼熟的女子。   齐记面馆开业第一天时,这个女子曾劝过黎殊臣入赘她家,被拒绝后便再无交集。   主使若是梅娘子,齐欢还稍微能理解,毕竟自己忽悠了她五百两银子。可是眼前的这女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至于如此针对自己?   扯掉她口中的抹布,齐欢冷眼瞧着她,质问道:“说说理由。”   转向她时,容雪姣好的面庞上爬满了嫉妒:“别以为我不知道,黎公子拒绝我就是因为你。他整日跟着你,你有我美吗?你有我富吗?你凭什么?”   “凭他喜欢我,嘿嘿。”   齐欢一句话将容雪气的头脑发昏。   自初见时,惊鸿一瞥后,容雪暗地里又去光顾了几次齐记,只为瞧上一眼黎公子的玉面英姿。   渐渐地,她发现黎公子的目光总是暗暗追随着齐欢这个黄毛丫头。   满心挫败时,容父又催她招婿。容家只有她一个独女,她也没有经商天赋,容父只好寄希望于找个赘婿来接管赌坊等各方面的生意。   容父考校了几个年轻人后都很满意,便让她挑个喜欢的定下婚约。   然而她不是嫌这个个头有点矮,就是嫌那个脸上有麻子,东挑西捡,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入她眼。   实在是这些人跟黎殊臣比,就像鱼目与珍珠,差距太大。   容雪怄的要死,明明她貌美如花,还有大笔家产可以继承,凭什么她就要配这些歪瓜裂枣?   后来,无意间听到容易赌坊的管事向父亲汇报,一些赌瘾没那么严重的赌徒被解忧麻将馆抢走时,容雪暗喜,寄希望于父亲能出手对付齐欢。   结果她父亲根本不在意,反而说这些赌徒心中尚有一丝清明,就算留住他们,他们也不会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赌,所以不妨多花点心思在那些异想天开、渴求一夜暴富的人身上。   容雪不愿就此罢休,暗地里差遣奶娘去跟管事交代,找人坏了齐欢的名节。   如此一来,黎公子肯定不会再要齐欢,那么她就能趁虚而入了。   另一方面,齐欢若是失了身,定然不敢再抛头露面。只要麻将馆的生意黄了,那么先前流失的赌徒还得乖乖回来。   真是一举多得的妙计。   谁知一朝美梦破碎,自己反倒成了齐欢的阶下囚。   冷水浸透绸裙,容雪冷的牙关直颤,理智渐渐回笼,她慢慢认清形势。   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向齐欢祈求道:“齐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冲动。   况且,你也没有受到伤害,咱们不妨化干戈为玉帛。你看这样行吗?咱俩和平共处,你做正妻,我做平妻,黎公子入赘我家,你可以跟着他。容府家大业大,保证你们俩吃香喝辣。”   齐欢气极反笑,懒得跟她再费口舌,直接道:“天刚亮你就开始做白日梦,赶紧醒醒吧。想嫁给阿殊是不可能了,因为他是我一个人的。   不过,我可以把你送我的‘好意’如数还给你。”   往墙边挪了挪,齐欢转身指了指堂屋:“容姑娘好好享受吧。”   说完,她牵着黎殊臣走到院内。   他们出去后,偃九指挥着偃十三和十四将五个大汉推到里间松绑,封死门窗。   不一会儿,女子的怒骂声、撕烂衣裳的碎帛声和男子的喘息声接连响起。   齐欢脸色不虞,同为女子,她对这些下流的手段很是不耻。但一想到这些肮脏是奔着她来的,便硬下心肠,坚定的要让容雪自食恶果。   房间内激战到暮色四合,方才渐渐平息。偃九掏了掏耳朵,转身去向黎殊臣复命。   “殿下,事后容雪已经撞墙死了,剩下的五人该如何处置?”   黎殊臣望向齐欢:“阿欢想如何?”   齐欢有所耳闻,采花五盗恶行累累,然而受其伤害的女子要么自尽身亡,要么捂着不去报官,所以五人依旧团伙作案,横行漠县。   念及这些,她满心厌恶,嫉恶如仇道:“报官吧,容雪的死足以让他们街口问斩,那些受过伤的女子也能悄悄扔点烂菜叶泄泄愤。   不过,报官前要先将他们的‘作案工具’没收了,不能让他们死的太痛快。性甚至灾,割以永治。”   偃九领命,心中却暗暗盘算着,不能脏了自己的刀。   他出门后立即去打铁铺买了一把新的回去,磨刀霍霍,挨个给五兄弟净身。   次日清晨。   一张未署名的信悄无声息地被丢掷到严捕头桌上。   他看过后,立即召集捕快,找到信中所提到的民房,将面色惨白的五兄弟收押归案,又差人去容府请人来为容雪收敛尸身。   入狱后,五兄弟靠着墙躺成一排,伤口虽早已止血,却依旧创巨痛深。   越嚎越痛,越动越痛,所以他们干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隔着木栅栏望去,牢头看着他们仿佛随时都要升天的样子,担心他们熬不了几天,便立即将情况回报给陈知县。   了解详情后,陈知县立下决断,判他们明日午时街头问斩。   当晚,五人疼的浑身无力,连牢饭都没有心思吃。   就在他们躺在地上大喘气时,狭长的甬道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蹒跚的身影慢慢走过来。   收到银元宝后,牢头满意地掂了掂,将钥匙插入锁孔,不客气地交代道:“注意点时间,只有一刻钟。” 第61章 让爱围住你   对着不耐烦的牢头,容宏升沉默地点了点头。   中年丧女,几乎让他一夜白头。   眼泪未曾掉过一滴,他强撑着一口气来直面这些伤害他掌上明珠的狗东西。   “是谁?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他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喊,得到的却是:“呜呜...呜呜呜...”   老五一张嘴,血水便顺着他嘴角淌了下来。净身时,五兄弟的舌头也被一同拔了,现在他们是有口难开。   得不到想要的消息,容宏升举起手中的拐杖将他们挨个痛打一番,最后却还是没有杀了他们。   五人明日必死无疑,无需再增添是非。   黑夜里,他目光坚定,心中暗道一定要查出事实真相。据他了解,五人的武功根本不足以悄无声息地从容府掳走雪儿。   这背后势必还有人,他已经差人在审雪儿身边的丫鬟婆子。   容宏升强忍悲恸,回府继续查找线索。   次日,将近隅中。   齐欢坐在酒楼二层,趴在窗户边看着五辆囚车滚滚而过。   路边,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这五个大汉犯的啥事啊?...你看中间的那个,还有砍头的必要吗?看着好像都死了。”   闻言,一位大娘立即啐了口唾沫,接话道:“呸,这些人渣!死了也得砍。听说他们将容府的大小姐活活凌虐死,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路大娘你别夸张啊,我堂弟的邻居的六姑父的亲弟弟在衙门当差,据他传来的一手消息,容小姐是撞墙自尽的。”   “我哪儿夸张了?”路大娘不服:“若不是他们,容小姐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撞墙自尽?”   “喂,你们俩都别吵。要我说啊,容小姐也是活该,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采花贼不采她采谁?”   这种受害者有罪论很快引起了不少女子的声讨。   在争论声中,藏在人群后的一些女子,憎恨地望着囚车里的五个大汉,泪花闪烁。以往噩梦般的经历,终于可以有个了结了。   她们愤然捡起石子,狠狠掷过去,将囚车里半死不活的五兄弟们砸的头破血流。   楼上窗边,齐欢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之所以让他们五人多活两天,为的就是让这些可怜的女子发泄一通。   识别到外界的信息,系统在她识海里夸赞道:“宿主此举真是大快人心,采花五盗尽数伏诛,宿主行善+5,积分+50。   受害女子扔石泄愤,心中郁结之气得以疏解,宿主行善+23,积分+23。”   与此同时,菜市场内,刽子手手起刀落,五人顿时鲜血喷出,头颅落地,带着他们犯下的罪恶在一片叫好声中死去。   场面太过血腥,齐欢懒得去看,便到铺子里查起了账。   不多时,一抹鸦青色晃入眼。   黎殊臣戴着她织的围巾出现在她面前,真是怎么看都很养眼。   齐欢悄悄从空间里取出她先前给自己织的那条,围在脖子上,笑眯眯道:“阿殊快看,情侣款。”   “嗯。”   黎殊臣淡淡颔首,又道:“很美。”   眼下已是三月,但地处极北的漠县依旧雪花纷飞。   根据原主的记忆,得等到五六月份才会慢慢回暖。   跟黎殊臣一起手牵手走回家后,齐欢钻进房间,从空间里取出先前复购的一百包毛线。   这些毛线全被她用积分跟系统调换了颜色,各种颜色都有,唯独没有鸦青色。...因为这是属于她和黎殊臣两人的颜色。   将毛线装进空置的快递箱后,她托修文传信,约卢月明酒楼相见。   “月明,上次的木匠你还能联系上吗?我想托他打个柜子放在麻将馆柜台后面。   你也知道,麻将馆的常客中有不少大娘,她们对很多事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我想借助这份猎奇心态,顺势做起卖毛线的生意。”   说着,齐欢摘下绕在脖子上的围巾,递给卢月明瞧:“为了保暖,漠县大部分人都是衣裳领子做的高点,很少见有人佩戴围巾。   其实围巾很保暖,所以我想做毛线生意,让大家都能温暖的度过这个冬天,咱们也能再多挣一笔。”   对此,卢月明没有异议。她捧着围巾摸了摸,触感柔软,她很喜欢。   “阿欢,我可以先试试你这条吗?”   “当然可以。”   帮她戴好围巾,齐欢眼神亮晶晶地询问道:“怎么样?舒服吧?”   “舒服,还很暖和!...阿欢,我要买。”   齐欢万万没有料到,毛线的第一单竟然是来自于卢月明。   她想了想,又提醒道:“光买毛线还不行,还得会织才能拥有围巾。”   “这样呀,那你快教教我。”   卢月明挑了一包米白色的毛线,笨拙地跟齐欢学了起来。   待她第一条围巾织成,木匠也将柜子打好了。擦拭干净后,很快塞入了各色毛线。   定价时,齐欢在意识里跟系统讨价还价道:“系统君,假如我卖的便宜一点,尽可能的让更多人买得起、用得上温暖的围巾,你会给我加一点小分分吗?”   “0.5分,不能再多了。”   “你不是不会进行小数计算吗?咱们还是四舍五入吧,系统君。”   “......忘了告诉宿主,我已经更新升级了。区区小数加减法,根本不在话下。”   齐欢语塞。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0.5分也行。   最终,她欣喜地将毛线定价为一百文一包。   找来宣纸,她又写下几个大字贴在柜子上方。   “让爱围住你...”   卢月明好奇地对着宣纸念出声,随后又疑惑地询问道:“阿欢,这是什么意思呀?”   “意思就是——除了可以给自己织,还可以给父母、子女、朋友、另一半织,为他送去温暖,让爱围住他。”   “哦哦,就像你和黎公子一样嘛?一人一条,原来这是圈住他的意思。”   卢月明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她又买了一包湘妃色的毛线,打算织一条送给母亲。至于她上一包还没用完的米白色毛线,她另有他用。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围巾在漠县风靡起来。大街小巷,总能看见有人将它佩戴在脖子上。   到了月末,在雅间内,齐欢跟卢月明凑在一起查账本,算了算收益,这个月解忧麻将馆连同毛线生意共赚了将近三百两。   五五分账后,齐欢的小金库又多了一百四十七两五钱银子。   拿出其中十两,齐欢决定下月初一早晨分别在酒楼和面馆门口施粥。   她挣的银子大多来自于漠县殷实人家。严寒的天气加上不便的交通,让这里还有很多食不果腹的可怜人。   如今自己赚的盆满钵满,拿出一点银子来回报社会,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布施还有积分收益。   打定主意,齐欢叫来许明达。他现在身兼账房和管事两职责,这件事交给他管最为合适。   “许先生,这十两你拿着,劳烦你安排下,差人买些粥米。以后每月初一早上在咱们酒楼和面馆门前都要施粥,每次买够十两银子的粮食,花费都从我账上出。”   “好的,掌柜放心。”   答完话后,许先生接过银钱,下楼拿起算盘,开始着手安排大米、红豆等各种食材各买多少升。   楼上,小二陆续上菜,齐欢笑意盈盈地招呼着大家赶紧动筷。   同时她还在心里感叹着,前世今生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有钱人’的快乐,不想做饭就直接下馆子,过食来张口的生活。   真是妙啊!   愉快的用完餐,齐欢端起茶盏漱了漱口,却突然发现对面坐着的偃武和晏清河正眼神疑惑地来回打量着他们。 第62章 仙女的事少打听   目光随之而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齐欢干脆直接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被发现后,晏清河连忙坐直,佯装不在意地夸赞道:“看你们戴的围巾怪好看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答话时,偃武眼神也飘至窗外,仿佛在看风景。   这时,修文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笑眯眯地附和道:“确实很好看,还很暖和。”   米白色的围巾将他清润的娃娃脸衬的更加柔和,虽是青年,却似少年。   齐欢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曲肘戳了戳身旁的卢月明,低头与她凑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月明,修文的围巾是不是你织的呀?”   “是啊。”卢月明大方承认,却又欲盖弥彰道:“他是我夫子嘛,权当是谢师礼。”   “……偃武和晏清河也是你夫子,他们怎么没有?”   “这怎么能一样?”卢月明下意识地反驳道:“就像你只给黎公子织了围巾,我也只想织给修文啊。”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捂住嘴,罕见地红了脸。   齐欢秒懂了她的心思。   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些忧虑。   修文的身份注定着他们不会一帆风顺,她不想看见好友受伤,却也不愿胡乱干涉别人的感情。   弯弯的柳叶眉轻轻蹙起,一直到回家也未能舒展。   心情烦闷时,齐欢喜欢睡觉。她爬上床,蒙头就睡,再醒来时已是黄昏。   简单地梳理了下睡得有些毛躁的秀发,她拿起保温杯,出门找水喝。   随着推门声响起,黎殊臣搁下手中的信件,取来一旁的红木匣递给了她。   他嗓音清冷,语气无波无澜的淡淡道:“礼物。”   “怎么突然想起送我礼物了?”接过红木匣,齐欢边问边打开。   匣子里,六颗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整齐地摆放在橙黄色的衬布上,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她拿起其中一颗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越看越喜欢。   望着她终于舒展开的眉头,黎殊臣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阿殊,谢谢你,我很喜欢。”   齐欢眉眼弯弯,笑得灿烂,先前的烦恼也消失了大半。   倏忽之间,她陡然猜测到黎殊臣送珠宝的缘由,便扬起笑脸,缓缓解释道:“阿殊,我晌午时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遵循本心好,还是衡量利弊好?   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尝试一件难事固然会遇见各种艰难险阻,但却不会留有遗憾。所以,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顾及月明的隐私,她并未直说事情的始末,只是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变化。   见她彻底想开,黎殊臣也不多问,抬手递来一本字帖:“既然没事了,那就练字吧。”   “......”   厌学分子齐欢的额角跳了跳,心道:现在装不开心还来得及吗?   *   待她临完这本字帖已是几天后。   这日,她正双手托着脸颊望着黎殊臣检查她临摹的大字,听见晏清河三人的脚步声便抬头向他们望去。   一眼瞧见偃武和晏清河颈上的同款黑色围巾,齐欢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你们俩的围巾一模一样哎!快说说,谁送的?”   晏清河尴尬地挠了挠头,委屈道:“没人送,自己织的。一包毛线可以织两条,为了省钱我和偃武哥合买了一包。”   闻言,偃武附和的点了点头,盯着他提醒道:“花费一百文,记得还给我五十文。”   “!”晏清河大惊:“咱们之间的感情还用谈钱吗?”   “用。谈感情伤钱,这钱必须还。”   两人逗的齐欢开怀大笑,继而又想起他们俩日常无进账、穷的叮当响,略作思索后,她决定精准扶贫。   “每人每月五锭银元宝,帮我扩建个地窖怎么样?”   地窖之事,她惦记已久。   酒楼、面馆里时不时有人问起她番茄、黄瓜等蔬菜怎么来的,她都以商业机密为由搪塞过去。最初挣钱心切,她拿出了很多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蔬菜。   好在大多数百姓比较单纯,能吃到物美价廉的佳肴已经高兴的找不着北了,被她敷衍过去后很少有人钻牛角尖。   毕竟齐记的饭菜又好吃又便宜,除了会长胖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恨不得她生意一直做下去,倒也没有几个人一直追问下去。齐欢咬死了这是商业机密,其他人也无可奈何,顶多背后念叨她几句真奇怪。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她生意越做越大,挣的银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打眼。担心被有权势、有头脑的人盯上,她想提前解决好这个bug。   思来想去,她决定抓紧打个地窖,存放点食材。   若是被逼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就以此证明清白,解释说是托商队夏季采买运来,存在地窖,以供取用。   前世她曾在抖音上看过某个节目采访了一处老宅,地窖的温度要低很多,可以存放一个月的蔬菜。如今在漠县,气候更为严寒,多存放些时日也没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地下的冻土比较难挖,而且不宜被外人知道她的地窖现在才开始扩建,于是她将主意打到了人穷力气大的偃武、晏清河身上。   齐家原先有个小地窖,在她穿来前已被盗贼洗劫一空,她如今想扩建的正是这个地窖。   听完她的想法,晏清河不解的望着她:“阿欢,你好端端的扩建地窖干嘛?”   “仙女的事少打听。”解释起来太费口舌,她随便敷衍道。   “......”   众人语塞。   半饷之后,偃武才默默提出最关键的问题:“天气还未回暖,土太硬,难挖。”   “...六锭银元宝。”   “行,我力气大。”   正好近日卢月明也醉心于学文,无暇习武。他和晏清河两人便请了每天下午的半天假,到齐家地窖里搞扩建工作。   累极了便想想闪闪惹人爱的银元宝,浑身又会充满力量。   这边,他们在地下干活。   那边,他们的雇主齐欢此时正在和黎殊臣在一处缓坡上玩滑雪板。   穿着防寒的羽绒服,套了件交领长裙蒙在外面掩人耳目,齐欢从空间里取出上次拆快递得到的滑雪板套装。   按照说明书,她俯身将滑雪靴用固定器牢牢地固定在滑雪板上,扶着黎殊臣胳膊换上了鞋子。   模仿着抖音中见过的世界冠军的滑雪姿势,她半蹲下身子,双手紧握着滑雪杆,轻轻一滑便冲了下去。   冷风迎面扑来,速度带来的刺激感让大脑快速分泌出更多的多巴胺,天地间白雪皑皑,滑板上的少女速度如风,满心酣畅痛快。   她玩的正开心时突然迎面冲来一群策马奔袭的黑衣人,手握长刀,杀气腾腾。   齐欢想刹车却刹不住,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冲来者不善的黑衣人滑过去。 第63章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她还未来得及呼救,目光一直胶着于她的黎殊臣就已翩然而至,抱着她腾空跃起,往反方向飞去。   空中,齐欢双脚互相蹬了很久,才踢掉碍事的滑雪靴,足上只余一双厚棉袜。   掉落的滑雪靴正好砸到下方策马追击的黑衣人头上,哐当一声将他自马背上砸落,头破血流的跌到雪地里。   “大家当心他们高空抛暗器!”黑衣人强忍着疼痛,大声提醒队友。   其他人干脆踩着马镫站了起来,用力一蹬,腾空跃起,使着轻功继续穷追不舍。   趁着黎殊臣落地借力时,他们追了上来。   被团团围住后,黎殊臣一手抱着齐欢一手执剑,紧了紧怀中人,不忘提醒道:“闭眼。”   刀光剑影之间,血肉乱飞,齐欢本能的很排斥这种血腥场面,却又害怕黎殊臣受伤。毕竟他还得护着她这么个累赘。   齐欢扬起右手,大拇指摸向无名指,轻轻转动戒指上的机关,毒针嗖地一下射出,竟还真射到了一个黑衣人。   “...又使暗器,又玩阴的,我恨!”   黑衣人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毒针见血封喉,颇为好使。齐欢惊喜地对准下一个正在跟黎殊臣对战的黑衣人。   余光瞥见她的动作,黑衣人吓的左躲右闪,场面颇为滑稽。   然而她这次转动戒指却并没有射出毒针。   齐欢傻眼地又转了几圈,她才认清一个残忍的现实——这枚暗器戒指只藏了一发毒针。   “系统,把我的玩具手枪给我!”   “得嘞!宿主加油,宿主威武,保护好黎殊臣我给你加二百分。”   拿到玩具手枪后她不停的装弹射击,虽然杀伤力远远不如毒针,却烦人的很。   被打到脸颊的黑衣人们逐渐暴躁,只觉得她的“暗器”像苍蝇一般,咬不死人却乱人心神。   他们出招越来越乱,黎殊臣长剑所向,势如破竹。寒光一闪,就解决了大半。   一刻钟后,踩着最后一个杀手的胸口,黎殊臣斩断了他的双手,仿若杀神般冷森森地开口:“说,谁派你们来的?”   “呵呵,我就不告诉你。”黑衣人目光挑衅,跟着咬舌自尽。   洁白的雪地里血流潺潺,红与白之间形成强烈的对比,强势的扎进眼底。与此同时,随风散开的血腥味也跟着扑入鼻中,令人作呕。   齐欢强忍住恶心,从空间里拿出鞋袜换上之后,又取出自行车骑了上去。   左脚踩着脚蹬,右脚踩着地,她侧身冲黎殊臣莞尔一笑:“阿殊,快坐到后座上,我载你回去!”   刚才的杀手们虽然看起来武力值不高,阿殊打他们就像切白菜一样,可是他带着她飞了那么久,又杀了这么多人,体力肯定消耗了不少。   她很心疼。   所以,齐欢决定骑车载他回家,让他歇歇。   此处僻静,回家的小路上罕有人至,不用担心路人瞧见自行车后大惊小怪。   黎殊臣皱着眉头看了看这奇怪的车子,最终还是乖巧的坐了上去,并环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   待他坐稳后,齐欢小心翼翼地蹬动踏板,骑了起来。偶尔快要滑倒时黎殊臣长腿一伸,撑在地上,牢牢帮她稳住车身。   冷风吹来,将衣衫上的血腥味随风拂起,十分刺鼻。   忍住胃里不断翻涌的恶心,齐欢决定和黎殊臣讲讲话转移下注意力,顺便也遏制住脑海中那些可怕的回忆。   “阿殊,你是不是悄悄看了我给晏清河的兵法书?三十六计跑为上策,刚才你明明打得过,却第一反应是开溜?”   “怕你受伤而已。”   “哦~”齐欢笑的甜蜜,随后又好奇道:“这些人是不是冲你来的?你知道是谁要害你吗?...我现在也小有积蓄,咱们可以买通杀手组织反杀回去!”   前世,她颇喜欢在抖音看罗老师讲狂徒张三,对于法律她熟记于心,对于杀人也很排斥。   可她更护短!   一想到有人要害黎殊臣,她顿时全身的刺都支棱起来,恨不得扎死对方。   感受到她的心路历程,系统连忙发出警报声:“滴!滴!宿主你要善良!”   “善良也要带着点儿锋芒,人家都想要我们的命了还善良个锤子。...系统你不是阿殊的死忠粉吗?为他报仇你怎么这么排斥?你这个假粉丝。”   系统无言以对,隔了一会儿才弱弱道:“...宿主的隐藏任务已完成,保护黎殊臣的二百积分奖励稍后到账。”   “好的,小甜甜。”   结束与系统的交流,她又听到黎殊臣回答道:“不是冲我来的,冲我来的杀手没有这么笨。”   路边的小树林里,先前被滑雪靴砸伤的杀手隐匿了气息,正躺在雪地里等待兄弟们回来救援,陡然间听见路过的黎殊臣说出这句话,顿时气的牙齿咯咯作响。   “谁?”   听见磨牙声,黎殊臣警觉地发现了他,追过去补了一刀。   *   回到家后,齐欢迅速地烧好热水,洗澡更衣。   待她和黎殊臣都收拾干净后,她又煮了一碗姜汤。   “阿殊,快喝了它,可以预防风寒。”   她不小心将姜放的有点多,入口辛辣,难喝到黎殊臣眉头紧蹙。   一饮而尽后,黎殊臣问她:“你怎么不喝?”   “我身体好,我不用。”齐欢讨厌姜的味道,并不想喝。   黎殊臣不解,他身体不好吗??   惩罚性地拥她入怀,吻上她香软可口的樱唇,口中的辛辣感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嘴的甜蜜。   两人吻的火热,一时间,齐欢忘记了屏蔽系统。   系统君疑惑地问道:“宿主你在干嘛呢?这是啥声音?”   “打啵的声音。”齐欢百忙之中回复它。   “羞羞脸,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的吗?宿主快屏蔽我!”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系统了,下次要学会自己捂耳朵,不要打扰我。”   “哦。...自我屏蔽程序启动,设定十分钟后解除。”   一盏茶后,热吻结束。   黎殊臣望着她被亲的嫣红的嘴唇,喉结微动,低笑出声:“进步很大。”   “那当然!...我学会了换气。”齐欢笑的像小猫般狡黠。   然而到了夜晚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将黎殊臣送的六颗夜明珠摆成一排,放在床尾,像极了电灯中的电棒,既能照明,又不是很刺眼。   尽管房间里一直有光亮,白天的血腥画面还是不受控制地不断浮现在她眼前。   齐欢用被子蒙着头,吓出一身冷汗。   “呼叫系统君!快出来聊天。”   “好的,宿主,陪聊一小时一百积分。”   “没问题,我再花点积分,点几首歌听听吧。”   “好的,宿主想听什么歌?”   “小苹果单曲循环。”   随着系统的电音响起,齐欢慢慢从被窝中露出头,空气顿时新鲜了许多。   耳边不停地重复着“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她不自觉地跟着哼唱出声,哼着哼着,便哼入了梦乡。   梦里,那些恐怖的画面再次从脑海深处慢慢浮现,无尽的红色几乎将她淹没。   陷在噩梦中不断地浮沉,齐欢额头上慢慢布满了细碎的汗珠。极度害怕之下,她本能的大喊一声“黎殊臣”,惊坐了起来。   拍着胸口,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道黑影迅速推开房门,闪到她床边。 第64章 齐姑娘是妖怪   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辉,齐欢看清黑影的面部轮廓,连忙爬起来扑入他怀中。   “黎殊臣,我做噩梦了。梦里都是血,都是那些人...”   “没事了,有我在。”   黎殊臣一只手轻轻拍着她脊背,另一只手将她紧紧按在怀里,琉璃色的眸子尽显温柔。   夜凉如水,冷意凛凛。   渐渐地,齐欢有点冷。她主动退出黎殊臣的怀抱,抓起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个毛毛虫。   “阿殊,我已经好多了。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去睡觉吧。”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坐到床边,黎殊臣握着她柔荑捏了捏:“快睡吧,我守着你。”   “好!...晚安,阿殊。”   齐欢抱着被子凑到他脸颊边,轻轻一个晚安吻后,又飞速地躺下,阖紧双目,欣然入睡。   蜻蜓点水般的香吻,还有手心里温热滑嫩的触感,勾起了黎殊臣的无名之火。   然而那个只管放火、不管灭火的小姑娘此时正睡得香甜。   黎殊臣眸光深幽,克制住汹涌而来的躁意,仔细替她掖好被角,转身再次去洗澡。   待他从浴桶中走出来,穿好衣裳后,偃武也领着偃九踏进了院子。   堂屋内,一灯如豆。   偃九微低着头,恭敬地复命道:“还请殿下放心,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人处理好了那些尸体。   从他们手中的兵器来看,这是凌州一带的铸剑风格。属下以为,他们应当是凌州的杀手组织。”   “目的?”   “暂不清楚。”   “接着查。”黎殊臣面色冷若冰霜,眼神里淬满了阴鸷与森冷。   京都的人再不济,也不会找凌州的三流杀手来刺杀他这个武林高手。   那么今日的刺杀,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是冲着阿欢来的。   而阿欢得罪过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   稍加思索,黎殊臣又吩咐道:“盯紧容家。”   “是。”   *   在偃九追查主谋的同时,漠县县城内也沸沸扬扬地传起了一则流言。   “你听说了没?齐记酒楼的齐掌柜是妖怪!”   “啥?妖怪?”   “确实是妖怪。你想想,咱们什么时候冬天吃过番茄?”   “刚吃过啊,我昨天还在齐记酒楼里吃过番茄炒鸡蛋盖饭。”   “啧,王二傻你还真是个大傻子。我的意思是,除了齐记酒楼,谁还能冬天卖番茄?”   王二傻被绕的云里雾里,还在摸脑袋思索时,另一个大娘也出声道:“没错,是很奇怪。除了妖怪,谁还能反季节拿出番茄来?”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初秦娘子闹事时,齐姑娘曾说过,她们的菜都是什么商业机密,却一直不肯细提怎么来的。...难不成真是她用妖法变出来的?”   众人议论纷纷,聚在齐记酒楼外三五成群地讨论着。   往常日中时分,齐记酒楼早已座无虚席,而今日空荡荡的大堂里还没有一个食客。   人流越聚越多,就连平时好赌成性的董各裘也罕见地没去赌博,反而站在最前方,兴致勃勃地跟旁人讨论着。   这时,酒楼的账房兼管事许明达走了出来,朗声道:“还请各位不要受有心之人挑唆,我们齐掌柜是个活生生的人,乃是齐大夫齐越的独女,有父有母,怎么可能是妖怪?”   “怎么不可能?”董各裘站出来,大声质问道:“齐掌柜什么时候发达的?是在齐大夫夫妻被猛兽咬死后一个月,才开始慢慢走入大家视野,接连经营起这么多产业。   要我说啊,齐大夫夫妻怎么死的还不一定。很有可能就是齐掌柜这个妖怪操纵大虫咬死了他们,然后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再出来害人。   大家伙儿不要被这个妖怪蒙骗了!不然她害的下一个人可能就是你。   走!咱们报官去,去找陈知县主持大义,必须烧死这妖怪!”   说完后,董各裘使了一个招手的手势,大步流星地朝县衙走去。   接到他的信号,散在人群里的十几个人开始撺掇着周围的人一起去县衙看热闹。   远处茶楼,一个中年人遥遥望着浩浩荡荡的人流朝着县衙涌去,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放下手中的茶盏,他暗哑着嗓音向身后的管事交代道:“这事他们办的漂亮,董各裘等人欠下的旧账一笔勾销。”   *   县衙外,大鼓前。   董各裘拿起鼓锤,猛击了几下,敲响了面前的红漆白皮堂鼓。   升堂之后,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挤满了整个县衙。   很快,齐欢被陈知县差人叫来。   她身后跟着黎殊臣,一路走来,人群皆退避三舍,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妖女,还不快快伏诛!”董各裘先声夺人,刚想啐她一口唾沫,又被黎殊臣凌厉的眼神吓得生生咽了回去。   他转向陈知县,陈情道:“大人明查,这妖女寒冬腊月能拿出番茄来,实在诡异。说不定齐大夫夫妻的死也跟她有关系,还请大人下令烧死她。”   在他旁边,齐欢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跟着说:“大人,民女也要报官,状告此人污我名声,还试图害我性命。”   说着,她瞥了董各裘一眼,提醒道:“你说我是妖女并无证据,我说你污蔑我、想害我可都被大家伙看着呢,咱们走着瞧,你别怂!”   见她底气十足,董各裘心里打了个突突,之前的那些话都是别人教他的。   他没想到齐欢还有胆子在这里理直气壮的反驳他,他有些无助,谁来教教他该怎么怼回去?   想想欠下的大笔银子,他硬梗着脖子,外强中干地叫嚣道:“谁怕谁,你就是个妖女!”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箭弩拔张,陈知县惊堂木一拍,怒斥道:“别吵架,好好说,一个个来,董各裘,你说齐姑娘是妖女,证据呢?”   “回大人,大家都可以作证,她的酒楼里冬天也有番茄。可是,冬天怎么会有番茄?所以,这些肯定是她用妖法变出来的。她不是妖女是什么?”   闻言,陈知县狐疑地将齐欢从头打量到脚,心中暗道:妖女有这样平胸的吗?   察觉到他的视线在某处停留过久,黎殊臣不悦地将齐欢掩在身后,冷冷望着他。   陈知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齐姑娘,你如何解释?”   “番茄之事乃是我齐记的商业机密,如果我说了大家都跟着效仿,我还怎么赚钱?这些我早就在面馆开业时解释过。还希望大家不要受有心人蛊惑,横加猜测。   另一方面,倘若我真会妖法,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变出银子来,还劳心费力地先变出蔬菜?” 第65章 你这身材,怎么可能是妖女   她一说完,围观的百姓又觉得她讲的也颇有道理,不少人开始摇摆起来。   “是啊,齐姑娘若真是妖怪,直接变成银子花不就得了吗?”   “况且,齐姑娘的饭菜卖的也不贵,咱们跟着受惠,何必刨根问底打听人家的商业机密呢?”   “......我在齐记吃了这么久,啥毛病也没有。硬要说有啥问题的话,那就是我腰粗了一圈,王媒婆给我介绍的姑娘都嫌弃我胖...”   “我也相信齐姑娘,她从来没有害过人,还经常布施,哪有这么善心的妖怪?”   听见这位大娘的话,齐欢心中一暖。   很多时候她做善事也有一份功利心在里面,因为她绑定的是日行一善系统。   做善事,赚积分,才能享受金银买不到的现代物品。   所以她不停地做力所能及的善事。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善意还会得到回报,受过她恩惠的贫民们纷纷拖儿带女的赶过来,跪在县衙门口齐声请愿。   “请青天大老爷明查,齐姑娘不是妖怪,而是活菩萨!”   他们一声声呐喊着,声音响彻整条街道。   他们真心认为齐欢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有她才会经常施粥给他们。   这时,钟虎抱着儿子钟谷子也挤了进来,大声说道:“我家谷子是齐姑娘用什么海姆立克法救回来的,所以我也相信齐姑娘。齐姑娘人美心善,绝对不是什么妖怪!”   桃酥也赶了过来:“我也是被齐姑娘从生父和继母手下救回来的,她管我吃、管我穿、还给我发月钱。   我娘说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所见到的齐姑娘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知县大人你不要被小人之言所蒙蔽!”   紧接着是孙大夫,他小跑上前,凑到陈知县旁边,悄声道:“知县大人有所不知,我给您开的止疼药就是齐姑娘配的。”   说着,他还朝陈知县眨了眨眼睛:“我的药都是从齐姑娘那里买的,若是齐姑娘有了闪失,这么好的止疼药可就没有喽!”   听他这么说,陈知县不自觉地摸了摸带着陈年旧伤的老腰,看向齐欢的目光逐渐温和了一些。   人群里支援齐欢的声音越来越多。   辣条铺的绿茵一家、酒楼的伙计们,还有沉迷麻将、无心赌博的赌徒家人们,都接连站出来,铿锵有力的为她发声。   对于齐欢的种种特别,他们也曾心存疑虑,但是他们知善恶,懂报恩。   齐姑娘从来没有害过人,反而一直帮人、救人,所以他们相信她!   这时,陈锦佑也从后门跑了进来,拽着他爹的官袍广袖撒娇道:“爹!阿欢是好人,先前我出丑时就是她帮的我,她还送了我药。   我不管,你不许帮着别人欺负阿欢,不然...不然我就告诉我娘你的私房钱藏在了哪儿了!”   陈知县扯了扯衣裳却没扯动,没好气地踢了自己的好大儿一脚,嫌弃道:“你真是‘孝’死我了,赶紧给我滚!”   堂下。   望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帮她说话,齐欢心中动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措词:“多谢大家的信任。我的确不是什么妖女,我只是普普通通的齐欢。   至于你们所怀疑的番茄,甚至是毛线这种稀奇玩意,我只能说这是商业机密。   但是为了洗清嫌疑,我愿意泄露一二,自证清白。   就像启祥街只是漠县的区区一角,漠县也只是凌州城底下的一个小县城,再往大了说,还有京都,还有黎国,还有天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漠县没有见过的东西未必天下就没有。   我父亲齐越乃是自京都而来的太医,医术高超,见识渊博,他留给我的东西丰富到你们无法想象。   比如毛线,是通过商道从遥远的地方悄悄运来的。做辣条所用到的调料,也是我父亲留下的配方。至于番茄,我用了特殊的工艺存放在低温的地窖里,可令其不腐。这些工艺都是我家传的秘密,我就不细说了。   不过我可以带着大家去地窖亲自看一看,是否如我所说,可以反季节存放番茄等食材。”   众人半信半疑,满心好奇地跟着她又浩浩荡荡地来到齐家地窖的入口处。   掀开地窖上的木板盖子,大家伸头望去,果然窥见了番茄等蔬菜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地窖里。   过低的温度让这些蔬菜被冻住,不过它们确确实实存在着。   过去的几年里,齐大夫可以说是漠县大夫中的翘楚,百姓们也都有所耳闻,对他是又尊敬又信服,再加上眼前的亲眼所见,他们逐渐认可了齐欢的说法。   见他们不再怀疑,齐欢满心欢喜。看来她雇人的十二两银子没白花。   盖好地窖盖子,她脆生生道:“现在大家总相信我不是什么妖女了吧?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帮忙澄清下谣言。”   “相信相信,当然相信!”陈锦佑跑过来,凑上前道:“阿欢,我一直都相信你。我从我爹私藏的图册子里看过,妖女都是前凸后翘的那种。就你这身板,不看头连前面后面都分不出来,怎么可能是妖女?”   齐欢一言难尽地望着他,咬牙道:“那我真是谢谢你的信任啊。”   她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确有些发育不良。   守孝期间不能食荤腥,光吃素也营养不够。不过没关系,她还小,今年才十四岁,未来可期!   见她突然沉默了,黎殊臣俯身附耳轻语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齐欢嗔了他一眼,慢慢红了脸。   旁边,众人打消了疑虑,正要散去。   余光瞥见他们转身的背影,齐欢回过神来,大声拜托道:“还请大家留步。请大家作为证人,移步衙门,我要状告这个人!”   芊芊细指指向董各裘,她又接着道:“我要告他污蔑我名声,试图蛊惑大家烧死我!我现在虽然没事,但这是因为陈知县的明察秋毫,还有各位的明辨是非。   害人未遂也是害人,咱们漠县坚决不能扬起这股不正之风。还请陈知县为民女做主,严惩此人,以儆效尤!”   待她话音落下,被戴了高帽的百姓们纷纷附和起来。   “齐姑娘说的对,不能任由这种人拨弄口舌,得给他一个教训。”   “没错,董各裘散布谣言也就罢了,还闹到县衙,我看他分明就是想置齐姑娘于死地。其心歹毒,必须严惩!”   还有人更直白:“我啐!欺负齐姑娘一个弱小孤女算什么东西!#@...”   听着熟悉的国粹,齐欢只觉得酣畅淋漓。   不过,小仙女不方便骂脏话,她挪了挪脚,凑了过去听别人替她骂。   另一边,董各裘被团团围住,唾沫星子从四周向他飞来。   人群里,他的同伙见这状况,连忙弓着身子悄摸摸地想逃跑。   看见这一幕,黎殊臣朝远处的偃九使了个眼色。   偃九会意,领着手下挨个跟踪围堵,把这些人分别堵在巷子里好好教训一番。   民意沸腾之下,陈知县一挥手,命捕快将董各裘收押回县衙,择日审问。   众人满意离去。   人潮中,齐欢跟黎殊臣并肩前行,正欲回家时突然看见卢月明领着一队护卫冲了过来。 第66章 那就都买下来吧   “阿欢!”   齐欢循着声源望去,只见卢月明一袭红衣似火,仿佛灵巧的蝴蝶般,翩然飘至她身边。   “阿欢你没事吧?...我听见采买婆子们议论才知道这件事,便立即召集了人手赶过来。”   说完,卢月明疑惑地看了眼背道而驰的人流,好奇道:“他们不是叫嚣着要烧了你吗?怎么这么轻易就走了?”   “已经解释清楚了。月明,谢谢你专门过来为我撑腰。”   “这么客气干嘛,咱们是好姐妹,你遇到麻烦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不过,怎么会突然传出来这么荒谬的流言呢?”   这也是齐欢的疑惑。   回到家后,她拿出一张白纸铺在方桌上,写下她得罪过的人的名字。   陈掌柜还蹲在牢里。   容雪已经撞墙自尽。   梅娘子?...目前还好好活着。难不成是她?   齐欢在‘梅娘子’旁边画了一个问号,正蹙眉思索着,突然被人握住了右手。   侧头一看,黎殊臣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带着她手中的毛笔缓缓移向容雪的名字。   “跟她有关。”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爹还活着。”黎殊臣将偃九刚报来的调查结果如数告诉她:“昨天的杀手也是容宏升派来的。这个人城府颇深。   容雪的奶娘和赌坊的管事已被偃九灭了口,他竟然还能查到你头上。先是派杀手截杀,一计不成,又出一计,恐怕后面还有毒计。   所以,我直接派人将他暗杀了。”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起作用。   他简单粗暴的方式让齐欢颇为安心。   她想了想,盘算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主谋是谁,而且他已经死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催陈知县审董各裘了,直接判罪就好了。”   *   堂审当日。   董各裘并不慌张,在漠县造谣也不是什么重罪,更何况他还背靠着容家。就算为了让他保密,容家也会打点县衙,将此事轻飘飘揭过。   他微昂着头颅,自信的等待着陈知县将他释放。   却等来了十个大耳刮子。   陈知县惊堂木一拍,沉声道:“董各裘带头造谣,企图逼死齐欢,证据属实。现判掌嘴十下,以儆效尤,即刻执行。”   官差领命,两人分别按住董各裘的双手,另一人站在他正对面挥动手臂,左右开弓地扇了起来。   啪啪的打脸声响起,齐欢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她欣赏完后,拉着黎殊臣的衣袖走出了县衙。   四月份的天空湛蓝如洗,微风也柔和了些许,街道两旁没有前世的高楼大厦,而是青砖灰瓦的民房。县衙附近住的都是漠县殷实人家,房子盖的也颇具心思。   齐欢西瞧瞧东望望,满眼憧憬。她顿住脚步,抬眸望向黎殊臣:“阿殊,等到天气暖和起来,咱们盖新房子吧!   ...现在我们可以把准备工作做起来了,先去县衙买处宅基地,再托云影商队从凌州运些砖瓦回来,你看如何?”   黎殊臣颔了颔首,没有异议。   正好他们刚出县衙不久,两人又立马掉头折回。   问了官差,找到主薄,齐欢说明了来意:“梁主薄,我们想买块宅基地。”   “要多大面积?准备买哪片?”梁主薄来了精神,放下手中的茶盏,从太师椅中坐直,仔细盘问起来。   她想了想,答道:“面积嘛,够盖一进院落就行,最好是在城南。”   城南地广人稀,较为僻静,齐家地窖也在这里,方便看管。   摸清她的需求,梁主薄翻开登记册认真查找,最终为她锁定了几块大小合适的地皮供她挑选。   来回比较之后,齐欢又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阿殊你看这块,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近。你再看这块,离主城区近。我觉得都不错,你觉得选哪块好?”   哪曾想,黎殊臣直接递来一百两银票,风淡云轻地道:“既然你觉得都不错,那就都买下来吧。”   “哦。是我狭隘了,原来还有第三个选项。”   略作思索后,齐欢决定采纳他的意见。小石头他们总借住在云影商队也不是个事,干脆盖所福利院吧!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如今小有积蓄,完全有能力盖间福利院,为这些身世可怜的小孩子们遮风挡雨。   这时,系统也发出了夸赞的声音:“宿主这想法很不错,本系统很欣慰。你是我带过的宿主中最善良的一个。”   “噗,我上学时总听老师骂我们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没想到今天会在你这里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宿主不必妄自菲薄,向善之心是最珍贵的无价之宝。”   “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为这份善心多付出点积分?”   “......”沉默须臾,系统默默给自己调高了音量:“宿主也是我带过的宿主中最贪心的一个!   不过,看在儿童是弱势群体的份上,本系统为你翻个倍吧。每救助一个儿童入住福利院,为宿主积两分。”   “好!”   于是,齐欢爽快地买下了这两块地皮,一块留着盖自住房,一块留着盖福利院。   交完银子,契书很快办了下来。她是罪籍,无权置产,只能继续落在黎殊臣名下。   “阿殊,等你以后发达了,一定要记得给我办份良民户籍啊!”   看着她眼底的渴望,黎殊臣淡淡一笑:“这是自然。”   不仅要造新户籍,还要造在他家玉牒上。   两人边走边说,先去宅基地实地看了看,又去书铺买了点宣纸。回家路上,天色将暗,寥寥无几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忙。   借着夜幕的掩护,黎殊臣悄悄牵上了她的手,又淡定的解释道:“天黑路滑,牵着免得摔跤。”   齐欢垂眸看了看早已被清理干净的石板路,又连忙抬起眼,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笑盈盈地认同道:“阿殊说得对!”   *   回到家吃完饭后,齐欢取出新买的宣纸,备好笔墨,开始画新房子和福利院的图纸。   她也没什么设计天赋,全凭喜好来。   两处院落设计的都是四合院样式,大门左右各是一间门房,可以用来堆放杂物。左边连着三间厢房,用来住人。右边一间厨房,一间柴房,还有一间浴室。   坐北朝南的三间正房最中间的当作客厅,左右两边的用来做卧房。   这样一来,共有五个房间,刚好他们一人一间。   至于茅厕,则放在后院。   寥寥几笔勾勒出大致框架后,齐欢开始考虑房屋保暖、以及厕所卫生等问题。 第67章 研究火炕   换了一张宣纸,她简单地画出了火炕结构图。   上次卢府过夜时她就发现漠县的人还没用上火炕。大户人家靠烧炭,一般人家靠棉衣,穷苦人家靠硬扛,扛不过去就嗝屁。   因此,漠县每年冬天冻死的人不计其数。   按照前世学过的历史,西汉时期我国北方就已经出现了火炕。而今黎国漠县还没有,看来这里的人发明创造能力不行。   齐欢决定找个时间跟黎殊臣科普下科教兴国战略。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眼下她最重要的是要把火炕尽量画的像样一些。   火炕中空,形成烟道,通过烟道进行取暖,还要留出灶口和烟口,灶口用来烧柴,烟口用来排烟。   画出大体框架后,齐欢笔尖顿住,思索良久也想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她知道很多事都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她所了解的只不过是凤毛麟角。   于是她开始求助外挂:“系统,快递库里有没有关于火炕的书籍?我愿意多花点积分,求你帮我筛选出来。”   “宿主,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你竟然想拿积分腐蚀我。”   系统义正言辞的拒绝完,又忍不住查了查宿主目前的积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家伙!宿主当前的余额是一万一。   数了数,五位数。   又数了数,系统小声道:“好吧,你成功了。原本按照规定,快递都是随机掉落。可是规定是死的,咱俩是活的。使用检索功能一次扣除一万积分,宿主可还要继续?”   “继续。”齐欢毫不犹豫。   砌好火炕,就能拥有温暖的冬天,还可以帮助到漠县的百姓,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到时候她把火炕的砌法普及出去,相信会有更多积分入账。   打好算盘,齐欢搓搓手,喜滋滋地等待着系统帮忙筛选。   良久后,系统恹恹道:“抱歉宿主,您的需求太过独特,快递库中未识别到相关物品。”   闻言,她明亮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还不忘提醒道:“既然如此,记得退款。”   “...能不能给点辛苦费,只退一半?”   齐欢有点好奇:“作为系统,你不应该无欲无求吗?为什么对积分如此渴望?”   “我想攒积分升级。...还想攒积分留作宿主和黎殊臣成婚时的份子钱。”   “...行吧,自家系统,除了宠着也没别的办法了。”   结束与系统的交流,齐欢双手托着腮,幽幽叹了口气。详细的示意图没找着,还给系统发了五千积分零花钱。真是惆怅。   见她蔫蔫的模样,黎殊臣眉头跟着蹙起:“阿欢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想砌个火炕,但我只知其形,却不了解它的内部构造,比如:炕面下的烟道该怎么走,抽风口怎么安排合理等等。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些关键的技术问题不解决,砌出来的炕可能温度不达标,或者烟气乱飘......”   弄懂她的纠结所在,黎殊臣拿起桌上她画的草图仔细端详着:“这是灶台和床的结合体?”   “对!”齐欢略微惊喜地点了点头。既然他能看懂,那是不是说明她画的还不错?   接着她就看见黎殊臣拿起画笔,轻蘸墨汁,仿着她的图又画了张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线条更直,内容更加清晰。   在她的注视下,黎殊臣放下笔,将她画的图折起收进怀里,又道:“我重新画了遍,明日让偃九将图交给有经验的匠人,让他们提前摸索试验。   阿欢不必为此事忧心。...你所有的愿望我都会替你实现。”   “谢谢你,阿殊。”齐欢眼眸亮晶晶的望着他。   这一刻她顿悟了,她的外挂除了系统,还有眼前的阿殊。   她连忙取出新的宣纸,又画了茅厕的示意图递过去,从善如流道:“阿殊,我还想要这个。”   斜坡式的厕所是她前世小时候所流行的样式,秽物可以缓缓滑落到厕所外面的茅坑里。就算滑不下去,用水冲一冲,也就冲下去了。比起直接蹲茅坑要安全很多,大大降低了踩空掉下去的风险,还更干净卫生。   对于她的要求,黎殊臣自然照单全收。   *   到了六月,冰雪消融,白桦树抽出翠绿色的嫩芽,点缀在树枝间。远远望去,一片生机勃勃。   漠县夏天的温度依然不高,跟前世中部地区的春天差不多。这样的天气,特别适合干活。   选了一个良道吉日,新房子和福利院一起动工了。齐欢时不时的跟着黎殊臣一起去督工,看看进展。   这日,刚给匠人们送了绿豆汤,她小腹突然有些胀痛,并伴随着热流涌出之感。   见她眉头紧蹙,捂着肚子,黎殊臣连忙将她打横抱起,向孙记医馆奔去。   “阿殊,我没事,你快放我下来。”   “不可讳疾忌医。”察觉到她的挣扎,黎殊臣放低声音,轻哄道:“乖。”   齐欢只好实话实说:“我真没事,只是来了月事。”   等黎殊臣想明白月事是什么事时,他们已经到了孙记医馆门外。   恰巧,孙大夫也看见了他们,立即热情地迎了出来。见齐欢被抱着,他也跟着紧张起来:“小齐伤着哪只脚了?”   “......”   齐欢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太社死了。只听黎殊臣已经替她答道:“是肚子不舒服。”   “哦?”孙大夫更加紧张,内脏可不好治。   将两人请了进来,他伸出手就要把脉,却被黎殊臣挡住:“不用,是月事痛。”   “......”   孙大夫尴尬地咳了咳,祭出他经常跟夫人说的神句:“多喝热水。”   黎殊臣皱起眉,认真请教道:“喝完热水就不疼了吗?”   “......”孙大夫拽了拽胡子,他既不是妇科圣手,也不是女子,还没来过月事,他怎么知道?不过夫人总是让他帮忙揉一揉,他便补充道:“疼狠了可以揉一揉。”   “好。”   孙大夫想了想,继续道:“注意保暖。”   “好。”   根据自家夫人的经历,孙大夫又提了一嘴:“你也不必这么紧张,等生完孩子就好了,生完孩子后,大部分女子都不会再因为月事而痛。”   “好!”黎殊臣猛点头。   被他抱着,齐欢悄悄揪了他一把,嗔道:“谢谢好意,大可不必。” 第68章 止痛药VS揉一揉   告别孙大夫后,黎殊臣抱着齐欢踏上了归程。   正午时分,耀眼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斑驳地洒落在衣服上,留下一圈圈淡淡的光晕。清风也裹着暖意迎面扑来,吹得路边的小野花笑的花枝乱颤。   然而此刻齐欢却无暇欣赏这些美丽的风景。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赶紧飞回去垫上卫生巾。   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黎殊臣足尖轻点,聚起内力,使轻功飞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到家了,放下齐欢后,他又道:“你先去收拾,我来烧热水。”   点头应下后,齐欢跑进屋子,连忙取出空间里的卫生巾,再转身掀开床尾的红木箱寻找衣裳。   伴随着几下短促的敲门声响起,黎殊臣清冽的声音也从门外传了进来:“阿欢,水兑好了,过来开门。”   “好!”将手中的衣物随意的丢在床上,齐欢小跑着去开门。   接过黎殊臣双手端着的木盆,她匆忙道完谢,又用脚尖将门踢上。把木盆中的温水倒入她惯用的小盆后,齐欢开始清洗、换衣。   待她收拾妥当,小腹突然又疼了起来。捂着肚子蹲下去,缓了缓,她才强撑着去泼水。   走到堂屋时,却对上了黎殊臣关切的目光。   “我来。”   垂眸看了眼盆中的血水,齐欢脸色微变,红着耳根拒绝道:“不用!”   然而黎殊臣长臂一伸,就将水盆接了过去。   齐欢愣在原地,羞的无地自容,若不是茅厕没有门,又太过狭窄无处放盆,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尴尬的事。   这时,院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循声望去,只见修文顶着胸前一片墨迹走了进来,看样子是要回来更衣。   他脸上挂着微微无奈,边走边叹气。   等他瞧见自家殿下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时,他顿时满脸慌乱道:“殿下,您放下,让属下来。您素有洁癖,怎可端着如此污秽之物?...咦?殿下,您没受伤吧?怎么有血?”   “闭嘴。”   黎殊臣牢牢端住盆错身走开,走了几步后又回头道:“既然你这么闲,这个月的茅厕你来刷。”   “!”修文大为疑惑,很是不解。   热心有错吗?   殿下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于是,他进屋后立马凑到齐欢面前:“齐姑娘,谁受伤了?”   “没人。”齐欢不自在地答完话后,转身回屋,蒙头就睡。   等她再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没那么热烈了,先是肚子咕咕叫了几声,紧接着小腹又开始剧烈疼痛。   大约是漠县的冬天漫长又寒冷,再加上普通人家吃不饱穿不暖,很多姑娘都患有宫寒之症,每次月事来时都痛不欲生。   齐欢也很不幸的成为其中一员,她疼的满头大汗,蜷缩在被窝里揪着褥子。   她从来没有想到来月经能这么痛!   “系统,取出空间里的止痛药。”   话罢,布洛芬颗粒凭空出现在她床头。齐欢拿着看了看,心道:为什么不是胶囊呢?胶囊可以勉强直接吞,颗粒却得热水泡,而她不想起床。   最终,她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拿着药,准备去厨房灌点热水。   堂屋内,黎殊臣手执书卷,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隔壁房门。见她出来后,双脚立刻不听使唤地走到她跟前。   先前他以为她睡下了,便没打扰。   此时见她醒着,黎殊臣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温声道:“你坐着休息,我去灌。”   小腹还在疼着,齐欢没有逞强,乖巧地坐在圆凳上等他接来热水后,冲了布洛芬,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药?”   “止痛药。”   黎殊臣眸光微闪,幽幽道:“是药三分毒。不如依孙大夫所言,我帮你揉揉试试?”   齐欢摇了摇头:“吃完药有点困,我再去睡会儿。”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兴许是吃过药,齐欢好了很多。躺在柔软的被窝里,还是不想起床。余光瞥见枕边的药盒,她准备再复购几盒。   收到指令,系统却犹豫起来:“宿主,是药三分毒,不如你让黎殊臣帮你揉揉试试?”   “系统君,你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要记住你姓齐不姓黎。”   “...宿主搞错了,我姓快。全名:快递系统之小英俊·机灵。”   “......”   齐欢揉了揉额角,换了种说法:“行吧,麻烦快递系统之小英俊·机灵为我复购五箱药。”   药箱中不止布洛芬,还有其他药。   不过,问题不大。   布洛芬可以挑出来自用,其余药品可以继续卖给孙大夫。或者留下一些也行,总归是有备无患。   这次,系统隔了良久才回复道:“宿主,刚才本系统免费为您启动了一次检索功能,现检测出对症的少腹逐瘀丸和艾附暖宫丸,还有益母草颗粒,宿主可要选择购买?”   止痛药虽有奇效,却治标不治本。对症的药才能更好的调理身体。   于是,齐欢豪爽道:“买!”   唰唰——   一个快递箱砸在地上。   照着说明书弄懂用量,齐欢拿来床头的保温杯,就着热水吞了药。   想起空间里还有暖宝宝,她取出后,撕开一片贴在小腹外的里衣上。   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齐欢心道:这不比揉一揉有用多了?   在药物和暖宝宝的双重作用下,她终于送走了这位不太友善的“大姨妈”。许是宫寒的原因,所以她这次月事只持续了三天。   想到以后每月还要来一次,齐欢有些恹恹,连黎殊臣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都没发现。   “过来吃饭。”   放下食盒,黎殊臣先是取出上层的饭菜摆到她面前,又把下层的白龙曜、仙人脔、姜汁白菜等菜放到饭桌中央。   修文站在饭桌旁,望着越来越奇怪的殿下,很想说‘放开这些杂活让我来‘’。可他不想再刷一个月茅厕,便曲起胳膊戳了戳身旁的偃武。   偃武挪了挪。   他跟着挪过去,又戳了戳,并朝偃武使了个眼色暗示道:快去帮殿下!   偃武蹙眉思索片刻,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道:“云影商队拿回来的。”   想了想,他又道:“看见没?还冒着热气。看来我的轻功精进了不少。”   闻言,晏清河朗笑着附和起来:“偃武哥厉害!......不过为什么要去云影商队取饭?”   “殿下说是顺路。”   话罢,他们三人目光一起投向黎殊臣。   只见他盛起一碗桂浆粥递给齐欢,温声道:“偃九去凌州请了精通药膳的宫嬷嬷过来,你尝尝这些合不合你口味?不喜欢的话,跟我说,我让她调整。”   齐欢接过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益母大枣汤、黄芪当归汤、参芪补膏等,她斟酌着开口:“这汤是不是多了点?”   她话音刚落,晏清河就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白菜:“阿欢,这些都是阿殊的心意。你喝不完我替你喝,桌上还有其他美味,你也可以吃那些菜啊。”   他算是看清了,阿殊说的顺路是真的顺路。   若不是要给阿欢做药膳,估计阿殊也不会将早已告老还乡的宫嬷嬷接来漠县,他们更不会吃到这么好吃的御膳。   甚至,阿殊不想安排宫嬷嬷跟阿欢同住,还费事地让她在云影商队待着,每日从那边取饭菜回来。   想到这里,晏清河已经顿悟:阿欢就是阿殊的命脉。他一定要拿捏准。   于是他眼巴巴地望着齐欢,正如他刚刚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御膳一样。   对上他殷切的眼神,齐欢莞尔应下。   他说的对,这些都是阿殊的心意,她自当照单全收。更何况,还对身体有益。   直到躺在床上,齐欢嘴角依旧轻轻翘着。   被关心的感觉真好。   陡然间,她想起了漠县其他受痛经困扰的女子。 第69章 手机在手,天下我有   齐欢辗转反侧,考虑着要不要开个药膳馆。   但很快她就否决了。   药膳中的草药和食材都不便宜,再加上铺子和人工的成本,很多家境贫寒的女子根本无钱长期食用。   偶尔吃那么一两顿,效果并不会太理想。   她开始想其他办法。   思来想去,卖药依旧是最稳妥的方法。   “系统,复购十箱痛经药。”   “好的,宿主。”   唰唰——   十个一模一样的快递箱落下,里面满满装着少腹逐瘀丸、艾附暖宫丸和益母草颗粒。   齐欢将它们依次改装到买来的桑皮纸中,再誊写出每种药的说明书,包含成分、用量、功效等等。   做完这些,已是第二天。   次日晌午,用罢午餐,齐欢拿出刚买的背篓,将改头换面后的痛经药尽数装入。装完后,她刚掂起背篓,就被黎殊臣自然地接过。   到了孙记医馆,孙大夫正在将碗中的面条一圈圈绕在筷子上,再一口吃下。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多少年未曾改变。   见到这一幕,齐欢忍俊不禁,这种事她八岁就不做了。孙大夫还真是颇有童心。   听见她的笑声,孙大夫赶紧放下筷子,乐呵呵道:“小齐来了啊。吃了没?”   齐欢点了点头,又道:“您先吃饭,待会咱们再说。”   话罢,她拉着黎殊臣的袖子走过门边,假装在看路上的行人,免得孙大夫尴尬。   孙大夫看了看黎殊臣肩上的背篓,又看了看手中的面,赶紧吃了起来,他卷的飞快,吃的也飞快。   吃完后再一口气喝光骨汤,舒坦!   “小齐久等了,今天晌午病患有点多,伙计又请了假,我都没时间去吃饭。正好看见你们面馆送外卖的小丫头路过,就定了份面,这才吃上。”   解释了几句,他终于绕回他最关心的话题,指了指黎殊臣肩上的背篓,说道:“小齐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齐欢递上三张说明书,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痛经药。”   “......”孙大夫沉默了,他长得很像妇科圣手吗?   对于月事这方面的事,整个漠县的大夫研究的都不多。   一是为此事来就医的女子不多,二是漠县医书等资源匮乏,他们的医术大多是来自代代相传,研究最多的是生活中常见的风寒、外伤等。   接过说明书,孙大夫仔细瞅了瞅,看了一会儿就满口夸赞:“齐大夫果然医术精湛,博学多才,各个方面都有涉猎。漠县的女子们有福了!”   替亡父道过谢后,齐欢又礼尚往来的夸起了孙大夫:“您也很不错,慧眼识良方。”   “......”孙大夫笑容一滞,合着他的优点就是眼神好?   须臾,他又爽朗的笑出声。没错,他就是眼神好,看上了小齐的方子,跟她建立起了合作关系。   多亏了小齐卖给他的药,孙记医馆在漠县声名大噪。不仅赚了更多的银钱,还帮助了不少病患。   孙大夫越想越欣喜,笑容满面的认同道:“小齐夸的对!”   见他心情颇好,齐欢连忙说出心中的打算:“孙叔您看,这些药都已经包好了,放在医馆里可以直接卖,也不用费什么事。所以咱们能不能定价稍微低一些,十文一包,一人赚五文也不算少。让漠县更多的女子能够调养好身体,不再受痛经困扰。”   孙大夫家境殷实,在漠县有一技之长的人总能过得不错。再加上他也有颗医者仁心,略想片刻便应了下来。   “没问题。...银子什么时候都赚不完,做做好事积积德也行。”   齐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多做好事,入股不亏。说不定行善多了,还能像她这样死后穿越,绑定日行一善系统。   察觉到她的想法,系统连忙纠正道:“宿主太天真了,系统管理局研发的系统数量有限,还需绝佳的运气才能被抽中。”   “比如我?”   “...对,没错,宿主运气爆棚。”   齐欢笑得灿烂,却道:“运气是一方面,行善是底线。”   总之,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帮助值得帮助的人。这样于人于己皆有利。   果不其然,随着痛经药的畅销,她银子挣了很多,积分也增加了不少。   躺在床上,齐欢听着系统一声又一声的“行善+1,积分+1”,乐得从床边滚到床里,又滚了回来。   “系统,查询余额!”   “好的,宿主,你的当前余额为8888。”   “全部兑换掉!让成堆的快递砸向我吧!”   系统:“......”   宿主的要求真别致。   不过它愿意宠着她。调好程序,瞄准她小脑瓜的方向,第一个快递降落。   被快递袋一砸,齐欢呆滞了一秒,揉了揉脑袋,赶紧闪开。幸好她闪的快,接下来的三个快递箱稍微大了点。   “系统君!”   “到!”   “你投快递能不能准确点?”   系统疑惑道:“没对准您吗?”   “...对的可真是太准了,正对我头。”   “不是宿主要求‘让成堆的快递砸向您吗?’,不过宿主的积分有点少,这次只有四件快递,成堆有点困难......”   “......”齐欢暗下决心,以后跟憨憨系统讲话要多注意点,因为它只会按字面意思解读......   好在第一个快递不重,她并不怎么疼。   齐欢没有在床上拆快递的习惯,回过神后,赶紧将它们丢到了地上。   随后,她又穿上了鞋子,蹲到快递旁边,用瑞士军刀依次将它们划开。   第一个最轻的快递袋装的是黄色格子的野餐垫,还有气球等装饰品。   揣着好奇,她又打开了第二个快递,里面是一箱子电池,从五号到七号,一应俱全。   接着是最大的快递箱,装着两个帐篷、四个睡袋、四把折叠椅。   前三个都不是很值钱,那么最后一个应该很贵重了吧。   三下五除二地掀开最上面的纸板,一台崭新的手机映入眼帘。   巨大的喜悦犹如惊涛骇浪般向她拍来,齐欢整个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   相信很多现代人都有同感:机不在手,魂都没有。机若在手,天下我有。   打开包装盒,齐欢将手机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按下开机键后,她却傻了眼。 第70章 你能不能给我开个热点?   短暂的开机动画结束后,还需要进行系统设置才能激活手机。   齐欢按步骤操作了几下,界面突然显示需要连接网络。   她呆滞了片刻,旋即又蹙起眉头。既没有sim卡,又没有wifi,怎样才能连上网?   倏尔间,她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系统君,你能不能给我开个热点?...我可以付积分给你!”   “抱歉宿主,本系统目前没有此项权限。”   希望落空后,齐欢心情有些沮丧。难不成她花那么多积分,只能得到一块“金属砖头”?   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系统接着又道:“宿主不必难过。我刚说的是暂时没有此项权限,等我更新到最高版本时,这些都是小意思。”   “那你升级到最高版本,需要多少积分?”   “......也就一百万分而已。”   “......”齐欢默默的将手机放回包装盒,存进空间里。一百万积分实在是任重而道远,看来她想实现网络自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时,系统君又主动提起另一个问题:“忘了告诉宿主,本系统没有usb插口,无法提供充电服务。...您若想手机一直有电,请提前研究下煤炭发电、水力发电。”   “你是魔鬼吧?...我是文科生!”   不过对于此事,她并不担心:“我拉过那么多快递,肯定有人网购过充电宝。只要无限复购,就能一直有电用。”   捋清思绪,齐欢逐渐平静下来。滴水能穿石,积土能成山,慢慢积攒,她也终能积分百万,实现网络自由。   更何况她还有捷径可走。   齐欢转身出门去寻黎殊臣,结果找遍了整个院子也不见他身影。正当她纳闷时,黎殊臣推开院门,拎着红木食盒走了进来。   看到食盒时,她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小跑过去,热心道:“阿殊,我来帮你提。”   “不用。”   “哦。”被拒绝后,她也不气馁,接着问道:“阿殊,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思忖片刻,黎殊臣指着食盒,点头道:“有。请你帮忙吃糕点。”   “好,这事我最擅长了!”   到了堂屋,黎殊臣掀开食盒,取出一碟红糖枣糕放到她面前。   今日他去云影商队查看各地的情报时,想起她上次说过的药膳都是汤类,便顺路交代了宫嬷嬷换种烹饪方式。   只见木桌上,白色碟子里,深褐色的红枣糕看起来松松软软的,侧面呈细小的蜂窝状,最上层颜色稍深,还点缀着些红枣碎和白芝麻。   拿起一块,浓郁的枣香味混着古方红糖的清香扑鼻而来,当即让人食指大动。   齐欢一口接着一口,吃了两块才停下。   吃完却没等来系统君的提示,她不解地问道:“系统君,怎么没加分?”   “...宿主,到底是谁在行善?明明是黎殊臣在投喂你。”   “可是,是他请我帮忙吃的呀。...你不想升级了吗?”   “行善+1,积分+100。”   听着悦耳的系统音,齐欢顿时眉开眼笑,随手接过黎殊臣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然后...肚子有点涨。   她揉了揉肠胃,抬头望了望还早的天光,提议道:“阿殊,我们去看看新宅子吧,还能散散步、消消食。”   “好。”   走出大门没过多久,遥遥望见远处的屋舍,她揉了揉眼睛,随即顿住脚步。   “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没有。”   “......那怎么盖的这么快?”   “以量取胜。”   走的近了,齐欢才发现院子里又多了些生面孔,他们正有条不紊的协作着。人多力量大,整个院落的大体框架已经基本完成。   看来很快就能入住了。   走进房间,只见几个匠人正在听一个老师傅指挥砌火炕。   “阿殊,你能不能把他们的关键步骤画下来?”   “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复,齐欢笑意盈盈,她准备将这些过程详解图贴在酒楼门外,供大家参考。   富裕人家可以直接找老师傅帮忙砌,穷苦人家自己费点力也能砌出个土炕。这样一来,到了冬天,漠县的人都能住在温暖的屋子里,冻死冻伤的人也会大大减少。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长长的画卷很快吸引来一群人,他们围着白纸墨画指指点点,充满了质疑声。   “哈哈,齐掌柜真是异想天开,床下面放火灶,人都要被烤焦了吧。”   “是啊是啊,谁信谁是傻子。”   也有人犹豫着不肯离去,一位老汉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旧袍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期盼:“兴许就有用呢。”   “我也觉得有用,我仔细看了这图,火不是直接对着炕烧的。...你们看,这里的画的意思是,通过旁边的灶洞传出来的热气能够烘热床榻,我感觉颇有道理。   卷尾还有刘师傅的地址,我现在就要去找他给我家砌个火炕,等天冷了试一试。若是有用,明年再砌第二个。”   说着,敢为人先的胡秀才收起折扇,默念了几遍地址,扬长而去。   人都有从众心理,刚才的老汉不再犹豫,将画认真看了几遍,记下要点,喃喃道:“那我也回家搭个土炕去,不能让狗蛋的魂飘回来时还觉得家里寒。砌个土炕多存点柴,等冬天烧旺点,狗蛋再不用怕冷咯。”   望着他蹒跚的背影,另一个老叟幽幽叹道:“天可怜见的,老王的幺儿去年冻死了。所以他光想着让家里暖和点,竟然连这都信。”   人们议论纷纷,愿意尝试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齐欢站在二楼雅间临窗的位置,将一切尽收眼底。   不过她并不担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等到冬天时,砌了火炕的人感受过它的温暖,自会口口相传,引得其他人竞相效仿。火炕的流行,只是早晚的事。   漠县有十几万人,等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火炕,她的积分也能跟着涨不少。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第71章 姓卢的,我跟你拼了   齐欢微探出窗,循声望去,只见卢月明一袭红衣被风吹的鼓鼓的,马背上她英姿飒爽,扬起的马鞭带着一股狠劲,抽的马儿跑的飞快。   快到酒楼时,她猛一勒马,马儿前蹄抬起,她也跟着微微后仰,却牢牢坐在马背上。   齐欢在窗口冲她招了招手,她仰起头,牵强地笑了下,提步进了酒楼。   到雅间后,她随手将马鞭丢在桌子上,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月明,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错,不开心,非常不开心。”她声音有些急促,夹杂着强烈的愤怒,口不择言道:“我娘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答应了姓卢的将他的野儿子领回卢家,记在她名下。”   见木已成舟,齐欢不好评价卢夫人什么,毕竟她是好友的母亲。可是对于月明突然多出来的‘弟弟’,她很有话说。   “月明,你既然劝不动你娘,不妨先换个思路。卢老爷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把他儿子认到你娘名下,除了继承香火,还有觊觎家产的意思。你要把这些牢牢抓到你手里,不管他们怎么折腾,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财帛动人心,齐欢想了想,又叮嘱道:“入口的东西要注意。”   “阿欢,你说得对,他们所图的不过是我娘手中的嫁妆。今日不管是撒娇还是打滚,我一定要劝我娘将所有财产转移到我名下。”   听人劝吃饱饭,卢月明抓起马鞭立即起身,风风火火地赶回卢府。   牵挂着好友,齐欢转身敲响隔壁雅间的房门。   “进。”   得到许可后,齐欢推开隔扇门走了进去。见陈锦佑正在漱口,她便耐心等了会儿。   “阿欢,你怎么来了?生意不忙吗?”陈锦佑放下茶盏,挥退端着水盆的小厮,热情地唠起嗑。   齐欢先恭维了几句:“思来想去,整个漠县县衙我最熟悉的也就是陈公子你了,你豪爽仗义...”   卡顿了片刻,她飞快地搜索着词汇,又继续道:“还很有原则。”   说着,她递出了陈锦佑的“原则”——一百两银票。   正被夸的飘飘然的陈锦佑余光看见突然晃入眼的银票,手比脑快,下意识的去接,却又生生顿住。   “阿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托陈公子代为打点下县衙的关系,若是卢府小姐去办理铺子转让手续时,还麻烦大家尽快帮忙处理。”   月明不通庶务,并不擅长人情世故。作为好友,她想帮她打通关系,免得夜长梦多。   现在她有四间铺子,每个月都有不菲的收入。一百两对她来说,并不算多。既然承受的起,就为好友做点事吧。   陈锦佑虽然吊儿郎当,却是县令公子,整个县衙没人不买他的帐。尽管陈知县经常拎着扫帚拍他,却没见他受过几次伤。所以县衙里的人精们都对他很恭敬。   弄清她的意思,陈锦佑摆了摆手:“阿欢,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谈钱就没必要了吧。   ...不如谈点实际的,小酥肉每天给我留一份如何?我今天来的晚了,小二说小酥肉卖完了,我都没吃着...”   “好。我交代他们不管陈公子来不来,都给陈公子留上一份。”齐欢笑着应下。   见她答的爽快,陈锦佑也满心欢喜。用完餐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主管契书的梁主薄聊理想、聊人生、聊办事的速度。   另一边,卢月明一哭二闹三上吊后,终于磨的卢夫人答应将为她准备的嫁妆先交给她经营,让她练练手。   拿着契书,急性子的她马不停蹄地跑到县衙,交给梁主薄更换了姓名。   待到第二天出事时,她无比庆幸自己动作够快,衙门效率够高。   这日,卢夫人突然病倒,双目紧闭,口不能言。卢月明焦急地差人去请大夫,又想到当初她高烧时,是阿欢救的她,便将她也请了过来。   齐欢安慰着她,却无能为力。   床边,孙大夫望闻问切之后,脸色有些严峻:“卢小姐,令慈可能是中毒。”   “中毒?”   正当卢月明惊讶时,她的便宜弟弟卢志明推着轮椅上的卢白敛走了进来。   “中毒?怎么会这样?快来人,给我查。”   瞧他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卢月明不屑道:“惺惺作态。”   随即她又转向孙大夫:“孙大夫,这毒怎么解?”   “慢性毒药,只能开点解毒汤慢慢养着了,也许永远都这样,也许还会醒过来。”说完,孙大夫幽幽叹了口气,跟着丫鬟去找纸笔写药方。   闻言,卢白敛满脸悲恸,大夫怎么说还有可能醒过来?   不过没关系,先解决掉这个逆女,杜晚笙这个妒妇的生死还不是捏在他手里?   随着院子里的板子声响起,很快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梅春就招了供。   被拖进来后,她气若游丝地说道:“别、别打了,我招,是大小姐,是大小姐指使的,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说完,她眼睛一闭,似乎晕了过去。   缓过神来,卢月明眼神如刀般刮向她。梅春是跟着她娘从杜府嫁过来的陪嫁丫鬟,她们母女一向待她不薄,她竟然也叛了主。   在她盯着梅春时,卢白敛咳嗽了几声,提高了音量,怒骂道:“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弑母?”   卢月明并不怵他,冷笑一声:“这是我亲娘,我没有你那么丧心病狂,怎么可能害她?”   “怎么不可能,你娘跟我说自从志明认祖归宗后你总是跟她吵嘴。我还安慰她,等你想明白就好了,谁能想到你气性如此大,竟然下毒谋害她!”   卢白敛的指责很是蹩脚,但他依旧说的面不改色。这些话是说给碎嘴又无脑的丫鬟婆子们听的,借着她们的嘴传开,为他杀妻弑女之事蒙上一层遮羞布,让卢月明做替罪羔羊。   志明是他卢家唯一的男丁,如今他没了军职帮衬他,那就一定要把杜氏的嫁妆夺过来传给他。   打定主意,卢白敛高喝一声:“来人,将这逆女给我拿下。”   卢府的侍卫都是他以前的手下,听见他命令后立即涌了进来,甚至还有弓箭手埋伏在屋外。   “姓卢的,我跟你拼了!”   极度愤怒之下,卢月明抽出腰间的软剑,红衣烈烈,直指卢白敛。   “逆女,你果然恶毒,弑完母还想弑父!”   此言一出,屋内的丫鬟婆子们原本对卢白敛说的话只信三分,现在却信了九分。   这时,齐欢叫了声:“月明。” 第72章 擒贼先擒王   听闻她的呼唤,卢月明顿住,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剑锋偏转,跟涌上来的侍卫缠斗起来。   齐欢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不管什么时代,世人秉持的理念大多都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倘若月明刺了出去,不仅名声尽毁,恐怕还会性命难保,世俗不会容下她。   正想着心事,察觉到面前的光线被挡住,齐欢才发现原本在外面等她的黎殊臣已经闪了进来,伸手就要带她走。   朝卢白敛扬了扬下巴,她小声道:“阿殊,劫持他。”   被她盯上的卢白敛此时正坐在轮椅里,被另几个护卫团团护住,饶有兴趣地看着‘不孝女’渐渐体力不支,落了下风。   他筋脉尽毁的当日,只和卢月明发生过冲突,再加上她被卢杜氏养成敢爱敢恨的性格,卢白敛深深怀疑是她买凶废了自己。   毕竟他身居要职,又风流倜傥,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魅力难挡。想必是这逆女为了帮她跋扈善妒的亲娘守住自己,便拜托她外祖父想办法撸了他的官职,又接着弄残他,让他只能守着卢杜氏这泼妇。真是歹毒!   既然她不孝,那就别怪他不慈!   正当卢白敛想的出神时,他身边的护卫接连被点穴定住,一把锋利的匕首贴上了他脖颈。   扭头一看,这匕首好像有点眼熟。   见黎殊臣得手后,齐欢余光瞥见卢月明挨了一脚,被踹倒在地,立即焦急的高喊道:“都住手!要想卢老爷活命,都放下兵器,举起手来!”   侍卫们愣住,其中一个胆大的试图劫持她去换卢白敛,刚一动就听见卢白敛一声哀嚎,古铜色的脖子上缓缓渗出一条血线。   黎殊臣冷冷瞥着这个不听话的侍卫,凉凉道:“你可以试试是你快,还是我的刀快。”   侍卫:不敢试。   不敢拿卢老爷的性命赌。...毕竟,还得靠卢老爷给他发银钱呢。   看他停住,齐欢收回按在手镯上的手指。上次戒指里的毒针太不耐用,黎殊臣又送了她一个银镯子,朴实无华的外表下,中空的镯心里装着不少烈性麻针。   上辈子她玩游戏,射手玩的贼6,穿越后她射击的准头也颇准,学武是来不及了,但是多准备些暗器防身还是可以的。   可惜她还没试验下效果,侍卫们就认了怂。   兵器落地,砸出哗啦啦的响声,侍卫们纷纷举起手来。事前卢老爷许诺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如今钱还没拿到,卢老爷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这时,得到消息的晏清河他们也提着刀赶了过来。   然而想象中的激战并未出现,侍卫们乖巧的站在两边举着手,放他们畅通无阻的走进来。   诡异的气氛让他心里直发毛,晏清河握紧刀柄,谨慎地环顾四周。待他走进屋子看见里面的情形时,方才明白缘由。   “阿欢,这就是你送我的兵书上说的擒贼先擒王吧?...果然有用,你看他们这些小喽喽,乖的跟小绵羊似的。”   说着,他还玩心大起,用刀鞘戳了戳站在旁边不敢动的侍卫们。   侍卫:你礼貌吗?   若不是卢老爷还在人家手里,他们绝不会忍!   见帮手来了,齐欢松下心弦,思索片刻,朝卢月明建议道:“月明,你要不要去县衙报官?如今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家又没有能够主持大局的长辈,不如去找陈知县辨辨事情真相,让此事彻底有个了结。”   卢月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非黑白,到衙门后自见分晓。”   在漠县,卢家并无宗族。她一个小辈跟生父斗,除了陈知县,没人能在身份上给她帮助。她外祖父远在凌州,目前只有陈知县才能公正地处理此事。   所以她决定,报官!   但是,报官前要先安置好她娘。   卢月明走到床边,在丫鬟的帮助下,将她娘背到背上。她比一般女子力气大些,背着丰满的卢夫人却还是有些吃力。   这时,缩在墙角的王嬷嬷率先站起来,凑了过来,佝偻着腰,低头喏喏道:“小姐,还是让老奴来吧。”   “呵,这个家还有人值得相信吗?”卢月明冷冷地瞧了她一眼,语气讥讽。   父亲可以毒杀母亲,多年的家仆可以反口污蔑她这个主人,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   她向来明亮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灰,微微迷茫。   王嬷嬷缩了缩脖子,随后又微微挺直脊梁,虽然她现在有些害怕小姐,但夫人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她坚定的回答道:“请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夫人。”   “还、还有我。”   “我也可以。”   卢月明的贴身丫鬟兰心和慧心也站了出来,自家小姐虽然离经叛道了些,却也不是什么坏人。   她们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走上前,帮忙把卢夫人移到王嬷嬷背上,又朝卢月明询问道:“小姐,咱们去哪?”   “你们先带我娘去客栈,等我从县衙回来再去接她。”卢月明眸光一扫,满屋的侍卫皆不可信,她不敢将她娘独自留在府中。   想了想,她又冲偃武拜托道:“师傅,麻烦你跟她们一起,帮我守着我娘。”   偃武看了看黎殊臣的眼色,点头应下。   安置好卢夫人,又去上了个茅厕,卢月明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其他人。修文推着卢白敛,晏清河则将梅春泼醒,用绳索把她捆住,毫不怜惜的拽着走。   齐欢和黎殊臣原本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大门时又悄悄绕了回来。   “阿殊,刚趁着如厕时,我和月明商量了些事。顺便问了她梅春的屋子在哪里,你能不能带我避开仆役,悄悄摸过去。”   黎殊臣颔首答应,凭借内力探查了附近下人的气息,抱起她穿梭在院落间,察觉到梅春房里没人,便带她闪了进去。   “阿殊,你注意着动静,有人来了记得提醒我。我找找她房里有没有‘证据’。”   说完,她开始翻找起来,最终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个木匣子。自从秦娘子事后,她便存了一套银针在空间里,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齐欢对准锁眼拨弄了几下,只听啪一声,锁弹开了。   这是她前世学的技术。   驾照没考下来之前,她曾找了份儿工作,跟着开锁师傅干了段时间。   当时忘带钥匙的人还挺多,时不时就会来一个电话,催得她和师傅分头去工作。后来密码锁普及了,行业不景气,师傅一个人绰绰有余,就把她辞退了。   不过这开锁的本领还没忘,打开木匣子后她把里面的金首饰都收进空间,从先前梅娘子给她的银子中取出一百两放了进去。   这些银子并不是普通的银子,有了它们,证据就能指向卢白敛。   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黎殊臣眼睛微眯,她还有多少惊喜他不知道。   天庭也教开锁?   天庭还用锁门吗?   他的小仙女真是本领强大,无所不能。   与此同时,齐欢又找了找,并没有找到想象中的药包。借着窗缝偷瞄了一眼,院子里都是青砖路,应当不会埋在这儿。   走之前,她再次环视屋子,其实梅春的房间布置很简单。架子床上的被褥已经被她翻了个底朝天,翻完后又恢复了原样。   床对面是个柜子,她也已经查找过。床头边的梳妆台一览无余,查看之后,并没有什么可疑。   估算了时间,她刚抬脚,黎殊臣便开了口。 第73章 阿欢,床顶有东西   “阿欢,床顶有东西。”   经黎殊臣提醒,齐欢转头看向架子床,她跳了几下,却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她准备将梳妆台前的椅子挪过来时,腰身突然被一双大手掐住,将她托举了起来。   顿时,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了。   齐欢放眼望去,只见床顶靠外的位置要比周围干净一些,看来有人经常踩着凳子去拿上面的东西。   “阿殊,再往前一些。”   靠的近了,她一手扶着床顶边缘,一手伸向上面的画卷,将其握在手中。   拿到后,她又道:“阿殊,放我下来。”   双脚着地后,齐欢将画卷展开,微黄的卷面被人揣摩的有些旧了,画中的两个人微微有点眼熟。   细细看了几眼,她才发现原来梅春不仅是为财。   但是这画由她拿出也不太合适。   齐欢想了想,将画改为折叠,再次打开小木匣,塞了进去。   做完一切,她深藏功与名,转身主动抱着黎殊臣的腰身,仰脸笑道:“阿殊,带我飞。”   望着她狡黠的小模样,黎殊臣心头微动,长臂一伸,将她护在怀里,绕开乱成一团的卢府下人,飞了出去。   “阿殊,咱们还得去酒楼,带上黑子!”   到了齐记,他们从后门摸进去,只见黑子正蹲在屋檐下舔着爪子,面前的瓷盆里还有一块大骨头,它嫌弃的瞥了一眼,毫无兴趣。   受宠的狗,肉都吃不完了,谁还啃骨头。这只是它无聊时的磨牙棒。   嗅到熟悉的气息,它惊喜地扑向主人,伸出长长的大舌头,想要舔黎殊臣的手。   “滚。”   黑子哼唧了几声,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见他不为所动,转念一想,一定是主人有洁癖才不让它舔。那它舔舔女主人,以示欢迎吧。   于是,它又摇着尾巴舔了舔齐欢。   手背被它舔的微痒,齐欢笑着摸了摸它头:“黑子乖,跟着我们跑快点,干活去。”   话罢,黎殊臣抱起她抄近路,跑的飞快。偶尔巷子里一两个零星的路人,还没看清这对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男女面容,就见他们嗖地一下飞过去了。   黑子迈着矫健的步伐,紧随其后。   快到时,黎殊臣放下齐欢,两人分开,并肩朝县衙走去。   黑子也慢了下来,喘着粗气:累死狗了。   主人不愧是主人,抱着一个大活人,跑的比它还快。幸好它刚吃了肉骨头,浑身充满了力量,不然它都跟不上。   四腿竟然跑不过两腿的,汪汪汪!真气狗!   *   卢府距离县衙较远,再加上卢月明一行还带着轮椅上的卢白敛,和被捆着的梅春,所以他们也才刚到不久。   他们来时太招人眼,身后跟了不少吃瓜群众,此时正将县衙围的水泄不通。   齐欢正准备挤进去时,余光瞥见陈锦佑带着他的小厮西瓜打马经过,连忙叫住了他。   “陈公子,我朋友在里面,这里围观的人太多了,你能不能带我们走后门绕进去?”   陈锦佑翻身下马,将马绳递给西瓜,乐呵呵道:“当然行,不过从后门到内衙有点远,我有捷径,你们跟我来。”   跟着他走了一会儿,齐欢看着他费力的推开墙角的狗洞,沉默了。   “这儿是我的秘密通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这么高大结实、颀长健美的身材都能钻进去,阿欢你这小身板肯定也没问题。”   说着,他做起了示范,头刚钻进院子,就见黎殊臣抱着齐欢越过围墙落了地。   好家伙,还能这样?   在他愣神时,腚部突然被【】了下,他连忙往前爬,回头怒目而视,只见黑子悠哉悠哉地钻了进来。   他呲了呲牙,黑子也跟着呲了呲牙。   看着黑子尖利的狗牙,陈锦佑决定不跟它一般见识。   拍了拍袍子上沾的灰尘,他带着齐欢他们,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内衙大堂门边。   堂内,陈知县端坐在上首,望着堂下各执一词的父女揉了揉额头。   围观的人群也议论纷纷。   “花生、瓜子、水囊要不要来一点?看这架势,不到傍晚审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买点小食,垫垫肚子吧。”   “沈货郎,你不好好卖货,跑这凑什么热闹?”   “这人多嘛,嘿嘿。再说了,漠县百年难遇这种精彩的大案,怎么能不来看一眼?”   “是啊,卢小姐说卢老爷下毒谋害发妻,卢老爷说卢小姐丧心病狂毒弑亲母,不管谁说的是真的,都够骇人听闻。”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陈知县只觉得好像有群鸭子在围绕着他叽叽喳喳。   他气极了,惊堂木一拍,顿时四下皆静。   先看向衣服颜色比较鲜艳的卢月明,他问道:“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卢月明抬起眸子,坦荡的与他对视,按照阿欢先前教她的措辞,掷地有声道:“回大人,谁先指控,谁先举证。是卢白敛先污蔑我的,要拿证据也是他先拿,您先问他吧。”   她的证据还在捏造中,不知道阿欢准备的怎么样了?照着先前在茅厕商量的法子,她决定先将球踢给卢白敛。   正好让他先亮出底牌,接下来他们也好见招拆招。   卢白敛呜呜了几声,说不出话来。   刚才对峙时,他骂卢月明骂的太难听了,修文撕下袖子将他嘴堵上了。布团塞的太满太深,他吐了半天也没吐出来。   偏偏他手筋还没接好,用不上力,也无法扯下来。卢白敛脸色通红,怒目圆睁,不知道是被憋的,还是被气的。   陈知县见他这么狼狈,暗自憋笑。   同地方为官,虽然一文一武,他却知道这货横的很。   多年以前,陈知县带儿子陈锦佑去看戏。中途他去上茅厕时,佑佑只不过嫌弃了下那戏子,说她脸上粉太厚,味太臭,就被卢白敛按着打了顿。   等他如厕回来时,看着哇哇大哭的儿子,他气愤的质问是谁,却被卢白敛讽刺说,要不要跟他比比拳头。   他是文官,不跟大老粗斗。写了一首打油诗骂他后,扬长而去。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转到了他头上。   陈知县清了清嗓子,听卢白敛哼哼唧唧扑腾了很久,才慢悠悠道:“来人,将他嘴里的抹布拿开。我倒要听听,他是怎么狡辩的。”   “...呼!”嘴里的布团被拽掉后,卢白敛猛喘一口气。   接着反驳道:“不是狡辩!我说的是事实。”   “我夫人卢杜氏,没能为我卢家生下男丁续香火,心中内疚,就将我...我流落在外面的儿子认了回来。哪知这逆女在家霸道惯了,既不愿接受亲弟弟,也不满她娘的决定。   跟她娘吵嘴也就罢了,见她娘执迷不悟...唔,说错了,我重说。   ...见她娘坚持己见,愤怒之下就丧心病狂的买通了她娘身边的大丫鬟,给她娘下毒。梅春已经招供,我有证人!大人不妨审审梅春。”   听他提到梅春,堂外的齐欢勾唇一笑,待会就让卢白敛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74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堂内,梅春听到卢老爷提起她,飘忽不定的目光逐渐聚集起来,张口就要说话。   决定叛主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是,她的死不能没有价值,她得拉着卢夫人和卢小姐一起走。   拿出早就想好的措辞,她快速地说道:“回大人,奴婢已经知错了。奴婢愿意从实招来,还希望大人能从轻发落。”   说着,她对上了陈知县威严的眼神,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微微不自在的别开目光,语速更快的说起来。   “卢老爷刚才已经说过小姐的作案动机了,奴婢就不再赘述,奴婢直接说手中的证物吧。   小姐为了差遣奴婢,给了奴婢一匣子财物。大人可差人取来,与小姐对峙。   另一方面,小姐还给了奴婢一包药,让奴婢每次往夫人茶水里加一点,说这样夫人就能悄无声息的死去。从今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骂她死丫头,不会逼着她管...杂种叫弟弟。   大人,奴婢一时财迷心窍,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还希望大人能从轻处理。小姐企图弑母,实则挑战伦理,还希望大人能为夫人主持公道。”   待她话音落下,堂外旁观的陈锦佑噗嗤笑出声:“哈哈哈,明明是她直接下的毒手,竟还敢奢求宽大处理。对她小姐,反倒是迫不及待的要求我爹治罪,我爹又不傻,岂会被她糊弄......”   听着儿子仿若鹅叫的笑声,陈知县一个眼神,陈锦佑就被靠门的官差捂着嘴巴拖走了。   他虽然走了,但是他的话还回荡在陈知县的耳边。   儿子说的对,这丫鬟,不老实。   陈知县眼底精光闪过,沉声道:“既然你说还有证物,那就先取证物。你将证物位置说清楚,本官差人去寻!”   “回大人,奴婢将小姐收买我的钱财装在了一个木匣子里,用衣裳包住藏在了衣柜,官差老爷一翻便能找到。   至于毒药,奴婢还没下完,夫人就出了事。剩余的药,奴婢藏在了床底的绣花鞋里,塞的位置比较靠前,又用袜子堵住了,所以不太好找。但是这双鞋是奴婢新做的还没穿,官差老爷找最新的那双便是。”   待她说完,陈知县命人骑快马去卢府取物证。   等待的间隙,卢月明余光瞥见门外的齐欢,瞬间安心下来。   当时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她才带卢白敛和梅春来县衙。可是事发突然,她并没有做什么准备,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不过,她相信阿欢。   卢月明紧握的拳头悄悄松开,手心微痒,扭头一看,修文递了一方帕子来。   擦了擦手,她随手将帕子揣入怀中。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取证的官差终于赶了回来。   “就是这个木匣子。”梅春激动的指证道。   这匣子金首饰是卢白敛问卢夫人要的,说是由他送给月明,缓和下父女关系。卢夫人问起,他只道是月明不待见他,暂时未收,来日再送。   实际上他早已把首饰交给了梅春,让她当做证物来诬陷卢月明。   梅春也未辜负他期望,当堂说出最关键的信息:“因为小姐名讳月明,所以夫人为小姐打造的金首饰上都刻着一个弯弯的月牙,大人一验便知。”   这时,陈知县也打开了匣子,他挑了挑眉,随口问道:“哪儿有什么金首饰,匣子里装的不是银子吗?”   金灿灿和银闪闪的区别他还是能分清的。   堂下,卢白敛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难不成梅春贪了金首饰,随便放了点银子进去?   卢白敛心中怒气翻涌,暗骂道:这个不中用的梅春,怎么这么鼠目寸光?金首饰有月牙标记,换成了银子谁还能指认出它主人?   他紧张的盯着陈知县,待他看见陈知县拿起一锭银元宝端详时,卢白敛突然心跳加速,这银子有点眼熟!   陈知县把玩着银元宝,无意间看见它底部时,眼神一缩,暗道:这是官银。   细瞅几眼,只见元宝底部刻着一行小字——隆正十年收礼县粮价十两正,提调官:徐子恒,该催:董佳,银匠:刘大。   官银只能官用,但凡刻字就能追溯来源。   于是,陈知县差人快马去军营查账册,来回一耽搁就过了中午的饭点。   围观的百姓有的回家吃饭了,有的直接蹲在门口,叫住路过的小石头,定了齐记的外卖。   案件未结,月明暂时无法离堂,齐欢便叫了一桌菜来。贴心的许先生还考虑到县衙没有餐桌,便多派了几个伙计,抬来了桌椅放在屋檐下。   伙计从食盒里取出一道道美味佳肴,摆放在木桌上,色香味俱全。   卢白敛瞄了一眼,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听见动静,晏清河夹起几块红烧肉放碗里,提着凳子坐到卢白敛对面,边吃边说“好香啊!”   卢白敛闭眼佯装小憩,要不是他手筋断了,提不动刀了,他非让这小子好看。   众人用罢午饭,又打了个瞌睡,等的望眼欲穿,官差终于赶回来了。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英明神武,军营中的账册记载,这批官银确实是五年前发放的军饷,除军中之人外,其他人不可能有。”   按照黎国律法,官银只能官用,普通人不可以私用。   官银私用是要杀头的重罪,这也是卢白敛当时想坑齐欢的地方,可是齐欢手里银子多,暂时还没用上。   这锭银元宝底部刻的字,直接指向卢白敛,卢家只有他一人领军饷。   面对陈知县的指控,卢白敛终于想起来为什么银子眼熟了,这是他当时让梅娘子带给齐欢的。他怒吼着:“大人明察!这不是我的,这是齐欢那个贱人的!”   堂外,黎殊臣摸了摸袖中的匕首,眸光冰冷,既然有人不想要舌头了,得成全他。   齐欢却不以为意,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辩解道:“卢老爷真能血口喷人,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子哪里会有官银?”   “贱人,你还装蒜,这是我让阿香给你的医药费!”   “哦,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乱说话,这叫做诬告。上个诬告我的董各裘可足足挨了十巴掌呢。”   卢白敛气的双目赤红。   他终于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了。   原本给齐欢官银是为了坑她,没想到最后坑的却是自己。   让梅春招供证物是为了将脏水泼给卢月明,没想到最后竟然淋到了自己头上。   望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齐欢眉眼弯弯,笑容甜甜,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75章 这狗有点本事   在齐欢把卢白敛气的半死时,围观的百姓们也开始各抒己见。   “呦呵!原来收买丫鬟的是卢老爷,我出十文,赌卢老爷是主谋。”   “我出十五文!”   “我明白了,一定是卢老爷找人以卢小姐的名义收买梅春,梅春误以为是卢小姐要下毒,这才指认错了人。”   “黄大聪明,你说的有道理呀!...大家再动动聪明的小脑袋瓜想想,卢夫人出事后谁得利,谁就是凶手。”   “是卢老爷和他的私生子!...我出一两银子赌卢老爷是凶手。”   议论声不绝于耳,卢白敛微微慌乱,连忙大喊道:“大人,银子可以栽赃,不足为信。大人不妨再查查毒药的来源。”   惊堂木一拍,陈知县呵斥道:“本官自有定断,轮不到你一个嫌犯来指点。”   午饭时,他便差人带着药包去询问了药师,药师通过看、闻以及分析,确定了毒药的成分。另一队官差又去走访了城里几间药铺,将卢小姐的购药记录全部带了回来。   确实,她抓过的药方里,有几味药材可以配置出这种毒药。   听完官差的回话,卢月明面含薄怒,咬紧嘴唇。药方是她娘给她的,让她亲自去抓的药。   证据似乎又指向了卢月明。   百姓们又躁动了,有些人开始摇摆。   “我看啊,毒药来源才是最关键的,我出二十文,赌凶手是卢小姐。”   “多了一个分家产的,卢小姐能不气她娘糊涂吗?我出五十文赌卢小姐下的毒。”   陆续有几人掏出钱,放在容易赌坊新管事开设的赌桌上。   董各裘观望了下两边的赔率,默念一声富贵险中求,把他卖房子还债剩下的二两银子全部押上,赌卢月明是凶手。   在他眼中,男人出手都是像赌坊的打手一样,直接动刀子。下毒这种小伎俩都是后宅女子玩弄的小把戏。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洋洋得意的盯着赌桌上的碎银和铜钱,心道:待会儿这些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伸来,放了一锭银元宝在桌上。   “我赌卢月明清白。”齐欢笑意盈盈。   押完银子后,她又将目光投向堂内,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黑子的狗头。   只见陈知县拍了下惊堂木,犀利的眼神射向卢月明:“这些药材记录,你作何解释?”   “我是按我娘给的药方抓的药,而且我不懂医术,也不会制作毒药。”   “大人,你别听她狡辩,她和齐大夫的女儿齐欢走的很近,肯定是齐欢帮她制作的!”卢白敛双目圆睁,这次他一定要将她们两人一网打尽。   齐欢走进堂内,不卑不亢的询问道:“卢老爷的意思是,这些药是我亲手配的,然后亲手交给月明的,是吗?”   “没错!”   齐欢淡淡笑着,并不慌,转头向梅春问道:“接着,卢小姐又亲手把毒药交给了你?”   “对!”   见两人答的肯定,齐欢笑意更深:“大家都听见了,他们都咬定这毒药经过了我和月明之手。   我家养有一犬,名黑子,擅闻味。大人不妨把药包给它闻一闻,然后看它是否能嗅出谁接触过药包。”   陈知县不信,却也同意了她的请求。   黑子甩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跑到药包旁边嗅了嗅,接着动了几下鼻子,又奔到拿过药包的官差旁边。   卢白敛嗤笑,这傻狗最多闻闻最近谁接触过药包,多日以前的气味早就挥散了。他并不担心。   当初他跟卢夫人乞求,说想喝女儿亲手抓的补药,给了药方,让卢夫人骗卢月明去抓,为的就是此刻。   药的确是卢月明亲自抓的,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卢白敛得意的笑着。   接着,他就见黑子又嗅了嗅药包。   隔了良久,黑子迈着四肢欢快地跑向梅春。众人皆连称奇。   “这狗还真有点本事。”   “神犬啊!”   议论声中,黑子尾巴摇的更欢了。闻着药包使劲地嗅啊嗅,捕捉着微乎其微的气息。   过了很久,它才跑过去猛地一口咬住卢白敛的袍子。   见状,齐欢满意的笑了笑,黎殊臣果然没骗她,黑子的确是万里挑一的神犬。   两处物证都反转指向卢白敛,陈知县心中慢慢有了决断。   论动机,讲证据,都是卢白敛更可疑些。   只是,唯一的证人梅春到现在还不肯改口。不过没关系,他有硬板子!   他知道百姓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板子知县”,可是他的板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他心中有秆称。只需要仔细观察堂下人的眼神、小动作,他便能略知一二,分辨黑白。再结合证据、证词加以判断,他的板子打的都是该打之人。   果然,陈知县一抬手,百姓们就道:“呦!这丫鬟要挨揍了。不知道能不能打出她的真话。”   官差们熟练的拉来一条长凳,将梅春手脚捆上,嘴巴堵住,打了起来。   谁知她还是一块硬骨头,被打的血崩肉烂都不肯改口。   眼见她快没气了,陈知县喊了停。   他这是遇到对手了。   这时,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陈知县转头一看,是神犬黑子跑过来跳起后,前爪扒着桌案边缘,打翻了桌角上的木匣子。   “去去去。公堂之上扰乱秩序成何体统,再不出去我就找人打断你的狗腿。”   他说的不客气,却并无恶意,黑子软软的汪了一声,跑到堂外,屁股和狗爪坐地,两只前爪乖巧的放在身前。   作为它的主人,齐欢自然的走上前,帮忙收拾起地上的木匣子和银元宝。   突然,她手指一顿,惊呼道:“这是什么?”   “这是纸。”   陈知县看了一眼,随口答道。这么机灵一姑娘,怎么见到宣纸大惊小怪的。   “......”   齐欢噎住,在意识里跟系统说:“快递库里有没有脑白金?等!急需!”   不过眼下容不得她发呆,她抖开纸,接着道:“大人英明,这确实是纸。不过是从证物里掉出来的纸,难不成是主谋收买梅春的字据?”   “快呈上来!”陈知县来了兴趣。 第76章 这判决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陈知县兴致勃勃地展开纸张,定睛一看,这哪儿是什么字据?这分明是一幅画。   画中的两个少女手挽着手,站在一棵桃树下,桃花灼灼,少女笑靥如花。右下角还题着一行小字:吾家有女似春华,其叶蓁蓁香满枝。——赠爱女春春和香香。   读完小字之后,陈知县又抬眼看了看堂下的梅春,细细对比后才发现,右边稍矮一些的少女跟她五官很像。   透过画师绝伦的画技,可以看出梅春年少时长得如花似玉。   但这跟本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知县随手将画纸放在了桌角。   “咦?...这人好生面熟。”齐欢凑了过去,小声嘀咕道。   看她还杵在桌案旁,陈知县连忙挥了挥手,赶她走。   齐欢一步三回头的又看了几眼画,倏尔间,恍然道:“这不是梅娘子吗?...卢老爷刚受伤时,她曾来我家求我为卢老爷医治。没想到她年轻时长得这么美艳啊。原来她全名叫做梅香,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名字挺不错的。”   经她这么一说,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证据都连成了一串。   震惊之下,陈知县惊堂木重重一拍,让人扶起梅春,拿画与她对峙。   “梅春,卢白敛的外室梅娘子和你是亲姐妹,所以你为了帮亲外甥谋取卢家家财,伙同她和卢白敛毒害卢杜氏,并妄图将罪责推给卢月明,你认还是不认?”   “...不认。”   梅春腚部的裙面已被鲜血染红,她站都站不稳,全靠官差架着,吐出这两个字似乎已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血水沿着她的唇角蜿蜒流下。   望着不知怎么落到官差手中的画像,梅春轻轻地笑了,仿若那年花开。   这是她十三岁时、姐姐梅香十五岁时,父亲为二人画的画像。   后来家乡闹饥荒,饿殍满地,最后全家死的只剩她和姐姐两人。姐姐为了救快饿死的她,自愿卖身给戏班子的老班主。   靠着姐姐的卖身粮,她活了下来,后来去杜府当了丫鬟。再后来又跟着卢夫人陪嫁到漠县。   再见姐姐时,得知她是卢老爷的外室,梅春就暗下决心,要帮姐姐。   先是劝说卢夫人认下卢志明做嫡子,再给卢夫人下药,梅春尽己可能的回报着姐姐当初的救命之恩。   于是,她命令自己咬紧牙关,不肯说出真话。   见她死鸭子嘴硬,陈知县也不想跟她再浪费时间,转而差人去传梅娘子。   两刻钟后,官差推着两人走了进来。   齐欢一看,顿时乐了。   转身找沈货郎买了些炒花生磕了起来。   只见梅娘子发丝微乱,脖子上还有点点红痕,与跟在她身后的壮汉皆是衣冠不整。   在场的成年人一看就懂。   陈知县瞠目结舌,冲卢白敛询问道:“她不是你的外室吗?”   卢白敛:?   随后,卢白敛:!!!   “你xxxxx....”(省略国粹一万字...)   怕被他唾沫星子喷到,齐欢连忙挪到一边,遥遥对着带人来的官差竖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接着,她目光从官差移向梅娘子,以及她身旁的姘头。   “咦?...月明你看,这位壮士是不是长得有点像你弟弟?”   不待月明答话,那位壮汉立即就道:“放屁,小丫头片子会不会说话,是志明长得像我,不是我像他!”   “哦~”   齐欢哦的意味深长。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卢白敛,夸赞道:“卢伯伯,你今天这身湖绿色的袍子真不错,不会是梅娘子亲手给你缝的吧?”   卢白敛生生气晕了过去。   “快,掐人中!”陈知县不允许他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晕倒。   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了,他还想赶紧审理完此案回家吃饭呢。   见卢白敛疼醒过来,陈知县语重心长的劝道:“卢老弟啊,你真是被这姐妹俩耍的团团转,把水性杨花的女人当珍宝,还帮人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事到如今,你不会还维护她们吧?”   爱极生恨的卢白敛在怒意的驱使下,大骂道:“维护个p,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活剐了她们!”   暴怒之下,他嗓门洪亮:“是她!是梅香指使的梅春,毒药也是她托戏班子的老相识买的,大人一查便知。”   见他将罪责都推给自己,梅香也不甘示弱:“姓卢的,你嘴巴放干净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你说卢杜氏那个肥婆配不上你,要让她给我挪位置吗?   你还说志明是你卢家唯一的香火,必须得让他认祖归宗,还要让他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所以,你让我妹妹毒死她,推给你女儿。这都是你的毒计。”   “死婆娘,明明你才是主谋。...你还敢背着我偷汉子,你xxxxx......”   “要不是你中看不中用,我会找别人吗?就你这样的,卢夫人能给你生出个女儿来,也真是让人佩服......”   两人吵着吵着,话题就跑偏了,陈知县赶紧拍了下惊堂木。   “肃静!...既然你们都招了,本知县就直接判了!”   陈知县看了看日头,语速飞快地说道:“罪奴梅春叛主下毒,罪大恶极,拖出去乱棒打死!”   梅春是奴籍,命贱如草芥,陈知县直接判了她死刑。   至于梅香和卢白敛两个主谋,因为卢杜氏未亡,所以他们属于杀人未遂。   依照黎国律法,二人罪不至死,却能牢底坐穿。   “主谋梅香谋财害命未遂,罚黥刑,狱三十载。”   梅香一听,顿时瘫坐在地上,摸了摸脸,癫狂起来。黥刑,又名刺字之刑,她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怎能经得起这般作践?   “大人,能不能换个刑罚?”   “你当这是买菜啊?还讨价还价。”陈知县看了眼门外的霞光,有些不耐烦。   话罢,他不再理会梅香,一挥手就有官差给梅香塞了破抹布。   “主谋卢白敛同罪,亦黥刑,牢狱三十载。”   说完,看见门外探头探脑的陈锦佑,陈知县心道:这是夫人差儿子来叫他吃回家晚饭了。   陈知县正准备起身,瞧见傻儿子憨憨的笑容,又顿住了脚步。   “卢白敛,再加十大板!裤子扒光了打!”   当年,卢白敛在戏楼揍了佑佑屁股十下,今日他要替儿子讨回来。   书中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书,诚不欺我也。   陈知县满意极了,说了句“退堂”,朝陈锦佑走了过去,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回家,吃饭。”   堂内,卢白敛被按到长凳上,他幽怨的望着他们父慈子孝的身影,几欲呕血。   凭什么他的罪责要比梅香重?   陈知县判决不公!他不服!   这时,陈锦佑突然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久远的记忆也跟着闪现在他脑海里。   卢白敛顿悟:陈知县这判决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很快,他裤子被扒掉,板子落了下来。   旁边,黎殊臣和修文分别捂住了齐欢和卢月明的眼睛。 第77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板子声停下后,卢白敛像瘫烂泥般,趴在长凳子上一动不动。   余光瞥见卢月明,他强撑着精神,可怜巴巴的唤道:“月明...”   这时,修文松开了手,退到卢月明身后。   望着昔日伟岸的父亲一朝变成了瘫痪的阶下囚,卢月明有些悲伤,但她更觉得痛快。   想想他对她们母女做出的事,卢月明抽出腰中的软剑,寒光一闪,割断了自己的半截秀发。   “生而不教养,你枉为人父。   娶而不珍惜,你枉为人夫。   杀妻害女,天理不容。今日,你我父女之情犹如此发,一刀两断。”   “月明,你听爹解释啊!......我只是想让卢家有个香火,我有错吗?”   “月明啊,你给陈知县送点银钱,让他通融通融,你把你娘身边的逢春送到牢里给爹,她腚大,好生养,一定能给咱老卢家留个后!   到时候,你就能有个弟弟为你撑腰了。假如将来你在夫家受欺负了,你就会明白爹的苦心,就会懂得爹为啥执着给咱家留个男丁了....”   卢月明冷冷的听他说完,声音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缺德事做了这么多,还想要男丁?老天没让咱卢家断子绝孙,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余光瞥见身后的白衣,她又道:“放心吧,姓卢的。卢家不仅这一代没男丁,下一代更不会有。   你,绝户了!”   “逆女!”被忤逆后,卢白敛又开始了:“你xxxxx...”   官差掏了掏耳朵,随手从墙角拾起一块抹布塞进了他嘴里,拖着他往牢狱走。   冲着他的背影,晏清河扬了扬拳头:“真不是个东西。”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卢月明淡淡接话道。   ......   晏清河:......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   修文:......反正我不是男人,我是太监。   此时,天边火红的晚霞接连偷偷躲起来,藏入群山的怀抱。墨蓝色的傍晚时分,赌坊的小木桌挪到了县衙门外。   押卢月明赢的百姓们正凭着赌筹兑换银钱,齐欢也去排起了队。   对方赌注太少,也没多少赢头。她最终收回了十两五钱。   将银子塞入荷包,齐欢一转身就看见董各裘哭丧着脸,傻愣愣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齐欢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   这种人,没得救。   等她攥着荷包走回原处,却没看见黎殊臣。   “阿殊呢?”   晏清河答:“他说他有事,让咱们在这儿等他会。”   闻言,齐欢乖巧的“哦”了一声,跟晏清河一起蹲在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前,磕着刚才没吃完的炒花生。   “阿欢,你说卢小姐奇不奇怪?明明是我武术更好,她偏说修文一个人送她回客栈就行了,她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走的没修文快?还是我路况没修文熟?”   咽下嘴里的花生碎,齐欢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少年,等我将来送你本情商书。”   晏清河瞪着清澈明亮的眸子,满头问号。   怎么阿欢说的也好难懂?...女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黎殊臣还没回来。齐欢忍不住站起身,伸伸胳膊蹬蹬腿,望眼欲穿的看着县衙大门口。   突然,她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下,回头就见黎殊臣正站在她身后。   “阿殊,你干什么去了?”   “会个老朋友。”   “你在县衙还有老朋友吗?”   “对,他刚认出我来。”   往前推两刻钟,黎殊臣偷偷混进大牢时,卢白敛正趴在稻草堆上跟他面前的老鼠对骂。   卢白敛:你xxxxx....   老鼠:吱吱吱吱!   墙边处,黎殊臣刚拔出匕首,又想到阿欢好像不太喜欢血腥味,万一血溅到袍子上就不太好了。   他想了想,掏出腰间偃九给的小药包,用偷来的钥匙打开牢门,闪到卢白敛身旁,捏住他两颊将药丢进他嘴里,再一抬他下巴,药就进了他肚子。   “谁是贱人?”   “你!”卢白敛认出了他腰间的匕首,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发不出声了,只能说出:“啊,啊,啊...”   见状,黎殊臣满意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趁着狱卒醒过来前,离开了这里。   回到阿欢身边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两人牵着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身后跟着晏清河和黑子。   晏清河看了看自己干燥的手掌心:怎么没人牵?是手指不够修长?还是皮肤不够白皙?   “汪汪!”   听见黑子的叫声,他回过神,看了看身旁的它,提议道:“要不要比谁跑的快?”   话罢,黑子率先迈起矫健的四肢冲了出去。   晏清河咬牙道:“你真狗!竟然抢跑!”   听见动静,齐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人一狗接连从她身后冲了出去,像离弦的箭般,嗖地一下没了影。   齐欢弯起眸子,笑出了声。   月光洒落在她脸颊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莹润的光晕。晚风轻轻吹来,拂起她耳边细碎的鬓发,挠的她脸直痒痒。   虫鸣声此起彼伏,远处的农田里还有零星的人影蹲在地里除草。   他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每天兢兢业业的伺弄着脚下的土地,却依旧面黄肌瘦,衣裳破旧。   齐欢的好心情微微凝住,脑海里回想起以前学过的一句诗: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特别是在这极北之地,播种季节也就这么一季。每年的收成除了缴纳粮税,还要分地主大半,最后剩下的这点紧紧巴巴的凑够全家的口粮。   若是会点手艺还好,能在农闲时做做事,换点银钱裹住粗盐、衣裳之类的家用。   然而更多的是只会种地的庄稼汉,偶尔打打短工,砍砍柴卖,勉强维持着生计。   齐欢长吁口气,仰头看了看天,望着最明亮的北极星,眼神亮晶晶地说道:“阿殊,我向你讨个愿望。”   “嗯。”   “以后做个好皇帝,让所有人都能吃得饱,穿的暖。”   黎殊臣侧目望着她,郑重承诺道:“好。”   末了,他又加了句:“也一定做个好夫君。”   “......”   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情话,齐欢现在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着望着他。   “阿殊,等你登上皇位,还有很长时间。咱们不如聊点实际的,比如:现在怎么帮助他们增加点产量?多点余粮?”   黎殊臣想了想探子的回报,说他父皇龙体尚好,五年之内死不了。   于是,他淡淡颔首。   位卑不敢忘国忧,哪怕现在是庶民,也要尽可能地为身边百姓做点什么。   每一个百姓都是王朝的一粒沙,只有他们聚集在一起,才能砌出摩天阙楼。   守护他们,就是守护天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就先从漠县开始吧。 第78章 刷茅厕去   次日晌午,艳阳高照。   天气温暖起来,人总想吃点清淡的饭菜。齐欢蒸了锅大米饭,炒了个番茄炒鸡蛋,还拌了一盘凉黄瓜。   为了百万积分,她又将做饭的活儿重新拾了起来。   果然,待黎殊臣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系统也来了提示:“行善+1,积分+100。”   系统君话音刚落,院子门吱呀一声接着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偃九拎着一个小布包走了进来。   “殿下,您交代的事属下都已经办妥了,地契都在这儿。   容易赌坊的容宏升死后,远在凌州的容家本家派了他的两个堂兄弟来处理后事。他们费了些时间去调查容宏升的死因,却一无所获。   他们急着回凌州忙生意,便托了严捕头接着查,转而处理起容家的家产。他们卖的急,价钱比较好商量,属下便将容家名下的所有庄子都买了回来。   庄子五处,共计良田六百亩,佃户三十户,花费了一千六百六十六两银子。”   旁边,齐欢边收拾着碗筷,边听完了始末,心中想道:还真是个吉利数。   这时,黎殊臣按住了她手腕,自然地接过碗筷。   目睹了这一幕,偃九不禁瞠目结舌,自家殿下金尊玉贵,怎可亲自刷碗?   就在他满心惊疑时,又见殿下将碗筷随手递给了他,并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刷干净点。”   偃九:......   他赶得的确很巧。吃饭没赶上,赶上了刷碗。偃九撇了撇嘴,认命地接过碗,转身走向厨房埋头苦干。   堂屋内。   黎殊臣解开包裹后,取出其中的地契,递向齐欢。   “阿欢,你昨晚说的对。极北之地也是黎国的土地,无论在哪里,每一个子民都应该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我们慢慢做起,就从这些地开始。”   黎国州县不同,粮税的抽成也不同。原本漠县只需交两成税,可是前年隆顺帝突发奇想,想修个摘星阁。银钱不足,便将各地的赋税上调了一成。   如今,漠县的百姓每年需要上交三成的赋税。佃农们还要再交五成给地主,落到自己手中仅剩两成。   想到这儿,黎殊臣回房取出宣纸,执起毛笔,朝身侧微微偏转,轻声道:“帮我磨墨。”   他话音刚落,偃九恰好也已洗完碗,朝堂屋走来。听见殿下有吩咐,当即箭步冲了过来,一手按住砚台,一手执起墨条,用力研磨。   作为一个优秀的属下,要以为殿下分忧为己任。哪怕他一介武夫,从未做过此等细活,可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磨就完事儿了,嘿嘿。   黎殊臣提起笔,侧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却又在看见齐欢趴在桌上玩手指时,目光温柔起来。   也罢,磨墨累手,就让偃九做吧。   他蘸了蘸墨水,正要下笔时,只听咔嚓一声,墨条断了。   偃九吃惊地松开手,落下的半段墨条砸进了砚台里,溅起的墨汁正好甩出一滴,落到趴在旁边的齐欢腮上。   这也太抱歉了。他掏出怀里的帕子,正准备递过去,就听自家殿下沉沉道:“刷茅厕去。”   仿若晴天霹雳劈来,偃九顿住了,这么冰冷的话语真的是从殿下温暖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属下,要以为殿下分忧为己任。   他垂头颔首,悲壮地朝厕所走去。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黎殊臣看了看桌面上的狼藉,搁下笔,又掏出帕子,望向齐欢,伸出了手。   望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齐欢手比脑快的搭了上去,还轻轻地捏了一下。   接着,力道传来,她被拉进了黎殊臣怀里,坐到了他腿上。   “阿殊...”   “你脸上有墨汁。”   话罢,黎殊臣拿起帕子,认真地为她擦净脸颊。不过,人在怀里,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托着她的这条腿。   按住她的后脑勺,黎殊臣吻了上去。   念着还有个没眼色的属下在刷茅坑,随时可能回来,他罕见地浅尝辄止,亲完后将她抱起,放在了旁边的木凳上。   习惯了他总是吻的很久,猛一被松开,齐欢反而有些不适应,就这?   “时间变短了哎,这次好像不太行...”恍惚间,她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顿时,黎殊臣脸黑如墨,转身去掩门,心道:一定要让她看看到底行不行...   然而,摸到门的那一刻,他敏锐地发现了蹲在墙边的偃九。   偷偷看了眼自家殿下阴沉的脸色,偃九挠了挠头:“殿下别误会,我看茅厕不脏,就想着不如来扫扫屋檐下的蜘蛛网,我什么都没听见。”   见殿下依旧眸光沉沉,他只好硬着头皮又道:“殿下在属下心中英明神武,您没有什么不行的,...实在不行属下去给您准备点鹿肉、牛鞭、羊鞭...”   “滚!”   “好嘞!”   碍眼的人走了,黎殊臣转身走向环着双臂、满脸尴尬的齐欢。长臂一伸将她捞起放到木桌上坐着,黎殊臣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良久后,正午的日光渐渐转淡,透过窗格洒在他的墨发上,漾起点点光圈。   待他松开嘴唇,齐欢立马将脸贴在他胸膛上,瓮声瓮气地说:“不许再亲了,亲的我嘴都麻了。”   “嗯。”黎殊臣嗓音微哑,抚了抚她的秀发,暗哑道:“我行不行?”   “行!”   黎殊臣这次心满意足地松开她:“我去洗个澡。”   “快去。”   待他走后,齐欢捂着发烫的脸,摸了摸嘴唇,又轻轻拍了拍,自言自语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以后注意措辞,别惹阿殊,他...很强。”   这时,听见她心声的系统跟着吐槽道:   “宿主,要不等你们成婚后,我就休眠吧。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自我屏蔽了一会再开机,你们还没亲完,我还得自我屏蔽。”   “你忍一下。”   说完,齐欢拿起桌上的地契,转移话题道:“亲爱的日行一善系统之小英俊·小机灵,查询下积分余额。”   “好的,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一万整。”   “怎么有这么多?”这些日子她靠着黎殊臣又刷了一些分,但也没有这么多吧?   “宿主,您先前公示的火炕结构图已被有心人抄下,传遍了整个漠县,甚至临近县城。虽然依旧有很多人持怀疑态度,可是乡间的农户,他们大多愿意一试。   土炕砌成时,系统便为您加了分,可您当时在忙卢月明的事,屏蔽了我,所以您未听见。” 第79章 发芽的土豆   “哦,原来如此。”   知晓缘由后,齐欢笑的灿烂。   不仅是因为这一万积分,更因为土炕走入千万农家,等到天寒时,能为他们带去满屋的温暖。   她在心中默念道:愿天下人,再无饥寒。   目前,“寒”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初步解决,接下来要考虑的是该如何让他们吃饱饭。   齐欢祈祷着:“希望我拉的快递中,有人买过稻种!”   前世,现代社会有一位农神伯伯,让十三亿人都能吃饱饭。希望她曾有幸拉过他培育的杂交水稻种子,那么福泽就能惠及异世,让这里的人也能吃饱饭。   “宿主,你太没常识了吧。根据本系统多年刷抖音的经验,农民伯伯们买稻种大多是在当地的门市买,用三蹦子直接拉进田里,谁会在网上买呀?”   听着他唱衰的话,齐欢并未气馁:“你太小看拼夕夕了。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另外,看抖音很费流量,你省着点用。留着点流量,等我攒够了百万积分,你升满级后给我开热点,咱们一起网上冲浪呀。”   “宿主放心,系统管理局怕我失联,给我开了无限流量包,我的流量根本用不完。”   扯了会儿闲话,齐欢又回归正题:“可惜漠县不适合种植水稻,这个话题就先揭过吧。一万积分我赠送一半给你,你留着升级。”   “谢谢!谢谢可爱、聪明、善良、美丽的宿主。”   至于剩下的积分怎么用,齐欢还在考虑中。   既然阿殊买了庄子,那么可以用积分购买一些现代的粮食种子,它们经过代代精心培育挑选,势必要比这里的粮种优良许多。   关键是要买什么种子呢?   最先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红薯,如此一来,淀粉的原料就不用去商队买了。很快,她又否决了。虽然北方也可以种植红薯,但是漠县的温度并不适宜。   电光火石之间,齐欢突然想起,她可以种——土豆!   土豆,又名马铃薯。   它也能做淀粉。   土豆更适合这里的气候,它种植简单,生长周期短,产量潜力大。虽然漠县现在已是夏天,但这里的温度比其他地方偏低一点,眼下这个季节也能种植土豆。   其实,她先前开出的菜中已有土豆,可是那个快递箱里还有许多别的菜,直接复购太浪费积分了,如果能直接拆到土豆快递就更好了。   齐欢求助起系统:“能不能帮我用下搜索功能?”   “一万积分。”   “没有,赊账。”   系统沉默须臾,默默将程序里的“概不赊账”条例,篡改成“视情况而定”。还要靠宿主攒百万积分升满级,就让一让她好了。   “宿主要搜索什么?”   “土豆!”   “已为宿主搜索出黄心大土豆、恩施小土豆、沙面土豆,还有乐事薯片...”   结合实际情况想了想,齐欢选择了沙面土豆,消耗了三十七个积分值。   唰唰——   快递砸在桌面上。   她取出空间里的瑞士刀划开箱子,映入眼帘的除了土豆,还有它表皮上的点点小芽。   搁在以前,这种土豆肯定要拍照给卖家让他退款。不过眼下,这种土豆更好,可以直接种植。   就在齐欢举起土豆端详时,黎殊臣也沐浴完,换好衣裳走了进来。   “晚上吃土豆?”   齐欢连忙将拿着土豆的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把桌面上的土豆箱子往桌角拽了拽。   “发芽的土豆不能吃。这些是种子,我想种土豆,种在你新买的田地里,可以吗?”   “好。”   答完后,黎殊臣想了想,又道:“...容宏升去的急,手下只管收粮不管发种,有些佃户用自家的粮种了田,有些还空着,刚好种你的土豆。”   齐欢本以为要等这茬粮食收完,才能有空地种土豆,没想到容宏升去世的太是时候了。   土豆在南方一般是十月份后种植,在中原地区可以二、三月份或者八月份种植。到了北方,四、五月份种植。但是漠县更靠北些,这个时候种也能行。   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翻阅起地契,以及偃九手下的管事记载的土地耕种情况。   还有二百亩左右的田地在空着,齐欢算了算,决定将剩下的积分都复购成土豆。   唰唰——   靠着堂屋左右的两边墙,快递箱整整齐齐的摞成了小山。   次日。   齐欢买了些麻袋,和黎殊臣一起将土豆转移了进去。弄完这些,接到黎殊臣口信的偃九也赶了过来。   “把这些运到还没播种的田庄。”   “是!”   偃九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比起磨墨,还是这种粗活更适合他,还能锻炼体力。   不过,干活之前还有一件事得处理。   他鬼鬼祟祟地绕到黎殊臣跟前,背着齐欢低声道:“殿下,属下给您带了人参鹿鞭酒放在车厢里,您看,属下给您搁在哪儿比较合适?”   “用不着,拿滚!”   冷冷的语气,几乎将偃九冻住。   察觉到齐欢好奇地望着他们,黎殊臣看了眼面前装鹌鹑的属下,凛声道:“干活去。”   “是!”   偃九如蒙大赦,扛起麻袋就走,招呼着其他人开始忙活起来。装了满满当当两辆车,才将屋内的土豆运完。   运完后,他又发现一个问题——没给殿下留空位。   显然,黎殊臣也发现了这点。他转身去屋后的马棚里,牵出生辰时卢月明送的马儿。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左手攥着缰绳,身子微微倾斜,右手伸向马下的齐欢。   齐欢仰头望着马背上宛若神邸的男子,伸手递入他掌心,被他拽上马背,拥入怀里。   视线顿时豁然开朗,齐欢的嘴角也跟着轻轻翘起,感受着拂面而过的清风,听着身后人强有力的心跳,天地间都是幸福的味道。   这时,后方突然传来偃九洪亮的嗓音:“殿下,您走错方向了!”   黎殊臣:......   勒转马头,跟在马车后,他渐渐放慢了速度。   心道:慢些也好,慢些可以多抱阿欢一会儿。   一个时辰后。   齐欢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身体,颠簸的马背终究是比不上她的小货车。好在这时,前方的车队也停了下来。   偃九来禀:“殿下,到了。佃户们已经在院子里集合,请您先下马,让属下为您拴马绳。”   闻言,黎殊臣淡淡“嗯”了一声,先掐住齐欢的腰将她稳稳放下,才紧跟着跃下马。   骑马久了,猛一落地,齐欢还有点不习惯,感觉身体还在往前似得。缓了一会儿,她才跟着黎殊臣,一起往庄子里走去。   到了院子里,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群人。他们的袖子、裤脚都束着,以便干活,衣裳上补丁摞着补丁,瘦削的脸庞上满是风霜,一双双眼睛正齐刷刷地望着黎殊臣一行人。   偃九已经贴心地命人准备好太师椅放在入门的院廊下,还摆了一方茶几,放着一壶清茶。   “殿下,请坐。”   然而,黎殊臣并未落座,他依旧与齐欢并肩站着,站姿如松,长身玉立。长于皇家的矜贵之气让台阶下的众人又垂下眼睛,不敢与之对视。   自怀中取出昨日夜间才写成的新契约,黎殊臣递给了身后的偃九。 第80章 土豆怎么种?   接过契书,偃九粗略地扫了眼,猛然松了口气。   偃字辈皆以武傍身,文字只是略识一点,好在契书上的字他都认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诸位,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你们原先的东家容老爷已经驾鹤西去,如今容家的这些田庄皆被我们云影商队买下。”   闻言,佃农们依旧麻木地耷拉着脸,双手交叉握在身前,脊背微微佝偻着。   对他们而言,东家是谁都无所谓,还不是一样要交出一半的收成?不过积年累月形成的卑微感,使得他们尽管不耐烦在这儿听教,却依旧老老实实地站着。   他们在心里祈祷着,少讲个把时辰吧!他们还能回家多拔半亩草。   见台阶下的佃农们都跟木桩子似得,偃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举起手中的契书,大声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云影商队的东家仁慈,以后每季只需交两成粮即可!”   佃农们傻了眼。   复又掏了掏耳朵,难道是他们穷疯了,出现幻听了?   望着呆若木鸡的佃农,偃九将手中殿下亲笔书写的新契书,翻转过去,正对着他们,又说了一遍:“以后田里的收成,你们只交两成就行了!”   这回,佃农们听的仔细。   偃九的话仿若惊雷般,炸响在他们耳边。   缓过神后,他们交头接耳,笑容灿烂。   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兴奋的议论声,齐欢也不自觉地跟着笑容满面。   她悄悄拽了拽黎殊臣的衣袖,在他侧目看来时,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瞬间,两人目光交接,相视一笑。   原本佃农们要交三成赋税,剩下的八成收成中,五成归东家,到手里的只有两成。如今却调换了个,交给东家两成,自留一半。   他们激动地说着,笑着,还有人眼眶里闪烁着泪花,又悄悄用衣袖抹去。   虽然偃九没有明说他们的新东家是谁,可是看着中间那对男女非凡的气质,他们心道:拥有菩萨心肠的东家应该就长这样吧。   佃农们自发跪下,朝黎殊臣跪拜起来,嘴里叫嚷着:“谢谢东家!谢谢活菩萨。”   虽然黎殊臣依旧面色清冷,长眸里却泄出一抹暖意。   “都起来吧。”   简单的几个字,却掷地有声。   佃农们纷纷爬起,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尘,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候他吩咐。   “田庄的情况我已基本了解了。容家未给粮种时,你们挑了自家粮食中比较好的一部分,播撒了下去。用掉的粮食,由云影商队来补。”   这一季的佃粮归云影商队,那么出些粮种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余光瞥见身边人的笑颜,他又接着道:“至于剩下还未播种的二百亩田,今年改种土豆。”   “土豆?”佃农们惊呼出声。   黎国虽有土豆,但漠县鲜少种植。他们大多依照祖辈的习惯,一年只种一季春小麦。至于土豆,他们并无种植经验。   “土豆要怎么种?”   “整个埋进土里?”   众说纷纭时,齐欢往前迈了一小步,从容淡定道:“各位安静一下,我们今日带了土豆种来,不如咱们移步到田间,我种给大家看。”   前世,院长妈妈在福利院后院的墙边砌了一个小菜圃,种过土豆。她和小伙伴们围在旁边帮忙,美好的童年记忆总是会被反复想起,想的多了这些画面也就格外清晰。   回忆了会,齐欢想了想,朝偃九道:“麻烦你帮我找把刀,再弄点草木灰,提桶水,一起拿到田地里。”   “是!”偃九领命。   他边答边脑补着:齐姑娘能与殿下共乘一骑,很明显,她是殿下的人。   偃九不敢怠慢,很快就交代了庄头。   待东西备好后,黎殊臣与齐欢并肩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车队和佃农们。   刘庄头慢了他们一两步,跟在他们身后,替他们引着路:“东家往前直走,前面的那块田佃给了刘二壮。他家娃娃多,揭不开锅,粮食刚收完就磨成了面,没有留粮种。   这不,光等着容家给发。结果却没想到,容老爷竟然不打声招呼就死了。   唉!这田也就暂时没种上。”   谈话间,一行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刘二壮家的地头。   刘庄头转身大喊道:“二壮!”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干瘦的汉子,他局促地搓着衣角,讷讷道:“欸...”   庄头道:“这是你家的田,你来种。至于怎么种,你就听齐姑娘的吩咐便是。”   “好、好。”刘二壮小跑着跳进田地,接过偃九递过来的锄头刨起了坑。   虽然他穷,却很勤劳。佃的田都被他养的很好,他平日里总爱收集些人粪、牛粪等粪便,挑到地里,翻整土地。   坑刨好后,刘二壮又从田埂上的竹筐里随手拿起一个土豆,望向齐欢,结巴道:“齐、齐姑娘,直、直接丢,丢进去吗?”   见他黝黑的面庞上尽显紧张,齐欢安抚性地笑了笑,也跟着踏进田里。   接过土豆,她用菜刀将土豆上长出的芽,连同土豆块一起切下,高高举起,跟大家解说道:“土豆要放出芽后,把它连芽带肉一起割掉,埋进土里。”   “不过埋之前,我们要先将切面涂点草木灰,防止它腐烂。”   说着,她将土豆块放进装着土木灰的陶盆里沾了沾。沾完后,走到刘二壮挖的坑前。   眼前的这坑差不多都能埋下黑子了,齐欢暗自咂舌:刘二壮用力过猛了,坑太大了。   她只好接过锄头,正准备使力,又被黎殊臣握住了锄头棒。   “我来,挖多大?”   齐欢指向搁在一旁的土豆块:“比它稍微大点的小坑就可以了。”   待黎殊臣挖好后,她拿起土豆块,将芽朝上,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又盖上了一层薄土。   接着,重复以上步骤,又种了几块。   每块间隔约莫五六寸,留给土豆足够的生长空间。   种了一会儿后,齐欢站起身,走到田埂上,从水桶里舀出一瓢水,依次浇过。   每处她只浇了一点,让土壤微微湿润即可。   旱也不行,涝也不行,浇不浇水,浇多少水,都要根据田里的土壤自己把握。不过佃农们都是种田的老把式,应该很快就能掌握其中诀窍。   二百亩田,加上来自现代的优良土豆种,总有一部分能成活,说不定还能长势不错。只要佃户们用心侍弄,定然会收获颇丰。   齐欢又细细讲解了一些她所知道的种植事项,佃农们也听的认真。   虽然有些人今年已经种了春小麦,但是多听几耳朵总是无害。   他们打定主意,等到收获时,来看看刘二壮家的收成如何,若是不错,可以考虑明年也种点土豆试试。   同时,他们对齐欢的观感也有所改变。   初见时,他们只当她是一个爱凑热闹的小姑娘,没想到:有事,她真上。   不仅不嫌弃田中土脏,还直接到田里动起手来,土壤沾到手上,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佃农们发自内心地鼓起掌来。   就连向来腼腆的刘二壮也跟旁边人咬起耳朵,碎碎道:“新、新东家的妹、妹妹,真是、是个好人!”   闻言,黎殊臣淡淡瞥了他一眼,心中不解:年纪轻轻,怎么眼神这般不好使? 第81章 守护她心中的希冀与期盼   顾虑着众目睽睽,黎殊臣到底没有反驳,只是命偃九带佃农们去分土豆。   他和齐欢慢慢悠悠地走在最后,渐渐与兴致勃勃的众人拉开了距离。   环视四周,见近处无人,黎殊臣方才拉起齐欢的手,细细为她擦去掌心里未拍干净的灰土。   “阿殊,等土豆成熟后,他们自留的有一半收成,若是吃不完,我想买下多余的土豆。   土豆也可以做淀粉,还能做粉条,咱们可以依托云影商队,把它们卖向其他州府。这样,佃农们也能换点银钱,买买厚衣裳。   而且做淀粉也需要人,我可以雇佣他们家眷,他们就能多笔收入了。”   这只是齐欢初步的想法,可能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但是她觉得,做人不能瞻前顾后,凡事只有试一试才知道。   淀粉作坊扩大规模,不仅能够帮助他人,还能有益于自己。一方面,她可以赚更多的银子,另一方面也能积攒更多的积分。   齐欢越想越兴奋,亮晶晶的大眼睛慢慢笑成一条弯弯的月牙。   黎殊臣垂眸紧盯着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只有她像一颗明珠般,熠熠生辉,在他心头烙下深深的刻印。   他爱她给的温暖,也爱她的开朗和善良。   母后生前给他灌输了诸多理由,要求他守护天下,守护子民,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   如今,这份责任又多了一份柔情。   他还想守护阿欢心中的希冀与期盼,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   思及此,黎殊臣重重颔首,坚定道:“我陪你一起筹划。”   停顿片刻,他接着开口,将她的想法完善。   “离土豆成熟还有些时日,但是销路可以提前铺开。我会让云影商队再运些土豆,送到绿茵那里。咱们多招一些人手,先赶制出一批淀粉出来,送到云影商队,让他们带到其他州县去卖。”   齐欢踢了下脚前的土坷垃,点了点头:“直接推销淀粉可能不太好开展,不如我把小酥肉的食谱写下来,他们可以带着食谱和淀粉去当地的酒楼,寻求合作。   另外,淀粉除了能做小酥肉,还有很多用途。   比如:瘦肉裹上一层淀粉再下锅,滑出来的肉片口感也会更鲜嫩。汤汁用淀粉勾芡,也会更加粘稠。   除了淀粉,还能做土豆粉条...”   两人边走边畅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来时的院子门外。   此时的太阳已渐落西山,回程还得一个时辰左右,齐欢止住话题,笑着道:“阿殊,咱们回去再讨论,先回家吧。”   “好。”   再次共乘一骑,策马奔腾。快到家时,齐欢遥遥望见厨房上升起了袅袅炊烟。   进屋一看,是修文在做饭。   “殿下,你们回来了?再稍等一会儿就好了。”   他边说着话,边将已经煮熟的面条捞起,盛到灶台上的陶盆里过冷水。   接着,起锅烧油,将鸡蛋液打散倒进去,等鸡蛋微微凝固后,再快速地用筷子搅散盛出锅。   再次加油,放进番茄块炒软捣烂。出汁后,加入鸡蛋拌一拌,番茄浇头就做好了。   顾及着齐欢还在守孝茹素,他又炒了个黄豆酱,切了点黄瓜丝。   见他熟练地操持好一顿饭,齐欢诧异地挑了挑眉梢:“没想到你手艺这么棒啊。”   这时,晏清河趴在厨房门框处,探头往里瞅。   他吸了吸鼻子,咽下口水,接话道:“阿欢,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修文这是练出来的。   这些日子,卢小姐还没走出先前的阴影,总是对厨娘做的饭有所怀疑,修文便下厨煮面给她吃。天天吃面,卢小姐也不觉得腻。”   闻言,修文手脚一乱,碰掉了灶台边一个瓷碗,慌乱地解释道:“齐姑娘,您别听他取笑我。我...以前做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多学点厨艺也就是顺手的事。”   “挺好的呀。”齐欢笑着道:“月明这段时间可能心情不太好,你是她的夫子,要多多陪陪她才是哦。”   通过晏清河时不时的只言片语,她也能看出来修文对卢月明并非无意。   既然两情相悦,偶尔助攻下也无妨。   经她这么一说,修文眉间拢起了一层愁雾,叹气道:“没错。...只是心病难医,不知如何才能让她如往常般,真正的开怀大笑。”   齐欢想了想月明的喜好,结合着今日的体验,她建议道:“不如,咱们约着月明去跑马?”   “这个主意好!我很喜欢!”   晏清河第一个赞同,挠了挠头,又道:“卢小姐肯定也会喜欢!”   正讨论着时,齐欢的肚子突然唱起了空城计。今天在外面跑了一下午,她有点饿了。   听见动静,黎殊臣当即发话道:“先吃饭。”   饭后。   晏清河刚张口,正准备再提一提跑马的事,却被偃武嫌弃地问道:“什么味道?”   指了指碗边的大蒜皮,晏清河对着掌心哈了口气,又移到鼻子处闻了闻,答道:“可能是大蒜的味。常言道,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你也试试?”   “拿走。”   “不拿。”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说着,偃武拽着他衣领,将他拖到了院子里,比试拳脚。   修文边收拾着碗筷,边道:“殿下,明日我能不能向云影商队借几匹马,咱们约着月明去跑马?”   见他上了心,齐欢连忙轻轻踩了黎殊臣一脚,低声道:“答应他!答应他!”   黎殊臣无奈,浅浅颔首。   得到首肯后,修文拿起碗筷往厨房走去,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屋内安静下来,齐欢将脚悄悄抽了回来,被黎殊臣望的有点不好意思,她决定做点什么转移下视线。   “阿殊,咱们要不要把下午讨论的事写下来,做成一个策划书?”   对于策划书这三个字,黎殊臣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早已习惯阿欢嘴里时不时蹦出来一些新颖的词。   他答过一声“好”后,起身回房拿来纸笔。   齐欢磨墨,他书写。两人脑海里的计划渐渐落在纸上。   橘黄色的烛光被灌进来的晚风吹得轻轻摇曳,齐欢心道: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   于是,她回房取出黎殊臣送的夜明珠,把忙完的晏清河三人叫了进来,围着桌子一人捧着两颗,举到适宜高度,围着桌子左右。   光线陡然明亮起来。   黎殊臣抬起眸,扫过三人,只觉得他们比手里捧着的夜明珠还耀眼。   在齐欢的意识里,系统也在说:“宿主真是不解风情,竟然叫了三个大灯泡进来!” 第82章 这些食谱交给云影商队   “你话太多了,屏蔽。”   结束与系统的对话,齐欢回过神来,看着亮堂的屋子颇为满意。   六颗夜明珠加上一盏油灯,将屋子照的仿如白昼。   光线乍然变亮,黎殊臣手中的朱笔也挥舞的更快。一刻钟后,他停下笔,将纸张递给了齐欢。   齐欢边看边念,询问起另三人的意见。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叫晏清河三人来,不仅是为了让他们帮忙照亮,还想靠他们集思广益。   “淀粉运来运去的不麻烦吗?为什么一定要在漠县做好后运出去?”   晏清河说出心底的疑问后,又给出了解决建议。   “咱们完全可以在每个州县都设个淀粉作坊,加工完直接卖。还省的来回奔波。”   他说的这些,齐欢之前也想到过。   但是,考虑到销路还没打开,前期做这么多投入有些冒险,她又换成了相对稳妥一些的法子。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想一步一个脚印来,稳扎稳打。   先在漠县加工出一批淀粉,商队带着去跟当地的酒楼寻求合作,等有了销路,咱们再去各个州县开淀粉坊。”   “齐姑娘说的是,一口吃不成胖子,等来了销量,再开淀粉作坊也不迟。”修文跟着附和。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齐欢和他们又细细讨论了下该如何说服酒楼大量收购淀粉的事。   归根到底,还是要有用处才行。   于是,齐欢接过黎殊臣手中的朱笔,取来宣纸,飞快地写着。   麻婆豆腐、红烧茄子、地三鲜、糖醋鱼等需要勾芡的菜,她写了几十道,又写了如何给汤羹勾芡、如何给肉片上浆等技巧。   待她落下最后一笔时,桌面上已经铺满了宣纸,长凳上也搁着几张。   墨迹很快晾干,齐欢将食谱一一收起,摞成一叠递给了黎殊臣。   “阿殊,你把这些食谱交给云影商队。我们再招个靠谱的厨子跟着,到了地方后,先演示一道菜给酒楼掌柜看,等他上钩后,就可以谈卖方子和卖淀粉的事了。”   “好。”黎殊臣应下后,将食谱卷起握在手中。   于他来说,阿欢的事无小事,他准备明天亲自去云影商队交代一番。   敲定推销策略,已是月上中天。   至于扩大淀粉作坊规模的事,只能搁在明天再商量了。   齐欢打了个哈欠,声音里略带着一丝困倦:“时候不早了,先睡觉吧。早睡早起身体好,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好。”几人异口同声的应下。   简单洗漱过后,齐欢很快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她穿好衣裳绾好发,去厨房舀水刷牙。   等她将满嘴泡沫漱掉后,黎殊臣和修文几人一起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身红色骑装的卢月明。   “阿欢,你快点洗完脸。我给你带了肉包子,吃完后咱们一起去郊外跑马。”   见她神采奕奕的样子,齐欢也跟着眉眼弯弯,笑了起来,脆生生地答了声“好”。   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快速地洗完脸,回房随便擦了点水乳和防晒,就走了出来。   这时,她看了看自己的广袖长裙,这身装扮骑马好像不太方便。   就在她疑虑时,黎殊臣递来一个包裹。   “换上。”   “这是什么?”   “骑装。”   “阿殊,你想的真周到。”齐欢抱着包裹,笑吟吟地跟他道完谢,又冲众人道:“麻烦大家再等我一会儿。”   回到房后,打开包裹,一件月白色的骑装映入眼帘。   古代的月白色其实并不是纯白色,而是一种淡淡的蓝色。靛水微染轻漂后,布料既接近白色,又接近蓝色。浅浅淡淡,十分清爽。   齐欢脱下白色的棉裙,换上了骑装,只可惜房里并没有全身镜,看不清是何模样。   念及众人还在等着她,她小跑进院子,笑嘻嘻地问:“怎么样?”   “好看!”望着她灵动的模样,晏清河发自内心的夸赞道。   偃武向来词汇贫乏,但他略作思索,还是加了个字:“很好看!”   再看黎殊臣,他琥珀色的长眸里也满是欣赏。   与他对视,齐欢笑意更深。女为悦己者容,她只想为阿殊容。   “咦?阿欢你身上的骑装和黎公子的衣裳,是不是同一块布料做出来的?”卢月明眸光在两人之间扫视,手托下巴思忖道。   站在她身旁的修文,猛然间想起过年时齐欢说的话,便道:“他们这是情侣装。”   “哦。”卢月明回过头,望着他身上的素色衣袍若有所思。   改日,她送夫子件衣袍不为过吧?   就在她沉思间,齐欢匆匆吃完包子,净过手后,走过来挽上她胳膊,拉着她朝门外拴马的地方走去。   门口的大树被常年的北风吹的微微倾斜,如今树身上绑了四条缰绳,拴着四匹马。   齐欢不会骑马,修文也不会。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不用顾忌外人言语,所以黎殊臣很自然地将手递给齐欢,将她拉上马,两人共乘一骑。   晏清河和偃武、卢月明也很快翻身上马。   地上只余一个修文。   他回来时,是偃武载的他。于是,他再次将手递给这位多年的老兄弟。   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卢月明眸光微闪,拿起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儿身上。   马儿吃痛,撒腿狂奔。   几人追追赶赶,来到荒郊。   此处天高云淡,微风习习,吹的树叶轻轻作响,汨水河面也漾起浅浅波纹。   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卢月明一扫往日的阴霾,红衣烈烈,策马奔腾。   晏清河和偃武也不甘居人后,跟着挥舞马鞭,与她赛起了马。   马背上,修文灌了一肚子风,他高喊着:“放我下来!”   正好偃武也觉得他累赘,便听话的将他丢在路边。   丢下修文后,他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然,还是一个人骑跑得快!   望了望被远远甩在他身后的殿下和齐欢,偃武暗自点头,对自己的判断更加深信不疑。   他打马去追前头的人,将身后的两人甩的更远了。   黎殊臣和齐欢也不着急,反倒悠闲地欣赏着野外的风景。   惬意的心情让齐欢忍不住唱起歌,唱的还是那首《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此时已莺飞草长,爱的人正在路上...”   伴随着歌声,黎殊臣垂眸望了望她,再放眼看看周围的景色,陡然间明白了一个词——岁月静好。   她的歌声婉转悠扬,系统也忍不住跟着轻和起来。   一曲终了,它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比起本系统,宿主唱的的确好听那么一丢丢丢丢...”   “那请你再努力那么一丢丢丢丢...下次唱好听点。”   “宿主说啥?...风声太大,我听不清。” 第83章 学习骑马   见它耍赖,齐欢干脆屏蔽了它。   如此良辰美景,她只想专心与阿殊共处。   马儿悠悠走到更平坦的地方后,齐欢突发奇想:“阿殊,你能不能教我骑马?”   虽然她有自行车,但蹬起来费劲不说,真要跑起来,根本跑不过马儿,还容易引人怀疑。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   多学点本事总归是有益无害的。   对于她的请求,黎殊臣自然应允。   勒停马儿,黎殊臣将她抱下马,先从上马技能开始教起。   “上马时站在这儿,也就是马的前腿侧边,面向马鞍,用左手拉紧马缰、握在掌心,并捏住马鞍的前桥。接着抬起左脚,用右手将马镫套入左脚,右手握住马鞍的后桥,同时使力,翻身上马。”   黎殊臣边说边示范,来回做了好几遍,确认齐欢看清每一个动作后,才让出位置,让她尝试。   第一次,齐欢踩着脚蹬,刚站了一会儿,又跳了下来。   第二次,她鼓起勇气,刚抬起右腿,马儿便不耐烦地动了动,吓得她又落在了黎殊臣的怀里。   第三次,她再接再厉,一鼓作气,踩稳脚蹬后猛一抬腿,便坐到了马鞍上。   这次,身后没有黎殊臣坚硬的胸膛,只有轻轻拂来的清风,空荡荡的感觉让她颇有些不适应。   调整了下心情,她眸光渐渐坚定起来。   有人可依,固然是件幸福的事。但是做人,更重要的是要具备独立行走的能力,要自立,要自强。   今日,她一定要学会骑马。   打定主意,她慢慢直起身子,勇敢地握着缰绳,认真地听黎殊臣讲御马之术。   “阿欢,坐稳后目视前方,用双腿轻轻夹下马肚,侧拉缰绳,用鞭子轻轻晃悠,刚开始时骑慢一点。”   齐欢依着照做,温顺的马儿感受到主人的指令,抬起蹄子,慢悠悠地走动起来。   待她掌握了基本技能后,黎殊臣又跟着讲解了更深一层的御马之术。   等晏清河他们折返时,她已经能骑着马儿小跑起来。   “哇,阿欢你学会骑马啦!”卢月明惊讶的望着她。   “对!”   简短地回答后,齐欢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缰绳。   见她是新手,卢月明便不再出言打扰。转而策马去河边寻修文。   “修文,阿欢都会骑马了,现在只有你还不会哦。”   “无妨,我可以坐马车。”   卢月明一噎,利落地跳下马,用马鞭轻轻推了推他胳膊:“阿欢能学,你也能学呀,我教你!”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不会是觉得向徒弟学习,有些丢脸吧?”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跟我学骑马!”   拽着他袖子,卢月明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到了马前。   正当卢月明刚要开口讲解要领时,晏清河和偃武也跑过来凑起了热闹。   卢月明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张开双臂护在马前:“不许跟我抢!”   “为什么?”   “刚才你跑马都没跑赢我们!难道我们没有你强?”   被他们问的哑口无声,卢月明依旧不肯退缩,到手的人坚决不能让出去。   她挥了挥手,赶两人走:“先来后到,懂不懂?”   两人还是有些犹豫,他们和修文是兄弟,修文想学骑马,他们怎么能不帮呢?   更何况,明明是他们骑术更胜一筹。   他们望向修文,修文竟然错开了目光。   这时,齐欢也骑着马慢悠悠地挪过来了,一言难尽地望了望眼前的俩憨憨,忽悠道:“我刚才光顾着骑马,没看到你们谁先跑回来的,不如你俩再比一场?”   想了想,她又加了个彩头:“跑到前方的山脚处再折回来,谁先到,谁得一两银。”   原本两人还在想不能因为争强好胜,丢下兄弟不管。   但一听说赢了的人还有银子拿,两人顿时调转马头,一会儿就跑的没了影。   马蹄扬起的尘土迎面扑来,齐欢赶紧别过脸,然后就对上了好友感激的星星眼。   她懂。   现在该她走了。   于是,她笑眯眯道:“我再去骑一圈,你们慢慢来,不着急。”   然而修文似乎比她少了一些天赋。   学了良久,还没学会上马,时不时就要跌下,被卢月明扶住。   遥遥望着远处的男女,齐欢不禁怀疑,修文是不是故意的?   “阿殊,修文真的是太监吗?”   “嗯。”   “有没有可能是假太监?”   “没有。”   见他说的斩钉截铁,齐欢倍感失望,却又不死心地嘟囔着:“你又没看过...”   “......”   黎殊臣黑着脸沉默了。   “阿殊,你别生气,嘿嘿。”意识到说法有问题,齐欢连忙跳下马,拉了拉他衣袖,解释道:“我只是好奇嘛。”   “不准好奇别人。”   “哦。”齐欢乖巧地点头。   不过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瞟向修文,暗暗想着,如果修文是假太监就好了,月明跟他就能更幸福了。   她盯着修文的背影,想的太过专注,却没注意到黎殊臣刚刚转霁的面色又布满了阴云。   捂住她的眼睛,黎殊臣嗓音低沉,从牙缝里蹦出一句:“看、我、还、不、够、吗?”   齐欢拿开他的手,笑盈盈地望着他,再次哄道:“够够够,我的眼里只有你。阿殊不要乱吃醋,你要有自信,你在我的心里是唯一。”   “你亦然。”   真正的爱具有排他性,根本无法容忍第三个人的存在。   黎殊臣在这一刻陡然理解了明孝宗朱佑樘。   这是阿欢给他的书本上的人物,是大明朝开创弘治中兴的英明帝王。史书上对他唯一的诟病就在于他只娶了张皇后一人,导致皇家子嗣凋零。   不过,此时的他却无比认同明孝宗。   既遇明珠,他人皆成鱼目。   阿欢是他的唯一,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两人眸中只余彼此的身影,相顾无言,情意却在沉默中流转。   甚至连逐渐逼近的马蹄声都没听见,直到一只手伸到他们中间。   跳下马后,晏清河一边擦着汗,一边将手伸向齐欢:“我赢了。”   齐欢:......   默默掏出一两碎银,放在他掌心。   这时。   天上,晚霞灿烂。   地上,晏清河的笑脸比晚霞还灿烂。   他不仅赢了,还有一两银子进账,真是美好的一天。   齐欢也很开心,她今日学会了骑马。再看看卢月明脸上明艳的笑容,她更觉得不虚此行。   原本跑马就是为了帮卢月明舒缓愁绪,如今目的达到了,自然令人开心。   一行人纵马当歌,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进了城门。   几人一致决定,先送卢月明回府。刚到卢府外,就见她身边的丫鬟正满脸焦急的等待着他们。 第84章 让她们帮你干活   听见马蹄声,兰心迈着小碎步焦急的迎了上去。   望着卢月明身旁的几人,她欲言又止。   卢月明却是个急性子,看出她神色有异,当即发问道:“怎么了?有话快说。”   “小姐,今儿志明少爷又搬着行李住进了翠竹轩,他说他是卢家族谱上的人,卢家的家产也应当有他一份。”   “有个屁!”卢月明愤愤爆出口。   跟仇人的儿子共处同一屋檐下,让她恶心。   至于家产,她倒是不慌,她娘出事前就已经将大部分铺子、田庄转移到她名下了。只是一想到曾经,仅仅因为卢志明是个男孩,就被卢白敛如珍似宝的待着,费尽心思的为他筹谋着,卢月明便怄的要死。   见她情绪不对,齐欢赶忙握上了她的手,劝慰道:“月明别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你若气病了,正好如了他们的意。在族谱上有什么关系,再划掉不就行了?”   “对!反正卢家的族谱是新修的,卢白敛是新任族长。我不信事到如今,他还愿意帮别人养儿子!”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第二天一早卢月明就拽起了卢志明,要与他对簿公堂。   陈知县头痛的看着他们,不想再管这家务事,便命人将卢白敛拖了上来。   如今的他,头发已经灰白。四肢残废,口不能言,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目光喷火的望着卢志明。   一个野种,也敢觊觎他卢家的家财?   在他的表态下,陈知县代为做主,将卢志明从卢家族谱上划掉,从此世上再无卢志明,只有跟着生父姓的曾志明。   霎时,曾志明慌了。   从卢家族谱上划掉,意味着他再也没有资格去跟卢月明争夺了。记忆中,宽敞明亮的屋子,柔软馨香的被子,还有卢家泼天的富贵,都跟他没关系了?!   他先是扑向卢白敛,见他既不能动、又不能说,便又转向卢月明跪下。   “姐姐,你不能不管志明啊!我可是咱娘亲自认下的嫡子。”   “呸!我可没有你这样人丑心也丑的弟弟。”   等他磕完几个响头后,卢月明才说话,说完又绕过他,挽着齐欢的胳膊,走出了县衙。   抬头望望天空,今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微风不燥的艳阳天。   阳光刺的她眯了眯眼,卢月明颇为愉悦道:“卢家的糟心事总算都解决了,以后卢府就是我说了算。”   “嗯!否极泰来,晦气都赶走了,接下来的日子都是福气了!”   齐欢说的笃定,她发自内心地相信月明会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只是,她待会还有事,不能久伴好友。   思索片刻,她干脆直接邀请道:“月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家新房子的进展?然后,再去参观下淀粉坊。   云影商队运了一批新土豆回来,以后绿茵她们肯定忙不过来,我待会还想去招几个靠谱的新伙计,让他们去帮忙。”   “好啊。”卢月明一口答应下来。   照顾着齐欢是马术新手,卢月明一路骑得很慢。   到了新宅子后,她先翻身下马,随后又走到齐欢身边,想护着她安全落地。   齐欢暖暖地笑了,这就是好朋友,不管你需不需要,她都会为你考虑周到。   踩稳马蹬,齐欢跟着稳稳跃下马,两人手牵着手走到新宅子门前。   青砖灰瓦的院落整体已经建成,门外有一伙人在移植白桦树,种在院门口。   看了几眼后,再沿着朱漆大门往里走,有几个匠人正在打水井,甚至还有人专门在为黑子砌狗窝。   “阿欢,你们的新宅子虽然不大,却很温馨,还挺不错的。”   “嗯,屋子不用太大,够住就行。既省钱,又方便打扫卫生。”   “说的也是,卢府占地十余亩,院落景观无数,但实际上我和我娘真正住的也就那么两处。养了那么多丫鬟婆子,忠心的却不知道有几个。   所以我挑选了一些常用的仆人留下,剩下的都托牙人转卖掉。至于院子,不用的就锁上,每年也能节省下不少银子。这些银子干什么不好,何苦养着那些随时可能反咬主人一口的白眼狼呢?”   齐欢点了点头,她这么想也有道理。   谈话间,两人迈入了里间。   她们来的也是巧,刘师傅正在和其他匠人试烧火炕。   齐欢走到炕边,摸了摸,热意顺着炕面传至手掌,将她手心烘的热出了汗。   眼下这天气,可能还会觉得热。但是等到了冬天,估计就想窝在炕上不下床了吧。   这时,卢月明也感受到了火炕的好处,瞪大眸子,惊奇的这摸摸,那摸摸。   “阿欢,这什么火炕真的好暖和!我也想砌一个!”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当即改了主意:“不,不仅是火炕,我还要砌个像你们家这样的小院子,够我和我娘住就行!”   卢月明向来风风火火,说干就干。   先去县衙买下了她旁边的地皮,又拦住了已经竣工、准备回凌州的匠人们,出了同样的高价,让他们赶工。   见她筹备的很认真,齐欢微微有些疑虑:“你们家那么大府邸怎么办?就那样荒着吗?还是卖掉?”   “要卖也得等我娘醒来后了,卢府的地契不在我名下。可是我实在不想再住在那儿,那里住过卢白敛,住过梅春,还住过曾志明,住过这么多我讨厌的人,它脏了。我不想再住。”   见她主意已定,齐欢尊重了她的意见。   到了午时,两人先去酒楼吃了顿午饭,接着再去云影商队寻黎殊臣他们。   通常,卢月明忙时,修文他们仨就是自由的。如今,他们亦步亦趋的跟在黎殊臣身后忙活着。   点完土豆的量,黎殊臣拿匕首划开其中一个麻布袋,取出一个土豆递给齐欢。   “怎么样?”   “挺好的!”齐欢看了看手中的土豆,个头有些小,没有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大,不过她还是很感激黎殊臣和云影商队帮忙运来了原料。   比起银子,她更在意的是积分。所以现在,能买的东西尽量都用银子买。   跟商队一起把土豆运到辣条铺后,放哪儿又成了一个问题。堆在院子里怕下雨,堆在厨房里无处下脚。   这时,卢月明灵机一动:“阿欢,我家宽敞,可以放我家!”   晏清河作证道:“她家确实宽敞。”   偃武跟着点头:“再来几车,也放得下。”   “对,放得下。”卢月明很兴奋,想到阿欢提起的还要招人的事,她更加激动。   “我家不仅院子大,干活儿的人还多!我先前不是说要卖掉多余的丫鬟婆子嘛,但是漠县的大户人家也就那么几户,府中都不缺人,更不愿意买被卢府卖掉的人,担心她们不忠。   所以,我干脆就不卖了,让她们去帮你干活,找几个靠谱的人看着,但凡她们敢偷懒耍滑,我就将她们打一顿再卖掉!” 第85章 做土豆粉条   这么好的条件,齐欢却并未马上应下来。   在她心里,卢夫人是个糊涂人,不然也不会看上卢白敛这个以怨报德、背信弃义的小白脸。   乱糟糟的卢府里,丫鬟婆子们是忠是奸谁也说不清。贸然接受她们,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不过,卢府的院子和仆人都是现成的,能够最快速度地从事生产,这点她还是有点心动的。再加上卢月明是她好友,月明的好意也颇让她盛情难却。   略作思索,齐欢很快有了主意。   她凑到月明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她说完,卢月明眼眸愈发明亮,双手一拍,开心的喊道:“阿欢,你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交代柳管家!”   几日后,出了结果。   两人再次聚在齐记酒楼的雅间内。   “阿欢,我听你的建议,让柳管家拿着银子,以卢白敛的名义,挨个去试丫鬟婆子。跟她们说,只要为卢白敛说些好话,替他与我讲和,就能得赏银二十两,果真有不少人动心。   这些日子,我将答应下来的人都关了起来。当然,她们收的银子也被柳管家又取了回来。如今,我已经叫了牙人,把她们全部发卖出去。   漠县卖不掉,就运到凌州。凌州卖不掉,就运到其他地方。反正这种背主的小人,落得什么下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卢白敛是如何坑害妻女,这些丫鬟婆子们再清楚不过。这样的人,她们都愿意为他奔走,教她如何信任她们?   见她气的脸色通红,齐欢斟了一碗茶推到她面前。   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后,卢月明依旧有些愤愤然。   “我娘这些年养的都是些什么人哪,尽是些吃里扒外的小人。...不过,老实的忠仆也有几个,却嘴巴笨拙,不受重用,干的都是洒扫的活儿。阿欢,她们可以做得来做淀粉的活儿吗?”   “人品可靠的话,当然可以!”齐欢想了想,又道:“粗使杂役也没关系,比起其他仆人,她们力气更大一点,正好可以帮忙捣土豆。”   听她这么说,卢月明总算露出了一抹笑容。   能帮上阿欢,她很开心。   这段日子,阿欢帮了她很多,她一直想做些什么报答她。   给银子,太见外。   如今,做个顺水人情,将卢府空出来的院子和多出来的丫鬟给阿欢使,正合她意。   但是齐欢却不这么想。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她坚持要给卢月明钱。   几番推让后,她最终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月明,既然场地和人工都是你的,那赚的银子分你一成。”   见她态度坚决,卢月明只好点头,随后又道:“阿欢,我手里的银钱很足,要不我再拿点本钱给你,不然只是出了点地方和人手就能分钱,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她语气诚恳,态度真挚,齐欢磨不过好友,最终点了点头。   待她应下后,卢月明当即告辞,骑马赶去钱庄取了一千两银票后,又折了回来。   到了雅间后,她将银钱拍在桌上,气喘吁吁地说:“够不够,阿欢?   不够,我再去取。”   “够了,月明,你先坐下歇一歇。”齐欢边说边递出一方帕子,示意她擦汗。   随后又取来了纸,立了契书,签字画押,一气呵成。   月明出场地、出人工,还出银子,所以她又加了两成利润,一共分她三成利。   接着,她又写了另一份,打算待会儿给阿殊。   云影商队忙前忙后,阿殊也给了一千两本金,所以分他三成也是理所应当。   至于她自己,还剩四成。   这是她出淀粉方子的钱。   敲定分成后,淀粉坊扩大了规模,淀粉制作在卢府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   做工的都是有卖身契的仆人,再加上又有柳管家和慧心、兰心等人在旁边监工,倒也不必担心方子泄露。   与此同时,齐欢也开始琢磨起制作土豆粉条的事。   她仔细回忆了下前世的记忆,制作粉条的过程她只记住了个大概。   不过,多想无益,不如直接尝试。   记忆中,第一步是打芡。先用水将土豆淀粉搅和开,然后再用开水将土豆淀粉烫熟,等它微微凝固成果冻状。   下一步就是和面了,先把芡搅一搅,再接着加淀粉,反复揉搓。   其实,按在有筋性的淀粉面上特别有趣,但是揉久了也会累手。   等到淀粉稀稠程度差不多时,齐欢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   前世,院长妈妈将这个过程称之为叫条,也就是拿出一个小铝盆,它底部有大小均匀的小漏洞,将淀粉糊放进去,试试能不能漏出均匀绵长的好粉条来。   可是她没有这个工具,便取出了先前拆快递拆到的漏勺,开始尝试起来。   将淀粉糊放进漏勺,然后按压起来,第一次不太成功,齐欢也不气馁。又调整了面糊的粘稠度,再多尝试几次。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   数不清第多少次尝试时,粉条慢慢被挤出了满意的形状,条丝又匀又细。   齐欢欢呼片刻,慢慢冷静下来,接着开始上瓢。   对着烧有热水的铁锅,用手拍漏勺里的淀粉糊,粘稠的粉浆在拍打的作用下,慢慢掉入铁锅。   跟着再快速将它捞起,放到旁边盛着凉水的铁锅里过凉,冷却之后将它剪断,挂在院子里新架起的木棍上挂条晾晒。   晶莹剔透的土豆粉条,不同于红薯粉稍深的颜色,它是一种白色状。但是口感完全不输红薯粉。   次日。   晾干水分的土豆粉条脆到一折就断,齐欢几人小心翼翼地将其装进竹筐里。   完成后,她拿出一把,望着手中的粉条,向往地说道:“今晚就吃蚂蚁上树吧!”   “什么?...阿欢,咱们也没穷到这个地步吧?吃蚂蚁干什么?”   晏清河挠着脑袋,瞅了瞅地上偶尔爬过的蚂蚁,实在是难以接受。   不同于他,偃武开始蹲下捉蚂蚁。   蚂蚁是什么味道,他还没尝过。   有点好奇。   然而,齐欢却制止了他:“不是这个蚂蚁!...等晚饭时,你们就知道了!”   话罢,她转身进厨房,准备起晚餐。   将油烧热后,下入肉沫,翻炒断生后再加入郫县豆瓣酱和少于水、老抽,最后加入粉条炖软,再撒上一盘葱花就可以出锅了。   孝期不便食荤,她又切了些大白菜和豆腐块。   油热后把豆腐煎至两面金黄,盛出后放入白菜翻炒,再加入粉条和调料,最后铺上煎好的豆腐块炖煮,一锅白菜豆腐炖粉条就做好了。   都是家常味道,却胜在新奇。   几人第一次吃粉条,配着下饭的蚂蚁上树,晏清河等人吃了一碗又一碗。 第86章 只想做饭给他吃   “好吃!”   “真好吃!”   偃武和晏清河言简意赅地夸赞完,眼神亮晶晶地异口同声道:“明天还吃这个吗?”   不忍他们失望,齐欢笑着点点头。   对于做饭的人来说,做出的饭菜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喜爱,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只是,做了一下午的粉条,到底还是有些体力不支,腰酸背痛。   察觉到她表情细微的变化,黎殊臣斟酌着:“等入住新宅子后,买个厨娘来替你。”   新宅子虽然没有留下人房,不过厨房够宽敞,完全可以隔出半间来放柴,把柴房腾出来住厨娘。   话音落到耳边,齐欢第一反应是她的积分怎么办?   为黎殊臣做三顿饭,一天可以刷三百,一个月就是九千,一年就是十万八千。   委实不是笔小数目,做够十年就能帮系统升满级,助它开发更多的功能。   考虑了会儿,她提出异议:“...阿殊,我还是想亲手给你做饭。”   闻言,黎殊臣意外地挑了挑眉,微微诧异。   过了会儿,他将阿欢的话反复咀嚼,明白她意思后,眸子里顿时藏满了笑意。   阿欢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意思是只想做饭给他吃。   晏清河几人都是顺带的,沾了他的光。   一股暖流在心间不停的翻涌着,黎殊臣眼神暗含得意的扫视着对面的几人,慢悠悠地发了话。   “以后,阿欢只做给我吃,你们去酒楼吃,花的银钱找偃九报销。”   听明白他意思,晏清河脱口而出:“为什么?”   “你太能吃了,做这么多饭阿欢会累。”   “难道你吃的比我少?”晏清河不服。   这时,偃武扯了扯他袖子,低声道:“别犟!”   酒楼的饭菜可供选择的样式更多,还不用帮忙烧火或者洗碗。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晏清河却不知道。偃武决定,好好教育下这傻子,便拽起他去院子里操练。   很快,屋外传来短兵相接的碰撞声。   屋内,黎殊臣也望着齐欢再度开口:“累吗?我帮你捏捏肩。”   听他这么说,端着碗碟正要出门的修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从来都是别人伺候殿下,何时见过殿下伺候别人?   这不是他能知道的。修文稳住身子,加快了脚步。   人都走后,黎殊臣站了起来,双手搭在齐欢的肩膀上,力道适中的捏了起来。   “阿殊,你怎么这么会捏肩?”   “幼时帮父皇母后捏过。”   他这么一说,齐欢不淡定了:“可我身份平平欸。”   “无妨,来日可期。”   黎殊臣眸光幽深,望着身前的姑娘,只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捧给她。   自古甜言蜜语得人心,齐欢第二天醒来时,依旧嘴角微微翘着。   带着愉悦的好心情,她去卢府寻了卢月明。   “月明你看,这是我昨天下午新做出来的粉条。你要不要尝一尝?”   “嗯!”卢月明重重点头,好奇地摸了摸粉条,疑惑道:“这么硬,怎么吃呀?”   “走,我们去厨房,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恰巧卢月明也没吃早饭,她又蒸了一些白米饭。   配上蚂蚁上树,这早饭是有点油腻。不过今天只是为了试菜,偶尔为之,卢月明也能接受。   比起昨晚晏清河他们的吃相,卢月明文雅了很多,却也一口接着一口,吃的餍足。   “阿欢,这道菜很香、很下饭,若是搁在齐记酒楼,肯定受食客们喜欢。”   说着,她又打趣道:“你什么时候搞免费试吃,我也去蹭顿饭。”   “这次不在酒楼里试吃了。”   “啊?...你这种策略还挺受食客们欢迎的,突然取消了他们会不会不习惯?”   齐欢笑了笑:“这是必然。不过我的意思是,换个地方试吃。恰逢我家新宅子建成,要办乔迁宴,所以我准备在那个时候推出这道菜。”   乔迁宴和推新菜品的时间比较接近,不如直接把新菜放到乔迁宴上,如此一来,还能省下在酒楼搞免费试吃的成本钱。   “哇,阿欢你这么快就要住新宅子了!”   比起新菜品,卢月明更关注的是新宅子。   上次她跟阿欢一起去参观过,院落已经基本建成了,还剩一些收尾工作,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完全竣工了。   看来真是人多力量大啊。   好在她把干完活、准备辞工的匠人们都留了下来,请他们帮忙盖她家的宅院。相信用不了几个月,她的新宅子就能跟着建成,她就可以和阿欢做邻居了。   齐欢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所以简单“嗯”了一声后,紧跟着讲起了今日来卢府的初衷。   “月明,我今天来是准备教会一部分人学做粉条,之后我们不仅可以卖淀粉,还能卖粉条。”   “好的,我这就带你去转转。你挑选几个看得上眼的人,让她们跟你学做粉条。”   话罢,她挽着齐欢的胳膊,两人一起穿梭在卢府后院。   后院里有许多处小院落,每处小院子都加盖了一间小厨房,丫鬟婆子们都穿着统一的束袖衣裳,头发也按要求的包裹了起来。   齐欢仔细地巡视了一番,挑选了一些做活比较细致的人,安排她们跟自己学做粉条。   忙活到天黑,终于把她们教会了。   自此,卢府的人分为两波,一波做淀粉,一波做粉条。   十日后,云影商队过来拉货,揣着齐欢给的食谱,领着新招的厨子,带着齐欢等人的希望,出发了。   目送着车队渐行渐远,齐欢长吁口气,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交给车队了。   收回目光,她骑上马,赶回齐记酒楼,将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后天咱们歇业一天,去我新宅子那儿做乔迁宴。大家好好干,后天加工钱。”   漠县的习俗,搬家要办场乔迁宴,请熟识的人来吃饭。   齐欢决定,但凡真心祝福他们乔迁之喜的人都可以来吃席。一方面传递幸福与快乐,另一方面她想赚积分。   这大半年,她赚了将近六千两银。听起来数量不是很多,但是完全足够她在古代生活一辈子。况且,她的铺子还在源源不断的赚钱。   若是云影商队能带回来好消息,那么赚的银子就更多了。   解决了在古代的衣食问题,齐欢下一个目标是多刷积分,帮助系统升满级,多拆一些快递,得到更多的现代物品,提高生活质量。   所以她便决定,不管有没有礼金,只要是真心祝贺之人,都能去吃席。   反正,没有礼金进账,就会有积分进账,还能刷名望,不亏。   如此一来,后日定然会很忙。多劳多得,多给伙计们加点工钱也是应当的。   打定主意,她开始安排乔迁宴的事宜。 第87章 送她两匣子暗器首饰   “阿大,阿牛,还有桃酥,你们负责炒菜。每桌二十道菜,十荤十素,就选咱们齐记最畅销的十九道,另外再加上马上要推出的蚂蚁上树。至于这道菜怎么做,待会我教你们。”   “许先生,等他们列出需要采买的单子后,你给他们拨银子,就从我的私账上出。   还有,记得明天在酒楼外张贴一则告示,告诉大家:但凡送上真心祝福的人,便可以去城南白桦林往东二里的新宅子吃席。”   她歇气儿的空隙间,青菜很有眼力见的捧着一盏温茶,递了过来。   恰好齐欢说的口干舌燥,她笑着接过后,掀开茶盏盖,猛灌了几口。   “菜菜,你们几个可以帮着洗洗菜,到时候姐姐也给你们加工钱。”   “好的,姐姐放心!”   青菜等人郑重点头。   他们一定会把各种蔬菜都洗的干干净净!   摸了摸青菜的双丫髻,齐欢接着向其他人吩咐,安排暖冬负责切菜,跑堂小二们负责端菜。   最后,她又强调道:“如果有人问起蚂蚁上树这道菜,记得告诉他们,这是咱们酒楼的新菜品,马上就要推出,欢迎大家来品尝。”   想了想偃武蹲在院子里抓蚂蚁的场景,齐欢又赶紧改口:“算了,这道新菜就叫做肉沫粉条吧。”   不然,有人误以为齐记用蚂蚁做菜就不好了。   处理完酒楼的事后,齐欢又赶回家,准备帮着黎殊臣他们一起搬家。   等她到了老宅子时,却见三间茅草房都已被搬得空空如也。   连院子里,黑子的狗盆都不见了。   应该是她回来晚了,黎殊臣他们已经搬完了。   齐欢骑着马儿,又来到新宅子。   此时,院门口还停着两辆骡车。等她下马时,从商队赶来帮忙的偃九他们已经出了大门,正往这边走来。   “齐姑娘,都已经搬完了,您快进去吧。”   “你们辛苦了,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   偃九连忙摆手,刚刚殿下已经批给他百两银子,让他带着兄弟们,还有晏清河他们去酒楼吃午饭。   动动他聪明的脑筋想一想,连晏清河都被赶出门吃饭去了,他们还能留下来吗?   估计除了齐姑娘和殿下,唯一能在这儿吃饭的只剩下黑子了。   说着,他婉拒了齐欢的好意,跳上骡车,带上手下和晏清河三人,坐着骡车晃晃悠悠的告辞了。   被回绝后,齐欢也猜出了缘由。   家里有个醋罐子还能怎么办?   只能给他一个人做饭。   其实,她也知道是黎殊臣心疼她,如果不是她坚持要做饭刷积分,恐怕她根本不用进厨房。   收回思绪,齐欢迈起步子,走进新宅子。   古代的房子最好的一点就是用料天然,没有甲醛,盖好后基本就能直接入住。   踏过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正对门的三间青砖瓦房,也不是移植到院中央的大树,而是树下石桌旁的白衣男子。   齐欢小跑过去,笑着呼道:“阿殊!”   听见她的脚步声时,黎殊臣就已抬起了眸子。视线里,他的阿欢正满脸笑意的奔向他,身后是阳光万丈。   他骤然笑了,站起身迎上去,牵住了她的手。   “阿殊,我们住新家了!”   “嗯。”   习惯性的答完,黎殊臣意识到可能不够热情,又接着道:“没错。”   齐欢扬起两人交握的手晃了晃,眉眼灵动:“咱们进去看看。”   堂屋内,板壁前放着一张红木条案,条案前是一张八仙方桌,左右各配着一张太师椅。两侧放着四平花几,上面的陶罐里插着几枝白桦树枝。东西两侧也各放了一套桌椅,茶几上还摆着白底青花的茶具。   右手边就是齐欢的房间。   屋内,靠着北面的墙砌着火炕,上面放着她的蓝盒子床垫,这是黎殊臣亲手运过来的,旁边还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被褥和枕头。   西面是红木衣柜,东面放着一张梳妆台,配有铜镜,台面上还放着两个匣子,打开一看,全是首饰。   “阿殊,这些都是你送我的吗?”   “嗯。”   黎殊臣淡淡颔首。   这些都是他亲自画的款式,交代偃九找有经验的老匠人专门打制的。   “每件首饰里都藏有毒针,遇见敌人,无需手软。”   之前见她发射暗器时准头颇好,黎殊臣便开始有意为她多做一些防身的首饰。   知晓这些首饰不仅是首饰,还是防身的武器后,齐欢笑的合不拢嘴。   到目前为止,她空间里保命的东西并不多。而黎殊臣送的礼物,恰好弥补了这块空缺。   她知道,跟着黎殊臣不可能一辈子蜗居在漠县。前路会有许多血雨腥风。   倘若她不变强,只会成为累赘。所以,她也在努力升级系统,企图开发它的更多功能。   这时,察觉到她提起自己,系统连忙出声:“宿主加油,本系统级别越高,权限越大,触发的保护机制也就越多。”   “那你现在多少级了?”   “满级是十二级,每升一级需要十万积分。作为一个老系统,我的初始值本就是一级靠二,再加上宿主你偶尔给我的积分,我现在已经是个二级的系统了!”   “那么,二级的你,和以前的你有什么不同?”   “被宿主鄙视后,我学会了小数加减法。.....还获得了一个保护机制,保护宿主临死时感受不到疼痛。”   “......真是太谢谢你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这条路太长了,还是暂时先换条路吧。   齐欢将目光瞄向木匣子里的首饰。   她拿起一件,黎殊臣解说一件,很快她就了解了所有首饰的机关。   思索片刻,她干脆直接将首饰全部收入空间,遇到危险时挨个来使,把敌人射成筛子。   见过她凭空取物,再次见识了她直接将东西变消失,黎殊臣已经波澜不惊。   不过,他却有另一个疑惑。   “仙女为什么也要吃饭?”   “仙女为什么不要吃饭。”齐欢反驳完,又笑眯眯道:“饭多好吃,我们赶紧去吃饭吧。”   到了厨房,她一看,乱七八糟的碗盘厨具都堆放在了案板上。   黎殊臣眸光缩了缩,挡住案板:“只收拾了你的房间。”   “这样呀,那我们吃泡面吧!”   齐欢绕过他,从摞成一堆的餐具里挑出两个碗,拿出两双筷子。   自水缸里舀出几瓢水,将其清洗干净。   刷完锅后,又添了一些水,让黎殊臣生火把水煮沸。   案板被占着,不方便切菜,所以她从空间里取出两袋方便面和两个鸡蛋,煮了两碗简单的泡面。   厨房的隔间里有吃饭用的桌椅,但是此时天气正好,齐欢选择在院中吃饭。   漠县的夏天并不热,阳光温暖却不毒辣。头顶又有绿树遮阴,时不时还有清风拂过。   将面碗放在树下的石桌上,齐欢和黎殊臣坐在对面,一人一碗,安静地吃起了午饭。   这时,酒足饭饱的晏清河等人也赶了回来,当他们看清黎殊臣碗里的面时,神色复杂起来。   “我竟然背着殿下吃了小酥肉。”   “我吃了红烧肉。”   “我既吃了小酥肉,又吃了红烧肉。”   黎殊臣放下筷子,看着蹲在院中窃窃私语的几人,冷脸道:“既然吃的这么好,一定很有力气了。那么,收拾屋子的活儿都交给你们。” 第88章 乔迁之喜   突然被指派了活儿,几人连忙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后,晏清河率先抢下最轻松的事:“我忘了给黑子带饭了,我带它去酒楼吃肉骨头。”   “汪汪汪!”黑子兴奋的跟上他。   余下的人中,修文很自觉的去洗碗。偃武选择了笤帚,偃九选择了抹布,他们分工明确的忙碌了起来。   这时,酒楼运送桌椅的伙计们也到了门外。   听见声响,齐欢走了出去。   “东家,这些桌椅搁在哪儿?”   “摆在院子外吧。”   新宅子右边是卢月明正在盖着的房子,左边是一块还没卖出去的宅基地。   齐欢引着伙计们来到这片空地上,指挥着大家将桌椅摆放整齐。   其实,齐欢原本不想这么麻烦,直接在酒楼办乔迁宴更省事。但漠县的习俗是要请人来新宅子这边吃,俗称温锅饭。   入乡随俗,她也只好依着规矩来。   到了七月初六这日。   天刚蒙蒙亮,昨晚设置的系统铃声就开始轮番轰炸,将她唤醒。   “叮铃铃——”   “叮铃铃——”   “宿主,起、床、啦!起床赚积分啦!”   “屏蔽!”   世界安静下来后,齐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面如苦瓜的穿衣、梳洗。   等她忙完后,先去院子外数了数桌椅,还是昨天的数量。   她欣慰的摸了摸黑子的脑袋,有它在,不怕贼惦记。   熹微的晨光里,一辆牛车渐渐靠近,停稳后,桃酥欢快的跳了下来。   “齐姑娘,我先跟着运送食材的车过来了,阿大、阿牛他们还在后面。”   说完,她又转身从车上取下一个小包裹,三下五除二的解开。   “齐姑娘,我给你做了几双绣着金元宝的鞋垫。我娘说,绣莲花意味着步步生莲的美好期盼。那我给你绣金元宝,祝你步步生财!”   “谢谢你,小机灵。”   接过鞋垫,齐欢望着上面逼真的元宝花纹,莞尔一笑:“我很喜欢。”   白色的棉布鞋垫很厚实,针脚也十分细密。鹅黄色的丝线除了绣金元宝,还绣了几朵祥云飘在旁边,为了防止硌脚,还专门把旁边的空白处都用白色丝线重新走了一遍。   礼轻情意重。   齐欢笑的很灿烂。   倒是桃酥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见车夫把菜卸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齐姑娘,你忙,我先去厨房。”   “好,辛苦了。”   答完话后,齐欢先是回屋放好鞋垫,又走出来,在礼册上写下:白桃酥,精美鞋垫六双。   “东家,我来写吧!”   齐欢循声望去,只见许先生已经站到了她身旁。   “东家,你一直说,什么都没有银子实在。所以,我就送十两银子吧。”   东家待他不薄,所以许明达狠了狠心,拿出了十两来恭贺东家乔迁之喜。   搁下银子,许明达坐上了齐欢让出的位置,将自己的心意也登记在了礼册上。   陆续又来了很多人,阿大、阿牛、还有酒楼、面馆的伙计们,他们无一人空手。   就连小石头等人,也手写了贺词赠给齐欢。   他们的字并不好看,却颇为工整。一笔一划,心思虔诚。   齐欢本以为今日就跟布施一般,几乎是免费请大家吃饭,来换她更在意的积分。   却没想到来的人都是携带着礼物,家境殷实的送点银子,家境贫寒的送点林林总总的心意,比如:几根黄瓜、几个箩筐、一兜面、一个盆等等。   大门左右两边的两间门房都被塞的满满当当,祝福语更是如潮水般向齐欢涌来。   等大家落座吃到饭菜后,系统也不停地提示着:“行善+1,积分+1。”   原本大家都送了东西,严格意义上是不该加分的。但是系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加个不停。   毕竟,宿主辛辛苦苦挣积分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它。   再者,他借助宿主的耳朵听到,不少贫寒之人接连夸赞说,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那么,满足他人口腹之欲,为他人人生增添美好回忆,怎能不算行善呢?   系统很快说服了自己。   只要识别到有穷人吃了饭菜,就给宿主疯狂的加分。   可它亲爱的宿主却嫌它太聒噪,无情的把它屏蔽了。   系统:......   脑海里安静下来后,齐欢站在许先生的木桌旁,有人来送礼祝福时,她作为主人家难免要与之寒暄几句。   同时,她也在注意着饭桌那边的动静。   不停地有人询问,肉沫粉丝里的粉丝是什么东西。   只听伙计们微笑着答复道:“这是我们东家新做出来的吃食,叫做粉条。味道还可以吧?您若想吃,明日可以去齐记酒楼点这道菜,这是我们的新菜品。”   “好!这个好吃,还下饭,我大虎明天一定去捧场!”   “唉,你说这群老太太,手可真快。我还没尝到就被她们扒拉完了,我真不该坐这桌。...也罢,尊老爱幼,我不跟她们抢,我明天去齐记酒楼吃!”   大部分客人都是寻常百姓,他们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反而边吃边议论,其乐融融。   望着他们的笑脸,齐欢也跟着情不自禁地展颜笑着。   再多的银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是留下的温暖却会一直传递。   比如,她就听到那个叫大虎的年轻人,给她起了一个难听的别号:齐大善人。   并号召大家将她的故事传颂下去,当作后辈榜样,激励更多的人多行善事。   “去去去,这是什么称呼?听着像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阿欢应该叫小齐菩萨才对!”   刚刚赶来的陈锦佑,边走边与大虎争辩。   大虎不服:“齐大善人更好听!”   “小齐菩萨更好听!”   齐欢抚住额头,她能说都不好听吗?   虽然在古代拥有一个好名声,是一件好事,但她不想靠这两个称号出名。   “安静安静,以和为贵。二位别争了,你们思路不妨打开一下,天上除了有菩萨,还有什么?”   被她打断后,两人听话的陷入沉思。   这时,人群里有人抢答道:“还有佛祖!”   齐欢:靓女语塞。   好在青菜及时来救场:“天上还有很多美丽的小仙女,齐姐姐人美心善,应该叫仙女才是!”   “哦哦!”众人点头。   恍然大悟的齐声道:“恭贺小齐仙女乔迁之喜!” 第89章 天生神力的菜菜   齐欢满意的笑弯了眼睛,看来还是女孩子更懂女孩子。   偷听到这,系统顿悟了。   以后要称宿主为仙女宿主!   屏蔽了它声音的齐欢,并没有听见它的称呼,而是牵着青菜,走到了登记乔迁礼的桌子旁,拿起一颗糖,递给了她。   “谢谢齐姐姐。”青菜放下另一只手中的托盘,接过糖后,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齐欢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关心道:“不是安排了你们洗菜吗?你怎么在上菜?你这么小,万一烫着了怎么办?”   “齐姐姐你别皱眉头,是我看他们忙不过来,偷偷来帮忙的。洗菜的事,有石头哥哥他们就足够了。我力气很大,这些饭菜我端的动。”   “力气再大,也是小孩子。小孩子不可以做危险的活儿。”   青菜却以为是齐欢不相信她,急着跑去厨房挑了一根还没劈开的粗木头,徒手一掰,木头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齐姐姐你看,菜菜力气大着呢。”   齐欢呆住。   原来菜的是她。   她竟没发现青菜天生神力。   同时看到这一幕的还有偃武,他本来是准备偷溜到桌边,蹭顿席面吃,没想到却看见了九岁小女孩徒手劈粗木棍的场景。   他大受震撼。   当即窜到青菜面前,引诱道:“我看你骨骼清奇,跟我学武如何?”   “学武有什么用?”   “...学武能劈比这还粗的木棍。”   “行,我学!等我变厉害了,我要保护齐姐姐!”   说着,青菜扑通一跪,脆生生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乖徒儿快起,师傅请你吃饭去。”   直到偃武将青菜拖走,齐欢还没缓过神。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这时,陈锦佑的小胖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陈锦佑身材也算修长,却独独长了一双肉手,怪可爱的。   被他唤回神,齐欢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阿欢,你猜我给你送了什么乔迁礼?”   “银子?”   “银子是礼金,我还有另一件礼物送你。...确切的说,这件礼物是我爹送的。”   齐父齐母是在去给陈知县治腰伤的路上,被猛虎咬死的。虽是虎患,陈知县却也颇感内疚。   所以齐欢第一次与陈掌柜对簿公堂时,他便不自觉的偏向她,也警告了自家小霸王不许欺负齐家孤女。   本来他腰伤好了些后,恢复了精神,准备去给齐欢送点银子,但是见她还能生活的下去,又跟废太子搅合在了一起,便作罢了。   如今,齐欢每月按时施粥,帮助了不少贫寒百姓。作为漠县的父母官,陈知县心中也颇为动容。   恰逢她搬新宅,就让儿子一道送了贺礼来。   听清缘由,齐欢礼貌性的道了声谢。   虽然她父母缘薄,穿来时齐父齐母早已下葬,但是齐父的身份和名号给了她诸多便利,她也受益良多。   齐欢决定,找个黄道吉日,给他们二老翻新个好点的坟,再多烧点纸钱。   大家一起住新宅。   一起变有钱。   收回思绪,她好奇道:“所以,陈知县送了什么礼物呀?”   “你跟我来。”   陈锦佑将她领到专门雇来拉货的牛车前,掀开车斗里的红绸布,一套木制楹联和牌匾展现在眼前。   乍一看,红木底,金漆字,端方大气。   两根竖着的楹联上分别篆刻着:福星高照善人宅,泽披千万百姓家。   横联却是:小齐菩萨府。   “嘿嘿,虽然字是我爹写的,但是这些内容都是我想的,还不错吧?”   “你可真聪明。...不过,这样写会不会亵渎了菩萨?”   “不会吧?...百姓们私下里都叫你活菩萨。梁主薄说,自从你每月定时布施后,因为亲人饿死来销户的人,少了很多。我爹也说,你担的起这两个字。”   “做人得谦虚,菩萨二字不敢当。...不如,改成小齐仙女府怎么样?”   说完,她又考虑到家里还有黎殊臣他们,并且黎殊臣也出了部分银子盖宅子。   她最终正经道:“刚刚开玩笑的,简单刻个齐府就可以啦。”   “好吧,没问题。”见她眼含希冀,陈锦佑立马点了点头。   反正出力写字的是他爹,出钱找匠人篆刻的也是他爹。他既不需要出钱,也不需要出力,便愉快的替他爹答应了。   “阿欢,这个我先不卸下来了,等改好后,我再一块送过来。我先去吃席了,不然这轮坐满了,又得等下一轮。”   话罢,他一溜烟的跑了。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客流散去,太阳也开始慢慢西沉。   忙了一天的伙计们开始收拾残局。   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齐欢找到了许先生。   “等大家干完后,每人发一两银子当作今天的奖金。”   贺礼中有碎银,许明达数了数,足够用来发工钱,还绰绰有余。他只需要记好账就行了。   相处这么久,齐欢对他办事很放心。   安排好事情后,她又要了十两银子,转身去寻小石头和青菜他们。   等她到了院子里,只见十个小孩子正团团围着黑子,轮流给它抚毛。   黑子耷拉着耳朵,趴在地上,阖着眼睛,既不拒绝,也不回应。   害怕他们将黑子撸秃了,齐欢连忙将他们叫了起来,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两银子。   “收好哦,这是你们今天凭借自己劳动赚来的工钱。”   “谢谢齐姐姐。”   “谢谢仙女姐姐。”青菜可能是吃了糖,嘴巴很甜。   齐欢噗嗤笑出声,乐了起来。   笑了会后,她抿了抿嘴唇,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点。   “好了,姐姐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等我一下。”   她敲响了偃武的门,之前他和修文、晏清河去卢府都是他驾的马车,所以找他准没错。   偃武应下后,将马儿牵到车厢前,套好绳索。随后再将马车从后门赶出,站在大门外叫她们出来。   将十个小孩一一扶上马车后,齐欢踩着马扎正在往上爬,突然被拦腰抱起,放在了车前板上。   今天恰巧是京城来消息的日子,再加上阿欢这儿没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所以黎殊臣一大早便去了云影商队看情报。   见齐欢要出门,他也不多问,直接跟着跳上了车。   卢月明送的这个车厢本就不大,再加上里面又挤了十个孩子,齐欢果断把他赶到了车前板处。   黎殊臣吹着晚风,瞥了偃武一眼:“赶慢点,别颠着阿欢了。”   想了想车厢里还有他刚收的小徒弟,偃武觉得殿下说的有道理。   他赶的很慢。   三刻钟后才赶到齐欢的另一处宅院。   马车停下后,偃武拿出马扎,小孩子们依次踩着走了下来。   齐欢怕黎殊臣又抱她,当着小孩子的面影响不好,她连忙跟着跑了下来。   “齐姐姐,这里是哪儿啊?”   “你们以后的家。”   这处宅院跟齐欢家大抵相同,不同的在于房间内的炕更宽一些。 第90章 这个院子就是你们以后的家了   九尺长宽的炕,睡五个小孩子完全不成问题。   正房的西侧间留给小石头他们五个男孩子住,东侧间留给青菜等五个女孩子住。   中间的堂屋没有过多的装饰,靠墙摆了一张条案用来放水壶和茶盏,再加两张配着长凳的八仙桌,供他们平时吃饭和写字用。   院子里也有一处石桌。再看东西两侧,除了留作厨房的那间外,其他厢房全都砌了火炕,由于暂时没人住,所以落了锁。   茅厕建在了后院,后院里还有托匠人做的秋千等木制玩具,水井上还特地盖了块大石板,防止小孩子落水。   领着小石头他们参观完,齐欢笑眯眯的宣布道:“这个院子就是你们以后的家了。”   “真的吗?”   “这么好的院子,真的是给我们住的吗?”   “我不是在做梦吧?石块,石块,你快掐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哦,好的。”   石块一把握住石柱递过来的细胳膊,用力一拧,...石柱疼哭了。   边抹着眼泪,边哽咽道:“好疼,好疼!...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我太开心了,我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看的屋子!”   他哭的鼻涕泡泡都冒出来了,正想用手背抹掉,就见面前递来了一方干净的帕子。   顾及着他的自尊,齐欢没有提鼻涕的事,只是说:“擦擦眼泪吧,姐姐希望你们都开开心心的住新宅子呀!”   “好的,谢谢齐姐姐!”   慢慢回过神来的其他孩子们,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齐欢道起了谢。   这真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虽然云影商队的人都很照顾他们,但是借住的身份,让他们总是没有归属感。   没想到齐姐姐不仅给了他们温饱,还给了他们一个家。   被他们孺慕的眼神望着,齐欢温柔的笑了笑,跟他们讲起了以后的规划。   “姐姐愿意帮助你们,在你们成年前,福利院免费包你们吃住。可是姐姐不可能养你们一辈子,你们也要学会自立。   眼下你们在齐记帮忙,我会按月给你们发放工钱,你们可以自由支配。不过,这不意味着你们只能干外卖的活。你们还小,人生充满着无限可能。   许先生在教你们识字,他曾说石桥认字很快、过目不忘,既然桥桥在这方面有天赋,可以考虑要不要一直学下去,考科举。   石块珠算学的很好,你可以将它练的更好,将来当账房也行。   小石头为人机灵,能说会道,指不定能做掌柜或者管事。   桃酥说青稞总爱看她做饭,也许青稞将来能做一个厨艺很棒的厨娘。   暖冬曾夸青果手巧,绣活儿很好...   青菜天生神力,还在跟着偃武学武,也许将来能以武傍身......”   齐欢细细数着他们的长处,十个孩子,无一遗漏。   望着他们眼底渐渐燃起的希望之火,她继续鼓励道:“你们都是很棒的人,将来都能凭借自己的本事,立足于世。   所以,等男孩子们弱冠后,找到稳定的活计,有了稳定的收入,福利院就不能再免费住。你们可以搬到雇主的伙计房里,也可以凭借攒的银子买下属于自己的宅子。实在需要继续住福利院的,到时候要交一定的住宿钱哦。   虽然女孩子们十五岁及笄,但是姐姐也一样让你们免费住到二十岁。你们遇到心仪的人,可以成婚。但是不遇良人,倒也不必着急出嫁,在这个朝代嫁人几乎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擦亮双眼,宁缺毋滥。”   “五石”和“五青”们都听得很认真,将齐欢的话记在心里,好好揣摩之后,他们总结出三点:   1.未来十年左右他们都能一直住在这么宽阔整洁的宅子里。   2.要学本事。   3.长大后,要自立自强。   他们年龄不大,却也能听得懂好话赖话,齐姐姐的话里都是关心与爱护,每个人心中都洋溢着满满的感动,温热的暖意盈斥在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他们纷纷暗自下定决心,长大后一定要报答齐姐姐。   “齐姐姐,盖这个宅子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你的银子都花完了吗?...加上今天的一两,我一共攒了二两七钱,我分一半给你好不好?我们一起有钱花!”   青苗说完,将齐欢给的一两银子从荷包里小心翼翼的掏了出来,毫不犹豫的递向她。   “齐姐姐,其他银子我都藏起来了,等我回到商队后,挖出来再给你剩下的三钱五百文。”   望着她手中的碎银,齐欢眼眶湿润,她救的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苗苗留着,姐姐不用。姐姐还有好多银子呢,你放心好了。”   “真的吗?”   “真的,骗你是黑子(骗你是小狗)。”   “也是,齐姐姐这样的仙女姐姐,应该有很多很多银子才是。”   十个孩子都满眼笃定的望着她,齐欢厚起脸皮应道:“没错,本仙女富着呢!”   看了看天色,今日已经有些晚了,搬家肯定是来不及了,带他们参观完新宅子,齐欢准备让他们明日再搬进来。   “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收拾好东西,跟商队里的偃九哥哥道个谢,然后他会安排人送你们来福利院的。   我先前跟桃酥和阿大说过了,这里离酒楼也不远,他们搬来这儿陪你们住,白日里你们可以一起去酒楼,夜晚也不必担心害怕。”   “好,谢谢齐姐姐!”孩子们异口同声的一声又一声道着谢。   酉时末,他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福利院,看着齐欢将院门落锁,又将钥匙递给了偃武。   “麻烦偃武哥驾车先送他们去齐记吃晚饭,再送他们回云影商队。然后把这钥匙交给偃九,明天他们好帮助小家伙们搬家。”   “好,齐姑娘放心。不过,你和殿下怎么回去?”   齐欢神秘地笑了笑,却道:“我们走着回去。”   听她答完,偃武不再多问,待小崽子们坐稳后,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车厢里的孩子们掀开窗口处的帘布,挤着向齐欢和黎殊臣挥手道别。   齐欢挥着手回应他们,待马车走远后才转身。   今天是月初,天上还是上弦月,弯弯的月牙投射出浅浅的光辉,披在两人肩上。他们并肩而行,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黎殊臣主动牵起她的手,嗓音温柔似月华:“阿欢,你饿不饿?要不要我抱你飞回去?”   这时,刚刚过了屏蔽时间的系统立马接话道:“报告宿主,黎殊臣他想抱你。” 第91章 查询积分拆快递   “屏蔽。”   系统:都怪我这话多的语音程序。   眼下月色正好,美男在侧,齐欢无心与系统插科打诨,只想跟阿殊好好相处。   “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再使轻功会累吧?我有自行车,现在天已经黑了,路上也没有行人,我骑车载你回家吧!”   说完,她短暂的唤醒系统,将自行车从空间取出后,又是一声:“屏蔽。”   系统:...终究是我错付了。   见她取出自行车后,黎殊臣握住另一边的把手,眉梢微微挑起,眼眸中充满了兴趣:“我来载你。”   “你行吗?”   自行车又名洋车,是清朝时传入的。虽然时空不同,但依照原主的记忆,此时的黎国应当没有自行车。那么,黎殊臣也不可能学过。   上次,她还没来得及教他。   在她沉思时,被质疑的黎殊臣脸色微沉,带着一丝丝恼意说道:“阿欢,你记住,我没有什么不行的。”   “哦。”看着炸毛的他,齐欢乖巧的点了点头:“阿殊最行了。”   闻言,黎殊臣勾了勾唇角,按照记忆里她骑自行车的模样坐了上去,察觉到后座微沉时,他蹬起了脚蹬。   披着月光,迎着晚风,载着他心爱的姑娘往家行去。   这还是齐欢前世今生第一次坐自行车后座。   她伸出双手,环住黎殊臣劲瘦结实的窄腰。见他脊背微微僵住,齐欢坏心思的又摸了摸他腹部的位置。   不同于她软乎乎的小肚子,手中的触感有点硬,想来一定有腹肌吧。   这时,黎殊臣一手松开车把,抓住她调皮的小手,暗哑低沉道:“别闹。”   “好。”   迅速的抽回手,齐欢改为捏住车座下沿,凭借车的力量稳住自己。   腰间作乱的手离开后,黎殊臣反倒有些怅然若失。   于是,他又道:“阿欢,路不平,你抱着我。”   “没事没事,我扶住车座也一样。”   回家的土路坑洼不平,颠的齐欢屁股有点疼。她在心中暗暗道:有机会一定要告诉陈知县,要想富,先修路,让他把漠县的路修的好一点。   到家后,忙了一天的齐欢无心做饭,选择了最朴素的烹饪——泡面。   做饭无聊时,她解除了系统的屏蔽。   “宿主,幸好你的泡面是经典的红烧牛肉口味。”   “为什么这么说?”   “等你通网就知道了。”   “说话说一半,砒霜拌米饭,你懂不懂?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快给我说完。”   “嘿嘿嘿,砒霜毒不死我。”   “...屏蔽。”   吃完面后,齐欢快速的洗完澡,钻进了被窝里。原本以为累了一天,会很快入睡,可她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好像有什么事忘了?   片刻后,她猛然坐起,大声道:“查询积分!”   “好的,宿主,你的当前积分为一万二。”   除了靠黎殊臣刷的分,还有乔迁宴的积分、福利院的积分、持续卖药的积分等等。   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一万二。   齐欢兴奋地弯了弯眼睛,快乐道:“拆两千积分的快递!”   “好的,宿主。”   唰唰——   七件快递掉落在地面上。   用夜明珠照着亮,齐欢跳下床,熟练地拆起了快递。   第一件快递是一箱狗粮,黑子有口福了。   第二件快递是一箱花椒锅巴,她有口福了。   迫不及待的拆开,齐欢不停歇地吃掉了半袋,腮帮子都累麻了,还有点渴。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看到了,第三件快递是一箱肥宅快乐水。   拧开瓶盖后,她咕吨咕吨灌了几口。   “唉,可惜是常温的,冰可乐才好喝。”   遗憾的感叹完,齐欢突发奇想道:“系统君,你说过空间里的一切东西都会保持原始状态。那么,我等冬天时冻几盆冰放进去,它们是不是也会一直不会融化?”   “宿主这么想也没错。”   “好的!”   等有了冰,就能喝冰可乐了!   前世刷抖音时,齐欢也曾见过博主科普硝石制冰的方法。   其中提到过硝石的来源,她记不太清了,只记住一句:多出现在猪圈、马厩、厕所附近的墙角,呈白色或透明状。   想想这些地方,她觉得等一等也不是问题,还是等冬天用凉白开冷凝成冰吧。   毕竟,可乐是要喝进嘴里的。   揉了揉撑的胀胀的小肚子,齐欢从空间里取出四片健胃消食片,吞下后,开始拆第四件快递。   打开后里面是一套cosplay的道服化,含有:一顶白色的假发、一套【吹皱老年妆】的皱纹胶和油彩套装、一套女巫装。   抖开看了看后,齐欢觉得暂时用不上,就先将它们收入了空间。   再往下看,第五件快递是一面高脚圆镜,不大不小,刚刚正好。   拿到镜子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先来看看自己美丽的脸了。   虽然拍过拍立得,见过自己的模样,但是照片纸张太小,加上型号的原因,画质也不是很清晰,自然没有镜子看得清楚。   举着镜子,齐欢细细的端详着镜中人。   只见她皮肤很白皙,没有雀斑,也没有痘痘。...看来面膜没白敷。   接着,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灵动的杏眼,鼻子小巧挺拔,嘴唇粉粉嫩嫩,此时她的嘴角还在轻轻翘着,旁边还有两只浅浅的梨涡。   跟她前世的模样很像,一样的灵秀,一样的娇俏。   齐欢满意极了。   揣着好心情,她打开了第六件快递,划开外面的牛皮袋后,一眼就瞧见了里面的东西。   装的是透明的塑料布。   扯掉用来包装的牛皮袋,掉落出一张白色卡纸。正面印刷着店主自述的坎坷创业经历,还有求五星好评的吉祥话。   反面印刷着塑料布的用法,确切的说是塑料大棚膜的用法。   认真的看完后,齐欢满心欢喜。   漠县气候严寒,冬季青菜种类很少,如果有了大棚,她就不用再从空间里复购食材了。   这些塑料布材质比较特殊,拿出来时肯定会招人怀疑。   不过没关系,还是推给齐父。   漠县的人,对于京都来的有本事的人,都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崇拜。毕竟,他们虽是流犯,却也曾是这个王朝最中心的人,人们天生崇拜强者,也信服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所以,推给齐父是目前最合理的办法。   更何况,齐父已经仙去,死无对证。她说是她爹留给她的,别人也没办法去询问她爹真假。   刚来时,她拿出了很多现代的东西,更多的是因为初来者无惧,想着:大不了死了重新投胎,也不愿窝窝囊囊、憋憋屈屈的活着。   可是,现在这里有了阿殊,有了月明这样的挚友,有了晏清河这样的家人,还有五石和五青这样可爱的弟弟妹妹。   她有了羁绊,做事自然考虑的更慎重了一些。   目前,奇怪的物品先推给齐父,说他是一个藏拙的人物,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门道。   等她以后发达了,找些心腹,装模作样的下西洋,告诉大家地球其实是个球,山的那边海的那边还有一群人,这些奇怪的东西皆是来源于他们。   打定主意,齐欢决定下一步开始搞大棚种植!   摸了摸塑料布,她将目光移向最后一个快递,这是一个又长又大的纸箱。 第92章 是爱的味道   纸箱的表皮上印刷着货架的图案,打开一看,里面有白色的铁板、支撑杆,还有螺丝和六棱扳手等工具包。   对着说明书,齐欢耐心的安装起来。等安装好两个货架子,已是半夜三更。   她打着哈欠,却也不着急睡。而是把空间里的东西依次取出来,将货架摆到靠边的位置,再把东西按种类收纳进去。   向系统描述完想放的位置,地面上的东西就会自动归置在那里,动口不动手即可完成整理。   空间里还堆放着不少踩扁的纸箱皮和塑料袋,占据了一部分地方。   “系统,你收破烂吗?”   “宿主怎么不继续当柴烧了?”   “不环保。...再说,保护环境不也是做好事吗?纸皮给你,积分给我。”   听她说的理直气壮,系统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一斤纸皮一个积分,塑料袋不值钱,就不加分了。宿主一共攒了39斤纸皮,共计39分。”   “万水千山总是情,多给一分行不行?给个40分,凑个整吧。”   “宿主,你这样我很难办哎。”   系统为难的说完,默默的给宿主使用了【四舍五入】算法。   当前余额为10040分!   齐欢眯眼笑了,又复购了十份大棚膜,花去了2670分。剩下的7370分,她决定分给系统五千。   “系统君,我再送你五千分,加上之前送的,你现在有一万分了吧?”   “没错,宿主。还差九万分,我就可以升至三级了。请宿主再接再厉。”   听到这么庞大的数字,齐欢顿时没心情接话了,还是睡觉吧。   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   次日,七月初七。   齐欢打开衣柜,用心挑选了一件霜色上襦搭配鹅黄色的下裙,清清浅浅的颜色配着她白皙的皮肤,显得十分娇嫩可人。   洗完脸后,她开始对镜上妆。化妆刷轻轻扫过,扫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几丝明艳。   最后,她简单的绾了个单螺髻,插了一支点珠桃花鎏金簪。   穿来古代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只学会了这么一个发式。至于月明教她的百合髻、灵蛇髻、飞仙髻等等,她的眼睛说会了,手却没学会。   对着镜子照了照,齐欢扶了下发簪,笑眼弯弯地走出房门,准备去做早饭。   等她来到厨房时,黎殊臣正站在灶台前,用筷子拨弄着铁锅里的面。   “阿欢,你可算收拾好了。”   蹲坐在灶洞前,晏清河一手抹着汗,一手继续添柴火,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抱怨道:“我已经吃五碗长寿面了。”   “嗝~阿殊说,今日是你生辰,非要亲手给你做面吃。可他做的面,是人能吃的吗?   第一碗,把糖当成了盐,洒进去后才发现,还说不能浪费,非要让我当早饭吃掉。   第二碗,盐放多了,齁死人,我尝了几口后倒进了黑子的狗盆里,被它一爪子打翻。   第三碗,把陈醋当成了酱油,差点把我门牙酸掉。   第四碗,又嫌弃面条切的太粗,不美观。   第五碗,你收拾的太慢了,他说面条脓了不好吃,又接着赏给我吃。”   听他细细数落着,齐欢连忙从空间里取出健胃消食片,大方的递过去:“消消食。不过,你怎么不喊修文偃武帮你一起吃?”   提起这个,晏清河更是一肚子气。   “这俩家伙说,他们不配吃他们殿下亲手煮的面!嗝~”   接过齐欢递来的奇怪药片,他一股脑的塞入嘴中,嘎嘣嘎嘣的咀嚼起来。   在他们说话时,黎殊臣一直专注的盯着铁锅,见面条煮软后迅速将其捞起,淋上骨汤,再把提前煎好的鸡蛋摊在了上面。   捧起面碗,他转过身,将今早做的最成功的一碗面,递给了齐欢。   “生辰快乐。”   齐欢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七月七不仅是七夕,还是原主的生日,也是她前世的生日。   前世,她刚出生时就被抛弃,从来不觉得这一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所以离开福利院后,她几乎不怎么过生日。   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齐欢抬起眸子,亮晶晶的眼神灿若星辰,笑盈盈地望着黎殊臣。   “阿殊,谢谢你。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   晏清河插嘴道:“阿欢,你还没尝呢。”   “哦。”   尴尬了一瞬,齐欢挑起面条,细细咀嚼着,慢慢的吞咽,仿佛碗里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佳肴,让她舍不得立即吃完。   良久后,她放下面碗,朝黎殊臣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确实好吃。”   已经尝过五碗面的晏清河不太相信,他不死心地询问道:“这次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有啊。”   “哈哈我就说吧!做饭哪有那么容易,快说说,这次是甜的还是酸的?”   “都不是,是爱的味道。”   “......”   晏清河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望了望屋外的阳光不错,心道:他该带黑子出门溜达溜达了。   于是,他起身告辞。   与黎殊臣错身而过时,却被他拦住了。   “你还没刷碗。”   淡漠地说完,黎殊臣将洗碗布塞入他手中,转而牵起齐欢走到院中。   这时,去面馆吃完早饭的修文和偃武也赶了回来,他们回屋分别拿出一个木匣子,递向齐欢。   偃武一身黑衣劲装,常年面无表情的他硬是牵起嘴角,搜肠刮肚地祝福道:“祝齐姑娘生辰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修文今日则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袍,一张娃娃脸上满是笑意:“祝齐姑娘生辰快乐,岁岁有今朝,年年皆喜乐。”   收到他们的祝福,齐欢笑吟吟地表示了感谢。   随后,在他们的示意下打开了匣子,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是银元宝。   见她目露惊奇,修文连忙解释道:“我们询问了殿下,殿下说你喜欢银元宝,所以我们就送了这个。”   齐姑娘待他们不薄,因此他夜以继日的抄书摹画,又问偃九借了些银子,这才凑够了六锭银元宝,祝齐姑娘六六大顺。   至于偃武,他则听信了小徒弟青菜的谗言,去街头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差点没被天生神力的徒弟给砸死。   最可恨的是如此精彩的表演,竟然只得到了几个铜板。   他只好拿出先前给齐姑娘挖地窖的存款,又朝偃九借了点,才勉强凑够了六锭银元宝。   同一个屋檐下,他不能比修文差!   这时,晏清河洗完碗,跟着拿出了一模一样的木匣子。   瞧这熟悉的外观,齐欢惊叹:“不会也是银子吧?”   打开后,果不其然还真是六锭银元宝。   齐欢望着白花花的银子,嘴角抽了抽。   这三个人不像偃九,在商队里还有工钱拿。他们跟着黎殊臣,从不提钱,荷包纯属是个装饰,穷的叮当响。   如今却每人拿出了六十两。   齐欢正在想着该如何不动声色的补给他们,就听黎殊臣淡淡开口道:“我似乎忘了交代偃九给你们发月银。”   偃武脱口而出:“这您都能忘?”   修文无所谓地笑了笑:“殿下现在想起也不迟。”   晏清河则关心起另外一个问题:“以前没发的是不是还能补上?”   “嗯。”黎殊臣颔首应允。   说起来都是他的错,偃九最初给他一千两时,他立即给了齐欢,将三人抛之脑后。   后来,偃九又给了他银票,他全部花在了买地皮、建宅子上。   今日见他们出手如此小气,竟只给阿欢六十两,他才想起,是自己忘了给他们发月钱。 第93章 得她喜欢,他亦欢喜   迎着三人期待的小眼神,黎殊臣言简意赅道:“每人每月一百两月银,找偃九要。”   云影的产业遍布三国,并不缺钱。另一方面,三人陪他共患难,理应厚待。   待他说完,偃武和晏清河一人架起修文一边胳膊,抬着他飞快地向云影商队奔去。   风里还回荡着他们爽朗的笑声。   齐欢也为他们高兴,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一百八十两银子了。   她轻轻一挥手,将石桌上的三个匣子收入空间。对于三人实在的生辰礼,她很喜欢。不过...   “阿殊,既然你跟他们说我喜欢银子,你该不会也送我银子吧?”   “不会。”   他之所以这样告诉晏清河三人,只是不想被抢风头而已。   黎殊臣走回屋,分两次搬出了两口大箱子。   “打开看看。”   站在箱前,齐欢乖巧地点了点头。   掀开盖子后,只见:一箱是头面首饰,一箱是衣裳罗裙。   “谢谢阿殊,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见她笑靥如花,黎殊臣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宫变之前的某日,他去给母后请安,恰好母后在看首饰,还道其中的一箱要留给未来的太子妃。   当时,他粗略的看了几眼,却莫名的记住了一部分首饰的样式。   后来,那些首饰都随着他母后湮灭在凤羽宫的大火中。   跟阿欢在一起后,他鬼使神差地又画出了当时的款式,命偃九寻匠人重新打制,替母后交与阿欢。   得她喜欢,他亦欢喜。   在他温柔的目光中,齐欢毫不客气地将两个大箱子收入空间,摆在了货架上。   这是阿殊送她的第一份生辰礼。   放好之后,她又看见了货架上的狗粮,便顺手取了出来,准备拿给黑子尝尝。   将狗粮倒入狗盆中,黑子凑过来闻了闻,用舌头舔起几颗尝了尝,似乎味道还不错,便大快朵颐起来。   齐欢蹲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黑子吃饭,黎殊臣则站在她身侧,满眼宠溺地望着她。   待到午时,晏清河几人提着饭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卢月明。   跑到齐欢面前,卢月明从身后拿出一把灵宝弓,兴奋地说道:   “阿欢,这把弓胜在轻巧,拉满后,射出的羽箭可在百步内裂石。改日我教你射箭,让它替我保护你!”   对于她的好意,齐欢很是感激。   不过目光在她与修文之间来回后,齐欢挽着她走进房间,搁下弓箭,悄声问道:“修文身上的红衣该不会是你送的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么艳的颜色。”   对着好友,卢月明直言不讳:“他是我夫子嘛,送他一件衣裳也不足为奇。”   “难道偃武和晏清河不是你夫子吗?”   “......”   沉默片刻,卢月明难得的扭捏起来,小声道:“上次见你和黎公子穿同颜色的衣裳,怪好看的。”   齐欢了然。   于是,吃饭时她暗搓搓地将卢月明推到修文旁边坐。   桌前,两人穿着大红衣裳,仿佛要拜堂成亲般。   再看黎殊臣,饭前他已经心机的走回房,换了霜色的衣裳,系了条鹅黄色的腰带,与齐欢似一对璧人般挨着坐。   晏清河瞅了瞅自己竹青色的袍子,再用胳膊肘戳了戳偃武:“为什么他们的衣裳都跟配套的似的,只有我们俩格格不入。”   “只有你。”   偃武看了眼卧在门边晒太阳的黑子,朝它努了努嘴,“喏,至少我还有黑子作陪。”   “......”   吃完饭后,齐欢回屋避开月明,取出了空间里的麻将。   “既然你们现在都有了月钱,一局一两银子,怎么样?”   晏清河同意后,又提出了条件:“不能带阿殊玩。”   冷冷瞥了他一眼,黎殊臣坐在了齐欢身后。   卢月明跟着有学有样的将椅子挪到了修文旁边。就连黑子,也被偃武叫到了他脚下卧着。   霎时,晏清河傻了眼。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   带着愤怒,他赢了不少银子。   麻将散场后,又吃完晚饭,齐欢回房间复购了烟花,正打算叫他们一起出去放时,黎殊臣牵来了马。   “阿欢,我还有一件生辰礼,想送予你。”   齐欢好奇道:“是啥?”   “这就带你去看。”   说完,黎殊臣利落地翻身上马,将她拽上马背,拥在怀里,马屁股上还架着两个木箱子。   八卦的四人组连忙跟上。   晏清河不想再落单,便热情地邀请修文共乘一骑,却没看见卢月明幽幽的目光。   沐浴着月光,几人策马奔腾在夜色里。   两刻钟后,跑在最前方的黎殊臣勒停了马儿,朝天空发了一个信号。   他们跳下马后,马儿悠闲地吃着野外新鲜的青草。   站在护城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迎着晚风,齐欢手作喇叭状,大声喊道:“谢谢你们,我今天好开心。”   模仿着她,晏清河也喊道:“祝阿欢生辰快乐!”   “祝阿欢生辰快乐!”跟他较劲似的,卢月明喊的更响亮。   喊完后,几人相视一笑。   偃武咂咂嘴,道:“还差点酒。”   趁月明不注意,齐欢走到马背后的木箱子旁,复购了葡萄酒,挪了过来。   “我带了!”   看见酒箱,偃武的眼睛顿时亮了。   齐欢接着假装从木箱子里,取出之前得到的野餐垫,铺在了地上,吹起配套的气球,装饰在旁边。   转而撕开了红酒箱,豪迈道:“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卢月明有些好奇,却又想到齐欢曾说过齐父留下的秘密,便不再多想。   眼下,这些不是关键。   关键是,她得抢在晏清河之前,赶紧坐在修文旁边。   接着,齐欢拿出箱子里的开酒器,拔开木塞。没有杯盏,便对瓶吹。   “来,干杯!”   看了眼手中的红酒瓶,晏清河纠正道:“阿欢,是干瓶。”   “......行,干瓶。”   酒瓶碰在一起,酒水罐入喉中。   红酒入口微涩,回味甘甜,让人欲罢不能。初喝时不觉得,再回味却后劲颇大。   这时,晏清河靠在旁边的偃武背上,指着远处的河面,惊奇道:“咦?河里着火了。”   微醺的偃武不耐烦道:“傻货,你喝醉了,水里怎么会着火?”   “小爷酒量好着呢,千杯不倒万杯不醉,明明就是火!水里竟然会着火,哈哈哈。”   说完,他头一歪,醉倒在草地上。   偃武定睛一看,好像是有火光。难道他也醉了?担心摔疼,他主动躺在了地上。   举头望明月,明月有重影。   可能真是醉了吧?他阖上眼睛,呼呼睡去。   晚风吹过,担心他们着凉,齐欢便向系统复购了一床被子,给两人盖上。   系统却奇怪的不停地重复着:“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第94章 他回她整池情话   “系统君,你出bug了?”   “行善+1,积分+1。”   “?”   齐欢不解,她明明坐在这儿,什么也没干,哪里有行善?   然而,她的系统君还在忙于说“行善+1,积分+1”,不仅没空回答她,还把她吵的脑袋嗡嗡响。   对此,齐欢只好使出杀手锏:“屏蔽。”   耳边刚清静下来,她却陡然间被抱起。   “看,第二份生辰礼。”   循着黎殊臣下巴扬起的方向,齐欢放眼望去,只见蜿蜒的河面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银色的水面,一半是橘红色的火焰。   随着河水的流动,窜动的火苗不断地向他们飘来。水波荡漾,浸了桐油的韧皮纸折成的小船载着点点烛光,奔涌而来。   将她放下,黎殊臣走到河边,俯身拾起其中一只,拔掉纸船上的红烛,递向了齐欢。   接过后,齐欢拆开一看,纸上写着:阿欢生辰喜乐,愿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这是她曾经唱给他听的歌。   熟悉的字迹,看的她心头一跳。望向满池烛光,她喉咙有些发干。   “阿殊,每张纸你都写了话?”   “嗯。”   他生辰时,她赠他满纸红心。   是以今日,他回她整池情话。   “那这些河灯,是谁放的?”   “一瓢米,换百姓的祝福,祝我的阿欢平安喜乐,余生顺遂。”   阿欢心肠柔软,却胸怀兼济天下之志。   他愿她所愿,愿天下人吃饱穿暖,将她的愿望牢记在心间,慢慢的去实现。   所以他命偃九提前准备好米粮,待在上游等他信号。   阿欢曾送他万民祝福,他亦然。   提前得到消息的百姓们蜂拥而去,每个人都真心的祝愿这位阿欢长命百岁,健康无忧。   每个领到米的百姓,都在想着:最好每年都这么庆祝上一回,他们就可以白拿一瓢米粮,就可以多一点粮食,少饿一顿。   这一刻,齐欢终于明白为什么系统不停地给她加分了。   她眼里噙着泪光,笑着望向黎殊臣,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吻了上去。   月光如练,晚风轻柔,河面上有的纸船沉了下去,后面跟着来的又赶紧补上,火光流向远方,情意淌进心里。   两人抱在一起,吻的热烈,黎殊臣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搁在心尖尖上。   环着他的脖子,齐欢不得章法的胡乱啃着,宣泄着心中横冲直撞的爱与感动。   人生在世,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灵魂的伴侣更加难以寻觅。   所幸,她遇到了。   在他们身后是明月高悬的夜空,广袤无垠的草地,还有远处地上呼呼大睡的偃武、晏清河,以及被修文捂住眼睛的卢月明。   “阿欢她好猛!”   卢月明抓住修文的手,将其扯开,望了望河边的好友,顿时酒意上头。   她揪住修文的前襟,一把将他扯向自己,舔了舔嘴唇,兴奋道:“我也不能落后。”   听她这么说,修文慌极了,他呼吸厚重起来,头却微微往后仰:“你、你别过来,别冲动,我们不可以!我配不上你!月儿,别拿闺誉开玩笑!”   他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卢月明另一只手捂住耳朵,烦躁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那你快放开我这只王八!”   修文急了:“我只是一个太监。对,我是太监。你不能......你只是喝醉了.......我不能......”   酒劲上来,卢月明脸热的通红,她一巴掌扇向修文,爆粗口道:“去他娘的太监,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话罢,她手指一动,将修文点了穴。   修文定住,恨自己酒喝少了。光想着还要照顾她不能多喝,却没料到她醉后会这般彪悍。   他还不如直接醉倒。   月是天上月,只能偷偷仰望着。   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太监。如今还是罪籍,跟着殿下也注定前路布满荆棘。   他能给月儿什么?他什么都给不了,跟他在一起,旁人只会说月儿掉进了淤泥里。   紧张之下,修文又开始喋喋念叨:“月儿乖,你只是醉了,赶紧给我解开穴道,我哄你入睡。   睡醒了就好了,你这样的女孩就该嫁给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你未来会遇到真正对的人,你的如意郎君要么是文采斐然,要么是武功卓绝,亦或者腰藏万贯。   但绝不会是一个太监。”   说到这儿,他的心又酸又胀,一想到月亮会成为别人的月亮,而他只能永远待在黑夜里,黯淡无光,就仿佛被抓住了心脏,狠狠攥着,攥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修文知道,他从一开始都知道,月儿看向他的眼光是带着孺慕的。父爱的缺失,让她很容易就溺进了他的温柔里。   他想抽身,想冷漠,却做不到。   修文闭了闭眼,不再说拒绝的话。他想,他该负责的,该去跟殿下坦诚,若能活着,便试一试去揽月。   “说完了?”   见他沉默着,卢月明偷偷抹了把眼泪。   她是有些醉意,却依旧清醒着。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娘亲纵的有些离经叛道。她不介意修文是太监。   父亲恶心的嘴脸,也让她对男人充满着讨厌。   太监也好,太监没有需求,就不会寻花问柳吧?   最重要的是,她喜欢跟修文相处时的感觉,如沐春风,整颗心都是暖洋洋的。   佯借酒意,卢月明压下女儿家的矜持,想要试探他的心意,可他却竟然退缩。   重重贴在他温润的唇上,卢月明露出牙齿,惩罚性的咬了他一口,忍着泪意倔强道:“这张嘴说出的话,实在太难听了。它欠教训。”   她不会接吻,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贴贴。   睁开眼睛,修文望着她。   月光皎洁,她的目光决绝,倔强地不停亲着他。   亲的他身上仿佛过电般,酥酥麻麻。   “月儿,我...”   然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很快便湮没在了烟花的爆炸声里。   卢月明仰头望去,灿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美丽却又转瞬即逝。   就像她少女怀春的心意,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拒绝了,他说她应该嫁给别人。   卢府小姐的自尊心狠狠抽了她一巴掌,她迅速解开修文的穴道,转身奔向马儿,翻身跃上,不回头的冲河边的齐欢喊道:“阿欢生辰快乐,我先回去了。”   在她身后,修文垂下伸出的手,攥紧手指,走到河边,扑通一声跪下。   齐欢原本正望着卢月明远去的背影,心生疑窦,又见修文眼下如丧考批的样子,大致猜到了些什么。   她同情地看了修文一眼。   月明外刚内柔,爱时一腔孤勇,实际上并没有几分自信。许是被父亲忽略的多了,她总有一种不安全感,怕再被抛弃,所以很容易主动去抛弃。   齐欢幽幽叹了口气:“修文哥,你要追妻火葬场咯。”   说完,她很识趣地转身离开,将河边和黎殊臣一起让给修文。 第95章 修文的秘密   目送着齐欢走远,见她坐到野餐垫上看月亮时,黎殊臣才收回目光,手别在身后,冷淡道:“说吧。”   “殿下,属下有一秘密。”   修文跪的笔直,字里话间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月光吻在他发白的脸上,他心中似乎盈满了无尽的勇气。   “殿下,属下并未净身。   那年,村里闹饥荒。我跟同村的狗蛋一起去宫门口,想用“小兄弟”换口饭吃。   当时,大家挤在外苑的小房子里,争先恐后的自宫。可我没刀,只能等他们用完后借用一把。   谁知狗蛋割完后就断了气,我怕我也这般。就...就捡了狗蛋的那团肉,企图蒙混过关。   却没想到后面还要查验。   幸运的是,当时路过的司设监总管太监,多看了我一眼,见我酷似他幼年失散的亲人,便多问了句话,问了我的家人名讳、祖籍籍贯。   一一对上后,他才道他是我从未谋面的叔父。得知父母家人都饿死后,他恸哭着骂我,绝了老王家的后。   我将实情告诉了他,他替小公公们查验了我。又慢慢的把我安排进东宫,让我认了东宫长史做干爹。”   讲清来龙去脉,修文头磕到地上,带着一丝微薄的希望道:“请殿下责罚。”   他叔父已经死在了宫变中,干爹也随着东宫的其他人被砍了头,当日只有他跟着殿下,方才幸免于难。   所以他不怕牵连到其他人。   殿下若是真让他死,他绝无二话。   原本,他就按律当诛。   黎殊臣冰冷的将他踹开,根深蒂固的理念里:瞒天过海者,死。   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那个字。   纠结时,他看见了远处笑意盈盈的阿欢。陡然间,他想起,阿欢曾问过他修文有没有可能是假太监。   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真的是假太监。   如了阿欢的愿。   黎殊臣瞬间找到理由:对,他留下修文的命,只是为了如阿欢的愿。   说服自己,黎殊臣凉凉道:“刻意隐瞒者,视同背主,杀无赦...”   他还没说完,修文便抬起头,微笑着认命,看着映在水面上的月光,站起身准备投河,溺进月光与水的怀抱里。   他向水面倾倒,却被拽住了衣袖。   黎殊臣冷冷道:“急什么?修文死了,改天让偃九给你弄个新户籍。但是,修文的脸却不能再出现在熟人面前,懂?”   峰回路转,修文有些懵,缓过神后惊喜道:“属下这就去毁容!”   “蠢!”黎殊臣不耐烦了:“面具买不起?一百两月钱还不够你买?”   “殿下...”   修文眼眶发热,赶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以后晏清河再说殿下冰冷无情时,他再也不点头了。   见他额头磕出了血,黎殊臣目光幽冷:“滚,别磕了。”   止住动作,修文劫后余生,满身是汗。   问道:“殿下,属下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嗯。”黎殊臣语气依旧淡漠:“买个面具滚去云影商队帮忙。”   “是!”   修文飞快的爬起,只是他还没学会骑马,便决心步行回去,然后——买面具,换户籍,追月去。   待他走远,黎殊臣转身去寻齐欢。   “阿欢,如你所愿,修文不是太监。”   “太好了!”   齐欢激动的跳起来,真心为好友高兴。她原本准备使用下搜索功能,搜索下有没有人买过成人用品,送给好友,来弥补修文的某处缺憾。   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见她开心,黎殊臣崩着的嘴角缓缓勾起。转而又想到她可能在想别的男人,立马又抿住了唇。   “看我!”   “哦,...阿殊好帅我好爱!”齐欢笑嘻嘻地应道。   哄黎殊臣,她再在行不过。倾身上去,她再次勾住黎殊臣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吻了他一下。   黎殊臣吞咽了下喉咙。   压住心底的躁意,他转身走向马儿,卸下马背上的木箱子,取出里面的河灯和披风。   为齐欢系上披风,他执起河灯,牵着她走向河边。   齐欢将他们刚放过的烟花箱收进空间里,蹲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点蜡烛。   “阿殊,七夕快乐。”   “七夕快乐。”黎殊臣淡淡回应着,眼底却含着笑意。   两人一起将河灯放入水中。   然后,齐欢眼睁睁的看着她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   “......”   黎殊臣眸光射向那个不争气的纸船,冒出丝丝寒气。继而他又拍了拍齐欢的手背,安慰道:“无妨,我还有。”   这时,齐欢却僵着身子不动。   望着天边突然出现的美景,她呆呆道:“阿殊,你生辰时许的愿望实现了。”   夜空中,浅浅光辉的星星旁,慢慢弥漫起一片绿色的光,璀璨壮丽,投射在齐欢惊喜的瞳仁里。   阿殊生辰时曾许愿,“但愿夏至有极光,想邀一个小姑娘共赏。”   夏至早已过去,极光没有出现。却在她生辰时,浩然而来,圆了心愿。   如此良辰美景,她决定再亲亲黎殊臣。这个吻,就叫做极光之吻。   亲着亲着,她察觉到有“亿”点点异样。   望着“小帐篷”,齐欢飞快的撤离,退了两步,退到安全范围。   前世,她跟小姐妹经常在抖里互相分享帅哥的视频,偶尔讲讲荤话,嘴上开车,实际上却有着底线。   于是,她望着黎殊臣染了丝丝旖旎的眸子,认真道:“阿殊,我要你明媒正娶,一辈子只娶我,洞房花烛夜时才能这样那样。”   “明媒正娶,后宫无妃,尽此一生,只有阿欢。”极光下,黎殊臣嗓音低哑,郑重许诺道:“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   没想到他会发这样又“俗”又毒的誓,齐欢愣了愣,才道:“承君一诺,必守一生。”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碰了别人,我就回天庭去。男人不自爱,就是烂白菜,再爱也得扔。”   “放心,你不会有机会回天上。”   ......   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声散在了风里,划过了水面,吹向了天空,飘进了极光里。   也钻进了过了屏蔽时间的系统耳朵里。   “宿主,我有预感,你能成为我服务过的宿主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嘻嘻,能成为你的骄傲,我很自豪。所以,亲爱的统统,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呢?” 第96章 阿殊确实爱我   “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27000。”   “这么多?”齐欢暗自惊讶,没想到阿殊竟为她送出了这么多米。   换算一下,她在阿殊心里至少值一万两银子。   听见她的心声,系统连忙打断她的自恋:“宿主想多了,并不是一瓢米得一积分。百姓拿到米,带回家后,肯定是一家人一起吃。那么,有几个人吃到这瓢米,您就能加几分。   宿主原先还剩1437分余额,加上黎殊臣为宿主布施的米,将会有25563个人吃到,所以宿主当前余额为27000。”   系统解释的详细,齐欢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一瓢米有几个人吃到,就能加几分。   虽然漠县的人都信奉多子多福,却因为气候的原因,要么女子太过宫寒影响了子嗣,要么生下来后照顾不周,小婴儿冻死饿死,最终导致每家的人口都不多。   按照一个平均值,一家祖孙三代大约十人,那么黎殊臣送出了两千多瓢米。   所以,齐欢不服输的向系统嘚瑟道:“两千多瓢也不少了,阿殊确实爱我。”   “宿主,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黑子(汪),你就不能照顾下单身统统的心情吗?!”   “嘻嘻,我送你两万积分。”   “宿主,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很对,黎殊臣确实很爱你。他的祈福很有意义,谢谢宿主和黎殊臣送的两万‘意义’。”   齐欢笑的甜蜜,愉快的结束了与系统的对话。   如今系统一共有了三万分,离下一级还差七万积分,而她还剩七千积分的余额。这一切,都得感谢黎殊臣。   虽然她也替他心疼银子,但是千金散尽还复来,一瓢米对漠县的普通百姓来说更是几顿饭的粥粮,再加上她还有积分加成,倒也不亏。   晚风吹来,齐欢收回思绪,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却见黎殊臣衣衫单薄。   “阿殊,我们回去吧。”   “嗯。”黎殊臣将目光移到她攥紧披风的手指上,当即点了点头。   被他牵着走到马儿旁,齐欢指了指地上睡着的两兄弟,迟疑道:“他俩怎么办?”   黎殊臣走上前,扯掉两人的小被子,将他们叫醒。   “收拾好东西,回去。”   话罢,他转身走向齐欢,把她抱上马背,紧跟着跃到她身后抱住她,夹了下马肚,马儿悠悠地走起来。   在他们身后,满脸懵的偃武和晏清河头还有点晕,不过却听话的卷起被子和野餐垫,负责处理酒瓶等东西。   次日。   齐欢睡醒后,起床煮了面。面条养胃,昨晚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点酒,早饭宜清淡。   等她做完后,洗完脸的晏清河熟练的拿起五副碗筷,却听她道:“四副碗筷就行了。”   “为什么?”   “修文不用。”   “为什么?”   晏清河瞪大眼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怎么能不给修文饭吃呢?他又没做错什么。   这时,灶前烧火的黎殊臣掀了下眼皮子,凉凉道:“他死了。”   所以,他才来顶替修文烧火。   他的话像晴天霹雳一般,劈向晏清河。   “怎么死的?”   “掉进爱河溺死的。”   晏清河还以为昨天的护城河叫“爱河”,顿时急了,皱着脸质问道:“那你们怎么不救下他?...就算修文不通水性,掉进河了也会扑腾几下吧?你们怎么不把他捞上来?”   说着,晏清河急得直跺脚。   虽然修文只是东宫的一个太监,但是这一路走来,他早已把他当做家人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重重搁下碗,夺门而出,冲到马厩跃上马,火急火燎的朝昨晚的河边赶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尽管齐欢喊出了修文没死,却也没能叫住陷入情绪、急于救人的晏清河。   “阿殊,你干嘛逗他?他心性单纯,早饭都没吃,就跑出去了。”   齐欢放下锅铲,撅了撅嘴,催促黎殊臣快点熄灭灶火,一道去寻晏清河。   被训后,黎殊臣面色不改,却听话的站起身去牵马。   按照他今早的吩咐,偃武此刻应该已经去县衙给修文销户了,县衙应当也会派人去寻尸。   晏清河秉性单纯,为人不善伪装,若不诓他,没准他还能笑出声,保准露馅。所以黎殊臣才没对他言明真相。   等晏清河跑过去闹一闹,哭一哭,官差们更容易信服,给修文销户的事也就更顺利。   然而等他们到河边时,并没有看见晏清河。只见严捕头带着官差们,正在偃武指认的落水点打捞。   日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官差们沿着河岸用木杆搅动着河水,探查着河底的沉淀物。   依严捕头的经验,夏天人溺亡后一般两到三天左右才浮上来,眼下只能尽力捞一捞。河水并不湍急,按理说应该没被冲多远。   捞了一个时辰无果后,严捕头眉头微微拧起,循着蓦然响起的马蹄声望去,敏锐的目光射向了黎殊臣。   “敢问废太子殿下,你这属下该不会是潜逃了吧?”   听着他这奇怪的称呼,齐欢觉得有些刺耳,顶嘴道:“暂时还在任上的捕头大人,你应该也知道,这世道没有户籍寸步难行,修文哥能逃到哪儿去?”   转朝她,严捕头磨了磨牙,什么叫暂时还在任上?   他额角的青筋跳起,咬牙道:“叫的这么亲近,若是你的修文哥真的落水死了,你怎么一滴眼泪也没有?”   随着他话音落下,齐欢眼眶迅速的聚集起水光,凝成泪,滑落在脸庞。   想想她还要攒九十多万积分,才能帮系统升满级,好难过!   难过的想要嚎啕大哭。   她越哭越伤心,打了个嗝,哽咽道:“...我总觉得这不像真的,所以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修文哥确实不见了...”   回忆着路上黎殊臣说的话,她抽泣道:“昨晚我们在这儿赏月饮酒,后来大家都喝醉了,修文哥说去河边洗把脸,我也没在意。   我们还在接着喝,喝到半夜迷迷糊糊的回了家,早晨才发现少了修文哥,偃武过来寻,只寻到了河边的空酒坛,和修文哥落水的痕迹,便知他出了事,就报了官寻求帮助。”   齐欢演的正起劲时,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刚转眸就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第97章 修文真的溺亡了吗?   “阿欢,修文真的溺亡了吗?”攥着她胳膊,卢月明艰难的问出来。   昨晚她走前,修文还好好的。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她渴望阿欢给出否定的答案。   齐欢却顶着严捕头犀利的目光,点了点头。察觉到胳膊上的力道变松,她连忙扶住跌落的月明。   “月明你别太难过了,我会给你找到一个更好的夫子,你相信我。”   她眼神传递着异样的信息,可是心如死灰的卢月明却并未注意到。   此刻人多嘴杂,她不敢让月明表露出对修文的特殊情感,只能让人以为月明只是对夫子的遭遇痛心。   卢月明死死咬住嘴唇,哭了半宿的眼睛肿的通红,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若不是她昨晚借酒意轻薄了修文,他是不是就不会到河边借酒浇愁,是不是就不会落水?   这时,跟她一起来的晏清河却无暇伤春悲秋,抱着一丝希望,指挥着卢府的家丁摸排式捞人。   见他这架势,严捕头总算信了几分。   可是一上午过去了,还是没见着尸体,所以他依旧咬紧牙关,不肯让梁主薄销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见人与尸,就不能结案。   严捕头为人较真,加上先前的案子,他总觉得凡事沾上黎殊臣就没那么简单。   若黎殊臣还是太子,他自然不敢造次。如今不过是一废太子,还不如他的捕头官职大,所以他又支棱了起来。   正当他要再质问几个疑点时,突然腰间一紧。   严捕头额角跳了跳,怒声道:“陈锦佑,放手!”   “不放不放我就不放。”   陈锦佑十指扣的很紧,使出吃奶的劲勒住他:“我刚都看见了,阿欢都流眼泪了,一定是你凶的。你快跟我回县衙,这里的事交给梁主薄!”   他爹说,严捕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偏偏办案严谨,也算是个人才,让他没事别去招惹这个黑面神。   可是严捕头竟然把阿欢给凶哭了,所以陈锦佑决定,他一定得给这人闹回县衙,换和善的梁主薄在这儿查找落水者。   被他缠住,严捕头头大如斗,心道:今天是什么都干不成了,只能气哼哼的转身就走。   见他走远,齐欢连忙抱住卢月明,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悄声说:“月明,我接下来跟你说个事,你要稳住,别叫人看出异常来,...修文没有死。”   闻言,卢月明猛然抬头,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紧紧攥住她手腕,绝望的眼神中迸发出一线光亮。   “真的?”   “真的。你相信我,你先回去休息。等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忍着手腕的痛楚,齐欢哄着卢月明回了卢府,亲手喂她喝了一碗安神汤。   *   十四天后的正午。   在离河十里地的地方,终于浮起了一具男尸。半个月的时间,尸体已经肿胀的面目全非。   但是,无论衣着,还是身高,看起来都和修文无异。   再加上晏清河没日没夜的捞寻,严捕头渐渐打消了疑心。   认尸现场,晏清河眼底布满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灰扑扑。   不顾令人作呕的气味,他跌跪在尸体旁,嚎啕大哭起来。   若是那晚他不贪杯,若是阿殊叫他回家时,他多一丝清明,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修文哥不见了,是不是就能救起他?   虽然修文哥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太监。可是流放路上,他吃不下饭时,是修文哥掰开他的嘴,硬塞进一块馒头。他走不动不想走时,是修文哥弯下脊梁说要背他。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他赤红着眼睛,哭的撕心裂肺。   相比于他,齐欢和黎殊臣,还有偃武,他们三人更为冷静。他们垂着眸子,神色或哀伤,或面无表情。   得到消息而来的卢月明,则眼神迷惘。   阿欢不是说,修文没有死吗?   这些日子她不停的做噩梦,梦中一会儿是晏清河来找她借用人手,说要捞修文的尸首。一会儿是,阿欢跟她说,修文没有死。   梦里梦外,各种画面掺杂在一起,她分不清真真假假。   看见地上躺着的红衣男子,她彻底崩溃了,这件红袍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缝出来的。   地上的人不知为何脸部浮肿溃烂的最为厉害,可是他真的很像修文。   是不是阿欢怕她太过伤心,哄骗了她?   卢月明深深怀疑着,扑到尸体旁,抓着他肿胀不堪的手,啜泣起来。   她和晏清河分别跪坐在两侧,你一声我一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接连落下。   闻者为悲伤,就连铁面无情的严捕头,也面露不忍,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转身跟梁主薄说:“人死灯灭,销户吧。”   “哎。”梁主薄应话。   尸体散发的气味太过难闻,等严捕头下达撤令后,官差们捂着鼻子跑的飞快。   在他们身后,黎殊臣眸子闪了闪。   等人走远了,他踢了踢晏清河的鞋跟。   “别哭了。”   晏清河不理他,挪了挪,接着哭。   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外人后,齐欢蹲下身,认真解释道:“修文没有死,这是董各裘。”   前些日子,黎殊臣原本让人寻找跟修文相仿的死囚来替死,却没想到董各裘自己撞了上来。   卖过宅子后,董各裘一直居无定所。听说齐欢建了个什么福利院,收养没家的小孩。   他仔细一想,他也没家,他也不过是一个265个月的小孩。   于是,董各裘理直气壮的找上齐欢,让她安排他进福利院。   被拒绝后,他又开始嘴贱,四处败坏齐欢名声,说她养小孩是为了吃小孩,说她真的是妖女。   尽管流言并未像上次那般掀起风浪,可是听着依旧刺耳。   正好他身材、年龄都与修文相仿,黎殊臣便替齐欢送了他一个永久的府邸——地府。   将他灌醉后丢进河里,等他溺死后再捞上来,对着他脸部涂了秘药,等腐烂到差不多时,正好被晏清河他们捞起。   为了防止流犯出逃,销毁罪籍查的比较严格,如今有了尸体,再加上陈锦佑的胡搅蛮缠,严捕头就算有疑虑,也很难再查下去。   原东宫罪奴,太监小文子,就此被朱笔划去。世间再无修文,只有外出办事未归的王修。   听完来龙去脉,晏清河的哭声霎时顿住,嫌弃的丢开泡的像白馒头的手,呕吐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蒙在鼓里。我再也不理你们了!”   气愤的吼完,他跑到河边,使劲的搓洗着双手。他刚刚拉的竟然是董各裘那个混蛋的手,他要去把他的手剁下来喂黑子!   岸边,拉着尸体另一只手的卢月明却呆在原地,孰真孰假她已经分不清。   目光朝下,她看了眼尸体身上的红衣,针脚细密,走线工整,这不是她的手艺。   惊疑不定时,家丁来报:“小姐!府外来了两波提亲的队伍!” 第98章 月明的亲事   再次翻看了下尸体身上的红袍,卢月明猛然甩开握着的手,呕吐起来。   齐欢递上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又带她去河边洗了洗手。   “月明,咱们回去吧。”   回去看看是不是修文来提亲了。   齐欢挽着好友,跟她一道策马扬鞭,向卢府赶去。   至于晏清河,恶心的只想赶紧回家沐浴更衣。偃武则被留下来给董各裘收尸。   一个时辰后,快到卢府时。   遥遥望去,只见卢府门外挤满了人。两队求亲的队伍挤在路两旁,谁也不肯相让。   左边为首的是一个老太太,带着一对母子,身旁还跟着丫鬟婆子。   右边为首的是一位红衣面具男,城里的王媒婆正叉着腰,站在他身侧。   红衣男身后的聘礼蜿蜿蜒蜒,几乎是对面的三倍。   看着石狮子旁的红衣男子,卢月明眼眶发热,一眨不眨,生怕一切又是一场梦。   她已经不想再醒了。   齐欢用马鞭戳了戳她,打趣道:“我们月明真是抢手,你选谁?”   “谁都不选。”卢月明别过头,骤然笑起,又强压下嘴角,绷住脸。   再行一段路,她跳下马,扑到老太太怀里,撒娇道:“外祖母,你怎么来了?”   “这孩子,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杜老夫人嘴上说着抱怨的话,手却温柔的落在她发顶抚了抚。   “什么味?这么臭!”   一旁的杜秦氏捏着鼻子,尖叫着退了几步。   跟在她身后的杜子腾,连忙摇了摇折扇,判断道:“是表妹!”   经儿子提醒,杜秦氏挑剔的看向卢月明,不屑的撇了撇嘴,刻薄道:“月明,你这是掉茅坑了吗?这么臭!”   卢月明用力嗅了嗅,确实很臭。   想必是之前沾染的尸臭,还有呕吐物的味道。   “月明啊,不是舅母说你,你娘病倒了后,没人管你,你看看你,浑身恶臭,不修边幅,哪儿有点女儿家的样子?”   捏着鼻子,杜秦氏可劲的挑她毛病。   心中暗恨,偏心的婆母只想着照顾小姑子和外孙女,非逼她带着儿子来提亲,说是亲上加亲。   杜秦氏根本看不上这个外甥女,离经叛道,顽劣不堪。   先前卢白敛只不过找了个外室,她就要死要活的写信给公爹,让公爹托人撸了卢白敛的官职。这样跋扈善妒的儿媳,谁敢要?   万一她再像她不下蛋的亲娘一样,只开花不结果,更是糟心。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婆母一个“孝”字压过来,杜秦氏再不愿意也得弯腰。   她眼中迸发出恶毒的光芒,算计着等婆母死了,第一件事就是让儿子把卢月明休掉,娶知府家小姐。   察觉到她眼中的不善,卢月明走上前,亲热的抱住她蹭了蹭:“舅母,月明也好想你。”   “月明,舅母也想你,...你、你先松开。”杜秦氏拼命的退着脖子,屏住呼吸,只想离她远一点。   正当杜秦氏被熏的几欲作呕时,还好她的宝贝儿子站出来,出声拯救了她。   “月明表妹,你不觉得你该解释一下吗?这男的是谁?”   打量完对面的红衣男,杜子腾发射出期待的小眼神,兴致勃然地转向卢月明。   他根本不愿意娶凶巴巴的表妹,小时候两人打架他从来没赢过,总是被表妹的鞭子抽的满院跑。   他房里的秋水和伊人早就被他收用了,假如再娶了善妒的表妹,恐怕他只能天天围着这个母老虎转。   他不愿,也不敢。   此时,杜子腾怀揣着感激,兴奋的看着对面的义士,只想把表妹推到他怀里。   被他提起,卢月明飞快地斜了红衣男一眼,又错开目光,望向他身后的聘礼箱。   “我的倾慕者。”   “哦哦,月明表妹还真是魅力四射,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杜子腾刚说完,就挨了祖母一巴掌。   “混小子,说什么胡话。”   杜老夫人牵起卢月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月明,当初你娘嫁人,外祖母随着她的意,可你看她选的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啊,月明听话。外祖母今日来,就是替你表哥下聘。你嫁回咱们杜家,就是回了自己家,没有人能欺负你。   外祖母也把你娘接回去,咱们祖孙三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旁边,杜子腾收起折扇,满脸不悦,嘟囔道:“你们是幸福了,我的‘性’福呢?”   看穿他的小心思,卢月明直接揭穿:“外祖母,你看,表哥根本不喜欢我。我只想嫁给喜欢我的人。”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外祖母还能害你不成?”被忤逆后,杜老夫人威严的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孙子。   杵在几人身后,齐欢眨了眨眼睛,近亲可不兴成婚哦。   再看杜秦氏,几乎脸上都刻着:我是恶毒婆婆。   还有一心将卢月明往外推的杜子腾,摆明了他就是一个被强扭过来的瓜。   可月明的婚事,她断没有插嘴的道理。   于是,她拽着黎殊臣走到修文旁边,给他捧捧人场,壮壮气势。   “王哥好!”   “王哥加油!”   等她说完,修文嘴角抽了抽,故意哑着嗓子变声道:“谢谢齐姑娘。”   接着,他走向杜老夫人,行了一揖,礼貌问候:“准·外祖母好。”   “去,谁是你外祖母!”   “准外祖母,小生名唤王修,仰慕卢小姐已久,今日特来提亲,还请外祖母成全。”   他一口一个外祖母,把杜老夫人叫的脑瓜子嗡嗡疼。   不管她怎么骂,怎么拒绝,这年轻人硬是跟着他们,不停地表明心迹。   正当她想让家丁将人打走时,丫鬟来报:卢夫人醒了!   一行人冲过去,只见卢夫人正靠在软垫上就着丫鬟的手喝茶水。   她面色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听到八卦的小丫鬟们议论两方人马争夺女儿的事时,才用力睁开了眼睛。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她的月明必须嫁对人!   于是,她沙哑着嗓子开口:“哪个想做我女婿?”   修文上前请安:“准丈母娘好!”   在他身后,杜子腾偷偷往后退了两步,却被自家祖母猛推上前,尴尬的叫了声:“姑姑。”   白了他一眼,卢夫人没好气道:“想娶月明,三个条件!”   “您说!小生一定办到。”修文赶紧接话。   而杜子腾则表示,沉默是金。   他不说话。   卢夫人又白了他一眼,考验还没开始,就在心里把他踢出局。 第99章 卢夫人的考验   靠着坐过来的女儿,卢夫人强撑着精神,说出了第一个考验。   “聘礼必须满一万两银子。”   通过自身经验,卢夫人总结到,给男人花钱,倒霉二十年。   女儿不能走她的老路,养个小白脸。   所以,她给出的第一个考验就是足够的金钱。   修文犹豫了下,望向自家殿下。按照殿下之前许诺的每月一百两月钱,大概八年多他就能凑够。   不过他等不了八年,他无声的询问道:能不能预支月钱?   读懂他的眼神,黎殊臣淡淡颔首。   也罢,修文跟着他一路走来,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帮他讨个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   得到首肯,修文挺起胸膛,斩钉截铁道:“行!”   “我不行。”   杜子腾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搬出一个现实的理由:“姑姑,我没那么多银子,公中留给我娶妻的聘银只有五千两。”   刚说完他就被拧上了耳朵,杜老夫人恨其不争,怒道:“你有。”   “我没有。”   “你娘有。”   杜老夫人打定主意,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她偷偷补贴给小儿媳就行了,但是万不能叫另外四个儿媳妇知道,所以当着带来的丫鬟婆子的面,她只能说小儿媳有。   乍然被婆母提起,杜秦氏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被绞烂。   要她儿子可以,要她的银子,不行!   她脸愁成苦瓜,拒绝道:“娘,您怎么能打我嫁妆的主意,这......”多丢人。   眼见婆媳又要起争锋,卢夫人剧烈地咳嗽几声,打断她们后,说出第二个考验。   “给月明做碗面。”   都说君子远庖厨,一个男人倘若愿意为女儿下厨,也算是有几分真心。   听清要求,修文的眼睛霎时亮了。   这活儿他熟。   阳春面、鸡蛋面、肉丝面等等,他用尽毕生绝学,用尽厨房可用的食材,做出林林总总十几碗面。   被惊住的杜子腾,直接认输:“这都是女人的活儿,我哪儿会?...我只会吃,这碗番茄鸡蛋面看着不错,我要吃这碗!”   见他这么不争气,杜老夫人气的拿拐杖直锤地。   她原本顾虑着,外孙女嫁到别人家,囤于后宅中,她鞭长莫及,就算她是长辈,也没有跑到男方家指手画脚的道理。   世俗如此,嫁出去的外孙女,泼出去的水。只有泼到自家才能照顾一二。   再加上老头子已经退下来了,卢白敛又进了牢狱,月明也跟着名声不太好。   腾儿虽然从小与月明不对付,却也没有真正欺负过她,每次被打哭的总是腾儿。   有她看着,杜秦氏和杜子腾都得老老实实的供着月明。就算将来她死了,还有她的儿子、月明的亲舅舅在,能接替她护着月明。   可是杜子腾接二连三的退缩,让她又略微动摇。比起修文,他似乎真的不是一个好夫君。   杜老夫人抓紧拐杖,眼睛依旧盯紧孙子,却又不自觉地暗中瞥了瞥修文。   这时,卢夫人就着丫鬟的手,又灌了几口热茶,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第三个考验,比武。让我看看谁更有能力保护月明。”   “娘,我能自己保护自己。”卢月明抱着卢夫人的胳膊摇了摇,企图撒娇让她打消主意。   表哥杜子腾是武将之后,而修文只是一个斯文的读书人,两人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然而卢夫人却不为所动。   长于武将之家,她很看重未来女婿的武功,能不能护着她的月明。   命人将她抬到比武场,这还是她当初为卢白敛修建的。卢夫人捏紧软轿的扶手,恨恨想道:赶明儿让人将这里改成养猪场!   剧烈的心痛让她格外清醒。   瞪着场中的兵器架,她恨不得将它们全部戳到卢白敛身上。   另一边,杜老夫人已经熟练的拧上了杜子腾的耳朵。   “腾儿,疼不疼?”   “疼疼疼!祖母您快松手,别累着您了!”   杜老夫人微微一笑,慈祥中又带着几丝阴险:“腾儿若不用尽全力,祖母保管你还能更疼。这场比试,你必须拿出全部的本事。”   试一试对面的小子,有几分坚持,有几分真心。   杜子腾捂着耳朵,讨饶道:“祖母您快松手。我听你的就是!我刚吃的可饱了,力气大着呢,肯定把他揍趴下!”   杜子腾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第一个考验,一万两银子。他娘那么小气,肯定不会同意。   第二个考验,下厨做面条。他这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只可能烧厨房,不可能下厨房。   按照三局两胜的规则,他必输无疑。所以,这场比武,赢了也无妨。   杜子腾认真挑选了惯用的红缨枪,打算给他祖母露几手,哄哄她老人家开心,别动不动就拧他耳朵!   见他选了红缨枪,修文思索片刻,选了同样的武器。   枪长,更容易打到人!   为了月明,修文执起长枪,率先冲了过去。   却被打倒在地。   修文爬起来再战,腿肚又是一痛,再次跌倒在地。   几十个回合,杜子腾打他就像打木桩一样容易。   见他挨了那么多下,还挣扎着要爬起。杜子腾眉峰拧起,提醒道:“认输吧!”   “不认!”   第一次见这样的倔脾气,杜子腾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他不信打不服他。   “我叫你认输!”   “不认!”   吐出嘴里的血水,修文双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嘶吼道:“再来!”   他已经放弃过月儿一次。   这次就算死,他都不会松手。   “你他娘的,有毛病是不是?”   见他骨头这么硬,杜子腾急了。   月明表妹凉飕飕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怕的要死。   从小到大,他都打不过月明表妹,主要是不敢打赢。   打不赢,挨表妹的打。   打的赢,挨全家的打。   所以,他见到卢月明就犯怵。见卢月明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对他怒目而视,杜子腾心道:一顿打是跑不了了。   趁他愣神时,修文竟然提着枪冲了过来,他下意识的要刺过去保护自己。   长枪离修文胸口还有一寸远时被猛的挑起,卢月明飞扑过来,使出全力将表哥踹飞。   摔落后,撞到兵器架上,又被掉下来的斧头把砸住了头,杜子腾晕倒前最后一句话是:“娶表妹,毋宁死!”   见他额头都砸出了血,杜秦氏赶忙扑过去,嘤嘤哭起来。   杜老夫人连忙差丫鬟去请大夫,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可惜她家只有这个孙子还未娶妻,没有别的瓜可以扭。   挑剔的目光转向场中伤的不轻的年轻人,杜老夫人幽幽叹口气。   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情,也不怪外孙女动心。也许,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卢白敛。   场中,卢月明望着疼到直抽气的修文,眼中迅速聚起了雾气。   傻子!   之前被他拒绝的委屈也早就烟消云散,她扶起修文,让他靠着自己的力量跪着,两人一起跪朝卢夫人,她磕了一个响头,目光坚定。   风吹过,两人红衣微动。   这场景,像极了卢夫人当年同卢白敛一起跪在父亲、母亲跟前,求他们成全的模样。   卢夫人眼神微微迷茫,通过了考验又如何?人心易变。   她招来丫鬟,耳语几句。   待丫鬟取来木盒子折回时,她拼着最后的力气说:“这是一枚毒丹,要想娶月明,需得吃下它。放心,我也不会无端要你的命。只要你不纳妾,不负月明,我会按时给你解药。你可愿意?”   “愿意。”   不顾疼痛,修文尽量跪的直一些,直视着卢夫人,满目赤诚,慷锵有力:“她就是我的命。”   所以,为了她,可以拼了命的去比武。为了她,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吞下毒药。   见他吃了大补丸,卢夫人目光渐渐回暖,也许女儿比她命好。   察觉到她微微点头,杜老夫人也不再执拗。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操心她享福。   老太太乐呵呵的命人将卢夫人送回房,关心着女儿大病初醒后的身体状况,以及时不时讨论几句外孙女的婚事。   修文也被卢月明扶到厢房,差人去请大夫。   “我去吧!”   齐欢自告奋勇,拉着黎殊臣朝孙记医馆赶去,顺便将丫鬟们也叫出去买干净的新衣裳,将空间留给两人。   “是不是很疼?”   隔着红袍,看不清伤,但是想起他刚吐出的血沫,卢月明知道他伤的很重。   小心翼翼的将他扶到床上,她垂着睫羽,沉默下来。   第一次见她这样安静,修文有些着急。正要开口时,突然手背一热,接连几滴泪珠砸了下来。   砸到了他手上,烫的他心疼。   他取下面具,笑着望向月明:“月儿别哭,一点都不疼。你那表哥不太行,打的跟挠痒痒似的。”   再次看见朝思暮想的脸,卢月明眼泪掉的更急。尽管她知道他没死,可是没有什么比亲自看见他,来得更安心。   她捧起他的脸,不得章法的吻了上去,迫切的想要感知着他的温度,感受着他在她身边。   哪知,修文又双叒推开了她。   “月、月儿,别这样。”见她面染薄怒,修文磕磕绊绊地说出心里话:“这样不好。...等成亲后,再天天亲。”   “可是阿欢和黎公子不也没成亲,他们就能亲亲,我们为什么不行?”   齐欢领着孙大夫走进来,正好听见卢月明的这句疑问,尴尬的想钻地缝。   原来是她带坏了卢月明。   察觉到孙大夫八卦的眼神,她辩解道:“月明说的是阿欢,不关我小齐的事。”   孙大夫沉默了,小齐全名叫什么来着?   将孙大夫送到,齐欢连忙拽着黎殊臣开溜。   回忆起卢夫人和杜老夫人的态度,她相信,月明和修文必然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友和家人的感情圆满了,她也终于能腾出心思来思考大棚种植的事。 第100章 你别失望,我卖   回到家后,齐欢从空间里取出塑料布,和附带的大棚搭架示意图。   “阿殊,你看这个。”   递出图纸,她伸出葱白的手指,滑动在纸面上,细细解说着每一个步骤。   最后总结道:“即使是寒冷的冬天,大棚里也能温暖如春。阳光能透过这层塑料膜进到大棚,冷空气却进不来,因此大棚内的温度会比棚外高很多。   再加上,棚内如果种了蔬菜,那么它们就能进行光合作用,吸收氧气,释放二氧化碳,从而形成温室效应。”   回忆着初高中学习的生物知识,齐欢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对上黎殊臣充满探究的眼神,才想起他听不懂这些现代词汇。   所以,她干脆道:“盖大棚,种蔬菜,反季食物人人爱。咱们搞起来!”   拿着图纸,黎殊臣点点头。   效果如何,试过才知道。他仔细又看了几遍图,用毛笔将除塑料布以外的材料,圈了起来。   “这些东西我交代偃九去采买。”   “谢谢阿殊,等反季蔬菜搞起来,进账后我会给你分成。”   齐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情是感情,生意归生意,她分的很清楚。   搞定材料,她开始思考买地的事。   漠县为数不多的良田基本都掌握在地主手中,普通百姓要么佃田来种,要么只有少的可怜的一些祖田,谁也不舍的卖。   上次是他们赶巧,赶上容家出事,买了容家的庄子。最近城里风平浪静,并没有人要卖庄子。   士农工商,人们将土地看的很重。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变卖。   齐欢也不想买零散的田地,不方便管理。   塑料大棚最好搭建在一起,安排人时不时巡视着,防止被人不小心划破。   “阿殊,咱们先去梁主薄那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直接买到一处庄子。”   “行,等我一下。”   说罢,黎殊臣转身回屋。   片刻后,他拿着一沓银票走了出来。   齐欢目瞪口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   只要拿出足够多的银子,总能买到看上的地。可是齐欢却不想做这样的冤大头。   “阿殊,用不着这么多银票。若是没有合适的,咱们就等先前的几个庄子丰收了,挑出一片地改种蔬菜即可,没有必要多花冤枉钱。”   唯一的担忧是,等土豆丰收后,见证了它的高产,佃户们恐怕不太愿意尝试种从未见过的反季蔬菜。   黎殊臣也想到了这点,于是道:   “有备无患。”   买不买由阿欢决定,他的任务就是备足银两。   到了县衙后。   待齐欢说明来意,梁主薄翻出土地登记薄,颇为遗憾道:“齐姑娘想买大片的土地,难!”   他想从中抽油水,也难!   不过瞟了瞟黎殊臣腰间鼓鼓的荷包,梁主薄又将土地登记薄翻了几遍。   “齐姑娘,眼看快到了庄稼丰收的时候,除了急缺银子的人家,没有几户在这时候卖田。你若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归整下要卖的田地,一块过户给你。”   按着漠县的地价,根据土地肥沃程度,每亩田大约三到五两银子,他每亩偷偷抽五百文中间费,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有利可图,梁主薄笑的殷勤。   翻看了下他指出的田,齐欢眉目低垂,略感失望。这些地太分散了,东一亩,西一亩,彼此间距离还远,难以看管。   她幽幽叹了口气。   正准备告辞时,陈锦佑突然窜了进来。   “阿欢,你来县衙了怎么也不来找我玩?”   放下登记薄,齐欢转向他,笑盈盈解释道:“因为我不是来玩的呀,我来是想买处庄子。”   “哦?那你买好了吗?”   齐欢摇了摇头:“只有散地,没有人卖田庄。”   “你别失望,我卖!”   陈锦佑挺了挺胸脯,这些年他收了不少保护费,后来又觉得银子藏在哪儿都不牢靠,还是花了安心。   于是他每攒下一笔银子,就去买地,陆陆续续买了不少田庄,表面是个纨绔子弟,实际上是个实打实的小地主。   听完他的发家史,齐欢柳叶眉微蹙。   示意陈锦佑跟她一起走到院子里,走到梁主薄他们听不到的范围后,她才说出真心话。   起初,她并没有直接开讲大道理。而是寻了个由头,仿佛唠嗑般询问起陈锦佑的“致富”经验。   “陈公子,你能不能传授下心得,那些人为什么给你保护费?”   “因为我能保护他们!”   “这样呀!能不能具体说说,你怎么保护他们?”   “我是县令之子!”   “可是陈大人也会老去,等他卸任后呢?”   见陈锦佑被她问住,齐欢换个角度,继续讲道:“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你,兢兢业业的经营商铺,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却要被人无端剥夺一部分,你开心吗?”   沉默良久,陈锦佑缓缓摇摇头。   “其实,我爹知道我偷偷收保护费后,就已经勒令我不许再做这事,否则就要剁掉我手指。   他打我骂我,却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明明,西瓜帮我买的话本子里,收保护费的行为叫做劫富济贫...”   “......”   齐欢嘴角抽了抽:“你是劫富了,但是有没有济贫呢?”   “我有!”   生怕她误会,陈锦佑大声道:“我济了西瓜!他说他家很穷,才会被卖来当奴隶,每次收完保护费,我都会分他一些!”   “西瓜?”   想起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跋扈小厮,齐欢微微蹙眉。   “对呀,西瓜。他可好了,他能帮我买到很多话本子,还能帮我应付爹娘。”   “......”   眼神复杂的望着他,齐欢仿佛看见他被卖了,还能帮人数钱的模样。   陈知县三代单传,夫妻两人对儿子过分溺爱,养成了陈锦佑迷迷糊糊的模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   齐欢决定写点正能量的话本子给陈锦佑看,再写本恶仆惑主的话本子传到陈知县那里。   打定主意,她先将这个事揭过,改变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光靠言语也难以奏效。   不如徐徐图之。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但是摸着良心说,陈锦佑对她确实不错,而且他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只是走了些弯路。   作为朋友,就要带他绕回正途。   她抬起眸子,眼神清亮,莞尔问道:“陈公子,将来,你想靠什么谋生呀?”   “我...我想经商。”陈锦佑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背书太难了,练武太累了,还是挣银子让人爽快!”   “除了收保护费,其实挣银子的方法有很多种,要不要一起尝试一下?”   齐欢想的明白。   首先,她想帮助朋友走向正途。   其次,她没有真正搭建过大棚,万一哪里出了差错,可以多一个风险共担者。不至于赔那么多银子。   最后,陈知县在漠县是土皇帝般的存在,拉上陈锦佑做生意,没人敢打坏主意。   还有,帮助陈锦佑,也会有积分。虽然很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面对她抛来的橄榄枝,陈锦佑欣然接住,兴奋道:“阿欢,我可以做什么?出庄子,还是出银子?我都可以!” 第101章 挑选田庄   带着陈锦佑回了家,齐欢将大棚的想法告诉了他。   “阿欢,我见过棉布、绸布,这还是第一次见塑料布。”   抚摸着光滑的塑料布,陈锦佑眼中充满好奇:“阿欢,这也是你爹留下的商道运来的吗?”   “没错!”   齐欢现在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待她斩钉截铁的答完,系统不懂就问:“我是你爹?”   当即,齐欢下意识的反驳道:“我才是你爹!”   “宿主,你怎么骂人呢?”   “我没骂人呀。”齐欢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骂的是系统。”   “再说是你先骂我的。”   被她控诉后,系统委屈道:“宿主你冤枉我。...塑料布是我给宿主的,宿主却说是宿主爹给的,所以,我等于你爹?”   “还想不想要积分了?”   “哦,你是我爹。”   喜当爹的齐欢心情特别好,跟陈锦佑解说起大棚种植计划时,语调又轻快又温柔。   “陈公子,咱们搭建好大棚后,就能种反季蔬菜,通过商队送往漠县附近的州县,高价卖给富商大户,赚的银钱咱们三方均分。我出大棚膜,云影商队负责运输以及采买种子,你负责出田庄和人手。怎么样?”   听起来她出钱出力最少,但是大棚膜是大棚种植的关键,她拿三分之一的利润并不为过。   对于她的安排,陈锦佑和黎殊臣都毫无异议。   相比之下,陈锦佑比较关心的是,晚上吃什么。   正当他想点小酥肉时,小厮西瓜来报:“少爷,夫人喊你回家吃啦。”   “哦。”   陈锦佑耷拉着脑袋,耸着肩,不情不愿的往家挪。   他娘喜好养生,做饭清淡,吃一顿还行,顿顿吃,嘴里都要淡出鸟来。   走到齐家门外,他扒着门框,依依不舍的嘱咐道:“阿欢,明天中午我来你家吃饭,记得帮我炸份小酥肉哦!”   待他说完,黎殊臣啪一声将门关上,转身对齐欢说:“晚上想吃什么?这两天我来做饭。”   “想吃你。”   望着乱吃飞醋的黎殊臣,齐欢存了逗弄的心思,将油腻的土味情话进行到底。   听她这么说,向来冷静自持的黎殊臣,耳尖迅速沾染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吞咽了下喉咙,嗓音微沉:“满足你。”   将她抵到门板上,黎殊臣用手垫着她后脑勺,低头吻住她娇嫩的唇,掠夺着她口中的呼吸,让她沾上自己的气息。   “汪汪汪!”   黑子蹲在墙角的狗窝前,望着说亲就亲的男女主人,不满的叫了几声,提醒着女主人,该给它的狗盆续狗粮了!   良久后,一吻作罢。   黎殊臣接着问:“晚上想吃什么?”   “吃面吧,你只会下面。”   “哦。”清亮的眸子划过一丝失望,黎殊臣转身去厨房煮面。   *   次日。   陈锦佑误了时辰,午饭时并未赶来,齐欢炸的小酥肉都装进了黎殊臣的胃里。   饭后,午睡醒来。   齐欢有些口渴,拿着杯子起身找水喝,却发现陈锦佑已经赶了过来,正百无聊赖的蹲在院子里逗狗。   他好奇的指着黑子狗盆里的狗粮,询问道:“阿欢,这是什么?该不会是屎粒粒吧?”   他曾听西瓜说,穷人家自己都吃不上饭,养的看门犬饿了只能找屎吃。   陈锦佑同情的看了黑子一眼,吃屎都吃不到新鲜的。   黑子同情的回望了他一眼,年纪轻轻,脑子就坏了。   主人又不穷,怎么可能让它吃屎。它的狗粮嘎嘎香。   望着墙角里的一人一狗,齐欢嘴角抽了抽,将话题引到正常的方向来。   “陈公子,你有没有考虑好,在哪处田庄种蔬菜?”   “庄子太多了,我挑花了眼。所以我干脆将田契都带过来了,阿欢你看上哪个,咱们就用哪个。”   说着,他走到院中的石桌旁,解开鼓鼓囊囊的布包裹,露出了厚厚一摞地契。   认真对比后,齐欢选择了城郊的一处庄子,名叫七里屯。   这处田庄,约有良田三百亩,佃农二十户。平均下来,一户大概伺弄着十五亩左右的田地,勉强混口饭吃。   选好后,齐欢实地去看了看。眼下正是丰收的时候,田野里满是金黄,穿着束袖衣裳的佃农们,卖力的挥舞着镰刀,身后还跟着些瘦矮的小萝卜头,正在捡着零星散落在地里的麦穗头。   得到消息后,庄头快速赶来,递上从家拿的野果子,黝黑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东家,您怎么来了?”   接过果子往袍子上蹭了蹭,陈锦佑嘎嘣咬了一口,指着前面的田,直接说明来意:“明年,这里改种蔬菜!”   他说的风淡云轻,却在庄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庄头惶恐道:“东家,为何要种蔬菜?您若是缺菜吃了,我们屯子家家户户后院都有小菜地,可以每家摘一点送您。   但是,地里种的都是救命的口粮,以后若是没了这些粮食,我们可怎么活?”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就是为了交完税粮和佃粮,剩下一点口粮,紧紧巴巴的裹着全家的嚼用。   若是改成了种菜,菜能放多久?又能卖几个铜板?   庄头急的快要哭出来,厚厚的嘴唇张张合合,想要说些什么劝东家打消主意,却又脑袋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般着急,齐欢连忙解释道:“你别担心,不是说所有的田都改种蔬菜。”   “三百亩田,我们暂时只用二十亩,剩下的田依旧留给大家种小麦。也就说,每家只分一亩来种菜。并且,只要用心将菜种好看好,这一亩地的税粮和佃粮都不用你们操心,每季还能分一两银钱。”   在听到一两银时,庄头的眼神倏尔亮起来。   他头脑从未如此清晰。   也就是说,每家只需要少种一亩田,改为帮东家种蔬菜。种的好了,还能分一两银。   庄头心潮澎湃,一亩田的收成去掉税粮、佃粮,剩下的粮食,如何也卖不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对城里的富户们来说,可能连一顿饭钱都不够。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庄稼汉来说,却够他们买两三个月的口粮。   庄头原本还想召集其他人家,讨论一下再决定,但见陈锦佑说一不二的样子,他只能点头答应。   田是东家的田,他们没有选择权。   五年一立的契约刚好到期,若是他们不同意,东家很有可能将田佃给其他人来种。   心思百转千回之后,庄头重重的点了点头。东家给的条件也不错,姑且就搏一搏。   齐欢跟着庄头他们在庄子里转了转,仔细的挑选着用来种菜的田。   待商队运回竹竿和种子后,田庄里的地也空了出来,搭建大棚的活就此开始。 第102章 话本子与图册   几日后的清晨,齐欢从空间里取出之前得到的十一份大棚膜,又花2403积分再复购了九份,凑够了二十份。   将快递拆开后,包装袋回收进空间,塑料膜堆在墙边,等偃九派人来拉。   在去田庄的路上,她还在不停地想着搭建大棚的每一个步骤。   然而,等到了她才发现,她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黎殊臣早已将她给的示意图揣摩透,走到田间地头,细致的督促着佃农们按标准搭建。   从打洞到埋竿,到盖膜,他严格的按照图纸指挥着。   不远处的田埂上,庄头差人摆了几张木制靠背椅放在树荫下,供东家他们休息。   选了一个离黎殊臣最近的位置,齐欢坐了下来,胳膊肘杵在大腿上,手托下巴,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身姿如竹,面如冠玉,尽管站在泥土里,他也依旧如皓月般,难掩光辉。   庄子里来送水的媳妇、姑娘们都忍不住被他吸引住目光,视线黏在他身上,碎碎的议论着。   打趣声传入黎殊臣耳中,他皱着眉望了眼阿欢,转身借走了陈锦佑的面具,戴在脸上。   正在帮忙戳洞的陈锦佑,刚听清他说的“借用一下”,就脸上一轻,失去了面具。   空旷的田野里,清风迎面扑来,陈锦佑微微有些不适,撇撇嘴,询问道:“好端端的,你借我面具干嘛?”   “我长得太招蜂引蝶了,怕阿欢不放心。”   闻言,陈锦佑满头问号:“我长得不招蜂引蝶吗?...我也很危险,快还给我!”   拍了拍手上的土,陈锦佑站起身,正了正衣襟,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自认为风度翩翩的扇了起来。   他竖起耳朵,想听一听大家对他的夸赞,却没想到听到的全是非常肤浅的话。   要么,夸他的袍子面料不错。   要么,夸他头顶的玉簪子很是贵重。   愣是没有一个人,夸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陈锦佑气鼓鼓的合上扇子。   走到齐欢身边,他随手扯下几片树叶揪啊揪,不服气道:“阿欢,你觉得我和黎公子,谁的脸更让人不放心?”   听明白他意思,齐欢笑眯眯的看着黎殊臣,毫不犹豫道:“当然是阿殊。”   别人惦记阿殊,她会吃醋。   别人惦记陈锦佑,她会送份子钱。   耳力非凡的黎殊臣听到她的答案,面具下的唇角缓缓勾起,久久未落。   而陈锦佑则像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   见他这模样,齐欢想了想,转而安慰道:“你年龄还小,所以让人比较放心。面具摘下来就别戴了吧,之前的事早已经过去了,是时候让大家多看看你的帅脸啦~”   须臾间,陈锦佑又开心起来,乐呵呵的应道:“阿欢说的对!我俊着呢!”   谈笑间,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   用罢午饭,又干了大半下午,第一个大棚终于搭好了。   黎殊臣将手绘的图纸交给偃九,让他带着佃农们接着搭剩下的大棚。   几日后。   众人齐心协力下,紧赶慢赶,大棚总算搭建完成了。   至于种菜,屯里的妇人们比她更有经验,各家各户按照分配给她们的任务忙碌起来。   等菜种上,齐欢也终于清闲下来。   每天趴在八仙桌前,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前世看过的精彩小说片段,搜肠刮肚的组织着语言,编出了不少短篇话本子。   其中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收保护费的恶霸下场都很惨。   写完后,她又找黎殊臣帮忙润润笔,全部给陈锦佑送去。   接着,用新话本换回了陈锦佑珍藏的旧话本。   然后找到其中怪异的片段,圈好后,折起来,准备送给陈知县,让他看一看。   翻到最后一本时,齐欢微微错愕。   在她愣神之际,黎殊臣从外回来,提着包裹走到她身边,垂眸一看,耳尖瞬时红的仿若滴血。   抽走她手中的图册,黎殊臣手背在身后,喉咙微微发干,抿着唇,正色道:“阿欢,眼下看这图册还早。”   齐欢乖巧的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杯盏,连灌了几口凉掉的茶水。   这时,黎殊臣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图册哪儿来的?”   “陈锦佑的。”   知晓来源后,黎殊臣风淡云轻的淡淡微笑着,背在身后的手指却猛然收紧。   次日。   陈知县正在县衙里喝茶看公文,突然见儿子鬼鬼祟祟的钻进来,放下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   “爹,这都是我珍藏多年的一些好书,想邀您共赏。”   陈锦佑腼腆的笑了笑。   阿欢说,只要他爹看了这些话本,就会明白收保护费的事,不完全是他的错。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家爹爹。   见他眼神亮晶晶的模样,陈知县先是看了看太阳哪边升起的,又接着打开了包裹。   也罢,虽然时机、地点不对,但是难得儿子想读书,他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打开后,最上面的一本是《礼记》。   书中还有折页,陈知县掀开一看,顿时气血涌上头。   书中画圈的地方,明晃晃的写着:【刘远山靠收保护费的法子,挣下了金山银山,娶了一妻八妾,从此跟美娇娘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整本书除了封皮,跟《礼记》毫无关系,倒是跟他以前读过的卷宗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本书里坏人逍遥法外,猖狂得志,看的陈知县火冒三丈。   再看下一本《中庸》,翻到折页的地方,被圈画的段落这么写着:【张秀全亮出了县令之子的身份,酒楼的掌柜就自觉自愿的献上了一百两银票。掌柜笑眯眯的想,一百两换小少爷的保护,值!   小少爷拿到银子后,不仅手头宽裕起来,还有了余钱救济穷苦的下人,人人称赞他是个活菩萨。】   压住怒火,陈知县接着翻了几本,无一例外,都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内容。   “这就是你要跟我分享的好书?”   “是啊,爹。这几本都是我这些年反复读的话本子,好看吗?”   “真好看。”   陈知县冷笑一声,他竟不知儿子读的四书五经是这样写的。他眸中淬着冷意,心中翻涌着怒火。   怪不得,儿子会瞒着他偷偷收保护费。   他从未想到,在漠县竟然有人敢挑战他的威势。   “这些书哪儿来的?”   “西瓜帮我买的,小时候我贪玩,身边跟我玩的小厮被换了一波又一波,最后西瓜换到我身边。他跟我说,除了无聊的圣贤书,还有许多有趣的话本子,就帮我暗中买了这些...”   随着他的话,陈知县慢慢想起,当年他正是看中了西瓜能哄着儿子看会儿书,才将他留在了儿子身边。   却没想到,书中另有乾坤。   他考校时,书是正常的书。儿子背不出来,他也只以为是儿子笨。等他走后,儿子看的书就成了这种书。   陈知县怒火滔天,当即叫人把西瓜绑过来。 第103章 清理门户   西瓜被官差反手按住,挣扎了一路,骂骂咧咧的叫嚣着,他可是少爷的人。   被推进屋子后,他当即老实下来,缩着脖子微弯着腰,可怜巴巴的看向陈锦佑。   被他望的心中一软,陈锦佑挠了挠头,求情道:“爹,您绑西瓜干嘛?他只是帮我跑跑腿,买了些话本子而已。”   陈知县斜了傻儿子一眼,呵斥道:“边儿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且等着看,看你这小厮是忠是奸。”   骂完儿子,陈知县满心郁闷,真不明白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儿子。   难道是随了夫人?   这种想法有点危险,被夫人知道后铁定要跪搓衣板,陈知县赶紧打住。   干咳几声,清清嗓子,陈知县铁青着脸,目光剜向西瓜:“你好大的胆,竟然敢背着我给佑佑买这种话本子。   写的还都是仗势欺人的故事。   一本、两本内容雷同,还能说是巧合。本本皆是如此,明显是包藏着祸心。”   说到这儿,陈知县怒不可遏,厉声质问道:“这些话本子哪儿来的?”   “买、买的。”   “哦?哪个书铺买的?本知县现在就派人去查封!”   他问到关键点,西瓜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嘴唇张合了几下,吞吞吐吐道:“忘、忘了。”   一直以来,西瓜都很小心,反复交代少爷要将话本子藏好,不能被老爷知道了。少爷也怕老爷责骂,向来捂的严严实实,今天怎么突然东窗事发了?   不待他想明白,陈知县挥挥手,旁边侯着的官差就懂了什么意思。   他熟练的扛着长凳往屋中一放,顿时把西瓜吓得抖如筛糠。   在“板子县令”的淫威下,西瓜立刻转变了态度:“老爷,不必了。...我直接说实话!”   “是吴姨娘!是她给的话本子。   当时,我好不容易被选到少爷身边当贴身小厮,我害怕跟之前的小厮一样,因为跟着少爷疯玩被打发去干其他粗活。   吴姨娘看透了我的心思,主动找上我,给了我这些书,说这都是她专门找人为少爷写的,少爷铁定爱看。只要少爷每天愿意花点时间看会儿书,比以前有进步,老爷就会留下我在少爷身边服侍,我就能多点月钱。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老爷开恩。”   听完,陈知县愣在原地。他原本以为是官场中有人要对付他,亦或者是以前得罪过的人要报复他。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后院着火。   他怒气冲冲的找到吴姨娘,提起她的衣襟,质问道:“为什么?”   得知西瓜被绑时,吴姨娘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盈盈一笑,不甚在意道:“当然是报复你啊!”   “妾身从十六岁给老爷当通房丫鬟,避子汤从来没断过。   起初,正室夫人没有进门,妾身还能理解,庶子不能生在嫡子前头。   后来,夫人进门后,老爷竟一次也不肯踏进妾身的院子。老夫人交代您多子多福,您却推说陈家已经有了陈锦佑。   他有什么好?整天溜鸡斗狗不成器,这些年夫人迟迟未育其他子嗣。就是这种情况,您都不愿意给妾身一个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明明能给老爷生下一个更聪明的孩儿!   既然老爷执意只要陈锦佑一个儿子,那妾身就毁了他。让老爷看看您的选择有多愚昧。   我要让您后悔,后悔没多生几个孩子,后悔没有别的选择,哈哈哈哈。”   她的唾沫星子喷了陈知县一脸。   陈知县抹了把脸,往后退了退,冷声道:“我给过你选择。夫人进门后,我提过可以放你出府,给你买处别院,留些银钱,你可以再嫁,或者独自生活都行。   你说,你只想留在府里养老。行,我满足你。   同时,我也跟你说过,遇见夫人之前我可以接受通房,可以接受妾室,但是现在我只想与她同房。   对你,我早就没有任何想法了,举都举不起来,怎么可能让你有孩子?   就算你真想报复,大可冲我来。没有必要伤害无辜的佑佑!”   陈知县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心道:果真是当断不断必遭其乱。   初通人事时,他娘给他安排了吴姨娘做通房丫鬟。当时他只是一个毛头小子,有肉不吃是傻蛋。   后来娶了夫人,他才渐渐明白,人的心那么小,装下了一个人,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他也不想让吴姨娘在后院守活寡,提出要补偿她,却没想到她嘴上说着只想在府中养老,实则心中生了怨怼。   好在吴姨娘只是想养偏佑佑,不曾害他性命。   陈知县按了按额角,看在她曾伺候过他的份上,挥了挥手,让吴姨娘收拾行李滚蛋。   接着,西瓜挨了三十大板,奄奄一息时被丢出了陈府。   陈知县呆坐在书房里,独自静了很久。差人拿来火盆,他将书桌上刺眼的话本子一一丢进去。   直到丢到最后,露出了熟悉的封面。   怪不得他找不到这本珍藏多年的妖精打架册子,原来在儿子这。   往下一看,还有几本新的。   想想儿子年纪小小不学好,陈知县气哼哼的表示,得没收了这几本图册。   藏好后,他去找儿子算账。   陈锦佑被爹爹提着耳朵揍了顿,不停地叫着冤枉,他只偷了他爹一本图册,剩下的几本他见都没见过。   鬼知道哪儿来的?   “佑佑,爹还有一事不明,这些话本子你藏了那么久,怎么突然想着给爹看?还圈画、折叠出有问题的部分?”   陈锦佑向来诚实,明言道:“阿欢说,你看了这些话本子,就会知道,收保护费不全是我的错。...阿欢还送了我新话本子,可好看了!”   一听到话本子,陈知县下意识的绷紧神经。   “先拿过来给我过目下!”   翻看之后,他发现齐欢给的话本子都是引导儿子洗心革面、积极向上的。陈知县眼底盛满欣慰。   齐大夫这个女儿养的不错!   合上话本,陈知县语重心长道:“佑佑,你看这些书里都在讲一个道理,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悔过。”   “正好庄子里的佃粮都交了上来,把这些粮食卖掉后,爹再给你凑一凑,你收了别人多少银子,都如数还给他们。”   “好,我听爹的。阿欢也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听他竟然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陈知县颇为惊奇。   并在心中暗叹:齐欢对儿子影响很大。   *   几日后。   云影商队传回消息,运出的第一批淀粉都成功的推销了出去,再加上卖食谱的钱,又有了不少进账。   齐欢拿到银票后,正数的起劲时,系统突然开始重复:“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齐欢纳闷:“我又做了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好事?”   “宿主,陈锦佑将收过的保护费都退还了,每退还一笔,宿主加一分。宿主引导他改过自新,乃是大善。”   “大善才加一分,你真抠门。”   “......”   把天聊死后,齐欢也不在意,停下手中点银票的动作,蓦然一笑。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陈锦佑帮了她很多,她也愿意回报一二。他们是朋友。   朋友就是真心希望对方好的人。   她很高兴陈锦佑能够改过自新,无关于积分,只因为友情。 第104章 无惧他人的觊觎   次日。   陈知县命人备了厚礼,来到齐家时,刚好看见齐欢正对着一盆豆角傻笑。   他不禁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出于礼仪,哪怕院门大开着,他也依旧屈指叩了叩。   刚叩出响声,就见自家傻儿子兴冲冲的跑到齐欢身边,帮她一起择豆角。   “阿欢,我爹来给你送礼了。”   闻言,齐欢放下豆角站起身,露出客套的笑容,迎了上去:“知县大人,您这是?”   “小齐啊,不必这般见外,你叫我一声伯父就行。伯父还得感谢你,发现了佑佑身边别有用心的人。所以我略备了些薄礼,你看放在哪里?”   齐欢也不客气。前几日她辛辛苦苦的给陈锦佑写话本子,又帮忙圈画出原先的话本子中不对劲的地方,既有功劳又有苦劳。   收点礼,不为过。   她引着仆役将东西放到堂屋里,又给陈知县沏了热茶。   端起茶盏吹了吹,陈知县抿过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想到从京都好友那儿得到的消息,陈知县缓缓开口:“小齐啊,我看了你的户籍,过了七月七的生辰,你现在已经有十六岁了吧?”   突然被问起年龄,齐欢微微惊疑,却也如实的点了点头。   “听说,你的亲事还没定下。...佑佑比你小三个月,他的亲事也没定下。   虽然我家佑佑不太成器,但他名下有不少田庄,将来谁若嫁给了他,必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伯父跟你直说吧,京中有消息,过些时日,可能会有大赦天下的旨意传来。到时候你就能脱了罪籍,自由嫁娶。   佑佑很听你的话,你也将他引回了正途,我和夫人都很满意。虽然你还在孝期,但伯父想提前跟你通个气,等你除了服,伯父就寻媒婆,来替佑佑提亲如何?”   听明白陈知县的话,齐欢当即拒绝:“谢谢伯父的好意。”   “实不相瞒,我先前‘看’好了一个人的腿疾,他非要以身相许。”   “所以,恕我不能答应做您家儿媳。”   待她话音落下,陈知县愣住了,没想到竟然会被拒绝。   他家佑佑有宅子,有银子,只是缺了点儿脑子。   不过,瑕不掩瑜嘛。   倘若不是齐欢能管住佑佑,陈知县也不会考虑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陈知县微微遗憾,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耳力胜于常人的黎殊臣听清了两人的对话,停下切肉的动作,从厨房里提着菜刀走了进来,瞥了陈知县一眼,随后又转向齐欢。   “阿欢,豆角择好了没?我肉都切好了,正等着菜下锅。”   “马上马上,多做点米饭吧,家里来了客人。”   黎殊臣活动了下手腕,手里的菜刀跟着转了转,他寒声拒绝道:“米饭已经蒸上了,只够两人吃。”   猛灌了几口茶水,陈知县总算回过神来,他听到了什么?   曾经的太子殿下,竟然下厨房煮饭?   他打量了下黎殊臣的穿着,又看了看齐家的院子,心道:黎殊臣搭上齐欢后,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转而望向齐欢,陈知县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小齐啊,你再考虑考虑,佑佑真的很不错。...另外,养男人的下场,你看卢夫人就知道了。”   思索片刻,齐欢才明白陈知县何出此言。   想来陈知县不知道云影商队是黎殊臣的产业,误以为黎殊臣生活的改善全靠她。   她无法解释,只能笑着装糊涂。   念及黎殊臣只做了两人份的米饭,她提议道:“陈伯父,不知您今天突然到访,我没准备好饭菜,不如咱们去酒楼用午饭?”   陈知县连忙摆了摆手,他家夫人还在家里等着他吃饭呢。   走到院子里,他叫上还在石桌前择豆角的儿子,匆匆告辞离去。   家中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黎殊臣放下手中的菜刀,抿着唇,郁郁道:“时间过得好慢。”   他恨不得阿欢早点出孝期,早点将她娶回去,省的被人惦记。   环住他劲瘦的窄腰,齐欢笑眯眯的扬起头,顺毛道:“时间快慢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时光。”   “嗯。”   黎殊臣回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摩挲了几下,蹭的皮肤微微有些痒,眼中却盛满了笑意。   只要永远在一起,就无惧时光。   也无惧他人的觊觎。   阿欢只属于他一个人。   想着陈知县说出的消息,皇上有意大赦天下,想来是他的人已经动手了。黎殊臣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朝中之事,可以徐徐图之。   眼下最要紧的是,阿欢该饿了,他得去给她做饭了。   松开齐欢后,黎殊臣一手拿起刀,一手牵着她,走向厨房。   切完豆角,他又道:   “我第一次炒菜,不对的地方你及时指正。”   “阿殊尽管做,无论你做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吃!”   双手背在身后,齐欢笑靥如花。   然而等黎殊臣做好后,她却突然有些后悔。   先前她跟黎殊臣说豆角炒不熟会有毒,让他多炒一会儿,没想到他直接给炒焦了。   望着发黑的肉沫豆角,齐欢突然觉得她好像不太饿了。   不过这是阿殊第一次尝试炒菜,需要鼓励。   她正要伸筷子时,突然被黎殊臣拦住。   “我先尝尝能不能吃。”   尝了一口后,黎殊臣艰难的咽了下去。转身端起盘子,将菜倒进了黑子的狗盆里。   牵起齐欢,他决定道:“我们还是去酒楼吃吧。”   望着微微懊恼的他,齐欢笑吟吟道:“虽然菜没吃到,但是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听她这么说,黎殊臣嘴角轻轻翘起。   “要不然,我再试一次?”   “不了不了!我舍不得你辛苦,咱们还是去酒楼吃吧!”   齐欢赶紧拉着他朝外走。   生怕又要面对一盘子色香味俱无的菜。   其实调养了几个月,再来月事她已经没那么痛了,可是阿殊依旧不让她在这个时期做饭。   承他好意,齐欢接连吃了几顿他唯一会做的阳春面。   今天总算能去酒楼,吃点其他东西了。   用罢午饭,齐欢接着数云影商队送来的银钱。   卖食谱的银子全部归自己,卖淀粉的银子分成了三份。   一份装进空间,一份塞给黎殊臣,还有剩下的一份,她准备按约定送给卢月明。 第105章 月明入股   次日。   到了卢府。   只见卢府大门口架着一个木梯子,卢月明身边的大丫鬟慧心和兰心一人扶着一边,而她亲自爬上梯子,将门楣上的牌匾取了下来,掷到空地上。   嘭——   牌匾应声落地。   旁边的小厮当即举起手中的新牌匾,朝她递了过去。   这时,齐欢也看清了牌匾上两个烫金大字——杜府。   她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等月明从梯子上下来时,扶了她一把。   “阿欢,你来啦?”   转身望见是她,卢月明紧绷的脸色终于松了下来,笑容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般明媚。   待她收拾妥后,齐欢主动挽上她的胳膊朝里走,莞尔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好巧。”卢月明得意的笑了笑:“我也有好消息要给你讲,而且还是两个。”   “那你先讲。”   回想起刚刚在卢府门前看到的一幕,齐欢大致有了猜测。   果然,卢月明兴致勃勃的说起了换牌匾的缘由:“我娘已经和卢白敛和离了。”   “哦?卢白敛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起初不同意。后来我娘说,要么和离,要么丧夫,吓得他立马答应了。   我娘请人帮忙写了和离书,他手筋断了无法写字,就握着他的手按了手印。这座宅子是我娘花银子找人修的,自然也应当改名为杜府。   只是,府名易换,情伤难消。我娘表面上没什么,可是暗地里总是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理解她的担忧,齐欢思忖片刻,提议道:“人最怕没了精神寄托。等伯母身体好些后,你可以带着伯母去解忧麻将馆玩几局麻将。等她忙碌起来,生活被填满后,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想这些糟心事了...”   “好,回头我试试。”   揭过这个话题,齐欢好奇地询问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我和修文的婚事定在了九月九。”   “这么急?”   “是我娘定下的。她说,她去牢里时,看见卢白敛的情况不太好,担心他活不过这个冬天,我得守孝三年,误了婚事,便选择了最近的一个好日子。”   “也是。”   尽管卢白敛坏事做绝,但古人秉持着死者为大,若他死了月明不守孝,必然要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齐欢真心的希望卢白敛懂事一点。至少熬过了九月九再死。   谈话间,到了月明的院子。此时阳光正好,月明便差人在院中的绿树下摆了茶几和红木椅,沏了一壶热茶。   在丫鬟斟茶时,齐欢从腰间解下加大加宽的荷包,掏出了一沓银票。   “月明,先前运出去的淀粉都卖掉了,这是分成。”   “这么多!...既然这么挣钱,要不要再买一些仆役,多做点淀粉卖!”   “暂时不用。”齐欢摇摇头,说出了下一步计划。   “远点的州县来回运输太费事了,所以我打算销路打开后,便安排人直接在当地开个淀粉作坊,节省成本和时间。   不过附近的几个州县,需求量没有那么大,距离也不太远,盘个铺子不划算,就还在这儿加工了运送过去。”   听她说完,卢月明把银票又推了回去。   “阿欢,先前的淀粉都从杜府出,再加上人手和本钱,我分三成还说的过去。如今,淀粉坊要设到其他州县,选铺子、买人手都要花钱,我自然得追加点银两,才能继续分成。   这些你先拿回去,我让兰心再拿五千两给你,你算好开支后,多退少补。”   见她眼神真诚,态度坚决,齐欢也没拒绝。各处开分店的花支,其实她也勉强承担的起。   但是,月明入股也不错,既能一起承担风险,又能一起发家致富。齐欢应了下来,收下银票后,她卷成一团,往荷包里塞。   塞着塞着,荷包被撑开了线。   齐欢傻了眼。   这大概就是富婆的烦恼吧?   见状,卢月明噗嗤笑出声:“阿欢,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荷包,竟然还不够装,下次你是不是要整个麻布袋绑身上?”   “你提醒了我,我可以做个帆布包挎着,谢谢你月明。”   “帆布包是什么?”月明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齐欢要来纸笔,随意的画出了帆布包的样式,还画了一个更为小巧精美的斜挎包。   没有避讳着月明院子里的丫鬟,倒也不是她心大。主要是眼下她也没有拆到什么特殊的材料,只能用古代最常见的布来做。   帆布包和斜挎包的工序也不复杂,很容易被仿制。漠县并不繁华,愿意掏银子买包包的女子很少。没有市场,再好的创意也是白瞎。   所以,齐欢暂时不打算在这儿开包包铺。   停下笔后,她对着纸张吹了吹,又跟月明道:“现在做是来不及了,待会你借我一个包裹,我揣着银票回去。下次,我就可以用包包装银票啦。”   “不用等下次,这图样看着不难。咱们去挑点料子,我让兰心和慧心她们给你现做。”   说着,卢月明拉起她,去库房里挑了一匹米白色的棉布,又挑了一块鹅黄色的料子。   慧心取来针线,兰心负责裁剪,两人很快就做好了一个帆布包。   不仅样式和现代的一致,她们还将齐欢随手写在图纸上的【a rich woman】用红色的丝线绣了出来。   白底的帆布包,配着红色的拱形英文,简单却又不单调。   齐欢迫不及待的试了试。   对着月明闺房里的铜镜,她越看越满意。瞧瞧,这朴实无华的字母,多么迷人!   在古代的好处就是哪怕她大喊一声【I am a fool】,都不会有人取笑她。   所以即使她的帆布包上明晃晃的写着她是富婆,也不必担心被打劫。   将烂荷包里的银钱丢进帆布包里,齐欢觉得,再多来一些也装得下!   没有拉链,她便让慧心缝了盘扣在开口处。装好银钱后,将扣子扣住,帆布包被胳膊夹住,很难有人想象,她竟然背着一兜子银票招摇过市。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齐欢还是决定等出了月明的视线,离开杜府后,就寻个没人的地方,把银票收入空间里。   用罢午饭,又在厢房午睡了会儿。   等她再醒来时,慧心和兰心已经将图纸上的斜挎包也做了出来。 第106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细长的肩带下,鹅黄色的包包不大不小,刚刚正好。表面没绣图案,而是缀了一些白绳编织成的白流苏。   齐欢越看越喜欢。   并在心中决定,平时可以背着这个小包包,用来装荷包和帕子等东西。   被她的包包诱惑的有些心动,卢月明也想做两个。   两人讨论着颜色和图案,渐渐忘了时间。窗外突然传来几声惊雷,没过多久,大雨瓢泼而至。   雨水跳过窗子,溅了进来。兰心和慧心赶紧去关窗,又寻抹布蹲下擦净地面的水珠。   屋内陡然暗下来,卢月明点燃烛灯,拉着齐欢的手,关切道:“雨下的这么大,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下,不如你今天就歇在我家吧。”   齐欢犹豫着:“我怕阿殊会担心...”   “我让车夫跑一趟,替你跟黎公子说一声。”   “既然车夫都跑一趟了,为什么不捎上我呢?”   “也对哦。”卢月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披上蓑衣,齐欢撑着油纸伞,爬上了回家的马车。   在马车上,她在心里道:她认床,绝不是因为想阿殊。   “宿主,我记得你来给卢小姐看病的那晚,在人家家睡得可香了。还在意识里说,卢府的床真软!”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齐欢捂着发热的脸颊,干脆承认道:“没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阿殊了。”   “宿主,明明你们早晨才见过,哪有一日?”   “...屏蔽。”   耳根清净下来,雨珠落在车顶上的敲击声更加明显。   一声又一声,声声相连,不知道为何,敲的齐欢有些心慌。   她掀起窗口的帘子往外瞧了瞧,雨水瞬间打湿了她手指。   正当她要放下帘子时,一辆熟悉的马车擦肩而过,停了下来。   “阿殊!”   黎殊臣回望来,转而撑着油纸伞向她走来。   “雨大,我来接你回家。   阿欢,穿好蓑衣再出来。”   齐欢乖巧的点点头,穿戴完成后,刚走出车厢就见黎殊臣递来他手中的伞。   “拿着,我抱你过去。”   望着泥泞的土路,齐欢知道阿殊是怕她湿了鞋袜,便接过他手中的伞,等他来抱。   倒也不是矫情。   只是湿一个人的鞋袜,总比湿两个人的好。   伞不够大,怕她鞋袜暴露在外面被雨打湿,黎殊臣一手按着她背,一手拦在她腿弯,让她坐在自己胳膊上,将她抱了过去。   待杜府的车夫返程后,他们也缓缓往家赶去。回到家后,齐欢脱下蓑衣,衣裳依旧干爽。   再看黎殊臣,脚底的黑色布鞋沾满了泥,鞋面上颜色稍深,是水打湿的痕迹。   袍子上也零星的散布着几处水渍,应该是黎殊臣抱她时,被她蓑衣打湿的。当时她想脱掉蓑衣,黎殊臣怕淋着她便不许。   如今她浑身干干爽爽,一尘不染,他却满身水与泥。   好在黎殊臣接她前,就交代了偃武烧热水。苦命的偃武来来回回跑了几趟,终于兑好了温水。   待黎殊臣沐浴时,齐欢则窝在厨房煮姜汤。   雨也慢慢停歇了。   看了看天色,偃武趴在浴室的门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说道:“殿下,今日是偃九的生辰,属下能不能去给他庆个生,一个时辰后回。”   “嗯。”   得到回应后,偃武开心的几乎要蹦起。听说偃九珍藏了不少好酒。   晏清河一早就去帮忙了。而他,给殿下送完午饭后又刷了碗,打扫完厕所,再喂完黑子,忙完家里的活,刚要出门时又被留下烧热水。   眼下,好不容易齐姑娘回来了,殿下用不着他。   偃武便斗胆说出了心中的请求。   没想到殿下越来越随和,一口应了下来。偃武跑的飞快。   待他走后,黎殊臣望着空空如也的屏风,眉毛微微皱起。   他一回来便被偃武引进浴室。   偃武拿走了他搭在屏风上的脏衣裳,却忘了给他拿干净的衣物进来。   再看浴室,一块布都没有。   热水渐渐冷掉,黎殊臣开始思考他该怎么出去。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阿欢路过的声音。   他只好提声道:“阿欢,等等。”   被他叫住,齐欢站在屋檐下,不解道:“怎么啦?”   “帮我拿下衣物。”   “哦。”   齐欢转身进屋,替他找了一套换洗衣物。折回浴室门前,她敲门道:“我进来了哦。”   “嗯。”   推开门,浴桶被屏风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齐欢将衣裳搭在屏风上,正准备出去时,屋子突然开始颤动起来。   几乎瞬间,齐欢脑海里冒出一个危险的信号,地动了!   快跑!   跑了两步,她猛然想起阿殊还在屋内。   回头一望,只见黎殊臣不着寸缕的闪到了屏风前。要命的时刻,他竟然还在穿衣裳。   齐欢急了。   跑过去抓起他的手就往门口跑。   跑到空旷的院子后,地动突然停了。   齐欢用手捂住眼睛,小声道:“好了,你现在可以穿衣裳了。”   “嗯。”   晚风瑟瑟。   黎殊臣先披上了外衣,正准备穿内衣时,惊愕的发现,阿欢细长的手指间,缝隙有点宽。   他的弟弟几乎瞬间站起来了。   穿衣裳的手也有些慌乱。   被他发现,齐欢索性放下手,大方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刚不是偷看你,只是想看你衣裳拿全没...”   “哦?”穿好衣裳,黎殊臣脸上的慌乱褪去,恢复一惯的清冷。   “那阿欢看到了什么?”   “腹肌,...还有小家伙。”   “?”黎殊臣脸色绷住,嘴唇抿紧。   齐欢连忙改口道:“大家伙。”   成功被取悦,黎殊臣勾了勾唇:“记住你说的话,要负责。”   “好呀,求之不得。”   两人相视一笑。   又等了一会儿,并无余震发生。   雨后的夜晚天气有些凉。黎殊臣将她抱入怀中。   齐欢回抱过去,脸贴着他胸口,隐隐担忧。   “刚才的地动并不剧烈,房子也都好好的,大家应当都没事。只不过,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余震?”   “但愿没有。”   接下来,黎殊臣的嘴像是开了光般,他说没有还真就没有。   次日。   两人上街打听消息,得知只有极个别年久失修的房屋塌了,虽然有人受伤,却没人死亡。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齐欢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雨一直不停的下,让人无端的觉得压抑。 第107章 这臭丫头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三日后的清晨,暴雨终于稍稍停歇。   屋顶的瓦片和院中的青砖都被冲刷的一尘不染,空气里也满是雨后清新的味道。用罢早饭,齐欢在院子里转了转。   常言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正当她数到第九十九步时,院门突然被叩响了。   走过去拔开门栓,打开门一看是偃九。   “齐姑娘好,我来找殿下。”   闻言,齐欢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笑吟吟的给他让开路,接着在院子里转悠。   等他们主仆谈完事,已是一刻钟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堂屋,黎殊臣走到院中顿住脚步,侧身向偃九吩咐:“你先去门外等我。”   讲完,他走向齐欢,替她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交代道:“阿欢,我有事要去伐木场一趟,午饭不必等我。”   “那你在外面也要好好吃午饭哦。”   见她眼神里满是关心与温柔,黎殊臣心头淌过一股暖流,轻轻“嗯”了一声,又道:“阿欢乖,等我回来给你带宫嬷嬷做的枣糕吃。”   话罢,他抬步欲走。   齐欢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有些不舍,跟上去牵住他的手,送他到了门口。   又目送着他骑上马,策马消失在视线里,齐欢才转身回屋。   她刚坐下饮杯热茶,就听晏清河来道:“阿欢,晌午我和偃武哥也不在家吃饭。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我们没去成杜府。今天好不容易天晴了,该去教卢小姐新的招式了。”   “嗯,你们去吧。”   人都走后,齐欢晌午也懒得做饭,一袋泡面搞定午餐。   洗完碗后,抬头一看,天又阴沉了下来。她在心里暗暗担心,不知道阿殊现在走到了哪里,就算是她去送伞,伐木场那么大,也未必能找到他。   而且,阿殊没带她去,很有可能是不方便让她跟着。   送伞的念头就此熄灭。   暴雨来之前沉闷的天空,再加上静悄悄的院子,让她心头无端有些发毛。   往外看的刹那间,她意外瞧见墙头上多了几张陌生的脸。   “汪汪汪!”   黑子狂吠起来,对着墙头上的不速之客呲了呲锋利的犬牙,它的毛发竖直,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驱赶着他们。   然而墙头上的几人十分淡定,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摸清楚了。   齐家除了齐欢,还有一只狗和三个有功夫的男人。   今日他们就是看见那三个男人陆续出了门,才敢大白天的摸过来。   齐家僻静,附近并无人居。唯一的近邻宅子还没有落成,又因为暴雨,盖房的工匠这几日也没有过来。   然而为了保险起见,刀疤脸盗大还是安排了盗七去路口盯梢。以防有工匠过来,或者那三个男人折回来,他们好及时撤离。   不过,在这之前,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事。   收回思绪,领头的刀疤脸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根肉骨头,扔进院子,对黑子道:“快吃!”   煮这块肉骨头的汤里加了蒙汗药,只要这大黑狗吃了,过不多久就会倒下。   黑子望都不望一眼,继续警惕的盯着他们。   “他娘的,这傻狗,有肉都不吃!”   “盗六,待会下去你负责捅了它。咱们夜晚吃狗肉。”   “好嘞!”   盗六刚答完,就被齐欢射过来的麻针给击中,从墙头栽了下来。   “他娘的,这臭丫头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还有暗器。给我上!”   剩下的五个大汉一跃而下,黑子勇猛的扑了上去,咬住其中一个。   院墙离厨房有些距离,齐欢从空间里取出暗器匣子,对着他们一顿扫射,射倒了三个后,被刀疤脸掐住了喉咙。   回望着倒下的兄弟们,刀疤脸愤恨的打翻了她手中的暗器匣子,又一巴掌朝她扇了下去:“臭丫头,找死是不是?”   齐欢本能的去掰他的手,却又很快冷静下来,将手上的戒指朝着他手臂的方向,悄悄转动。   戒指里只能藏一枚小毒针,上次用完后黎殊臣已经命偃九替她补上。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好在刀疤脸没想到她竟然浑身都是暗器,毒针刺破他的衣袖,扎了进去。   呕出一口鲜血,刀疤脸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被他带倒在地,齐欢摔得半边肩膀生疼。   顾不上歇息,她拔下发簪,对着院中在与黑子缠斗的盗三射了出去。   盗三刚蹦下来时就被黑子咬住了手腕,手中的刀也落到了地上。   他另一只胳膊曲肘,带着十成十的力道想要去击打黑子的头,却被黑子敏锐的躲闪开。   剧烈的疼痛让他渐渐不得章法,胡乱的拳打脚踢着,他多少有些功夫在身上,被他偶尔打中,黑子疼的厉害,却依旧不肯松口。   它不能松,不能让坏人去欺负女主人。   齐欢爬起身,见到这景象,咬紧嘴唇,瞄准盗三,将簪子里剩余的毒针射出,被毒倒的盗三终于松开了黑子。   黑子呜咽着朝她一瘸一拐的跑来,往她怀里蹭了蹭。   抚了抚它的狗头,齐欢夸赞道:“黑子好厉害。”   接着她想起,院子里还有一个活口。最先跳下来的盗六,是被她用镯子里的麻针射倒的。   她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珠。这是被刀疤脸扇巴掌时,嘴唇磕到牙齿,磕破皮流出来的血。   半边脸火辣辣的疼,齐欢顾不上去冷敷,先找了绳子将昏迷的盗六捆了起来。   捆结实后,她才用凉水打湿了毛巾,敷了敷脸。   毛巾刚挨到脸,她疼的“嘶”了一声。刀疤脸力气不小,想必她这半边脸要一两天才能好。   想到这儿,齐欢蹲下身,对着刀疤脸猛扇了几巴掌。   这时,惊雷乍起。   大雨滂沱而至。   被捆在院中的盗六被雨水打醒了。他下意识的想拿手去擦雨水,却发现自己被捆的跟个粽子般。   挣了挣,没挣开。   虽然他们兄弟七个有些拳脚功夫,但并不厉害,不然他们也不会等齐家的那三个男人都出去了,才动手。   他只好费力的滚动下,让自己侧着身子歪着头,省的雨水打进眼睛里。   过了会儿,他好不容易睁开眼,却瞧见兄弟们都横尸院中。   他又赶紧闭上眼睛。   心道:这他娘的肯定是噩梦。   快醒!   齐欢撑着油纸伞,缓缓向他走来,踢了他一脚。   “别装死。”   见他还是不动,她转身去厨房拿了把菜刀,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   顾及着肿起的半边脸一说话就疼,齐欢言简意赅地逼问道:“说!” 第108章 女侠不饶命   “说啥?”   嘴比脑子快的答完,盗六看了看她手中泛着寒光的菜刀,吞咽了下口水,颤声道:“好,我说。”   见他识趣,齐欢拿起刀,往后撤了撤。   “我说!女侠饶命!”   “......”   见他净说没用的,齐欢再次用刀背拍了拍他,示意他闭嘴,忍着侧脸上因说话而被带动的疼,冷声问:“你们来干什么?”   盗六沉默了。   他觉得他说了可能会死的更快。   雨还在下,打湿了齐欢的裙摆,她眼中浮现一抹不喜。   这是阿殊送她的裙子,还是情侣装,竟然被流过来的血水染脏了。   她扯了扯裙子,想将盗六拖进屋里审,却发现他有点重,她拽不动。   被她拽着头发往前拖,盗六嚎叫出声。   “女侠饶命!饶命!”   好在齐欢发现拽不动时,就停了手。   盗六刚松口气,就听她又问:“说不说?”   院中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雨珠落地的撞击声不停。   齐欢耐心耗尽,拿刀对着他胳膊割了一刀。   第一次干这事,她下手没准头,只把他衣服割破了。   她又割了一刀。   这次划出了血。   她继续威胁道:“不说的话,我就割你二百五十刀,疼死你!”   “...你他娘的真是最毒妇人心!”   骂完,又挨一刀。   盗六立即改口道:“美丽而善良的齐姑娘,我说。”   “我们是盘踞在漠县周边的一小撮盗匪,眼红齐大夫给你留下来的商道,便想绑了你逼问出来...”   至于大哥说,齐姑娘越长越水灵,绑回来当个暖床的这种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说完,他抬起眼,偷瞧着齐欢的神色。听说齐姑娘是个大善人,他准备再哭一哭,求她放了自己。   没想到嘴巴刚张开,就又挨了一刀。   齐欢仔细的打量着他,搜刮着原主模糊的记忆,渐渐的对上了号。   在听盗六说他们是盗匪时,她便起了疑。时间有点久远,初见时她原本没有想起这几个人是谁。   毕竟,他们比原主的记忆中胖了些。   衣裳也穿的好了些。   “你长胖了,我差点没认出你。”   听她这么说,盗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齐姑娘,你记性真好。这都快一年了吧,你还记得我们啊?”   “刚想起来。小日子过得不错,怎么长胖这么多?”   她一句一个胖字,盗六有点窝火。   他这是壮好吗?!   当初,他们七个因为合伙儿打死了一个书生,害怕抵命或者坐牢,就流窜到了这儿。   没有户籍,他们不能找活计,无法生存。在他们饿的几乎快要活不下去时,意外听说齐家夫妇亡故了,遂打起了他家孤女的主意。   吃的,抢光。   御寒的,也抢光。   后来又占了一处猎户荒废的草房子,他们活了下去。   尝到甜头后,几人开始流窜在城里观察哪里有老弱病残,专门去抢他们。   毕竟,别家有男人,打起架来动静太大,搞不好会引来其他人。   被他们打劫后,这些人多半活不下去。   抢来的粮食留着吃,抢来的衣裳被褥拆开后将棉花卖出去。   因为漠县天寒,又不产棉花,所以卖的银钱还可以。他们渐渐吃的圆润,穿上了稍微好点的衣裳。   不过严捕头追的越来越紧,他们最近也不好过。过够了东逃西窜、仓惶不安的日子,他们开始计划换个地方生活。   听说齐欢手中还有一条神秘的商道,让她挣了不少银子。几人一合计,再打劫一回她,抢点银子当盘缠,顺便看看能不能抢了她的机缘,跟着商队挣点钱。   齐欢是他们第一个打劫的人,他们印象很深,这是一个软弱无力、胆小如鼠的小姑娘。   哪曾想,这分明就是母老虎!   身上被划了好几刀,虽然都不深,但是疼啊!   盗六疼的想哭,祈求道:“齐姑娘,大家都说你心善。你行行好,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   哪怕当初他们留给原主半个窝窝头、一件小棉袄,她都不会如此憎恶他们。   想起原主记忆中冻死饿死的感觉,她狠下心,认真道:“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原谅。”   “原谅你是‘齐欢’的事,而我的事是送你去见她。”   说完,齐欢精心的挑选了一件带毒针暗器,送他上了路。   至于为什么不用刀砍。   齐欢表示,太血腥了她不敢。   “宿主,您为民除害+6,积分+6。宿主你真666。”   “积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该死。”   人生不能复生,但能一命偿一命。   她也算为原主和其他被害的人报仇了。   撑着油纸伞,齐欢捡起散落在不同地方的暗器首饰,打了盆水一一洗净。   将用过的和没用过的分开放。等阿殊回来,把这些用过的给他,让他再重新填满新的毒针。   看了眼院子里的尸体,齐欢询问系统:“我能把他们收进空间吗?”   “死物可以。”   “那就再买一节车厢。”   “好的,宿主。购买车厢花费一千积分,你的当前余额为2101。”   “行了,把他们收进去吧。”   等她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将他们埋了。   舀水冲净厨房的血迹,齐欢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裳。   直到傍晚时分,雨水还没停歇的迹象。   怕黎殊臣淋雨受寒,她从空间里取出一些姜,准备给他熬碗姜汤。   拿起菜刀,她才想起这把刀沾了盗六的血,便将它收进了空间,暂时搁置不用。   往铁锅加入一瓢水,她想了想,又将姜随手掰成几块,丢了进去。   反正都是姜汤,问题不大。   煮沸后留点余柴温着,她又复购了些自嗨锅。   外面雨大,没法去买菜刀来切菜,今晚就凑合着吃点吧。   准备好这些,齐欢又想到,万一阿殊淋了雨要沐浴,便用另一口锅烧好了热水。   待她忙完后,起身去堂屋点了蜡烛,昏暗的屋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黑子的伤口都被她涂了碘伏,至于腿伤,看起来不像是骨折,暂时还好。再加上她抱不动黑子,只能等阿殊回来一起带它去看大夫。   黑子乖巧的卧在她脚边,一人一狗在温暖的烛光下,耐心的等着黎殊臣。   突然,齐欢右眼皮不停的跳。   紧接着,远方隐约传来一阵轰鸣声。黑子呜呜叫着,她也跟着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她去后院的马厩牵出马,准备去伐木场接阿殊。   走到一半,她遇上了贼头鼠目的盗七。   盗七惊疑的望着她:“你把我哥哥们怎么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齐欢垂眸望向他:“杀了。”   “臭丫头,我要给我哥哥们报仇!”   说完,盗七想起自己的武艺还不如哥哥们。   既然哥哥们都打不过这丫头,自己也铁定打不过。   他缩了缩脖子,收回手中的刀,认清形势道:“这仇今天先不报了。”   说完他就想跑。   此时,雨势过大,四周无人,齐欢便果断送他跟他哥哥们团聚了。   待他被毒针射中后,齐欢将他的尸体收进了第二节 空间里,和他的哥哥们排排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既然都是坏人,没有必要给自己留一个隐患。   最后一个盗匪解决,系统又给她加了一分。   齐欢收回手中的暗器,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有些抖。道理她都明白,只是不太习惯。   她问系统:“杀人也算行善?也能加分?”   “杀坏人是为了拯救更多无辜的人。当然算。”系统说的义正言辞。   它虽然由各种繁琐的程序组成,但它历经漫长的岁月,逐渐有了自己的一套思维程序。   齐欢点点头。   以杀止杀。她懂了。   马鞭扬起,她坚定的往前走。   快到伐木场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109章 泥石流过后   往日绿草成荫、郁郁葱葱的山谷,此刻却满是乌黑的淤泥,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阴沉的天地间,一切都黯然失色。   齐欢整颗心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阿殊临行前说,他有事要来伐木场。她等了他很久,没能等到他回家。过来的路上,也没遇上他。   脑海里刚闪现出某种可能,齐欢不由地失了神。仓惶下马时,一不留神崴伤了脚。   她从空间里取出布洛芬颗粒,拿出之前放进去的保温杯,就着最后一点水灌了下去。又从路边捡来一根粗木棍,拄着往前走。   “阿殊!”   喊完后,山谷里传来回声,却独独没有阿殊的回应。   她眼睛微微发涩。   面对大自然,人的力量真是太渺小了。   尤其是一个人的力量。   她转身想要去云影商队找人帮忙,却听见了微弱的求救声。   一个半大的小孩陷在了不远处的泥浆里,越挣扎越陷得深,他整个人裹满了泥,若不是他听见了齐欢的喊声,发出了微弱的求救声,根本难以发现。   齐欢顿住脚步。   男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发白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救救我。”   思索片刻,齐欢转身找到一根更长的粗树枝,递朝他:“抓住。”   待他使出最后的力气牢牢抓紧时,齐欢坐到地上,放低重心,用力的往后拽树枝,终于慢慢把他拖了上来。   “行善+1,积分+50。”   齐欢并不意外,如果她不救他,这小孩必死无疑。救人性命,积分翻倍,所以加了五十分。   与此同时,小孩木然的凝望着黑黝黝的泥浆,它吞噬了他的家,吞噬了他的父母亲人。   他不哭也不闹,慢慢的爬起身,抱着膝盖坐到齐欢身边,依赖的看着她。   嘴巴张合了几下,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求齐欢帮忙找他爹娘的话。   他知道,找不到了。   泥石流发生的时候,他在坡上亲眼看着爹娘被泥浆吞掉,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等泥浆平息时,沿着旁边去寻找,却不小心踩空,坠落进泥浆里。   看了眼旁边沉默的小男孩,齐欢拄着木棍站起身。   “你在旁边等一会,我去喊人来救人。”   “好。”   男孩懂事的点点头,目光却依旧黏在她身上。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严捕头带着一队官兵出现在了视线里。   “捕头,有活口!”   “徐六,这又不是抓犯人。这叫活人。...捕头,有活人!”   严捕头抬眼望去,眯了眯眼睛,这姑娘好像有点眼熟。   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过去,眼底暗暗生疑:“齐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找草药。...你快救人。”   严捕头不太相信。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救人。他不再多言,转身指挥起官差们。   “先救活人,尸体也要捞上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流犯都要对上号。附近还有十几户靠山吃山的百姓,争取把他们也都救回来。”   严捕头一声令下,众人忙碌起来。   听清他说的话,齐欢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幸好她刚刚没把空间里的尸体丢进泥里,否则捞出来后,又要再生波澜。   见她还杵在原地,严捕头举着火把往她面前晃了晃,探究的盯着她眼睛。   “你怎么还不走?”   “我...”   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孩,齐欢瞬间找好了理由:“我救了他上来,还要帮他找爹娘。”   闻言,赵满眼里立即聚起一汪泪水,带着哭腔道:“求姐姐帮我找爹娘。”   想起爹娘,他越哭越凶,将压抑许久的情绪完全爆发。   严捕头最怕小孩和女人哭哭啼啼,当即有些头大,想虎着脸将他们撵走,又怕小孩哭的更凶,只能丢下一句“小心着点”,错身走开。   官兵们都带了火把,焰火跳动在黑夜里,却没让人觉得温暖。   齐欢紧了紧衣衫,望着茫茫的泥浆,她有些彷徨,该去哪里找阿殊。   指尖掐进掌心,她冷静下来。   下意识的忽略过阿殊没跑赢泥石流的情况,她转念一想,泥石流发生的时候,应该逆着泥浆,往山上跑。   目光扫过山上黑黢黢的树影,齐欢心知,盲目进去不仅帮不到阿殊,还有可能折上自己。   只要阿殊没被卷入泥流里,她相信凭他和偃九的本事一定能回家。   官差们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齐欢循声一看,只见他们正沿着泥流两岸寻找。   她想了想,提步找到严捕头。   “捕头,泥石流来时,除了被卷进泥里的人,应当还有小部分人跑进了山。山上多蛇虫,再加上夜间漆黑,空气湿冷,他们不及时下山很有可能失温冻死。您要不要分点人手,朝山上喊一喊?”   她刚说完,就听官差回报:   “捕头,山上下来了两个人!”   一个女人搀扶着一个头发发白的老翁,踉跄着走了下来。   “怎么回事?”   “多亏了翁老先生,泥石流来时,我正在洗菜。听到异响,翁老先生跑出来喊‘快跑,往山上跑’,我就跟着跑了。   上山后,翁老先生摔了一跤。我想着,多亏了他老人家,我才能捡回一条命,就扶着他一块跑。   天黑后,山上太冷,翁老先生说此地不宜久留,便让下山。我就扶着他走下来了。”   听完来龙去脉,严捕头望向她口中的翁老先生。   这人他知道,是刚被流放过来的前任太傅,又倔又清高。   严捕头手摸下巴思忖了下,采纳了齐欢的建议,招来一小队官差,让他们往山上去找人。   另一边,官差们捞上来的尸体被暂时放到了河边。等伐木场的管事来认完人后,再进行焚烧处理。   小孩赵满拉了拉齐欢的衣袖,小声道:“姐姐,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我爹娘。”   牵着他,齐欢走了过去,目光紧张的扫视着每一具尸体,陡然间她瞳孔猛地一缩。   其中一具男尸,身形跟阿殊很是相似。虽然他衣裳浸满了泥浆,看不出颜色,但他穿的是广袖。   这里的流民和百姓为了干活方便大多穿的是束袖。她开始回忆,今天阿殊出门前穿的是什么衣裳。   临行前,他的背影,他被风吹动的衣袖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齐欢咬紧嘴唇。   她想走近点看,却觉得抬起的腿似有千斤重。   雨后的地上满是泥,又湿又滑,一不留神,她摔倒在地。   这时,系统又开始了加分播报:“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50。”   ......   感受到她低沉压抑的情绪,系统多说了两句:“宿主,因为您刚才的提醒,跑到山上的百姓已经被救下来了两个。   另外,官差还斩断了一条毒蛇,救下一个差点被咬的人,所以宿主积分又加50。”   系统喋喋不休的说着。   齐欢唯一的想法是:“我可以不要积分,我可以把这些积分都给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阿殊在哪里?”   “近在咫尺。” 第110章 你再不醒,只能我帮你脱了   系统的话,像晴天霹雳般,劈向齐欢。   近在咫尺的尸体脸上糊满了厚重的黑泥,但身形却与阿殊无异。   说好了要给她带枣糕呢?   一定不是阿殊。   一定不是,她对他那么熟悉。   她原本只是想来确认一下。   却被系统的一句‘近在咫尺‘,粉碎了她所有的理智与直觉。   系统从未出错。   想到这儿,齐欢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再次跌坐在泥里,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   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揪着,又用针密密麻麻的戳着,疼的她快要窒息。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往下坠,她咬紧嘴唇,不肯哭出声。踉跄着爬起,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系统正想解释,却突然被强制关机。这时它才知道,原来极度伤心的人真的会晕倒。   好在它说‘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已经接住了宿主。   将怀中人打横抱起,黎殊臣脸色冷凝,抱着她往家飞去。   他一脚踢开院门,正跪在院中思过的偃武和晏清河赶紧关切的看过来。   半个时辰前。   偃武和晏清河回来时,黑子一瘸一拐的迎了上来,却不见齐欢。   空气里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们正担心时,黎殊臣提着红枣糕回来了。   他原本眸光轻柔,脚步轻快,却在得知齐欢不见了的那一刻,眼底的笑容瞬间凝固,面色阴沉如水。   淬了冰一样冷的眸子射向两人,黎殊臣嗓音阴戾:“你们怎么敢丢下她一个人出去。”   偃武扑通一声跪下认错,又将还呆愣着的晏清河拉跪在地。   后来,他们被留下来等齐欢,亦或者是说等‘绑匪’来信。黎殊臣则带着黑子和偃九去追寻。   院中的青砖缝隙间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他们等的既忐忑又焦急。   好在,殿下带着齐姑娘回来了。   偃武松了口气,飞速地爬起,熟练的去浴室兑温水。   晏清河则去请大夫。   至于偃九,抱起找到齐欢的功臣——黑子,转身去寻兽医。   屋内,黎殊臣替齐欢解下蓑衣,却见她里面的衣衫也沾上了泥水。   他叫了叫她,却没叫醒。   见她脸色潮红,黎殊臣摸了摸她额头,掌心被烫住。   夜晚天气凉,又湿了衣裳,所以阿欢着了凉。   黎殊臣叫住偃武:“去把那颗菜拎过来。”   拎过来给阿欢换衣裳。   “是。”   偃武转身去找小徒弟青菜。   尽管他脚程够快,黎殊臣依旧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他身上的衣袍也在抱齐欢时被沾湿,凉凉的贴在身上,极为不适。   偃武还没回来,他又叫了几声齐欢,却见她眉头拧紧,似乎极度痛苦。   黎殊臣修长白皙的手按到她腰带上,低声道:“阿欢,你再不醒,我只能帮你脱衣裳了。”   齐欢醒了。   橘黄色的烛光打在黎殊臣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齐欢往他腰间掐了一把,不见他呼痛,还以为是在做梦。   但四肢冰凉、头晕乏力的感觉,又不像是做梦,她再掐自己一把,瞬间疼出了眼泪。   回过神后,她当即紧紧抱住黎殊臣,感受着他稍凉的体温,绷紧的心弦才慢慢松弛。   “阿欢,既然你醒了,就先去沐浴,换身干净衣裳。”   齐欢却抱紧他,一刻也不想松开。   抚了抚她的后脑勺,黎殊臣语气微微掺着一丝无奈:“阿欢乖。”   见她还在闷声抱着自己耍赖,黎殊臣干脆抱起她,走到浴室。   “阿欢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说着,他细长的手指摸上了齐欢的腰带。   齐欢快速推开他,却又不舍道:“洗完还要抱。”   只有抱着他,真实的感受着他的体温,她才安心。   回忆中,那具毫无生息的躺在冰凉的地上的尸体,才能从脑海里挥去。   黎殊臣点点头,将她放在木桶旁的圆凳上,转身出门等待。   解下湿漉漉的衣裳,齐欢踩着木凳往浴桶里爬,扭伤的脚腕却拖了后腿,一个没站稳,她摔了下去。   听见她摔倒的声音,黎殊臣想也不想的冲了进来,将她从地上抱起。   再一垂眸,他快速的移开了目光。   微凉的手掌贴着怀中人灼热软滑的皮肤,黎殊臣吞咽了几下喉咙,告诉自己现在不可以。   随后,他步伐微乱的走出门,站在院子里听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屋内,齐欢脸烧的通红。   垂眸看了看自己白皙细腻的皮肤,她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要多吃饭,让该长肉的地方多长点肉。   穿好衣裳后,她勾起伤脚,扶着墙蹦蹦跳跳的打开了浴室的门。   吹了会夜晚的凉风,黎殊臣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走来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炕上。   指尖离她微肿的脸颊还有一寸远时,停了下来。   黎殊臣心头微痛,问道:“怎么回事?”   “家里进了贼,被他打伤的。不过我已经自己报完仇了,又用‘法宝’将他们收了。”   “对不起。”   黎殊臣沉下嗓音,是他没保护好阿欢。   “不会有下一次了。”   “阿殊,你不用内疚,跟你没关系,再说我能自己保护自己。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尽快强大起来。”   齐欢脑袋有些昏沉,顿了顿,又说道:   “我知道,爱一个人会不由自主的想保护她,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累赘,我想做你的锦上添花。   虽然我现在能力还不够强,但我会不断‘积攒仙力‘,变成更厉害的小仙女,与你势均力敌。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我们一起努力,终将遇见更好的自己!”   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神,黎殊臣轻轻吻了吻她扑闪的睫羽。   他眼底仿佛盛了一汪春水,温柔且宠溺:“好,一起努力。”   闻言,齐欢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讲完话,她有些昏昏欲睡。身体的各种感觉告诉她,她在发烧。   先前她已经吃过了布洛芬,说明书说,这既是止痛药,又能用于退烧。   齐欢安心的躺回被窝,将眼睛闭上,小声道:“阿殊,现在小仙女要睡觉了。”   “睡吧。”   黎殊臣为她掖好被角,等大夫来时,认真记下大夫说的扭伤处理方法,用湿毛巾给她冷敷,又督促着晏清河去煮药。   *   休养了几日。   齐欢终于好了很多。   她让黎殊臣搬出两张太师椅放在院子里,一起坐在屋檐下晒着午后的暖阳。   黑子窝在他们旁边,懒洋洋的舔着毛。   齐欢一边把玩着黎殊臣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边说:   “阿殊,那天我在伐木场,看到了一具尸体,他穿着广袖长袍,跟你身材很相似,我差点以为他是你。”   黎殊臣侧过脸望着她,眼底起了一丝波澜:“他那身衣裳,是我送的。” 第111章 少砍树,多修路   “此人名唤宥竹,是我姑母隆庆长公主的男宠,也是公主府唯一的活口。”   “当日,姑母派他去大理寺寻我,却晚了几步,我回宫了。他转头想回公主府复命,又见公主府被御林军把守。   想起临行前公主的交代,宥竹赶紧藏了起来。没过几日,听说公主府起了大火,无一幸存。他心中起疑,却不敢耽搁,趁还没人追查到他身上来,赶紧跑出了城。   一路逃窜,最终混进了一个戏班。原先他是给公主唱戏的伶人,在戏班里自然混的风生水起。只不过,他从不肯卸下妆面,以此来掩盖身份。   期间,他想来漠县找我,却因没有攒够盘缠,迟迟未上路。   直到后来,他错手杀了想霸王硬上弓的武生。班主报了官,念他是防卫杀人,当地的县令判了他流放。   他以为到这就能遇上我,完成公主的嘱托,却不想整日被困在伐木场劳作。前些日子他想逃,又被抓了回去,当众鞭笞,以儆效尤。   偃九找到他时,他被丢在柴房里,奄奄一息。他浑身血肉模糊,偃九一碰他,他就疼的直抽搐,只好请我去见他。”   听黎殊臣说了这么多,齐欢怕他口渴,从空间里取出一瓶可乐,拧开瓶盖递给他。   “润润嗓子。”   抿了两口,黎殊臣眸光微动,挑了挑眉。   “这是我们天庭的特产。好喝吧?”   “好喝。”   “嘻嘻,喝完你接着说。”齐欢好奇的催促着。   接过她手中的瓶盖拧上,黎殊臣继续道:“随后,他告诉了我他知道的所有事。   唯一的请求是,希望我赠他一袭白衣,让他以最好的样子,去黄泉见他心心念念的公主。   他还说,死后不必葬于土,只想如我姑母般被付之一炬,走她走过的最后一趟人间路。   我应下了。   回到云影商队后,我让偃十一去给他送白衣,送他最后一程。不料,泥石流突至,偃十一没点成火,所以你见到了他完整的尸身。”   知晓来龙去脉,齐欢隐隐担忧:“既然我都能发现他身上的衣裳不对劲,严捕头早晚也会发现,会不会惹麻烦?”   “不会。”   黎殊臣依旧淡定模样:“偃十一将功补过,趁着夜色扮成官差,偷偷将他装入麻袋偷了出来,完成了他最后的遗愿。”   至于少了一具尸体怎么交代,这就是守尸官差头疼的事了。与他无关。   忆起那晚阿欢满身泥泞的样子,黎殊臣眸光沉沉,转身将她拉入怀中,抱在腿上,望向她的眼神里写满认真:   “阿欢,就算我遇上危险,也不希望你去找我,你且安心在家等着。你安好,是我最大的念想。   有你在这尘世间,就算刀山火海在前,我都会踏平刀山,越过火海,好端端的来与你相见。绝不会留你一个人。”   齐欢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   安静等待是理智的选择,奋不顾身是情感的驱使。具体如何做,视情况而定。   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抱久了有些热。齐欢松开他,从他怀里站了起来,转而讲道:   “这次泥石流除了天灾,还有人祸。他们只想砍树卖银子,砍光一座山,又换另一座,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却没想过留给子孙后代什么。”   阳光落在她认真的眉眼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   想起在淤泥里挣扎的小孩子、躺在河边了无生息的一具具尸体,还有被泥石流摧毁的溪流、小路和屋舍,齐欢心中的念头逐渐坚定起来。   植树造林,保护生态,尽可能的不让这种惨剧再次上演。   但光凭她几句空话,并不能让陈知县轻易扭转主意。   此处亏空的银两,自然得有地方补上。   还有那些流犯,他们之中有被连坐的无辜人,却也有真真切切做了坏事的恶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该他们赎的罪一样不能少。   捋清思路,齐欢开始从长计议。   院中的绿树下,她和黎殊臣挨着坐在石桌前,黎殊臣磨墨,她动笔,将脑海中的想法一一写下来。   次日,艳阳高照。   她独自去拜访陈知县。   这几日处理泥石流带来的灾事,让陈知县颇为焦头烂额。   听官差通传齐欢求见,他眼神倏尔发亮。   人人都说小齐善良,莫不是捐银子来了?他赶紧让官差请人进来。   在屋内踱了几步,陈知县正了正衣襟,端坐在太师椅上。   待齐欢走进来时,他笑着起身,态度随和:“小齐啊,你找伯父有何事?”   望着齐欢笑眯眯的模样,陈知县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讨喜的送财童子。   哪知,齐欢盈盈开口,粉碎了他的幻想:“陈伯父,我是想来劝您,少砍树,多修路。”   “树木像是大地的衣服,它们一直默默保护着身下的土壤。如果没有它们,在极端天气下,还会再次出现可怕的泥石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附近的一切,夺走很多无辜的生命。”   陈知县摆了摆手,这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银子呢?怎么挣银子?   漠县苦寒,唯有一片片高耸笔直的白桦树是这片土地最慷慨的馈赠。   粗长的枝干当做建筑材料卖,细碎的树枝当做柴火烧。靠着这些白桦林,漠县每年都能有一些进账。   泥石流不过偶尔发生,受灾的也只是附近的流犯和少量百姓,权衡之下,陈知县并不愿轻易放弃。   看穿他的纠结所在,齐欢说出核心想法:“陈伯父,漠县还有很多荒地没有开垦,可以让流犯们改为去种土豆。”   就像历史书中,二战后苏让小日子战俘去西伯利亚挖土豆一样,既可以劳动改造,又能创造生产价值。   至于农闲时,齐欢提议道:“让他们去修路!要想富,先修路,路修好了,商队往来更加便利,种的土豆能更快的运送出去,外地的棉花、布匹等东西也能更方便的运进来。”   除了城内,漠县的路多为夯土路,成本较低,靠流犯们使力气就能修的更加开阔平坦。到了冬天,积雪掩路,铲雪这种事也可以交给那些流犯。   听她娓娓道来,系统暗搓搓的说:“宿主,你安排的可真满,生产队的驴都没这倒霉的流犯累。”   暂时没功夫闲聊,齐欢没理会它,继而跟陈知县道:“陈伯父,我还有一个建议。” 第112章 横渠书院   “流犯之中也不全是大恶之人,如果能根据卷宗记载,给他们分配不同的活,更能做到大罪大赎,小罪小赎,不放过每一个作恶之人,也不苛责每一个无辜之人。”   特别是今上昏庸,流放来的还有很多惹怒天颜的耿直之人。   陈知县捋了捋胡子,斟酌再三,应了她的请求。   漠县山高皇帝远,怎么安排流犯劳作,完全是他说了算。既然有这个权力,庇护几个正直之人,也算是功德一桩。   但是让这些人做什么好呢?   他决定先听听齐欢的计划。   被提问后,齐欢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在漠县读书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富裕人家可以请夫子,穷苦人家却连私塾都念不起。不如,建所书院吧?”   “夫子是现成的,我听说连当朝太傅翁老都被流放了过来,再加上其他被流放的文官,定能将漠县的学子教的出类拔萃。而您,促成这一切的知县,亦能流放百世。”   面对她递来的“大饼”,陈知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想法虽好,可是县衙没额外的银子。”   赋税越征越多,大部分都被拿去满足皇帝的私欲,留给地方的少之又少。   陈知县眼巴巴的望着齐欢:“除非有人捐助。”   正当齐欢沉默时,系统出声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捐建书院乃是功在千秋的大善事。宿主赶快行动吧,每花费一千两银子就能加一万积分!”   它最后的半句话,成功的让齐欢心动了。   心动就要行动。   她大方的表示:“行!我出五千两。”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找工匠指挥着流犯盖,还能省点工钱。   但是砖瓦省不得,学子们是漠县的未来,也是黎国的未来,盖给他们的书院理当用最坚固的砖料。”   还有桌椅、教材等开支,这个朝代书卖的很贵,五千两听起来虽多,用起来却满打满算刚刚够。   接着就是一些细节的商议。   书院共分为两个大部分。   一部分是无差别的向所有孩童开放,为他们启蒙,教他们识字明理。   另一部分则需要通过考试,选拔出真心向学,又学有所成的人,培养他们去科举,去更广阔的天地,造福一方。   大致的思路说清楚,剩下的事就交给陈知县了。   她起身告辞。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陈伯父,我可以帮忙安置流离失所的小孩子。”   陈知县从案牍中猛然抬头:“此话当真?”   “当真。”   福利院还有空房子,收留一些孤儿不成问题。   提起孩子,陈知县表情沉痛:“只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   泥石流发生的时候,大人都跑不及,更遑论小孩子。   齐欢抿住嘴唇,原来只有她救下的那个小男孩活了下来。   别的小孩子,都永远停留在了隆顺十五年。   陈知县唤来官差,吩咐他带齐欢去领赵满。   屋外,阳光灿烂。   屋内,赵满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窝成一团。   空洞的眼神在看见齐欢的那一刻开始聚焦,是她从泥潭里拉出了近乎绝望的他。   此刻,也是她背光而来,伸出柔软白皙的手,轻声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赵满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走出昏暗的屋子,走到温暖的阳光下,赵满有种不真实感。   街上的孩童还在嬉闹,路边的包子铺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仿佛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家了。   走了一路,齐欢发现赵满异常沉默,明明是跟小石头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却像一个暮气沉沉的小老头。   先带他买了两身素色的衣裳,又带他去酒楼吃了顿简单的饭,齐欢把他送到了福利院。   赵满拉着她衣袖,不想松手。   齐欢摸了摸他头,温柔的笑着:“不用紧张,我还会回来看你的,你且安心住下。”   说完,她向围过来的小孩子们交代道:“赵满刚来福利院,你们要帮姐姐照顾好他哦。”   “好!”小孩们点头如捣蒜。   安置好赵满,齐欢回到家中,开始想陈知县抛给她的另外一件事。   见她秀眉拢起,不停的在院中踱步,黎殊臣主动问道:“怎么了?”   “我资助陈知县建了一个书院,他把起名权让给了我。”   这时,晏清河抢答道:“这还不简单,就叫齐记书院!”   “或者奇迹书院也行!”   “在我看来,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竟然有人爱学,简直是个奇迹。”   齐欢本以为就自己是个起名废,没想到晏清河跟她不相上下。   她扭过头,接着想。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上学时老师提过北宋大家张载的《横渠语录》。   她眸光忽亮,侧身仰头,望向黎殊臣:“横渠书院,怎么样?”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希望,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牢记心中的理想信念!”   “甚好。”黎殊臣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凝视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得她光芒万丈,像朝阳,像朗月,像一弯清泉流淌在他心上。   对上他欣赏的目光,齐欢并没有沾沾自喜,她只不过沾了重活一世的光。   不是她的东西她可以借用,但绝不会盗取。因而她直视着黎殊臣,大方道:“阿殊,这些话不是我想的哦,是一个叫张载的人说的。”   黎殊臣依旧满眼赞许:“他很棒,你亦然。”   齐欢眯着眼,笑的餍足。   望着黎殊臣线条分明的薄唇,她心想:说话这么好听,小嘴一定很甜吧,好想尝一尝。   “宿主,您以前又不是没亲过...”   “就像我给了你积分,你还想要一样。我亲完阿殊,还想亲,怎么了?”   “没怎么,还希望宿主言出必行,不要做嘴炮达人。”   齐欢败下阵来。   *   到了夜晚。   洗完澡后,齐欢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开始和系统进行更重要的对话。   “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呀?”   “回宿主,您现在有七万两千五。”   “多少?”   “七万两千五。”   齐欢惊呆了:“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又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哪些好事?”   就算泥石流中她提醒了严捕头,救下一些百姓,但那之后她的积分也只是涨到了两千五。   资助书院五千两,换五万积分。还有两万积分来自于哪里?   “宿主,我加分时有提醒您,您只顾着和陈知县聊天,没注意听,所以才不知道。”   “我现在认真听着呢,你再说一遍。”   说着,齐欢从被窝里爬起,从躺着的姿势变成坐着,诚心道:“我竖着耳朵听,你快说!” 第113章 他强任他强,我自空间藏   “宿主劝说陈知县不再伐木,保护了青山绿水,乃是泽披后世的大善事,系统为宿主发放一万积分奖励。”   “宿主劝说陈知县开垦荒地,推广土豆种植,提高粮食产量,指引漠县百姓逐渐走上吃饱喝足的幸福生活,亦是大善,系统再为宿主发放一万积分奖励。”   齐欢不解:“我之前在庄子里也种过土豆,怎么没见你这么大方?”   “宿主之前种土豆只帮助了小部分佃农,更多的是为挣银子,满足私欲。如今宿主承诺等庄子里的土豆丰收后,会派人教流犯们种土豆,是为了漠县,是为公。目的不同,积分不同。”   “再者,等将来流犯们种的土豆丰收后,陈知县发现了土豆的妙处,必然会大力推广,吸引更多的百姓去开荒。代代相承,惠及子孙。宿主今日的一个小善举,来日会有大成就。”   说来说去,也就是大善事加大量的积分,小善事加少量的积分。   齐欢点点头,她懂了。   这是提醒她要搞大事!   但她现在只是一个流犯的女儿,承蒙亡父的遗泽,以及陈知县的宽厚,还有系统的加持,她才能慢慢走到现在,挣了些银子,尽可能的帮助一些身边人。   若想做更大的善事,加更多的积分,还得站到更高的位置。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不仅是因为身处庙堂的人有这份责任,更是因为只有他们才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决定更多人的命运。   上天馈赠她一个系统,给她一次重活的机会,她想,她要对得起这份厚爱。   人生不止情情爱爱,还有星辰大海。   她想和阿殊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想努力让更多人,同样幸福的活着。   系统被她的觉悟惊呆了,以前的宿主都说得到它是一种幸运,是一种福报。现在的宿主却说,它还代表着一种使命。   系统激动地道:“宿主加油!以梦为马,不负韶华。此火为大,开花落英。”   “海子的诗吗?系统你真有文化。”   “宿主,您若是再赠我七万分,我还能更有文化。”   “你可真敢想,我总共只有七万两千五百分,你就想要七万分。”齐欢的心在滴血。   “宿主,实不相瞒,我已经攒了三万积分,您若是再送我七万分,您就能得到一个三级的系统了哦!”   听它还加了一个语气助词“哦”,齐欢忍不住笑了笑,原来系统也会撒娇。   出于长远考虑,在积分和更高级的系统之间,齐欢果断选择了后者。   “好吧,送你七万积分。”   “宿主请稍等!”   ————系统3.0版本加载中!   “滴,宿主你好,现在是三级的系统在为您服务。您可以继续叫我日行一善系统之小英俊·小机灵。”   “统三岁,你好。请问你解锁了什么功能?”   说完,齐欢意外的发现,虚空中出现了一个迷你的快递车模型。   她伸手想去拿,却又消失不见。   “宿主,依咱目前的等级,快递车并无实体。不过已经解锁了驾驶舱空间,危险时宿主可以藏进去。”   “那我能带人一起藏进去吗?”   驾驶舱还有副驾,至少能够坐两人吧?   然而,系统很遗憾的表示:“暂时不能。”   “宿主想要解锁更多功能,还得挣更多的积分才行!”   眸中划过一丝失望,转瞬间,齐欢又斗志满满。   饭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只要有希望,走慢点又何妨。   再者,三级的保护功能她已经很满意了!   他强任他强,我自空间藏。   谁也伤害不到她,嘿嘿。   齐欢开心的在床上扑腾了几下,又道:“快带我进驾驶舱看看!”   瞬间,空间转移,她回到了熟悉的货车上,随后又惊喜的发现,车上还有usb充电接口,还能开空调吹冷、暖风。   齐欢满意极了,这七万分总算没白花。   她乐陶陶的出了空间,突然想起好久没拆快递了,便决定:“系统,我要兑换两千积分的快递,剩下的五百积分先存着。”   “好的,宿主。”   唰唰——   大小不一的快递箱或者快递袋,整整齐齐的平铺在地上。   齐欢跳下床,手起刀落,熟练的划开所有的包装。   第一件快递是一条黑色的低领真丝睡裙,款式简单,却很性感。   在滑溜溜的料子上摸了摸,齐欢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这条小裙子来的正是时候,洗干净后,她另有妙用。   第二件快递是一箱子文具,外观可爱的黑色水笔,白色钢圈装订的格子本,荧光笔,修正带,等等,种类繁复,林林总总。   第三件快递是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习题。   齐欢刚扫了眼,立即呼唤系统:“我要七天无理由退货。”   “好的,宿主。”   隔了一会,系统又道:“卖家已经同意了您的退款,请您按地址寄回【人教版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必修二套装4本】。”   嗖嗖——   地面上刺眼的资料书不见了。   压迫感消失,齐欢松了口气,笑容灿烂。   紧接着她又听系统提醒道:“由于此快递没有运费险,邮费30元,扣除宿主30积分。”   “?”   齐欢满脸问号:“你还能邮寄?”   “本系统无所不能。”   “我明天去钱庄兑换点金条,你帮我寄给院长妈妈可以吗?”   “本系统偶尔无能。”   牛皮被一秒戳破,系统害羞的启动了自我屏蔽程序。   耳根清净下来,齐欢接着拆剩下的快递。   第四件快递是《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针灸甲乙经》等等各种中医医书。   齐欢眸光亮了亮。假如她能把这些书,印刷出来,流传于世,那么就能帮助黎国的大夫们提升医术,让更多的患者免于疾苦。   只是,抄书不易。   还得找阿殊帮忙一起抄。   将医书暂时收入空间,齐欢开始看下一件快递。   这件快递又是美美的小裙子。   白色的短袖衬衫,搭配粉色的格子裙、粉色的蝴蝶结领带,还送了同色系的jk发圈。   试了试尺码,意外的合身。   可惜这么好看的小裙子,却无法光明正大的穿出去。   不过她可以穿给阿殊看。   接着,齐欢的目光瞄向了第六件快递。 第114章 我爱你   第六件快递是一块钢带罗马白盘的女士机械表。   此时,远方传来三更的更声,齐欢赶紧将表针调向23点。戴在手上欣赏了会儿,暂时将其收进了空间。   第七件快递是一本英汉词典,还有好几本语法书。   这个时空,有没有讲英语的国家还不好说。乍一看,这些书仿佛毫无用处。   过了一会,齐欢突发奇思妙想,这不是现成的“密码书”吗?   假如,她教会了阿殊...   想到这儿,齐欢摇摇头,重新假设。   假如阿殊通过这些书自学成才...   学会了英语后,他可以挑选一些信得过的人,跟着学习。之后,他们的密信就可以用英语写,以防被人截获时,泄露了消息。   齐欢将字典和语法书稳妥的收了起来,准备明天拿给阿殊瞧一瞧。   剩下的一些快递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吃食,虎皮鸡爪、麻辣王子小辣条、高粱饴、酸梅汤汤包、花花牛苹果、山东大馒头等等。   不想再去重新刷牙,齐欢咽了咽口水,忍住没有尝。   她取出手表看了看,已经快十二点了。小仙女不能有黑眼圈,快去睡觉!   飞速地爬上床,她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时,家里只剩下黎殊臣一个人。   她刷着牙,他煮着面。   瞟了瞟清汤寡水的阳春面,齐欢转身回屋拿出了她的小辣条。   就着辣条,她吃的津津有味。   吃时不觉得,吃完后整个口腔火辣辣的,淡粉色的樱唇也被辣的红嘟嘟的。   拿起辣条袋一看,辣条的主人买的是麻辣味的。真的好辣好辣!   齐欢赶紧掏出高粱饴塞进口中,不停地咀嚼着,才好了一点点。   见她红唇鲜艳欲滴,黎殊臣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有些低哑:“阿欢,你吃的什么?”   “糖啊!”   齐欢从袋子里抓出一把高粱饴,大方的与他分享:“阿殊要不要尝一尝?”   “要。”   抓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黎殊臣对着她的红唇吻了下去,灵巧的舌头钻进她嘴里,搜刮着她口中残留的味道。   一吻终了,黎殊臣眸色沉沉:“很甜。”   望着他灼灼的目光,齐欢从空间里又取出了英语词典和语法书。   “来!”   “你的小仙女向你发出了学习邀请,请问你是否接受?”   随手翻看了下这奇奇怪怪的像虫子一样的文字,黎殊臣眉头皱起。   “阿殊,你觉得这种文字适不适合当你们的联络密语?别人肯定看不懂。”   又接着翻了翻,黎殊臣肯定道:“确实,别人看不懂。”   “就连自己人也很难看懂。”   “......”   齐欢语塞。   今天是第二天,使用七天无理由退款功能还来得及吧?   听她发出了疑问,系统连忙解开屏蔽:“来得及。另外,宿主昨天的退货退款已经到账了。”   “由于您交易诚信记录良好,您申请的退款享有极速退款特权,淘贝已将138.10元垫付给您。   现已转换成积分138.1分,加上宿主先前的余额470积分,当前余额为608.1分。”   与此同时,黎殊臣随手翻起语法书。   看到一条主谓宾结构的简单句时,他目光微顿。   认真的看了看英文句子下的翻译,他修长的手指蘸了蘸一旁的冷茶,在石桌上模仿着写下一串英文字母。   齐欢垂眸一看,这句话她认识。   “I love you.”   她下意识的读出来后,又抬起眼,对着黎殊臣再次重复一遍。   黎殊臣‘不懂就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爱你。”   “没听清。”   齐欢提高了音量:“我爱你。”   “好巧,我也爱你。”   墙角,黑子别开狗眼,主人不会又要亲亲吧?   然而两人却只是眼神交织在一起,会心一笑。   这时,伴随着吱呀一声——   偃武推开院门,正好瞧见自家殿下把齐姑娘抱在腿上傻笑着。   他赶紧转过身,哐当一声,又掩上门。   跟在他身后,落后了几步的青菜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师父?”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偃武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安静的等自家殿下抱够。   没想到他们突然回来,齐欢赶紧推开黎殊臣,羞着脸娇嗔道:“你的顺风耳呢?”   黎殊臣摸摸耳朵,摇了摇头。   阿欢的话太动听,他哪有心思分神?   怪只怪偃武回来的不是时候。   黎殊臣站起身,拉开院门,面色恢复如常。   听见开门声,偃武连忙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眸光略带探究的望了自家殿下几眼。   果然,殿下的笑脸只给齐姑娘。   给他的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脸。   偃武自知回来的不是时候,赶紧挪了挪身子,露出身后的小青菜。   “殿下,您先前让属下教青菜的功法,属下已经完全、毫不藏私的教给了她。”   原先他看中了青菜的天生神力,收了她做徒弟,教她的只是一些基本功和简单的招式。   至于真正的偃氏功法,没有殿下的允许,他不敢外传。   好在殿下也看上了青菜。   看上了她的性别。   破例允许他传授她偃氏功法·其一。青菜学的很快,她是真正的学武苗子。   偃武颇为得意,是他发现了这颗沧海遗珠。   他将腰间的匕首扔给青菜,与有荣焉地说:“来吧,展示。”   接过匕首,青菜动了起来。   待她使完所有的招式后,黎殊臣赤手作刃,与她过招。   青菜内力不足,却蛮劲颇大。几招过后,黎殊臣将她拍退了几步,收回手,负于身后。   “以后你就跟着阿欢。但凡有害她者,杀无赦。”   青菜消化了会儿,才明白她的任务原来是保护齐姐姐。害齐姐姐的人,砍就对了!   青菜兴奋的点点头,这本就是她的愿望,也是她想要习武变强的主要原因。   她身上穿的衣裳,是齐姐姐买的。   她夜晚盖的被褥,是齐姐姐送的。   就连她身上的肉肉,都是齐姐姐的粮食养出来的。   所以,她整个人都是齐姐姐的!   青菜学着她师父抱拳拱手的样子,拱了拱小肉手,虽然嗓音稚气,语气却很郑重:   “黎哥哥放心,就算我死,我都会拼了命的护齐姐姐安好!”   黎殊臣满意的颔了颔首。   他正是看中了青菜的忠诚,才会将她放到阿欢身边。   他不是没有别的女暗卫。   但他的暗卫,更多的是忠心于他。就算被他派去保护阿欢,却也只是服从于命令,而不是从心底里认同。   能力可以培养,忠心尤为重要。   所以他选择了青菜。   另一个原因还在于,青菜年纪小。就算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会横生麻烦。   阿欢曾说,男人不自爱,就是烂白菜。   作为一颗金尊玉贵的好白菜,他断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不会给任何女人可乘之机。   在他身旁,偃武和青菜完全没察觉,他有这么丰富的内心戏。   师徒两人兴致勃勃的争论着,是青菜好听,还是偃菜好听。   见他们争的面红耳赤,齐欢一言难尽的望着两人:“你们就没考虑过偃青?” 第115章 那就好好跟他们告个别吧   待她话音落下,青菜第一时间附和:“齐姐姐起的名字真好听,以后我就叫偃青了。”   齐欢笑着摸了摸她头顶的双丫髻,牵起她的小胖手,轻轻捏了捏,手感好极了。   带她走进厢房,齐欢顿住脚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你先收拾,我去做饭。”   “好的,齐姐姐你去忙吧。”   答完话后,偃青先打扫干净屋子,又蹦蹦跳跳的跟着师父去福利院拿被褥和衣裳。   今天是她来家里的第一天,齐欢认真的挑选了食材,准备做些小孩子喜欢吃的菜。   做完糖醋里脊、可乐鸡翅、红烧排骨等荤菜后,她又炒了酸辣土豆丝、茄子焖豆角等素菜,摆了满满一桌。   偃青吸了吸鼻子,使劲儿嗅了几口饭菜的香味,快乐的像只小麻雀,轻快的跑进厨房帮忙拿碗和筷子。   在他们吃饭时,齐欢也收到了系统的提醒:“行善+3,积分+102。”   “看来,还是阿殊值钱。”   请普通人吃饭,+1分。   请黎殊臣吃饭,+100分。   想到这里,齐欢用公筷夹起一块排骨放进黎殊臣碗里,犒劳一下她的最强刷分工具人。   望了望碗里的排骨,黎殊臣回她一筷子白菜。   目光在他们之间扫个来回,偃武和偃青都很不理解,这未免也太耽误功夫了吧?有这互相夹菜的时间,他们都能多干一碗饭。   饭后,偃武去洗碗。   偃青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揉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眯着眼,笑的像只小猫一样。   “齐姐姐,你做的饭真好吃!我中午忍不住吃了三碗,嗝~”   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吃了三碗白米饭,还有若干下饭菜。   着实不少。   怕她积食,齐欢赶忙问道:“要不要吃点消食的药?”   闻言,偃青连忙护住小肚子。   “不用不用!”   “齐姐姐,这是我的正常饭量。”   “我经常能吃三碗饭。然后在下顿饭之前,蹲个茅厕,还能再吃三碗。”   接着,偃青又道:“今天早晨我也吃了三碗。不过阿大哥哥煮的面有点少,一开始我只打算吃一碗。   后来桃酥姐姐说,早上刚起来,她没有胃口,就把她的面倒了大半碗给我。   还有新来的赵满,他的胃口跟个小猫似的。昨晚吃了两口,今早又吃了两口。我想着倒了可惜,就主动替他吃完了...”   偃青碎碎念着,齐欢的思绪却逐渐飘远。   赵满不想吃饭?   也许她从泥潭里拉出了他的人,却没拉出他的心。   前世她曾听说,灾难过后,有些人当时表现的很正常,却慢慢的会出现灾后应激障碍。   八岁的小孩子,一夕之间,爹娘全部被泥石流掩埋,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心里难免会空落落。   幽幽叹了口气,齐欢转身回房,从空间里取出一些高粱饴,拆开糖纸,用裁好的牛皮纸包住。   见她要出门,偃青连忙跟上。   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卫,就算齐姐姐上茅厕,她都要守在茅厕门口!   一只苍蝇都不允许飞进去!   就这样各自想着心事,两人走到了福利院。小石头他们还在外面送外卖,暂时没有回来。   赵满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小板凳上,抬头望着树枝上被风吹动的叶子,整个人看起来呆呆木木。   听到有脚步声逼近,他也没什么反应。直到看见了齐欢,他眼珠子才动了动。   齐欢朝他温柔的笑了笑,递给他一颗高粱饴:“心里苦的时候,吃颗糖吧,希望它能带给你一丝丝甜。”   麻木的接过后,赵满却没有吃。   “你是想爹娘了吗?”   赵满迟疑了会,重重点了点头。   随后,一颗泪珠冒出他眼眶。紧接着,一颗又一颗,他忍不住哭出声,像只受伤的小兽般呜咽个不停。   齐欢给他一个拥抱,缓缓拍着他的后背。   待他发泄的差不多了,她才松开他,递上一方棉帕。   “那就好好跟他们告个别吧。”   齐欢起身,牵着他缓缓走出院门,走出树下的那片阴影。   先去买了些祭拜用的香烛、纸钱,又叫偃武驾着马车,送他们去泥石流发生的山谷。   沿着之前官差们踩出来的羊肠小路往里走,很快就看见了一片黑黝黝的焦土。除了灰烬,还有一些未燃尽的木柴散落在附近。   烧纸前,赵满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西北角留了一个缺口,老规矩说这个口子是留给亲人的,好让他们进来拿钱。   画好后,他跪在圈外,用火折子点燃蜡烛和纸钱,边烧边念:“爹,娘,来拿钱了。”   念着念着,他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爹娘,我多给你们烧一点,你们在地下是不是就能过好日子了?”   爹娘活着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所以他要多给他们烧一点纸钱,让他们在地府吃最好的饭,穿最好的衣裳。   赵满瘦削的肩膀抖动着,哭出了满脸泪痕。   爹娘应该收到他烧的铜钱了吧!   畅想着他们在地府,能过的比在人间好,赵满渐渐释怀。   等他祭拜完后,齐欢原本想帮他装一罐子土留个念想,后来又想想,也不知道哪些灰是他爹娘。   万一装错了,装成了罪行累累的流犯,多膈应人。   当初,遇难的流犯和百姓尸首混在一起,刚过两晚就开始有味。为了防止出现瘟疫,严捕头便下令不再认尸,当即就地焚烧。所以,骨灰都混在了一起。   收回思绪,齐欢抬头看了看太阳,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叫上赵满,准备回程。   车上。   赵满攥着衣角,略带局促的说:“齐姐姐,谢谢你帮我买纸钱,带我来祭拜爹娘。也谢谢你当初救了我一条命。   其实在这之前,我也曾受过你恩惠。齐记每月月初施粥,我爹娘都会领着我早早去排队。齐记的粥,又糯又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细细数着她的好,赵满干脆道:“齐姐姐,我也没有别的可以报答你,要不我把自己送给你吧!”   他原先有个姐姐,却因为家里揭不开锅被卖掉了,卖了五两银子。所以赵满觉得,他应该也值五两银子。   他的命和他的自由,是他唯一有的东西。他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献给齐姐姐。 第116章 你是不是又要去洗冷水澡?   不忍他眼底刚亮起的光熄灭,齐欢暂时将他带回了家中。   赵满勤劳肯干,吃完饭后抢着洗碗,院子扫的一尘不染,就连黑子的狗盆都被他刷的噌亮。   最让齐欢惊喜的是,他的语言天赋惊人。她在院子里教黎殊臣学英文时,赵满也跟着听了几耳朵。   他扫地时开始哼字母歌:“ABCDEFG...”   洗碗时会默背48个音标。   见到树,会说tree。   见到碗,会说bowl。   见到黑子,会说You are a dog.   他学的很快,又真心想学,齐欢便让他和黎殊臣一起学习。   将自己会的那点英语教给两人后,她又表示:“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们自学吧!”   两人听话的点点头。   黎殊臣先根据音标拼出单词的读音,再带着赵满一起读背,一起记它的写法和含义。赵满不识字,他便中英文一起教。好在赵满学习能力很强,勉强能跟上。   只是赵满忙学习去了,吃完饭后的碗又归偃武刷,偌大的院子又归偃武扫。   就连黑子,隔段时间也会咬着自己的狗盆,轻轻放在他面前,等他拿去洗。   偃武无比怀念赵满刚来的时候。   哪知道更大的噩梦还在后头。   黎殊臣圈了一些常用的单词,让赵满拿偃武作试刀石,练习下传授英文的本事。   黎殊臣计划着,待赵满学有所成后,就让他随云影商队走南闯北,在每个联络点呆段时间,教会当地可靠的暗卫,一些常用的单词。   那些敏感的名号也可以用字母来代替,比如他二皇叔和三皇叔,一个代号S,一个代号B。   如此一来,就算密信被截获,也没人看懂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黎殊臣悠哉哉的抿了一口清茶,满意的看着赵满摇头晃脑的,跟在偃武身后念叨个不停。   偃武:“你不要过来啊!”   赵满:“这是黎哥哥的意思。”说完,他转头求救似的看向黎殊臣。   “学会一个单词,一百文。”   听到一百文,偃武举在身前防备的笤帚瞬间移开了,转朝赵满,兴奋地喊道:“来吧!”   一个单词一百文,他能学到殿下荷包瘪。   黎殊臣淡淡瞥了他一眼,约摸着一锭银子都用不完。   看花容易绣花难,偃武见赵满背的快,还以为多容易,结果自己一学傻了眼。   乱七八糟的字母在脑海里跳啊跳,跳的他眼花缭乱,他一看见这些单词就眼睛疼。   齐欢笑眯眯的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深藏功与名。   想了想,她侧身贴近黎殊臣,凑到他耳边轻轻道:“阿殊,你可千万别告诉暗卫们,学英语是我提议的。”   她怕暗卫们组团揍她。   被她呼出的浅浅气息挠的侧脸微痒,黎殊臣回望着她,颔了颔首。   齐欢笑意更甚。   趁着偃武被赵满追出了院子,她飞快地亲了黎殊臣侧脸一下,奖励他这么听话。亲完后,她笑的像只偷腥的小猫般狡黠。   黎殊臣转了转身子,将另外一边脸转了过来:“这边也要。”   齐欢又亲了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还有这里。”   见他贪得无厌,齐欢眸光流转,浅笑道:“你闭眼。”   黎殊臣乖巧的闭上了眼睛,等亲亲。   却等来了齐欢偷偷溜走的脚步声。   齐欢回了房间,余光瞥见挂在窗边麻绳上的吊带裙,便走过去摸了摸。   已经干了。   她叠整齐收好,又用一块喜庆的红布包了起来。   月明还有几日就要成婚了,除了份子钱,她还想将这条性感的黑色吊带裙送给她,增加闺房乐趣。   接着,她随即想起,月明虽然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却也不过十八岁。前世她在抖音上看过科普,女孩子过早生孩子,不仅会影响子宫健康,还会加快骨骼钙化。   为了好友的健康,她召唤出系统:“亲爱的统统,我先前陆陆续续送了你将近十万积分,按照礼尚往来的礼仪,你是不是应该回我几次搜索功能呀?”   “...宿主想要搜索什么?”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得了宿主的积分,自然得给点回报。   见它答应,齐欢压低声音,悄悄问:“有没有人买过计生用品?”   “有。请问宿主需要哪个牌子?需要哪种厚薄度?”   齐欢不懂,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斟酌了一会儿,她纠结道:“你看着选吧。”   系统:“这道题超纲了,我也不会,即将为宿主随机掉落。”   唰唰——   一个小箱子落到地上。   齐欢俯身捡起,拆开后她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月明似乎还不知道修文是假太监,贸然给她,她肯定不会接受。   那她该怎么给修文?   思索一会,她又拐回院中,拉了拉黎殊臣的衣袖。   黎殊臣抬头,控诉她:“小骗子。”   齐欢讨喜的笑了笑,主动牵起他的手,把他拉进了房间内,掩上了门窗。   屋内,光线陡然变暗。   黎殊臣眸光也跟着变沉,主动低下头,抿了抿嘴唇。   他准备好了!   他安静的等阿欢来亲,却没想到阿欢塞给了他一个硬纸盒。   “这是什么?”   齐欢搓了搓小手,目光有点不敢看他:“这是避孕的小雨衣。”   “月明和修文快要成亲了,但是女子太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所以我想把这个送给修文。他们可以选择用,或者不用。”   毕竟古人的理念是早生贵子,多子多福。至于女子的身体健康,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们只想着尽早开枝散叶,又怎会在意过早生育,会不会给妻子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齐欢认真的说完,又道:“修文真心爱护月明,也许他愿意晚两年再要孩子。你把这个转交给他,再跟他解释一二。”   打量了几眼手中平平无奇的小盒子,黎殊臣不解:“这怎么用?”   “......”   齐欢红了脸,掏出说明书,指了指上面的图案:“套上去。”   看清图案的形状,他很快进行了联想,想到小兄弟也跟着有些激动。   他摇了摇头:“看不懂。”   “.......”   齐欢再次沉默了。   半晌后,她慢吞吞的取出其中一个,将其撕开,套在了自己手指上,解说道:“就这样,套在某个地方。懂?”   “哦。”   黎殊臣最终点了点头。   齐欢又交代他:“记得告诉修文哥将这东西藏好,用完后用布包起来,及时烧掉,免得被人发现。”   对于这些现代物品,修文当初得到解释后便深信不疑,不再多问。但是其他人若发现,难免好奇,所以要提醒他藏好。   说完,她注意到黎殊臣修身的长衫下有处异常,又抬眼对上了他克制的眸子。   “你是不是又要去洗冷水澡了?” 第117章 偷人心的小妖精   被她说中,黎殊臣“嗯”了一声后,目光停留在她娇俏的脸上,内心闪过一丝挣扎。   他渴望跟阿欢一起快乐,却又不想无媒苟合。   他对阿欢有爱,也有欲望,欲望因爱而生,爱却高于欲望。   他爱她,便不会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时候,为了欲望占有她。   黎殊臣心中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别开目光,告诫自己要等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之后,洞房花烛夜时,再与阿欢共赴巫山云雨。   在他沉思时,系统也跟齐欢唠起了嗑。   “宿主,度娘说九月初的漠县已经冷起来了,黎殊臣泡冷水浴会不会得风寒?”   “所以我准备去给他煮姜汤呀。”   系统噎住,怪不得宿主刚刚问黎殊臣是不是要洗冷水澡。   原来是想确定一下需不需要煮姜汤。   但是看了看面板上的隐藏任务,它如实提醒道:“宿主,维护黎殊臣的身心和谐,可以积分翻倍,加一千分哦!”   沉吟片刻,齐欢拒绝了它的诱惑:“我爱阿殊,也尊重他。若有朝一日和他床榻缠绵,也只是因为我真的爱他,无关积分,无关利益。”   “所以,我还是给他煮姜汤吧。”   等黎殊臣进了浴室后,齐欢也转身去了厨房。   生起火,烧热锅,将切好的老姜丝直接放进去煸出姜味,再加入清水和红糖煮沸,驱寒又暖胃。   等黎殊臣沐浴出来,她笑盈盈的奉上姜汤,让他趁热喝。   “怎么样?甜不甜,这次我加了红糖哦。”   望着她明媚的笑脸,黎殊臣轻轻颔首:“甜。”   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墨发,齐欢回屋拿了条干净的棉巾,递给他:“擦一擦。”   湿着头发容易引发伤寒。   黎殊臣却没有接,双手继续端着汤碗,有理有据道:“还没喝完,我没有手擦。”   .......   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手,齐欢妥协道:“好吧,我替你擦。”   黎殊臣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坐下后,齐欢先擦干他身后的长发,等他喝完时,再擦两侧。黎殊臣抱住她的腰,脸贴在她身前:“阿欢真好。”   哪曾想,齐欢却飞快的推开了他。   “天气凉了,你少冲动,总泡冷水浴对身体不好。所以,为了帮助你心平气和不躁动,咱们减少亲密举动。”   怀抱落了空,黎殊臣眸光微暗,抿紧嘴唇,随即又道:“没关系,我身体好。”   “但我会担心你。”   “...好,依你。”   见他最终点了头,齐欢抚了抚他乌黑顺滑的长发,心中暗叹:这手感比给黑子顺毛时的手感还要好。   想到黑子,她往外看了看。   看见黑子正活蹦乱跳的围着偃青和赵满乱窜,齐欢微微松了口气。黑子先前被盗三打伤的腿,终于养好了!   陡然间,她又想起,那伙盗贼的尸体还在她另一处空间里。   午饭后。   齐欢跟黎殊臣提起了这件事:“阿殊,我们一起去挖坑、埋尸体吧。”   “他们不配入土为安。”   想起齐欢当时被扇肿的半边脸,黎殊臣眼底翻涌着阴戾:“烧了吧。”   确定好毁尸灭迹的地点,两人各乘一骑,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   齐欢将七具尸体从空间里丢了出来。空间内,时间静止,所以他们依旧像刚死时的模样。花了十积分让系统替她净化空间,很快,空间又恢复成洁净的模样。   这时,马蹄声起。随后赶来的偃九,拉来了两车柴火,熟练的浇了几坛子酒,铺上柴火点着了火。   有他看着,齐欢和黎殊臣便先行回去。回去路上,路过了齐父齐母的坟墓。   齐欢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原主的记忆对这里很深刻。   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包,埋葬着这具身体的亲生爹娘,再加上齐父的名号给了她很多便利,她理应心存感激。   齐欢跳下马,给他们磕了两个响头,并决定给他们修坟。她也不差这点银子,这是她仅能为他们做的事。   听完她的想法后,黎殊臣当即将此事包揽过来:“我吩咐偃九去做。等修好后,我们再一起带着祭品来祭拜爹娘。”   “...爹娘?”   “你的爹娘便是我的爹娘。”黎殊臣跟着跪到她身旁,对着土坟认真道:“岳丈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尽管我和阿欢还未成亲,但她在我心里早晚都是我的妻。”   “请二老放心,待她除服,我必十里红妆迎娶。今生今世,爱她护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齐欢望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似乎看出了她想说的话,黎殊臣淡淡解释:“他们生下了小仙女的凡体,理应以礼相待。”   见他深信不疑自己是小仙女,齐欢眼睛笑弯成一道月牙。   不过,拥有‘魔法’的不一定是小仙女,还有可能是妖女。   于是,她问:“阿殊,你有没有怀疑过,我还可能是妖女?”   “确实。”   黎殊臣瞥了她一眼:“偷人心的小妖精。”   “嘿嘿。”齐欢坏笑了几声,给他讲起了人妖殊途的许仙和白娘子,人仙殊途的董永和七仙女。   听完这些故事,黎殊臣陷入了沉默,眸光深不见底的望着她。   既然阿欢是小仙女,他就努力往上爬,爬到天子之位,与之相配。   见他面色冷凝,齐欢又改而讲起了圆满的爱情故事。跟在她身旁,黎殊臣耐心的听着。两人并驾齐驱,一同往家赶去。   *   次日。   陈锦佑来寻齐欢。   “阿欢,我爹让我来请你,他说有事要与你商议。”   “什么事?”   “好像是书院的事。”陈锦佑挠了挠头,他爹说的时候他正在想中午吃什么,没听清楚具体内容。   见他说不出所以然,齐欢便不再多问,带着偃青跟他一道朝县衙走去。   有陈锦佑在身旁,自然不用通传。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陈知县书房,只见他正对着一张纸笑个不停。   “小齐啊,这几句话写的不错,我准备让人刻在石碑上,放到横渠书院的大门口,告诫着往来的学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我等读书人的责任!”   “这句话很好,就是字写的不太好。”   “小齐,你再重新写工整点。伯父好让工匠对着你的字迹往上刻碑文。”   修建书院的银两基本上都是齐欢出的,陈知县念着她的好,也愿意为她扬名,以此作为报答。   他已经打算好了,首先是书院外的石碑。正面雕刻横渠四句,背面歌颂齐欢捐银子......和他出力协调的丰功伟绩。   做好事不留名,就如锦衣夜行。   他和小齐出钱出力(小齐出钱他出力),难道不应该留点痕迹、博个美名吗?   简直太应该了! 第118章 双喜临门   陈知县摩拳擦掌。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将书院取水的水井命名为思源井,告诫学子们饮水思源,吃水不忘挖井人。   一来是为了感谢齐欢,二来也是为了让学子们懂得感恩。   同时,他这么大张旗鼓的为齐欢博美名,也能吸引来城中其他富户的注意,吸引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漠县的发展捐银子。   陈知县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   其实以前他也很聪明,只不过没有足够的银子,一切都是空谈。   陈知县望着仗义疏财的齐欢,越看越喜欢,热情的邀请她坐到桌案旁的红木椅上,抱出厚厚一摞宣纸。   “小齐不用紧张,一张写不好,咱还有下一张,宣纸多的是。”   “......谢谢陈伯父。”   齐欢执起毛笔,蘸了蘸墨汁,一笔一划的认真书写着横渠四句。   写完后她吹干了墨汁,将纸递给陈知县,请他过目。   她的字最开始是黎殊臣手把手教的,后来又临摹了别的大家字帖,逐渐形成了一种四不像风格,但是认真写还是很工整的。   对比她第一张仓促写下的字,这张已经好太多了。不过,陈知县想精益求精,又让她好好写了几张。最终,挑选了其中最好的一张,差人交给工匠。   写完后,齐欢起身,准备告辞。   陈知县却示意她坐下,又让人给她续了一盏茶:“小齐,九月初十你有时间不?”   “有。”齐欢点点头。   “这些日子,流犯们将他们的新窝棚搭的差不多了。完工后我把他们分成了两批,一批去开垦荒地,来年种土豆。另一批负责给工匠打下手,修建横渠书院。九月初十破土,你也来参加仪式。”   明白他是好意,齐欢忙不迭的应下了。   古往今来,名声一直很重要。名声好的人,总能得到更多的善意。   又问了陈知县具体地点,齐欢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让系统帮她记住,顺便再定个九月初十早起的闹钟。   见她态度积极,陈知县捋了捋胡须,很是满意。   再看自家大儿子,正悠悠哉哉的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憨笑着听他们讲话。   “九月初十你也去!”陈知县朝他命令。   “我不想去。”   陈锦佑拼命的摇着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那么早,我起不来。”   “猪都没你懒!”   “懒有什么错?毕竟我什么也没做。”   陈锦佑不服气,在他心里:   懒=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没机会犯错   所以,懒就是没错!他挺了挺胸脯,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见他不听话,陈知县习惯性的想要去找笤帚,却又见齐欢还在。   他平息了下怒火,放柔声音,对齐欢道:“小齐,你劝劝他!”   “好的。”应下后,齐欢转向陈锦佑:“九月初十破土仪式见,我给你带虎皮鸡爪吃!”   “虎皮鸡爪是什么爪?”陈锦佑来了兴趣。   见他上钩,齐欢盈盈一笑,神秘道:“九月初十告诉你。”   “哦。”纠结了一会儿,陈锦佑最终做出选择:“那你到时候别忘了哦!”   听他答应,陈知县佩服的望向齐欢。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反思,佑佑是个顺毛驴,打骂还不如哄着。看来以后自己要改变下策略。   将近午时,齐欢提出告辞。   叫上在门边等她的偃青,两人一起走出了县衙大门。   到家后,黎殊臣已经从酒楼打包回来饭菜,几人匆匆用饭后,各自去午休。   睡了半个时辰左右,齐欢自然醒来,隐约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喧闹声。   下床穿好鞋子,她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   见她出来,偃青和赵满当即围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护在她两边。   齐欢从荷包里掏出两颗上次改装好的高粱饴,分别递给他们。   剥开糖纸,偃青啊呜一口吃掉,嚼呀嚼,再吞下,吃完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想想她平时的饭量,善解人意的赵满将自己的糖也递给了她:“喏,给你。”   “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吃甜的。”   “那好吧,我帮你!”   见状,齐欢忍俊不禁,将荷包里最后几颗糖也分给他们。   分好后,偃青朝赵满伸出小肉手:“还需要我帮忙吗?”   看着她另一只手里抓的几颗糖,赵满心道:这么多应该够她吃了吧。   便摇了摇头。   “不用了,齐姐姐说自己的事要自己做。那,自己的糖自己吃,我就不麻烦你了。”   答完后,他剥开一颗糖,丢进嘴里,边吃边笑,满足极了。   “是不是很好吃?”被他拒绝,偃青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跟他分享心得:“还可以拉丝哦,你看,就像这样。”   看着他们之间的可爱互动,齐欢满脸姨母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应该就是这样吧?   这时,隔壁传来了晏清河的声音。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修文准备婚事,经常不见人影。   齐欢推开院门,走到隔壁宅子。   顺着开着的大门往里一看,只见黎殊臣、晏清河、修文、偃武,还有一些云影商队的人都聚在里面。   黎殊臣正提着笔,在写喜联,而晏清河和偃武则在挂红绸和红灯笼,院子里还杂七杂八的摆着一些木箱子。   见齐欢走进来后,黎殊臣停下笔。   “睡醒了?”   “嗯。他们怎么突然搬进来了?”   月明的这处宅子建成已有几日,只是还没住人。今天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听见她的疑问,向来嘴快的晏清河抢先为她解答。   “本来修文打算另外买处院子迎亲。卢小姐却说,她想住这处新宅子,修文就出银子从她手中买了这处宅子。”   “正好乔迁之喜和成亲之喜,双喜临门,是个好兆头。”   得知月明和修文要搬来与他们做邻居,齐欢也很开心,帮忙贴起了“囍”字。   *   转眼间,到了九月九。   这日,天刚蒙蒙亮,卢月明就被丫鬟从被窝里叫了起来。洗漱过后,又被推到梳妆台前,由全福夫人为她绞面。   红色的细线绳绞在脸上,疼的她瞬间叫了声“娘!”   杜夫人心疼的拍了拍她手背:“忍一忍,马上就好了。绞了面你就是大姑娘了,马上就要成别人家的媳妇了...”   说着,杜夫人哽咽了。   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眸中满是不舍,眷恋的目光牢牢黏在女儿身上。   卢月明脸上的绒毛并不多,很快就被绞了干净,她又被服侍着重新洗了脸。   待她坐回梳妆台前,慧心递给全福夫人一把桃木梳,由她替卢月明梳头,乌黑柔顺的发丝格外好梳,一梳便梳到了尾。   全福夫人一顿好夸后,开始念梳头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吉利话说完,卢月明浓密的秀发跟着被盘起,一整套镶红宝石鎏金头面被缓缓插入她发间。 第119章 祝你们有个美妙的夜晚   辰粉扑了一层又一层,卢月明端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敢动。她害怕一低头,粉就会扑簌簌落下来。   黎国讲究成亲时浓妆艳抹,规矩如此,她只好耐着性子,任由她们打扮。   抿完胭脂纸后,卢月明抬眸望向铜镜,只见镜中人明艳如灼灼桃花,眉梢眼角皆盛满盈盈笑意。   杜夫人握着她的手细细交代了几句,才起身去前头招待娘家来的客人。   屋内刚静下来没一会儿,兰心进来禀报:“小姐,表小姐们和齐姑娘来给您添妆了。”   “快请。”   接着,姑娘们笑嘻嘻的涌进来,围着卢月明打趣一番后,才拿出准备好的添妆礼递给她。   对于她们沉甸甸的心意,卢月明笑着收下。齐欢送了一些精挑细选的首饰,最底层还压着一条红布包着的吊带裙,碍于屋内多眼杂,她暂时未提。   接过礼物,卢月明拉起她的手,真挚的感谢道:“谢谢你,阿欢。”   如果不是阿欢的推荐,修文也不会成为她的夫子,更不会有今日的良缘。   齐欢也笑吟吟的回望着她,祝福道:“希望我们月明永远幸福,和王公子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待她说完,负责传话的小丫鬟又来报:“小姐,迎亲的人已经进门了。您该去辞别夫人了。”   闻言,全福夫人赶忙帮月明盖上红盖头,搀着她跨过门槛,走到杜夫人所在的正屋。   按照全福夫人先前的交代,卢月明盈盈跪拜,辞别娘亲。   鲜红的嫁衣映入眼帘,杜夫人百感交集,脑海里不停地翻涌着卢月明的成长画面。   从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小婴儿,到肉嘟嘟、软乎乎的小团子,再到明眸善睐的少女,再到眼前的红嫁衣。实在是太匆匆。   杜夫人用帕子抹着眼泪,先是说了几句常规的训诫之言,紧接着又转变了话锋:“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接下来的话,你且牢记在心间。   我杜家不缺粮吃,不缺衣穿,将掌上明珠嫁去王家,只图他对我女儿好。若是他做不到,你也不必以夫为天,娘这里的门永远为你打开。”   “我知道了,娘。”   红盖头下,月明泣不成声。   全福夫人赶忙拍了拍她的手背,提醒道:“姑娘别哭了,哭花了妆就不好了。”   府外。   杜子腾念着月明的“不嫁之恩”,为难了一会儿就给修文放了行。一行人簇拥着,修文走到正堂朗声求娶:“王修前来求娶卢家月明,请娘子上轿。”   接着,杜子腾作为兄长,将卢月明背起,送她上了花轿。   花轿前方,修文一身红袍,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腰背第一次挺的如竹子般直,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面具下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待月明上了轿,他夹了夹马肚,马儿迈开步子,载着他,引着他的心上人,朝他们的新宅缓缓走去。   喜庆的唢呐声响起,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议论着这是哪家娶亲。待偃九等人撒下包好的糖块后,他们又赶紧低头哄抢。   齐欢跟着走了几步,就被黎殊臣拉上了马车。杜府离修文的新宅子有点远,若是走路过去,肯定会走的脚疼,所以他们先乘马车回去。   回家后又等了一会,将近午时,迎亲的队伍才吹吹打打的走了过来。   等轿子停稳后,修文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轿帘,微微俯身,伸出手牵起月明,一人拿着一端红绸,步伐坚定的走进了正堂。   修文家中亲人皆已故去,高堂之位上便放了父母的牌位。在此一旁,偃九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月明被送入了洞房。   还没等到晚上,修文便拿起桌上的乌木小秤,挑起了她的盖头。   对饮完合卺酒,修文摸了摸她脸颊,摸到了一手粉...   他轻轻笑了声,又道:“月儿,我待会让齐姑娘帮你端些饭菜进来,你先吃着,我去前头陪陪客人。你不必拘泥于俗礼,在自己家里,怎么自在怎么来。”   “嗯。你快去快回。”   卢月明笑的灿烂。   虽然修文是太监,但是一想到能和他亲吻,能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能和他日夜相伴,卢月明就笑的停不下来。   望着她如花的笑靥,修文取下脸上的面具,飞快的往她红唇上啄了一下,方才脚步微乱的走出去陪客。   他先找到齐欢,拜托她给月明送点饭菜,随后才转身去招待云影商队来的兄弟们。   房内,齐欢放下饭菜后,坐在月明对面,跟她说起了添妆礼中的玄机。   “月明,我在匣子底部放了一条裙子送给你,你可以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穿哦。”   “什么裙子?还能在睡觉时穿?”月明有点好奇。   吃完饭后,她扒出了这条裙子。   望着黑色的吊带裙,她很震惊。这也就比她的肚兜多一点点布料,穿这种裙子,真的好吗?   待她说出心中的疑问后,齐欢猛然点点头,眼神真挚的望着她:“你试试就知道啦!”   卢月明随手把裙子放在床尾,又指了指脸颊,请求道:“阿欢,你能不能帮我端盆水进来?我想洗洗脸。全福夫人上的妆太厚了,我怕修文亲一嘴。”   齐欢戳了戳她的脸颊,低头一看,手指上还真沾了点儿粉。想象下修文亲满嘴的样子,她噗嗤笑出声。   应下后,她起身去厨房兑了一盆温水,又放进去一块崭新的棉巾。想了想,她从空间里取出化妆品,装进一个长匣子。   分两趟拿进去,等卢月明洗完脸,齐欢兴致勃勃道:“月明,我来给你上妆吧!”   “还来?”月明有些惊恐。   她平日很少打扮,总是素面朝天,今天第一次上妆让她有了不好的体验。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不了,我觉得我不上妆,还更好看一些。”   齐欢看出她的担忧,拍拍胸脯保证道:“我跟她们的技术不一样,保证上完妆后,你恨不得将妆容烙在脸上!”   月明将信将疑。   此时,窗外的院子里,男人们喊行酒令的声音还在继续,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为了打发时间,她最终点了点头。   两刻钟后。   齐欢收好工具,拿来一把铜镜,笑嘻嘻道:“快睁开眼睛看一看,镜子里这个大美人是谁?”   “是我欸!”   看完后,卢月明兴奋的摸了摸脸蛋,又看了看手指。很好!没有掉粉。   她满意极了,沉醉在自己的美貌里,难以自拔。欣赏了很久,才感激的跟齐欢说:“阿欢,谢谢你!”   “不客气。”   齐欢莞尔一笑:“祝你们有个美妙的夜晚。”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光渐渐西斜。   外头的笑闹声越来越小,齐欢走出门一看,好家伙,喝倒一片!   只有偃青和赵满两个小孩子正站在院子里揉着肚子,他们吃的太撑,撑到坐不住。   眼见天要黑了,晏清河义气的帮修文赶走这群人。齐欢也带走了偃青和赵满,帮修文清了场。   筵席散场。   修文取下面具,喝了一碗醒酒汤,漱完口后,又沐浴了一番,洗去满身酒气,这才提步走入洞房。 第120章 天黑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   晕黄的烛光下,卢月明眉似远山,美目盼兮,肤色白皙,脸颊的胭脂衬的她面若桃花,莹润的红唇发出无声的邀请。   修文扯了扯衣襟,有些热。   被他略带侵略性的目光盯着,卢月明紧张的搓了搓小手。   昨晚,她娘鬼鬼祟祟的塞给她一本图册,让她学习。可是...   修文是太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图上的事,应该做不成吧?   “月儿,天黑了...”   “我懂!”   卢月明站起身,飞快的替他脱下外衣,又解开了自己的嫁衣。她娘交代,成亲之后,要替夫君宽衣,她懂。   脱完后,她余光瞥见了床尾的黑色吊带裙。   阿欢说,这是睡裙。   卢月明有些好奇。   她转身对还在愣着的修文道:“你先上床去睡,我换个衣裳就来。”   走到屏风后,卢月明换上了睡裙。   肚兜都没有穿。   阿欢说,这个裙子不穿肚兜和亵衣才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冷。好像没穿衣裳...   好奇心得到满足后,卢月明准备换回中衣。恰在此时,修文走了过来。   “娘子替为夫更衣,为夫自当礼尚往来...”   说着,他看见了屏风后的风光,喉咙微微发干,噤了声。   “不用,我换...”...好了。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声,卢月明突然被修文打横抱起,丢到床上。   紧接着,阿欢送她的裙子,她才穿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变成了破烂。   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到她唇上,蔓延到她其他地方......   唯一让她不解的是,太监怎么会有图册上的东西?不是说,这是正常男子才能有的吗?   无暇多想,卢月明包容着,回应着,既痛苦,又快乐。   两处宅子挨着,隔壁几人内力深厚,耳力非凡,自然‘略有耳闻’......   呼呼的北风夹杂着各种声音,如泣如诉。   黎殊臣:不感兴趣。   晏清河:!   修文哥在干嘛?为什么要打人?要不要去帮忙?   他起身去叫偃武。两人一商量,他们一起跳进了隔壁院子,敲了敲窗户。   “滚!”   修文哑着嗓子,怒骂这两个憨货。并决定明天送他们几本图册。   被呵斥后,晏清河只觉得修文哥太过暴躁,尝试继续讲理:“修文哥,娘子是用来疼的...你为什么要打人?”   “滚!”   这次是卢月明恼羞成怒的声音。   晏清河这才懂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奇怪。   两人又一起翻墙回去。偃武毕竟年长几岁,虽然也是一直跟一群男人打交道,但是执行任务时偶尔听过墙角。   他老脸一红,看了看还一脸懵的晏清河,对着他肩膀拍了拍:“丢死人了,你害死我了。”   暴露了他没经历的事实。   他以后还怎么跟云影商队的人吹牛。   晏清河挨了三顿骂,满头雾水:“你们都好奇怪!”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侯府时有丫鬟爬上你的床,被你一脚踹出去的事?”偃武试图解释。   “记得。她有毛病,我知道我的床比丫鬟的床睡着舒服,但是我的床就这么宽,再多睡一个人,它不会挤吗?再说了,今天她想睡,明天另一个人想睡,我还要不要睡了?”   “怪不得你没人睡。”偃武放弃解释。   晏清河还没来得及开窍,就被流放了。接触的只有他们一群男人,好不容易来了个齐姑娘,还是殿下的人。也不怪他单纯。   偃武心想,明日我送他几本图册好了。   第二天。   晏清河接到来自修文偃武的图册,他初看时,还以为这些小人是在练功。   再看,羞红了脸。   第一次见他脖子缩的跟个鹌鹑似的,齐欢有些稀奇。不过来不及多问,她就坐上了马车,朝横渠书院赶去。   今日是九月初十。   横渠书院开建时。   齐欢到时,陈知县已经到了,陈锦佑正在旁边打瞌睡。   渐渐地,得到消息的百姓们也围了过来凑热闹,小声议论着。   “听说咱们县里要盖个书院,读书还不用交束脩?”   “有这好事?真的假的?”   “真的!我舅姥爷的邻居的大儿子的小舅子,在县衙当差,他说这是知县大人亲口说的。所有孩子都能去书院识字,只不过要想继续往下学,还得通过考试。”   “不错不错,真是好极了。到时候我要把我家阿彘送过去,至少他能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吧!”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吉时到了。陈知县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百姓们安静。   先是准备了三牲,向土地公报土。接着,陈知县接过官差递来的铁锹,递给齐欢,示意她挖两铲子,破土。   众人惊奇。   “这么重要的第一铲,知县大人为什么让齐姑娘来挖?”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舅姥爷的邻居的大儿子的小舅子说,这座书院是齐姑娘捐的!”   “这得花不少银子吧?齐姑娘真是大方。这么有钱,怎么不可怜可怜我一点?”   另一个大娘撇撇嘴:“就是,捐书院有什么用?不读书也不会饿死,但是没银子却会饿死。要真想做好事,就应该给我们每人分几两银子。”   “啊呸!”大虎淬了他俩一口:“你们的脸,简直比用来盖书院的地还大!”   “大虎说的对,齐姑娘挣的银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人家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说了,读书是多金贵的事,眼下咱们的孩子都能去读,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一个孩子稚气的附和:“我想去读书!我要考状元!”   慢慢地,声援齐欢的人越来越多,夸赞的话像潮水一般朝她涌来。   旁边,陈知县接着挖了几铲子,又用铁锹把儿子温柔的叫醒,让他也来几铲子,铲出的土堆放在一起,有兴隆之意。   仪式完成后,陈知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长长长长长长长的讲话。   讲完办书院的目的和益处,畅想了下未来,他又着重的强调了下齐欢仗义疏财的善举,以及他调度四方的辛劳。   冷风呼呼的吹。   陈知县絮絮叨叨的讲。   百姓们想溜,却又碍于他严肃的眼神不敢动。站在后面的还好一些,趁着人群的掩护,偷偷散开。   仪式结束后,陈知县递给齐欢一个手炉,约她将来完工时再来参观。   等自家啰嗦的老爹终于上了马车,陈锦佑快步凑了过来,眼神亮闪闪道:“阿欢,虎皮鸡爪呢?” 第121章 来日可期   齐欢手捧着暖炉,侧身笑了笑:“在车上呢,你等一会,我这就去给你拿。”   看着陈锦佑的馋样,她忽然想起了家里的黑子。每次她给黑子倒狗粮时,黑子也是这个模样,探头探脑,满眼期待。   想到这,齐欢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同时也加快了脚步,利落的爬上马车,抱出了提前装好的一小罐虎皮鸡爪。   她虽然会做虎皮鸡爪,但是昨天月明成亲,她跟着忙前忙后,没时间下厨房,就拿出了上次拆快递时得到的零食,把虎皮鸡爪改装进了陶罐。   陈锦佑接过陶罐,咧开了嘴角,露出了白花花的大门牙。   “阿欢,有筷子吗?”   “...我忘记带了。你可以拿回家吃。”   “好吧,那我先回家了。”   抱起陶罐,陈锦佑跑的飞快,追着前面已经驶动的马车,高声呼喊道:“爹!等等我啊!”   待马车为他停下,齐欢方才收回目光,转身准备回家。   这时,一个老翁叫住了她,文绉绉的施了一礼,才道:“你是齐姑娘吧?在下翁庭秋,替漠县的莘莘学子们多谢齐姑娘慷慨解囊。也替自己,以及其他被流放于此的官员们,谢谢齐姑娘。”   泥石流过后,他们因祸得福,不需要再拿沉重的砍刀,反而能继续握紧手中的笔杆,研究学问,教书育人。   而这一切,都要感激眼前这位年轻的小姑娘。   翁庭秋郑重作揖,齐欢连忙侧开身子,避开翁老的揖礼,谦逊道:“这是我作为黎国子民应该做的事,希望黎国能多一些栋梁。也祝翁老桃李满天下。”   “如果人人皆如你这般想,我黎国何愁不兴盛?”翁老捋了捋发白的胡须,重重叹了口气。   可惜,如今的天子横征暴敛,骄奢淫逸,尽天下人骨血,养一己之私欲,觉悟还不如眼前的小姑娘高。   见他耷拉着嘴角,面容颓丧,齐欢斟酌片刻,开口道:“翁老不必灰心,黎明前最黑暗,我们总能迎来光明的那一刻。   在此之前,我们要坚定的走下去,不管是道路崎岖,还是前路泥泞,只要坚持,就一定能走上康庄大道。”   她目光灼灼,熠动着不容忽视的光芒,仿佛一束光,照亮了现实世界。   翁老眼神暗含赞叹:“齐姑娘所言极是,来日可期。”   不知何时,他们身边围过来一群人,有些是被流放过来的文官,有些是白面儒冠的书生,这些人原本是想来寻翁老,却意外听见齐欢说的话。   他们眼下都或多或少的面临着困境,被流放的官员原本还在为人生的落差不甘心着,书生原本还在纠结着,是否要将这条路走到底,天子带头卖官鬻爵,靠科举出头难之又难。   但,齐欢的话鼓舞了他们。黑夜里行走固然很难,不过既然前方有光,又怎能畏惧岁月漫长,踌躇不前。   他们跟着坚定地说:“来日可期!”   望着他们意气风发的模样,齐欢的心也跟着滚烫起来。   这大概就是她出银子、捐书院的另一层意义所在吧。   正如杜甫所愿,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幸运的是,她有银子,她做到了!尽管她目前只在漠县做到了,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将来她会挣更多的银子,盖更多的书院,庇护更多的落魄读书人,......获得更多的积分。   听见‘积分’二字,系统连忙为她打气:“宿主威武,宿主加油!”   紧接着,它又道:“恭喜宿主,成功的安慰到了落魄的当世大儒,积分+10。另外,也成功的鼓舞了其他被流放的官员和书生,行善+57,积分+57。”   这笔积分纯粹是意外之喜,齐欢也跟着心情欢愉:“系统君,你总能说出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哼,我才不信。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宿主明明之前总在心里说,‘阿殊说的话好好听,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怎么如今,又变成了我说话好听?”   “...还是屏蔽吧。”   时辰不早了,齐欢笑吟吟的告辞离去。   但她没想到的是,没隔几日,城中流传起许多关于她的诗。这大概是文人表达心意,最直接的方式吧。   ...有的诗还算正常,仅是歌颂她的善良,她的慷慨,她的大义。   但有的诗,字里行间全都是满满的情意。   黎殊臣看完偃九送来的诗句,瞬间将手中的纸捏成一团。他提起笔,洋洋洒洒的写下十几首情诗,赠与齐欢。   齐欢读完后,笑得乐不可支。   “阿殊,相比于诗词歌赋,我还是觉得,你直接说‘我爱你’更动听呀。”   “......”   黎殊臣:怎么突然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实际上,他写的诗中有生僻字,齐欢不认识。   不过,感受到他的在乎,他的心意,齐欢依旧很欢喜。   她认真的将纸叠好,收进怀里,朝黎殊臣勾了勾手指。   黎殊臣俯身低头。   齐欢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谢谢你,阿殊。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情诗,我很开心。”   至于外面书生写的那些情诗,她看都没看。只有阿殊的心意,才让她愿意为之停留。   她捧起黎殊臣的脸,主动献上娇嫩的唇瓣,舔舐吮吸,热情洋溢。   谢谢他,给她这般美好的初恋体验。   亲完后,她稍稍撤退,眉眼弯弯道:“阿殊,中午我给你做虎皮鸡蛋吃。走,烧火去!”   至于为什么不做虎皮鸡爪,一是因为鸡爪不太好收集,二是因为这里的鸡脚都太瘦,干巴巴的没肉。   既然不适合做,那就不吃鸡脚了吧,改为吃它的孩子——鸡蛋。   她牵着黎殊臣的手,没走几步,突然听见他嗓音沉沉道:“我爱你。黎殊臣爱齐欢。”   齐欢顿住脚步,回应道:“你真有眼光。”   她笑的灿烂,比她身后的阳光还耀眼。她的眉眼,深深烙在了黎殊臣心上。   到了厨房后,他将灶洞里的火烧的很旺,正如他对阿欢的心意一般热烈。   沸腾的水翻滚着,齐欢从空间取出表,等表针走了七分钟后,将它们捞起剥壳。 第122章 虎皮鸡蛋   白嫩弹滑的鸡蛋接连被丢进瓷盆里,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小半盆。   齐欢接着起锅烧油,将煮熟的鸡蛋炸至起皱后捞起。锅内留了一点底油,爆香八角、葱姜,加入盐、糖调味后,再倒入炸好的鸡蛋,和另一口锅里吊着的高汤。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伴随着水蒸气飘起,四处游荡。   等虎皮鸡蛋做好后,齐欢又用高汤煮了几碗简单的汤面。   闻着香味,偃青吸着鼻子进来:“齐姐姐,好香哦。”   “洗洗小手,准备吃饭啦!”   “嗯!”偃青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又蹦蹦跳跳的跑去洗手。   九月份的漠县已经开始飘雪了,吃饭的地方也从院中的石桌,搬到了厨房内侧的隔间。   这种天气吃碗汤面,再喝口热乎乎的鸡汤,再舒适不过。   晏清河喝完最后一口汤,打了一个饱嗝:“阿欢,你做的这个鸡蛋真好吃!我以前最讨厌吃煮鸡蛋了,嫌它吃起来又清淡又噎得慌。没想到炸过之后,味道这么香!”   “晏哥哥说的对!”偃青跟着附和,眼睛里满是小星星:“齐姐姐最厉害了!”   不过她有一个疑惑:“虎皮鸡蛋为什么叫做虎皮鸡蛋?为什么不叫鸡皮鸡蛋、猪皮鸡蛋、狗皮鸡蛋呢?”   齐欢噗嗤笑出声,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千奇百怪,充满十万个为什么。   她耐心的解释道:“因为虎皮鸡蛋的外皮像虎皮。鸡蛋的蛋白经过高温油炸后,皮层起皱,外表呈金黄色,就像虎皮一样,所以叫虎皮蛋。”   “哦,我懂了。”偃青挠挠头,笑了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吃这么稀奇的蛋。”   不止偃青,漠县很多人都没有吃过虎皮鸡蛋。这也算是一个稀奇物什。所以齐欢打算将它教给酒楼的厨子,作为这个月的新菜品增添进菜单。   生鸡蛋的成本是一文钱一个,齐欢考虑片刻,打算将虎皮鸡蛋定价为三文一个。去掉油和调料的成本,一个鸡蛋可以挣一文钱。积少成多,利润也很可观。   说干就干,齐欢起身准备去酒楼。这时,院子外传来叩门声。   赵满跑去开门。接着,叫了声:“卢姐姐。”   在他身后,齐欢笑着纠正道:“怎么还叫卢姐姐?现在应该叫王夫人。”   卢月明噘噘嘴,跑过来挽着她手臂:“阿欢,你又打趣我。”   取下背着的箭篓,她扬了扬:“你生辰时,我送你的灵宝弓还在吧?当时我说要教你射箭,一直拖到今日才有时间。”   早晨,她跟修文盖着棉被聊天,修文跟她说,前路可能多艰险。她不怕,她会武。但是她担心阿欢。   对于阿欢和黎公子之间的事,她也略知一二。生怕好友遇到危险不能自保,便自告奋勇的来教她射箭。   知晓她是好意,齐欢莞尔笑道:“那就拜托月明了。”   说完,她转身回屋,从空间里拿出灵宝弓。   在这空隙间,卢月明也叫上偃青,帮忙从隔壁院子抬来了靶子,放在正屋对面的墙边。   院子里还在飘着小雪,她拉着齐欢走到堂屋门槛内,这样就能站在屋内往外射箭。   “阿欢,你先微侧着身子,迈开脚,与肩同宽,左手拿弓,右手拉弦...”   卢月明怕说不清楚,还动起手来,不断地帮齐欢调整姿势。待齐欢学会握弓后,她又开始教她放弦:“拉时吸气,放时呼气,拉弦于颌下,肩肘放平,快拉慢放!”   讲解完要点,她鼓励齐欢:“阿欢,你试试。”   齐欢凝神,挽弓搭箭,射了出去。   箭羽飞了没几步,就落了下来。这要是射敌人,就像是给人家挠痒痒。   卢月明也很快意识到问题,齐欢臂力不够。怕她丧气,卢月明走到她身后,环住她,握着她的手,再次挽弓搭箭,正中靶心。   “阿欢你看,其实射箭并不难,只是你暂时臂力不够,咱们接下来就练举沙袋吧。”   趁她回隔壁拿沙袋时,黎殊臣对偃武吩咐:“去云影商队找修文,给他再多放几天假。”   “是。”   待他说完,齐欢自觉的往他身边挪一挪:“你不会连月明的醋都吃吧?那我让你抱着我,再射一次好了。”   黎殊臣眸色幽幽。   她的话有歧义。...克制住情绪,他解释道:“我本来想晚点告诉你,不过提前说了也无妨。我已经命人找了唐氏后人在做千机弩,还有暴雨梨花针,防身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可以选择最轻松的一种。”   齐欢低头想想,其实她还有‘龟缩大法’,遇到危险缩进空间。   既然安全无虞,又有大量暗器傍身,学不学射箭也没那么重要了。捋清思路,她笑着接受黎殊臣的好意。   她刚放下弓箭,又被黎殊臣抱着举起。   “不是说不学了吗?”   黎殊臣没有说话,带着她拉开弓,一支羽箭破空而出,正中靶心,还把卢月明先前射的那支给射劈了。   齐欢:...男人的胜负欲真可怕。   等卢月明回来,齐欢说明情况,转而邀请她去酒楼:“月明,我要去酒楼教厨子学做虎皮鸡蛋,你要不要一起?做完你也尝尝。”   “好呀!”月明立即答应。   修文不在家中,她又没有带丫鬟过来,一个人在家很无聊,便挽着齐欢的胳膊,一起上了马车。   到了酒楼后,先安置月明在雅间喝茶,齐欢转身去后厨教起了阿大。   等虎皮鸡蛋出锅后,厨房里的几个人围在一起,品尝起来。简略交代几句,齐欢转身端起碗,去楼上找月明。   碗里只装了一个鸡蛋。   倒不是她小气,只是前世听专家说,一天最好只吃一个鸡蛋,所以她才装了一个端过来。   卢月明吃完后连连赞叹,还想起了她最亲近的两个人:“阿欢,我要买点带回去!一份给我娘,一份给修文。”   “刚才我做完后,阿大还学着做了一些,你若不嫌弃的话,我去装点给你。”   “谢谢阿欢。”   装好鸡蛋,将近傍晚,两人坐上马车往回赶。走了一会,卢月明掀开车帘,跟偃武说:“偃武哥,麻烦你前面解忧麻将馆停一下。我娘肯定在里面,我把鸡蛋送给她,让她带回去晚上热了吃。”   月明出嫁后,府中只剩下她娘一个主子。月明怕她孤单,便在回门时建议让她去麻将馆玩玩。谁知道去了一次后,她娘就入了迷。   手气差,还爱玩。   跟财神爷一样招人喜欢。   毕竟,大家都想赢她的钱。   月明说送她一副麻将,让她在家跟丫鬟玩,她还不干,非说麻将馆更热闹。   好在麻将馆不允许赌大的,月明也就顺了她的意思。只要她开心就好。   月明进了麻将馆,齐欢还坐在车里等待,没有下车,也没有看见巷子口的老乞丐眼中一闪而逝的毒光。 第123章 有人往井里下毒   傍晚时分,风雪交加。   狂风裹挟着鹅毛般的大雪在空中飞舞,洋洋洒洒的落到地面上,堆成厚厚一层,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桃酥走出酒楼后,缩了缩脖子,双手凑到嘴边呵了一口热气,抱怨道:“这鬼天气,说下大就下大了,走回去鞋袜都要湿了。”   “今晚你干脆睡在酒楼好了,跟暖冬挤一挤,就别回了。......我一个人走的还快些。”阿大撑起油纸伞,随口说道。   “那怎么能行?福利院还有几个小孩子在,我不回去怎么行?齐姑娘把他们交给我是信任我。我娘说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得照顾好他们。”   桃酥撑着油纸伞,踏进风雪里。想到家里的小孩子,她加快了脚步。   随后脚底一滑,摔了个屁股蹲。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大先是没心没肺的笑了几声,才连忙把她拽起来。   “看你还犟,福利院有我一个就够了。几个孩子都很省心,我会照顾好他们,今晚你就留在酒楼吧。”   爬起来后,桃酥捂着屁股,哼唧了几声:“我娘说听人劝,吃饱饭,那我就听你的劝。你路上小心。”   阿大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跟桃酥一起走时,他还得照顾着她是否能跟上。如今一个人,他走的大步流星。   待他走后,桃酥也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回了酒楼。   半夜,桃酥被便意憋醒,匆匆套好衣裳,跑进了茅厕。   蹲了许久,方才解脱。等她站起来时,腿都发麻了,身子也快冻僵了。她扶着墙,脚步轻轻的走着,快走进院子时,突然看见井边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的朝井里撒药。   下意识的想要叫出声,桃酥又发现他还别了把匕首在腰间。   桃酥赶紧捂住嘴唇,缩在墙根。她娘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有把握就不要上赶着送人头。   此刻她若叫出声,即使能惊醒其他人,他们从睡醒到反应过来,从伙计房跑到院子来,也需要一定时间。   若吓走了坏人还好,若是惹恼了坏人,直接给她一刀,她岂不是要死翘翘?   桃酥不敢拿小命冒险,眼睁睁的看着黑影从后门溜了出去。   夜色沉沉,黑影披散着头发,蒙着下半张脸,桃酥没能看清他的长相。等她叫醒人去追,黑影早已不见踪影。   次日,清晨。   齐欢早早来到酒楼,原本是想看看虎皮鸡蛋卖的如何,却没想到酒楼出了事。   她当即决断:“许先生去报官,今天酒楼歇业一天。阿牛去请孙大夫。”   等孙大夫来后,齐欢吩咐伙计打一桶水上来,让孙大夫查验。   孙大夫先用银针测了测,又看了看,再闻了闻,都没有发现异常。   他五官皱成一团:“难道是无色无味的奇毒?”   “...应该不是吧。”桃酥回忆道:“我见他倒了好大一包,奇毒这么便宜的吗?”   “你都看见了,还不喊出声?若是当时就把他吓跑了,咱们酒楼也不至于打烊。”阿牛目含谴责的望向她。   桃酥辩解道:“我看见他时,他就已经在下毒了......”   “那你也应该叫出声,等大家醒了一起抓住他,好方便盘问。”   “他有匕首!”   “但是咱们有人啊,胆小鬼。”阿牛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我离他只有十几步远,若不是旁边的树挡住了我,说不定他都能发现我。先不提你们住的屋子离得有一定距离,就说我喊一声,你能保证你们马上被叫醒,立即跑出来帮忙吗?”   阿牛摸了摸鼻子:“说不定你喊出来,他就直接被吓跑了......”   “他有匕首!”   “一把匕首而已,你跑快点,他还能捅到你?”   桃酥忽然就不想理他了。她娘说过,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不要渴求三言两语就能让人理解你的难处。   但她还是有些委屈。她怕死有错吗?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还没有去过京都,还没有尝过她娘怀念的“桃酥”,她不想死。   所以她下意识的选择了最稳妥的法子,等黑影走后,把事情经过告诉齐姑娘,让黑影的奸计不能得逞。   唯一遗憾的是,污染了水源,酒楼要歇业几天。   桃酥眼里聚起水雾,却不肯哭。她娘说过,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不能哭。   更何况阿牛就是这脾气,啥事都喜欢杠几句。被他气哭,不值得。   就在这时,她听齐欢道:“桃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不是你,酒楼用了这水源,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所以,我还要感谢你。”   “更何况,比起银子,更宝贵的是你的性命。你做的没错。”   桃酥不可置信的抬起眼。   除了她娘,第一次有人说她的命比银子还贵重。   即使是她爹,为了五两五钱也能将她卖掉。血脉至亲尚且如此,她又怎敢奢求别人将她看的比银子还重?   她娘死后,她见过太多人情冷暖,她总喜欢在心里打小算盘,总爱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她有很多缺点,却也知道感恩。   齐姑娘是她娘死后对她最好的人。   听完她的维护之言,桃酥呜哇一声,扑进齐欢怀里,紧紧抱住她。   “齐姑娘你真好,我要以身相许给你!”   闻言,齐欢僵住。   为什么桃酥总想以身相许?   齐欢不知道的是,桃酥唯一有的只有她自己。在她心里,以身相许是她最贵重的回报。   从桃酥的抱抱里挣脱后,齐欢双手环胸,警惕道:“我性别女,爱好男...”   被推开后,桃酥眼神依旧亮晶晶:“齐姑娘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要嫁给你。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齐姑娘愿意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重视她的性命,就像是一股暖流,暖热了她逐渐冷掉的心。   从这一刻,桃酥觉得齐姑娘不仅是她的衣食父母,更是为数不多的懂她、关心她的人。   她娘说,士为知已者死。从齐姑娘理解她的那一瞬间,她就从心底里愿意,一辈子跟着她,为她做事。   打定主意,桃酥笑的更加殷勤:“齐姑娘,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她娘说过,得展现自己的价值,才不会被淘汰。她要努力干活!闪闪发光!   “......哦,那你去帮我买只鸡回来吧。” 第124章 好久不见,你出狱了?   桃酥捏着鸡翅膀,把鸡拎回来后,齐欢让她把鸡放到水盆边。   鸡不听话的想逃跑,又被桃酥死死按住。她强按着鸡的头,让它喝水。   一人一鸡对峙许久,鸡终于啄了几口。   两刻钟后,鸡依旧活蹦乱跳着,时不时的还想啄桃酥几口。然而却没啄成,反被她抓住翅膀,一顿胖揍。   严捕头看了看沾了一身鸡毛的桃酥,目光复杂的走过去,又详细的问了她几个问题。   最后总结道:“歹徒身高约五尺,随身带有匕首,面容不详,会开锁,有毒药。目标明确,要么跟齐姑娘有仇,要么跟酒楼是对家,张山和李寺,你们俩着重排查这方面。”   “另外,王佴,你去查一查,城里有没有黑药商出没,卖过哪些药,卖给了哪些人?”   严捕头话音刚落,酒楼的伙计又来报:“齐姑娘,外面传开了,说咱们酒楼的水有毒,谁吃了谁就会死掉,不少人都围在门口议论。”   齐欢拧紧眉头,这是有人要搞垮酒楼。   思索片刻,她穿过前堂,走到酒楼外:“请大家放心,我们齐记绝不会卖任何有问题的吃食给大家。齐记开张至今,没有出现过一次饭菜安全问题,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对!我相信齐记,我在齐记吃这么久,一点问题都没有!”大虎站出来,声援她。   紧接着,又有人道:“齐姑娘又不傻,她是开门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会用有毒的水做饭?我们要吃出问题了,她能跑的了吗?”   “齐姑娘的为人咱们都清楚,她总是在做好事,每月月初布施,捐银子建书院,桩桩都是大善事。我相信她,也相信齐记!”   冷静下来,人们开始理智思考,流言不攻自破。   见状,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乞丐气的咬牙切齿。他原本想先整垮齐记,再杀齐欢报仇,哪曾想他下毒的事竟被知道了,齐欢还请了官差来调查。   慌乱之下,他只好直接抖出齐记的水有毒,败坏齐记的名声。谁知,好不容易传起来的流言还没扑腾出几朵浪花,就又恢复平静了。真是气人!   下一步的计划他还没筹划好,可他已经不能再等了。等严捕头查到他头上,他就没机会了......   趁齐欢在与其他人说话时,老乞丐佝偻着身子,端着豁了口的陶碗,慢慢的凑到她左侧方,一点点接近她。   一步两步,越走越近。   这时齐欢发现了他,侧身望过来:“老人家,我们酒楼今日打烊,没有热饭菜,不如你去对面的齐记面馆等一会。面馆每卖出三十碗面,会发一张免费券。你若需要,可以拿一张,换碗面吃。”   老乞丐连忙低下头,用散着的头发半遮住脸,手指握成拳,挡住嘴中不断溢出的咳嗽声。   见他这般可怜,还没散去的百姓们也跟着道:“齐姑娘说的对,面馆有免费券,你去领一张吧。”   “唉,这小老儿瞧着怪可怜的。走走走,咱们去齐记吃面,早点凑够三十碗。”   “我也去!”   人流又开始朝面馆涌动,齐欢勾唇笑了笑。望着还在咳嗽的老乞丐,她关切道:“你快去面馆门口等着吧,待会喝点面汤润润嗓子。”   老乞丐见没机会离的更近了,最终咬了咬牙,慢吞吞的点点头。   说完,齐欢不再多言,转身朝后院走。偃青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桃酥则落后了一两步。   很快,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齐欢下意识的回头,桃酥也跟着回头,只见刚才还弯腰咳嗽的老乞丐,此时已经站起身子,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正冲她们快速跑来。   千钧一发之际,桃酥大喊:“齐姑娘快跑!”喊完,她抄起旁边的长凳,拍向老乞丐。   老乞丐躲避不及,挨了一板凳后闷哼一声,却还是坚定的往前冲。   齐欢不想当众暴露暗器的事,喊了一声:“偃青。”   偃青一脚踢飞老乞丐手中的匕首,将他撂翻在地,踩住他胸口。   齐欢走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个老熟人。   怪不得他总低着头,原来是怕她认出来。其实他完全多虑了,现在的他苍老了很多,虽然正值壮年,看起来却似老叟。齐欢不离近看,还真认不出他。   “陈掌柜,好久不见。你出狱了?”   去年,她送陈掌柜吃了一年的牢饭。没想到他刚刑满释放,又出来招惹她。   可真刑。   她望着陈掌柜似笑非笑,让桃酥去请严捕头过来。   得知事情的经过,严捕头立马将投毒的嫌犯锁定为陈掌柜,厉声问道:“昨晚的投毒案,是不是你干的?”   陈掌柜狼狈的躺在地上,目光怨毒的瞪向齐欢。   “是我又怎样?她该死!她害我坐了一年牢。这一年,书儿败掉了如意酒楼,又莫名奇妙的没了命。我夫人也哭瞎了眼睛,郁郁而终。我没了家产,没了儿子,没了夫人,没了家,犹如丧家之犬。这一切,都是这贱人害的!我要她身败名裂,我要她死!”   他越说越激动,呲目欲裂。   齐欢也不怵他,直视回去,脆声道:“虽然你的遭遇听起来很可怜,但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又怎么能怪我?”   “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你坐牢是因为你想纵火烧我的面馆,害我的伙计。如意酒楼的倒闭是因为陈书烂赌,拿坏食材以次充好,害人吃坏了肚子,不得不转卖出去。”   至于陈书的死,则是因为他想玷污齐欢,被黎殊臣反杀,陈书死有余辜。当然,这些话齐欢只能在心里想想。   最后她叹了口气:“唯一无辜的只有你夫人。但是归根到底,她也是因为你和陈书而死。”   “你胡说!”陈掌柜挣扎着,辩解着:“我没错,我怎么会有错?错的是你!你个贱人!”   听他又骂齐欢,偃青不乐意了,甩了他一巴掌,把他门牙扇掉了两颗。   “我不允许你骂齐姐姐!”   “贱人!”陈掌柜继续骂,说话时还有点漏风。   偃青又抬起手,却被严捕头捏住手腕。   “给他留口气,我还要问话。”   严捕头犀利的目光射向陈掌柜:“交代下你的作案经过。”   “除非你把这贱人替我杀了,否则我死都不会说。”   严捕头气笑了,他终于知道陈知县为什么那么喜欢打人板子了。因为有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松开偃青的手:“揍他!”   偃青手指握拳,锤到陈掌柜胸口,凛声道:“有胆子拿刀捅人,没胆子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我瞧不起你!”   陈掌柜疼的直扭动,却还是不肯交代。   见证了偃青的天生神力,严捕头不敢再让她代为教训陈掌柜,只能命人将陈掌柜先押回县衙。   就在他们要走时,黎殊臣来了。 第125章 竟然是假药   看到被官差押着的陈掌柜,黎殊臣眼神像淬了毒般冰寒。   察觉到他的杀意,严捕头绷住脸,冷声道:“他犯了错,自有律法处置。”   “那要看律法的处置,是否能让我满意。”   严捕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要陈掌柜死。   倘若律法判不死,他就会亲自动手。   可恨的是黎殊臣下手总是干净利落,不留一点把柄。严捕头就算知道他是凶手,也无法对他如何。   忍着憋屈的感觉,严捕头试图跟他讲道理:“若他不交代作案的经过,我们很难得知,他往齐记的井里下了什么毒......”   “不招?”   黎殊臣眉梢微微挑起,拔出匕首,对着陈掌柜比了比:“严捕头未免也太没有经验了吧?对付这种嘴硬的犯人,法子多的是。”   “比如凌迟。”   他的目光像毒蛇吐信般,直愣愣的扑向陈掌柜。   陈掌柜被吓得两腿颤颤。   他不想被凌迟!   听说行刑者会一刀一刀割下受刑者的皮肉,千刀万剐,极致残忍。   剧烈的恐惧将陈掌柜淹没,望着黎殊臣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和他冷漠无情的眼神,陈掌柜急促道:“我招!”   “我出狱后,家里除了一处破败的宅子,什么都没有了。我想报复齐欢,就卖了宅子,得到一笔银子。   在牢里我认识了很多有本事的人,我先花一部分银子,找到一个已经出狱的老哥,跟他学了开锁的本事。   又花一部分银子,找到另外一个小老弟,买了一大包砒霜。剩下的你们都知道了...”   原本他在牢里还认识了一个孔武有力的杀人犯,可惜那人还没出狱。别的杀手他也不认识,只好铤而走险,亲自动手。   收回思绪,陈掌柜替自己开脱道:   “我虽然投了毒,但没害死一个人。我虽然刺杀齐欢,但她还好好的站在这。我没犯什么大错,你们不能将我凌迟!”   听他说完,齐欢有个疑问:“你投的砒霜哪里买的?为什么连只鸡都毒不死?”   陈掌柜不想搭理她,别过脸不吭声。   见他缄默,黎殊臣用匕首抽了抽他的脸,将他打朝齐欢:“回话。”   “...从一个叫贾尧的小老弟手中买的。”   “噗嗤!”   严捕头一般不笑,除非真的忍不住。   他问陈掌柜:“你知不知道贾尧为什么坐牢?”   “为什么?”   “卖假药。”   说完,严捕头朝齐欢宽慰道:“贾尧卖的毒药,多半没什么剧烈的毒性,等我把他抓过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盘问之后,果真如此。   炼制砒霜需要大量雄黄,雄黄产自南方,漠县本地没有,需要通过商队运送过来,因此价格偏高。贾尧就动了歪心思。   对于有权有势的人,他卖的是真药。对于普通人,他卖的是真假参半的药。对于陈掌柜,他直接给他一包白糖。   蒙骗的都是无权无势之人,贾尧根本不慌。就算被发现了,这些人打也打不过他,报官也不敢报,他有恃无恐。   只是没想到,常在河边走,难免踏湿鞋。他因为卖毒药,被抓了!   在牢里蹲了大半年后,他又出狱了,接着重操旧业。只是时运不济,又双叒叕被严捕头抓了!   贾尧哭丧着个脸,狡辩道:“大人,我这次真的没卖毒药。我不仅没卖毒药,还处处为陈老哥着想。我怕他留着银子,去别处买毒药害人,我才暂时替他‘保管’银子,卖了包白糖给他。我真的是个好人,大人你可不要抓错人。”   “好你个头!”陈掌柜气的脸色通红,额角的青筋突然暴起:“你个狗东西,我卖宅子的一半银子都给了你,你竟然卖我假药?”   越想越气,陈掌柜竟然气晕了过去。   严捕头命人将他带回去,押回县衙,等候发落。   待他们走后,桃酥凑到齐欢身边,兴高采烈道:“太好了!老天开眼,竟然是假药,咱们明天就可以正常开业了。”   齐欢也感到很庆幸。   与此同时,她还有些后怕。万一陈柜买的药是真的毒药,万一桃酥没有恰巧看见他投毒,是不是就会害了来酒楼吃饭的人?从而惹出大麻烦。   她叫来许先生,安排道:“酒楼和面馆,各买一个伙计,专门负责值夜。以后要守好后厨,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好,我这就去办。”许明达连忙应下,当即去寻牙人。   交代完事,齐欢趴在柜台边,随手拨弄着算盘上的算珠。   黎殊臣走过来摸摸她的头,眸光转柔:“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呀?”   “最迟明日,会有大赦天下的消息传来。”   除了谋反、大逆、大不敬等十恶不赦,其他犯人皆赦免。   齐欢也在赦免之列。   得知这件事,她笑容灿烂,仿佛一朵倏尔绽放的花,娇媚明艳,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眼。   “阿殊,我自由了,我好开心!”   “开心就好。”   “不过,皇上怎么会突然大赦天下?”   “回家再告诉你。”   酒楼人多眼杂,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简单的在面馆吃了午饭,两人一道回了城南的宅子。   确认四下无人后,黎殊臣缓缓为她讲清缘由:“二皇子遇刺,危在旦夕,皇上为他大赦天下祈福。”   “那,皇上会赦免你吗?”   “不会。”   听他答的斩钉截铁,齐欢莫名替他委屈。   皇上对二皇子极尽宠爱,却对黎殊臣冷漠如斯,将他扔到苦寒的漠县,任他吃尽苦头......   正当她为黎殊臣愤愤不平时,黎殊臣忽然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头,幽幽道:   “阿欢不必为我担心,我之所以没被赦免,是因为我不想冰天雪地回京。等到春暖花开时,自会有好消息传来。”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齐欢扬起头,望着他开怀的笑了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回京都啦!”   沉默片刻,黎殊臣才答道:“明年开春,我会让云影商队先送你回去。”   见齐欢笑容微微凝住,他又接着解释道:“跟着我会有危险,我不想让你卷入刀光剑影之中。”   “起初,我尝试了很多办法,皇上不改其意。所以我铤而走险,挑动两位皇叔对二皇子下手。再命令暗中投靠我的官员,建议皇上大赦天下,还你自由。”   “等时机成熟时,我会再命人谏言,让我回京替二皇子当靶子。”   “原本我被贬到偏远的漠县,他们都以为我失了圣心,不足挂齿。但我若重回京都,占了‘嫡长’二字,他们必然先将矛头对准我。”   “我无惧,唯惧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第126章 是内人   黎殊臣将话都讲清楚,不给齐欢一点误会的可能。   他将齐欢拥进怀里,抚了抚她柔顺的秀发,沉沉道:“如果可以,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齐欢无声的回应着他,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脸贴在他胸口,安静的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离明年春天还有段时间,那就好好珍惜当下,珍惜每天都能黏在一起的日子。   *   进入九月底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   田庄传来消息,先前种下的土豆丰收了,佃农们留了一小部分自己吃,剩下的全都卖给了齐记淀粉坊,手里多了不少银钱。   有了银子,他们就能买点新棉花,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缝套新袄子,换床厚被子。吃够了清水煮菜,也终于能买点肥肉膘,熬点猪油,每顿稍微添点油水。还有猪油渣,每人分吃一点,仿佛吃到了这世间最好吃的美味。   对于庄子里的普通百姓来说,吃饱穿暖就是他们最大的渴求。托齐姑娘和黎公子的福,他们虽然依旧过得很贫瘠,却比往年好了太多。   最让他们惊喜的是,烧上火炕后,夜晚睡觉暖烘烘的。夫妻之间也有心思做点别的事了。   与此同时,系统也在不停的提示:“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这段时间,齐欢陷入了甜蜜的烦恼。积分不停的加,但偶尔会把她吵醒。   为什么晚上也会突然加分?   她不理解。   听见她的疑惑,系统君尽职的解释道:“宿主普及的火炕,不仅给千家万户送去了温暖,还将为他们送去更珍贵的宝贝。”   “啥?”   “小娃娃。”   齐欢顿时来了精神:“说说,怎么回事?”   “第一,饱暖思()欲,吃饱穿暖后没烦恼,人们更有激情。第二,漠县苦寒,有了暖炕的改善,妇人们流产的几率会降低。第三,以前的小娃娃生下来后,冻死的不计其数,如今有了温暖的火炕,他们至少不会再被冻死。”   “可他们还没出生呢,你就加分?”   “但他们已经存在了...”   齐欢秒懂。   接着,她又换了一个话题:“所以,我现在有多少分了?”   “回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21579.1分。”   “种植土豆,推广暖炕,还有你刚说的小娃娃,加起来只有两万分吗?”   “回宿主,这只是暂时的。随着影响力的扩大,越来越多的人受惠,积分还会持续增加。”   齐欢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了。那我送你一点分吧。”   “谢谢宿主小仙女!”   “积分余额总带个0.1,听的我强迫症都要犯了,所以我决定将这0.1分送给你。”   “......谢谢宿主。”   明显感受到它的低落,齐欢噗嗤笑出声:“好了,不逗你了,我先送你一万积分。”   “谢谢宿主小仙女!”   “剩下的积分,我留一万分,再兑换1579分的快递。”   “好的,宿主。”   这次系统行动特别快,唰唰——   一个快递掉落。   齐欢傻眼了,怎么就一个快递?   “宿主,这个快递刚好价值1579。您先拆开看看,不满意还可以退货哦。”   “好的。”   撕开快递袋,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件黑色的长袖。齐欢正准备退货时,突然看见了说明书,这件衣服原来叫做【固甲隐形防刺衣】,能够抵御各种刀具带来的伤害。   齐欢瞪大眼睛,淘贝还卖这种东西?   她掏出瑞士军刀,使劲刺了上去,虽然扎出了点点印迹,但衣裳始终没被捅破。   这么神奇的吗?   齐欢决定不退了。   次日清早,她敲开黎殊臣的房门:“阿殊,早上好。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她递上了手中的衣裳:“你先换上试试,看看合身不。如果合身,我帮你洗洗你再穿。”   “好。”   黎殊臣接过衣裳,转身回房。   见他忘了关门,齐欢贴心的帮他拉上。等房门再打开时,她被拉进了房间。   黎殊臣贴身穿着这件长袖,完美的展现了他的宽肩窄腰。他还未罩上外衫,不想叫别人看见,所以将齐欢拉进来看。   “怎么样?”   “很好看!”   随后,齐欢话锋一转,又讲解起它的功能:“听说它可以防刀剑,危险的时候你可以把它穿在里面。”   听她说完,黎殊臣决断道:“既然如此,你留着穿。我有武功,足够自保。”   齐欢摇了摇头:“太大了,我穿着不合身。”即使换成最小号,她穿着依旧很大。   再说了,她有空间,可以随时藏进去。相比于她,黎殊臣面临的危险更多,也更需要。   她又碎碎解释了几句,最终说服了黎殊臣。系统跟着为她加了100分。   “你脱下来,我帮你洗一洗,晾干后,你再穿。”前世的习惯,齐欢买新衣服后,总是先洗一遍再穿。   黎殊臣答应,抬手就要脱衣服。   齐欢连忙捂住眼睛:“说脱就脱,你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嗯,当内人。”   等她反应过来内人是什么意思后,黎殊臣已经换好了衣裳。   齐欢伸出手:“给我吧,我去洗。”   “不用。”   黎殊臣握上她白皙柔软的小手,带着她走出房间,去吃早饭。   见到偃武时,黎殊臣将手中的衣裳抛给他:“洗干净。”   偃武:“是。”   他突然很想念修文,以前修文在时,这些杂活都归修文干。如今却只能他做。   吃完饭后,他去隔壁串门,看到修文也在洗衣裳,不禁心中暗道:看来成亲也没什么好的,还得多洗一个人的衣裳。   还不如跟着殿下,至少给殿下洗衣裳有银子拿。   偃武拐回家,认真的搓起了衣裳。   屋子里,赵满坐在炕上摇头晃脑的背着单词,偃青则在旁边剥炒花生吃。   听见脚步声,偃青赶紧跳下床,往屋外探出小脑袋:“齐姐姐你要出门吗?”   “对。你就留在家里吧,今天有阿殊跟着我。”   “好。”偃青听话的点点头,又对黎殊臣道:“黎哥哥,保护好齐姐姐哦。”   听完她的童言童语,齐欢笑弯了眼睛,学着她,侧身对黎殊臣道:“黎哥哥,保护好我哦。”   黎殊臣喉结滚动,低声应道:“好。”   两人出了门,朝县衙走去。   大赦天下的告示已经出来了,齐欢也该去办新户籍了。 第127章 我把他拐上了我的炕   鉴于陈知县高看她一眼,县衙的人给齐欢行了方便。快速的为她消了罪籍后,又帮她立了女户。登记在册后,一式两份,一份留在县衙存档,一份由她自己保管。   黎国律法规定:凡有夫有子,不得为女户。无夫、无子则生为女户,嫁人销户,死后绝户。交赋税,免徭役。   也就是说,齐欢自立女户后,还要承担赋税,但是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举着薄薄的一张户籍纸,她在阳光下看了又看。   “阿殊,我是庶民啦!”   “嗯。”黎殊臣颔首后,扬了扬手中的包袱:“去过户。”   “这是什么?”   “地契,还有桃酥的卖身契。”   齐欢轻快的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她慢慢攒出来的身家,本就应该记在她名下。只是她当时是罪籍,只能用黎殊臣的身份顶上。如今物归原主,她很是欢喜。   办完过户后,她笑吟吟的走在回家路上。遇到的人,偶尔会跟她友好的打声招呼。   “齐姑娘,吃了吗?...你发明的火炕可真好使!这个冬天好过咯!”   “嘿嘿,好用就行。但是这个不是我发明的,发明它的是东北人。”   “董北仁是谁?他也太聪明了吧,怎么会想出这么好用的东西。不过,还是得谢谢齐姑娘,没有你我们也不会砌啊。”   齐欢不再客气,笑眯眯的接受这位大爷的夸赞。   再走几步,又有人跟她打招呼道:“齐姑娘,吃了吗?......我跟你说,你爹留下来的那个药方子真好使,我媳妇调理了几个月,不仅肚子不疼了,前几天还查出有孕了。齐大夫真是妇科圣手,医术无双,他老人家的坟在哪,赶明我去给他老人家烧点纸钱,谢谢他。”   “谢谢你的好意。”   齐欢嘴角抽了抽:“烧纸钱就不必了。”   她担心,齐父突然得知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妇科圣手,夜晚会入梦骂她。   然而这位搭话的汉子却感慨道:“齐姑娘是怕我花银子吧?果真如大家所说,齐姑娘是个大好人。”   齐欢厚着脸皮笑了笑:“没错!”   “留着钱给令夫人买补品更重要。”   这些日子,火炕给漠县的百姓们带来了真真切切的好处。他们议论起火炕,难免提起齐欢。接着,又会你一句我一句,像较劲似的,抢着讲述她做过的好事。桩桩件件,反复传颂。   齐欢走在漠县的街头,总能收获很多饱含赞许的温暖目光。时不时,遇上话痨的人,还会跟她侃几句。也有人,微笑着跟她点头致意。   她的善意,收获了更多的善意。   洒落在肩头的阳光也似乎更温暖了,齐欢笑眯眯的弯着眼睛,跟黎殊臣道:“阿殊,我今天很开心,不仅是因为户籍的事,还因为播撒出的善意得到了回响。”   “阿欢似骄阳,值得所有的追光者仰望。”黎殊臣眼眸浮现一抹暖意:“也包括我。”   “嘿嘿,这就是你喜欢我的理由吗?”   走到无人的小路上,黎殊臣自然的牵起她的手,缓缓道:“不止。”   齐欢想了想:“难道,还因为我的美貌?”   “刚认识你时,你面黄肌瘦。”   “......现在呢?!”   “现在是小仙女。”   齐欢满意的笑了。接着她又催促道:“快说说,最初,你为什么会喜欢面黄肌瘦的我?”   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期待,黎殊臣略作思索后,和盘托出:   “你赤诚善良,真诚待人。又活泼开朗,像温暖的小太阳。你跟我以往见到的闺秀都不一样,你热烈,又鲜活,像是我淤泥般的生活里开出的一朵花。不停的怒放着,叫嚣着,让我忍不住想靠近,想采撷,想把你捧在手心上。”   齐欢眨了眨眸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是不是也得夸夸你?”   闻言,黎殊臣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洗耳恭听。”   “借用我们天庭的一句话吧,始于颜值,忠于人品。”   齐欢实诚道:“第一眼,很惊艳。”   虽然肤浅,却是人之常情。   但真正让她喜欢上黎殊臣的是:“我在天庭呢,曾有一个不负责的父亲。所以我很喜欢洁身自好的男人,你拒绝桃酥,拒绝容雪,干脆利落,让我很有安全感。”   “相处久了,渐渐发现你只是外冷内热。也许是细水长流中的日久生情,也许是初见时就已惊鸿,总之,我愿意去暖化你外层的冰壳,也如愿看到了你炽热的内心。   我喜欢你,就像小草喜欢春天,小溪喜欢河川,念念不忘,心向神往。”   互诉衷肠之后,两人目光相接,热烈的爱意在彼此眼神中流淌。   齐欢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十个月零两天,也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清楚的说明白为什么会爱上彼此。   到了家后,齐欢弯起的嘴角依旧未落下。她盘腿坐在火炕上,趴到炕上的方桌上,认真的抄写着医书。   画图时,她则用了薄一点的纸张,贴在书页上,用水笔按着轮廓去描绘。如今她只认识一些常见的字,遇到不会写的字时,就去对面房间求教黎殊臣。   见她跑了一趟又一趟,黎殊臣眼底藏笑的询问道:“我可以去你房间吗?”   齐欢点了点头。   黎殊臣便带着笔墨书信,挪了椅子和书案,搬入她房间,等她有疑问时,再起身及时为她解惑。   他握着齐欢的手写完生僻字,正要撤离时,却被她反握着不肯丢。   “好凉,我帮你暖暖。”   十月初的漠县已经冷意入骨,假如坐在房间里不活动,用不了多久就会冻的手脚发凉。   齐欢用手暖了会,还觉得不够,又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被暖炕烘的红扑扑的脸上,同时抬起眸子,心疼的说道:“上床吧。”   黎殊臣眸光沉沉,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阿欢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邀请你上床呀,坐到暖炕上就不冷了!”   “......”   黎殊臣眼底的小火苗“噗”一下被浇灭了,心绪渐渐恢复平静。   既然阿欢不介意,他就搬了东西,与她隔着木桌,坐到了同一张炕上。   一人抄着医书,一人看着书信,整个屋子里一时间只有毛笔写字的轻微摩擦声,还有书信翻动的纸张窸窣声。齐欢偶尔抬起头看看对面垂眸的男子,心中暗道:认真的男人最帅。   她拿出一个新笔记本,写上日期:隆顺十五年,十月初四。我与阿殊相爱的第十个月零两天,我把他拐上了我的炕...... 第128章 大棚蔬菜丰收   接连几日,两人都形影不离。直到陈锦佑的大嗓门在院外响起......   齐欢收拾好东西,走去给他开门:“快点进来吧,外面好冷。”   “冷吗?”陈锦佑疑惑的抖了抖他的貂皮大氅。   见状,齐欢决定换个话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走到她左侧,陈锦佑笑着卖起了关子:“你猜。”   “大棚蔬菜成熟了?”   “哇,阿欢你猜的好准。”   “嘻嘻,因为我聪明呀。”齐欢眨了眨眼睛,笑的狡黠。   她和陈锦佑最深的交集,就在于合伙种植大棚蔬菜。陈锦佑冒雪前来,肯定是有正事,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出,应该是先前的蔬菜可以摘下来卖了。   见她猜中,陈锦佑惊奇的笑了笑,转身朝院子外大喊道:“黄瓜!南瓜!把蔬菜都搬进来吧!”   齐欢顿住脚步,目光微微诧异:“你的新小厮叫黄瓜和南瓜啊?”   “还有丝瓜和苦瓜!我爹一下子给我配了四个!”   “唔,我很好奇,谁给他们起的名?”   “当然是本少爷我咯!是不是很好记?”   齐欢点了点头,确实好记。   “阿欢还是你好!我爹非说我起的名字难听,还说这些名字瓜里瓜气,瓜兮兮的。他说,以后等我有了孩子,一定要让他给起名字。好烦,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起?我都想好了!”   “...说来听听。”   “男孩就叫陈富贵,女孩就叫陈荣华。我要做富贵荣华的爹!”   “建议你,还是听听你爹的建议吧。”   “为什么?阿欢,连你也觉得不好听吗?”   听他们连孩子的名字都讨论上了,黎殊臣眸光不善的盯着陈锦佑,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同时,也终于吸引来齐欢关切的目光。   “阿殊,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门开着,风太大,灌了冷风吧。不用管我,你们接着讨论。”   齐欢蹙起眉头,快步走进堂屋,斟了一盏热茶给他,又道:“你先回屋吧,炕上暖和。”   刚端起茶盏,黎殊臣又放下,瞥了一眼陈锦佑,抿过一口热茶后,道:“喝完茶,好多了。”   齐欢不禁诧异,难道热水真的包治百病?   这时,陈锦佑扯了扯她的衣袖:“阿欢,你快看,这都是咱们的蔬菜。”   几个箩筐里,装的满满的。虽然菜的外观不够完美,但这些都是纯天然的绿色蔬菜,没有施过任何化肥,也没有打过任何农药。   接着,陈锦佑眼神亮晶晶的继续说:“阿欢,你可真厉害,原来冬天真的能种出这么多种蔬菜!庄头来禀报后,我就差人每样摘了一点,给你送过来。其余的还在地里,咱们该如何处置?”   “先摘一部分,卖给齐记酒楼和面馆。”鉴于大棚蔬菜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产业,齐欢用了“卖”这个字。如此一来,两边的账也不会混淆,泾渭分明。   不再用空间里的食材,成本难免会有所提高,但是依旧有不少利润在。再说,少赚点银子,多存点积分,也没什么不好。   目前,她最赚钱的产业是散布在各地的淀粉坊。酒楼少赚一点,倒也无妨。   打定主意,齐欢接着跟陈锦佑商量:“送去酒楼的菜,省去了路上的运费,能不能稍微便宜点?”   供给齐记的菜,陈锦佑原本没打算收银子,他不差这一点。但是见齐欢坚持,他最终点头应下来。   他爹曾跟他讲过,朋友之间尽量做到互不亏欠才能久远。另外,能花银子的时候尽量不欠人情。也许阿欢跟他爹想法差不多,陈锦佑表示理解。   讨论好菜的具体价格后,齐欢又道:“剩下的菜,再摘一些,先由商队带去给附近州县的酒楼看,等他们确定要买后,付完定金,咱们再新鲜采摘,尽快送过去。送的路上,保暖要做好,不能让菜冻坏了,最好菜筐子上蒙点厚被子。另外,卖给他们的价格要提高!”   “一是送菜的路上要花费不少功夫,二是这寒冬天气里,我们的蔬菜是独一份。垄断了市场,就有了话语权。卖贵点,不为过。更何况,州城里的富人更多。”   她絮絮说了很多,陈锦佑听的云里雾里,不过他听明白了一点。   得卖贵一点!   至于具体什么价格,还得等云影商队去跟各地的酒楼富户谈完后才能决定。   有事可做,陈锦佑匆匆告辞:“我现在就去跟庄头说,让他摘批青菜给齐记送去,另外再送一批去云影商队。”   “我跟你一起吧。我也想去看看,顺道去酒楼交代点事”   听齐欢也要去,黎殊臣当即站起来:“走。”   齐欢却道:“你还在咳嗽,在家多喝点热水,歇息一下。”   “我顺路,去云影商队有事。”   他的理由齐欢无法反驳,只好让他拿了件披风,踮起脚尖给他系上:“不要总追求风度,不讲究温度,穿厚一点。”   黎殊臣低头微笑。   就在他们一片温馨时,陈锦佑飞快的解开自己身上的貂皮大氅,递了过来:“穿我这件吧,我这件厚实,黎兄身体不好,紧着他来。”   ‘身体不好’的黎殊臣冷声谢绝了他的好意。   碾着石板路,马车驶离了齐家。来到酒楼后,齐欢先跟许先生交代了声,以后酒楼的食材不再由她‘采买’。需要哪种蔬菜、需要多少量,都由许先生根据实际情况拟好,提前交给来送菜的庄头。   接着,到了庄子,庄头带着佃户们,激动的迎了出来。   “齐姑娘,你就是我们屯的大恩人!这些菜,真的种出来了!”   齐欢和善的笑了笑:“彼此成就而已。...也多亏了大家的用心伺弄,这些蔬菜才能长得这么好。大家放心,之前许诺过的银子少不了。另外,每收一亩蔬菜再给大家多分两文钱。”   两文虽然不多,比起蔬菜的真实卖价,更是九牛一毛。但是淳朴的佃户们却不这么觉得,他们平时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如今每摘一斤蔬菜就能再赚两文钱,简直是意外之喜,喜上加喜。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憨厚却又真诚的笑容,围着齐欢,七嘴八舌的夸赞她,感谢她。   实际上,齐欢之所以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积分,还是因为另一层考虑。   前世她闺蜜进了电子厂,做计时的工作就爱摸鱼,做计件的工作就往死里干。   归根到底,要想马儿跑,还得让马儿吃草。每斤让出两文钱,鼓舞了佃户们的干劲,他们会更用心。长久下来,齐欢未必亏。   不过有一点她要说明:“大家都知道,大棚蔬菜之所以能反季节种出来,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塑料膜。所以,你们一定要守护好它!”   “时不时巡视下,免得被人不小心划破了。庄子上我还留了一个护卫,他也会帮忙巡视,若你们发现了可疑的人,也可以告诉他。”   待她说完,其中一个佃户连忙表态道:“齐姑娘放心!这是我们吃饭的家伙,谁要敢动大棚膜,我就敢给谁拼命!”   “对!齐姑娘放心,我们肯定会守好大棚膜!”   ......   齐欢含笑颔首,利益相关的好处就在于,他们也会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担忧要说明。 第129章 京都来人   “倘若有人私下联系你们,想从你们手中直接收购蔬菜,还请各位拒绝。”   “我们已经白纸黑字的签订过契约,各位也都按过红手印,用大棚种植出来的反季蔬菜归我和陈公子,你们无权私自卖给其他人。”   “违者,罚金十倍。丑话先说在前头,万一有人违反了,我一定会告到县衙。”   她出的大棚膜,陈锦佑出的田地,这些都是种出反季蔬菜最关键的东西。   佃农们出了力气,她也给予他们每亩一两银,外加每斤蔬菜两文钱的报酬。虽然听起来不多,但在漠县这已经属于非常好的待遇。   佃农们现在很知足,是因为他们还没面临更大的诱惑。   等反季蔬菜推出后,看到它带来的巨大利益,说不准会有人动歪心思。   齐欢这些提醒,也是防患未然。   听她这么说,陈锦佑也跟着帮腔道:“我爹是知县!”   “若是有人手脚不干净,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话成功震慑到了极个别蠢蠢欲动的人。   佃农们都老实巴交的点着头表忠心。   “东家放心,您给的银钱已经很丰厚了,我们不会去贪不属于我们的那部分。”   “偷东西不要脸,我们家绝不会去挣那种脏钱,东家尽管放心。”   “没错,东家放心好了,我们屯就这么大点地方,有啥动静很难瞒住左邻右舍,万一真有人动了歪心思,我们一定会偷偷告诉您。”   众人七嘴八舌的保证着。   缩在人群中的极个别人,原本想着大棚里的蔬菜没个定数,他们偷偷拿出去卖一点,很难被人发现。毕竟这可是冬天里的蔬菜,是个稀罕物什,私下偷卖,绝对能卖出一笔可观的银子,落到他们个人手中。   却没料到,先是齐欢拿契约说事,又是陈锦佑以身份震慑,就连屯里的邻居们,也自愿当起东家的眼。   这些心思不正的人,当即摆正心思。他们只是贪,却不傻。   说完话后,庄头又邀请齐欢他们去棚里转转。   走进大棚,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垄垄蔬菜生机勃勃,鲜红的西红柿、粗长的土黄瓜等等,藏在绿叶间。   再去隔壁的大棚看看,他们意外撞见了一个约摸两岁的小男孩,正坐在木盆里,由旁边的妇人为他搓澡。   妇人身着粗布木钗,蹲在水盆边,用力的给儿子搓着身上的泥条。   盆中的水稍微浑浊,还混着不少泥条条,小孩子却不在乎,依旧开心的扑腾着水花。   看清是个小男孩,黎殊臣迅速蹿到齐欢前面,挡住她的视线。   齐欢不明所以的从他背后探出头,又被他挪动脚步,再次挡住。   闻到了醋味,她偷偷戳了戳黎殊臣的后背,用只能他们两人听见的音量,低声道:“他只是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   “嗯,他是个男孩。”   齐欢低声笑出来,乖巧的站在他背后,戳着藤上的黄瓜玩。   反正她也没有看人洗澡的爱好,能让阿殊舒心的事,她都愿意顺着他来。   这时,妇人将洗的差不多的孩子包裹起来,边给他擦着身上的水,边爽朗的笑着道:“大棚里暖和,娃儿背痒,总挠自己,所以,趁着晌午我给他洗洗。”   漠县天寒地冻,这里的穷人基本整个冬天都不洗澡。倒不是他们不爱干净,只是他们怕染上风寒,没银子抓药,很容易一命呜呼。   齐欢突然想起,先前那个因为冬天洗澡,发热病死的小女孩。   修建澡堂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回家后她开始细细思量。   首先,最重要的是保暖的问题,她想到了火墙。接着,排水方面比较困难。屋外气温过低,排水沟很容易被冻住,水很难流出去。只能采取最原始的办法,一桶桶往外泼。   除了公共澡池外,她还沿着墙画了几个小隔间,虽然还在同一个屋子内,但是洗澡时好歹能隔起来。   愿意花银钱来沐浴的多是普通人家,以及稍微殷实一点的人家。富人不需要,穷人用不起,抓取中间用户的消费水平,再结合澡堂的成本,齐欢初步拟定了一个价钱。   不过眼下并不是动工的好时候。其实,明年她就要离开了。修建澡堂除了想多挣一点小钱,更多的是想让这里的百姓们能过得更幸福一点,让爱干净的人能在冬天里安心的洗上澡。   画好图纸拿给黎殊臣看后,她歪头询问道:“怎么样?”   “好。”   黎殊臣肯定完,又指出一些存在的问题,并给予解决的建议。   边听边点头,齐欢笑眯了眼:“阿殊,我真的好喜欢你。”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黎殊臣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身心通畅。   齐欢直视着他,认真的解释道:“不管我有什么想法,你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我。却又不是盲目支持,而是指出问题,并帮忙解决,帮我完善。”   “有你,真好。”   绕过炕桌,齐欢挪到黎殊臣旁边,将他按到身后的墙壁上,吻了上去。   浅浅一吻后,她稍稍撤离,抬起笑盈盈的杏眸,软软道:“奖励。”   “不够。”   黎殊臣抱着她,将她压在塌上,略带薄茧的指腹,抚过她的眉眼,滑过她的脸庞,最终落到她粉嫩的唇瓣上。   刚亲过的双唇瞧起来水润可口,黎殊臣低头尝了尝。   不满足于唇瓣相贴,又开始探索她嘴里的美味,温热的舌头与她纠缠,炽热缠绵。   冲动乍起,他忽然起身,步伐微乱的走出门。   躺在炕上,齐欢摸了摸濡湿的嘴唇,甜蜜的笑了笑。   坐起身后,她从空间里拿出日记本写道:隆顺十五年,十月初七,今天我壁咚了阿殊,阿殊床咚了我。   简单记了几句,她轻车熟路的给黎殊臣煮起了姜汤。然而还没煮好时,刚沐浴完的黎殊臣就被偃九叫走了。   风呼呼的吹,雪扑簌簌的下,齐欢抱紧双臂,连忙缩回房间里。   等黎殊臣回来时,已是夜半时分。   他敲响了齐欢房间的门。   “阿欢,京都来人了。”   “找你的吗?”   “不是,是找你。” 第130章 宋家   齐欢蹙起眉头:“找我?”   “没错。来者是京都宋家的人,也就是你外祖父家。”   “他们怎么突然来了?”   “起初她们不肯交代。逼问之后,她们才说,自从朝廷传出风声,皇上有意大赦天下,宋大人便安排了她们上路,来漠县接你们回京。   走了几个月刚到漠县,就听说大赦天下的旨意已经传来。她们正打听你们的下落时,被云影商队当作坏人,暗中抓了起来。”   听他说完,齐欢开始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着关于她外祖父的事。   原身的外祖父宋声,乃是御史台从六品的侍御史知杂事。在皇亲国戚遍地走的京都,算不得什么。再加上两袖清风,仅靠俸禄和少量不太景气的铺子、田庄生活,日子过的紧紧巴巴。   原身的父亲齐越是宋老夫人的远房侄儿,和原身的母亲宋栀白是表兄妹。齐越医术精湛,原本大有可为。   后来,齐越的父亲,被人检举采购的药材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抄家之后,判了流放。   全家几十口人,活着走到漠县的只有齐越夫妇,和他们后来生下的女儿齐欢。   在齐欢的印象中,远在京都的外祖父似乎也差人送了几次银钱过来。   但是齐越凭借着卓绝的医术,在漠县勉强活得下去,就拒绝了他的好意,修书一封,夸张的描述了自己的境地还不错。   被拒绝的多了,宋家渐渐没了消息。   直到后来听到风声,听说了皇上要大赦天下,才派了丫鬟婆子来接他们一家。   只不过宋家不知道的是,齐家如今只余齐欢一个。   还是换了芯的齐欢。   齐欢幽幽叹了口气,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也算是受了原主的恩惠,等将来回京时,理当拜访一下宋家人。   如果合得来就多来往,多几个亲人也是好事。如果合不来,就及时抽离,毕竟她对他们没有感情。   捋清思绪,齐欢决定先解决好眼前事。   “明天,我去见一见她们。”   她们千里迢迢而来,出于礼貌,也得见一见。   说完,她抬起头,正准备说晚安,却意外发现黎殊臣面色有些潮红。   伸手一摸,他发烧了,自己却不知道。   先前泡了冷水后,他听完偃九的禀报,头发擦到半干时,便匆匆策马去审京都来的人。潮湿的墨发在风雪里冻的硬邦邦的,迎面吹来的冷风呼呼灌进衣领,极低的气温下,黎殊臣染了风寒。   拖他回房,齐欢转身去厨房烧了开水,冲了包布洛芬颗粒。   等她再进来时,只见黎殊臣靠坐在炕上,眼眸轻阖着,眉心紧拧着。   齐欢推了推他,却听他道:“阿欢别闹。”   “先喝药。”   “你喂我。”   晕黄的烛光下,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不再是往日不崩于色的模样。说话的嗓音中略带着一丝沙哑,语气里还有一抹撒娇的味道,这让齐欢无法抵抗。   她端起碗,用汤匙盛起药,凑到他唇边,耐心的喂他一口口喝完。   “我先去洗碗,你快睡觉。”   黎殊臣指了指脸颊,仗着她心疼他,示意她亲他。   飞快的啄了一口,齐欢摸摸他头发:“晚安。”   等她洗完碗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轻轻推开门,探头往里看,却见黎殊臣已经脱了外衫,躺在床上睡着了。   齐欢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替他掖了掖被角。   睡着后的黎殊臣格外乖巧,整个人板板正正的平躺在炕上,五官也柔和下来。长而密的睫毛紧紧贴着下眼睑,薄唇自然的抿着,烛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仿佛一块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美玉般,让人移不开眼。   摸了摸他额头,齐欢又给他贴了一个退烧贴,贴完后她想起身想撤离,却突然被抓住了手。   微凉的触感让黎殊臣眷恋,握着她的手贴到滚烫的脸庞上,不肯松开。   齐欢忽然想起之前她生病时,他日夜守护,便不再挣脱,坐到炕边照顾着他。   渐渐地,困意来袭,她靠着墙打起了盹。   半夜,黎殊臣半睡半醒间,瞧见了她的侧脸,便起身把她抱到炕上,拥入怀里,这才安心的沉沉睡去。   次日。   齐欢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黎殊臣松散的衣襟。   再往上看,是黎殊臣沉静的睡颜。   呆滞了一会儿,齐欢缓过神,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已经不烫了,体质真好。   察觉到她的抚摸,黎殊臣眼皮翕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尽管胳膊被枕的发麻,但怀中人娇娇软软,他还是舍不得放开。   他迅速闭上眼,假装还没醒来。   然而齐欢已经发现了,叫他不见他回应,便挠了挠他痒痒,见他还不动,索性凑过去亲了亲他。   果然,黎殊臣热烈的回应了她。   片刻后,又猛然松开她。虽然还没亲够,但是担心将病气度给她,黎殊臣抿了抿嘴,别开目光,喑哑道:“起床吧。”   齐欢微红着脸坐起身,俯身穿着鞋子。昨晚她衣裳未脱,当下倒是免了那麻烦。   趁没人注意,她蹿回房后,在日记本上写道:隆顺十五年,十月初八,我睡了黎殊臣。   用罢早饭。   偃九来报,昨晚已经按照黎殊臣的吩咐,放走了宋家的人。宋家人住进了城里最便宜的客栈。   很节俭。   齐欢略微诧异,即使宋家在京城不怎么发达,但到了漠县这穷乡恶水,不至于连间好点的客栈都住不起吧?   她回屋换了身衣裳,又给黎殊臣倒了杯热水,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多喝热水。”   “我去酒楼‘守株待兔’,午饭不用等我了。”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齐欢又转朝赵满:“看好你黎哥哥,别让他出门见风。”   赵满听话的点点头,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黎殊臣面前,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保证完成齐姐姐的嘱托!”   齐欢欣慰的笑了笑,转身回房拿了一把糖,递给他和偃青。   赵满数了数是奇数,便多给了偃青一颗。   偃青却不想占他便宜,剥开糖纸,吃掉一半糖,将剩下的一半递给他:“喏,平分。”   看了眼糖上的牙印子,赵满别过头:“我不要。”   “好吧,我重新分!”将剩下的半块糖吃掉,偃青从他手里拿出一块糖,转身去厨房,用菜刀将其切成两半,跑来递给他一半:“这下总行了吧?”   赵满气鼓鼓的看了她一眼,接过半块糖。   诚然,这样分他能接受。问题是,他原本只少吃半块,现在却少吃了一整块!   然而算术不好的偃青并没有反应过来,蹦蹦跳跳的哼着曲,跟齐欢去了齐记酒楼,等宋家人找来。 第131章 徐嬷嬷   到了酒楼,齐欢正好查一查这些日子的账。许先生为人心细,账本上每一日的收支都记的清清楚楚。   细到,就连黑子偶尔来酒楼吃几根肉骨头,都被详细的记到了齐欢账上。   齐欢赞许的点点头,公私分明,理当如此。接着,她惊奇的发现,每日的进账中都有:陈锦佑小酥肉一份,陈锦佑小酥肉外卖一份......   按他这频率,必须得给他整张vvvvvvip卡,然后打个八折。   “系统,我空间里有没有什么特殊材质的纸?我想做几张不容易被模仿的vip卡片。”   “快递箱子行不行?”   “行吧,废物利用。等我回家再给我。”   结束与系统的谈话,齐欢抬起眸子,诧异的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和善的嬷嬷,带着两个清秀的丫鬟。   她们走路声轻,再加上齐欢刚在与系统说话,所以没发现她们的突然出现。   见齐欢合上账本,站在最前方的嬷嬷温声询问道:“姑娘,请问你们酒楼的东家齐姑娘在吗?”   “在。”   嬷嬷眼神陡然明亮:“可否劳烦姑娘,代为通传,我想见见齐姑娘。”   “可以。”   齐欢露出温婉的笑容,笑吟吟道:“你已经见到了,我就是你口中的齐姑娘。”   望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姑娘,徐嬷嬷暗自打量,努力在她的眉眼中,寻找着自家小姐的模样。   细看几眼后,她不禁感叹,表姑娘真是太会长了,完全集她爹娘的优点于一身,双瞳剪水,杏脸桃腮,靡颜腻理,亭亭玉立。   徐嬷嬷连忙带着身后的两个丫鬟朝她行礼:“给表姑娘请安,奴婢乃是您外祖母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您可以唤奴婢徐嬷嬷。后面的这两位是若兰和若竹。”   “还请表姑娘不要见怪,原本老夫人派来接您的不止奴婢三人。但路途遥远,路上其他人不幸染了病,去世了几个,原地修养了几个。最后囫囵到漠县的只有我们三个。”   想到自家小姐,徐嬷嬷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声音也染了哭腔:“没想到小姐和姑爷竟已经撒手去了一年多,那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大虫真是不长眼,饿了寻几个坏人啃啃不行?偏生的吃了我家善良的小姐,还有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姑爷。”   徐嬷嬷抹了把眼泪,又面露心疼的望着齐欢:“可怜的姑娘,这一年您是怎么过来的?”   “嬷嬷不必担心,我过得尚且还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去楼上雅间?”   “好,好。”   徐嬷嬷错后一步跟着她,跟她进了二楼的雅间,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人提着一个大包裹。   雅间内烧了炭盆,温暖迎面扑来。窗户口留了条浅缝,用来透气。   齐欢走到桌边,斟了几盏热茶,邀她们落座。   “不可,不可。”徐嬷嬷连忙拒绝:“主仆有别,奴婢们站着说话就行。”   见她们尊卑思想根深蒂固,齐欢也不做强求。   与人相处,不能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尊重别人的意见,反而能让对方更自在。   跳过这个话题,她话锋一转,客套的问候起宋家的长辈们。   徐嬷嬷见她落落大方,眼底略带几丝赞许,替主子们转达完思念后,她又侧头,用眼神示意若兰和若竹奉上手中的包裹。   “听说漠县苦寒,老夫人给足了银钱,交代奴婢一定要给小姐、姑爷还有表姑娘,置办好暖和的衣裳,等开春回暖后再启程。表姑娘瞧瞧,这颜色、布料、款式您是否满意?”   徐嬷嬷眼光不错,齐欢看完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外祖母,有劳嬷嬷了,我很喜欢。”   得到她的肯定,徐嬷嬷笑意更甚,眼角的皱纹都笑的挤成了一团,却又在想到小姐和姑爷时,笑意泄了几分。   “...唉。”   “请问小姐和姑爷葬在了哪里?奴婢们可否去祭拜下?”   顺便,把这些衣裳烧给他们,让他们在下面暖暖和和的不挨冻。   “眼下快到晌午了,等用完饭后,下午我带嬷嬷去吧。”   “好,谢谢表姑娘。”   叙完话后,雅间安静下来。   徐嬷嬷打量了下四周的布置,眼神里夹杂着诧异和困惑。   “表姑娘,听说...这酒楼是您开的?”   “是。”   “表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生财有道。”   看穿她眼底的困惑,齐欢知道再拿齐父说事行不通了,因为徐嬷嬷可能对齐父的了解比她还多。   她只好道:“有奇遇。”   哪知,她说完后徐嬷嬷大惊。   “表姑娘怎可直呼您祖父的名讳?”   反应了一会,齐欢才从原主记忆中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条信息——她祖父名叫齐遇。   在她沉默时,徐嬷嬷已经收敛好表情,温和的劝诫道:“黎国以孝治国,老奴知道,表姑娘只是一时口误,不过回京之后,在人前,表姑娘还当谨慎一些。”   “齐太医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放眼整个黎国,再也找不到他这么厉害的人了。他虽然不擅长把脉,却有很多奇怪的器具,还有很多疗效显著的药。”   “只可惜,当时与他一起争院判之位的还有院使大人的亲弟弟。”   徐嬷嬷微微叹了口气,她虽没明说,却也隐晦的表达了齐遇一案有疑。   可惜,齐家没有深厚的根基,宋家也官微言轻,再加上证据确凿,最终齐遇被革职流放。   先帝在时,最憎贪腐。一经发现,从严处置。况且先帝生前龙体康健,基本上没灾没病,没体会到齐太医的有用之处,就这样朱笔一批,流放了一个人才。   再想起往事,徐嬷嬷还是有些唏嘘。   却在看向齐欢时,眼神中又多了一抹欣慰。   “表姑娘医术应当不错吧?...怎么不开医馆,反而开起了酒楼?”   “家里是有不少手写医书,但我看不懂。相反,意外得到的食谱,我一看就懂。”   齐欢继续胡诌。   徐嬷嬷却信了。   在她的认知里,学厨比学医简单很多。也难怪表姑娘开酒楼,不开医馆。   只是二少爷的病...   徐嬷嬷不太甘心的接着问道:“老奴听说,姑爷给表姑娘留下了一条特殊的商道。这是不是齐太医传给姑爷的,姑爷又传给您的?”   “是。”对于现成的借口,齐欢毫不犹豫的应下。   “那...商道能不能买到治肺痨的药?”   徐嬷嬷眼含期翼,姑爷被流放前曾经治好了一个肺痨病患,也因此在民间声名大噪。   只是那时候二少爷还在娘胎,谁能想到他以后也会染了这绝症。 第132章 给你拧,消消气   关于肺痨,齐欢略有耳闻。肺痨在现代可以治愈,在古代却只能等死。   治疗肺痨的特效药应该是处方药,按道理说,她的快递库里没有。   不过,她还是问了问系统。   “回宿主,本系统只能识别药名,却识别不了药的功效,除非这药名上带了「肺痨」两个大字,否则系统识别不出。”   说着,系统在她脑海里滚动播放着各种药盒,看的她头昏脑涨。   翻阅这些药的说明书,需要时间。   齐欢只好先摇了摇头:“我暂时没听说过。如果以后有了这方面的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嬷嬷。”   听闻她的话,徐嬷嬷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却又很快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既然表姑娘没将话说死,那就说明以后还有可能。   宋家待人宽厚,她在宋家待了几十年,早已经把这一家子当做亲人,真心关切着他们每一个人。   惊才绝艳的二少爷,因为身体缘故,不能科举,只能缩在院子里,怎能不让人心疼呢?   徐嬷嬷擦干眼泪,又对齐欢道:“老奴失态了,还请表姑娘莫怪。”   “无妨。”   说了那么多话,齐欢有些口渴,抿过几口温茶,叫来小二,为徐嬷嬷和两个丫鬟安排了一桌席面。   用罢午饭后,齐欢又带着她们,到了齐父齐母坟前。   新修的坟用青砖砌起,坟前还立了一块石碑,虽然不够气派,却也十分不错。徐嬷嬷在心里又对齐欢多了一丝喜欢,表姑娘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   摆好祭品,烧了些纸钱和衣裳,徐嬷嬷带着丫鬟们磕了几个响头,聊表哀思。   祭拜完齐父齐母后,齐欢主动询问起她们的落脚点。徐嬷嬷报了个店名,马车滚滚驶向她们昨晚住的客栈。   路上,徐嬷嬷斟酌着措辞,将昨晚被审的事和盘托出,又担心道:   “这些人很奇怪,都蒙着半张脸。刚开始凶神恶煞的各种恐吓。后来听若兰交代,我们是京都宋家派来寻您的人,又很快把我们给放了......”   不劫财,也不劫...若兰和若竹的色,只劫了她们问了几句话,真是令人费解。   齐欢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搪塞道:“大概是抓错人了吧。确认了你们不是他们要抓的坏人,就把你们放了。看来只是虚惊一场。”   想不出别的缘由,徐嬷嬷只好点头称是。   等到了客栈,徐嬷嬷三人快速的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搬上了马车。   然而,齐欢并没有带她们回家。   若是让徐嬷嬷瞧见,她养了三个男人,外加两个小孩,解释起来,诸多麻烦。   所以她把她们送去了福利院。   到了之后,徐嬷嬷惊叹道:“表姑娘这是办了一个慈幼局?”   “慈幼局?”齐欢这才知道,福利院在古代叫慈幼局。   “没错,就是慈幼局。”   “怪不得这一路,听到的都是夸表姑娘的话。表姑娘大善。”   齐欢没有反驳,微笑着应下。   安置好徐嬷嬷后,挂念着家中的病号,她催促偃武赶快一点。   到家之后,齐欢走进院子,只见晏清河正站在屋顶上扫雪,雪花扑簌簌落的下,砸了黑子满身。   黑子摇着狗头,抖掉身上的雪花,在雪地里撒欢跑着,留下一串串狗爪印。   嗅到女主人的气味,黑子快速的跑到齐欢身边,摇着尾巴求抚摸。   齐欢拍了拍它的狗头,余光里突然一个雪球来袭,躲避不及,砸到了她肩膀上。   “晏清河,你幼稚不幼稚?”   “阿欢,来打雪仗呀!”仗着站的高,晏清河又团了一个雪球,朝她抛来。   雪球快砸到齐欢时,突然被闪出来的黎殊臣伸手接住,随后又原路扔了回去,正中晏清河脑门。   见状,齐欢笑嘻嘻的拍手道:“反弹哈哈哈!”   看她笑得开怀,黎殊臣又团了两个雪球,朝晏清河左右开弓的砸去,分别砸中他的左右肩膀。   然而这时齐欢却止住了笑,主动牵起黎殊臣的手,掏出帕子替他擦净手心化掉的雪,拽着他进了堂屋。   独留晏清河在寒风中萧瑟。   为什么不陪他玩?   他开始砸黑子,跟它玩打雪仗。   黑子仓惶躲避,躲到了偃武身后。   偃武刚停好马车进来,就替黑子挡了一记雪球。   被打中后,偃武叫来徒弟偃青,还有赵满,奋起还击。雪地里回荡着他们的笑闹声。   屋内,黎殊臣低头望着齐欢乌黑的头顶:“阿欢肩膀还疼吗?要不要我再去帮你砸他几下?”   “不疼,晏清河控制着力道呢,没带内力。倒是你,团雪球不冻手吗?刚刚病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见她眉头皱起,黎殊臣俯身低头,将耳朵送到她手边。   今天他要出门时,被赵满抱住大腿不撒手,赵满说:“黎哥哥,你不能出门,齐姐姐不让。”   “我爹说过,女人都是母老虎。惹了她们,只有任她们拧耳朵,她们才会消气。所以,你不要惹齐姐姐生气。”   黎殊臣冷着脸,直言道:“我去如厕。”才摆脱了这个腿部挂件。   不过,他记住了赵满的话,惹媳妇生气了,要给她拧耳朵消气。   此刻,黎殊臣安静的等着被拧。   “你干什么?”   “给你拧,消消气。”   齐欢噗嗤笑出声,摸了摸他的耳尖,随即又收回手,从另一只袖筒里掏出一本书册递给他。   书册封皮上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清心诀》。   “阿殊,天气凉了,总洗冷水澡对身体不好。我理解你,小伙子嘛,年轻气盛火气旺。所以我送你一本《清心诀》,...你有感觉时默背几遍,宁心静气。”   “......”   黎殊臣接过书册,随手翻看了几页。复又抬眸望了望她,心中五味杂陈。   喜欢且仅喜欢的珍馐摆在眼前,却只能看不能吃,还要背道经......黎殊臣心里苦。   “如果很难背的话,还有一个方法。”   “我们不亲亲,也不抱抱,如此一来,你就不会有感觉了吧?”   “不难背!”   黎殊臣垂眸又仔细浏览了一遍,接着背起了第一页的内容:“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齐欢惊呆了,这背书速度比点读笔都快!......希望他们以后的孩子,能遗传到黎殊臣的学习能力。相貌倒是可以随她。   “宿主,您确定?我觉得孩子可能更想长相也随黎殊臣。”   “屏蔽!” 第133章 他是我上一个宿主   直到用罢晚饭,系统才被解除禁言。   坐在炕上,齐欢右手握着绣剪,左手拿着纸箱,剪出若干大小合适的卡片,写上vip三个字母。   接着再从上次得到的文具中,找出宽胶带,缠绕了一圈,既防伪又耐磨。   做好会员卡后,她伸了伸懒腰,突然想起徐嬷嬷今天说的话。   “系统,齐遇是不是也是穿越者?徐嬷嬷说,他有很多特殊的药,还能治肺痨...”   “实不相瞒,他是我上一个宿主。”   “!”   震惊之余,齐欢期待的问道:“请问,祖父有没有留点积分遗产给我?”   “没有,他还倒欠我三十积分。”   “......他怎么混的这么惨?”   “齐遇前世被医闹所杀,一同被杀死的还有他想治病救人的心,来到异世后,消极怠工很多年。   他绑定的空间是一间药房,挣的积分只能兑换药房里的物品。   只有在缺药时,他才会义诊挣积分。平常治病救人都收了诊金,所以没有积分进账,常年余额为零。   本系统跟了他几十年,穷的叮当响,账户里仅存的积分,还是系统局看本系统太可怜了,发的慰问分。   他是本系统见过最倦怠的宿主,每月挣够生活的银两后,就腻在后宅里同娇妻美妾缠绵。   虽然他看诊少,但他的药效好,因而在京都小有名气,甚至被破格提拔进太医院。后来,他被诬陷中饱私囊,被判流放。   路上太饿,他找本系统借了三十积分,买葡萄糖喝,至今未还......”   “后来呢,他怎么去世了?”   “被银环蛇咬了,药房没有血清,他最后毒发身亡。突如其来的一群蛇,咬了齐家几十口,除了你这具身体的爹娘——齐越和宋栀白,其他人都被咬死了。   当时,齐越和宋栀白被吓傻了,抱在一起不敢动,蛇从他们身上爬走了,所以他们活了下来。”   “我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齐欢蹙起柳叶眉,心底升起一抹怀疑。   银环蛇生活在南方,齐遇他们一路向北,怎么会恰巧遇到?   还遇到了一群!   想象着那场景,齐欢浑身鸡皮疙瘩乍起。她最害怕软体动物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提议道:“系统,好久没唱歌了,来两首歌听听吧。”   从《青城山下白素贞》到《千年等一回》,她忍无可忍的喊了停。   抓起被子蒙着头,齐欢开始数小羊。数到第九百九十九只时,她终于睡着了。   次日。   乌云蔽日,冷风呼啸。   这样的天气只适合窝在炕上,除了吃饭和如厕,哪也不去。   齐欢接着抄医书,累了就看看对面的黎殊臣养养眼。   抄完两页书后,院子里突然响起了陈锦佑的声音。   齐欢走出门,望着裹成貂的陈锦佑,笑问道:“你怎么来了?......我正好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会员卡。”   接过她递来的卡片,陈锦佑仔细端详,实在看不出这张屎黄色的卡片有什么用。   “你以后去齐记吃饭时带上它,可以优惠哦!”   陈锦佑嘿嘿笑了:“谢谢阿欢,你对我真好!”   “不要误会,这是你凭实力获得的,是你天天吃小酥肉兑换的奖励。”   “...怪不得叫‘会圆卡’,原来是我吃出来的。”   将卡片随手塞进腰间,陈锦佑说起了今日来访的正事。   “阿欢,田庄里抓到了两个小偷!”   陈锦佑握紧拳头,义愤填膺的说道:“是隔壁庄的一对夫妻。他们是田庄王婆子的侄子和侄媳妇,王婆子回娘家时炫耀了几嘴,他们就动了歪心思。”   “趁半夜进了庄,刚摸到大棚边,就惊动了庄子里的狗子们。被狗子追了大半个庄,最终被赶来的佃户们给捆起来了。”   “倒是没有多少损失菜,只是那两个鳖孙,给王婆子家的大棚膜扣出好几个洞。他俩说,王婆子爱炫耀,听着刺耳,不想让她过得好。”   庄子里家家户户都有大棚,王怀夫妻并不在意王婆子家大棚坏了,还能不能种出来蔬菜,反正他们还能偷别人家的。   听完事情始末,齐欢沉下脸色:“报官吧,杀鸡给猴看。”   “行,我这就去交代。然后再回家给我爹捏捏肩。”   第二天开堂时,陈锦佑站在齐欢身边,不停的朝他爹挤眉弄眼,并竖起中指,提醒他爹,偷东西要剁手指!   余光瞥见他的动作,陈知县气的吹胡子瞪眼。   孽子!竟然敢骂他!   陈知县心情很不妙,拍惊堂木的力道颇大。   接着,他又对堂下那对贼眉鼠眼的夫妻,没好气的说道:“本官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可以选择,是直接招,还是挨了板子招?”   王怀在心底一琢磨,这两个选项不都是要他招吗?   他选不挨打的那个。   “我招!”   “我只是是偷了几颗菜,装进了布袋,......我还给他们就是。”   说完,他戳了戳旁边的王柳氏,嘀咕道:“先拿出来,下次再偷。”   王柳氏不情不愿的打开袋子。   然而,里面的番茄被挤成了烂番茄,黄瓜也被摔成了断黄瓜。   她撇撇嘴,满不在乎道:“吃到肚子里都一样,最后都会变成屎,烂了也不影响吃。”   “那你吃屎吗?”齐欢忍不住问。   “......”   王柳氏想骂她,却又忌惮着她身后的陈锦佑和‘大冰块’。   一个是县令之子。   一个冷若冰霜,看她的眼神像是冰棱子。   好女不吃眼前亏。好女不跟男人斗。   她干巴巴的回答道:“我不吃屎。”   “所以,完全不一样。这些坏掉的菜我不要,你照价赔偿。”   庄头赶紧拿出乌木杆秤,秤完后算了算:“二百五十一文,给你凑个整,二百五吧!”   王怀夫妻傻眼了,他们就偷了一个番茄、一根黄瓜,竟然被讹上了?   碍于陈知县的威慑,他们不敢破口大骂,只能忍气吞声的商量道:“等夏天时,我赔给你!”   “冬天的这些番茄和黄瓜价值二百五十文,夏天的约摸二文。蔬菜你可以夏天还,但要记得补二百四十八文差价哦。”   齐欢尾音微微上扬,勾的王怀夫妻怒火直窜,恨不得站起来挠花她笑意盈盈的脸。   在两人暴怒的边缘,陈知县又发了话。   “现在赔偿,还是等挨完板子再赔?” 第134章 杀鸡给猴看   “赔赔赔。”   “不过我穷,先欠着吧。”   王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们家真的很穷,穷到老鼠进去了都会流下同情的眼泪,施舍几粒米给我们。”   “齐姑娘这么富,没必要为两个蔬菜跟我们计较吧?”   迎着他理所当然的目光,齐欢条理清晰的反驳道:“首先,这不仅是两个蔬菜,还是两个珍贵的反季蔬菜,是价值二百五十文的蔬菜。”   “其次,你穷不是你偷窃的理由。”   “最后,除了偷菜,你还做了什么缺德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想起大棚膜,齐欢对他们更是憎恶。   如果说偷菜是为了吃,为了卖钱。破坏大棚膜,纯属是这两人手贱。   挑选他们以儆效尤,他们不冤。   人证物证俱在,王怀夫妻再怎么狡辩都无济于事。他们银钱不够赔,那就挨揍长长记性吧。   等陈知县按照律法判决完后,齐欢用胳膊肘戳了戳陈锦佑。   陈锦佑连忙举手道:“爹...大人!不如把他们拉到菜市口打板子吧。菜市口人多,让其他人也涨涨记性,告诫他们:偷窃不可取!偷窃要挨揍!”   说完,他接着挤眉弄眼。   陈知县嫌弃的别开眼,却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王怀夫妻被拉到了菜市口,各打了十大板。臀部绽开殷殷血迹,两个人嚎的像杀猪般。   若是他们只偷菜,也不至于如此,可他们还破坏了大棚膜。   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三只手的人最可恨,活该!”   “这十板子下去,估计得躺两三个月吧。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只是偷两个菜、戳几个洞,不至于打的这么重吧?”   “呦,活菩萨呀!赶明请他们去偷你家!走时再把你家墙打几个洞,看你还同情他们不?”   “没错,他们偷的可不是普通的菜。齐姑娘的菜都金贵着呢,大冬天里种出番茄和黄瓜,这是漠县独一份。他们不仅偷了菜,还戳破了什么...贵重的大棚膜。赔不起银子,肉偿,没毛病!”   ......   茶余饭后,人们最喜欢凑在一起唠嗑。王怀夫妻的事传遍了十里八乡,人们都知道,齐姑娘的菜偷不得。   一是她的田庄守备严密,二是她真的会报官,赔不起巨额的银钱,就得被拉到菜市口打板子,又疼又丢人。   破损的大棚膜被齐欢用宽胶带修补好,她又朝身后的王婆子道:“希望你长个记性,记得闷声发财。”   “若有下次,因你言语招惹祸事,这大棚就换给别人种吧。”   王婆子肠子都悔青了,好不容易靠着大棚蔬菜,她一家老小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却因为她的虚荣心、她爱炫耀的嘴,招惹了娘家侄子的惦记。   她再也不敢了,不仅不敢,还得把自己的血泪教训讲给左邻右舍,告诉她们也闭紧嘴门。   旁边的佃农们听见齐欢的话,也都缩了缩脖子。并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给庄子惹麻烦,否则万一被东家换掉,就又要回到以前穷兮兮的日子了。他们不想!   齐欢敲打完众人,又道:“劳烦大家多注意些,防止有人夜晚偷菜。东南西北四面的大棚边,各放一张木板床,愿意轮流值夜的人可以找庄头报名,一晚上十文钱。”   大棚夜间温度尚可,盖上厚棉被,依旧很暖和。齐欢还给他们每人配一把竹哨子,听见脚步声,直接吹哨。   有人守夜,蠢蠢欲动的小贼们会收敛很多。再者,他们离得更近,能及时阻止贼人破坏大棚、窃取蔬菜。   大棚蔬菜利润很高,每晚四十文的守夜钱,换大棚安宁,值得。   在她处理这些事的同时,黎殊臣也在吩咐偃武:“警告一下那两人。”   王怀夫妻罪不至死,不过他们与齐欢结了怨。黎殊臣不希望,以后的日子他们再出来蹦跶,惹齐欢烦心。   所以干脆派偃武去敲打一番。   偃武领命。   走在路上,他想起齐欢先前说的杀鸡给猴看,于是他去买了两个鸡。   待天色黑下来,偃武换上夜行衣,蒙着半张脸,将鸡打晕。   到了王家后,他找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还在怨毒的诅咒着齐欢的两夫妻。   他突然闪现,掏出一把匕首,人狠话不多的宰了两只鸡。   接着,他又恐吓道:“你们偷窃在先,挨打是咎由自取。若试图给齐姑娘找麻烦,或者私下里骂她,你们就犹如此鸡,一刀毙命。懂?”   王怀夫妻看了看地上的鸡,咽了咽唾液,想吃!   又在看到恐怖的伤口和刺眼的血迹时,瑟瑟发抖的答道:“懂了。”   偃武满意的点点头:“记住了,老实做人,我在暗中看着你们。若是再做坏事,下次我这把匕首就不一定捅到哪儿了。”   王怀和王柳氏面面相觑,黑衣人的意思是还会监督他们?   他们捂住嘴巴,不敢再骂。   原本他们还想等伤好后,传一传齐欢和陈锦佑的闲话,败坏她名声,出一口恶气。如今被黑衣人这么一吓,两人顿时打消了念头。   听他们再三保证,偃武擦了擦匕首,准备回去复命。   临走前,还拎走了地上的两只鸡。   次日清晨,齐家小院里四处飘荡着鸡汤的香气。   寒冷的冬天,吃完一碗鸡汤面,浑身都暖和起来。   这些日子,齐欢已经抄完了一本医书。用完早饭后,她给孙大夫送去。   抄书不易,她不想将来需要时再抄,所以她决定抄好后,借给孙大夫看,让他自己重抄一本。   至于她抄写的这本,待孙大夫抄完后再回收,将来有机会印刷出来,平价售卖,既赚银子,又赚积分,还能帮助更多的病患。   到了孙记医馆后,齐欢说明了来意。   孙大夫惊喜的两眼放光,捧着医书爱不释手:“小齐,你真是孙叔的贵人!”   “孙大夫,你先别急着高兴。我要跟你说的是,我已经恢复了良民户籍,等天暖后就要离开漠县了。走前我会留一部分药给你,也会托云影商队帮你运送药材,以后很多药你要自己配了。”   孙大夫翻看着医书,信心满满:“小齐放心,我一定会认真钻研这些内容。靠自己的本事,为漠县的患者们治病。”   齐欢微笑着点点头。   在听到系统的机械声时,她笑意更甚。 第135章 番茄炒鸡蛋   “宿主赠孙大夫医书,医书代代相传,将造福无数病患,此乃大善,奖励宿主一万积分!”   “实不相瞒,我还有六本医书没抄完。等我抄完,再送给孙大夫,是不是还能加分?”   “是的,勤劳的宿主。”   “行!”齐欢激动的搓手手:“只要积分给够,我可以是生产队的驴!”   接下来的几天,她开始奋笔疾书。   没日没夜的抄医书,抄到头晕眼花、腰酸背痛。   “撑不住了,我的手都快抄断了。暂时换个项目吧,我的手说它好久没拆快递了,有点手痒。那就兑换666分的快递,快乐一下吧!”   “好的,宿主。”   唰唰——   四个快递降落。   齐欢兴致勃勃的拆起来。   第一件快递是一双运动鞋,稍稍偏大。她找系统换了合适的尺码。   第二件快递是大量的叶酸,说明书说适合备孕的女子使用。   第三件快递是一套粉色草莓印花的四件套。   最后一件快递是三套内衣。不同于她先前拆到的内衣,这次是套装,上下都有!   目测尺码适合月明,好朋友就要一起分享,这三套齐欢没有退换,打算送给月明穿。   接着,她又复购了三套a码的内衣给自己。   收拾好快递后,齐欢突然想起她先前送给月明的吊带睡裙,丝质的手感很顺滑,非常适合睡觉穿。   于是,她又复购了一条给自己,连同内衣一起洗了洗。   洗完衣裳,齐欢找来一块红布,包住给月明的衣服,脚步轻快的朝隔壁走去。   “月明,这些都是我刚得到的贴身小衣,比肚兜和亵衣更好用。送你!”   掂起内衣往身上比了比,卢月明嘴角轻轻翘起。   “谢谢阿欢!”   “我很喜欢!”   相信夫君也会很喜欢!   她迫不及待的想穿,却又被齐欢劝阻道:“贴身的衣裳,还是洗一洗再穿更好。”   “好吧!那我洗完用炭盆烤一烤。”   得赶在月事来临前烘干。   说干就干,卢月明兑了温水,开始洗衣裳。洗完衣裳,还要留齐欢吃饭。   “阿欢,我除了银子一无所有,拿银子回报你,好像有些太俗。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望着她期待的小眼神,齐欢违心的点点头:“简单做点就行。”   “好,那就做番茄炒鸡蛋吧!”   “嗯,我帮你烧锅。”齐欢坐到灶台前的小马扎上,填进去几根柴,摆成井字型。   原主的记忆里,齐母是这样教她的,人要忠心,火要空心,柴火才能烧的旺。   摆好柴后,她又塞了一把引火草填进灶洞,接着拔开火折子吹了吹,将草点燃。   火舌舔着锅底,跳动在灶洞里,柴火熊熊燃烧着,目前不需要再添柴,齐欢也就闲了下来。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一瞧,顿时傻了眼。   热气腾腾的铁锅里,番茄被整个丢进去,此时被灼的外皮起皱发黑。   在它旁边,还躺着两颗鸡蛋和它们破碎的蛋壳。   锅里的烟越冒越浓,齐欢被呛的咳嗽了一声,赶紧添了点水,接着再把柴火拿出去,放到院子里的积雪处。   “刚才的番茄炒鸡蛋不能吃。不如,我来教你吧?”   “好...”卢月明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她从来没见过人做饭,修文也从不让她进厨房,从不让她被烟熏火燎。   修文总说做饭很简单,菜往锅里一丢,就炒好了。   她信以为真,随手一丢,站在旁边,等锅把菜炒好。   没想到锅里的番茄炒鸡蛋越来越不对劲......   “先卷起袖子,然后我们再把番茄洗一洗,用热水烫掉皮。”   齐欢认真的教学起来,又指导着卢月明把番茄切成块,把鸡蛋液打散。   刚做完这些,修文回来了,他每天都会准时回来给月明做饭。   月明嫁他之前是千金小姐,嫁他之后是他如珠似宝的夫人,他尽量将全部杂活包揽。   看到月明在切菜,他连忙道:   “月儿,快放开这个番茄,让为夫来!”   “夫君,我也想为你洗手做羹汤!”   ......   齐欢见锅都冒烟了,他们还在争,索性直接道:“要不我来做吧。”   “不行!”两人一致拒绝。   最终,修文手把手教着月明做了这道菜。   在他们炒菜时,齐欢识趣的开溜了。待她回到家后,家中只有黎殊臣一人。   “他们几个呢?”   “去酒楼了。”   齐欢这才想起,今天偃九来给偃武和晏清河送月银,估计两人带着小家伙们去打牙祭了吧。   “你怎么不去呀?”   说完,她撞进了黎殊臣幽幽的眸光里,只听他道:“他们没叫我。”   齐欢噗嗤笑了,她还以为黎殊臣会说舍不得她,原来是没被邀请。   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作邀请状,微微弯腰,笑意盈盈道:“那我邀请你共进晚餐,阿殊可愿意?”   “愿意。”黎殊臣拉着她的手,将她抱进怀里:“想陪阿欢吃一辈子的饭。”   晚饭,黎殊臣又又又煮了阳春面。   “阿殊,你为什么总做阳春面?”   “因为我想让你,一见到阳春面,就想起我。”   黎殊臣面不改色的找着借口。   并在心里暗暗决定,日后要多学几道菜,拴住阿欢的胃。   晚饭后,天色黑下来。   夜间抄书费眼,齐欢早早入了眠。   到十一月初时,先前洗的衣裳晾到了半干,又在床上烘了烘,终于完全干透。   换上粉色的床单被罩,齐欢满意的笑了笑。沐浴完回房后,她又穿上了吊带裙,躺在暖烘烘的炕上,滚来滚去。   她毫不知情的是,由于她送出的衣裳,隔壁的小夫妻,快乐了...一波又一波。   偃武熟练的掏出棉花堵上耳朵。   晏清河反手点了自己睡穴。   黎殊臣跟修文的房间只隔了一个狭窄的过道,离得很近。于是,他抱起枕头,敲响了离得较远的齐欢的门。   听见敲门声,齐欢随手拿起一件外衣,裹住自己,拉开了一条门缝。   “阿殊,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一起睡。”   “理由?”   “我想给仙女暖被窝。”   “用不上,仙女有火炕。”   黎殊臣只好换个理由:“我失手打翻了水杯,被褥湿透,没法入睡。特来此,求收留。”   “报酬是,任君采撷。”   听完他的虎狼之词,齐欢红了脸:“谁要采你?我可以帮你复购两床新棉被。”   “这点小事就不必浪费仙力了吧。”   黎殊臣推开门,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到炕上,拥进怀里,低声笑道:“睡觉。” 第136章 我来护   温香软玉在怀,黎殊臣心情格外美妙。   完全无暇分神,受其他声音干扰。   果然,阿欢才是最有用的屏蔽法宝。   跟阿欢在一起,他的眼睛只想看见她的身影,他的耳朵也只想听见她的声音......   察觉到怀中人还穿着最外层的衣衫,黎殊臣好心替她解开。   雪白的肌肤映入眼帘,黎殊臣喉结微微滚动,艰难道:“阿欢,你的中衣呢?”   “这就是我们天庭的中衣啊。”   黑夜里,齐欢虽然没看清他的神色,却也知道这件睡衣容易惹事。   于是,褪掉外衫后,她起身去拿中衣,却突然被拉住脚踝,按倒在炕上。   炙热的吻碾上她娇嫩的红唇。   呼吸相闻间,唇舌纠缠,抵死缠绵。   一吻终了,黎殊臣闭上眼,背起了《清心诀》。   齐欢悄悄抓起中衣,背朝他换上。   待她换好后,黎殊臣还在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钻进被窝里,听着催眠的念经声,齐欢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背到月上中天,黎殊臣勉强冷静下来,躺进被窝后,等身上都暖热了,才将她捞进怀里,相拥着沉沉睡去。   次日。   早晨的小黎有‘亿’点不对劲。   他又开始背起《清心诀》。   在他的背书声中睡去,又从他的背书声中醒来,齐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吃惊道:“你背了一夜?”   她隐隐有点心疼。   冲动之下,亲手帮他。   染指了黎殊臣。   ......   事毕。   齐欢鸵鸟般躲在房间里,又抄起了医书。   直到她听见徐嬷嬷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徐嬷嬷请偃青帮忙叫她。   齐欢硬着头皮出去,见徐嬷嬷的眼神不住的往黎殊臣身上瞟,她只好解释道:“这是我好朋友。”   徐嬷嬷微笑着朝黎殊臣请安,又请齐欢借一步说话。   “表姑娘,原本奴婢不该僭越,但人言可畏。您已及笄,再同几位男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有所不妥,不如您搬到慈幼局,让老奴伺候您?”   齐欢明白她说的道理。   不过齐家偏远,来往的人少之又少,关起门来怎么过,也没人知道。   她不想与阿殊分开。   等回到京城后,见面难之又难,她格外珍惜这段最后的清静时光。   正当她纠结要如何拒绝时,黎殊臣缓缓走过来,目光扫过徐嬷嬷:“你家姑娘腰缠万贯,在漠县产业颇多,打她歪心思的人不止一个。去慈幼局住,你护不住她。”   “我来护。”   “漠县离京城遥远,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损害你家姑娘名声的话,传入京中。”   徐嬷嬷叹口气,这位公子说的有道理。不过她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表姑娘,老夫人派奴婢们来,是为了伺候您,不如我们搬过来与您同住,也好照料您。”   齐欢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住不下啦,没有空房子。”   徐嬷嬷坚持道:“奴婢跟这小丫头住。”   被她看着的偃青连忙摆手:“我打呼噜,还磨牙,还梦游。”   “奴婢在姑娘房里打地铺。”   “地上寒凉,若是嬷嬷冻病了,还怎么陪我回京都?”   徐嬷嬷只好点头称是。   齐欢留了她们吃午饭,随后让偃武把她们送回去。刚送走她们,正准备午休时,桃酥又忽然来了。   “齐姑娘,你是不是要回京都了?”   “没错。”齐欢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带上我呀?我是你买的小奴隶,足足花了五两五钱银子呢。你一定会带上我吧。”   “你还没有攒够赎身的钱?”   “没有。”桃酥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般,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齐姑娘一辈子。   齐姑娘是除她娘外,对她最好的人。她舍不得这份温暖。   于是,她迅速挤出眼泪,可怜巴巴的望向齐欢道:“齐姑娘,我想去京都,尝一尝桃酥。”   桃酥想吃桃酥。   齐欢笑了笑:“我可以托商队寄给你。”   “......”   沉默了一会,桃酥又道:“我还会做饭!”   “我也会!”   “可是,你去了京都,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了。怎么能自己做饭?”   齐欢转念一想,也是。   不管她是否住进宋家,将来跟着黎殊臣,饮食上肯定要多多注意。   还是用自己人在小厨房做饭更安心。   她审视着桃酥。   最开始认识桃酥时,她不太安分。但是后来,桃酥表现的很忠诚。   从她选择瞒着她爹向齐欢告密,到陈掌柜行刺时,她抄起板凳守护齐欢。她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而且,她于厨艺一道,很有天赋。   桃酥是个急性子,在她思量时,内心像被猫抓般焦灼。   她咬了咬牙,干脆道:“齐姑娘,不如你给我喂颗毒药吧?我听我娘说,上位者都是这么管理手下的。被喂了药,大多数人都很听话,很忠诚。所以,你给我喂一颗药,你就能放心的把我带在身边啦!”   齐欢给了她一颗叶酸。   她毫不犹豫的吞下,笑嘻嘻道:“齐姑娘,你是不是答应带我去京都了?”   “是。我会托许先生再买一个会厨艺的厨子,你将小酥肉的做法教给他。赶在开春之前,交接完手头上的事。”   “没问题!”   桃酥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般好看。   她兴高采烈的回了慈幼局,并打算跟着徐嬷嬷学学规矩。以后她就是齐姑娘的专属小厨娘了。到了京都后,她可不能丢齐姑娘的脸。   目送着她欢快的离去,齐欢笑了笑。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与其再费力的摸其他人的底细,慢慢调教,还不如直接将桃酥带在身边。   她越来越忠诚,.......做饭也很好吃。   下午,齐欢去酒楼跟许先生说厨子的事,却在酒楼门廊下看见了一群三四岁的小孩子。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跨过门槛,询问许先生:“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唉,作孽啊。他们跟小石头一样,也是女流犯的孩子。每天都过来,眼巴巴的等着面馆发放免费券呢。”   齐欢朝外看去,只见他们衣衫褴褛,脚上的鞋子还磨破了洞,露出的脚指被冻得通红,手上也全是冻疮。   真是可怜。   收养他们很容易,却治标不治本。   女流犯们有些是被家人牵连的无辜女子,有些甚至是往日娇贵的大家闺秀。   一朝落难,似乎谁都能欺辱。   同为女子,她深深感到悲哀。 第137章 要不要跟我去慈幼局   门廊下躲避风雪的孩子们,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不禁回望过去。   他们知道,大堂内这个长得像仙女一样的小姐姐,就是酒楼和面馆的东家,也是每月月初施粥、每天发放免费券的恩人。   小孩们眼神亮晶晶的望着她,仿佛盛了满天星光般明亮。   齐欢冲他们温柔的笑了笑,抓了把糖走出去,递给他们。   望着她洁白的手心,小孩们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涕,又将黑乎乎的小手往衣裳上蹭了蹭。   这群小孩看起来都是四岁左右,个头只到齐欢大腿边。   若是让他们跟小石头一起去送外卖,显然很不现实。   齐欢思索片刻,有了决定。   “你们跟我来。”   “好。”   他们奶声奶气的齐声答道。   到了后院,齐欢让阿大给他们一人煮了一碗面,又盛了一桶热水,背着人倒进去一罐奶粉,给他们每人分一碗。   待他们吃饱喝足后,她才笑吟吟的问道:“要不要跟我去慈幼局?”   “好。”   一群小娃娃忙不迭的点头,生怕点的慢了就被落下。   “你们以后夜晚住在慈幼局,白天跟着小石头他们来酒楼帮忙,剥剥蒜,择择菜,靠自己的劳动换饭吃。”   她原本还想说,他们可以跟着许先生启蒙。后来想想,许先生本身已经够忙了。于是,到了慈幼局后,她叫来了小石头等孩子。   “最近功课怎么样?”   “我会背百家姓了,还会写一百多个大字!”   “我还会背三字经!”   “我能写三百个大字!”   ......   五石和四青争先恐后的向齐欢炫耀自己的学习成果,反而是跟齐欢身后的偃青,往后缩了缩。   她想了想,眼睛一亮:“我会徒手劈石头!”   说完,她把院子里的磨刀石劈成了两半。   小孩们惊呆了,小石头抖了抖:“能不能不劈石头?青青你力气大的话,可以帮我们去劈柴。”   偃青点点头,她现在连石头都能锤两半,更何况是柴火,拎起小石头递过来的砍菜刀,她蹲在柴房门边,劈起柴来。   小石头别过头,偷偷笑了。   齐欢也跟着笑弯了眼睛,又转回正题道:“既然你们都学会了这么多字,那姐姐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吧。”   “什么任务?”   “不管是什么任务,只要是齐姐姐的吩咐,我都保证完成!”   围着她的小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应承下来。   齐欢素手一指,指向身后的几个小娃娃:“姐姐想请你们给他们当小夫子,帮他们启蒙,教他们认字。能不能做到呀?”   “能!”   “没问题!”   这时,徐嬷嬷来道:“表姑娘,热水已经烧好了,奴婢现在带他们去沐浴吧?”   “好。”   小娃娃们像一群小鸭子,被赶进了浴桶,若兰和若竹仔细帮他们清洗起来。   头发上乱爬的虱子被洗掉,身上厚厚的黑灰被搓去,洗澡水逐渐浑浊起来,泥娃娃们慢慢被洗成了白娃娃。   齐欢又让桃酥去给他们买了新衣服,收拾好后,个个干干净净。唯一的缺点是,身上没几两肉,还得好好养养。   再看五石和五青们,现在都被她养的肉嘟嘟的,眼神里也透露着自信的光芒。   养崽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齐欢忍不住捏了捏石柱的脸颊,紧接着石砖又凑了过来,安静等捏。   小孩子们排着队,眼巴巴的等候着她亲昵的动作。   齐欢眉开眼笑,院中一片其乐融融。   夕阳斜挂。   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齐欢坐上马车,随着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慢慢朝家驶去。   到了夜晚,她躺在床上,这才有时间理会系统。   “宿主今日行善+6,积分+12。”   之前系统说过,每收养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积分值+2。   虽然分数少的可怜,但是齐欢依旧很开心。蚊子再小也是肉。   况且,前世她在福利院长大,她的小伙伴们也都是被收养或者被抛弃的孤儿。   她非常能感同身受,这也是她特别愿意帮助小孩的原因。   慈幼局的房子又被用去了两间,如果一直有这样的孩子出生,慈幼局可能也装不下这么人。   齐欢开始思考产生这个问题的根源。   女流犯们虽然是犯人,却也是人。她们被律法所判罚的是劳动,而不是被强...。   她决定尝试帮助她们一下。   如果说服了陈知县,那么女流犯就能不受侵犯。如果说服不了,她已经尽力了,没有遗憾。   次日,她拜访了陈知县。   “陈伯父,我今天路过横渠书院,发现他们盖的还挺快,问了工头,他说明年秋天差不多就能建成了。这一年的时间,光靠翁老他们抄写教材,恐怕有点困难。所以,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您看看行不行?”   “哦?什么办法?”   “女流犯中有一部分是官员的家眷,她们也是识字的,不如让她们跟着一起抄书?她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力气不够大,洒扫做饭等杂活,也不用了这么多人。不如,让她们去抄书。抄完教材后,还可以接着抄四书五经拿去卖。卖书挣的银子,可比她们干其他活挣的多。您考虑一下?”   干杂活和抄书卖,哪个挣钱更多,一目了然。陈知县捋了捋胡须,叫来师爷又商讨了一段时间,最终敲定了这件事。   齐欢听说这个消息时,格外欢快。   只要陈知县看到了她们的价值,跟她们利益相连,就会照顾一二。   果然,接下来的一个月,陈知县得知竟然接连自尽了五个女子,颇为震怒。他狠狠的敲打了一下管理女流犯的管事们。为了防止翻墙过来猎艳的披甲士,又在院子里养了不少狗。摸黑过来的歹人们,接连被咬了几口。   系统也开始为齐欢不停的加分:“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齐欢躺在床上,听着系统悦耳的声音,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下半身思考的低等动物,没有那些因为受辱而自尽的可怜女子,也没有爹不详、流落街头的小乞儿。 第138章 京都见   了却心事,齐欢开始接着抄医书。   从初冬抄到隆冬,她又抄完了两本医书,积分也从最初的两万多,涨到了现在的四万多。   再数数各处铺子送来的分红,她的心情比窗外的阳光还灿烂。   将近年关,除了采买年货,她还去裁缝铺定制了一批绣着金元宝的红底荷包。   收到货后,她将荷包堆放在炕上,又从空间里取出很多剪好的碎银。   并热情的邀请黎殊臣道:“阿殊,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做点快乐的事?”   黎殊臣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颔首。   “来吧,我们一起装银子。”   “每个荷包装二两。”   “这一年,铺子里的伙计们都踏实肯干。我有肉吃,自然也得分他们一碗汤喝。马上就快过年了,发点银钱让他们过个好年......”   虽然是给伙计们发银子,但齐欢依旧很快乐,因为她空间里还有更多的银子。   她笑眯眯的数出两颗碎银,装进荷包里,系上蝴蝶结,再随手丢进旁边的箩筐。   等银子装完后,她又从袖筒里掏出一个针脚很蹩脚的荷包。   “阿殊,这是我绣的第一个荷包,送给你。”   黎殊臣接过后,移不开眼。   这不是普通的荷包。   这是阿欢亲手为他绣的荷包。   月白色的荷包上,缝接处针脚很乱,却非常密。荷包表面上没有绣花草鸟兽,而是绣了两颗紧挨着的心。   不过,荷包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它非常大,足有掌心般大。   见他缄默许久,齐欢身体微微前倾,葱白的手指指向连着的两颗心,言简意赅的解释道:“心心相印。”   紧接着,一包纸巾凭空出现在炕桌上。   “宿主,心心相印的纸巾已为您取出。”   “拿回去,屏蔽你。”   系统有时就像她恋爱路上的绊脚石,时不时破坏几下气氛。   齐欢接着拿出拍立得,凑到黎殊臣身边靠着他的肩,歪头浅笑,连拍了两张。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又要长大一岁了,所以一起留下现在的样子吧!”   齐欢取出水笔,在相片背面写道:隆顺十五年,腊月二十五,十六岁的齐欢和十七岁的黎殊臣,青春无敌,永远在一起。   写完之后。   两张相片,一张递给黎殊臣,示意他装进荷包里。   一张留给自己,悄悄夹进日记本里。   分完照片,窗外的雪也恰好停了。齐欢开心的邀请道:“阿殊,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吧!”   “嗯。”   走进院子,齐欢先团了一个大雪球给雪人当身子,又团了一个小雪球给雪人当脑袋。   没有找到合适的石子,她索性直接从黑子的狗盆里捡起两颗狗粮,给雪人当眼睛。   最后再插根胡萝卜做鼻子。   雪人堆好了,却丑的不忍直视。   再转头去看黎殊臣堆的雪人,身姿婉约,惟妙惟俏,隐隐约约的有点像她。   “阿殊,你这是堆出了一个我吗?”   “嗯。”   “真好看!”   “阿欢更好看。”   齐欢笑的甜蜜。   很快,他们堆的雪人吸引来晏清河等人的目光。他们也在旁边各堆了一个雪人。   看着丑的互不雷同的雪人,齐欢嘴角抽了抽。原来大家水平都差不多。   晏清河还给他堆的雪人起了个名字:“雪将军。”   偃武跟着道:“那我的就叫雪大将军。”   偃青想了想:“我的雪人叫雪大大将军。”   ......   好在赵满的雪人名字稍微正常一些:“safety.”   平安的意思。   他爹娘意外去世后,他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祝愿就是——祝你平安。   赵满目光温柔的望着雪人,又一一扫过身边的人,他希望他们永远平安,平安活到老。   沿着院墙,一排高矮不一、模样不一的雪人,在阳光下洁白而明亮。它们挨在一起,就像他们一样,是一家人。   等到雪人融化的时候,徐嬷嬷开始催促齐欢上路。   “表姑娘,天气暖和了,咱们该回京了。”   “嬷嬷再等几日,容我先把这边的铺子交代好。”   齐欢开始忙碌起来。   酒楼和面馆的经营权,她放手给许明达,再由云影商队留下的掌柜监管。   接着又复购了大批调料,存在云影商队,由它供给酒楼和辣条铺。由于保质期有限,齐欢只留了一年多的量。等差不多用完时,她会再托商队运过来。   至于淀粉坊和麻将馆,由月明和云影商队共同看着。   大棚田庄交给了陈锦佑,建澡堂的事也委托给了陈锦佑。孙大夫那里,齐欢留了一部分药,还将最后四本医书抄完,借给了他。她的积分也跟着涨到了九万。   铺子的事处理好,齐欢开始收拾行囊。   黎殊臣沉默的在旁帮忙。   待她将最后一件衣裳装进红木箱,突然被黎殊臣紧紧拥入怀中。   “京城见。”   “京城见。”   次日,阳光明媚。   徐嬷嬷带着若兰和若竹早早来到齐家小院,桃酥也紧紧跟在她们身后,生怕被丢下。   偃青揣着小包袱,侯在齐欢房间门口。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能去京都!   昨晚她兴奋的一夜都没睡着。   同样没睡着的还有黎殊臣,此刻他一遍又一遍的吩咐着偃九,一定要将齐欢平安送到。   偃九在他重复第十六遍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将他的话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   黎殊臣抿住嘴唇,转身去找齐欢。   “阿殊,这是我又新得的一件固甲防刺衣,你换着穿。”   “好。”   接过衣裳,黎殊臣随手丢在炕上,目光恋恋不舍的扫过她每一寸眉眼,最后落到她粉嫩的樱唇上。   这一次的吻比任何时候来的都激烈。   良久之后,齐欢微微撤开,双颊浮上两抹红霞:“阿殊,他们该等急了。”   “嗯。”黎殊臣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   齐欢登上马车,和偃青、桃酥坐在一起。   在她身后,徐嬷嬷带着若兰和若竹坐在另一辆车上,跟着云影商队南行的车队,缓缓朝京都走去。   黎殊臣策马送她到城外十里。   又目送着车队蜿蜒朝远方驶去,直到渐行渐远,渐渐不见。   他在原地待了很久,才扯动缰绳调转马头。   夕阳下,他孤零零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至于晏清河他们,在看不见车队时,就拐回去吃饭了。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不像黎殊臣,有情饮水饱。   赶在天黑之前,齐欢跟着车队进了临溪县。   与此同时,一队豪华的车马也紧赶慢赶,赶到了漠县。 第139章 天涯共此时   黎殊臣回到家时,天边最后一抹光亮也已被地平线所吞噬。   往日热闹的齐家小院里,此时却冷冷清清。就连黑子,也蔫头巴脑的趴在地上,院外传来小花狗的叫声,它也懒得回应。   它的狗粮走了。   它没有心情同小花玩耍。   男主人回来时,它抬头瞅了瞅。没瞅见女主人,又低落的垂下头。   见黎殊臣回来,偃武赶紧把锅中用蒸篦热着的饭菜,端到桌上,招呼大家来吃。   他习惯性的从酒楼打包了往常的饭量,等用完餐后,看到盆里剩下的米时,他才想起来,齐姑娘和偃青已经不再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偃武心中有些空落落,即将回京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一些。   他快速洗完碗,转身去向黎殊臣汇报起探子送来的消息。   “殿下,圣使已经到了,今晚住进了县衙休整,估计明日清晨就会过来宣旨。”   黎殊臣淡淡“嗯”了一声,又问道:“其他事都安排好了吗?”   “回殿下,均已安排妥当。赵满继续留在云影商队学习,等学成后,偃八会安排他去各地教探子们密语。修文暂时留下来,处理漠县的田庄和产业。”   “黑子和齐姑娘留下来的狗粮,也将一起送到隔壁,由修文喂养。偃十七擅长毒与医,他与我们一同上路。”   听完他事无巨细的汇报,黎殊臣微微颔首,起身去沐浴。洗完澡后,他带着一身水汽,驻足于院中,仰望着月光。   同一片夜空下,齐欢也趴在窗前看着弯弯的月牙儿。   她想黎殊臣了。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虽然看不见阿殊,但只要想着,她和他同处于同一轮明月下,月光就变得温柔起来。   少女立于窗前,思绪渐渐飘远。   她不声不响的站在窗边,把起夜路过的徐嬷嬷吓了一跳。   “表姑娘,您怎么还没睡?夜风清凉,当心着凉,您赶紧关上窗子,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咱们还要赶路呢。”   闻言,齐欢吐了吐舌头,应了声“好”,啪嗒一声将窗掩上。   屋内,靠墙的软塌上,偃青发出细微的鼾声。   路过她时,齐欢将她歪着的脑袋扶正。她呼吸顺畅起来后,渐渐止住了鼾声,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爬上床后,齐欢拿出夜明珠用来照亮,将日记本垫在膝盖上,握着水笔,一笔一划的写道:隆顺十六年,六月初一,离开阿殊的第一天,想他!想他!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黎殊臣也在想她。   他从荷包里取出两人的合影,手指摩挲着齐欢的笑脸,眸光里满是温柔。   黎殊臣捏着照片睡了一夜,次日刚起身不久,就听见了远处遥遥传来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两刻钟后,大门被叩响。   偃武去开门,对上了一张面白无须的笑脸。   罗公公笑眯眯的说明来意。   “大殿下,皇上虽然将您送到这儿来反思,心里却一直挂念着您。这不,天刚回暖,就派咱家来接您了。大殿下,请接旨吧。”   黎殊臣抖开袍子,迤然跪下,等候宣旨。   罗公公又尖又细的嗓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封皇长子黎殊臣,为安亲王,可在王府置相傅和官属,护卫军二十人。爵位可世袭罔替,未来传嫡长子,钦哉!册封大典待回京后举行!”   “儿臣接旨,谢父皇隆恩。”   罗公公将圣旨递给黎殊臣,目光又扫向晏清河。   “晏公子,皇上也有口谕给您。”   “传皇上口谕:威远侯曾为黎国立下汗马功劳,虽生前大不敬,但人死如灯灭,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赦免晏清河的流放之刑,允他一道回京。”   晏清河又惊又喜,谢过恩后,迫不及待的回屋收拾起行李。   院中,黎殊臣眉眼不动,心思却百转千回。...看来边疆那边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他才能成功的设计到皇上,让他为官员们所逼迫,不得不下这道口谕,厚待威远侯后人,鼓舞军中将士。   这时,罗公公出言提醒:   “安王殿下,皇上思子心切,还请您即刻返京。”   黎殊臣淡淡颔首,吩咐偃武去收拾行李。   一炷香后,他也坐上了南行的马车,沿着齐欢昨日走过的官路,缓缓向京都驶去。   同行的除了宣旨的罗公公,还有莫统领率领的几百精兵。   乍一看,皇恩浩荡,父爱如山。   实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表现出足够的重视,才能让他替二皇子吸引足够多的目光。   果不其然。   出发的第七天,饭菜有毒。偃十七测出来后,黎殊臣顺藤摸瓜,除掉了队伍中的奸细,还顺便缴获了他没用完的毒药。   出发的第十八天,遇上了一伙儿怪异的山匪。有的人刀法杂乱,有的人训练有素,有的人三脚猫功夫,有的人武功很高强。   偃武一眼看穿,笃定的判断道:“这里面有两波山匪,一波真山匪,一波假山匪。假山匪负责行刺,真山匪负责背锅。”   “你都把我绕晕了,管他真山匪假山匪,干就完事了!”   晏清河拔出刀,跳下车去。   车外。   一部分护卫军负责列阵,举起盾牌,团团护住马车。另一部分护卫军握紧长枪,与盗匪搏杀。   晏清河飞身将其中一个盗匪,一脚踹下马背,跃于马上,一人一刀,穿梭于敌人间,杀人如切菜。   从烈日灼灼到夕阳染血,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先前干涸开裂的泥巴地,此时也已被血水浸湿。   晏清河用指腹抹去溅到脸颊上的血珠,凑到马车边:“阿殊,人都已经灭掉了,我想去找个小河洗洗澡。”   “去土匪窝洗。”   “你确定是去土匪窝洗澡,而不是去血洗土匪窝?”   听见他们的对话,莫统领劝阻道:“还请殿下不要意气用事,赶路途中不宜节外生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山匪猖狂,不根除,恐成患。为民除害,本王义不容辞。”   黎殊臣说的大义凛然。   莫统领嘴唇翕动了几下,自知嘴笨说不过他,想喊罗公公来劝他,却被属下告知,罗公公晕血,晕过去了。   他只好道:“殿下,咱们也不知道山匪的老窝在哪里,怎么去打?”   黎殊臣收起手中的地图,掀开车帘,望着被夜幕掩盖的群山,眼睛眯了眯,最终道:“跟我走。”   带着护卫军摸黑入了山,遥遥闻见了饭香。黎殊臣示意护卫军们原地不动,又命偃十七悄悄摸进厨房,暗中往山匪的锅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毒。   兵不血刃的毒死了大半寨子留守的山匪。   护卫军占了他们的寨子,洗澡沐浴后,安然歇息了一晚。   次日,锦州城的茶寮酒肆里,纷纷传起一则消息:途经锦州的安王殿下,灭了老虎山的那群山匪!   困扰锦州许久的匪患,除矣!   安王殿下,心系百姓,大善! 第140章 流民来犯   消息快马加鞭的传回京都后,黎殊臣的二叔忠王,怒气冲冲的将情报甩到灰衣幕僚脸上,讽刺道:“瞧瞧你出的好主意!”   “你说锦州匪患猖狂,胁迫山匪合作,事后再栽赃给他们,下手更干净,更不留痕迹。结果呢?白白给他送了个好名声!”   “他正好借着被袭击的借口,拐着莫望山那个蠢货去剿匪,用的还是本王在驿站给他下毒用的毒药!”   “这个小王八羔子......”忠王气得直骂脏话。   幕僚中有个人悄悄抬起眼,提醒道:“王爷,您是他叔...”   忠王一噎。   思考了下小王八的叔叔是什么?   老王八?   忠王抿紧嘴巴。   复又瞪向那个多嘴的幕僚:“就你能!”   “这么能,快想想,怎么除掉这个小王......爷。”   忠王眼睛里闪过算计的毒光。   皇上不给力,这么多年才生出两个皇子,连个公主都没有。   很明显,皇上那方面不行。   不像他,十九子,十七女。   能力很强!   干掉皇兄上位太难,还容易被扣上弑君弑兄的罪名,被史书口诛笔伐。不如直接干掉他的两个皇子,皇上无嗣,自然得过继。   他儿子多,可以借给皇兄一个。   等儿子登基后,他就是无形中的太上皇。   忠王的算盘打的很响。   所以皇上脑袋抽筋似的要废太子时,他第一个支持。   太子被废、被流放后,他不是没有派人刺杀,却被太子好运气的躲过。后来得知他断了腿,也就轻视了他。   恰巧瑶妃娘娘怀了二皇子,他又开始费尽心思的害二皇子。   二皇子如今昏迷不醒了,谁知皇上又召回了黎殊臣,他腿还好了。忠王又将矛头转向黎殊臣。   在他们还在想主意时,黎殊臣迎来了第三次刺杀。   出发的第二十五天,到了云州地界。   土地干裂出的裂口越来越大,空气里满是燥热的气息。黑压压的蝗虫盘旋在麦田上,翅膀振动扇出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他们有干粮、有水囊,就像一块行走的肥肉。   不过,护卫军们坚硬的甲胄,还有锐利的长枪,又狠狠的震慑着附近的流民。   他们不敢哄抢,却紧紧跟在两旁。   每当护卫军停下吃饭时,他们就眼巴巴的望着,嘴里喊着:“饿!饿!饿!”   “有没有好心人给我一块饼子吃?我都快饿死了......”   “给我一口水喝也行。”   “你未免也太贪心了,他们撒泡尿给我喝都行。”   “唉,别想了。车里的是安王爷,哪会把咱们这些贱命放在心里啊?”   “哦?是安王?......安王是谁?”   “原东宫废太子,好歹是皇上的儿子,这不,又被想起来,封了安王。”   说着,这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又低声跟周围人反复道:“他们有那么多干粮,却不愿意施舍咱们几口,安王真是冷血。心里没一点百姓。危难时候见真情,他只想着他自己,压根不在乎咱们的死活,根本不把黎民百姓放在眼里......”   “你说这么多话,不口渴吗?”   不待他反应,说话的女流民又接着道:   “看你嘴唇这般润,肯定是喝过水了。你是不是知道哪里有水源?”   周围的流民们顿时止住对安王的议论,转而目光如狼似虎的盯着这个汉子,一个劲儿的逼问他哪里有水源。   悄悄退出人群,女流民眼神眷恋的望了马车几眼。   她的阿殊,不容任何人诋毁。   齐欢找了一颗树皮被剥秃的树,一屁股坐在树下,偃青和偃九很快跟来。   进入云州后,流民四窜,他们跟着商队走,被流民堵截了五六次。   长长的车队,物资充足,太招眼了。   最开始小波儿的流民好对付,揍晕后溜走就可以了,但是等消息传开后,恐怕会有流民结伙成对的围堵他们。   黎殊臣安排给她的都是高手,但是流民人多,为了食物和水,可以不惜性命。   云州附近皆是这般情况,绕也绕不过去,总不能一路打杀冲出这几个州吧。   最终,齐欢建议,大家分开。比起车队,乔装打扮后的一小伙人更容易走出去。   她跟偃青、偃九扮成兄妹,徐嬷嬷和桃酥等人分别跟着两个护卫走,约定在玫州碰头。   这一路,他们见过饿到吃土、饿到啃树皮的人,也听说了人吃人的恐怖故事。   在无人的地方,齐欢总是忍不住随意的丢点水和馒头在路边。   救人一命是五十分。   复购一瓶水大约消耗两分,复购一斤山东大馒头大约消耗六分。   行善获得的积分,远远大于购买食物所花的积分。   既帮助了流民,又能积攒更多分,何乐而不为?   齐欢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尽可能的帮助这些受灾的流民。但是真正解决这个问题,还得靠官府。   听说,云州府城有应急粮,还有一处百年不干涸的泉眼,路上的流民都说,走到云州城就好了。他们已经穿过了三个县城,再穿过两个县,就到云州府城了。   在这里遇上黎殊臣,她也很意外。   听偃九说,黎殊臣在她们出发的第二天就出发了。她们进入云州,弃马走了三天,按理说阿殊坐马车,应该跑的比她们快一些。   不过,齐欢不知道的是,黎殊臣先前遇上刺杀,耽搁了一天,休整了一天,恰好此时与他们遇上。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远处的马车,好想好想看看他。   夜色降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莫统领安排手下原地扎营。   天气闷热,几乎每一个人身上全都是黏腻腻的汗。   旱灾时,没人会浪费水洗澡。   周围的流民们浑身汗臭,再加上蚊虫叮咬,让人难以入眠。   偃青啪一声拍死一个飞虫,捏起蚊子的尸体就要丢掉,突然听旁边的妇人道:“既然你不吃,能不能给我吃?”   “......”   与此同时,一大波流民悄悄逼近,冲着护卫军的车马,拿着棍棒而来。   最前头的人,大声喊道:“他们有水!还有粮食!咱们人多,总能抢到!冲啊!”   “冲!”   为了食物和水,流民们被鼓动的双眼赤红,甚至不惧护卫军的威慑,挥舞着棍棒直往前冲。   对此,黎殊臣早有预料。   先前,莫统领和罗公公坚持皇上口谕,一定要紧随着他,不肯轻车从简。他们这般招眼,必然会引发祸端。   流民来抢,不反抗就会一直被抢。   若是反抗,护卫军打死了人就会算在他头上。害他名声尽毁,百姓憎恶。   黎殊臣走出车厢,足尖轻点,飞身于车顶上,双手负于身后,薄唇轻启,带了几分内力,将声音传出去:“住手!” 第141章 发水发粮   月光宛如白练,澄澈清明。月光下的男子,一袭青衣,立于轿顶,容颜昳丽,恍若神明。   他清冷中又带丝威严的声音拂过耳旁,流民们不由地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他。   黎殊臣淡漠的眸光,扫过他们干瘦蜡黄的脸庞,缓缓开口道:“云州大旱,本王深感痛心。既然途径于此,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来人,发水发粮。”   “每个百姓,都可得一碗水和一个炊饼,发完为止。”   进入云州前,他便已发现土地开裂,天热无雨,恐有旱灾。但罗公公和莫统领坚持皇上口谕,催他继续上路。黎殊臣应承的同时,也要求他们,多装了几车水和粮。   同时也安排,每个护卫军怀里揣着几张炊饼,腰间挂着两个水囊,吃完后随时补给。因此,骡车里的存粮,他毫无顾忌的要求分发给流民。   罗公公有些不情愿,莫望山却已经指挥起手下发水发粮。他实在不想跟这些面黄骨瘦的流民们动武。   他的长枪应该指向外敌,而不是因饥饿而暴动的可怜百姓。   流民们舔了舔皲裂的嘴唇,目光垂涎的望着水桶。   天气炎热,木桶中的水被蒸发掉了一些,每桶约摸剩大半桶。   每个流民都想挤到最前面,早点领水,却被护卫军们勒令排队,领完不许逗留,即刻离开。   还有极个别人,领完水、粮后,还想再领,却被揪了出来,警告训斥。   原先拿着棍棒的流民们,此时早已鸟作群散,......他们去找能装水的容器了。   “回来,回来,你们还记得咱们说好的吗?抢安王,分水粮!”   领头暴动的高个子,看着他的‘兵’说散就散,气的直跺脚,却无济于事。   流民们容易被鼓动,却也容易被满足。   安王已经下令分水分粮,他们没有必要再拿着棍棒去拼命,去哄抢。   高个子见劝不动,做出撤退的手势,混在流民中的杀手暂且退去。   安王不可能一路发水发粮,他们只需要再去煽动另一伙儿流民,围追堵截安王,他们就能趁乱下手,并将锅牢牢的扣在流民头上。   一个多时辰后。   桶里的最后一滴水被倒尽,箩筐里的炊饼也全都被发了出去,得到食物的流民们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又小口小口的抿着碗中的水。   存起来可能会被抢,只有存在肚子里别人抢不到。   吃饱喝足后,他们自发跪拜叩谢,感谢安王慷慨解囊。   “安王是个好人!心里头有咱们!”   “没错,谢谢安王!”   “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   听着流民们感恩戴德的话,罗公公罕见的敛了笑容,走到黎殊臣身旁,干巴巴道:“殿下,存粮都给了他们,咱们怎么办?”   黎殊臣叫来莫望山,这才回道:“见百姓们受灾,本王于心不忍,分了水粮。眼下将士们身上的水粮也不多了,再这么走下去恐怕不行。”   “等消息传开后,前方必然还有更多的流民在等着我们。”   “传本王命令,三人同行,策马疾行,分头赶往云州城,城中汇合,补充水粮。”   罗公公还有异议,却被莫望山拉着去挑护送他的护卫军。   “公公,殿下言之有理。若是咱们坚持一起走,前面肯定还有不少流民找麻烦。云州城也不远,咱们先分散着走到云州城,再从长计议。”   “公公不妨想想,若是几千流民,还好对付。若是聚集了几万流民,过来哄抢,咱们该如何应对?”   “倘若护卫军分身乏术,忽略了您,听说......这些流民还会吃人。您白白胖胖......”   罗公公嘴角抽了抽,带动着脸颊上的肉跟着抖了抖,最终妥协道:“分开走也行,你得多派几个护卫军保护咱家!”   是夜,月明星稀。   护卫军们并未歇息,而是被分成是若干小队,趁着夜色分散出去。   黎殊臣也弃了马车,带上晏清河和偃武、偃十七,策马离去。   见他们与护卫军分头行动,齐欢赶紧站起身,想要悄悄追上去,却被偃九拽住了衣袖。   “齐姑娘,殿下曾吩咐过,路上遇见了也权当不认识。他此行危机四伏,您不宜同行。”   齐欢瘪了瘪嘴:“他们的马四条腿,咱们只有两条腿,又耽搁了这一会,已经追不上了。所以,你可以把我的袖子放开了,不然扯裂的口子越拽越大,到时候我还怎么穿......”   “是。”偃九猛然松手。   “走吧,趁着夜晚稍微凉快些,咱们继续赶路。”   在长长的衣裙掩盖下,齐欢穿了一双运动鞋,走起路来轻便很多。   走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她的双腿好像灌了铅般沉重。她扶着路边的树干,气喘吁吁道:“歇息会吧。”   偃九环顾四周,接着道:“附近没人。”   齐欢秒懂。   从空间里取出矿泉水和自嗨锅,一人一瓶水,一碗饭,大快朵颐。   等大家吃完后,她将垃圾回收。   三人围靠着粗粗的树干,准备补觉。   夜间的温度比白天稍微低一些,却依旧很闷热。   齐欢擦了擦汗,对偃九和偃青道:“人间太热了,我先回天庭凉快凉快。咱们明天再见。”   倒不是她自私,只是因为:她的空间目前只能进一个人,所以只有她才能享受人类最伟大的发明——空调!   说完,她闪进了空间,打开车载空调,调低椅背,随便拿了件衣裳盖住肚子,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后,齐欢又出了空间。   见她再次出现,偃九总算放下心来。还好,还好,仙女又下凡了。   此时,朝阳冉冉升起,天地间越来越炽热。   这种天气不适合赶路,三人便继续在树下歇息。   偃九有内力在身,倒还好。可怜的小偃青,汗流浃背,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齐欢不停的给她淡盐水。   又跟系统商量道:“可可爱爱的系统君,能不能搜索下,快递库里有没有手持小风扇?”   “没有,但有折扇和团扇。”   “买!”   扇子凭空出现,偃青和偃九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实使他们不得不相信,齐姑娘是小仙女。   小仙女发了扇子给他们。   两人快速的打开,扇了起来。   在冬天时,齐欢存了两车厢的冰,还放了一些可乐和矿泉水在里面冰镇着,她拿出几瓶,递给偃九和偃青,既可以解渴,又可以冰冰脸,带走丝丝热气。   用完午饭后,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齐欢给他们留够水和冰,又进了空间。   空调的凉风从吹风口源源不断的冒出,她美滋滋的问系统:“有人网购过雪糕吗?”   “宿主,您的搜索功能已用完,若想继续使用,请接着赠送本系统积分。”   齐欢:!   紧接着,系统又道:“车上带的油也已消耗完,宿主若想继续使用空调,还请付积分加满油。”   齐欢:!! 第142章 系统升级   “加油!”   “宿主加油!”   “我是让你给车加油!”   “哦...”   片刻之后,系统又道:“宿主,已为您加满油箱。本次消耗积分五百。您的当前余额为九万八千七。”   齐欢喝了口冰可乐,又吹着空调午睡了会,等闹钟响起时,才依依不舍的出了空间。   林间,偃九和偃青还在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听见她的脚步声后,先后睁开眼睛。   “你们怎么不坐着?”   “烫屁股。”   尽管头顶有稀疏的树叶遮挡,地面却依旧被烤的炙热,就像一块烧热的铁板。   齐欢想了想,取出先前得到的折叠椅,给他们一人一把。   接连吃了几天自嗨锅,她想换个种类的晚饭,便开始巡视空间里的货架。   取出先前得到的即食鸡胸肉,她分给了偃九和偃青。接着,又拿出千层蛋糕和花花牛苹果,和他们一起欢快的吃起来。   吃完之后,收好垃圾,齐欢悄悄留下大量山东大馒头和矿泉水,放在地上。   尽管矿泉水瓶材质特殊,但她并不忧心。因为除了偃九和偃青,没人知道是她放的。   到了晚上,三人接着赶路。   走到凌晨时,齐欢收到了系统的提示:“行善+1,积分+50。”   “行善+1,积分+50。”   ......   五十积分说明,有人因为她留下的水和馒头,捡回了一条命。   “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捡到馒头和水的流民中,也有一些人境地没那么窘迫,所以系统在他们得到物资时,只加了一分。   临行前,齐欢留下了一千积分的物资,帮助了一群流民,获得了4789积分。   再加上她原本的98700分,还有给偃九、偃青折叠椅、食物和水的积分,她现在一共有103495分。   “系统,送你十万积分。再升一级吧!”   “好的,美丽、善良、可爱、机智、勇敢、自信、能吃、活泼的宿主。”   “系统4.0程序加载中——”   “加载完毕。”   “恭喜宿主,现在是四级的系统在为您服务。”   齐欢眼神亮晶晶的问道:“四级的保护功能是什么?”   “宿主的副驾驶可以坐人了,宿主能够保护您重要的人。”   “那我能不能带着偃青坐在空间里,让偃九带着我们走?”   “抱歉,宿主。您暂时未解锁空间的移动功能,进入空间后,空间将停留在虚空中,保持不动。”   齐欢幽幽叹了口气,认命的接着往前走。   起初,他们有两匹马,可以策马而行。后来,马儿中暑了......   用凉水给它们降温后,稍微好转。   没过多久,它们又又又中暑了......   一次又一次。   它们热死了......   齐欢三人只好步行,打算到下一个县城,看看有没有马卖。   然而,路过的县城全都城门紧闭,城墙上日夜有人把守,不许流民进城。   他们只好接着朝前走。   走到七月初七。   七夕节,也是齐欢十七岁的生辰。   他们终于到了云州府城。   辰时,围在城墙下的流民们抹着汗,望眼欲穿的等候着放粮。   古朴而又威严的铆钉城门依旧紧闭着,除了前几日护卫军进城时,曾短暂的开启过,城门再也没有打开,明晃晃的拒绝着他们这些走断腿、磨破脚,赶来的流民们。   不过...   每日辰时一刻,城墙上的卫兵们会用绳子吊着,放下一些装着稀粥的木桶。   木桶落下,流民们一哄而上,急切的拿碗去舀,舀到之后赶紧往嘴里灌。   虽然里面的粥米少的可怜,米汤几乎清澈见底,但能舀碗水喝也是极好的。   很快,木桶被收回。   许多人一口都没抢到。   太阳毒辣辣的照着,空气里都是汗臭味,还隐隐有些死尸的味道。   这些天,很多人接连饿死、渴死、中暑而死,有的人死去了,还有家人给刨个坑埋了。有的人全家都死绝了,就只能曝尸荒野。   天气越来越热,流民们暴动了。   “人人都说,云州城有水有粮。只要我们赶过来,就能得救。这一路上,我鞋底都磨穿了,家中十三口人只剩下七个,来了府城,却还是没有任何希望。”   “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与其饿死,渴死,不如拿命去赌一把,咱们一起闯进去!”   “闯进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百年不干涸的泉眼是否还有水?看看云州府衙是否还有存粮?问一问云州知府,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一个名叫陈广的庄稼汉,挺身而出,号召着流民们去砍树,抬着树桩,去撞城门。   为了城中的水、城中的粮食,不少流民纷纷响应,放手一搏。   吴知府得知这个消息后,气急败坏的摔了一个杯子。   他花钱买官,刚走马上任,就遇到了天灾。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传的消息,说云州城有水有粮,吸引了一群流民过来。   云州城确实有一处泉眼没干涸,但是水位下降了很多,吴知府派人围了起来,收银子卖水,倒赚了不少。   府衙的粮食,他也悄悄挪用给小妾的娘家,合伙哄抬粮价,用来捞财。   等将来粮价降下去后,他再低价买入,补上这个窟窿就行了。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有流民聚集。   吴良新咬牙切齿,不顾同知和通判的劝阻,一意孤行道:“上弓箭手!”   收到命令后,官兵们背着弓箭上了城墙。   刚射出几波,就被长枪抵住了脖子。   “住手!”   循着声源望去,流民中有几人认出,城墙上那个黑衣束发的男子,正是先前给他们分过粮食的安王。   安王的护卫军,此刻正举着长枪,威胁着官兵们。   齐欢三人到云州城外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   城墙下的流民们抬头仰望着城墙上的男子,交头接耳,满脸欣喜。   弓箭手被长枪所指,一动不敢动。   黑衣甲胄的护卫军们脸色庄肃,长枪威武。   于千万人之中,齐欢目光直直地望向黎殊臣,炙热的眼神比阳光还热烈,让黎殊臣不经意的晃了神。   悄悄看她一眼,黎殊臣很快收回目光。   云州城各方势力纷杂,他不能表现的对她太过关注。   他这几日,一直在尝试撬动莫望山,让他听他命令,一同解决云州问题。   莫望山顽固,坚称云州知府会处理。直到听说官兵要射杀平民,才被他说动。   所幸,未迟。 第143章 拿下他   烈日灼灼,炙烤着大地。极端酷热的天气还在持续,焦躁不安的情绪也在不停的蔓延。   流民们仰头望着黎殊臣,如望救世神。   万众瞩目中,黎殊臣薄唇轻启,嗓音清冷,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请各位放心,尔等都是黎国子民,本王定会护你们周全。午时一刻,施粥放粮!”   听他给出了承诺,还说出了具体时间,流民们逐渐信服。   “离午时一刻还有一个时辰,不如咱们再等等吧?”   “没错,再等等。安王值得信任,前几天在路上他曾经给我们分过水粮,他是个好王爷!”   “但愿安王真的能说到做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土地公保佑...各路神佛通通保佑...”   火辣辣的阳光下,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挤在一起太热,流民们渐渐散开,寻阴凉处等待。   人多眼杂,避无可避,齐欢没有再贸然进空间,而是蹲在树荫处,时不时抬头望几眼城墙,渴望再看黎殊臣几眼。   同时,她在心底许下生辰愿望。   愿无分离,愿长相见。   等到午时。   城门缓缓开启,黑衣甲胄的护卫军们,握着长枪迅速分布在城门两侧,黎殊臣策马而行,身后跟着几辆骡车。   “排队领粥。”   简短的话由内力扩散出,带着不容挑衅的威严,传遍乌泱泱的流民群。   流民们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安王真的施粥了!他们得救了!   他们迅速抓起碗,爬起身去排队。偶尔有几个试图插队的人,被护卫军用长枪驱赶,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赶到队伍末端。   白花花的米汤被盛进碗里,流民们虔诚的端着走到一旁,呼噜呼噜喝起来。   破旧的陶碗中,上层是汤,下层是米。   汤能润喉,米能饱腹,一碗米汤下肚,流民们像是枯木逢春,又窥见了生的希望。   眸光扫过他们的笑脸,黎殊臣唇角轻轻勾起,却又在看到吴知府的那一瞬,骤然放下。   “安王殿下,您...您怎么能抢了谭记米铺的粮食,分给这群刁民吃?”   “本王不过是替吴知府,取回你挪用的官粮,再替你分发给云州的子民。”   “本王乐于助人,何错之有?”   闻言,吴良新心中咯噔一下。   安王怎么知道他将府衙的存粮挪给了谭记?   他迅速挤出两滴眼泪:“安王说笑了,前些日子粮仓失火,官粮颗粒无存......”   “不必狡辩了。谭福已经招供了,你还能站在这,是因为你和去捉拿你的莫统领错开了。”   吴良新愣住。   回过神后,他快速的在心里问候了一遍,谭福的祖宗十八代。   冷静之后,吴良新意识到,未必是谭福口风松,也有可能是眼前之人逼问手段严酷。   识时务者为俊杰。   吴良新不再争辩,转而从袖筒里,拽出银票的一角,朝黎殊臣挤了挤眼睛。   皇上都能卖官鬻爵,作为皇上的亲儿子,安王殿下应该也会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原谅他的一点点过错吧。   果不其然。   黎殊臣俯身,抽走了银票。   吴良新原本只是想,先拿出银票给他看看,私下里再给他,却没想到他竟直接拿了过去。   吴良新不禁心中暗叹:   安王受贿竟这般明目张胆。......不愧是皇上的亲儿子。   马背上,黎殊臣看了眼金额,又摸了摸厚薄,睥他一眼,问道:“就这?”   “......”   吴良新呆住。   嫌少?   他肉痛的咬了咬牙,暗道:真不愧是皇上的亲儿子,一样的贪心。   吴良新只好从另一只袖筒里,又抽出一卷银票。   他喜欢闻银票的味道,所以习惯性的装两卷在身上,味道浓厚才好闻。没想到,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拿到银票,黎殊臣侧身吩咐:“偃武。”   “在。”   “拿去买布和麻绳。”   “是。”   接着,黎殊臣又对旁边的护卫军命令道:“拿下他。”   吴良新顿时慌了:“你、你...你收了我的银子!怎么可以...”   黎殊臣打断他的话,纠正道:“胡说,这明明是本王追回的脏银。”   没有抄家的御令,他不能直接查抄吴府,得等钦差到来才行。但是在此之前,收了吴良新自愿上缴的银票,却无妨。   骡车来回几趟,施粥直到申时才结束。   护卫军将流民分为若干组,每组选出几个青壮协管,防止有人重复领粥。   流民们基本都分到了一碗粥,生活又有了盼头。   等偃武带着几车布匹和麻绳回来,黎殊臣又吩咐道:“带他们扎帐篷。”   城内空地有限,流民数量太多,管理困难。为避免造成混乱,黎殊臣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城外。   数日干旱无雨,不用考虑防水问题。帐篷简单的用布幔支起,给流民们一个遮阳、落脚的地方即可。   流民们热火朝天的干起来,黎殊臣巡视一圈后,也亲自帮忙。   帮齐欢搭了一个又美观又结实的帐篷。   到了夜晚,月华皎皎。   四处寂静,流民们躺在帐篷里,一动不动,节省体力。   夜色的掩护下,西城墙的墙根处,轻轻跃下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穿梭着。   最终停留在他亲手搭的帐篷外。   黎殊臣刻意隐匿了气息,直到走进帐篷,才被里面的人发现。   帐篷内放了几盆冰,比外面稍微凉快些。地上还铺了野餐垫,放着千层蛋糕和小零食,齐欢在分蛋糕,偃九和偃青围坐在她身旁扇扇子。   他们在帐篷顶开了个口子,月光倾泻进来,洒落在齐欢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门帘晃动时,她跟着抬起眼,在看见黎殊臣的那一刻,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颜。   齐欢将切刀塞给偃九,将手里的蛋糕盘递给偃青,又低声对他们道:“你们先吃,我带阿殊走。”   偃九当即道:“不用,不用,我们出去。”   刚说完,他就发现殿下和齐姑娘都不见了。   与偃青交换一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   齐姑娘带殿下上天了!   另一边。   往日宽敞的空间,因为副驾驶多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显得有些逼仄。   在黎殊臣愣神之际,齐欢爬坐到他腿上,熟练的勾住他脖子。 第144章 生辰与七夕   “我好想你。”   回答她的是一个炽热的吻。   黎殊臣左手箍紧她腰肢,右手将她按朝自己,碾上朝思暮想的唇,时而辗转狠压,时而温柔舔舐,湿滑的舌在唇齿间摩挲,贪恋着独属于她的甜美。   齐欢渐渐被他吻的快喘不过气来,猛然推开他后,耍赖似的将脸贴在他胸膛,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不肯再抬头。   拥抱了一会儿,她猛然想起,这一路上,为了掩人耳目,她穿的衣裳故意在地上蹭的很脏,头发也用泥土搓的蓬乱,脸上还抹了土黄色的眼影,整个人又丑又脏。   她慌忙退开,却又被黎殊臣紧紧搂回。   “阿殊,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亲下嘴,我好佩服你。”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阿欢永远是小仙女。”   齐欢弯着眼睛,眉开眼笑。   她取出卸妆湿巾,慢慢擦去眼影,露出白皙的小脸。   接着散开头发,用毛巾擦了擦,发现效果不大后,干脆绾了个丸子头。   黎殊臣接过她手中的湿巾,耐心的替她擦净耳朵,脖子......等能擦的地方。   随后,又从怀里取出一只亲手雕的白玉簪,缓缓插入她发间。   玉簪照着白桦树叶雕制而成。白桦见证了他们爱情的开始,也将见证他们爱情至死不渝,海枯石烂。   “小仙女,七夕快乐。”   话音落下,黎殊臣又为她戴上一只红绳编成的同心结手链,无声的道明了他的心意:   永结同心,此生唯卿。   手链里还编进了他的一缕发,据说能为她挡灾。   “小仙女,生辰快乐。”   “愿我的阿欢一生喜乐无忧,顺遂康健。”   低沉的嗓音里,裹挟着蚀骨的温柔,萦绕在齐欢耳边,深深烙进她心间。   她摸了摸唇,很干净,很水嫩。   遂放心的主动吻了上去。   唇齿纠缠,悱恻缠绵,空间里尽是旖旎。   一个多月的思念,在唇齿间逐渐消弭。   结束这个吻后,黎殊臣终于有闲心环视她的空间。   “这是你在天庭的府邸?”   齐欢摇摇头:“它是我的坐骑。”   “它会跑?”   “...暂时不会。”   “它会战斗?”   “...暂时不会。”   答完后,齐欢补充道:“它目前只有【苟着】这一项功能。遇到危险时,我可以藏进来。”   “所以,我能不能扮成侍女跟在你身边?遇到危险时,我可以躲进来保护自己,还可以带你一起躲进来,保护你。”   黎殊臣摸摸她的头发,摸到一手灰,却不在意,低声回道:“我身边没有侍女,你也不是侍女。”   “但我今天来,确实是为带你进城。”   “云州城有云影商队的分号,你先住进去。等流民的事解决后,我再派人送你回京。”   听他提起流民,齐欢抬眸望向他:“云州城的水粮够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帮助他们。”   说着,齐欢凭空取出一瓶矿泉水,和几个山东大馒头。   “我可以用法力变出水和粮。”   “虽然会消耗一些法力,但是帮助别人,可以增加更多法力。于我无害,反而有益。你且放心。”   “天灾无情人有情,我也想为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先前我人手不足,无法有序的组织他们。我担心贸然拿出大量物资后,会被有心人抢夺,不仅帮不到灾民,还会给自己惹祸。所以这一路上,我只是偶尔放点水粮,帮一帮少数人。”   “如今,你在身边。你有军队,能够合理分配,旁人也不敢轻易冒犯。我把这些物资给你,我出粮,你出力,我们一起帮他们度过旱灾!”   “齐心协力,人定胜天。”   她的眸光熠熠生辉,整个人像被裹在光里,那么明亮,那么耀眼。   望着她,黎殊臣久久移不开眼。   良久之后,他低笑着“嗯”了一声,与她十指相扣:“携手并进。”   见他答应,齐欢笑了笑,替他拍了拍衣襟上沾的灰,带他一起出了空间。   两人凭空出现,吓了偃九一跳。   他赶紧抹了抹嘴角的奶油,叫了声:“殿下。”   黎殊臣还在握着齐欢的手,心情愉悦之下,对他说话也温和了很多。   “今晚,本王先带阿欢进城。你和偃青负责扫尾,处理掉帐篷,明日三更一刻,城墙西侧十五丈处,你带偃青上城墙,会有自己人接应。”   说完,黎殊臣牵起齐欢欲走。   齐欢却顿住脚步,回收完垃圾后,对偃九道:“能带的带走,不能带的处理掉。”   交代完后,她晃了晃和黎殊臣交握着的手。   黎殊臣会意,松开她手,改为揽住她腰,带她夜间疾行,跃过城墙屋舍,最终停在一处别院。   商队的人早前得到吩咐,一直在留灯等候,小厨房里还温了水和百合莲子粥。   进了院子后,黎殊臣先对候在一旁的偃歌凛声道:“待她如待本王,不可有一丝怠慢。”   随后又语气放软,对齐欢道:“阿欢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齐欢乖巧的点点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催促道:“你快回去睡觉吧,记得照顾好自己。”   “好。”   黎殊臣转身离去。   寂静的院子里,只剩下齐欢和偃歌。   商队的其他人,要么是男子,要么信不过,都没能进这个院子。   偃歌平日里接触比较多的是同门师兄弟,第一次接触水灵灵的小姑娘,她眼底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她学着黎殊臣,放柔声音轻轻道:“齐姑娘,沐浴吗?”   齐欢点点头,礼貌道:“有劳了。”   “您先歇息片刻,我去备水。”   兑好温水后,偃歌又去房间替齐欢取了衣裳,带她去浴室,路上还不忘替自家殿下说好话。   “齐姑娘,这些衣裳都是殿下亲自送过来的。殿下还说,您爱吃阳春面......”   “......不是。”   “您别客气。”   “......我没。”   “我懂,我懂!我师兄说过,女人说不喜欢就是喜欢,说不要就是想要。您明天早晨一定是想吃阳春面吧。”   按照她的逻辑,齐欢只好反向道:“想吃。”   然而偃歌却得意道:“我就知道!”   “......” 第145章 阳春面   次日清晨,窗外传来鸟儿啾啾的叫声,莺啼鸟啭,悦耳动听。   屋内,几盆冰皆已融化。齐欢起床后,将它们再次收回空间冷冻。   原本空间没有冷冻功能,但是她过年时复购了两节车厢,存了大量冰进去,改造出两间类似于冷库的空间。   收拾好屋子后,她打开衣柜,随意挑选了一件柳碧色的罗衣,裙面上用玉白的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夏日里穿,清新又雅致。   洗完脸,她简单的涂了些水乳眼霜,最后再涂上一层防晒霜。接着,不太熟练的梳了一个单螺髻,将黎殊臣昨日送的玉簪,缓缓推入发间。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她一直灰头土脸。猛然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禁舒心很多。   怀揣着欢快的心情,齐欢推开房门,屋外炎热的气息迎面扑来。   院子里的花草早已干枯,只有两棵树还在焉头巴脑的活着。太阳火辣辣的悬在空中,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是热的,她连忙收回脚。   这时,偃歌提着食盒,脚步轻快的走进来,见她已经收拾妥当,便催促道:“齐姑娘,快过来吃早饭。”   “有你最爱吃的阳春面!”   “......”   齐欢放弃解释,安静的坐在桌前,看她将面碗还有几碟小菜一一端上桌。   简单的汤底,简单的面条,简单的葱花,却让她很想黎殊臣。   黎殊臣成功了。   她确实,看见阳春面就会想起他。   吃完面后,她热出一层薄汗。   此刻,除了想念黎殊臣,她还很想念空调。   齐欢借口补觉,支开偃歌,闪进了空间,吹着空调看看历史故事书,再美滋滋的睡个午觉。   留足精神,等黎殊臣夜晚来。   直到月上中天,房门才被叩响。   “阿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呀。”齐欢眉眼弯弯,熟练的抱住他的腰,等待一起飞飞。   云州城二更天宵禁,街边巷角一片寂静。穿梭在城中的除了他们,唯有明月和晚风。   半个时辰后,黎殊臣带着齐欢停留在一处无活人的坟场。   “阿欢,你可以变出水和粮食了,存在此处,我会派人暗中把守。明日一早,再率兵来取。”   齐欢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在无人的郊外?”   “突然多出来的水粮,不好解释来源。存在此处,明日清晨我会以梦之名来寻。”   “哦,好的。”齐欢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而跟系统道:“复购一千五积分的矿泉水,和一千五积分的山东大馒头!”   “好的,宿主。”   唰唰——   快递堆如小山。   齐欢取出小刀,欢快的跑去拆快递,却发现拆开后,馒头没地方放。   “咱们需要箩筐。还需要一些木桶,用来装水。”   “不必。”黎殊臣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用再开箱:“包装越奇特越好。”   “我知道了!”   齐欢兴奋的拍掌:“你是不是要跟百姓说,你有神仙入梦,指引你找到这些物资,让他们更加笃定,你是紫薇星,你受命于天,你有仙人相助,你是天命所归!”   在她仿佛窥破一切的得意小眼神中,黎殊臣轻轻颔首,并不过多解释,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她头发。   “走吧,我送你回去。”   齐欢笑眯眯的“嗯”了一声,扑进他怀里,搂紧他的腰,等他带她回家。   回到家后,她指了指唇:“晚安吻。”   黎殊臣低声笑了,如她所愿,双唇相贴,浅尝辄止。亲完之后,喑哑着嗓子道:“好梦。”   借他吉言,齐欢整晚都是美梦。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时,已是日晒三竿。   待她起床,走出房后,发现偃青也在院子里,此时正在和偃歌掰手腕。   齐欢倚着门框,笑眼弯弯地为她们加油。   偷瞄了她一眼,偃青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将偃歌的手压倒在马扎上。   她打不过这个怪姐姐,但是她的力气比她大!所以齐姐姐身边的第一护卫还是她!   赢了之后,偃青蹦蹦跳跳的跑到齐欢面前,肉嘟嘟的小脸上,眸光出奇的亮,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说:你快夸我!   齐欢亲昵的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道:“青青真棒!”   “奖励你阳春面一碗!”   “好呀好呀!我好久没吃面了!”   院子里,偃歌还没从落败的阴影中走出来,等她们吃完饭后又跟偃青比了一场,还是以被压倒告终。   “嘿,小孩。”她叫住偃青,尽量笑的亲和:“你想不想有个武功高强、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师父?”   “不想。因为我已经有师父了,除了不够白外,你说的这些,他都满足。”   “好吧。”   偃歌想了想,决定换个说法:“那你想不想,多一个武功高强、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师父?”   “还可以有两个吗?”   “...就像你早饭时,吃了鸡丝凉面,还吃了阳春面。你的师父也可以再多选一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偃青猛点头。   见她赞同,偃歌再接再厉:“比我漂亮的,没我能打。比我能打的,没我漂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乖徒儿快来给师父磕头敬茶。”   拜师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偃青轻车熟路的又认下了一个新师父。   她要变更强,保护齐姐姐!   “二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乖!”   偃歌拍了拍她的头,像拍蹴鞠球:“走吧,我带你去学几招。”   见她们师徒相携而去,齐欢落得清净,正好趁着没人之际,溜进空间里凉快凉快。   她刚打开空调,就听系统不停地道:“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50。”   ......   “好美妙的声音!”   齐欢这次没有屏蔽系统,反正闲着也无事,她吹着空调,吃着泡椒鸡爪,听着系统绵绵不息的机械音。   就像是前世小超市的老板,坐在店里不停的听:微信到账xx元!支付宝到账xx元!   这感觉,太美好!   听着听着,她睡着了。   再醒来时,一看时间,又快到吃午饭的点,她赶忙出了空间,免得偃青和偃歌找不到她。   她刚出空间没一会儿,偃歌就带着偃青过来送午饭。   偃青脸热的红彤彤的,衣裳重新换过,想来是练完后洗了澡。她帮着偃歌一起摆好饭菜,又小声对齐欢道:“齐姐姐,等你吃完午饭后,我告诉你一个事情哦。” 第146章 仙女小七   齐欢的好奇心被勾起。   “你不如现在就告诉我。”   “齐姐姐先吃饭吧,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嘿嘿。”   偃青嘻嘻一笑,将筷子递给她,随后又跟着偃歌去吃午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齐欢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吃饱喝足之后,等着偃青来解释。   终于,偃青带着她的八卦走来了!   齐欢立即坐直身体,作倾听状:“快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想知道,是不是关于阿殊和物资的事。   果不其然,偃青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齐姐姐,我听商队里的人说,安王殿下带人在郊外坟场找到了好多馒头和水!”   “城内外都传遍了,安王吉星高照,一定能带着大家平安熬过这次旱灾。”   “还有一些人,怀疑他是故弄玄虚。但是用来装馒头的纸箱很特殊,用来装水的瓶子也见所未见,让人无法解释。”   “流民中有人说,他们在逃荒路上濒临死亡时,也曾捡到过同样的水粮。他们兴致勃勃的讲,他们遇上的神仙,和入安王梦的神仙,是同一波。”   “安王殿下告诉他们,这个神仙叫小七。比起大家歌颂他,他更希望百姓们能记得,真正帮助他们的人是小七,这些水和粮都是小七指引他找到的。”   说到这里,偃青笑嘻嘻的猜测道:“安王殿下说的小七,肯定是齐姐姐!”   “听说,安王殿下找到水粮后,今天早晨就在城门外全部布施给流民了。流民太多,有的人没分到,但安王给他们分了米粥。”   “同时,神仙小七的名号传遍了整个云州城。百姓们都说,发生旱灾是因为老天爷发怒了,他们原本以为会九死一生。但是,安王殿下和神仙小七,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偃青崇拜的看着齐欢,眼神里流动着小星星。   随即,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齐姐姐,你有没有治疗中暑的药?听说,城外有不少流民中暑......城内草药告急......”   齐欢立即想到了藿香正气水,恰巧她先前得到的药箱里有。   “系统,我现在有多少分?”   “回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55555。”   心里有了底后,她开始计算,今晚该复购哪些物资。   药箱里还有别的药,不过倒也没关系,空间有保鲜功能,不用担心药品过期。她可以挑出藿香正气水后,再把其他药品回收进空间。   另外,她还想兑换一些绿豆,既可以熬绿豆粥防暑,又可以当食物饱腹。   她给系统十万积分升级时,系统给她解锁了十次免费的搜索功能,第一次献给绿豆看起来有些不值。   但是,目前需要。再者,她只要努力挣积分,还会获得更多次的搜索功能。这样一想,用起来也不再心疼。   除了药品、绿豆、馒头和水,她还打算再复购一些调料,挑出盐留给灾民。   炎热的天气下,不停的流汗,吃的食物也只有粥或者馒头,无法补充钠离子。   所以她计划着再留下一些盐,让灾民们喝上淡盐水。   夜晚。   黎殊臣来的比昨天晚一些。   “阿欢,你困不困?”   “不困,我白天睡了好久。你呢,累不累?”齐欢掂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刚长出的胡茬,望着他眸中的红血丝,满眼心疼。   “要不你告诉偃歌放物资的地点,让她带我去好了。你白天忙,夜晚也忙,很累吧?”   “我好心疼。”   她抱住黎殊臣,脸贴在他胸膛上,鼻端嗅着他衣衫上的熏香,眼底微微涩然。   黎殊臣回抱着她,低头靠在她肩膀上,嗓音低沉又缱绻。   “抱着你时,我才是我。我想见你,每天都想,所以我来了。”   关于“神仙小七赠水赠粮”的消息传开后,越来越多人盯着府衙,盯着云州城,带她去放物资是件危险的事,他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哪怕她有保命的“坐骑”。   他原本也可以找别的理由,解释这些水粮。但他不想将她的功劳记在自己头上,让她隐在背后,无人看见。   她的好,应该被世人所知晓。   她的善,应该被世人所称赞。   时机合适之时,他会让世人知道,神仙小七就是小齐——齐欢。   他要让世人记住她的名字,不仅因为他的宠爱,更因为她做过的善事。   她从来不是他的附庸,而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个体。   尽管路途多艰,但他会护她周全。   收回思绪,黎殊臣松开她,在她莹润的嘴唇上快速啄了一口,眼底噙着笑意,道:“吸口小仙女的仙气,身体又充满了力量。走吧。”   被他再次抱进怀里,齐欢笑的甜蜜。   到了新的存放物资地点后,她复购了水、馒头、绿豆、药箱和调料箱。   再从药箱中取出藿香正气水,从调料箱中取出食盐,将剩下的东西全部收回空间,空间被塞的满满当当。   她将白天刚得到的五万多积分,用掉了四万多,复购了大量的水和馒头,足够流民们吃将近十天。   “今天我的仙力很足!所以一次性给够十天的量,你不用再每天带我跑来跑去的啦,你可以睡个好觉。”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见她困了,黎殊臣立即带她回城,此处留下偃武等影卫看守。   等到院子时,齐欢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呼吸浅浅,像只小猫咪。   黎殊臣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替她脱掉鞋袜,正准备为她擦手脚时,她又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刚睡醒时的嗓音娇娇软软。   “阿殊,你快回去吧。忙完之后,记得补一补觉,照顾好自己。”   黎殊臣点头后,俯身凑到她面前:“晚安吻。”   惊叹于他学习能力的同时,齐欢亲了亲他,莞尔道:“晚安。”   “晚安。”   齐欢起身穿鞋,想要送他走,却被他按住:“好好休息,不用送我。”   “哦...”齐欢贪婪的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   明天不用出城放物资,不知道阿殊还会不会来找她。   次日,午睡醒来后。   齐欢在屋子里活动筋骨,在车里睡午觉虽然有空调,但是躺久了还是不舒服。   系统贴心的为她放起背景音乐:“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第147章 云州特产菜刀   四下无人,齐欢不自觉的跟着节奏摇摆。突然,系统话锋一转:“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50。”   ......   美妙的声音又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响了十天。齐欢的积分也达到了历史新高。   “恭喜宿主,您的当前余额为十一万五。请问您是否想拥有一个五级的系统?”   “假如我说不想呢?”   “那您会拥有一个伤心的系统。”   “嘿嘿,逗你玩的。赠你十万积分,升级吧!”   “好的,宿主。现在是开心的系统在为您服务,请您稍等。”   “系统5.0版本加载中——”   “加载完毕!”   “奖励宿主项链一条!”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齐欢手中多了一条红绳,还带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吊坠,吊坠是货车车头的形状。   “这有什么用?”   “回宿主,它是驾驶舱的实体。”   闻言,齐欢眼神倏尔亮了:“也就是说,我可以把它放在马车上,或者别人身上,跟着一起移动?”   “没错。”   “太好了!”她乐不可支。   这一路上,马车快要把她颠散架了。如今空间能够移动,她只需要把吊坠藏在马车上,她就可以钻进空间,舒适前行了!   这十万分,花的很值。   齐欢哼着歌儿,心情格外美丽,早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用罢早饭,偃歌叫住了她。   “齐姑娘,您总闷在房间里,会不会无聊?”   齐欢摇摇头。   她藏在房间里是为了吹空调,她还有故事书可以看,还有零食饮料可以吃,没事还能跟系统唠唠嗑,生活丰富多彩,半点都不无聊。   然而偃歌却以为她是在客气。   “齐姑娘,虽然旱灾还在持续,但是殿下调配有度,城中的生活基本无影响。很多铺子还在开门,您要不要出去逛逛?进出都有马车,不会晒着您。”   说完,偃歌给偃青使了个眼色,偃青立马双手递上一个幂篱。   幂篱带着一圈白纱,既能遮住样貌,又能挡住阳光。   望着她俩眼巴巴的样子,齐欢眼底噙满笑意:“行吧,趁着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咱们尽早出门,逛一逛云州城。”   “好!我去安排马车!”偃歌跑的飞快,生怕她反悔。   辰时末,马车驶向云州城最繁华的街道。   云州富庶,城中的道路宽敞平坦,路两边的商铺也装潢精致。   受旱灾影响,大部分铺子虽然还在开张,却门可罗雀。   齐欢对首饰铺、成衣铺兴致缺缺,这些东西她都不缺。   黎殊臣买了很多衣裳首饰给她,完全够她一个月三十天不重样。   因此,没有必要再浪费银子在这上面。   听说云州盛产铁矿,刀器也是一绝。她想买几把好刀,用来切菜。   黎国禁甲不禁刀,大部分铁矿收归朝廷,用来冶炼兵器甲胄。但是还有极少数铁矿官私合营,流入民间,用来铸造农具或者菜刀,保障百姓生活的同时,也增加了云州城的收入。   在偃歌的带领下,齐欢走进了云州口碑最好的刀器铺。   此时,铺子里的掌柜正在和一位白衣男子说话,见来了客人,且衣着华贵,立马给铺子里的伙计使了眼色,示意他上前招呼。   伙计笑脸迎了上来:“姑娘,里边请。我们铺子里的货品,都是由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打制而成,质量有保证。您就算闭着眼睛选,都不会出错。您看看您需要什么?”   “看看菜刀。”   “好的,您这边请。”   伙计引着齐欢直直走向菜刀陈列架,详细的为她一一解说。   听完他的介绍,齐欢问了偃歌的意见,选了最锋利的几把,然后轻车熟路的跟伙计砍起价。   伙计顿时瞳孔瞪大,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眼前的姑娘看起来非富即贵,怎么会,这般接地气的跟他磨价?   往日来买菜刀、农具的大多是市井小民,对于砍价这事,伙计经历过很多次,早已身经百炼。   “姑娘,一分价钱一分货,价格真的不能再低了。便宜的东西除了便宜都是缺点,贵的东西除了贵都是优点,您眼光特别好,选的刚好是咱家最贵的几款,看在您买的多的份上,我已经给您让了很多价了...”   齐欢棋逢对手,兴致勃勃的跟他唠起来。直到嘴巴说的有些干了,才点点头:“你帮我包起来吧。”   “好嘞!”   另一边,偃歌和偃青也都挑到了各自心仪的刀具。   偃歌选了一把杀猪刀,她还没用过这种刀,有些好奇。   偃青则选了一把砍柴刀。厨娘们都夸她砍柴速度快,形状还美观,她每天动力满满的去帮她们砍柴,为的就是听几句夸奖。   不过商队的砍柴刀有点钝了,她要买把新的!   尽管她们都有月钱,不过齐欢还是帮她们一起结了账。对自己人,她一向大方。   伙计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最终道:“一共七两一钱。”   “抹个零吧。”   “......”   伙计望向掌柜,见掌柜点头后,才道:“行吧,就当交个朋友。姑娘用着好了,下次再来!”   齐欢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掂了掂,搁在柜台上。   与此同时,她发现之前与掌柜说话的白衣男子,此时,眸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她们身上。   见她侧头望来,白衣男子并不避开,反而温和的冲她笑着点点头,手中的折扇有节奏的摇着。   她们三人选的刀具,以及齐欢砍价时与她外在的反差,让他微微有些诧异。   白衣男子想了想,从袖筒里掏出一把匕首,递向她,开口道:“赠品。”   齐欢止住脚步,疑惑的望着他。   见她不接,反而防备,白衣男蓦然笑开:“姑娘不必多疑,这间铺子是我的产业。见姑娘买的东西多,送件小东西,聊表心意。”   “不用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要匕首没用。”   白衣男笑容不减:“留着防身也不错。”   话都说到这,又不要银子,齐欢没再拒绝,示意偃歌收下。   等出了铺子后,齐欢上了马车,她们开始往回走。走到街口时,人突然多了起来。 第148章 瘟疫   马车车速放缓,齐欢掀开窗帘查看,看见一辆囚车与她们迎面而过。   路两旁的百姓们,正义愤填膺的朝囚车里的中年人扔石头,砸的他头破血流。   齐欢赶紧放下车帘,免得被误伤。   突然——   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瞬间摇晃起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车外传来偃歌的解释。   “齐姑娘,您没事吧?刚才有个人石头没扔准,砸到了咱们的马,不过您放心,安抚马儿我有经验,现在已经好了。您坐稳,我赶快点,咱们回家去。”   然而人流越聚越多,马车逐渐寸步难行。   偃歌只好把马车靠边停下,打算等人流过去后再离开。   车窗外的议论声纷纷,齐欢难免听了几耳朵。   原来是云州知府吴良新,要被拉去街口斩首示众了。昨日钦差大人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尚方宝剑和黎殊臣搜集的罪证,去牢里给吴良新定罪。   百姓们对贪官嫉恶如仇,得知消息后捡了些石头,过来送送吴良新。   走在囚车边的官差被误伤后,捂着脑袋,愤怒的呵斥道:“住手!”   百姓们被呵住,开始理智思考:“大家伙快停停,别把人砸死了。不然行刑前咽了气,刽子手不好砍!”   “有道理。”   “没错。”   百姓们逐渐停手。   时辰一到,在一片叫好声中,挪动官粮、哄抬粮价、试图射杀流民的吴良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百姓们围在一旁欢呼着。   他们生活在云州,迫切的希望皇上能换个有良心的父母官来管理云州。   烈日依旧灼灼,他们满头大汗,却依旧热情不减。   这时,忽然有人惊呼道:“有人中暑晕倒了,大家快让让,送他去医馆。”   “不、不是中暑!他还衄血发斑...”   “...不会是瘟疫吧?”   “什么,瘟疫?!”   “有人染瘟疫了!”   三人成虎,起初的疑问句传着传着,就成了肯定句。   百姓们乱成一团,仓皇逃窜。   晕倒的人被丢在石板路上,后又被监斩的通判,命人救起。   齐欢坐在马车里,心中思绪乱成麻。   明明,黎殊臣早已派人妥善处理了城外的尸体,怎么还会有瘟疫出现?   回到家后,她让偃歌备水,三人各自去沐浴,换上新衣裳后,把今日穿的衣物全部烧掉,再仔细清洗遍马车。   洗完澡后,她叫来偃歌:“你注意点外面的消息,看看是不是真有瘟疫,无论结果如何,都尽快告诉我。”   “是!”偃歌应下后,又想起今日刀器铺送的匕首,从腰间拔出后,双手递向齐欢。   “齐姑娘,这把匕首还不错,足够锋利。您留着防身吧。”   “不用,给你。”   齐欢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怕打翻家里的醋坛子。   果然,到了夜晚。   叩门声响起。   黎殊臣带着一把古朴的匕首走来了。   “偃歌说,今日有人送匕首给你。...我这一把削铁如泥,更好!”   齐欢莞尔接过,扬起小脸,脆声道:“谢谢阿殊。”   黎殊臣唇角勾起,眼含笑意,又在想起偃歌的描述时,抿住唇角。   “你今天遇到的人,是我三叔顺王的嫡次子,黎远岫。”   “如今国库空虚,皇上不愿意花费太多银子在救灾上。来云州处理灾情,是很多人避之不及的事,只有黎远岫主动请缨,带着自筹的粮食过来了。”   齐欢微微惊奇:“自筹粮食?”   黎殊臣淡淡颔首:“黎远岫生财有道,银子多的花不完。”   “时不时还请皇上替他花,所以皇上对他疼爱有加。”   “此次救灾,他带来的粮食只有极少数出自国库,大部分为他沿途所购买。”   听完始末,齐欢手托下巴思忖道:“这么说,他是个好人?”   听她夸别的男人,黎殊臣眸光略沉,却客观道:“在筹粮救灾和斩杀吴良新这两件事上,他做的确实不错。不过他是顺王的儿子,注定道不同不相为谋。”   “顺王,是敌非友。所以,你离黎远岫远一点。   ...先前的云州知府病逝,吴良新恰巧走了皇上宠妃的路子,花钱买官,补了云州知府这个肥缺。   云州多铁矿,很多人眼馋。顺王也不例外,恰逢云州旱灾,他便放出消息,引流民聚集云州城外,煽动流民暴动,等吴良新出现差错后,再除掉他,安排自己人顶上,便能暗中利用云州的铁矿。   路上,还能找机会安排杀手,混进流民群,顺便除掉我。”   想起路上遇到的流民,黎殊臣眸光忽暗忽明。   那些流民在他分水分粮后快速散去,隐在其中的杀手也选择了蛰伏,没有直愣愣的动手,这不像是忠王下的手。   忠王脾气火爆,性格执拗,只会下死命令:砍他!砍他!   而他遇到的这波人,懂得审时度势,更像是顺王的手下。   这时,齐欢问他:“新任云州知府会是顺王的人?”   “不会。”   黎殊臣否定后,又道:“我会赶在顺王之前,替我的人买官。新任云州知府会是我的人。”   眼下皇帝昏聩,有识之士犹如明珠蒙尘,前途无光。他正好借机收服一部分,出银子让他们之中不迂腐的人买官上任。为百姓办事的同时,也为他办事。   说完这些,黎殊臣看着齐欢,从她黑黝黝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嘴角的弧度不自觉扩大。   几日不见,他很想她,没有过多的用言语表达,一切尽在绵绵的热吻中。   更声传来,夜色已深,黎殊臣将她抱在怀中,贪恋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许久之后,才松开她,说起正事:“阿欢,你之前抄的医书中,有没有关于瘟疫的记载?”   齐欢错愕:“真的有瘟疫?”   黎殊臣点点头,脸色微微凝重:“忽然之间,多处出现。”   “你稍等,我找找。”   她抄医书时,只顾着抄写,没怎么过脑子,所以印象也不是特别深。取出先前得到的医书,齐欢细细查阅。   黎殊臣与她一起找,最终挑出了《黄帝内经》素问篇。齐欢又再次搜索医书,第二次得到的医书中,还有吴又可的《瘟疫论》,葛洪的《肘后备急方》,巢元方《诸病源候论•疫疠病诸候》等。   拿到医书后,黎殊臣准备带回去翻阅,找出其中有用的部分,抄写后,拿给征来的大夫们参考。   见他要走,齐欢连忙拉住他衣袖:“你等一下,我还有东西可以帮你。” 第149章 口罩和酒精   “系统君,快递库有没有医用外科口罩和酒精消毒液?”   “回宿主,已为您搜索出这两样物品。请问您是否确定购买?”   “买它!”齐欢毫不犹豫的下达指令。   她还有一万多积分,丝毫不虚。   随着她话音落下,唰唰——   两个快递箱倏尔出现在她脚旁。   她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蹲下身子,对着离她最近的箱子,轻轻一划,封口处的胶带顿时齐崭崭的裂开。   打开箱子之后,四盒量贩装的口罩瞬间映入眼帘。盒子上标明了数量,每盒五十片,还都是独立包装。   接着拆第二个快递,里面装着六瓶酒精消毒喷雾,还赠送了一小瓶免洗手消毒凝胶。   齐欢安装好酒精的喷雾头,接着又拿出一片口罩,站起身后,在黎殊臣面前晃了晃。   “阿殊,口罩可以有效隔绝飞沫传播,酒精能够杀菌,合理利用它们,能够降低瘟疫传播的风险。你看,口罩是这样戴。”   她踮起脚尖,用手撑开口罩两端的绳子,帮黎殊臣戴在耳后,顺便摸了摸他的耳垂。   温热的指尖摩挲出的痒意直达心底,勾的黎殊臣心尖也酥酥麻麻。   他握住齐欢作乱的小手,接着又认真的问了她几句,最终轻轻颔首。   在他俯身去抱纸箱时,齐欢快速把纸箱收进空间,张开双臂,娇笑着道:“阿殊抱我,你带着我,我可以随时随地给你这些物资。”   黎殊臣顺从的将她拥入怀中,抚了抚她丝滑的秀发,却未应下,而是低声哄道:“阿欢乖。府衙人多眼杂,你乖乖待在这,我晚上找时间来看你。”   “不乖。”   齐欢双手环于他腰后,侧脸贴着他胸膛,粉嫩的嘴唇微微撅起:“我想陪着你。”   “白天你忙时,我藏进空间里。夜晚我再出来,你需要什么,我可以随时随地给你。如此一来,你就不用两处奔波,就能多睡一会儿。”   说完,她松开手,取下项链,套入黎殊臣修长如玉的颈间。   之前空间不能移动,所以她一直老老实实的闷在房里。如今空间有了实体,她完全可以靠着空间,跟在阿殊身旁,拿放物资也更方便一些。   替黎殊臣戴好项链后,她说明用意,随即闪进了空间。   眼前人骤然消失,黎殊臣心脏猛然缩紧,随后又意识到她只是暂时进了空间,才稍稍松了口气。   黎殊臣拿起项链上的吊坠吻了吻,眸光虔诚,比窗外的月华还要温柔。   将齐欢被他接走的消息告知偃歌后,他提步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府衙后院的房间,他对着吊坠叫了声“阿欢”,齐欢瞬间出现。   空间可以与戴着项链的人交互,所以她能听见黎殊臣的声音。   她眉眼盈盈的笑着:“阿殊,以后你喊一声,我就会立即出现在你面前,你开不开心?”   “开心。”黎殊臣声音低醇又好听。   接着他又道:“你先进空间,我带你去沐浴。”   “好。”   嗖地一下——   齐欢又消失了。   黎殊臣推开门走到院中,叫来偃武,让他去准备温水,顺便清场。   偃武却惊奇道:“殿下,一个时辰前您不是刚沐浴完?怎么又要洗澡?”   “多嘴。”   偃武连忙捂紧嘴巴,低声应了句是,转身去烧热水。   尽管旱灾还在持续,但云州城有处未枯竭的泉眼,还有“神仙小七”赠的瓶装水,水源并不紧缺。   炎热的天气下,虽然他们有内力在身,但忙碌了一天后,依旧会染一层薄汗。自家殿下喜洁,每日都会沐浴,却没有像今日这般,竟然要沐浴两次。   偃武按捺住好奇心,老老实实的兑好温水,接着又为黎殊臣准备好换洗的衣裳。   见他打开衣柜,黎殊臣这才想起他忘了给阿欢带衣裳。   于是他对偃武吩咐道:“你去云影一趟,让偃歌打包好阿欢的衣裳送过来。”   偃武难掩诧异,却将疑问吞入腹中。   作为一名优秀的下属,应当少发问、多思考。   他快速的转动着脑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殿下是要齐姑娘的衣物,睹物思人。   他暗自啧啧两声,一路跑的飞快。   等碍眼的闲杂人等都退去后,黎殊臣拿着中衣,进了浴室,召唤出齐欢。   “阿欢,你洗完先穿这件。我已经让偃武替你去取衣裳了,拿回来后你再换上。”   齐欢轻轻“嗯”一声应下。   等她沐浴完却发现,黎殊臣的衣裳太长太大了,她穿着极其不合适。   她想了想,先复购了内衣,又取出先前得到的小裙子,白色的短袖衬衫掖进粉色的格子短裙里,既清凉又合身。   原本她还有一条黑色吊带睡裙,更适合晚上睡觉穿,但上次被黎殊臣扯断了吊带,她不敢再穿。   穿好衣裳,她打开门,只见黎殊臣微微愣住,随即又眼眸幽深,定定望着她。   黎殊臣习惯性的将她打横抱起,娇软的手感又让他发现,她的裙子很短,腿露在外面,而他一只手揽在她腿弯。   他身上似有团火在烧,不禁加快了脚步,将她抱回房。   房间里只有一间床,连张软塌都没有。   两人并肩躺下,黎殊臣目光移开,挥一挥衣袖,将桌上的烛火扇灭,阖眸默背起《清心诀》。   与此同时,齐欢从空间里取出几个冰盆,放在床边,屋内瞬间凉快很多。   她面朝黎殊臣,侧卧在床内侧,呼吸渐渐均匀。   次日醒来时,她像个八爪鱼般,半趴在黎殊臣身上,手搭着他腰,腿搭在他腿上,而他板板正正的躺在床上,睡得正沉。   齐欢怕热着他,迅速挪开,将地上的冰盆收回后,重新换了几盆。   接着,又复购了大量的口罩和酒精,堆满整个房间,只留出一条供人通行的小道。   等她忙完这些,回头一看,发现黎殊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时正半敞着衣襟,单手托头侧望着她:“早。”   “早呀,阿殊。”   齐欢笑眯眯的替他拉了拉衣裳。   快递箱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屋内略显昏暗,她坐在床边,光洁而笔直的双腿自然垂下,一晃又一晃,晃的黎殊臣喉咙发干,眼底涩然。   他快速移开视线,转而望向满满当当的快递箱:“这么多。”   齐欢笑吟吟解释道:“除了分给大夫和病患,阿殊还可以分一些给百姓。要求他们领水领粮时戴上口罩,回家后用酒精消毒,尽量降低被传染的风险。”   “另外,让他们排队时,保持一定距离,没事不要聚集。” 第150章 念医书   齐欢仔细回忆着,将记忆中的防疫经验和盘托出。   少女声音清脆似黄鹂,听在耳中,落在心中。   黎殊臣将她说的话记下,又揉了揉她微乱的乌发:“你先进空间。”   “好。”   等齐欢消失后,他起身换好衣裳,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他拉开门时,正好对上正准备叩门的偃武。   此时,门外早已天光大亮。   他罕见的起晚了。   黎殊臣敛了眉眼间的温和,恢复一贯的清冷,对偃武吩咐道:“备水。”   偃武点头称是,很快端来一盆洗脸水,还有盛满水的漱口杯。   黎殊臣伸手接过,嘭一声将他关在门外,随即将水盆放在木架上,叫出齐欢。   等她洗完脸后,直接用她的洗脸水简单的洗了把脸。接着,两人又共用一杯水,刷了刷牙。   洗漱完成,齐欢自觉的缩回了空间。   黎殊臣抬步去餐厅,屏退众人,并让偃武在外把守,这才唤出齐欢,共进早餐。   齐欢定睛一看,还好没有阳春面。   她喝完一碗绿豆粥后,又吃了大半笼小笼包,并餍足的舔了舔嘴唇。   待她吃饱喝足,黎殊臣指了指嘴唇,却见她蓦然消失在眼前。   他微微失落着起身,转身去寻莫望山。   “昨夜神仙入梦,赐了本王满屋仙器,可防瘟疫。你派人来取,分发下去。另外,还要教会百姓如何使用。”   莫望山摸了摸下巴,心道:龙子凤孙就是不一样,入梦的都是神仙,还会赐仙器。   不像他,梦里只有小妖精。春梦了无痕,啥也没留下。   感叹间,到了黎殊臣房间。   恰巧,偃武抱着一个大包裹走来了。   “殿下,昨晚属下回来时太晚,见您熄灯了就没送过来。您看放在哪?”   “放床上。”   “好嘞。”   偃武低着头,促狭的笑了笑。殿下这是要抱着齐姑娘的衣裳睡觉?   见他笑的猥琐,黎殊臣皱了皱眉头,将他发配去洗茅厕。   接着,黎殊臣打开快递箱,取出口罩和酒精喷雾,将使用方法演示给莫望山看。   等莫望山学会后,又将分配物资和发放物资的活儿交给他。   忙完这些,黎殊臣策马去了吴府,晏清河紧随其后。   吴良新被问罪后,他的家产全部充公,包括他的几处别院。此时,全被改造成暂时收留瘟疫病人的地方。   此次瘟疫来势汹汹,尽管黎殊臣戴了口罩,也未贸然入内。而是在门房处,等人叫来偃十七。   晏清河守在门口,遥遥看见偃十七时,朝他扔了一个口罩,提醒他戴上后,又拿酒精喷雾对他一顿猛喷。   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喷完之后,他才让开:“可以了,进去吧。”   偃十七进门后,朝黎殊臣拱了拱手:“殿下。”   “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大部分人高烧不退,天气又热,没过多久就撑不下去了。属下无能,暂时还未配出有效的方子。”   沉默须臾,黎殊臣解开茶几上包袱,取出几本医书。   “誊抄太慢,本王先念给你听。听到对此次瘟疫有用的地方你叫停,本王折页。随后抄写给你。”   “...殿下,属下识字。”   黎殊臣将医书递给他。   他看了几眼后,又道:“殿下,这些书满篇都是错字!”   绝对不是他的问题,完全是书的问题。   每一个字看起来都像字,却又不像他认识的字。   偃十七看的眼花缭乱,额角直跳。   见他苦大仇深的模样,黎殊臣收回医书,先按目录检索出需要的内容,接着再快速读起来。   明明是枯燥乏味的文字,却因他清冽的声音,格外动听。   齐欢坐在空间里,吹着空调,啃着苹果,听的沉醉。   等到日落西山时,医书被折页的地方撑的鼓鼓囊囊。黎殊臣将其收起,预备回去后再誊抄。   路上,晏清河边揉着肚子,边埋怨道:“阿殊,我都快饿死了,你们总算结束了。午时我喊你吃饭,你都不带停的。你不饿,我还饿呢。”   闻言,黎殊臣扬起的马鞭猛然顿住,他垂眸看了看衣襟,里面藏着一个小吊坠,吊坠里藏着他的阿欢。然而他竟然忙忘了。   瘟疫发生后,短短的两天,每天都有人不断地死去,随后被付之一炬。   城里的哭声从白天到黑夜,从未停歇。   也许,他们在芸芸众生中,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存在,但对于他们的家人而言,他们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血脉至亲,也是心中挚爱。   他们还是黎国的子民,是这个王朝的根基,上位者受他们奉养,也理当庇护他们。   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遏制住这场可怕的瘟疫,还云州城一片安宁。   少吃一顿饭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一想起阿欢因他饿了一顿,自责和懊悔瞬间将他淹没。   黎殊臣抿紧嘴唇,快马扬鞭,加速回到府衙,下马的第一句话就是:“上饭。”   在他身后,晏清河喜滋滋的挠了挠头,心中暗道:阿殊真是我的好兄弟!   他不过是随口吐槽了句很饿,黎殊臣就着急忙慌的赶回来,还第一时间吩咐人上饭。这不是重视他是什么?   从吴府回来,两人先分别去沐浴更衣。   快速的洗完后,晏清河双眼放光的看着仆役们,端上一盘又一盘的珍馐,吞了吞口水。   他目光赤诚而又暗含感动,直直望向刚从浴室出来的黎殊臣,催促道:“阿殊,快过来吃饭。”   黎殊臣淡淡瞥他一眼:“你回房间吃。”   “为什么?!”   “我想一个人吃饭。”   “你想吃独食?”   晏清河瞬间怒了,却被黎殊臣叫来的护卫军给拖走。   晚风中还回荡着他的怒吼:“我没你这样的兄弟!”   黎殊臣动了动耳朵,确定附近无人后,立即叫出齐欢:“阿欢,过来吃饭。”   “不想吃饭,我想如厕。”   白天,她在书声琅琅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醒来后没多久,再次被书声所催眠,断断续续睡了一天,没有喝多少水,也没有吃什么零食,因此直到此时,她才有需求。   黎殊臣却以为她忍了很久,眸中的愧色愈发浓厚。他住的院子,只有偃武和晏清河两人住在前面的厢房里,偶尔会有几个仆役过来送饭菜,打扫卫生。   眼下正值晚饭时间,四下无人,他快速带着齐欢移动到茅厕外。等她进去后,他走到路口把守,直到她再出来。   接着,用罢晚饭,沐浴完后,房内一灯如豆,他有一些话要与她说。 第151章 明目张胆的杀手   “阿欢,今日怠慢了你,是我之过。”   “你挂念着疫情,我能理解。阿殊不仅是我的阿殊,还是百姓的安王,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反而会为你骄傲。”   齐欢眉眼盈盈,明亮的大眼睛里跳动着熠熠光芒,一眨不眨地仰望着躺在她身侧的男子。   黎殊臣唇角似有若无的浅浅勾起,望向她的眼神里充满柔情:“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闻言,齐欢赶紧捂住他乱说话的嘴巴,脸颊红扑扑的娇嗔道:“我云英未嫁,才不是你的妻。”   忽然,她手心被黎殊臣轻轻啄了下,温热的舌头舔的她酥酥麻麻。   她连忙抽回手,背在身后,气鼓鼓的望向他。   却被黎殊臣揉了揉秀发。   “明年你除服时,便是我提亲日。”   “皇上会答应吗?”   “我的婚事,只需要你一个人答应。”   齐欢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道:“那要看你的表现咯。”   想起他最近总废寝忘食,她故意板起小脸道:“你这段期间都没有按时吃饭,早睡早起......”   “我改。”   话罢,黎殊臣抬手挥灭烛火,从善如流的阖上凤眸。   被他拥在怀里,齐欢久久不能入眠。   白天睡的多了,夜晚精神抖擞。她开始在心里默数小羊,数到第九百九十九只时,忽然听黎殊臣低声道:“有刺客,进空间。”   齐欢瞬间睁大眼眸,带他闪进了空间。   黎殊臣本意是让她藏好,他来解决这群杀手。却没料到,时空反转,他也跟着躲进了空间。   行吧,杀手就且让给偃武和晏清河解决。   两人同时进空间,项链掉落在床榻间。   杀手涌进屋子,没找到黎殊臣,却摸到床榻上的竹席残留着温热的体温。   领头人迅速判断道:“去浴室和茅厕!”   临走之前,队伍末端的杀手,顺手将落在枕边的项链偷走。   好歹是块金子。   虽然有点小,但他不嫌弃。   杀手分成两波,一波去浴室,一波去茅厕。   去浴室的杀手,遇上了正在沐浴的晏清河。   “流氓!”   “闭嘴,我们是杀手。”   “流氓杀手!”   “......”   杀手们突然后悔接了他的话。   纷纷亮起刀,渐渐逼近他。   晏清河吹了一声口哨,先通知府内的护卫军,接着咬了咬牙,美男出浴,飞身拿刀,与他们缠斗起来。   见有个杀手还偷瞄了他一眼,他顿时涨红了脸,耍出的刀风更加凌厉。   与此同时,偃武哼着歌儿,刚解开裤腰带,就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   他转身回头,打起了商量:“能不能容我先系个腰带?”   这一波杀手们不发一言,人狠话不多,提刀扑过来。   好在偃武已经在说话时,快速的给腰带打了个死结,迅速拔刀迎战。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院子里的刀光剑影纷飞,兵器相撞声琅琅。   声音传入空间中,黎殊臣侧耳细听,碰撞声皆是由刀器发出,并无长矛,说明护卫军还未到。   隐约间,还听见一阵格外清晰的心跳声。莫非是项链在杀手身上?   这是阿欢给他的项链。   黎殊臣眸光闪了闪,望向齐欢:“我出去帮偃武、晏清河。”   “你等一下。”   齐欢取出暗器匣子,以及他送的千机弩和匕首,还有新买的几把菜刀。   “你选个武器吧!”   “另外,危急时刻,不要硬拼。你大喊一声...救救我,我就把你收进来。”   “......”   黎殊臣“嗯”了一声安抚她,接着随手拿起匕首,出了空间,蓦然出现在杀手面前。   在杀手愣神之际,黎殊臣发力夺下他手中的刀,反手插向身后的偷袭者,接着用匕首划破杀手的喉咙,并迅速从他怀中拽出项链。   “是黎殊臣!”   “砍他!”   经领头人提醒,杀手们迅速涌向黎殊臣。他不惧反笑,笑意不达眼底,含着三分轻蔑,三分讥讽。   边境蠢蠢欲动,云州旱灾当前,他的两位好皇叔,不想着捍卫疆土,不想着救济百姓,只想着残杀血脉至亲,真应了他为他们起的代号——s和b。   黎殊臣拿起刀,恍若影子般穿梭在杀手中,刀锋泛寒,刀刃染血,精准的一刀封喉。   敌方喷出的血,染红了他白色的中衣,甚至溅到他眼尾几滴。少年恍如杀神降世,妖冶的血色似绽开的鲜花,衬的他冷凝又昳丽。   他解决完杀手后,护卫军才姗姗来迟。   莫望山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如实解释道:“殿下,钦差大人今天接手了灾民和病患,这群崽子乐疯了,夜晚贪了几杯来迟了。还请殿下责罚。”   黎殊臣淡淡扫他一眼,面色若古井无波:“院中的血迹处理干净,尸体焚烧成灰,送给忠王,物归原主。”   这些杀手明目张胆,没有任何手段掩盖行径,就差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想砍你”四个大字。   妥妥的忠王作风。   空气中血腥味愈发浓厚,黎殊臣拧紧眉心,转而办起要紧事。   他先沐浴,洗干净自己,接着又反复清洗起阿欢的项链。   洗净之后,还放在香炉上空熏了熏。   与此同时,护卫军抬走尸体,将院中的石砖冲刷干净。   院门被轻轻掩上,除了晏清河还在诅咒这些杀手,下辈子投胎瞎了眼,生孩子没屁眼,院子里再无旁的声音。   黎殊臣坐回床上,薄唇轻启,叫了声:“阿欢。”   “铛铛~你的小仙女忽然出现!”   齐欢扑进他怀中,抬眸问道:“杀手们都走了吗?”   “走了,走的还很安详。”   一刀毙命。   黎殊臣从衣襟里拿出贴身的项链,提醒道:“阿欢下次进空间时,要先将它藏好。”   齐欢点点头,先前她一直藏的很好。   本以为挂在黎殊臣脖子上就高枕无忧。   却忘了,今晚带了他一起进空间。   空间有了实体之后,有利又有弊。假如项链能隐身就好了。   系统当即回道:“这不是五级的宿主能想的事。”   “宿主晚安,早睡早起,明日加油努力,赚更多的积分!”   “晚安。”   齐欢打个哈欠,在黎殊臣怀中找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152章 抄写医书   次日清晨,用罢早饭。   黎殊臣将手中的事情如数转给钦差黎远岫,腾出时间来抄医书。   齐欢自告奋勇的加入其中。   两人端坐在书案旁,各自挥动着手中的狼毫,将医书中折页的地方,改为繁体字,誊抄在纸上。   从白天到黑夜,除了吃饭和如厕,未曾停歇。   屋内。   晕黄的烛光不停的跳动着,齐欢跟系统唠起磕来:“系统君,搜索台灯。”   “好的,宿主,请问您是需要充电款还是电池款?”   “当然是都要啦!”   唰唰——   快递忽然出现。   黎殊臣侧目望了一眼,将佩剑随手递给她,又收回视线,接着抄医书。   宝剑拆快递。   齐欢替宝剑委屈。   她将黎殊臣的佩剑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接着又取出她的瑞士小刀,划破快递箱子,将充电款台灯拿进空间,插到驾驶舱的usb接口处充电。   接着,重新回到屋内。   取出先前得到的电池,安装到电池版台灯上,放到黎殊臣身旁。   黎殊臣正要移给她时,忽然见她又拿出了一个同款。   亮白的灯泡,比夜明珠还耀眼,照的桌案前恍如白昼。   齐欢回收完快递包装,咬了咬笔头,接着奋笔疾书。   寂静的黑夜里,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影到一起,紧紧挨着彼此,共同努力。   奋战了三天,医书终于如数抄完。   齐欢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陡然间被黎殊臣牵起皓腕,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阿欢辛苦了,我替云州的百姓谢谢你。”   “阿殊也辛苦了,我也替云州的百姓谢谢你。”   她嘻嘻一笑,推了推黎殊臣,道:“快去给偃十七送医书吧,让他早点研制出针对这场瘟疫的药方。”   话罢,她钻进空间,跟着黎殊臣再次到了收留瘟疫病人的别院——病迁坊。   同行的依旧是晏清河。   他依旧提着一瓶酒精,在见到偃十七的那一刻,举起喷壶,对他一顿猛喷。   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偃十七满身酒精味的进了门房,却在看见医书的瞬间,笑容溢满脸庞。   “多谢殿下。属下和城中的大夫们对瘟疫都未曾深入研究过,有了这些医书,借助前人的经验,必然会事半功倍。”   黎殊臣勾了勾唇角:“尽快。”   “是!”   与此同时,齐欢也因赠出医书,又来了加分提示:“行善+1,积分+10000。”   加上她先前捐口罩、捐酒精的积分,她目前已经有了六万多分。   系统有些羡慕,暗戳戳道:“宿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就不要讲了。”   沉默须臾,系统越挫越勇:   “亲爱的宿主,万水千山总是情,给点积分行不行?人间自有真情在,卑微系统求宠爱。”   “不行。不爱。”   “你无情,你冷漠,嘤嘤嘤。”   “屏蔽嘤嘤怪!”   齐欢莞尔笑道。   她在空间里哼着歌儿,歌声顺着项链,传到黎殊臣耳中,柔和了他的眉眼。   黎殊臣一手握紧缰绳,一手隔着衣襟摸了摸贴身的吊坠,低声轻道:“这就带你回去。”   返程路上,城中的白色纸钱纷飞,这几日瘟疫又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尽管口罩和酒精都已经分发下去,但是天气闷热,人们总会时不时摘下来透透气,在排队领水粮时被感染。   纸钱纷纷扬扬,哭声哀哀戚戚,黎殊臣抿住唇角,调转马头,去找黎远岫。   “你带来的人手充足,暂时改为挨家挨户分水粮。放在百姓门口后敲敲门,等他们自己来取,免得他们排队时被感染。”   “城中加强巡逻,禁止百姓无故乱窜。城外的流民营亦是如此,让他们彼此间的帐篷尽量挪远一点,无事不得聚集。”   听完这些,黎远岫不答反笑,风度翩翩的摇了摇折扇:“我前脚刚到,瘟疫后脚就来,你不怀疑?”   “本王现在是在跟钦差黎远岫说话,而不是顺王之子黎远岫。”   与他短暂的目光交接后,黎远岫移开视线,骤然一笑,桃花眼潋滟如水波。   他将手中的折扇合住,往掌心敲了敲:“好,钦差黎远岫领命。”   这场瘟疫本就是由他爹顺王挑起,意在破坏好不容易恢复秩序的云州城。一是因为云州知府的位置没有为自己人抢到,二是因为不想看黎殊臣治理旱灾有功,给他找些麻烦,最好让他染上瘟疫,死于瘟疫。   黎远岫无声的叹了口气,阳光炙热,却照不进荒凉的心底。   云州城,已经死了太多人。   他劝不动父亲,只能尽己所能的替父赎罪。   听他调配有度,黎殊臣起身告辞。   回到家后,沐浴更衣,接着叫出齐欢。   “阿欢,出来练字。”   齐欢被吓得赶紧缩回去。   黎殊臣拿她没办法,只好改口道:“出来让我抱抱。”   齐欢瞬间出现,环住他劲瘦的窄腰,仰头笑的像只偷腥的小猫。   片刻之后,她笑不出来了。   她被黎殊臣抱到了书案前。   “业精于勤荒于嬉,你写字比以前退步很多,还需勤加练习。”   正巧他手中的事都已安排妥当,落得几日闲暇陪她。   齐欢惊恐的抱紧他,摇头道:“我不要。”   接连抄了几天的医书,她手都快要累断了,此时完全没有学习的念头。   她手脚并用的挂在黎殊臣身上,不肯下来。   黎殊臣被她拱出满身火。   硌住了她。   齐欢讪讪的松开手,老实的坐在书案前:“我要练字了哦。”   “......”   第二天,她怕黎殊臣再要求她练字。她便先下手为强。   问偃武要了一盒围棋,开心的对黎殊臣道:“琴棋书画,不能只练书法,今天我们来下棋吧。”   等黎殊臣颔首后,她放好棋盘执白子:“我们来玩五子棋,五子连珠即为赢。”   黎殊臣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他本意也不是要培养她做什么闺秀才女,只是单纯的想陪着她,随便做点什么事都可以。   她喜欢下棋,那就下棋。   她想改规则,那就依她。   只要她开心就好。   偃武和晏清河也围过来观棋。   齐欢输了又输,他们两跟着叹气,并积极的为她出谋划策。   “你下这里。”   “不对,该下这里。”   齐欢直接道:“都不对!”   她皱着脸,理不直气也壮的对黎殊臣道:“阿殊,放水。”   见她恃宠而骄,黎殊臣微笑着点头,待她落子后,抬手将棋子下在了棋盘角落里。   霎时,偃武和晏清河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玩?   他们也想玩!   还想玩赌银子的那种!   待他们表明想法后,齐欢大方的腾出座,搬一个小圆凳,坐在黎殊臣旁边,表示与他同一阵营。   二对二,很公平。   偃武和晏清河商量着来,却依旧输的差点裤衩子都不剩。   嬉嬉闹闹的过了几日,病疾坊忽然出了事。 第153章 回礼   “禀告殿下,病疾坊的大夫们全都染上了瘟疫,坊内的病人们情绪激动,哀嚎满天。”   “更糟糕的是,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城中的百姓和城外的流民都陷入了恐慌,想要往外逃窜。虽然钦差大人已经派人围住了云州城,但长久这么下去,恐怕会引发新一轮的暴动。”   议事堂内,黎殊臣端坐在上首,听完云州同知的汇报后,吩咐道:“召集城中所有大夫,即刻赶往病疾坊。”   “......回殿下,带头逃跑的就是他们。”   云州同知眉间紧紧拧出一个川字,汗湿的胡子黏在一起,甚至顾不上打理:“瘟疫发生最初,下官便已派人去城中各大医馆请大夫,能请来的都已经来了,如今全感染上了瘟疫。”   “其余没来的大夫,都被吓破了胆,疫情当前,他们竟然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出逃。”   “不过,还没跑出城门,就被抓了起来。抓到病疾坊后,他们消极怠工,只吃饭、不干活。”   听完始末,黎殊臣眸色微微冷凝,绷着脸凛声道:“威逼利诱,不择手段,务必让他们好好干,等到太医来。”   不管如何,病疾坊的病患们不能断了医药,不能断了生的希望。只有他们得到妥善的照顾,才能让外面的百姓们安心,老老实实的待在云州城,免得疫情蔓延到其他州城。   “……殿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同知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咬了咬牙,艰难的建议道:“……病疾坊若是发生一场火灾,云州之危或许可解。”   解决不了瘟疫,但可以解决染了瘟疫的人。   史书上,有先例。   待他说完,黎殊臣淡淡看了他一眼,面色无波无澜,却让他陡然生寒。   “病疾坊并不是瘟疫的源头,烧了它也不可能消灭瘟疫,反而会引发百姓的恐慌。云州城每天都有人感染,瘟疫还是在蔓延。除非,你烧了整个云州城。”   “下官不敢。”   结束这个话题,黎殊臣话锋一转,又交代道:“安排人手,保护好剩下的大夫。”   免得他们又恰巧同时染了瘟疫。   同知走后,将近正午。   黎殊臣先带齐欢去吃了她最爱吃的阳春面。   接着又将她抱回床榻间,陪她一起午休。   屋内,地上的冰盆冒着丝丝凉气。   床上,黎殊臣不辞辛劳的为她扇着扇子。   “阿殊你歇一歇,我不热。”   “嗯。”   “这个月我都不想再吃阳春面了。下个月也不太想。”   这辈子都不想了!   “嗯。”   听他毫不犹豫的答应,齐欢微微诧异,抬眸望他,却见他正望着虚空出神,眼神还有些凌厉。   “阿殊?”   “嗯。”   “阿殊是小狗?”   “嗯。”   !   齐欢迅速地爬起,戳了戳他脸颊:“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她的脸放大在眼前,黎殊臣终于回过神:“阿欢刚说什么?”   “……说你想事的样子真迷人。”   她刚说完,就被黎殊臣含住了樱唇。   直到粉嫩的唇瓣被亲的微微红肿,黎殊臣方才放开她,回道:“阿欢嘴真甜。”   说话甜。   亲着也甜。   齐欢心虚的低下头。   看来,阿殊真没听见她骂他是小狗。   不过,他刚才在想什么呢?   那么入迷。   齐欢好奇的询问他。   只听他道:“我刚在想给两位皇叔回礼的事。”   两位皇叔待他不薄。   二皇叔忠王肯为他花银子,雇佣杀手刺杀他。   三皇叔顺王肯为他动脑子,想出不少阴招,先是鼓动流民暴动,接着借瘟疫动手脚。   黎殊臣眸光幽冷。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很懂礼貌,自然得回报。   十日之后。   京都人人称赞顺王教子有方,儿子慷慨大方,将黎远岫自筹物资、救济灾民的事传的人尽皆知。   百姓们还不忘拉踩忠王,说他十九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过黎远岫一个人。   得知消息后,忠王勃然大怒。   他最大的骄傲就在于他超强的造人能力!   现在满城百姓竟然否定他的成果,是可忍孰不可忍!   忠王叫来暗卫,暴躁的吩咐道:“给本王查,流言从何而起!”   这时,幕僚摇了摇羽扇,笃定道:“王爷,属下以为是顺王。”   “通常情况,谁得利,谁就是幕后指使者!”   忠王认同的点点头:“有道理!准是老三这个狗东西。”   “幼时,他总将功课,刻意放在本王功课之下。本王问他为什么,他说长幼有序。后来本王总挨骂,才慢慢想明白,他是为了拿本王做对比!”   “如今皇兄子嗣单薄,倘若需要过继,必然会从本王和老三的儿子中选一个。本王的儿子多,概率大,老三自知他能力没本王强,就开始打别的主意。”   “给他儿子博美名,还顺带抹黑本王的儿子!”   “他从小就这德性!总爱拿别人衬托自己!狗东西。”   忠王越脑补,越觉得有理有据。   很快,暗卫查明,流言最先从朱雀大街一带传出。朱雀街上的金玉楼是顺王府的产业。   果然是老三这个狗东西!   忠王吩咐暗卫:“去账房支银子,雇杀手,砍老三!”   他脑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只需要砍死敌人,对方再多阴谋也只能去阴间谋。   幕僚还不忘补充道:“雇凶时,记得藏好身份,不要留下把柄。”   王爷除了不敢弑君,总想砍这个砍那个,府中培养的暗卫被霍霍的差不多了,只好花银子雇佣江湖杀手。   烟雨阁信誉佳,杀手武功高强,不管成功与否,绝不会泄露雇主信息。   多次合作,值得信赖。   *   几日后。   顺王前去皇觉寺为云州祈福,归途遇袭,虽未受伤,随行的精锐却折损过半。   大理寺介入的同时,顺王也召集了幕僚来议。   “属下以为是忠王。”   “放眼整个黎国,敢刺杀王爷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而这些人中,安王远在云州,京都的势力早已在被流放时清理干净。只有忠王,喜好这般直接的法子,且具备这个能力。”   “可惜杀手中没有留下活口,身上也无任何身份证明,大理寺介入后,我们不好贸然制造伪证。”   “王爷,不如咱们反杀回去?” 第154章 太医到了   顺王端坐在红木雕花太师椅上,笑容和煦,笑意却不达眼底。   “倒也不必。”   “本王的这个好二哥,子嗣众多,是福也是祸。派人挑唆下他最忽视的几个庶子,搅乱忠王府的这池水。”   “王爷所言甚是,兵不血刃方为上策。等忠王府后院着火后,咱们再浑水摸鱼,设法栽赃陷害,借皇上之手处置了忠王……”   待幕僚们商讨完细节,顺王话锋一转,微笑着询问起黎殊臣的状况。   “回禀王爷,安王在云州城住的地方,围的像铁桶一样,饮食起居皆由身边人负责。咱们的人没能找到机会下手,让他染上瘟疫。”   “另外,二公子还在云州,是否要停止人为扩散疫情?”   顺王微笑着摇摇头,端起茶盏,浅抿一口,成竹在胸地说道:“不必担心岫儿,等黎殊臣一死,本王就会放太医到云州,并送上良方。最终,在岫儿的主持下,平息瘟疫,安抚人心。”   “王爷的意思是,继续传播瘟疫?”   “不仅如此,若是发现附近州城的大夫被请往云州,也要通通拦住。   命染上瘟疫的那几个暗卫,加快速度,连夜往百姓家的衣裳上吐唾液。   另外放出流言,太医不会到云州了,云州已然被放弃,留在此地只能等死,鼓动流民们暴动。   在黎殊臣出现时,命暗卫伪装成流民刺杀他,刺杀不成就朝他吐唾液,将瘟疫传染给他。   务必要让他死在回京之前!”   几日之后。   云州城内瘟疫蔓延,流言四起,百姓们惶恐不安的聚集在城门处,妄图冲破官兵的围堵逃出去。   烈日灼灼下,百姓们无论是哀求,还是怒骂,官兵们都不为所动,紧握佩刀,严防死守。   这时,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大家不要再求他们,他们听安王的命令,绝对不会放咱们出去!咱们人多,回家拿菜刀冲出去!”   “好!冲出去!”   在死亡的威胁下,百姓们孤注一掷,纷纷散开,回家抄家伙。   有人拿菜刀,有人拿笤帚,还有人拿擀面杖,背着行囊气势汹汹的折回来,准备暴动。   忽然,马蹄声起,黎远岫一袭红色官袍,策马而来。   万民之中,他端坐于马背,松形鹤骨,龙章凤彩,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温和而又坚定。   “大家不要冲动!本官在此保证,太医不日就到,云州城一定能战胜瘟疫。”   “这话我们已经听腻了,我们等了一日又一日,也没等到太医。等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兄弟们冲,咱们冲出云州!”   “冲出云州!”   百姓们群情激动,不断的朝城门处涌。   官兵纷纷拔出长刀,目光警惕的望着他们。   血战一触即发。   双方对峙之际,城门缓缓开启,几辆马车渐渐逼近。   黎殊臣身骑白马,领着几个人走在最前侧,目视前方,面沉如水:“本王已经接到了太医,云州疫情很快就能遏制住。所有人即刻疏散,不得逗留。”   威严的声音借着内力传遍乌泱泱的人群,百姓们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身后的马车,欢呼道:“太医来了,我们有救了!”   只要有希望,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更没有人愿意与官兵拼刀枪。   百姓们开始往后退。   藏在人群中的煽动者,见这群墙头草又开始摇摆,不得不再次出声道:“谁知道是真的太医,还是假的太医?”   “怎么可能这么巧?咱们刚暴动,太医就到了。肯定是安王找人冒充的假太医,糊弄咱们!”   百姓们又顿住,面面相觑。   这时,黎殊臣敏锐的望过来,对他道:“你出来。”   迫于他锐利的目光,百姓们纷纷让开。   “......”   猛然暴露出来,煽动者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你怀疑太医有假?”   “......随便说说。”   “那你想不想试一试真假?”   “......怎么试?”   黎殊臣唇角若有似无的浅浅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佩剑,挥向他胳膊。   鲜血迸出,黎殊臣转身吩咐:“请太医来为他医治。”   “是。”   很快,几个身着官服的太医拎着医箱走过来,娴熟的忙活着。   围观的百姓们啧啧道:“看这手法,准是太医没错!”   “包扎的真漂亮!”   “止血也很迅速。”   闻言,晏清河带头鼓掌道:“让我们一起来感谢这位壮士以身试...医。”   煽动者很无语。   也很后悔,他为什么要搭话?直接刺杀不好吗?......都是话痨惹的祸。   他举起另一只手里的菜刀,朝黎殊臣挥来。   “自不量力。”   黎殊臣冷嗤一声,将他另一只胳膊斩下,这次却未叫太医来包扎。   与此同时,偃武随手抽走一根旁边的擀面杖,一棍将刺客打晕,并道:“此人行刺殿下,先押下去,稍后处置。”   人群里的其他刺客一起涌出,为了佯装百姓,他们拿着清一色的菜刀,还摘掉口罩,试图离近了啐黎殊臣一口,然而还未近身,就已被解决掉。   百姓们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黎殊臣再次开口,凛声道:“瘟疫期间不得聚集,所有人立即散去,各回各家。”   “对对,没错。赶紧回家。”   “快午时了,该回家吃饭了。...这位官爷,能不能把我家的擀面杖还给我?”   百姓们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朝四面八方散去。   城门口空下来后,黎殊臣扬起马鞭,策马离去。   前日,暗卫查明太医被困之处后,他马不停蹄地奔袭三百里,血洗土匪窝,救出被困住的太医,带着他们紧赶慢赶,赶了回来。   太医们也心有余悸。   半月之前,他们随行的官兵全都一命呜呼,随身财物皆被搜去,他们被留下来给一个没有病的土匪头子看病,每日都过得忐忑不安,还好安王赶来了,接上他们,带他们到了云州城。   简单用完午饭后,太医们火速赶往病疾坊,查看病人,讨论药方。   与此同时,黎殊臣也回了府衙,沐浴更衣,吃饭睡觉。   等到夜晚,他换上一袭黑衣,穿梭于城中,疾行如风。   熟练的翻进云影商队后院,叩了叩门。   他出发前,担心带着齐欢会让她路上吃不好,就将她送回了别院。   习惯了她常在身边,一日不见便很想念。黎殊臣将她拥入怀中,用炙热而绵长的吻,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阿欢,我来接你。”   “嗯!”齐欢笑盈盈的点头,伸手环住他腰身,顺手往下拍了拍他的翘臀,催促道:“快走吧,飞飞!”   “......”   黎殊臣吞下让她进空间的话,将她抱起,带她穿梭在夜色里。   最终,将她抱回他的房间,压在他的床榻上。 第155章 体温计   黎殊臣埋在她肩颈处,轻轻咬了一口:“阿欢再调皮,我会忍不住。”   “对不起。”齐欢吐了吐舌头:“不小心把你当成了坐骑,我才会拍你,拍马马会跑,拍你你会飞......”   黎殊臣低声笑了:“好,日后给你当坐骑。”   ......清心诀背诵中......   次日。   吃罢早饭,齐欢替黎殊臣戴好项链,自己钻进空间吹空调。百无聊赖之际,她取出日记本,写下:隆顺十六年,九月初七,昨晚阿殊说以后给我马奇。期待。   写完之后,她随手放在车侧门的储物格里,接着又取出一瓶冰可乐,小口抿起来。   与此同时,外界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入空间里。   黎殊臣问太医:“情况如何?”   太医回道:“不太乐观。患者低烧高烧,全靠大夫望闻问切,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上面。另外,城中药材消耗过快,缺少黄芪、赤芍、荆防等,导致很多方子无法进行试药。”   听完太医的话,齐欢对系统道:“搜索体温计。”   “好的,宿主。已为您搜索出五款,请问您选择哪款?”   “选最便宜的。”   “另外,再复购九十九个。”   随着她话音落下,快递堆满副驾驶座椅。   回到家后,她拿出一支体温计,递给黎殊臣。   “阿殊,这个可以准确的测出人的体温。你拿给病疾坊的太医,能帮助他们减轻负担,还能更好的检测患者的体温。”   “这个怎么用?”   “先用手捏住体温计的尾部,将它甩到35度以下,然后再夹到腋窝处,等半刻钟后拿出来,看它的度数,如果在36℃到37℃之间就是正常,大于37℃是发烧,大于38℃是高烧。”   “不过太医们可能不认识阿拉伯数字,你需要给他们讲解一下。”   说完之后,齐欢拿回温度计甩了甩,将使用方法演示了一遍。   在她拉开领口时,黎殊臣瞳孔猛然一缩,喉结微微滚动。   ......清心诀背诵中......   齐欢垂眸时,发觉了他的异样。   她在心里嘀咕道:“为什么小黎会突然站起?”   “都怪宿主太撩人。”   “我冤枉,我明明没有招惹他。”   “宿主撩而不自知。”   “......频繁压抑,会不会不太好?”   “打个比方吧,宿主面前有一碗肥肉,却每天只能看不能吃,顿顿饿着,您觉得好不好?”   “太过分了!”   齐欢愤愤道:“你竟然用肥肉形容我!”   “也是,宿主这身材充其量是排骨。”   “......”   傍晚,齐欢含泪吃了两大碗。   夜晚躺在床上,系统的话回荡在耳旁,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辗转反侧。   “阿殊,我多复购一些水和馒头,还有口罩和酒精,存在府衙。我回云影商队住吧。”   待她说完,黎殊臣抱着她的手骤然收紧。   齐欢抬眸,望向他沉沉的眼眸,认真的解释道:“阿殊不要担心,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想我们暂时保持距离,免得你总背清心诀,忍得辛苦。”   闻言,黎殊臣抿紧嘴唇,久久没有答话。   同时,齐欢心中也在天人交战。   她知道在黎国阿殊这个年纪,很多男子都已经有妻妾,未成婚的身旁也有通房。   而阿殊只有清心诀。   前世她成长的环境开放包容,但是也有人说她是母亲未婚先孕后,抛弃的野孩子。所以她有些瑟缩。   忽然她手中出现了一盒‘保护‘用品。   系统暗戳戳的讲道:“宿主放心,有了这个,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屏蔽。”   齐欢攥紧手中的盒子,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再次望向黎殊臣。   在她开口前,黎殊臣终于回道:“我没有觉得忍得辛苦,阿欢带给我的所有体验,都是快乐。”   “如果你不喜欢我频繁背清心诀,我可以改为去沐浴。如今天气炎热,我不会再生病。或者,我可以命偃十七抽空研制,克制的药。”   “阿欢能不能留在我身边?”   齐欢眼眶微微湿润,他所说的都是他来解决的方法,却从不把压力给她。   无论他忍得多难受,无论他背多少遍清心诀,他始终尊重她。哪怕她就躺在他身边,他也不曾逾越。   齐欢凑过去吻了吻黎殊臣,一滴眼泪滴落在他脸颊上。   温热的泪珠让黎殊臣瞬间睁开了凤眸,看见阿欢眼眶染了湿意,他眸底迅速闪过一丝慌乱。   心仿佛被人紧紧攥着,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阿欢哭了,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他总对她有非分之想,是不是因为她觉得他心思肮脏。他还不准她避到云影商队,所以她难过了吗?   黎殊臣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艰难的张了张唇:“阿欢别哭,都依你,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话刚说一半,忽然有只小手作乱。   黎殊臣猛然顿住,垂眸认真的望向她,沙哑着嗓子问道:“阿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你等等。”   一盏茶后,齐欢面色酡红,替他戴好保护伞:“你以后不必再背清心诀了,你有我。”   “你可以提前行使做夫君的权力。”   铺天盖地的狂喜将黎殊臣淹没,他俯身热烈的吻上怀中娇娇软软的人儿。   ......不可描述的分割线.....   远处传来鸡鸣声时,窗外隐约透进来暗蓝色的天光。   黎殊臣起身收拾好满室狼藉,替睡着的齐欢穿好衣裳后,抱着她餍足的睡去。   ......   齐欢再醒来时,浑身酸痛,像被人打了八百棍。   系统朝她贺喜:“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开启了创造盛世王朝接班人的第一步。”   “我怀孕了?”   “宿主别误会,黎殊臣将你保护的很好。整盒用完后就停止了,本系统的意思是,小宿主有望了!”   “奖励宿主一千积分。”   “好少。”   “宿主不想要的话可以送给我,我不嫌少。”   “休想。”   齐欢笑盈盈的屏蔽了系统,却对上一双炙热的眼眸。 第156章 吃饱   “阿欢,昨天你给的一盒...都用完了。”   齐欢还没说话,系统就替她扔出了两盒加大号...。   ......再次不可描述的分割线......   齐欢躺在床上,除了眼珠子,哪里都不想动。   她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声。   主人!快起来吃饭饭!   这时,黎殊臣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到浴室后,一起洗白白。   洗了很久很久很久。   黎殊臣餍足的为她穿好衣衫,再次将她抱起,长腿迈向餐厅。   面对满桌佳肴,齐欢眼神稍微恢复了些神采,亮晶晶的望向麻婆豆腐。   黎殊臣将她抱坐在腿上,夹起饭菜,耐心的投喂她。   她眼睛看向哪里,黎殊臣筷子就指向哪里,并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吃饱喝足之后,齐欢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见黎殊臣放下筷子,她关切的问道:“你都没怎么吃,你不饿吗?”   “不饿,吃.阿欢吃的很饱。”   “......”   齐欢脸颊慢慢泛红,娇嗔道:“这个饭也要吃!”   “你以前答应过我,你会早睡早起,好好吃饭。这才多久你就忘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爱你。”   “爱我就好好吃饭。”   见他再次拿起筷子,齐欢暗自偷笑,静静地看着他吃饭。   长于皇家礼教之下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是贵气,就连吃饭,也赏心悦目的好看。   黎殊臣认真吃完饭,又对她确认道:“我吃完了,我很爱你。”   “你可以千万遍的问我,答案只有一个,黎殊臣永远爱齐欢。”   齐欢没有想到一句玩笑话,就会引出他一遍又一遍的回答。   他毫不吝啬的表达爱意,给足了齐欢安全感。   她安静的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却在她被放上床榻时,戛然凝住。   她可怜巴巴的望向黎殊臣,商量道:“要不,你还是再背背清心诀吧。”   “否则,我就躲进空间了哦。”   闻言,黎殊臣被她气笑了,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门,回道:“只是午睡而已。”   将她哄睡后,黎殊臣起身走到院子里,双手负于身后,脸色恢复一贯的清冷,眼底却多了一抹柔情。   偃武向他汇报起京都的消息。   “殿下,最近几日,忠王世子落马摔断了腿,忠王二儿子落水淹死了,七儿子酗酒从阁楼坠亡,十三子打猎时马儿发疯,连人带马撞到了树上,当场死亡。同一天,十八子在猎场里被老虎咬死。”   “按照您的吩咐,偃一托细作好心提醒忠王,始作俑者乃是顺王。忠王花了重金,买顺王死,顺王府的暗卫折损很多,元气大伤。顺王也被削去了一只手臂,眼下正在府中养伤。”   黎殊臣眸底闪过一抹精光,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三皇叔受伤了,本王理应关心关心他。”   “送一尊千手观音给他。”   偃武不禁暗叹:杀人诛心,殿下最阴。   顺王刚失去一只手臂,殿下就送他千手观音,真的不会把他气死吗?   这时,黎殊臣又补充道:“本王远在云州,山高路远,这份礼物就借二皇叔的手送出去吧。”   “是。”   偃武领命告退,准备去将事情吩咐下去,却又被黎殊臣叫住。   “事情晚点再办,你先去找偃十七配点...宫中秘药。”   “殿下,您哪里受伤了?”偃武紧张的将他看个来回。   黎殊臣顿时脸黑如墨,冷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快去快回。”   “是。”   偃武飞奔离去,找到刚刚病愈的偃十七,说明来意。   大半个时辰后,他带着药膏回来复命,同时也从偃十七处弄懂了缘由。   他面红耳赤的将药交给黎殊臣,还不忘拍马屁道:“殿下,您比修文厉害。”   黎殊臣淡淡颔首,接过药膏欲走,刚走两步猛然间明白他的意思。   他冷冰冰的望向偃武的耳朵,眸光不带一丝温度:“趁本王改主意前,滚。”   偃武满脸懵逼。   他关心殿下,挨骂。   他夸赞殿下,还是挨骂。   他是不是不应该说话?   黎殊臣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将他和晏清河一起扫地出门,并将附近的院子全部清空。   对外的理由是,他喜欢安静。   实际上他只是不想让任何别的男人,听到阿欢夜里的声音。   齐欢朦胧间睡醒时,察觉到有人在解她衣衫,当即吓得缩回空间。   “阿欢出来,只是上药。”   “哦。”   待她出了空间,知道是什么药之后,脸颊红扑扑的小声道:“给我,我自己来。”   黎殊臣将她腰带绑在左手上,免得她再次藏回空间,接着点了她的穴道,不由分说的为她轻柔上药。   尽管上了药,齐欢还是又躺了两天。   与此同时,病疾坊也传来好消息,偃十七和太医们,研究出了针对这场瘟疫的药方。   疾病坊里的病人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痊愈后,云州疫情彻底结束。   太医们将偃十七团团围住,对他拿出的医书赞不绝口。   偃十七不敢居功,连连摆手道:“医书是安王殿下给我的,大家真正应该夸的人,是安王殿下。”   黎殊臣走进来时,恰巧听到他的这句话,当即纠正道:“诸位真正要感谢的人,应该是齐欢姑娘。”   “齐欢?”   “这是谁?”   “没听过。”   黎殊臣收走所有的医书手抄本,状似无意的提起,语调无波无澜的说道:“本王正为疫情焦头烂额时,手下来报,一位姑娘要献医书。”   “后来盘问得知,她是已故太医齐越之女齐欢。途经云州时,见云州瘟疫泛滥,便主动献上了家中密不外传的医书。”   待他说完,黄太医激动道:“竟然是齐越之女!十几年前,齐越曾是下官的同僚。他父亲是大名鼎鼎的齐遇。想当年,多少疑难杂症,到齐遇手中都迎难而解。   他的药,有奇效。但他恃才傲物,不肯与同僚研讨医术,从不外泄药的配方。   这些医书出自齐家,并不让人意外。让人意外的是,齐家后人竟然愿意将它分享出来。齐姑娘,了不得。”   听有人夸齐欢,黎殊臣虽面色不显,心底却很愉悦。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般飞出去,云州城内人人皆知,一位名叫齐欢的姑娘无私奉献,在战胜疫情中功不可没。   待云州新任知府上任后,黎殊臣带着一张账单找上了他。 第157章 依依离别情   府衙内。   云州新任知府张语格,正在书房中勤勤恳恳的翻阅着案牍,眼前的光线忽然变暗,抬头一看,竟然是安王殿下。   他连忙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个揖礼:“见过安王殿下。”   “免礼。”黎殊臣淡漠的开口,将手中的账单递向他。   张语格接过后乍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的全是壹贰叁肆伍陆柒等数字。   他嗫嚅着开口:“殿下,...下官的俸禄还没发。”   黎殊臣澹然看了他一眼:“本王不是找你要账,本王是要你找皇上要账。”   “这是云州瘟疫期间,每天耗费人力物力的总账,你写奏折时应当用得上。”   “此次云州疫情可解,多亏了皇上派来的太医,以及献、医、书、的、齐、欢。”   “若是没有她的家藏医书,药方不可能这么快研制出来,云州还会死更多的人,耗费更多的钱财。这笔账,你要写详细,尽数告知皇上。”   “明白了吗?”   “明白。”   张语格点头如捣蒜。   边窥着黎殊臣的眼色,边试探着询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让下官着重笔墨,以银子为切入口,夸赞这位齐姑娘的功劳?”   黎殊臣缓缓勾了勾唇角:“这不是本王的意思,这是事实。”   他的阿欢隐于人后,为灾民献水献粮,献口罩、献酒精、献温度计,与他一同熬夜抄医书,给太医提供经验,帮助云州以最快的速度战胜瘟疫。   她,值得被封赏。   然而,当今皇上对百姓的生死、地方的安定都漠不关心,从这些角度入手,无法引起皇上的注意力。   想到这儿,黎殊臣瞥了一眼张语格手中的账单,眸底划过一抹幽光。   只有银子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力,那就从财政入手,替阿欢邀功。   同时,他以宋家的名义,走了皇上大伴冯公公的路子,待皇上看见奏折时,冯公公会极尽所能的为阿欢争取县主之位。   皇上昏庸,卖官鬻爵成瘾,从他手里谋取一个没有封地的县主之位,虽不容易,却也不难,给足好处即可。   距离阿欢出孝期还有一年,在她成为安王妃之前,他要设法给她一个足够高的身份,让京都中捧高踩低的人无法欺辱她。   黎殊臣双手负于身后,朝张语格再三吩咐道:“认真写好之后,先给本王过目,再呈上去。”   “是。”   交代完事,黎殊臣踱步走回居住的院落,却发现左边的院子门前忽然人来人往。   他眉头拧起,叫住仆役,询问道:“怎么回事?”   仆役仓惶弯下腰,低着头不敢看他,吞吐地回答道:“殿下,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府衙里没有别的空院子了,知府大人便选了这处院子居住。”   黎殊臣稍稍不悦,却能理解。   张语格,穷。   只能住府衙,住不起别院。   况且府衙后院的院落,本就是为当地知府准备。说起来还是他鸠占鹊巢。   黎殊臣边走边思忖,暗道:张语格等人不会武,耳力一般,倒也无妨。   回到房间后,他叫出齐欢。   “阿欢,瘟疫已除,旱灾的事,自有钦差黎远岫接手,咱们该启程回京了。”   “是不是又要分开走?”   齐欢依依不舍的望着他,很想听到否定的回答,但她知道,离别又在眼前。   与黎殊臣同行的还有罗公公等人,她不宜再随行。就算她能藏进空间,但是沐浴、如厕等事也成问题。   她抱了抱黎殊臣,靠在他胸膛上,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齐欢嘟嘟嘴。   接着,她又听黎殊臣道:“今晚,我送你回云影。随后让偃青和偃九护送你,到玫州后你与徐嬷嬷她们汇合,再一道入京。”   “好。”   齐欢明事理的应了一声,安静的抱着他,享受着离别前的最后缱绻时刻。   温柔的吻落在她眉眼间,又轻啄了下她的鼻尖,接着再细细的描绘着她粉嫩的唇瓣。   灵巧的舌头熟练的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纠缠在一起。   待她呼吸变急,黎殊臣转为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啃噬......   ............   她忽然想起:“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说过的话?”   幽暗的夜色里,黎殊臣眸光熠熠生辉,灼灼的望着她,将她抱起。   从正午时分到暮色四合。   房间渐渐恢复宁静。   齐欢躺在黎殊臣怀里,眯着眼睛,惬意的享受着他的揉腰服务。   疲劳得到缓解后,困意慢慢涌上头。   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透,黎殊臣正在吃小笼包。   齐欢推了推他:“阿殊,天已经黑了,你快送我回商队吧。”   “再等一会儿。”   忽然,齐欢肚子咕咕响起,唱起了空城计。   她小眼神得意的看了黎殊臣一眼,撒娇道:“阿殊,我饿了。”   黎殊臣无奈的停下,转而带她去吃饭。待她吃饱喝足之后,黎殊臣开始吃晚饭。   三更的更声遥遥传来,齐欢微微哑着嗓子,气鼓鼓的望向黎殊臣:“我要回去。”   忽然,她脸颊被戳了戳,鼓起的腮帮子顿时泄了气。   黎殊臣轻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为她穿好衣裳绾好发。   最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阿欢进空间,我送你回去。”   “好......”   齐欢进了空间,葛优瘫在放低的座椅上,随手抽出旁边的日记本记道:隆顺十六年,十月十七,阿殊履行了诺言。   山上风景独好。   她揉了揉发烫的面颊,倏尔想起明天又要别离时,眼底染了一丝落寞。   很快,空间外传来黎殊臣叫她的声音。   她重新回到了云影商队的后院。   黎殊臣将她抱到床上,为她脱去鞋袜,盖上薄毯子:“快睡。”   齐欢抬眼望向他宠溺的眼眸,勾着他脖子将他拉朝自己,主动吻上了他。   “阿殊,一路平安。”   “嗯。”   黎殊臣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又道:“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黎殊臣没有答话,手掌缓缓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阖上双眸,进入梦乡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起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悄悄出了房门。 第158章 山谷伏杀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子时,齐欢缓缓睁开了眸子。   望向空落落的床榻外侧,她微微落寞。   穿好衣裳,洗漱完毕,她蔫蔫的走进餐厅,再次遇上了她好久不见的老朋友——阳春面。   偃歌候在旁边,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齐姑娘早。”   齐欢应了声“早”后,坐在红木桌前,挑起一筷子面,细细咀嚼。   没有阿殊做的好吃。   见她慢慢红了眼眶,偃歌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齐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吃阳春面。”   我喜欢的是,只会做阳春面的阿殊。   听她语气怅然,偃歌赶紧收走面碗。   放柔声音轻声道:“既然齐姑娘不喜欢吃,那就不吃了,我带你出门买叉烧包!”   不待齐欢回答,偃青咕噜咽了声口水。   齐欢被她滑稽的小模样逗笑了,便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三人快乐的走在街头。   天边不知何时忽然飘来了几朵阴云,将朝阳遮的严严实实,凉风渐起,一扫往常的燥热,让人浑身舒爽。   街口的铺子里,蒸笼冒着腾腾热气,小贩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热情的招待着每一位客人。   偃歌挤上前去,买了十个包子。   两个给齐欢,两个给自己,剩下的六个全进了偃青的肚子里。   齐欢两只手分别拿着一个包子,左边咬一口后,右边再咬一口,雨露均沾,绝不向偏。   巷子口对面的茶楼上,黎远岫无意间看见又是她们主仆三人,不经意多看了几眼。   接着就看见了她左一口右一口咬包子的认真模样,不禁失笑。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小厮随心提醒道:“公子,要不要关窗?”   “不必。”   黎远岫浅抿一口清茶,夹起一只小笼包,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忽然之间,大雨倾盆。   他停下筷子,望向巷子口。   却见主仆三人跑了过来。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向青石板路,街道上一片水雾朦胧。久旱逢甘霖,路上的行人边跑边笑着。   齐欢躲进茶楼的屋廊下避雨,望着逐渐变大的雨势,不禁担心起路上的黎殊臣。   此时,黎殊臣情况确实有些不妙。   他们一行遇到了两波杀手,个个武功高强,招式狠绝。   第一波儿杀手的武功招式格外眼熟,看来又是二皇叔忠王的手笔。   忠王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看这杀手数量就知道他又花了不少银子。   第二波杀手倒是第一次见,难道是三皇叔?   马车里黎殊臣眸光冰冷,面沉如水。   越接近京都,想要他命的人就越多。   雨水冲刷着血液染红了地面,护卫军一个个接连倒下,偃武也受了伤,晏清河一把长刀耍的烈烈如风,却在被几个人围攻。   黎殊臣拔出佩剑,剑身泛起幽幽寒光。这把剑原名叫纯钧,但它现在叫思齐。   握紧剑柄,黎殊臣飞身加入战斗。   剑尖饮血,越战越勇。   忽然,余光瞥见一支暗箭飞向晏清河。   黎殊臣来不及多想,踩着杀手的肩膀借力越过去,替他挥开箭矢。   与此同时,被杀手头子刺到左臂,挑破了衣裳,露出了阿欢送他的固甲防刺衣。   黎殊臣勾唇浅浅一笑,反手将剑锋推进杀手的心脏。   剑拔出的刹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即挥剑划破另一个杀手的喉咙。   渐渐地,他身上的青袍看不清原本的颜色,雨水混着血水渗进他的衣衫,他剑锋所向,不断的有杀手倒下。   但杀手前赴后继,一波又一波。   玫州城外的弥山山谷成了一片修罗场。   随行之人除了偃武、晏清河、莫望山,只剩下一个躺在尸体堆里装死的罗公公还活着。   晏清河杀红了眼,边打边骂。   偃武身上受了好几处伤,血水潺潺冒着,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紧紧护在黎殊臣身旁。   望着满地的尸体,莫望山满心愤怼,恨不得扒了杀手的皮。   他的这些兵,有的刚当父亲,有的连姑娘的小手还没摸过,就死在了这寂静的山谷。   他们不是死于沙场,不是死于敌手,而是死于内斗,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莫望山呲目欲裂,闷不吭声的挑起一个杀手,将他狠狠掷在地上。   杀手们开始不要命的打法,不防卫,只进攻。   黎殊臣替重伤的偃武解围的同时,也被一把刀划伤了手背。   他割破最后一个杀手的喉咙,猝然吐出一口黑血。   那个杀手刀上有毒。   暴雨还在继续。   偃青跺了跺脚,抱着双臂问齐欢:“齐姐姐,你冷不冷?”   齐欢微笑着摸了摸她头顶的髻包:“走吧,我们进去,齐姐姐请你喝茶。”   上好的君山银针,形细如针,甘甜中略带着一丝苦涩,齐欢浅抿几口,右眼皮又开始不停的跳。   她伸出手臂,对偃青道:“你拧我一下。”   前世她曾听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右眼跳时让旁边人拧下就好了。虽然不科学,但她和她的小伙伴们,还是乐此不彼。   可她忘了偃青不是她的那些小伙伴,而是天生神力的怪力少女,轻轻一拧,把她拧哭了。   看着她手臂上的红痕,偃青顿时也慌了神,紧张道:“齐姐姐,我让你拧回来。”   齐欢擦了擦眼泪,噗嗤一笑。   明媚的笑容中,眼角还沾着湿意,一种冲突之美,陡然撞进了黎远岫的眼帘。   天色渐渐黑了,雨还未停歇,仿佛要把前几个月缺失的雨水全部补回来。   偃歌朝齐欢询问道:“齐姑娘,要不我回去赶马车,再回来接您?”   齐欢把幕篱递给她,关心道:“你回去后让偃九来接我就可以了,你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喝点姜汤,小心着凉。”   这时,一个绯衣男子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途经她身旁。   “不如,在下送姑娘一程?”   齐欢看了看他,感觉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多谢公子好意,但不用了。”   尽管阿殊不在,她却依旧很乖,主动跟所有异性保持好距离。   听她答的直截了当,黎远岫也不纠缠,留下一把伞给她们,就带着小厮离开了。   偃歌撑着伞消失在雨幕里,随后又驾着马车来接齐欢。   雨下了一整天,气温也骤然降下来。   齐欢撤去了凉席,换了新床单,裹着被子渐渐睡去。   梦里,她好像看到了阿殊。   满山的血雾,成堆的尸山,她磕磕绊绊的走着,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泡在血水里,走近一看竟然是阿殊的面容。 第159章 金元宝   齐欢猛然惊醒,抬起手背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趿着鞋子走下床,倒了盏凉茶后,连饮几口。   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她心头的烦躁也渐渐平息。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时不时惊雷乍起,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窗户纸。   她秀眉轻轻蹙起,再无睡意。   脑海里都是黎殊臣染血的模样,挥之不去。   次日,天亮雨霁。   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清新,和泥土的腥气,她走到厢房,急促的敲起眼前的房门。   “齐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她循声回望,只见偃歌正提着食盒,站在她身后的台阶下。   她连忙转身问道:“阿殊走到哪里了?你们有没有收到消息?”   偃歌强迫自己笑了笑,朝她安抚道:“殿下刚到玫州。”   接着又状似开玩笑道:“殿下才走一日,齐姑娘就这么想他呀?”   齐欢脸颊微红,却落落大方的回道:“...是啊。”   我很想他。   吃饭想他,睡觉想他,就连梦里也全是他。   用罢早饭,齐欢拿出日记本写道:隆顺十六年,十月十九,与阿殊分别的第二天,我很想他。   我还做了噩梦,但是梦都是相反的,阿殊一定会平安无事。   他可是能让积分翻百倍的男人,一定会长命百岁。   写完之后,齐欢微微叹口气,揉了揉还在乱跳的右眼皮。   这时,偃青来报:“齐姐姐,外面有人找你。”   “谁呀?”   “昨天借我们伞的公子。”偃青拧着眉,猜测道:“他可能是找我们要伞来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里?”   齐欢也很疑惑,撑着油纸伞,缓缓走出去,走到正厅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看到她的那一刻,黎远岫微微愣住。   他没想到,曾有两面之缘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齐欢。   初见之时,她买菜刀讨价还价,话术一套又一套,把伙计说的直发愣。   再见之时,她蹲在无人的巷口啃包子,像只小馋猫似的腮帮子鼓起,不停的咀嚼着,眯着眼睛吃的餍足。   今日再见,他才知道她竟是献出医书的齐家后人,名唤齐欢。   黎远岫收回思绪,温润浅笑,潋滟的桃花眼里全是暖意,缓缓道明来意。   “齐姑娘,久仰芳名,在下黎远岫。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实不相瞒,家父前些日子断了一臂,虽已止血,却疼痛难忍,伤口反复溃烂。”   “听说齐姑娘家学渊源,特来求药。请问齐姑娘可有止疼、治外伤的方子?在下愿付重金相求。”   听他报完名讳,齐欢忽然想起,她从阿殊嘴里听过黎远岫这个名字。   她眸光复杂的望过去,试探道:“你是顺王的儿子?”   黎远岫如实点头。   接着他就听齐欢冷淡道:“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忙,公子请回吧。”   “偃青,送客。”   顺王是想置阿殊于死地的人,自然也就是她的敌人。   向她求药,她只可能给毒药。   但考虑到后果,只能作罢。所以,她仅仅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黎远岫。   黎远岫不太明白,她为何脸色忽然变冷,但却识趣的不再开口。   转而示意小厮打开箱子。   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排排金元宝,璀璨夺目。   齐欢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别开目光:“公子这是何意?我都说了我没有药方,帮不了令尊......”   黎远岫朗润的笑了笑,声音平和:“齐姑娘误会了,这不是诊金,而是谢礼。”   “身为钦差大人,我替云州的百姓谢谢齐姑娘,谢谢你愿意献出家传医书,救云州百姓于水火。”   黎远岫心中无比清楚,云州瘟疫横行,跟他爹顺王脱不了关系。   亲眼目睹了病疾坊焚烧尸体的惨状,他甚至做好了准备,打算主动感染瘟疫。   以此逼迫他爹不得不派人救他,从而拿到药方,暗中交给太医。   在他决心铤而走险之前,忽然得到消息,太医们已经研讨出对症的药方,而这一切都多亏了一个叫齐欢的姑娘。   黎远岫今日登门,除了求药,还为致谢。   送姑娘家其他东西,容易瓜田李下说不清楚。因此,他选择了最实惠的礼物——黄金百两。   听完他的解释,齐欢最终含笑收下了他的谢礼。   他给的太多了,还不要求回报。   实在很难拒绝。   等偃青帮她把金元宝搬回房间后,齐欢掏出帕子,将它们每一锭都擦的噌亮。   午睡时,梦里全是金闪闪的大元宝将她环绕,她不禁勾起了唇角。   忽然,画面一转,又到了血雾蒙蒙的山谷。   黎殊臣满身是血,伏在晏清河背上,凤眸轻阖,了无生气。   她骤然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怦怦乱跳。   齐欢快速穿上鞋子去找偃歌,眼巴巴的问她:“阿殊有没有新的消息?”   闻言,偃歌牵起嘴角,朝她笑了笑:“齐姑娘,你早晨不是刚问过吗?”   “哦......”   齐欢又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我想尽快回京都。”   “齐姑娘,你看外面这雨,宛如瓢泼。这样的天气,咱们怎么上路?你体谅体谅大家,再等一等好不好?”   顺着她的手指,齐欢怅然的望着屋外的雨帘,最终点了点头。   在她离去后,偃歌蓦然红了眼眶。   这么大的雨,殿下他们下落不明,她很担心。但是殿下交代过,一切要以齐姑娘的安危为重。   她不能告诉齐姑娘真相,她怕齐姑娘闹着要找殿下。这样的天气,上路很危险。另外,可能还有杀手在追踪殿下,她不能带齐姑娘冒险。   齐欢回到房间,对这些浑然不知。   她叫出系统:“我总梦到阿殊有危险......”   “宿主,您需要安眠药吗?”   “.......”   齐欢无语,停顿片刻后,接着又道:“你知不知道阿殊的消息?我可以付积分给你。”   前些日子她献出温度计,又加了不少积分。现在一共有八万多分。   “虽然宿主给出的条件很诱人,可我不是人,我是系统。”   “系统的规则是,不允许剧透这个小世界的任何事情。” 第160章 他欺负阿殊,我要他付出代价   求助系统无果后,齐欢低声咕哝了句:求人不如求己。   傍晚,她缠着偃歌带她出去买肉包子。   在偃歌边数着掌心的铜板边排队时,她走过来,拉了拉偃歌的袖子:“我还想吃花生糕。”   “齐姑娘等会儿,我买完包子后,就去给你买。”   “不用了,我自己去。不过我忘带荷包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闻言,偃歌解下了荷包,刚准备取银子给她时,忽然被她连银子带荷包,一块抓了过去。   齐欢掂了掂她的荷包,笑盈盈道:“一会儿还给你。”   说完,她撑着油纸伞,走向不远处的糕点铺。买完花生糕,悄悄将项链塞进了荷包里。   回来后,她对偃歌道:“我买好了,荷包还你。”   偃歌接过荷包,随手挂在腰间,又道:“包子也买好了,齐姑娘快上车吧,咱们抓紧时间回去趁热吃。”   “好。”   齐欢乖巧的点头应下。   回到家后,她吃完包子和糕点,边小口抿着花茶,边暗中注意着偃歌的动向。   见她走出院子,齐欢迅速跟上,雨声掩盖了她轻盈的脚步声。   待她靠近门槛时,望着刚走不远的偃歌,默念了声进,就闪进了空间。   系统为她庆幸:“幸好宿主跑的够快,若是距离再远一些,宿主就进不来了。”   “嘿嘿,当年中考体育,八百米我跑第一。”   跟系统插科打诨两句,空间外忽然传来偃歌的声音。   “殿下有消息了吗?”   “还没。”   偃九声音有些沉重:“山谷里的脚印太杂乱,再加上殿下他们刻意掩盖行迹,没留下任何记号,我们的人没能追踪到。”   “殿下是不是进了弥山?”   偃歌担心道:“弥山层峦叠嶂,摩天碍日,腹地还有猛兽与毒草,传说进去的人十不存一。殿下他们没有水粮,若是再受了伤,还有杀手追杀,岂不是凶多吉少?”   “乌鸦嘴,快呸呸呸!”   偃九的唾沫星子,喷了偃歌满脸。   “呸!呸!呸!”   偃歌反喷回去。   随后,又发愁道:“齐姑娘已经问起我好几次了,我每次答话都不敢看她眼睛......”   房间内沉默了一瞬。   偃九闷声道:“先瞒着她吧。殿下肯定也不希望,她跟着提心吊胆。”   偃歌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殿下那么爱齐姑娘。”   “也许齐姑娘不知道,殿下的安排,从来不是除去谁为他报仇。而是,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云影商队所有人都听齐姑娘调遣,护她周全。殿下在三国的所有产业,也归她,供她饱暖。”   “殿下这般看重齐姑娘,齐姑娘也满眼是殿下。若是齐姑娘知道殿下被杀手追杀,下落不明,肯定会很担心吧。”   空间里,齐欢错愕的听完所有话,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偃歌身上有她的项链,能听见她的声音,所以她不能发出动静。   她无声的流着眼泪。   原来黎殊臣早已将所有的后路都想好,皇权斗争,九死一生。   倘若成功,就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万一失败,就赠她暗卫与钱财,护她余生安好。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打湿了她的手背。   齐欢抹了抹眼泪,眸光逐渐坚定。   阿殊一定不会有事,他可是能让积分超级翻倍的男人。   她竖起耳朵认真听。   听到偃歌又道:“既然咱们暂时找不到殿下,那就派人守好进山的各个路口,倘若再有杀手想要进去,尽数屠之。”   “没错。还得想法子给忠王找找事做。殿下经历的十次刺杀,基本上有九次都是他。这次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怎么找事?忠王很惜命,身边的护卫高手多如牛毛,想刺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了,咱们的人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找殿下,哪有精力去管他。”   偃九有些不甘心,愤愤道:“你缝几个娃娃,咱们没事扎扎他。诅咒他吃饭噎死,掉茅坑里淹死......对了,他还是个老酒鬼,最好能喝死他。”   “你就这点本事,诅咒有用的话,皇上还能活到现在?”偃歌翻了个白眼。   偃九不服道:“我只是个暗卫,你还指望我有什么脑子?老子武功好就行了!”   “切,手下败将。”   “......”   两人不欢而散。   偃歌回到房后,脱下衣裳,简单洗漱完,很快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齐欢悄悄出了空间,翻到项链后,准备溜回房间。   但她刚把项链塞到袖筒里,就听偃歌疑惑道:“齐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齐欢尴尬的装起了梦游症。   又尴尬的被偃歌抱回了房间。   待偃歌走后,她开始计划怎么帮阿殊。   首先,偃歌他们腾不出手来对付忠王,但她可以。她刚得了一箱黄金,她要去买凶杀人!   忠王频繁的对阿殊下手,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她刚听偃歌说,忠王身边护卫很多。仅凭杀手,未必能成功。   齐欢继续思考,想到忠王好酒,她很快联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取出了药箱。   “宿主,我劝您善良。您竟然想主动杀人......”   “他欺负阿殊。”   “宿主,以前您所杀的都是要害您的人,本系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忠王从未对您动手,您主动杀他,会扣积分!很多很多积分!三思而后行啊,宿主。”   “他欺负阿殊。”   齐欢重复着这一句话,声音里虽然染了哭腔,却很坚定。   她要让忠王付出代价!   系统停顿了会,才道:“宿主帮黎殊臣解决敌人只能加一百分,但是杀与您无冤无仇之人,会扣一万分。值得吗?”   “值得。”   “他比一万分更重要。”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他。”   “况且,传说中忠王嚣张跋扈,暴戾冲动,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算是替民除害,你难道不应该给我加分吗?”   “应该。但是,加的没有扣的多。宿主,我的心好痛!一万积分耶!”   “你没有心,你是系统。”   “好像是这么回事。”   齐欢不再搭理这个蠢系统,仔细翻找药箱,最终找到了想要的药。   第二天,她开始状似无意的打听,附近哪有信誉好、能力强的杀手组织。   她要先解决掉忠王,从根源上替阿殊减少追兵,然后再去找他。   她强迫自己保持理智,不要像无头苍蝇一样,莽撞的跑进弥山。否则不仅帮不上阿殊,还会添乱。   但她其实内心很焦急。   于是,她直接找上偃歌,想与她联手。   “齐姑娘,你怎么知道殿下出事了?”偃歌惊疑不定,随即又问:“是不是偃九那个大嘴巴?!”   “肯定是他!一个大男人,天天碎嘴子,看殿下回来不打死他!”   偃歌恨恨的抱怨完,又手足无措的看着她:“齐姑娘,你别担心,我们的人都在寻找殿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殿下一定会逢凶化吉。”   齐欢认同的点点头。   见她这般冷静,偃歌心里忽然又不是滋味。   殿下待齐姑娘如珍宝,如今殿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齐姑娘竟然这般淡定?   齐姑娘心里到底有没有殿下?   然而齐欢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惊掉下巴。 第161章 刺杀忠王是什么价格?   “江湖中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杀手组织?”   “刺杀忠王是什么价格?”   齐欢接二连三的问题,仿佛惊雷般响彻在偃歌耳边。   她眼神复杂的望向,面前这个娇娇柔柔的姑娘,询问道:“齐姑娘打听这些干嘛?”   “雇杀手,杀忠王。”   “齐姑娘,不是我要打击您。刺杀当朝王爷这种事,很难成功。特别是忠王身边高手如云。”   “刺客杀进去后,对付忠王的护卫就要花费不少功夫。等五城兵马司赶来后,更难成功。”   不要问她为什么那么懂,他们刺杀过,也曾下过毒。   然而,祸害留千年。   忠王总是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   听完她的话,齐欢抿紧唇线,沉默须臾,最终开口道:“我还是想试试。”   见她神情执拗,偃歌不再多劝。   原来齐姑娘不是不难过,而是憋在心里。既然她想刺杀忠王,那就随了她的意,让她发泄发泄。   “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是烟雨阁,他们纵横三国,庞大完善。只要付够银子,就算让他们去刺杀皇帝,他们也能不眨眼的去送死。玫州有他们的分部,我会替齐姑娘安排下去。”   待她说完,齐欢接着又道:“除了刺杀,我还想毒杀,做两手准备。”   “我这里有一种药,磨成粉末后,能不能想办法加进忠王的饭里?”   “我知道,忠王身边有人试膳。但这种药本身无毒,并不会试出来。每顿加几片,加上个几天,等忠王酗酒时,就会引发药效。”   头孢配酒,越喝越有。   她回房取出十盒头孢,递给偃歌。   “另外,金子太沉,我搬不动。你让人抬去钱庄,换成银票。下毒和刺杀这两件事,都交给烟雨阁去做吧。”   偃歌接过头孢,看了眼金元宝:“齐姑娘,雇佣杀手的银子,由云影商队来出。”   殿下肯定不希望齐姑娘破费。作为殿下最优秀的下属,她不能花齐姑娘的钱。   说完,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坚决不肯收金元宝。   齐欢没有强求,转而目光楚楚的望向她:“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偃歌姐姐,你能带我去找阿殊吗?”   她湿漉漉的眼神让偃歌毫无抵抗力。   偃歌最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而且,齐姑娘还说她肤白貌美大长腿,还叫她姐姐!   啊啊啊!怎么办?   好想答应她!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偃歌最终拒绝了她:“齐姑娘,不行。”   “我保证不会拖后腿。...我总做噩梦,我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只有走在找他的路上,我才能安心。我很想,见到他。”   齐欢拉起偃歌的袖子摇了摇:“偃歌姐姐,好不好嘛?”   “好......啊呸,不好!”   偃歌落荒而逃。   她怕她再待下去,齐姑娘再撒撒娇,她就真的答应了......   她躲了起来。   同时,命人严格把守院子,防止齐欢偷溜出去。   齐欢明白她是为她好,但她每晚都能梦见浑身是血的阿殊,每晚都睡不好,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夜晚,她睁着眼睛,望着账顶,盘算着她还能为阿殊做些什么。   忽然,窗子处传来窸窣的动静。   一道圆润的黑影滚了进来。   “齐姐姐。”   齐欢侧目望去,看清来人之后,莞尔笑道:“是青青啊,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齐姐姐,你是不是在想黎哥哥?”   偃青担心的看着她,说道:“齐姐姐,你吃不好睡不好,是不是想去找黎哥哥?”   “嗯,我想他。”   隔着重重屋墙,越过迢迢山水,齐欢望向玫州的方向,眸光里流转着无尽的思念。   “齐姐姐,我帮你。”   “我带你去找黎哥哥。”   “我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希望齐姐姐开心。”   齐欢眼中噙着泪花,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谢谢青青。但你还小......”   明白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偃青连忙挽起袖子,亮出胳膊上的肌肉:“齐姐姐,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力气却很大!”   “而且我跟两位师父学了很多本事,可以自保,还能保护你。”   偃青从怀里抽出两张纸:“齐姐姐,我把咱们的路引偷出来了,今晚雨停了,我们要不要上路?”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落在泛黄的薄纸上,散发出巨大的诱惑力。   齐欢飞快的转动脑筋,将所有事理智的过了一遍。   她有空间,足够自保。   也能保护偃青。   找到阿殊后,还能帮助他,避开杀手的围堵,悄无声息的带他转移到安全地带。   缕清思绪,齐欢当即穿好衣衫,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留下一张纸条后,对偃青道:   “青青,你还记得姐姐的身份吗?”   “记得,是小仙女!”   她满意的笑了笑:“没错,所以姐姐要托付给你一件法器。你带好它,姐姐就能藏进去,跟着你混出去。”   “好耶!”偃青兴奋的拍拍手。   齐欢先将行李收进空间,接着又取下脖子里的项链,郑重的交给她。   “别院守备森严,半夜出门容易引起怀疑。你先悄悄摸回去,等明天偃歌他们发现我失踪后,你要匹快马,佯装去找我,然后我们再出城。”   “好。”   偃青在心里记下她的话,小心翼翼的接过项链,虔诚的戴进了脖子里。   次日。   偃歌哼着歌儿,脚步轻快的来到齐欢房门外,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   忠王终于死了!   她要将这个意外之喜,告诉齐姑娘。   希望齐姑娘听到后,能开心点,好好吃饭,好好长肉。   否则,等殿下回来,看到齐姑娘消瘦的模样,她肯定第一个倒霉。   偃歌敲了很久,却无人应答。   “齐姑娘,你起了吗?”   ......   “齐姑娘,我进来了哦?”   ......   她问了几遍后,将耳朵贴在房门上细细倾听,却发现屋内一片寂静。   偃歌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推门一看,屋内哪还有半分人影?   再摸摸床铺,一片冰凉。   桌子上还留着一张字条:勿追。   偃歌连忙叫来暗卫询问,却无任何线索。   她当即派人朝城门追去,不仅没追到齐姑娘,反而又弄丢了一个人。 第162章 挖坑   此时的官道上,偃青策马扬鞭,像刚出笼的小鸟般快活。   马蹄踏过水坑,溅起一簇簇水花。   到了午时,路程过半,她停留在一处无人的小树林,将马儿拴好后,从衣襟里掏出项链,小声呼唤道:   “齐姐姐!你该下凡啦!”   “来啦来啦!”   嗖地一下,齐欢抱着自嗨锅、矿泉水、方便面等食物忽然出现。   两人开始大快朵颐,同时还不忘放马儿去吃草。   马儿吃着吃着,遥遥望见同类,嘶鸣一声,仿佛在炫耀:它有草吃,而它可怜的同类还顶着太阳,奔波在路上。   官道上的马儿忽然不肯走了,挨了几皮鞭后愣是不动。   车把式对旁边的胖妇人道:“要想马儿跑,得让马儿吃草,不如咱们歇息歇息?”   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胖妇人暗骂了几声,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们朝齐欢这边走来。   齐欢快速的把所有食物收进空间。   偃青刚吃到一半,手里的饭盒蓦然消失不见,举着筷子吧唧吧唧嘴,愣愣的咽下口中的米饭。   “齐姐姐,我还没吃饱。”   “咱们换个地方再吃。”   齐欢起身上马。   随后,居高临下的对上了胖妇人黏腻腻的眼神。   “呦,好标致的小姑娘。荒郊野岭,就你们两人?”   胖妇人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她比眼前的姑娘胖,肯定比她有力气。   她身旁还跟着车夫,好歹是个男人,也肯定比旁边的胖丫头有力气。   二比二的话,她们完胜。   胖妇人对车夫使个眼色:这姑娘长得不错,细皮嫩肉,准能卖上个好价钱!   车夫:“钱娘子,你眼睛怎么了?”   钱娘子气结,这个大傻蛋!   “抓住她们!”   车夫猥琐的舔了舔嘴唇:“行!”   在不损坏“货物”的前提下,他亲几口,摸两把占占便宜,钱娘子并不会阻止。   因此,他乐意效劳。   两人紧盯着齐欢,逐渐逼近,一左一右的包抄过去,企图将她拽下马。   眼前的姑娘白白净净,看起来娇滴滴,一定很好对付。   此时,齐欢正在等偃青上马,忽然听见他们的话,悄无声息的取出暗器手镯,对着扑过来的两人各射一枚麻针。   嘭嘭——   两人接连倒地,摔成一排。   偃青举着拳头刚冲出去,对方人就没了,她猛然刹住脚步,低头看了眼晕过去的两人,向齐欢询问道:   “齐姐姐,他们刚刚想抓我们,现在反而被我们抓了。我们该如何处置他们?”   因为忠王之死,齐欢刚被扣了一万积分。眼前的两人虽然想抓她们,却并无杀意,贸然处置他们,肯定又会被扣积分。   但她也不想轻描淡写的放过他们。   没受伤害是她的本事,而不是对方的仁慈。况且,放过他们,他们也许还会祸害别的姑娘。   齐欢端坐于马背上,手托下巴思忖片刻,对偃青道:“你会不会挑手筋?”   既然这么喜欢抓人,就让他们再也没有抓人的力气。   偃青为难道:“两个师父都没教过。...不过我可以现学。”   “我帮桃酥姐姐拆过无骨鸡爪,我肯定可以,我没问题,我来啦!”   偃青取出包袱中的匕首,对着胖妇人的手腕轻轻一划,顿时鲜血滋滋冒出。   胖妇人被疼醒,骂骂咧咧道:“死丫头,我要把你卖进勾栏院!”   说话的同时,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又猛然被打晕。   血肉模糊的手腕中,偃青实在分不清哪处是手筋,干脆一顿乱挑。   这时,旁边的马车里传来撞击车壁的声音。   齐欢策马走过去,隔着段距离,随手折断一根细树枝,谨慎的挑开马车窗帘。   只见车厢里满满当当的塞着十个小姑娘。   她们手脚被麻绳缚住,嘴里塞着破布团,大部分人都被灌了药,昏睡不醒。   只有一个女子睁着双眸,不停的挣扎着。   齐欢倾身伸手,替她拽出布团:“你们是被拐卖了?”   春枝连忙点头,仓惶的眼神里夹杂着祈求:“救救我。”   “好。”   齐欢喊来偃青,为车厢里的姑娘们松绑,又将她们都叫醒。   姑娘们醒来后,低声啜泣着。   还有几人呆滞的缩在车厢角落里,眼神如受惊了的小鹿般仓惶。   尽管她们被救了,可是那些禽兽......   恶心的手掌和舌头,好像毒蛇般游走,这两日的经历,是她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们抱头痛哭。   悲戚的哭声中,齐欢垂下眸子,复又抬起,坚定的说道:“贞洁,指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你们都是好姑娘,错的是人贩子。”   她真诚而又温柔的目光,像是一道暖阳,驱散了姑娘们心中的黑暗,在悲凉的人世间,给了她们一点慰藉。   羞愧的感觉,也逐渐转化为对人贩子的愤恨。   春枝悲愤的望着地上疼醒的两个人贩子,问道:“我能不能踹他们一脚?”   “能。”   “你看他们都已经躺平了,肯定是很乐意。”   人贩子:我们只是疼的爬不起来。   齐欢勒转马头,望向远处的官道,给小姑娘们放风,任由她们发泄。   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姑娘惊呼道:“断、断气了...”   她们一起杀了人。   齐欢闻声回头,同时对系统道:“这可不是我杀的,不许扣我积分。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系统默认了她的说法。   它还要靠宿主的积分升级,权限范围之内,它会给宿主最大的宽容。   不过它不解的是:“宿主,送他们去见官,律法也会判他们斩首。你为何要任由这群姑娘滥用私刑?”   “送他们去见官,得有人证。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让这些女孩去作证,无异于将她们推上死路。”   “更何况,她们心底的恨需要出口。我希望,救下来的不仅是她们的人,还有她们的心。”   齐欢翻身下马,思索片刻,开口道:“贩卖人口,死有余辜。”   “你们都是勇敢的好姑娘,不仅为自己报了仇,也为那些曾经被他们害过的女子,讨回了公道。”   “这件事大家都要烂在心底,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齐欢刻意咬重了“共同”两个字,在于告诫她们,所有人休戚与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既然遇上了这件事,她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助这些可怜姑娘。   因为,她们都是鲜活而又无辜的生命。   “青青,你驾马车将她们送回城中,先安顿在客栈。”   “回去之后联系偃歌等人,装作她们的亲戚,送她们回去。”   只要她们家人不傻,就不会拆穿这个谎言,反而会配合着维护女儿的声誉。   但为了防止有个别愚昧的父母,齐欢又对偃青道:“送她们回去时,注意下她们父母的态度。万不得已时,可以买下她们。”   她以后还要开铺子,少不了帮手。   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对这些姑娘们来说,却是一辈子的命运。   “青青,时候不早了,你赶紧送她们回去吧。”   “齐姐姐,你呢?”   “我来处理尸体。”   听她说完,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眸子亮晶晶的说道:“我留下来一起帮你!我会挖坑,我帮我爹挖过粪坑。”   春枝也道:“我做惯了农活,挖坑很快!”   偃青不服:“我力气大,挖坑更快!”   姑娘们七嘴八舌的附和道:“我们人多,加在一起更更更快!”   齐欢看了看日头,对她们道:“不用,我最快!” 第163章 愿为阿殊奋不顾身   偃青还是有些犹豫:“齐姐姐,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   “不用担心。”齐欢整了整衣襟,朝偃青眨了眨眼睛。   在她的暗示下,偃青蓦然想起,齐姐姐有法器。   齐姐姐不是人!   是小仙女。   “好吧。...齐姐姐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安顿好她们后,就来找你。”   齐欢没有答话,反而催促她快点上马车,尽早赶回云州城。   等马蹄声渐远后,齐欢将尸体收进了第二节 车厢空间。   这里以前装过盗七他们,她心里犯膈应,所以一直没再使用过。   直到今天,又装进了两个坏人的尸体。   “宿主,请您不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垃圾,都装进空间里。   您为什么不留下那群姑娘,一起挖坑呢?”   “没有锄头和铁锹,挖起来太费事。等我进了弥山,就立即把这两具尸体扔进深山里。   我会很快,你忍一下!”   “行吧。”系统妥协了。   自家宿主,除了宠着还有什么办法呢。   跳过这个话题,它开始老老实实的播报加分明细:“行善+1,积分+1。行善+1,积分+1。行善+1,积分+50......”   齐欢一共加了110分。   惩罚两个人贩子,加了两分。   救下十个姑娘,加了八个一分,和两个五十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五十分意味着什么。   五十积分,等于拯救一条生命。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她机缘巧合碰见这件事,那么这群姑娘中会有两人自尽。   人贩子真的很可恨!   齐欢翻身上马,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衷心道:   “愿,天下无拐。”   她没有再等偃青。等偃青回去后,偃歌肯定会追过来。   她不想再被软禁。   纵然前路艰险,但她愿为阿殊奋不顾身。   齐欢扬起缰绳,沿着官道而行。   快到弥山山脚时,她勒停马儿,复购了望远镜。   遥遥看见两方人马在交战,她取下项链,牢牢拴在马鞍处,又往里塞了塞。   她弯腰抚了抚马儿的鬓毛,温柔的耳语道:“待会你努力往前冲,我请你吃草草。”   马儿亲昵的朝她掌心蹭了蹭。   齐欢笑了笑,从空间里取出银针,对着马屁股扎了一针。   同时,她瞬间闪回空间内。   疼痛来袭,马儿又惊又怒,撒腿狂奔。   跑了两里地后,遇上了正在血战的杀手和暗卫,马儿更加惊慌,拼命的往前跑。   杀手和暗卫均是一愣。   心道:好奇怪的一匹马!   为什么跑的那么快?   为什么没有人骑它?   云影商队的暗卫率先回过神来,一刀捅向杀手。   手起刀落,溅起一簇鲜血。   杀手倒地后死不瞑目的望着天空,未尽的最后一句话是:   蠢马害我!   两刻钟后,马儿渐渐力竭,慢慢停了下来。   齐欢竖起耳朵听了听,空间之外,除了马儿的喘息声,和鸟叫虫鸣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但她接着潜伏了一会儿。   直到手表显示已经夜晚八点了,她才趁着夜色,悄悄出了空间。   出空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开项链。   随即跳下马背,歉意的摸了摸马屁股。   马儿转过头不看她。   齐欢又绕过去,摸了摸马头:“这里野草肥美,你好好享用。我们有缘再见。”   她要上山,带着马儿多有不便。   于是,她将马儿放养在此处,转身找了棵歪脖子树,把项链缠到树枝上不起眼的位置。   比起马儿,树更常见,旁人不会太过注意。   另外,树还不会跑,所以她选择了此处,做暂时的落脚点,等待天亮再上山。   十月底的晚风凛冽刺骨,齐欢拢了拢披风,抬头望向朦胧的月光,心中无限惆怅。   不知道阿殊有没有厚衣裳?   有没有受伤?   夜色渐浓,她闪进了空间,简单吃了点饼干后,开始数小羊睡觉。   她要补充好体力,明天上山找阿殊。   第二天醒来时,用过早饭,她问系统:“有没有人购买过吉利服?”   前世,她曾在抖音上看到过,萌娃穿着现实版吉利服,在小区绿化中穿梭。   当时只觉得好玩,现在却无比希望,她拉的快递中有人买过。   很快,系统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在被扣七十六分的同时,一个大包裹掉落在旁边的副驾驶上。   齐欢兴奋的搓了搓小手,拆开一看,竟然是儿童版!   ......   好在只要积分给够,系统还能换购。   又付了十个积分,她得到了一套合身的吉利服。   购买完装备后,齐欢先取出保暖衣换上,再套上吉利服,最后穿好运动鞋,悄无声息的出了空间。   晨雾朦胧中,她开始猥琐前进。   忽然,前方一阵窸窣的动静传来。   齐欢趴在灌木丛中,悄悄将项链藏在枯黄的落叶下,警惕的注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随后,一只羽毛华丽的雉鸡,闯进了她的视野。   哦,原来是食物。   碍于时间和地点的缘故,她并没有要逮来吃的意思。   收回目光,她取出望远镜,环顾四周。然而镜片所呈现的景象里,除了一些飞禽走兽,再无其他。   齐欢收起望远镜,用瑞士军刀在旁边的树干上,悄悄刻下一颗爱心做标记。   她曾送阿殊满纸红心,所以阿殊肯定认得这个符号。   另一方面,也方便她归途时原路返回。   在高大茂密的山林里,识别方向很重要,好在望远镜的套盒里,还有一只赠品指南针。   她拿着指南针,先沿一个方向搜。   齐欢走走停停,时不时举起望远镜瞧瞧,遇到危险时,先藏好项链,再躲进空间。   她有水有粮,还有落脚点,丝毫不虚。   唯一让她焦躁不安的是,她始终没有找到阿殊。   反倒遇上了一片七零八碎的碎尸。   她戴好口罩,藏在树干后,仔细观察着地上的尸首。   尸体还很新鲜,说明阿殊还没出去。否则,无论是杀手还是暗卫,都会撤退。   刀锋染血,必然是经历过恶战。   齐欢更加担心了。   她拿起望远镜向四方眺望,试图对比判断出,哪条路能带她更快地找到阿殊。   陡然间,她瞳孔猛然一缩。   远处枝干交纵的树林里,有两个人影,正在快速地朝她这边移动。   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好了决定。   她将原本绕在手心里的项链,挂到一根枯木枝上,插在尸首附近的空地上。   “宿主,您这是什么危险行为?”   “这两个人,无论是敌是友,都会追踪阿殊。他们轻功好,跑得快,适合当坐骑。” 第164章 最话痨的杀手   “万一他们不拿项链呢?”   “没有眼光的坐骑,不要也罢。”齐欢在意识里,同系统交流着。   “若是他们起疑,拿走项链,我不仅可以跟着他们去找阿殊,还能偷听他们的谈话,说不定能听到有用的信息。”   “若是他们视而不见,一直没有动静,那我刚好歇息歇息,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待她说完,系统当即就道:“我出一个积分,赌他们懒得搭理宿主。”   “...铁公鸡都比你大方。”   “宿主此言差矣,铁公鸡一毛不拔,可我愿意付出一分,我比它强!”   “哦,你真强。”   时间在与系统插科打诨中,过得飞快。   他们的赌约也很快出了结果。   项链被人捡起时,外界的声音霎时传进空间。   “这么小的金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阁主,您刚得十万两黄金,这指甲盖大小的金坠子,您应该看不上眼吧?”   朱厌满脸期待,坐等阁主将金坠子赏给他。   西门野快速将项链揣入怀中,痞痞一笑,说道:“这能一样吗?”   “十万两黄金,是取黎殊臣项上人头的辛苦费。这金坠子,是我凭运气捡到的横财。”   “不劳而获,才是我的人生理想。”   声音源源不断的通过项链传入空间,齐欢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位阁主可真话痨。   没过多久,又听他道:“地上的这个人头,好生眼熟。”   很快,他的属下答道:“这......好像是咱们烟雨阁排行榜第一的杀手。”   ?   西门野语气充满了质疑:“这些年我不在,你们就这么菜?   排行榜第一?   被人砍下头,当球踢?”   朱厌连忙解释道:“阁主有所不知,黎殊臣和他手下,武功还行。   不怪我方差,只怪敌方太强大。”   听他说的笃定,西门野诧异道:“你跟他交过手?”   “没有。”   朱厌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细细说道:“...咱们有个老主顾,总点名要刺杀黎殊臣。   但是咱们派出的杀手,次次有去无回。   因此,属下总结出了这个结论。”   闻言,西门野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怪不得值十万两黄金。”   提起黄金,两人顿时来了精神。   西门野动了动耳朵,宛如鬼魅般穿梭在夜色里。   呼呼的风声灌进空间里,齐欢边竖起耳朵听动静,边小心翼翼的给千机弩添满弩箭。   良久之后,风声戛然而止。   西门野停留在一处山洞外。   他兴致勃勃的问朱厌:“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没、没有。”朱厌底气不足。   难道是他刚放的屁,被阁主闻到了?   好在阁主否定了他的猜想:“是血腥气。”   朱厌用力嗅了嗅:“没有啊。”   “啧啧,真蠢。”   “属下又不是狗,鼻子哪能那么尖?”   “我怀疑你在骂我。”西门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朱厌张了张嘴,刚要解释,忽然一把长刀劈来,他连忙躲闪开。   “狗东西...”   ‘搞偷袭’三个字还没说出来,朱厌突然挨了自家阁主一巴掌。   “你果然在骂我。”   西门野收回手,顺便替他挡开晏清河使来的杀招。   朱厌满眼感动:“多谢阁主。”   “您真不愧是阁主......”   “我怀疑你又在骂我。”   *   第一次遇见这么话痨的杀手,晏清河嗤笑道:“你们主子手里没人了吗?什么阿猫阿狗都派过来。”   “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我们阁主是阁主。”   朱厌拔出长剑,与晏清河缠斗起来。   西门野眼里眯着笑,看似在看他们,实则在找黎殊臣。   陡然间寒光闪过,凌厉的长剑迅疾如风的袭来,西门野身姿轻盈的躲开,还不忘调笑道:   “身手不错。”   “可惜你受了伤。”   “长得也不错。”   “怪不得有人愿意花十万两黄金,买你项上人头。”   ......   “聒噪。”   黎殊臣握紧手中的长剑,杀招毕现。   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间火花迸射。地上的灰尘和碎石,被内力所裹挟起,舞的昏天暗地。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疼痛再次袭来,黎殊臣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每一寸皮肉都仿佛被针扎般刺痛,又像是在被蚂蚁啃噬。   他猛然吐出一口黑血,眸光凛冽,唇线紧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剑尖点地,撑住身体。   “虽然我不想乘人之危,但十万两黄金真是太诱人了。”   “再见了,黎殊臣。”   西门野眼中散漫的笑意骤然散去,举剑试图刺出致命一击。   嘭嘭——   齐欢将两具人贩子的尸体掷出,接着她从反方向出了空间,声东击西。   举起弩箭,瞄准射击。   第一支箭矢勉强偷袭成功,划破了西门野的手臂,渗出殷红的鲜血。   后面的几支却被他如数击回。   箭矢飞回去的同时——   “阿欢!”   黎殊臣清冷幽寒的眸光中,瞬间乍泄出震惊和慌乱,陡然拔高的声音撕心裂肺,速度快的像阵风,朝齐欢迅速奔去。   却被她带进了空间。   眼前人忽然消失,西门野自信的笑容凝结在唇角。   人呢?   遁地术?   还是穿墙术?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此时,在他怀中的项链空间内:   齐欢快速的给千机弩装新的弩箭,甚至来不及仔细看黎殊臣几眼。   晏清河他们还在外面。   阿殊是爱人,他们是亲人。   一个都不能少。   “一起!”黎殊臣无声的做着口型,并暗自用内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毒素。   他不由分说的将齐欢抱进怀里,靠着她的身体做支撑,双手从她身后插过去,与她同时握紧她手中的千机弩。   待出了空间后。   仗着出其不意,他们再次射中了西门野。   箭矢刺破空气,裹挟着黎殊臣的内力呼啸而来,西门野躲闪后,手背依旧被划出一条深深的血印。   他抬手舔了舔殷红的血珠,脸上带着不羁的笑意。   “我真的生气了!”   “你们搞偷袭,箭矢还涂毒!”   他边说边使出十成力道,掌风快如闪电,向两人劈去。   黎殊臣紧紧箍住齐欢的腰,拼尽全力带她快速闪避,用身体将她护的严实。   两人凭空消失,再次进了空间。   西门野眉头不悦的挑起:“我*。”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不再聚力,转而闭上眼睛,认真的感受着他们蓦然出现的地方。   随之,以最快的速度,瞬间移动过去,抓住黎殊臣的胳膊,得意笑道:“我抓住你了!看你还怎么跑!”   三人握在一起,空间只能进两人,齐欢进不去了。她悄无声息的取出匕首,快狠准的捅向轻视她的西门野。   西门野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匕首,以手做刃,快速捅向她回击。   电光火石之间,黎殊臣仿佛全身血液倒流,惊慌的同时,迸发出无尽的力量,将她松开后推向一旁,自己受住这一掌。   “进、去。”他艰难的对齐欢说。   接着,以玉石俱焚的心态,不管不顾的将全身内力聚在右掌,拍向西门野。   两人分别撞向两侧的石壁。   齐欢快速进空间、出空间,握着匕首,猛然出现在西门野旁边,朝他再次刺去,另一只手从他胸口拽出项链。   西门野蓦然睁开眸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抓她哪只手。   一只手有匕首,想杀自己。   另一只手更过分了,不仅摸他胸肌,还偷他金子!   西门野干脆直接将她踹了出去。   身体腾空时,齐欢依旧死死盯着他,悄然转动了手中的暗器戒指。   这是她最毒的武器。   毒针没入西门野肩膀,又被他用内力震出。   “阁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战术性后退吧!”   “怂包。......过来扶我。”   主仆二人相携离去。   山洞内。   铺天盖地的痛感将黎殊臣淹没,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接住项链,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165章 喝粥养人   与此同时,齐欢蜷缩在空间的座椅上,捂着肚子,眉心紧蹙。   察觉到她的疼痛,系统主动为她筛选出矿泉水、止疼药,和活血化瘀丸,并道:“宿主你看,我疼不疼你?!”   “疼。”   齐欢强撑着坐直身体,撕开药袋包装,将药倒进嘴里后,就着矿泉水冲服下去。   “宿主,建议您以后再苟一点。刚才,若不是西门野受了重伤,还分了神,他都能一脚把您踹上西天......”   “当时,他心跳声紊乱,再加上先前中的箭矢有毒,我便想趁他病、要他命,永绝后患......   ......但他速度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进空间,就被他踹了一脚,所以我干脆射了他一枚毒针,再进空间。   能解决掉这个麻烦,受点伤也值得。”   药效渐起,齐欢眉心微微舒展。   她顾不上休息,当即出了空间,来到黎殊臣身边。   此时,黎殊臣靠坐在石壁前,头倚在晏清河肩膀上,墨发微乱,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晏清河赤红着眼睛,下颚线绷紧,一言不发的想要将他移到背上,带他杀出重围,去找大夫。   被挪动时,黎殊臣腰间的伤口处,不断渗出鲜血,刺痛了齐欢的眼。   她红着眼眶,强忍泪意,喝住晏清河:“你放下他!”   外面的树林里,还有杀手在伏击。贸然出去,很可能遇到更大的危机。   况且,黎殊臣血流不止,等不及。   齐欢取出药箱,快速的翻找着。   找到药后,她熟练的解开黎殊臣的腰带,将他衣衫扒向两旁,露出结实的胸膛。   她生猛的动作,直接惊呆了晏清河。   “阿欢,你、你要对阿殊做什么?”   齐欢没有功夫答话,忙着拧开生理盐水,为黎殊臣冲洗伤口。   接着,涂上碘伏消毒。最后,再撒上云南白药粉止血。   上完药后,缠好纱布,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十月底的山洞内,冷风习习,阴寒入骨。   她替黎殊臣拢了拢衣衫,转而复购三床棉被,留下若干药品和食物,对晏清河道:   “你照顾好偃武,和他旁边的大块头。...也照顾好自己。我带阿殊回天庭。”   说完,她带着黎殊臣进了空间。   齐欢将黎殊臣的椅背调到最低,接着打开车载空调。   暖气顺着出风口,源源不断的涌出,空间内越来越温暖。   她从药箱翻出头孢,试图喂给黎殊臣。   这是最常见的抗生素。   然而黎殊臣唇线紧抿,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药。   “搜索喂药神器。”   “宿主,何必这么麻烦?研磨药片、溶解药粉,都需要时间。您不如,直接上?”   “......”   齐欢最终采纳了它的意见。   她抠出两粒药片,含在舌尖,吻上了黎殊臣,笨拙的往他嘴里推。   黎殊臣被她拱醒时,意识到她在吻他,便顺从的张开了嘴。   ......随后,吃到了两粒药。   “阿殊,你醒了?”   “嗯。”   听他嗓音微哑,齐欢连忙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他。   “你要不要喝点水?”   “要。”   黎殊臣目光沉沉的望着她红润的嘴唇,吞咽了下喉咙。   在抬手去接矿泉水瓶时,佯装带动了伤口,闷哼一声,随之拧起眉头。   见状,齐欢顿时紧张起来。   “你别动,我喂你。”   待她话音落地,黎殊臣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她不明所以:“你怎么还笑?”   “因为开心。”   齐欢将瓶口送到他唇边:“喝吧。”   “......”   沉默了一瞬后,黎殊臣掩盖住眼底的失望,稍微抬起下颚,吞咽着索然无味的矿泉水。   其实,他想阿欢亲口喂他。   体内的毒素还在游走,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疼痛难忍间,他格外贪恋愉悦的体验。   等他喝完水后,齐欢开始思索,给他做什么吃。   忌辛辣,还忌发物。   最好饮食清淡。   须臾后,她眸光忽亮:“有了!”   “系统,复购月子粥!”   唰唰——   快递凭空出现。   快递箱的外包装上,除了图案,还有文字。   黎殊臣看见“月子”两字时,目光一顿,向她询问:“为什么要吃月子粥?”   “养人啊!”齐欢随口答道。   养...人...   “你问过大夫吗?”   “没有。我不好意思因为这种小事,专门跑去问大夫。但是,我们大部分天庭人,都曾听长辈们谈起过。所以,你相信我。”   “......好。”   铺天盖地的惊喜,宛如潮水般,将黎殊臣淹没。   他开始想孩子的名字。   忽然他又想起,阿欢曾经说过,太早生孩子对女子身体不好。   黎殊臣眼底翻涌起愧疚和自责:“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齐欢以为他在说与杀手打斗的事。   她垂眸看了眼小腹,抬手揉了揉,确实被西门野踹的很痛。   “跟你没关系,是杀手做的。”   她的话仿佛惊雷般,乍响在黎殊臣耳边。   那一刹那间,他的想法是:   “我要杀了他。”   “好呀。但前提是,你要先养好身体。”   她眉眼间笼罩着温柔的关切之意,黎殊臣理智渐渐回笼。   阿欢绝不可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一定是那个杀手强迫了阿欢。   黎殊臣眸光转冷,仿佛千年寒潭。   他要把那个杀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察觉到他神情不对,齐欢拉了拉他衣袖:“阿殊,你怎么了?”   “没事。”   黎殊臣咽下喉咙间的腥甜,浑身的疼痛,都不及心痛万分之一。   “你什么时候遇上他的?”   “今天呀。”   “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是挺快的,我都没来得及躲进空间。”   见她表情不悦,黎殊臣不忍心再问,话锋一转,艰难说道:   “阿欢,你要留下来吗?”   “当然啦。”   齐欢攥紧他衣袖:“我肯定要留下来,和你一起。”   当她说“当然啦”的时候,黎殊臣不可否认,他嫉妒的快要发狂。   但阿欢又说,要跟他一起...   他浑身绷紧的肌肉,骤然卸力。   黎殊臣认命的叹了口气:“那就生下来吧。”   “孩子是阿欢的,阿欢是我的,所以,孩子也是我的。”   他喃喃自语,成功说服了自己。   心思百转千回之后,又道:“我们晚点回京,给我点时间筹谋下。我会给你...们母子堂堂正正的名分...”   这时,他看见了齐欢脖颈间的红痕。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再也说不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被吉利服上的人造草,扎出来的。   他开始想偏。   残留的理智尽数崩塌,眸光阴冷而又深邃。   黎殊臣不顾伤口渗血,倾身过去,沿着齐欢的耳廓啃噬,种下属于他的印记。   酥酥麻麻的痒意顿起,齐欢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   “你是不是被杀手捅傻了?说的都是什么胡话?” 第166章 阿欢怎么会有错?   “我没有孩子!”   “还有,你给我下去!”   说话的同时,齐欢垂眸看向他的伤口。只见鲜血染红了纱布,血印越扩越大。   她又气又心疼。   复购完药物后,一言不发的解开已经压乱的蝴蝶结。   手中的动作极尽轻柔,重新替他包扎好了伤口。   黎殊臣眉眼间的占有欲还未褪去,眼尾微微发红,声音轻颤:“真的没有孩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   “你准备喝月子粥,还说养人......”   “月子粥是给你准备的,要养的人也是你。”   待她说完,黎殊臣忽然觉得,月子粥的外包装真好看。   格外顺眼。   他小心翼翼的问起最后一件事:“你为什么说——‘是杀手做的’?”   “......”   结合前言后语,齐欢突然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想起他甚至愿意为她“喜当爹”,她整颗心又酸又涩,豆大的泪珠扑簌簌落下,晕湿了衣襟。   黎殊臣呼吸微窒,慌乱地替她抹去泪花:“我不问了,阿欢别哭。”   但齐欢不想让他,再有一丝误会的可能。   她抬手提起上衣。   白皙的肌肤上,大片的淤青,深深地刺痛了黎殊臣的眼睛。   她解释道:“我拿项链时,被杀手踹了一脚。所以我说,是他干的。”   黎殊臣目光死死盯着她受伤的地方,眼神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尽管误会解释清楚,但他还是想将那个杀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踹他一万脚!   黎殊臣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伤,却又怕弄疼了她,最终改为抚了抚她的秀发。   之前,他朝杀手拍出了一掌,杀手也捅伤了他,两人几乎同时撞击到石壁上。他没看见阿欢被踢,只看到她忽然进了空间,项链被抛了过来。   黎殊臣想问她疼不疼,后又发觉这是句废话。   怎么可能不疼?   他没有说话,习惯性地想抱一抱她,却忽然抱了个空。   齐欢带着月子粥出了空间,将他关了“禁闭”。   察觉到她不开心,系统八卦道:   “宿主,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憋一天肝气郁结,气一下甲状腺结节。您不要生闷气,本系统愿做您的情绪垃圾桶。”   齐欢否认道:“我没有生气。”   “看来,问题有点严重啊。   本系统在网络上看到过,女人说不生气,就是很生气!”   系统幸灾乐祸道:“黎殊臣完蛋了。”   说完,它又猜测道:“宿主生气是不是因为,他误会你怀了西门野的孩子?”   “不是。”   齐欢蹲坐在石壁边,语气微恼:“我只是气他不爱惜自己身体。”   “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乱动。”   “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可我在乎,我会心疼,我不想看他流血。”   “我待在空间里,怕他又动手动脚,所以我出空间,让他好好休养。”   ......   她把系统当树洞倾诉着。   见她这么信任自己,系统忽然有些心虚。   它“不经意”把宿主的心里话,透过项链,功放进空间里。   黎殊臣一字不落的听完后,凤眸里眼神复杂。   他乖巧的躺回座椅,闭目休息养身体。   空间外。   齐欢拆开月子粥后,对系统道:“搜索卡式炉。”   卡式炉有点像煤气灶,它的燃料是小罐装的燃气瓶,小巧便携,适合外出野餐。   她前世曾在抖音上看到,很多美食博主都曾使用过。但愿,她也拉到过。   随着积分被扣的声音响起,她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快递箱。   拆开后,她惊喜的发现这是一个套装。   除了收纳箱、防风圈,樱花粉的双重安全卡式炉,还有八小瓶耐烧的气体,外加一口麦饭石炒锅。   齐欢照着说明书安装好后,又复购了一箱矿泉水。   简单的刷完锅,她撕开一包月子粥米,倒了进去。淘洗干净后,冷水下锅,大火煮沸,又转小火慢熬。   灶火舔着锅底,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水气腾腾,粥香四溢。   山洞中的光线有些昏暗,火光将齐欢的影子拉长后,投影在石壁上。   她转了转眼眸,看向墙边排排躺的三个“木乃伊”。   她起身走过去,戳了戳晏清河身上的被子,问道:“你为什么把他们连头都卷进被子里?”   “怕他们冻脸。”   “......”   山洞内气温低寒,他这回答听起来好像没毛病。   齐欢想了想,取出先前得到的帐篷。   “我没法带更多人去天庭,你们凑合着挤一挤。”   “另外,能不能将这个大块头的眼睛蒙起来?我不想被他发现,小仙女的秘密。”   晏清河自被窝里钻出来,从外袍上撕下几条布,把莫望山的眼睛蒙上后,又把他手也捆上。   “好了,这样省得他扯下眼罩。”   齐欢看着被黑色布条束缚住手腕,并蒙上眼睛的莫望山,摇了摇头,赶走脑海里的快车画面。   她帮晏清河一起搭好帐篷,接着又看见他把地上的两人,分两趟公主抱进去,肩并肩的摆好。   “他们没事吧?为什么一直昏睡?”   晏清河抽了抽嘴角:“我...我采错了草药,他们吃了长眠草,至少得等明天才能醒过来。”   “好吧。”   齐欢不再多问,转而跟系统道:“复购餐具。”   待粥熬好后,她洗干净碗勺,先和晏清河一起填饱肚子,又另盛一碗,端进了空间。   她进空间的刹那间,黎殊臣蓦然睁开了眼眸。   “起来吃饭啦。”   她搁下粥碗,为黎殊臣调高椅背。   见黎殊臣伸手想要去端粥碗,她赶紧制止道:“别动。”   黎殊臣顿时一动不动,手还僵在半空中,像被点了穴道般。   齐欢噗嗤笑出声。   “你把手放下,我让你不动,是因为怕你又牵动了伤口疼。...我来喂你吧。”   说完,她舀起一勺粥,送到黎殊臣嘴边:“粥有点烫,你自己吹吹。”   黎殊臣依言照做。   一碗粥见底后,齐欢想出空间再去给他盛一碗,却被他叫住了:“阿欢别走。”   黎殊臣回忆着她的话,一一回应:   “阿欢别气。”   “伤好之前,我不乱动。”   “还会学着爱惜自己的身体。”   “尽量不流血,不让你心疼。”   “痊愈之前,不对你动手动脚。”   ......   迎着他认真的目光,齐欢嘉奖式拍了拍他的头:“阿殊好乖。”   “那你还气不气?”   “不气,很开心!”   见她眉眼间笑意盈盈,黎殊臣跟着牵起唇角,又对她道:   “倘若我哪里做的不好,阿欢要与我直说。   不要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若是我错了,我立即改。”   齐欢笑着应下,又歪了歪脑袋,俏皮道:“如果是我的错呢?”   “阿欢怎么会有错?” 第167章 下山   “我说什么都没错?”   “嗯。”   “阿殊是小狗。”   “......”   见黎殊臣呆愣住,齐欢顿时笑的乐不可支,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新月,狡黠的眸光熠熠流转。   她还偏要再问一句:“我说的对不对?”   “......”   无言以对之后。   黎殊臣索性倾过身,张口含住她柔软的唇瓣,轻咬啃噬。   随之,灵巧的舌头钻入她红唇间,挑逗着她的舌尖,与之嬉戏缠绵。   齐欢气息微乱,想推开他,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情急之下,只好在他胳膊上轻拧了下。   “你言而无信!你明明答应过我,伤好之前不再动手动脚。”   “我动的是嘴。”   “......嘴也不许动!”   闻言,黎殊臣立即闭上嘴巴,却又忽然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黑血。   他迅速捂住唇,侧转身体,不想被齐欢看见。   然而,为时已晚。   齐欢惊慌的凑近他,眼底盛满担忧:“阿殊,你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她边问边快速地扯开黎殊臣的衣裳。   目光从他精壮的胸膛,再到结实的胳膊,上下左右,一顿检查。   除了腰侧的伤口,只有手背上有道结疤的旧伤。   排除了外伤后,再结合着他唇角的黑色血液,齐欢隐隐有了猜想。   “你是不是中毒了?”   黎殊臣从不对她撒谎,最终轻轻颔首。   驾驶舱里,出风口处暖风呼呼吹着,明明空间里很温暖,齐欢却忽然觉得有点冷。   她病急乱投医,向系统求助道:“搜索所有能解毒的药。”   “宿主,本系统不用搜索就知道没有。您冷静想想,谁会网购这种东西?”   “等快递到了,人也嗝屁了。”   “......”   理智渐渐回笼,齐欢转向黎殊臣:“等天亮后,我们下山。”   虽然外面还有杀手在围堵,但她已经等不及了,她想尽快带黎殊臣回城。   她目光落在黎殊臣凌乱染血的衣裳上,接着对系统道:“搜索男士居家服。”   “好的,宿主。”   唰唰——   快递凭空出现。   她撕开外包装后,把蓝色绸面的睡衣递给黎殊臣,示意他换上。   接着又复购了一床棉被,两人盖着被子纯睡觉。   次日清早。   她耳畔传来系统聒噪的机械音。   “滴滴,宿主起床。”   “滴滴,宿主起床。”   “滴滴,懒猪宿主起床。”   “...屏蔽。”   齐欢睁开眸子,转头看见黎殊臣恬淡的睡颜,目光游走于他精致的眉眼。   她没舍得叫醒他。   悄悄弯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动作轻柔的替他换药。   黎殊臣醒来时,垂眸看见蹲在他腿边的小脑袋,顿时呼吸微窒。   他目光像是被烫住般,快速移开。   然而,阿欢轻轻浅浅的呼吸,仿佛羽毛般挠向他,令他血液从心脏直涌到四肢百骸,热气腾腾的燃烧着。   黎殊臣沙哑着嗓子道:“阿欢,起来。”   “稍等,等我缠好纱布。”   齐欢握着纱布边角,绕到他后腰,环了几圈后,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蹲的有些久,腿脚微微发麻,起身时一个踉跄,直直扑向了小黎。   黎殊臣闷哼一声,将她捞起,抱到腿上,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仿佛要将她吃了一样。   “你伤在腰上,不行。”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宜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齐欢替他背起了清心诀。   以前,听黎殊臣背的多了,她不知不觉间记了下来。   念到口舌发干,安抚好小黎后,她瞬间出了空间。   晨光微熹。   山洞内,帐篷中的三人还未起。   她取出灶炉,煮了一锅粥。   用粥香叫醒了晏清河。   晏清河揉了揉乱成鸡窝的头发,洗漱完后,端着碗蹲在她身旁。   无意间看见她颈部的‘小梅花‘,晏清河好奇的问:“天庭也有蚊子吗?”   她答非所问道:“...粥好了,喝粥吧。”   晏清河欢喜的接过粥碗,不再多问。   堵住他的嘴巴后,齐欢端着另一碗粥进了空间。   “大蚊子,吃早饭。”   “......”   等黎殊臣吃完后,齐欢端着空碗出了空间,叫住晏清河,对他道:   “你留下来照顾重伤的偃武和大块头,我先带阿殊下山看大夫。”   想到丛林中的危险,晏清河不同意道:“外面有很多杀手,还是换我来吧。我带着阿殊杀出重围,再带人来接你们。”   齐欢摇了摇头:“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杀出去都很难,更何况还要带着受伤的阿殊。”   “我既然能平安走到这里,自然也能顺利的原路返回。”   “你若同意,我就跟你告别后再走。”   “你若不同意,我就把你打晕后再走。”   闻言,晏清河哈哈笑了:“你要是能把我打晕,我跟你姓。”   齐欢转动手镯,射出麻针:“对不起了,齐~清河。”   “阿殊等不得。”   她复购了足够多的药物和水粮,堆放在石壁旁。临走之前,还是不放心的将晏清河拍醒。   “老规矩,带不走的东西全部销毁。另外,不要乱跑,等我回去后就告诉暗卫们地点,让他们来接应你们。”   话罢,齐欢取出吉利服,套在衣裳外面。趁晏清河回过神前,走出了山洞。   她眸光坚定,步伐猥琐,躲躲闪闪地穿梭于灌木丛中。   十一月初的山林中冷风习习,吹的齐欢脸颊冰凉。   她拿着指南针,小心翼翼的行走着,却未曾遇到她曾经做过的心形标记。   走了很久很久,她停下歇息,靠着树干啃着饼干,突然想明白了原因。   来的时候,她藏在空间里跟着杀手。杀手轻功卓绝,速度很快。   因此,她能在当天夜晚,到达阿殊所在的地方。   如今,她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步行,速度自然没那么快。   走到傍晚,她还没到半山腰。   冬天的树林,天黑的很快,她没有再继续前行,转而开始寻找不起眼的地方藏项链。   脚底好像磨起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齐欢秀眉拢起,朝天感叹:   “如果有杀手要下山就好了......”   “好想有人捎我一程!” 第168章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如她所愿。   杀手陡然出现。   望着从天而降的黑衣人,齐欢不可置信的瞪大了杏眸。   发现是个姑娘,杀手们骤然松了口气:“撤!”   齐欢靠在树干上,目送着他们离去。   陡然间,一个杀手回头。   向她询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貌比潘安、宛若谪仙的男人?”   “有呀。”   “在哪?”杀手们齐齐回头。   齐欢笑吟吟道:“在面前呀。”   “......”   杀手们又齐齐沉默了。   他们懒得理会这个...觊觎他们外貌的肤浅女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待他们走远后。   齐欢跟空间里的醋坛子悄声解释道:   “我说的是你,是你在面前的空间里。”   “他们蒙着半张脸,我根本没看清他们长什么样。”   “就算看清了,也不及阿殊万分之一。”   “天南地北,阿殊最美。古往今来,阿殊最帅。在我心里,阿殊最最最好看了!”   听见低沉的笑声响起,齐欢也跟着弯了弯眼眸,脚步轻快的走到一处杂乱的灌木丛边。   她取下项链,准备将它藏入地上的枯木枝中。   这时,黎殊臣在空间里,听到了剑破长空的声响,瞬间凛声喊道:“阿欢进来!”   与他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刀剑入肉的闷哼声,和男人的嗤笑声。   西门野抽回剑,漫不经心的睥睨着围过来的杀手,吐出一个字:“滚。”   旁边,朱厌开始熟练的倒计时:   “十。”   “八。”   “六。”   ......   朱厌只数偶数,很快数到了零。   数完之后,他判断道:“阁主,他们瞧不起你,没有一个人滚。”   “哦?是吗?”   “我生气了,我不开心。”   “你去干掉他们!”   西门野依旧很话痨。   他右手中的剑还在滴血,左手紧紧攥着齐欢的手腕,贱贱笑道:   “小棕球,我知道你会遁地。”   “现在我抓着你,看你还怎么跑?”   意识到“小棕球”是指自己,齐欢垂眸看了看身上的沙地吉利服。   棕色,她可以理解。   小球,何出此言?   看穿她的疑惑,西门野眼神玩味道:“你刚才撅着屁股,拱在灌木丛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球。”   “......”   齐欢别过脸不理他,安静的观战。   “小棕球,你可真没良心。刚才好歹也是我救了你,你不说句谢谢吗?”   “...谢谢。”   被感谢后,西门野眼底浮现一抹满意:“你这么乖,这么礼貌,我待会都不好意思杀你了......”   “你射了我一箭,我得还你两箭。”   “你捅了我一刀,我得还你两刀。”   “你摸了我胸肌一把,我得摸回两把。”   “你射了我一枚毒针,我得还你两针。”   “你抢走了我的金坠子,我......”   西门野停顿了下,问她:“你有没有多余的金子赔我?”   待他话音落地,齐欢蓦然明白,他救她原来是为了亲手报仇。   她抬眸看向西门野,不懂就问:“你怎么还没死?”   就算匕首没捅死他,毒针也应该能毒死他。   西门野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   “偏、不、告、诉、你。”   说完,察觉到后背处劲风来袭。   西门野旋即转到她身后,左手依旧握着她手腕,右手将剑塞到她手中,带她飞身向前,将剑尖送进敌人的心脏。   剑拔出时,鲜血溅到齐欢脸上,打湿了她的睫羽,令她睁不开眼。   她往旁边蹭了蹭。   西门野皱眉看向被蹭脏的袖子,幽幽道:“你还得再赔我两件衣裳!”   “不开心,想杀人。”   西门野左手移向她腰间,携她飞身加入战斗,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快狠准的刺杀。   旁边,朱厌还在与其他杀手边打边唠:   “你们来自哪个杀手组织?”   “月钱多少?”   “完成一个任务,赏银多少?”   ......   原本杀手的剑,要么朝着他喉咙,要么朝着他心脏。   但他坚持不懈的喋喋不休。   杀手们开始试图先割他舌头。   “阁主救命!”   “他们好凶!”   朱厌迅速蹿到西门野身后。   晚风猎猎。   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味,树林间横尸遍野。暗夜里还隐藏着无数只眼睛,悄悄注视着,偷窥着。   不见黎殊臣的身影,他们按兵不动。   静静地看着林中的两男一女,将最横的一批杀手尽数屠完。   齐欢衣襟湿透,浸满了血。   她忍不住弯腰吐出来,吐到了西门野的靴面上。   西门野气急败坏道:“你还得再赔我两双靴子!”   各种声音通过项链,源源不断的传入空间。   黎殊臣眸光阴戾,面沉如水。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放我出去”,却得不到回应。   来的时候,齐欢将项链藏在了西门野身上,一路没有遇到危险。   回去路上,真真切切的遇到了这么多血雨腥风,她才知道,原来阿殊的处境这么危险。   黑黢黢的树林,仿佛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只待阿殊出现,就要将他吞噬。   齐欢不敢放黎殊臣出来。   碍事的杀手解决了,西门野开始思考,他要先报哪个仇。   最终,他决定听听齐欢的意见。   “你是想先被箭矢射,还是想先被匕首扎,还是想先被我摸回来,还是想先还给我金子?”   “金子。”   齐欢毫不犹豫的答完,接着讲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有很多金元宝,黄灿灿,很好看。”   “你想要吗?”   “想!”西门野眼眸愉悦的眯起,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在她动手的刹那间,西门野迅速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举起来晃了晃。   “忘了告诉你,我百毒不侵。”   “收起这些小把戏,老实告诉我,金子在哪里?”   他笑容不减,手中的力道却猛然增加。   齐欢疼的冷汗淋漓。   随后——   系统替她放出了黎殊臣。   黎殊臣掌风夹带着雷霆般的怒气,从背后拍向西门野,并将齐欢捞进怀里。   与此同时,齐欢用女子防身术,迅速踹到了西门野的最虚弱处。   西门野平生第一次这么疼,这么屈辱。   他重重摔到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凭空消失,应当是遁地走了......   四面八方的各路杀手围了过来,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黎殊臣。   此时,黎殊臣在空间里大口大口吐着黑血,目光望向齐欢时却蓦然变柔。   “阿欢别哭。”   闻言,齐欢微微扬起头,听话的将眼泪憋回去。   并在心中决定,她不应该再存侥幸心理,凡事靠系统、靠空间。   因为畏难,而不学习。   等出了弥山,她要学医术、要习武。   在阿殊受伤时,能为他医治。   在遇到危险时,能奋起搏杀。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第169章 喵喵喵   齐欢眸光愈发坚定,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里,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阿殊情况不妙,当务之急是尽快带他下山。   可空间外杀手云集,该如何突破他们的围堵,安全走出去呢?   她快速的将各种情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终对系统道:   “搜索会发声的玩具。”   “好的,宿主。”   “已为您搜索出十五款电动早教玩具,请问您选择哪一款?”   “最便宜的一款。”   能省则省,她很节俭。   唰唰——   一个快递小盒子凭空出现。   齐欢简单粗暴的徒手撕开后,得到了一个会唱歌会跳舞的小黄鸭。   安上电池,打开开关,小鸭子开始唱起来: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   系统跟着“喵”了一声,好奇的询问道:“都这种时候了,宿主您怎么还有心情玩?”   “再说了,它唱的有本系统唱的好听吗?!”   “有。”   齐欢满意的关闭开关,又对系统道:“再复购十个小鸭子!”   随后。   空间里的“喵喵”叫声此起彼伏。   她将所有的玩具小鸭子抱在怀中,深深的看了一眼昏迷的黎殊臣,随即发出指令:出!   眼前的画面陡然一变。   朦胧的月色下,树影婆娑,各路杀手空前团结。   他们平日里宝贵的佩剑,此时都用来掘土。   朱厌在旁边给他们加油鼓劲,并信誓旦旦地说道:“黎殊臣肯定在土里!跟他在一起的大草球会遁地术!”   大草球齐欢无语的出现,朝他丢了一只小鸭子,接着趁大家被小鸭子吸引注意力时,把其他鸭子分方向抛出。   整个树林里顿时全都是——   “我们一起学猫叫,我们一起喵喵喵~”   杀手们惊呆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的巡视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   因为,齐欢扔完小鸭子后,立即闪回了空间。   进空间的同时,她一脚将地上的项链踢远。   稍等了片刻后,她再次出了空间。   小鸭子的歌声很好的掩盖了她的脚步声,鸭子身上五彩斑斓的灯光,吸引了大部分杀手有意无意的目光。   一曲歌罢,小鸭子开始自动播放下一首。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杀手们听得满头雾水。   趁着杀手们分神之际,她再次将项链抛出,并迅速的闪入空间。   循环往复,越抛越远。   终于听不见了鸭子的歌声。   她开始一路狂奔,奔到了峭壁边上。   这时,几个黑衣杀手追了过来。   领头的杀手想劝她识相点,结果刚开口,就情不自禁的吐出了一个“喵”字。   实在是那首曲子太洗脑了......   他迟钝的瞬间,齐欢跳下了山。   “喵?”   “喵喵?”   杀手们面面相觑。   “老大怎么办?线索又断了!   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必死无疑。   她死了不要紧,咱们找谁去问黎殊臣的线索?”   领头人沉默了一瞬,才道:“找她尸体。”   “刚刚黎殊臣为她现身,证明她对黎殊臣很重要。不管她是死是活,咱们只要牢牢跟着她,就能找到黎殊臣。”   杀手们快速的穿梭在黑夜里,朝山脚下奔去。   比他们速度更快的是,项链的自由落体运动。   齐欢握着项链,跳下山崖后,迅速进了空间。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约莫着项链已经落地后,她才出来。   刚出空间,她就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马儿打了个鼻响,望着眼前的大草团,悠悠凑了上去。   ......随即,吃了一嘴人造草。   齐欢莞尔笑了笑:“你好呀,老伙计。”   她迅速翻身上马,将项链熟练的绑在缰绳上,再熟练的取出银针,反手朝马屁股上来了一针。   熟悉的刺痛,让马儿奋起四蹄,撒腿狂奔。   不知何时,风儿悄悄吹散了云层,弯弯的月儿明亮的高悬在空中。   一匹“疯马”疾行在月夜下,越跑越远,将高大危耸的弥山远远甩在身后。   与此同时,齐欢在空间里也没闲下来。   她取出湿巾,小心翼翼的替黎殊臣,擦净嘴角的乌黑血迹。   动作极尽温柔,生怕弄疼了他。   眼前的阿殊,披散着乌黑如墨的长发,面色苍白如纸,眉心紧紧拧着,似乎在昏迷中依旧疼痛难忍。   在他看不见的此刻,齐欢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我带你回家。”   “带你去找大夫。”   “你等着我。”   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随着泪水发泄完,齐欢挪回旁边的座椅上,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杀手随时可能追来,她得尽快回云州城,与偃歌她们汇合。   为了防止被杀手认出,她开始易容。   “系统,取出很久很久以前,我拆快递得到的cosplay套装。”   她记得有顶白色的假发,还有【吹皱老年妆】的皱纹胶和油彩套装,以及一套女巫装。   她准备化成一个老妪,再穿上先前扮流民时的脏衣裳,伪装成一个老乞丐,瞒过杀手们的追踪围堵。   齐欢对着使用手册,手忙脚乱的操作起来。   大半个时辰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老妇人,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效果不错。恐怕除了黑子,没人能认出我。”   接着,她又换上脏兮兮的破衣裳,出了空间。   马儿忽然感觉背上多了一个人,顿时惊恐的想要将她甩出去。   齐欢连忙拉紧缰绳,喝道:   “吁~”   “快停下!我的假发都快被你甩掉了!”   “再不听话,你看我扎不扎你!”   ......   马儿最终慢慢停下。   她解开项链,戴回脖子上,随后利落的翻身下马。   尽管骑着马儿跑的更快,但她没有选择这样冒险。她身上的装扮与枣红色的小马,格格不搭。她老老实实的选择步行。   齐欢朝马儿屁股上拍了拍,放它归于自然。   她弯着腰,沿官道没走多久,遇上了一队黑衣人。   他们目光如鹰,敏锐的洞察着四方,寻找着女人和黎殊臣的身影。   此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路边的枯草地上铺了一层白霜。   齐欢银色的假发比霜还白,腰比路边的歪脖树还弯,驼着背颤巍巍的走在道路旁。   杀手们瞄了她一眼,迅速掠过。   先前他们遇到的那个女人是黑头发,绝不可能满头银丝。   他们策马扬鞭,兵分几路,向周围地毯式搜索着。 第170章 黎殊臣的嘴都快被您亲肿了   天光渐亮,朝阳刺破浓雾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为人送来暖意。   齐欢藏在路边的树干后,举着望远镜,悄悄观察着官道上的动静。   遥遥望见一辆马车渐渐逼近时,她缓缓勾了勾唇角。   很好,又能搭顺风车了!   她将提前捡好的枯木枝挪到路中央,接着再把项链丢到附近显眼的位置,进入空间,安静等待。   一炷香后。   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顺着项链传入了空间。   “阿苓,路不拾遗,不义之财不可取。”   “......只有师兄这么天真的人,才会相信这鬼道理。”   沈决明微微叹口气,耐心哄道:“等到了云州城,阿苓想要什么首饰,师兄都给你买。我们不要捡别人遗落的财物,失主会很着急。”   在他的说教声中,顾子苓飞快的将项链塞入怀中,不屑的挑了挑眉梢:   “就算我不捡,别人也会捡。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捡?”   说完,她不耐烦的踢开挡路的枯木枝,爬上了马车。   见劝不动她,沈决明无奈的按了按额角,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路边,权当是他买下了。   “呵,傻子。”   顾子苓嗤笑道。   她抱着双臂,靠坐在车前的木板上,小腿一晃一晃的垂下,嘴里哼着无名的小调。   歌声传入了空间里,齐欢觉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马车晃悠悠的朝着云州城赶去。   比起步行,既省时,又省力。   她取出饼干,就着矿泉水,简单的吃了个早饭。   旁边,黎殊臣依旧昏迷着。兴许是吐了太多血的缘故,他的薄唇毫无血色,整个人脆弱的仿若琉璃。   齐欢摸了摸他干燥的嘴唇,含了一口水,以口渡给他。   “行善+1,积分+100。”   听到系统的提示后,她又喂了一口。   “行善+1,积分+100。”   ......   在她刷了一千分后,系统劝道:“宿主,您别这样禽兽,适可而止,适可而止!黎殊臣的嘴都快被您亲肿了!”   “哦。”   齐欢稍稍撤开,低头看向黎殊臣被她亲的水润殷红的嘴唇,微微走神。   阿殊吐了那么多血,会不会贫血?   她用刚获得的一千积分,搜索购买了阿胶补血口服液。   不管效果如何,喂了再说。   很快,黎殊臣被她亲醒了。   趁她没发现时,又快速的阖上了凤眸,安静的享受着她的投喂。   “行善+1,积分+100。”   “行善+1,积分+100。”   ......   她每喂一口,积分加一百。积分来的容易又愉快。   喂完之后,她替黎殊臣擦净嘴角,喃喃自语道:   “童话故事里,王子能吻醒睡美人,可我却吻不醒阿殊。”   “宿主,黎殊臣确实是睡美人,但您不是王子啊!”   “......还是把你屏蔽了吧。”   齐欢替黎殊臣掖好被子,焦急的等待着马车进城。   手表的表盘上,表针走了一圈又一圈,走到下午四点四十时,空间外终于传来了官兵盘问的声音。   “何方人士?来云州城所为何事?”   沈决明递出路引,温和的解释道:“在下是个江湖郎中,听说云州发生了瘟疫,特来支援。”   官差抬了一眼,随口回道:“云州城瘟疫已除,用不上你支援,但......”   他话刚说一半,就被顾子苓冷笑着打断。   “师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人性本恶,你千里迢迢赶来帮忙,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还赶你走......”   “阿苓,不得无礼。”   沈决明皱了皱眉,喝住了她。   随后,又对官差道:“我妹妹有口无心,还请官爷不要介意。如今天色已晚,我们能不能进城稍事休息?”   “路引没问题,你们当然能进城。”官差将路引折好还给他。   又看向顾子苓道:“小姑娘脾气还挺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替云州百姓,感谢沈大夫的好意。”   官差郑重的向沈决明行了一个抱拳礼,接着挥了挥手,朗笑着跟他道:   “快进城吧,沿着这条路直走一刻钟左右,第二个岔路口拐到永清街,路两边有很多客栈,食宿都有提供。”   沈决明回了一礼,道过谢后,重新坐上马车,扬起马鞭朝城中赶去。   “师兄,你快点,我饿了。”   钟楼的钟声遥遥传来,沈决明眼底划过一抹忧色,声音里夹杂着满满的关切:   “阿苓,包袱里有糕点,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待会到了客栈,咱们再吃热食。”   “哦。”   顾子苓翻出糕点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她受不得冷,也挨不了饿。   即使她师兄是名满天下的杏林医圣沈决明,也治不好她这个毛病。   疾行两刻钟后,马车终于平稳的停了下来。   夕阳斜挂,晚风瑟瑟。   沈决明抬手为顾子苓擦净嘴角的点心渣,又为她紧了紧披风。   “走吧。”   见到有客人来,小二热情的迎了出来。   “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开两间上房。另外,招牌菜来一桌。再把我们的马牵到后院,用上好的草料招待。”   “好嘞,您里边请。”   很快,饭菜上桌。   顾子苓再次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阿苓,慢点。”   顾子苓手中速度不减,快速的填饱肚子后,叫了热水沐浴。   接着,钻进被窝里,倒头就睡。   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齐欢悄无声息的出了空间。   靠着跟项链之间的感应,很快找到了它。拿到项链,齐欢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随后撒腿狂奔,朝云影商队赶去。   月白风清,灯火齐明。   路两边的小食摊上,热气腾腾,小贩们争先恐后的叫卖着。   “馄饨~馄饨~皮薄馅大的肉馄饨~”   “包子~包子~皮更薄、馅更大的肉包子~”   .......   包子铺和馄饨摊很快对骂起来,彼此亲切的问候着对方母亲。   不过这不关齐欢的事。   她整个人打扮的又脏又穷,路边的狗看到了,都绕着她走。   她行色匆匆,走路带风,按着记忆里的方向,快速的朝云影商队走。   忽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唉!”   “不知道齐姐姐有没有包子吃?”   齐欢回头,看向路对面的两道熟悉的身影,提声回道:“没有!” 第171章 寒毒   隔着往来的行人,偃歌骤然望向她。   敏锐的目光从她肮脏的衣裳,游走到她银白的发丝,最后定焦到她蜡黄的脸上。   只见她,眼角的皱纹多得能夹死蚊子。   鼻子上的老人斑星星点点。   整张脸,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但是偃歌连连看了很多眼。   最终,通过她明亮的眸子,认出了她。   几乎瞬间,偃歌身影迅疾如风,快速朝她奔来。   “齐姑娘?”   “是我。”   “哦,齐姑娘您今天好怪。”   “怎么怪?”   偃歌委婉道:“怪...不漂亮的。”   “......”   齐欢沉默了。她忽然想起,她就是以这副尊容,亲口给阿殊喂了水和药......   幸好阿殊没醒......   否则宁愿渴死,也不愿意被她糟蹋吧?   她收回神,拉了拉偃歌的袖子:“我们先回别院。”   “好。这几天大家找您都快找疯了,我们尽早回去,给他们报个信。齐姑娘,您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这几天睡不好,吃不好,茶不思饭不想......”   齐欢垂眸看了看,她手中带着牙印的肉包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偃歌瞬间将包子抛给了路边的流浪狗,摊了摊手:“唉,这些天都这样,我担心您,担心到没食欲。”   狗子嗷呜一口咬住,真香。   同时,偃歌叫来偃青对她道:“是齐姑娘回来了。”   偃青礼貌问好:“齐奶奶好!”   “......”   齐欢笑意僵在嘴角:“青青,是我。”   近距离听清她的声音后,偃青大吃一惊:“齐姐姐?”   “嗯,没错。”   三人边走边说。   穿过灯火照碧云的夜市,走到昏暗之处。   齐欢想快点回别院,请大夫为黎殊臣医治。她停下脚步,朝偃歌伸出手:“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偃歌姐姐,能不能抱着我飞回去?”   “可以可以没问题!”   偃歌忙不迭的点头,一把揽住她的纤腰,飞奔在夜色里。   步伐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回到别院后,她乐不可支的咧着嘴角,礼尚往来的夸赞道:“身娇体软很好抱的齐姑娘,您是想先沐浴,还是想先吃饭?”   “这些都不急,你先去把偃十七叫过来。”   偃歌愣住,将她上下打量:“您哪儿受伤了?”   “不是我,是阿殊。”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偃歌姐姐,麻烦你尽快把偃十七带过来。”   闻言,偃歌嗖地一下蹿了出去,甚至没问殿下在哪。   院中清净下来,齐欢走回房间,把黎殊臣从空间挪到床上。   她替黎殊臣掖好被角,转身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烛光下,黎殊臣如玉的面庞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   齐欢坐在床边,握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却陡然发现他手凉的像坨冰。   这时,叩门声响起。   偃歌拽着偃十七的腰带,把他拖了进来。   两人看清床上之人时,同时惊呼出声:“殿下!”   “阿殊腰部有外伤,还中了毒,你快来给他看看。”   齐欢松开手,把位置让给偃十七。   还不忘走到偃歌身边,提醒道:“阿殊伤在腰上,偃十七要解他的衣裳,你转过脸,不准偷看。”   “好!”偃歌爽快的转过身子,面朝墙壁,顺口问道:“齐姑娘,你不转过来吗?”   齐欢很想说,阿殊身上的哪一块肉她没看过?   但她没说,慢慢的挪到了偃歌身旁,安静的等待偃十七看诊。   静谧的气氛在房间里流转,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她紧张的揪着衣角,不停的在心里祈祷。   但是,上天好像太忙了,并没有听见她的祷告。   偃十七神色凝重,声音低沉道:“殿下的外伤处理的很好,没有感染,也止住了血,好好将养便是。但是殿下中了一种霸道的寒毒,又多次强行运转内力,寒毒游走于全身,颇为棘手。”   “我得取殿下一点血,拿回去研究研究。”   “阿殊已经吐了很多血。”齐欢既心疼,又懊恼:“早知道我当时接一点就好了...”   “没关系,现割也来得及。”   偃十七恭敬的递给她一把匕首。   殿下千金之躯,他不敢造次。但是齐姑娘是殿下的心尖尖,她来取血殿下肯定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夸她割的刀口漂亮。   齐欢握着匕首,巡视了一番,哪里都舍不得下刀。   她朝黎殊臣道:“阿殊,要不你再吐点吧?”   黎殊臣没有反应。   她想了想,趴到他耳边轻声道:“阿殊,我不喜欢你了......”   霎时,黎殊臣噗嗤吐出一口黑血,被偃十七眼疾手快的接到了半杯盏。   齐欢呆呆的望着他,满脸不可思议。   黎殊臣幽深的凤眸紧紧盯着她,牙关里蹦出两个字:“不、行。”   ......   齐欢觉得她还可以再补救一下,浇灭黎殊臣的怒火。于是她道:   “傻瓜,我对你不是喜欢,是爱呀。”   “我爱你。”   待她土味情话说完,黎殊臣眸光瞬间转霁,周身冰冷的气势慢慢消融。   清醒过来后,他的身体仿佛被冰凌扎着,又疼又冷。   他眉心紧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牙关轻颤:“......冷。”   偃歌连忙去抱被子。   偃十七忙着去准备药水热浴,并叫来偃九帮忙。   等偃九和偃十七伺候他沐浴完,两人一合计,把他又送回了齐欢的房间。   夜色渐沉,众人退去。   齐欢卸完妆洗完澡,暖洋洋的爬上床,紧紧挨着黎殊臣,试图用体温暖热他。   结果,第二天她感冒了。   “系统君,复购暖宝宝。”   “好的,宿主。”   唰唰——   快递掉落。   齐欢拆开暖宝宝后,给黎殊臣中衣上贴的满满当当。   除了贴身照顾黎殊臣,她还时不时的去问问偃十七配置解药的进展。   这日,暗卫来报,一位沈公子求见。   齐欢没有闲心见不认识的人,蹙着眉询问道:“他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回齐姑娘,他说他想借书,以书换书。他师承医仙沈茴香,随身携带的有好几本行医手札,想与您互通有无,互换医书,一起提升医术。”   “医仙?一般叫这称号的应该很厉害吧?”齐欢眸光倏尔明亮起来。   “没错。”得到风声的偃十七匆匆赶来。   “杏林医圣沈决明,蜂虿毒手顾子苓。如果能请到他们帮忙,殿下肯定会很快好起来!”   偃十七眼神惊喜,毫不吝啬的夸赞着他们。他跟随商队走南闯北,最擅长处理的是外伤,对于毒药略有涉及。他能辨认,能解简单的毒,但对于这么复杂的寒毒,就无能为力了。   他朝齐欢挤了挤眼睛:“齐姑娘,您不妨见见他。请他...师妹帮忙!” 第172章 蜂虿毒手顾子苓   齐欢回房,从空间里取出她抄过的所有医书,抱着厚厚一摞,走进前院正堂。   她开门见山道:“我可以借医书给你,但你要帮我医治一个人。”   闻言,沈决明站起身来,笑容如清风朗月。   “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医书的事容后再说,齐姑娘先带我去看看病患吧。”   他答应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众人皆是一愣。   “怎么感觉求医圣看病,比求普通大夫看病还容易?”   “这真的是医圣吗?”   “不像医圣,像活佛。”太热心了些。   ......   偃九、偃歌、偃十七小声的嘀咕着。   齐欢将他们的话尽收于耳中,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太容易得到的不被珍惜?   不过,送上门的大夫,不要白不要。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   她缓过神,脆声说道:“沈大夫医者仁心,齐欢感激不尽。您这边请。”   “齐姑娘客气了。”沈决明谦逊的笑了笑,抬步欲走,余光却发现顾子苓还愣在原地。   “阿苓?”   “阿苓?”   他连唤了几声,才将眸光复杂的顾子苓唤回现实。   “阿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子苓木然的摇摇头,对他关切的目光视而不见,反倒提醒道:“师兄,...齐姑娘,还在等着你。”   见她语气正常,没有不舒服的样子,沈决明微微松了口气,跟上了齐欢。   穿过垂花门,走了一刻钟,来到一处美轮美奂的小院子前。   齐欢请他入内。   同时眼神示意偃九、偃十七,跟在他们两侧,防止他别有用心,对黎殊臣下黑手。   屋内,黎殊臣俊美的容颜被青面獠牙的面具遮住,但他身姿颀长,气质清绝,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夫俗子。   尽管如此,沈决明却依旧面色如常。   他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在他眼里,世人分为三类:   一类是有病的。   一类是没病的。   还有一类是他在乎的...阿苓。   他打开随身带的药箱,走到床边,认真又细致的为黎殊臣检查起来。   齐欢留下偃九和偃十七守着,支出了顾子苓,免得被她看见阿殊的腹肌。   她的占有欲就是这么强。阿殊衣下的每一寸都是她的,旁人看不得。   她请顾子苓喝茶吃糕点,却发觉顾子苓的目光总若有似无的黏在她脸上,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探究。   齐欢回望过去,诧异的挑了挑眉梢。   见状,顾子苓咬下一口糕点,吞咽后,幽幽道:“令尊真的是罪臣齐越?”   “他真的给你留下了那么多医书?”   她接二连三的问题,问的齐欢心中起疑。   齐欢仔细的搜索了一遍原主越来越模糊的记忆,确认她与顾子苓毫无交集后,底气又充足起来。   她浅抿一口茉莉花茶,盈盈回道:“没错。”   “你若不信,可以亲自问他。”   “......”   齐越已经身故,这如何问?   顾子苓低眉敛目,随即又抬眸道:“里面的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无论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像都跟顾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若不是看在她是沈决明的师妹的份上,齐欢很想问她,你家是不是住在海边,管的这么宽?   显然,顾子苓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顾子苓又啊呜咬了一口糕点,吧唧吧唧。暗道:真好吃。   顾子苓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问确实很唐突。   对于齐欢来说,她不过是一个突然到访的陌生人。   吃着人家的美味糕点,喝着人家的清香茶水,还小嘴叭叭个不停,试图窥探人家的隐私。   但顾子苓并不打算住嘴。   她快速的将盘子里的糕点吃光,又一口气灌完茶水。   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师兄救不了屋里的那个男人。”   “他顶多能让那个男人晚死几年。”   她桀桀笑道:“齐姑娘不知道吧?这个毒叫做无解。”   “中毒之人,全身血液都会被慢慢冻住,最终痛苦而死。屋里的那个男人,倒有几分本事,兴许是内力的缘故,让他活到了现在。但他并不好受,活着生不如死。”   “不仅畏寒,还浑身像被针扎着般,密密麻麻的疼。”   “你若真的在乎他,不如现在就痛痛快快的给他一刀。”   ......   “说完了吗?”   齐欢向来含笑的眉眼冷了下来,语气凉丝丝的问道:“你为何这么清楚?”   “因为这个毒是我配的呀。”   顾子苓玩着手指,浑然不在意的说道:“这个毒可值钱了,我在黑市卖了一百两银子。”   “我出二百两,买解药。”   为了黎殊臣,齐欢没有讨价还价,直接给她翻倍。   然而顾子苓却笑的更大声了:“我从来不配解药。”   “这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为他配解药。”   这时,沈决明走了出来,不认同的看着她:“阿苓,我跟你说过,你想要什么,师兄都会给你。不准你贩毒害人,你为什么不听?!”   “不听不听就不听,师兄是王八念经。”   顾子苓厌烦极了他没完没了的说教,顶撞完后,朝齐欢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齐、欢,有缘再会。”   话罢,她趁众人愣神之际,飞快的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   偃歌拔腿去追。   沈决明摇了摇头:“阿苓轻功绝佳,你们追不上她。”   偃十七也附和道:“蜂虿毒手顾子苓得罪过的人,手牵手都能绕云州城围成一圈。她轻功若不好,早就被人砍死八百回了,偃歌肯定追不上。”   待他话音落下,偃九迅速将沈决明反手按住,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抓住了她师兄,她肯定得回来。”   沈决明平静的反驳道:“我没那么重要。”   接着,他又仰起头,不卑不亢道:“既然毒是我师妹下的,我自然会负责到底。我会尽力医治好中毒的公子。”   “而且,不收诊金。”   全当是为师妹赎罪。   沈决明信佛,他默念了声阿弥陀佛,求佛祖莫要怪罪师妹。她犯下的所有罪业,都由他来赎罪。   他目光澄澈,白衣胜雪,整个人气质平和,带着一片慈悲的光芒。   偃九讪讪的收回手,改为堵住了门。   沈决明留了下来,日以夜继的研究解毒之法,最终将黎殊臣身上的毒素逼到了腿上。   系统痛心道:“宿主,黎殊臣又瘸了。看好他的腿,奖您一万分!”   齐欢无奈,找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重现了初见时的场景,把他的三条腿全都看了遍,却没有任何效果。   她颓废道:“这次不一样,我看不好了。” 第173章 决明子   次日,艳阳高照。   又是新的一天。   齐欢早早起床,换上束袖衣裳,提着千机弩,到了演武场。顶着寒风,练习了一个多时辰的射击。   渐入佳境之后,她瞄准靶心,射出最后一箭,刹那间脑海里灵光闪现。   她收起弩箭,像一阵风般跑回院子。   院中,黎殊臣正坐在屋廊下晒着太阳,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听见她的脚步声,黎殊臣瞬间抬起头来,清冷的脸庞上漾出浅浅的笑容,眸光如三月的春风般温柔。   “阿欢,过来。”   齐欢小跑着奔向他,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阿殊,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黎殊臣淡淡“嗯”了一声,合上书卷,取出方帕,细致的为她擦去额上的汗珠。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落在两人身上,黎殊臣的手却依旧很冰凉。   齐欢挪到他腿边,侧过身子,下巴搁到他大腿上,拉着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迅速的给自己降温。   “阿殊,你手下有没有擅长锻造的工匠?我有一样东西,想请他们帮忙复刻。”   齐欢掏出先前得到的手枪,又跟系统道:“搜索快递库里的全部手枪!”   唰唰——   快递降落,堆如小山。   她三下五除二的一一打开后,得到了各种类型的手枪。   包括:电动玩具枪,塑料弹珠枪,钢珠枪,软弹枪,泡泡枪等等。   分门别类之后,齐欢退货大半。   最终留下了不同款式的钢珠枪、软弹枪、弹珠枪,献宝似的递给黎殊臣。   “阿殊,你找工匠把这些手枪全部拆解,研究它们的构造,再用精铁仿制,试试能不能做出非常厉害的武器?”   这时,系统在她意识里,好心提醒道:“宿主,您的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痴人说梦,没有常识,愚昧无知。”   “要不咱们还是全部退货吧,多少还能省下点积分。”......系统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齐欢却不死心:“看到困难就想放弃,最终只会一事无成。即使成功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但只要勇敢尝试,也许就能创造出奇迹。”   “如果世人都如你这般畏畏缩缩,那居里夫人就发现不了镭,罗伯特·奥本海默也发明不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   “人活着,总要心怀梦想。”   “况且我年轻又多金。我有足够的银子支撑他们研究,也有足够的时间等待他们成功。”   “哦,我年轻又多金的宿主。”   系统停顿了下,最终还是将残酷的现实,无情的告诉她。   “即使黎国的顶级工匠,能够研究明白枪的构造,但是,现阶段的冶炼技术根本就达不到做枪的标准。”   “假如枪管材料硬度不够,枪膛会炸。”   “哦......”   “搜索快递库所有的钢制品。”齐欢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稍后,她又下达了第二项指令:“搜索快递库所有关于机械制造、冶炼技术的书籍。”   唰唰——   快递掉落的声音,是系统心碎的声音。   系统眼睁睁的看着败家宿主的积分余额,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66666分。   它忍不住暗骂一声:“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六,跟着你我啥时候才能满级?”   然而齐欢忙着拆快递,并没有听见它的吐槽。   齐欢将东西整理好,又细细为黎殊臣解说它们的用途。   “阿殊,你说行不行?”   “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黎殊臣传音叫来偃九,把事情吩咐了下去。只是书籍比较棘手,还得誊抄后再给工匠。   在他抄书的同时,齐欢抱着医书,在院子里边踱步,边背诵。   “黄芪性温,收汗固表,托疮生肌,气虚莫少。   白术甘温,健脾强胃,止泻除湿,兼祛痰痞。   茯苓味淡,渗湿利窍,白化痰涎,赤通水道......”   这些医书她都抄过,所以略有印象。书上不认识的字,也都提前问过黎殊臣,添加了注释,因而她背的格外通畅。   “当归甘温,生血补心,扶虚益损,逐瘀生新。   【决明】性寒,清热解毒,清肝明目,缓解便秘.......”   琅琅的背书声随着寒风飘遍小院,偃歌掏了掏耳朵,嘀咕道:“决明子能治便秘?”   沈决明恰巧走来,听见她的话,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偏偏偃歌还追问道:“沈大夫,决明子真的能治便秘吗?”   “......”   沈决明艰难的点了点头。   出于医者的素养,他又细心嘱咐道:“脾胃虚弱者,不宜使用。”   听见两人的对话,齐欢卷起书卷背在身后,款款走了过来,热心问道:“谁需要治疗便秘的方子呀?”   “方子有很多,济川煎、温脾汤、大承气汤、小承气汤、黄龙汤等等。”   “偃歌你可以抓点大黄、芒硝、枳实、厚朴、莱菔子、决明子、火麻仁等中药热水煎服。”   “不过不能长期服用哦,否则容易引起依赖。你可以多吃粗粮,多吃青菜......”   “还有那句万能的话——多喝水。”   齐欢像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她自信满满的小模样,引得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忍俊不禁。   偃九道:“齐姑娘,您今天刚背医书,就能开方子啦?”   偃青满眼小星星道:“齐姐姐最厉害啦,以后我有头疼脑热,就找齐姐姐看!”   偃歌则摸了摸鼻子:“我可没有便秘。......我只是替我一个朋友问的。”   就连沈决明也点了点头:“齐姑娘所言甚是。从长远来看,对于便秘这种症状,改善生活方式胜过服用药物。”   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齐欢高兴极了,挺着小胸脯,得意洋洋的跑回黎殊臣身边,眼神亮晶晶的问道:   “阿殊,我棒不棒?”   黎殊臣眼底的宠溺几乎快要溢出来了,抬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缓缓开口:   “我的阿欢,举世无双。”   齐欢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微红着脸蛋,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对得起‘’举世无双‘’这个词。   小院内阳光正好,温馨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转,让人不忍心打扰。   最终,还是齐欢回过神后,转头催促道:“沈大夫,你快过来帮阿殊看看,他体内的寒毒怎么样了?”   沈决明应了一声好,快速的走过来,认真的为黎殊臣把起脉。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他将今天的病情,如数记在了齐欢送他的小册子上。   为了隐藏身份,齐欢还告诉他,黎殊臣叫陈殊离,因而他叮嘱道:   “陈公子。”   “你的寒毒暂时稳住了,你不可再动用内力,平日里要注意保暖、多喝热水。”   “药浴和解毒的汤药,还是每日一次。等到午饭后,我来为你施针。”   “另外,你的毒暂时被逼到了腿上,虽然走路很痛苦,但还是要每天适量练习,多加按摩,防止血液栓塞,肌肉萎缩......”   齐欢站在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边把他的话记到小本本上,边不停的点头,像小鸡啄米般可爱。 第174章 他无条件支持她   到了夜晚,万籁寂静。   齐欢沐浴完后,小脸被热气蒸的粉粉嫩嫩,秀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浴室离房间有一定距离,屋外寒风习习,她裹着披风跑的飞快。   回到屋里,快速的钻进了被窝里。   睡觉前她习惯回想一天的事情,想到沈大夫说的话,她又蓦然坐了起来。   穿戴整齐后,敲响了黎殊臣的房门。   “小阿殊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进。”   得到许可后,齐欢轻轻推开门,轻车熟路的爬上了床。   黎殊臣的目光顿时从书卷上,移到了她红润娇俏的脸庞上:“阿欢怎么还没睡?”   “我来帮你按摩。”   说着,她掀开锦被,隔着白色的里衣,力道均匀的按了起来。   前世,每逢休假,她都会回福利院探望院长妈妈,也经常帮院长妈妈按摩。为此,她还特意在抖音上搜索过按摩的手法。   没想到在异世,还能派上用场。   桃酥她娘说的对,技多不压身。   齐欢边想着心事,边卖力按摩着。   灯光下,她低垂的眉眼温柔且美好,修长的脖颈如玉般白皙莹润。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腿上游走。   黎殊臣喉结微微滚动,在心里默默念起清心诀。   既折磨,又甜蜜。   他想起下午时,偃九汇报的事,薄唇轻启,对齐欢道:“阿欢,我要回京了,三日后动身。”   弥山山谷一战,将罗公公吓得大病了一场。留在府衙养伤的同时,还交代云州知府张羽格派人去找他。   如今,他的毒已经控制住了,也是时候该启程了。不过,沈大夫为他备药还需要时间,所以他定在三日后出发。   在他沉思时,齐欢已经从床尾挪到了床头,扑进了他怀里。   “阿殊,你跟我一起走。”   “你藏在空间里,我带你回京都。等你到了京都后,我再把你放出来。如此一来,杀手绝对找不到你。行不行?”   “行。”   听他答应,齐欢狡黠的笑了起来。   果然,只要问阿殊行不行,阿殊的答案一定是——行!   黎殊臣吻了吻她的额头,想替她揉揉手,却又碍于体温过凉怕冻着她,手停留在半空中,最终放下。   结束按摩后,系统给齐欢加了一百分,她笑得更开心。   “阿殊晚安,我明天再来。”   到了第二天。   齐欢整理行李时,又看见了那摞医书,想起沈决明之前提起的借书一事,便随手挑了两本,找上了他。   “沈大夫,医书。”   等沈决明欣喜的接过后,她又道:“这两本你先看着,看完了告诉我,我再给你送新的过来。”   “多谢齐姑娘。你稍等,我去拿几本医书跟你交换。”   齐欢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医圣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交换过医书后,沈决明犹豫着问道:“齐姑娘,书中的药方,我可以誊抄吗?”   齐欢点了点头,答道:“以后我会把这些医书全部印出来,放在书铺里售卖。你可以现在抄,也可以到时候买一本。”   等她安定下来,研究一下雕版印刷术,或者活字印刷术,降低书籍的成本后,打算开间书铺。   她抄医书送给孙大夫,只能帮助一个大夫。但是,她印医书售卖,却能帮助到无数的大夫。   不仅是为了挣积分、挣银子,更是衷心的希望普天之下少点病患。   利人又利己,何乐而不为?   听完她的话,沈决明诧异的望向她:“齐姑娘,此话当真?”   “当真!”   见她眼神清亮而坚定,沈决明肃然起敬,第一次认真的看了她几眼。   思索片刻后,沉吟道:“齐姑娘此举高风亮节,心怀大爱,让沈某敬佩。借给齐姑娘的这几本医书,你也可以抄下来,一起售卖。”   待他说完,轮到了齐欢发问:“此话当真?”   据她了解,黎国大部分杏林世家都有祖训,医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她的医书,其实都是她从快递库得到的。她想怎么安排,完全凭着她的心意来。   但她没想到,沈决明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看穿她的困惑,沈决明笑容温和,声音朗润的解释道:“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我希望这世间再多一些,如我这般医术卓绝的医者。”   “希望他们遍布黎国,遍布天下,每个人都如一点萤火,在不同的地方发光着,照亮每一个病患的人生。”   “愿:良医满天下,求医再不难。”   “此乃吾之夙愿。”   “同愿。”   齐欢笑盈盈的看着他,心中对他多了一丝好感。   滴!好人卡!   沈决明是一个有医术、有仁心的医者。此时,她真心愿意把所有的医书借给他看。   不再是为了回报,只是因为他值得。   他是真正的医圣。   人生难得一知己,沈决明眼中的笑意更甚:“齐姑娘学医的途中,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   “我义诊时,齐姑娘若是无事,也可以跟着学习。”   齐欢笑着谢过他的好意。   随后,开心的跟黎殊臣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窗边的书案旁,黎殊臣抬眸凝视着她欢喜的眉眼,问道:“阿欢,你为什么想学医?是因为我,还是因为真的喜欢?”   齐欢想了想,认真回答道:“都有吧。”   “我不想在你受伤时,无能为力。”   “再者,我想充实自己,拥有一项安身立命的本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还能帮助到别人。这样的人生,我觉得有底气、有意义。”   这一路,她成长了很多。   她逐渐明白,越努力越幸运,越强大越自由。   她亮晶晶的杏眸灿若繁星,深深地印在了黎殊臣的心上。   黎殊臣颔首道:“阿欢想学,我自然会支持。”   如果阿欢学医只是为了他,那么他不想让阿欢受累。   他有银子、有权势,可以收服无数个大夫。   但阿欢真心喜欢,他便会如她所愿。   他希望,他的小姑娘能够开开心心的做所有她喜欢的事。   他无条件的支持她。   “阿殊,你真好!男德满分!”   长于封建礼教之下,却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糟粕想法,尊重她,爱护她,让她如何能不爱他?   然而黎殊臣的关注点却是:“什么是男德?” 第175章 日记本   “男德简单来说,就是三从四德!”   “三从是:夫人想法要遵从,夫人命令要服从,夫人讲错要盲从。”   “四德是:夫人花钱要舍得,夫人梳妆要等得,夫人生气要忍得,夫人喜好要记得。”   齐欢红唇张张合合,声音清脆,底气十足,雷翻了院中耳力非凡的一众人。   偃九瞠目结舌道:“齐大夫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偃歌也很震惊,但接受度良好:“未必是齐大夫教的,很有可能是咱们殿下宠出来的。”   “哈哈怎么可能?殿下如果同意她的话,我吃十斤屎。”   他话音刚落,就听黎殊臣淡淡道:“阿欢说的对,我都记下了。”   偃九僵在原地。   趁他愣神之际,偃歌提起他的后衣领,想把他往茅厕拖,还不忘提醒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十、斤、屎、哦~~”   他们走后,院子里清净下来,唯有寒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黎殊臣和齐欢排排坐在书案前,他看情报,她读医书,分别沉浸在不同的世界里,却又彼此陪伴着,手中的文字也变得格外讨喜。   暮色四合时,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偃歌走进来禀报道:“殿下,已经接到偃武他们了,他们伤的有点重,沈大夫正在医治。”   说完,偃歌又将目光投向齐欢:“齐姑娘,沈大夫让我顺便问问你,要不要去观摩如何处理外伤?”   “好呀!”   齐欢顿时放下手中的书卷,推着黎殊臣的轮椅,跟着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厢房内,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伙同一簇簇摇曳的烛火,将屋内照的亮亮堂堂。   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沈决明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边为齐欢解说,边为偃武处理伤口。   齐欢熟练的从斜挎包里掏出小本本和水笔,边听边记。   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声,引得偃歌、偃九纷纷侧目。   “齐姑娘,这是什么笔?”   偃九抢答道:“写字沙沙的,肯定叫沙笔。”   “......”   齐欢啼笑皆非的看了他们一眼,胡诌道:“这是从西洋运回来的,叫做水笔。”   在他们聊天时,黎殊臣侧头吩咐偃十七:“只留伤口处,其他地方盖严实。”   “是。”   偃十七检查了下偃武的伤处,把他衣裳穿好后,在伤口处撕出几个洞,露出该露的地方,遮住大面积的胸膛。   沈决明手中的动作一顿,蹙着眉头不解道:“这是何意?”   偃十七大脑飞速运转,机智的回答道:“偃武害羞,他不想被人看。”   偃武:......   顶着自家殿下幽凉的眼神,硬着头皮认命道:“我害羞。”   偃九当即取笑道:“哈哈哈哈,你真是娘们唧唧。”   偃武脸色铁青的骂他:“嘴巴这么臭,是吃屎了吗?”   “......”   “安静,都给我出去。”沈决明将他们全部赶走,只留下齐欢在屋里学习。   齐欢帮他打完下手,走出门后,对上了黎殊臣沉沉的眼神。   “阿殊,医者眼中无男女。”   黎殊臣淡淡“嗯”了一声,仿佛浑然不在意。   到了夜晚,她来给他按腿时,却故意松开衣襟:“有点热。”   “......大哥,现在是十一月,而且你还中了寒毒,怎么会热?”   “......”   转眼间,三天时间飞速飘过去。   齐欢收拾好行囊,又将黎殊臣和他的药物一起收进了空间。   她踏上马车时,偃歌依依不舍的递出一个纸包:“齐姑娘,这是您常吃的那家肉包子,您收好,路上吃。”   齐欢接过沉甸甸的牛皮纸包,莞尔笑道:“谢谢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偃歌姐姐,咱们后会有期。”   包子的温度透过包装纸传递到手心里,不仅是食物的暖意,也是人情的温暖。   马车驶动后,齐欢趴在车窗处,朝他们挥手告别。   直到远方的人影渐渐缩小成一团黑点,她才放下车窗帘。   偃青乖巧的坐在她旁边,垂涎欲滴的望着她手中的肉包子。   “齐姐姐,你再不吃就要凉了哦。”   齐欢失笑,把牛皮纸包递给她:“我还不饿,麻烦青青帮我吃了吧。”   “另外,青青帮我保管好这条项链,等车停时叫我。”   “嗯嗯嗯!”偃青答的飞快,快速的接过项链虔诚的戴进脖子里,又快速的打开牛皮纸,大快朵颐。   同时,齐欢进了空间。   瞬间对上了黎殊臣灼热的眼神。   “阿殊,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是不是也想吃肉包子?”   “要不我出去看看青青吃完没有,给你要一个?”   她刚说完,就被黎殊臣握住了手腕。   “不必这么麻烦。”   黎殊臣熟练的摸向她腰带。   “你你你干嘛?”   “你腰上有伤,还在车上,你别乱来!”   她慌乱的挣扎着,忽然红唇被堵住。   齐欢真的生气了!   狠狠的咬了黎殊臣一口,却还未被放开。她只好拿出杀手锏。   脑海里迅速搜刮出影视剧里的经典台词,声情并茂的哭诉道:“你混蛋,你流氓,你无耻......”   系统啧啧了两声:“宿主,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你还想不想要积分了?”   “系统关机中......”   这时,她回过神来,对上了黎殊臣冷静克制的眼眸。   微凉的手指为她擦干眼泪,手的主人嗓音微哑,带着一丝慌乱。   “阿欢别哭了。”   齐欢顿时止住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撅着嘴巴问他:“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黎殊臣把旁边的日记本递给她,声音缱绻低沉的替她回忆:   “隆顺十五年,十月初四,我与阿殊相爱的第十个月零两天,我把他拐上了我的炕......”   “隆顺十五年,十月初七,今天我壁咚了阿殊,阿殊床咚了我......咚是什么意思?”   问完,他还在继续念......   “隆顺十六年,九月初七,阿殊说以后要给我马奇......”   虎狼之词不绝于耳,齐欢脸红的欲滴血。   写在日记本里口嗨的话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在线等,急。 第176章 抵达京都   逼仄的空间内,齐欢被黎殊臣抱坐在腿上,如坐针毡。   她直视着黎殊臣炽热的眸子,小声商量道:“要不,先欠着吧?”   望着她微红的眼尾,黎殊臣想起她刚才的泪花,无可奈何的“嗯”了一声后,又道:“要收利息。”   “好呀!”齐欢满口答应,嘻嘻笑道:“利息是清心诀。”   “我帮你念,帮你灭火。”   她飞快的垂眸又抬眸,推了推黎殊臣的胸膛,示意他松开。   爬回自己的座位后,她熟练的开始念经,直到把自己念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空间外响起了偃青唤她的声音。   “齐姐姐,出来吃午饭啦!”   “好!”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齐欢嗖地一下回到了车厢里。   马车早已停了下来,随行的护卫也已经架起了锅子,正在煮的是她先前卖给云影商队的方便面。   方便面不营养,她身体好她来吃。   吃完之后,漱了漱口,她又将装在保温杯里猪肝芹菜瘦肉粥,拿给空间里的黎殊臣。   在黎殊臣喝粥时,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件事。   “阿殊,你偷看我日记本!”   系统抢答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做偷呢?”   同时,黎殊臣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粥,转眸看向她:“我的书放在了座椅侧边,不小心拿混了。”   “好吧。”   齐欢接受了现实,并吸取教训,将日记本收进另一处空间里,放在了货架上。   还暗暗下决心:【再写日记我是狗。】   马车颠簸着前进,不过空间里的他们并没有半分感觉。   手表表针走向九时,到了夜晚。他们也终于到了玫州城。   齐欢出了空间,跳下马车,很快被等候多时的徐嬷嬷她们团团围住。   “给表姑娘请安。听说云州出了疫情,奴婢们都很担心您,却又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去何处找您。”   “幸好随行的护卫们传来消息,说您安好,暂歇在云州城。奴婢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徐嬷嬷絮絮叨叨的说着,眼睛里满是关切之意。   最终还是桃酥打断了她:“嬷嬷,姑娘一路舟车劳累,咱们有话晚点再说,先让姑娘沐浴歇息吧。”   “瞧奴婢这嘴,上了年纪就爱唠叨,还请表姑娘莫要怪罪。”   徐嬷嬷轻轻拍了松垮的脸颊一下,又朝另两个丫鬟吩咐道:“若兰若竹,你们去催一催伙计,赶紧兑好热水,表姑娘还等着沐浴呢。”   徐嬷嬷边走边交代,将事情分配的井井有条,又要亲自伺候齐欢沐浴。   齐欢谢绝了她的好意,匆匆洗完澡后要了第二桶水,泡好中药,将黎殊臣扶了进去。...忙完这些,已是大半夜。   床上因为有黎殊臣,冰凉的冻人。齐欢将自己卷成一个毛毛虫,翻滚到靠墙的位置。   见状,黎殊臣主动说道:“阿欢,我进空间里去睡。”   齐欢想了想,空间里有暖气,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床榻间少了黎殊臣,瞬间宽敞起来,她抱着汤婆子睡成一个大字型,很快进入了梦乡。   次日,阳光明媚。   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回京之路,走走停停大半个月,终于在十一月底到达了京都。   车夫出示完路引后,又给守城的官爷塞了点茶水钱,他们很快被放行。   车轱辘缓缓碾过平整宽阔的朱雀大街,穿过人声鼎沸的闹市,拐进了庆平坊。   最终停在了坊中的第三处宅子前。   徐嬷嬷先下了马车,走到齐欢所坐的车厢前,出声提醒道:“表姑娘,到了。”   偃青掀开车帘,手挡在车楣上,往旁边错开身子,对齐欢道:“姑娘请。”   这一路上徐嬷嬷已经教过她规矩,于是她学的有模有样。   齐欢悄悄朝她笑了笑,踩着下马墩,款款走下马车。   目光朝前望去,只见青砖绿瓦的古朴宅子前,朱红的正门大开着,一位丰腴的美妇人搀扶着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殷切的看着她。   旁边的丫鬟们规规矩矩的跟在旁边,倒是另外一位老嬷嬷,凑趣的说道:“老夫人您看,徐嬷嬷把表姑娘接回来了。”   宋老夫人眼角闪烁着泪花,激动的看着缓缓走近的少女,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在越过重重时光,看被流放的女儿。   自郊外一别,数十载未见。   宋老夫人想女儿想的眼睛都快哭花了,待齐欢走到跟前时,她也不再讲究什么繁文缛节,一把拉住她的手,颤抖着说道:“好孩子,回来了就好。”   徐嬷嬷先前的信中,已经提过宋栀白遇难的消息,宋老夫人一想起此事就痛不欲生。   她捧在掌心里娇养的女儿,被流放到苦寒之地,一路上受了多少苦,临死时又是多么的疼,多么的怕。   白发人没能等回黑发人,好在黑发人还留了一点骨血在这人世间。   宋老夫人拍着齐欢的手,拉着她边走边问这一路上的情况。   齐欢刻意放慢了脚步,温声细语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见宋老夫人之前,她只是想着,应该替原主回来探望一下亲人,给他们一点念想。   但是见了宋老夫人之后,她心头一直萦绕着一股暖流。   也许是血脉之间的神奇感应,也许是宋老夫人慈爱的眼神,让她前世今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的亲情。   按照古代的礼仪,宋老夫人没有必要在门口等她。可是得到小厮的报信后,宋老夫人便心急如焚,蹒跚着脚步,闹着要来门口迎她。   宋大夫人无奈,拗不过婆母,只好带着儿媳和小女儿跟了出来。   正门大开,全府的女主子都候在了院门口。惯会察言观色的下人们顿时明白,表姑娘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得敬着。   到了正堂后,齐欢替父亲母亲盈盈跪拜,行了一个大礼,乖巧的叫了声:“外祖母。”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声音,令宋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好了,都是自家人,咱们祖孙之间不必拘泥虚礼,欢欢快起来。”   宋大夫人也在旁边笑着道:“是啊,欢欢快起来,你外祖母要给你好东西呢。”   几天前,婆母就开始翻箱倒柜。   可惜婆媳俩的嫁妆都被变卖的差不多了,手里也没多少好东西。   最终,宋老夫人选了一套压箱的翡翠头面,作为见面礼。   宋大夫人则褪下手上粗大的金镯子,不由分说的套在了齐欢的皓腕上。   小宋氏,也就是齐欢的大表嫂,则送了一只拉丝蜻蜓步摇。   齐欢一一谢过,正准备奉上自己准备的礼物时,小宋氏身后忽然探出一颗小脑袋。 第177章 清欢院   “...表姐。”小姑娘声音细若蚊蝇,满脸羞涩的望向齐欢。   顺着她的称呼,齐欢回了句:“表妹好。”   旁边,小宋氏笑着介绍道:“这是安安。”   宋幼安从身后递出一只她精挑细选的莲花珍珠绢花,送给齐欢,随即又快速的缩回小宋氏身后。   她脸色过分的白皙,头发被一块淡灰色绸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眼神仿佛小鹿般清澈,整张脸我见犹怜,却有些畏缩。   不过齐欢并没有流露出好奇,而是落落大方的谢过她的礼物,转而说道:   “我路过瑶州时,听说瑶州的瑶光锦出名,就问了徐嬷嬷外祖母和大舅母,还有表嫂表妹喜欢的颜色,挑了几匹带回来,还请徐嬷嬷差人拿进来。”   “瑶光锦?”   宋大夫人满眼惊喜,拿到布料后爱不释手,却又不好意思平白占小辈的便宜,心中暗自盘算着,得叫裁缝来给欢欢做几身新冬衣。   凭心而论,她对眼前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外甥女并没有几分感情。   但是丈夫耳提面命,再加上婆母明显的偏爱,宋大夫人也不蠢。   见齐欢实在,能处,就多了几分真情。   齐欢被她夸的像花儿一样,整个正堂内笑声不绝于耳。   这时,丫鬟来报:“老夫人,大公子从书院回来了。”   宋老夫人噙着笑,应道:“澄儿快进来,进来见见你表妹。”   大公子宋景澄身姿修长,面容清隽,进屋后先向祖母和母亲请安,又不留痕迹的看了妻子小宋氏一眼,随即温润的唤了声:“表妹。”   齐欢礼貌回了声:“表哥。”   她忽然想起徐嬷嬷之前提到过,宋家还有一位二公子。   但是得了肺痨,想必今天应该见不到。   正想着这事时,宋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欢欢啊,澄儿是你大表哥,你还有个二表哥澈儿,跟你年岁相仿,却久病缠身,身子不太康健,绝不是他故意不来见你。”   宋老夫人转着佛珠,心中的思绪犹如野马奔腾。   欢欢丧父丧母,又是罪臣之后,婚事必然艰难。   如果澈儿没得肺痨,两个孩子亲上加亲该有多好。   但是,澈儿身体不好,她也不可能把欢欢往火坑里推......   随即,宋老夫人又觉得用火坑来形容澈儿很抱歉,连忙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走。   听她提起宋景澈,屋内的几人眉眼间皆染了一丝愁绪。   宋大夫人望向齐欢,厚厚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又欲言又止。   最终改为朝宋老夫人道:“娘,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先带欢欢去清欢院安置下来。”   “去吧。”宋老夫人疲惫的摆摆手。   转向齐欢时,又目光变柔:“好孩子,以后宋家就是你的家,缺什么就跟外祖母或者你舅母讲。你外祖父和舅舅还未下值,等晚膳时再拜见也不迟。”   “好,谢谢外祖母。”   齐欢拜别了宋老夫人,跟着宋大夫人朝清欢院走。   宋家的内院算不上精致,没有多少名贵的花花草草,也没有亭阁水榭,甚至有些年久失修,但胜在整洁干净。   走了半刻钟,到了清欢院。   清欢院离宋家的主院很近,为了迎接齐欢,宋老夫人特意拨了些体己,吩咐宋大夫人差人修葺的焕然一新。   三间正房,东边是卧室,西边是书房。两侧的耳房留有浴室、下人房,还有一间屋子给齐欢当库房。   徐嬷嬷先前的信中说明,表姑娘在漠县过的风生水起,私产颇丰。   宋大夫人便想着,欢欢的行李应该有很多,特地留了间屋子给她放物什。   然而齐欢带来的行李,并没有她们想象中多。   她的私产都装在空间里呢。   丫鬟们也很快将卸下来的箱笼安置好。   堂屋内夕阳时的光线有点昏暗,宋大夫人目光落在旁边认真喝茶的少女身上,沉吟片刻,最终犹豫着问道:“欢欢真的不会医术吗?”   齐欢搁下茶盏,如实答道:“实不相瞒,略会一点。”   她背了一本半医书,又跟着医圣沈决明学习了几天,确实略会一点。   然而宋大夫人没想到,她说的一点真的只是一点。   还当她是在谦虚。   宋大夫人眼神倏尔明亮起来,笑吟吟道:“我就说嘛,妹夫医术那么了得,怎么可能不教你呢?欢欢擅长哪些方面?”   “我会处理外伤,还会治便秘.......”   闻言,宋大夫人笑容僵在脸上。   停滞了片刻后,索性直接问道:“妹夫有没有跟欢欢提过,如何治疗肺痨?”   纵观整个黎国,古往今来,只有齐欢的祖父齐遇曾经治好过肺痨,但是他已经死了。   齐家活下来的后人,只有齐欢。   谁能想到她关键的医术不学,竟然只学什么治疗便秘。   待齐欢摇头后,宋大夫人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脸臭的像便秘一样。   对待齐欢少了几分热络,却也没有怠慢,而是意兴阑珊道:“欢欢先歇息一会,舅母去看看晚膳好了没。晚些再差人来叫你。”   “好,多谢舅母。”齐欢起身,将宋大夫人送出了清欢院。   回到院中后,她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徐嬷嬷和若兰若竹,都被拨给了她。还有她带来的桃酥和偃青,一共四个贴身丫鬟。   若兰负责梳妆,若竹负责盥沐,桃酥暂时掌管钗钏,偃青则负责跟随保护。但是在大家的眼里,年龄最小的偃青似乎只负责吃。   除了她们五人,还有一个负责浣衣的小丫鬟,两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   人员简单,很好管理。   齐欢站在屋廊下,言简意赅道:“进了清欢院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就得听我的话。”   “你们只要本分忠诚,我绝不会亏待你们。逢年过节或者做事优异,都另有丰厚的赏银。但若是有人偷奸耍滑、吃里扒外,清欢院容不下,那我只好发卖了。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一番恩威并施下来,徐嬷嬷带着丫鬟们连忙惶恐称是。   桃酥还附和道:“我娘说过,一仆不侍二主,既然跟了姑娘,我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我肯定是最忠心的!”   偃青朝她做了个鬼脸:“我才是最最最忠心的。我不仅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就算投胎了,下辈子我也要跟着姑娘!”   徐嬷嬷连忙朝她俩呸呸了两口。   “什么生啊死啊,说这些不吉利。我看你们俩还是规矩没学好,晚饭后来我房里,我单独调教!”   两人缩着脖子,顿时萎靡下来。   齐欢被她们逗的啼笑皆非,如果身边的丫鬟都循规蹈矩,未免有些乏味,带两个小可爱在身边还能解解闷。   最难得的是她们还很忠心。   能力可以培养,忠心最为关键。   院子里一片其乐融融,忽然有丫鬟来敲门。   是宋大夫人身边的银钏,她盈盈笑道:“表姑娘,夫人请您去膳堂。” 第178章 宋景澈   银钏带路,齐欢带了若兰和若竹跟着去膳堂。   倒不是她不想带偃青和桃酥,而是徐嬷嬷热心的请求,留下两人“开小灶”。   冬季昼短夜长,刚过酉时初,天就暗了下来。   丫鬟们提着灯笼,引着齐欢左转右转,很快就到了膳堂。   人到齐后,宋老爷子最先动了动筷子,众人方才开动起来。宋老爷子和宋大爷的目光均有意无意的落到齐欢身上,眼神里还带着长辈们的关怀与慈爱。   出于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们没有在用饭时说些什么。   待饭后漱完口,宋老爷子看向了齐欢,然而饭前打好的腹稿全都忘了......   但一家人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他生硬的提了提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严肃,和蔼可亲道:“欢欢啊,饭菜合不合胃口?”   齐欢乖巧的点头:“多谢外祖父关心,很好吃。”   宋老爷子目光怜爱的看着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嘘寒问暖,语气极尽温和。   旁边,宋大爷羡慕的摸了摸后脑勺。   要知道他爹跟他说话时,十句话里有八句话,都是骂他不成器。   平日里在御史台,他爹也是跟其他大人不对付,人送外号“宋怼怼”。   谁料,一物降一物。   在外孙女面前,宋老爷子慈祥的像是个要拐小孩的人贩子。   宋老爷子歇气的空隙间,终于轮到宋大爷来关心外甥女。他一开口,语气比宋老爷子还温和。   齐欢的母亲宋栀白,是他唯一的胞妹,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   他翻墙爬树挨揍时,是妹妹替他求情。   他写文章狗屁不通时,是妹妹帮他润笔。   妹妹客死他乡,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努力在齐欢的眉眼里,寻找着少女时期妹妹的影子,一开口就呜呜哭起来。   宋老爷子嫌弃的怒骂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呜呜,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呜呜,我想小白了......”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沉默下来。   宋栀白是宋家人心中共同的伤。   随后,还是宋大夫人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她熟练的给夫君擦干眼泪,又故作悲伤道:“唉,这大团圆的日子,可惜我的澈儿还困在清风院,孤零零的一个人.....”   小宋氏心思通透,顿时跟着转移话题道:“娘,正好今个儿人齐,不如咱们去看看二弟?”   宋景澄妇唱夫随:“是啊,表妹还没见过二弟,咱们一起去看看二弟吧!”   最终,宋老夫人发话道:“走起!”   齐欢跟在他们身旁,心生疑窦。   肺痨会传染,他们怎么都不怕?   大家都不怕,她也不能叫停。   别慌,稳住。   先跟着去看看。   到了清风院门前,众人停下脚步。   宋老夫人身边的吴嬷嬷去叩门,待院子里的小厮应声后,他们又等了一会,才轮流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隔着院墙,众人不顾仪态的提高了音量,关切着自小就独居在清风院的宋景澈。   在他们说话时,若兰凑到齐欢耳边,小声解释道:   “每个月老爷和大爷休沐时,全家都会来清风院,隔着院墙跟二公子叙叙家常。安慰他好好吃药,好好进学,大家都相信二公子总能好起来......”   可是若兰却不相信。   肺痨这种病,基本得了就没救。人人都说肺痨是富贵病,穷人得之即死,像二公子这样生在官宦之家,才能勉强靠银子和名贵药材,续几年的命......   但是,这些年为了给二公子抓药看病求名医,本就清廉的宋家早就被掏成了一个空壳子。   不知道二公子还能活多久?   若兰有些唏嘘。   听完她的话,齐欢心中也难以平静。   扪心自问,目前来说,宋家人都待她不错,让她体会到了前世今生都未曾感受过的亲情。   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双向付出。   别人抛来善意,她也愿意力所能及的回报。   现在,她住在宋家,吃在宋家,宋家人对她关爱有加,她准备夜晚回去后,再翻翻快递库,想想办法。   忽然,她的思绪被小宋氏出声打断。   “欢欢?”   “表嫂,怎么了?”   小宋氏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看你走神了,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些累?”   “...平日里二弟一个人独居在清风院,大家不方便去看他,怕他孤单,所以每次跟他说话时,都难免滔滔不绝,想让二弟感受到家人都在乎他,给他力量坚持下去。”   齐欢点了点头,附和道:“二表哥吉人天相,一定能病愈。”   “好了,欢欢,你大表哥说完了,该轮到你了。”小宋氏把她往前推了推。   她只好清了清嗓子,扯着嗓门道:“二表哥好!”   声音传回院内,正在喝酒吃烧鸡的宋景澈动作一顿,跟身边唯一的小厮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宋景澈褪去眼底的笑意,侧耳仔细听外面的声音。   “我叫齐欢,我是你表妹。祝你早日康复。”   齐欢说完,面色依旧。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虽然隔着院墙,跟未曾谋面的人喊话有点傻,但大家都这么做,倒也不会显得她一个人傻。   探望完宋景澈,宋老夫人又交待了若兰若竹几句,众人纷纷散去。   齐欢沐浴完后,躺在床上有点想黎殊臣。   进入京都前,她把黎殊臣留在了最后落脚的客栈里。不知道晏清河他们有没有及时与他汇合?   齐欢以前睡觉时习惯数小羊,今晚因为很想念黎殊臣,开始数一只阿殊、两只阿殊、三只阿殊......   待她睡着后,两道鬼鬼祟祟的黑影从窗户处翻了进来。   西门野走到齐欢床头,取出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往她脸上照了照。   “嘶,果真是她。”   西门野磨了磨牙,目光幽幽落到她腿上。   弥山被暗算后,他的小兄弟疼了很久,当时他就发誓:待他抓到此女,定要将她双脚剁碎喂狗!否则他就是狗!   见他目光停留在齐欢腿上太久,朱厌会意,压低声音道:“阁主稍等,属下这就去找斧头。”   “站住!”   西门野在心里汪汪了两声,目光复杂难辨的转身离去。   他答应过阿澈,替他守护他所有的亲人。   杀死这劳什子表妹很容易,但是他不想宋家的人伤心......   宋老夫人身体不好,经受不得刺激。   他不敢赌。   西门野走出屋子,声线转冷:“查出弥山所有见过她的人,格杀勿论,不计代价。”   待他话音刚落,寒光乍现。   偃青手执长剑,怒目而视,手中招式凌厉,直愣愣的扑向这两个黑衣蒙面的不速之客。   在他们交手时,暗夜里另外两双眸子紧张的盯着他们,只待齐姑娘有危险时再暴露自己。 第179章 N95口罩   月夜下的院子里,西门野一袭黑衣,双手环胸靠站在墙边的阴影处,漂亮的凤眸里浮现一抹看热闹的兴致。   小萝卜头一个,不值得他出手。   但是,漫漫长夜,颇为无聊。所以他撤出战斗后,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站在这看菜鸟互啄。   偃青杀气腾腾,每一招都用尽全力,想将这两个夜闯清欢院的贼人制服。   反倒是朱厌,剑都没有出鞘,一会拍拍她脑袋,一会拽拽她头发,看着她炸毛的样子乐不可支。   两人打斗的动静很快惊醒了院子里的其他人,西门野耳朵动了动,做出一个撤退的手势,足尖点地,身轻如燕的跃出院子,消失在夜色里。   见状,朱厌连忙一巴掌拍退偃青,紧随其后离去。   他们刚走,徐嬷嬷就推开了房门,打着哈欠东张西望,狐疑的望向偃青:“你干什么呢?”   “抓老鼠。”   偃青揉着肩膀,闷声又道:“没抓着。”   “老鼠?”徐嬷嬷瞌睡顿时消了大半,边催促她快点回去睡觉,边盘算着明天得买点老鼠药。   第二天。   偃青刚睡醒便急匆匆的跑向齐欢卧房,扒着门框眼巴巴的望着若兰为她梳妆。   齐欢从铜镜里看见她的身影,盈盈笑道:“青青,有什么事吗?”   偃青瓮声瓮气的回道:“姑娘,昨晚院子里进了两只大大的黑老鼠,我打不过他们,我是不是很没用?”   听懂她的暗示,齐欢支开若兰,朝她询问道:“昨晚院子里进了两个黑衣人?”   “嗯,姑娘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了吗,两只黑老鼠。”齐欢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着梳妆台面。   她昨天刚到宋府,在京都人生地不熟,明明是很不起眼的存在,怎么会被人惦记上呢?   这时,若竹掀开门帘打断了她的沉思:“姑娘,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齐欢淡淡“嗯”了一声,又道:“你们先去外面等我,我拿样东西。”   “是。”   待人都走后,她召唤出系统:“复购n95口罩。”   “好的,宿主。”   唰唰——   快递掉落。   齐欢拆开后,改装进包袱,款款迈出门槛,向老夫人所住的清松院走去。   将近腊月,冷风嗖嗖,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等到清松院时,宋老夫人也刚起身没多久,吴嬷嬷正在旁边服侍着她喝药。   “老夫人,表姑娘来了。”   “欢欢来了,快进来。”宋老夫人趁机拨开药碗,想偷偷赖掉。   明白她的用意,吴嬷嬷顿时哭笑不得,朝齐欢告状道:“表姑娘您瞧,老夫人又不喝药,您快劝劝她。”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   宋老夫人五官皱成一团,辩解道:“大夫都说了,我这是心病。欢欢回来了,我心里高兴,可比吃药管用多了!是药三分毒,我少吃点药,不就等于少吃点毒?”   她说的理直气壮,吴嬷嬷差点被她绕进去了,正要点头时又猛然顿住。   趁满屋人走神时,齐欢悄悄取出一颗薄荷糖捏在手心,走到宋老夫人身边,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哄道:“外祖母乖乖吃完药,我请外祖母吃糖哦。”   不忍心拒绝外孙女,宋老夫人英雄就义般端起药碗,一口闷,然后朝她伸出手:“我喝完了。”   齐欢忍不住笑了笑,撕开糖纸,将薄荷糖放在她掌心:“这是我偶然从西洋人那里得到的糖果,外祖母您快尝尝,好不好吃。”   “傻孩子,糖哪儿能不好吃?”   甜丝丝、凉冰冰的感觉在舌尖弥漫开,宋老夫人笑的更慈祥。   “还是我的欢欢贴心,如果吃完药就能吃到这糖果,外祖母还能再喝五碗!”   齐欢眸光转了转,柔声说道:“外祖母,我在云州城时认识了一位名医,不如我请他来为您把把脉,瞧一瞧?”   “名医?”   前来请安的宋大夫人,一听见名医两个字就激动了,抢在宋老夫人前面接住话头:“有多出名?可会治疗肺痨?”   跟在她身后的小宋氏轻咳一声,提醒她这是在清松院。   宋大夫人讪讪的松开手,丰腴的面颊抖了抖:“娘,您别误会,我不是要跟您抢大夫。反正,瞧一个人也是瞧,瞧两个人也是瞧,既然要请名医,就要物尽其用嘛。”   宋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澈儿也是她的孙子,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想为他争取下。   “欢欢,你可知道名医的下榻之处?帖子让你大舅母下,银子让你大舅母从公中出,你只需要告诉她名医住在哪儿就行了。”   “外祖母,贸然派陌生的小厮去,未必能请到名医。我跟他有几分交情,不如让我去请?”   齐欢说出了真实目的,她想试探下宋府的规矩,出门是否容易?   京都繁华,机遇更多,她不可能一直囤居在宋府的后宅里,她想挣更多的银子、赚更多的积分,势必要出门。先试试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倘若不能,再想办法偷溜出去。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小宋氏看穿了她的意图,捂唇笑道:“表妹是不是对京都好奇?想趁机出去逛一逛?”   宋老夫人恍然大悟,看向齐欢的眼神充满了爱怜。   可怜她的小欢欢,从小在流放之地长大,没见过京都的繁华。   宋老夫人目光慈爱的看向她:“欢欢想出门,带上丫鬟和护卫,随时都可以出去,黄昏之前回来就可以了。”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齐欢咧着嘴角笑的很开心,嘴甜道:“多谢外祖母的好意,这次我真的只是想替您和表哥,去请名医。”   宋老夫人更感动了,看看她的小欢欢,多么懂事!多么孝顺!   其乐融融之中,齐欢解开手中的包袱,露出里面的口罩,脆声说道:“这是我从云州带回来的一种面罩,叫做口罩。”   “先前云州疫情,神仙入梦安王,赠他防疫物资。因为有了口罩,很好的隔绝了病毒,所以云州疫情没有大面积的扩散开。二表哥得的肺痨,最主要的传播途径是飞沫传播,口罩同样能够帮忙隔绝。如此一来,二表哥就不必拘在清风院了,他也能出来走一走。”   她说的词汇有些现代化,屋中的几人听的并不是很明白。   但是她们会抓重点!   戴口罩,宋景澈可以出来! 第180章 探望   “此话当真?”   齐欢被团团围住,面对一道道殷切的目光,她点了点头:“没错。”   话音刚落,她瞬间被宋大夫人握住手,温热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砸到她手背上,这是拳拳爱子之心的重量。   宋大夫人情绪激动,泪眼婆娑道:“我足足有七年没见过澈儿了,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长胖了没有?”   “自从他得病后,伺候他的下人先后感染,大夫建议送他去庄子里休养,可我们怎么舍得?”   “虽然留在了府里,但他孤苦伶仃的独居在清风院。因为怕传染给家人,他从不肯出院子。每日饭菜汤药都是从门洞里送进去。陪伴他的除了一个命硬的小厮,只有他大哥澄儿送进去的各种书。”   “澄儿疼他,把夫子布置的课业分享给他,他总答的很出色。若不是这该死的肺痨,我的澈儿原本也应该大放异彩......”   宋大夫人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不停地哭诉着这些年的心酸。   齐欢递给她一方帕子,心中很是感慨。   宋景澈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宋家所有人都真心爱护他,从不曾放弃他,他拥有最温暖的亲情。   宋大夫人呜呜的哭声,吵的宋老夫人脑瓜子嗡嗡直疼。   她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个哭包儿子,又娶了一个哭包儿媳妇。   还是她的小欢欢好,笑容恬淡,赏心悦目,越看越讨喜。   宋老夫人站起身来,挤开宋大夫人,对齐欢道:“走,咱们去看你二表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奔清风院而去。   院中,西门野熟练的将药汤倒进花盆,花盆里的花早就连根带叶,死的不能再死,只剩下一盆湿润的土壤。   做完这些,他慵懒的站直身子,随手将药碗抛给朱厌。   忽然,杂乱的脚步声越逼越近。   西门野开始剧烈咳嗽。   声音传到门外,宋大夫人又又又哭了起来,还把儿媳妇小宋氏的肩头哭湿了一片。   宋老夫人按了按额角,示意吴嬷嬷把口罩抛进清风院。   同时喊道:“澈儿啊,我是祖母。你表妹从云州城给你带回了好东西。”   “听说是神仙给的,一定不是凡物。”   “你表妹说,你戴上它,就不会传染我们了!你快戴上出来,让祖母看一看你。我的乖孙哎,祖母日思夜想,天天想见你一面呜呜呜......”   可能是宋大夫人的哭声太具有感染力,让宋老夫人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哭起来。   小宋氏一愣,这情景她是不是也得哭几声?   耳边的哭声此起彼伏,齐欢无奈的摇了摇头。   比她更头疼的是,西门野。   修长的手指接过朱厌递过来的口罩,西门野冷哼一声。   “昨晚我就不应该心软,我就应该砍死她,真是个麻烦精。”   “阁主,今晚砍死也不迟,需要属下帮您提前磨好刀吗?”   “滚。”   “好嘞。”朱厌走了两步,又顿住:“外面这群人怎么办?”   “阁主要不戴上口罩,出去见见她们?反正您也没病,绝不会传染给他们。”   “是会不会传染的问题吗?”西门野睥睨了他一眼,指着自己妖孽的脸庞道:“我生的如此好看,怎么看都不像宋家人。”   “......”   朱厌摸索着戴上了口罩,狗腿道:“阁主不必烦恼,您看,戴上口罩就能遮住您的美貌!”   “......”   西门野眼神懒散的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戴上了口罩。   回屋换上一身宽大的青袍后,他又将头发散下,尽可能的挡住侧脸。   西门野手捧书卷,强装柔弱的站在屋廊下,使唤朱厌去开门。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仿佛肺都快要咳出来。   宋老夫人等人心疼坏了,每个人都戴着同款口罩,关切的围了上来。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西门野心道:女人真是聒噪。   却又乖巧的嗯嗯个不停,应答着她们的话。   台阶下,齐欢仰头望向男子修长的身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尽管衣袍宽大,但总感觉他身材并不羸弱。相反,隐隐觉得很结实,穿衣很好看。   她真想不明白,宋大夫人是如何做到睁眼说瞎话,对着这么一个人说:“瘦了,瘦了,我儿受苦了呜呜呜...”   宋老夫人也是:“我的乖孙哎,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这么瘦?”   小宋氏揉了揉眼睛,婆母和祖母都说瘦,那就是瘦吧。   察觉到齐欢探究的目光,西门野故意不看她。他这么风流倜傥,光是一双眼睛都美到不行,万一这个麻烦精认出了他,又平添麻烦。   随后从宋大夫人口中得知,齐欢要为他另请名医来诊脉,西门野压着嗓子说着感谢的话,实际上在心里骂个不停。   麻烦精!麻烦精!麻烦精!   她一来宋府就麻烦不断!   西门野微眯着凤眸,打算夜晚去恐吓恐吓这个麻烦的表妹。   入夜后。   偃青自告奋勇的留下来守夜。   今晚那两只老鼠再敢来,她一定要跟他们血战到底。   齐欢睡觉前关好门窗,遣退其他丫鬟,藏好项链后,进空间里睡。   到了次日,她才知道,昨晚清欢院进了真的老鼠,还有拔了牙的大蛇。   徐嬷嬷心有余悸的说:“原来院子里真有老鼠啊,可奴婢明明投了好几包老鼠药,怎么就没药死呢?”   “还有,姑娘您管管桃酥。桃酥说她娘说过龙凤汤滋补,非要炖了蛇,给您补身体。天呐,多渗人......”   齐欢绷着脸色,基本可以确定,这些小学鸡行为和前天的黑衣人是同一波。   没有害她性命的意思,却想吓唬她。   真幼稚!   想起昨天看见的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齐欢朝桃酥询问道:“蛇炖了吗?”   “还没,徐嬷嬷不让。”   “这么好的食材不要浪费了,炖了吧。我拿去给二表哥补一补身体。”   昨天她送口罩给宋景澈,不仅一分没加,反而浪费了几十个复购口罩的积分。   系统心疼的抱怨了一宿。   这也侧面证明,宋景澈没病。   云州离别时,沈决明说过他打算来京都开个杏林堂,治病救人。同时,欢迎齐欢随时去交流医术。   但是齐欢还不知道他的医馆在哪里,只好先派偃青借口出去买糖果去打听。   在等待的空隙间,齐欢闲着也是闲着,命桃酥带上龙凤汤,友好的去探望下身娇体弱的二表哥。 第181章 给表哥送汤   腊月初一,京都已经飘起了雪花。   正如谢道韫所说,像极了柳絮因风起。   走在去清风院的路上,齐欢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不禁微微出神。   自她穿越以来,每一个下雪的日子,都有阿殊陪在身旁。   她有些想他。   想的太过专注,竟直愣愣的撞上了清风院的院门。   砰地一声,吓得桃酥咽下了嘴里提醒的话。   她娘说过,马后炮的行为不可取。   她老老实实的杵在旁边,看齐欢揉脑门。   动静传到院内,西门野不耐烦的嗤了一声:“又来了!”   朱厌熟练的掏出两枚铜板,笑嘻嘻道:“我赌来的是宋大夫人。”   西门野动了动耳朵,嘴角斜斜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赌是小麻烦精。”   “不可能。昨天按您的吩咐,属下往麻烦精的院子里扔了十只老鼠,五条大蛇,她肯定吓得不轻,怎么可能来咱们院子里?”   说完,朱厌垂涎的看着阁主腰中的荷包,心道:今天又要多进账两个铜板了。谁会嫌钱多呢?嘿嘿嘿。   被他猥琐的目光盯着腰部,西门野凤眸中迸发出一抹寒光:“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踢!”   “阁主,属下的眼睛有点小,不太好踢。您快打消这个不明智的念头。”   最终,朱厌落荒而逃,逃去给齐欢开门,却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笑话,他们阁主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   想到即将输掉两个铜板,朱厌脸色不虞:“表姑娘有事?”   齐欢笑眯眯道:“我来给表哥送补汤。”   朱厌用力嗅了嗅,味道还挺香。   表姑娘还有心情熬汤,看来是老鼠和蛇放少了......   朱厌低垂着头,掩下眼底的精光:“多谢表姑娘的好意,汤给我就行了,我会转交给我家阁......外病弱的公子。”   “不用,我想亲自探望下表哥。”   话罢,齐欢抬步欲走,却被朱厌挡住了去路。   见状,桃酥眉毛一挑,语气凶巴巴的教训道:“徐嬷嬷说过,尊卑有别,仆从要对主人唯命是从。你怎么能挡我家姑娘的路?”   “况且我娘说过,好狗不挡道。”   “你说谁是狗?”   “谁挡路谁就是!”   朱厌立马让开了路。   齐欢接过桃酥手中的汤碗,趁机顺畅的溜进了主屋,朝桌案旁认真看书的男子莞尔道:   “表哥,昨晚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给我送了几条蛇,我让厨娘配着鸡炖成了龙凤汤,端过来给你尝尝,给你补补身体。”   好心人西门野掀起眼皮子,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心中暗道:真是心狠手辣的麻烦精。   蛇蛇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蛇蛇?   见他沉默,齐欢自动认为他默认了。   款款迈着步子上前,将汤碗放到他桌案边,接着佯装不小心弄翻了汤碗,趁机想去拉他口罩。   西门野条件性反射的往后躲开。   齐欢伸出的手来不及撤回,不经意扯开了他衣襟,露出了他健美的胸肌。   瞧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病秧子。   同时,西门野也在心中暗道:   诡计多端的坏女人!   又对我动手动脚!   一定是觊觎我的美色!   这时,齐欢小手一摊,满脸遗憾:“对不起啊表哥,我不小心没放稳,汤洒了。不过说不定好、心、人今晚又给我送蛇了呢,到时候我再炖了给你喝。”   “蛇要冬眠,好心人应该也没有那么多蛇。你也不必再来探望我,我喜欢安静。”   西门野压着嗓子,直直盯着她,意在警告她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他的目光带着压迫性,与之前山洞内的黑衣人重合,齐欢片刻的恍神后,更加确信他没那么简单。   她边蹲下身子收拾碎掉的汤碗,边状似无意的说:“表哥整天在清风院很无聊吧?不如我跟你讲讲,我回京路上遇到的趣事?”   “我回来时不小心误入了弥山,被一只大黑狗发疯似的追咬。”   西门野磨了磨牙:“哦?是吗?我前段时间也做梦,梦到一只棕色的小土狗追我,此狗先是色眯眯的摸我,如今又扯我衣襟,居心叵测,麻烦至极......”   听到这里,齐欢心中已然有底。   她有自知之明,仅凭一己之力干不掉这个杀手,不如告诉阿殊徐徐图之。   她站起身,浅浅笑道:“是我叨扰了,表哥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想走?”   西门野胸腔里震出两声笑,蓦然拽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掐住她脖子将她按在墙上。   “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西门野从腰间掏出他专门用来记仇的小本本,碎碎叨叨念完后,又道:“本来我都已经放过你了,你偏又自己送上门来。”   “小表妹,你娘没有告诉过你,好奇心不要太重?”   “你应该感谢你身上有一半宋家的血,我不杀你。但是......”   西门野随手丢出小本本,改为捏住她下颔,强迫她张开嘴,手指摸向她舌头:“但是,拔个舌应该没问题。”   他阴恻恻的目光像毒蛇般,又游离到她莹白的手腕:“哦,手筋也得挑断,省得你写字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嘶!”   突然,疼痛传来。   他手指被齐欢狠狠咬住。   西门野掐紧她脖子,逼她松口。   两人角力间,门外传来宋大夫人的声音。   齐欢慢慢笑了,她请的援兵来了。   明知道“宋景澈”可能是个隐在暗处的危险人物,她不可能单枪匹马就过来。   为了保险起见,她特意派若兰去告诉宋大夫人,关于肺痨她祖父留的有药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和西门野同时松手松口。   瞥见她脖子上的指印,西门野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和懊恼,被宋大夫人看见,又难以解释。   真真是个麻烦精。   西门野快速翻出一件高领黑袍,披在她身上。   宋大夫人进屋后,直愣愣的走向齐欢:“欢欢啊,你真能治肺痨?”   齐欢想了想她昨晚在空间里搜索到的药,最终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澈儿有救了!”   西门野也目光复杂的望向她:“我有救了?” 第182章 夜会   齐欢重重“嗯”了一声。   昨晚她将搜索出来的药,全部买下,查看完说明书,把它们的功效一一记在笔记本上,再把暂时用不到的通通退货。   最终留下了利福平、异烟肼和吡嗪酰胺。   系统告诉她:“这些都是处方药,不过只有想不到,没有淘贝买不到。出具医生的诊断书,便可网络购药。”   “宿主前世勤劳,货车又大,装了不少快递。宿主加油赚积分,还能解锁更多意想不到的物品哦!”   “努力努力再努力!”   “啪啪——”   “拼搏拼搏再拼搏!”   “啪啪——”   系统说这话的时候,还给自己播放了掌声伴奏,听起来像极了房地产门店的晨会。   然而齐欢关心的是这几种药的价格。   利福平一瓶一百片,22积分。   异烟肼一瓶一百片,7积分。   吡嗪酰胺一瓶一百片,15积分。   (以上价格参考淘贝。)   均是物美价廉。   于是,齐欢萌生了将此药推广的想法,不仅能拯救无数个受肺痨折磨的人,还能拯救无数个破碎的家庭。   她准备跟沈决明合作,借他的杏林堂来卖药。同时让出一部分价格,换取积分。   每卖出一颗药,得一个积分,她稳赚不赔。   另外,每一个病患痊愈,都相当于拯救了一条人命,还能再加50积分。   打定主意,齐欢决定拿“宋景澈”打响名号,还能让他不得不病愈,再也装不下去,免得宋府的人为他劳心又劳财。   耗费一些药丸,最终一石二鸟。   不亏。   齐欢取下腰间的药囊,递向“宋景澈”,调皮道:“二郎,吃药。”   西门野接过药囊后,在宋夫人殷切的目光下,吞下药丸,身体却没有异样的感觉。   等人都走后,他将药囊交给朱厌,吩咐道:“找人试药。”   当肺痨病人吃到药时,齐欢突然开始被加积分:“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齐欢秀眉蹙起,为什么会加分?   “宋景澈”不是没病?   她匆忙吃罢午饭,叫来偃青:“打听到沈大夫的医馆开在哪里了吗?”   “打听到了,开在明德街。”   “好,咱们出门。”   齐欢说走就走,带着偃青和桃酥去求见宋大夫人。寒风吹动她的裙摆,吹着她袅袅娜娜的走向宋大夫人所住的清熙院。   丫鬟通传后,宋大夫人竟亲自迎了出来,亲热的说道:“欢欢啊,外面冷不冷?你怎么过来了?”   “舅母,我仔细想了想,今天上午太莽撞了,制出药丸后贸然拿给表哥试,实在不妥。所以我想,现在出门拿给医圣瞧一瞧,顺便请他来给表哥和祖母把把脉......”   宋大夫人的笑意僵在嘴角。   敢情她的澈儿是试药的小白鼠?   居然没有试过,就拿给澈儿吃。她还在当场,催着澈儿吃......   宋大夫人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生怕药有问题,害了澈儿。   她心里连连暗骂了自己几声,欢欢年纪小不懂事,她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也这么不谨慎呢?   宋大夫人着急忙慌道:“好,好,快去请医圣。”   拿到出府令牌,齐欢坐上了宋府的马车,缓缓朝明德街行去。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慢慢停下,车夫恭敬的提醒道:“表姑娘,到了。”   偃青掀开车帘,桃酥扶着齐欢走了出来。下了马车后,三人前后走进医馆。   车夫和护卫守在门边,时不时朝里看。   大约是落雪天,医馆里没什么人。沈决明正捧着一本医书,看的入迷。   听见脚步声响起,他才抬起头来:“齐姑娘?”   “沈大夫,好久不见。”   齐欢弯着眼睛笑了笑:“你有没有时间出外诊?”   “有,你先坐下等会。”沈决明搁下医书,起身去收拾医箱。   在他忙活时,齐欢低声问:“‘陈’公子的寒毒怎么样了?”   “老样子,毒暂时逼在了腿上,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也不好过。我师妹做的这个毒太复杂了,分析它的成分需要时间,配置解药也需要时间。”   齐欢脸上的笑意僵住,心脏闷闷的疼。   她落寞的垂下眸子,隐隐有了个想法。   暂时按耐住后,她又抬眼望向沈决明:“‘陈’公子一般什么时候来看诊?”   她想偶遇阿殊。   哪怕远远看一眼。   谁知,沈决明幽幽回道:“半夜无人时。”   这位‘陈’公子神出鬼没,总是在半夜三更左右,他睡得正香时,把他叫醒。   齐欢轻轻“哦”了一声后,抿紧嘴唇。   阿殊夜会小郎中,都不会她。   虽然理解,却难免吃醋。   她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带着沈决明踏上了归程。   消息传回宋府,西门野故技重施,让与他体型相仿的真肺痨病人从地道里上来,蒙着脸放下床幔,请大夫把脉。   听说是肺痨,沈决明短暂的顿了下,随即又戴上齐欢递过来的口罩,坚定的往前走。   他的说法与之前的大夫不谋而合。   齐欢诧异的挑了挑眉。   “宋景澈”有病?   宋大夫人哀戚了一会,看向齐欢时,眼神又倏尔亮了起来:“大夫,实不相瞒,我外甥女的祖父曾经医好过肺痨。今日,她也说研制出了治疗肺痨的药丸,您帮忙看看,是否有功效?”   待她话音落地,沈决明不可置信的看向齐欢,又惊又喜:“你能治肺痨?”   “一切还得看病人试药情况......”   宋大夫人嘴角抽了抽。果然把她的澈儿当小白鼠了......   “欢欢啊,你做的药丸还有没有?要不,先拿出来给沈大夫看看?”   “稍等。”   齐欢回到清欢院,又改装了一些药递给沈决明,但其实她心中不抱任何希望。这些都是西药,沈决明绝对研究不出所以然来。   沈决明收下药,又被请去给宋老夫人把脉。宋老夫人纯粹是忧思成疾,这病他在行。   查看完以前的药方,他开了一张更为温补的方子交给宋大夫人:“按照此方抓药,每日小火慢煎,早晚各服一剂,调养一个月后,沈某再来复诊。”   “有劳沈大夫了。”宋大夫人接过方子,妥善收好,又命金钏递上诊金,送沈决明出府。   齐欢留下来陪宋老夫人说了会话,直到用罢晚膳才回清欢院。沐浴完后,她遣退丫鬟,从空间里取出一锭金元宝,耐心的等“宋景澈”来。   却没料到,等来了黎殊臣。   同行的偃武负责吹迷药,迷晕其他碍事的丫鬟婆子。   晏清河负责揽着黎殊臣,将他丢进齐欢的闺房,关上门后,门外守着。   屋内,一灯如豆。   齐欢看见黎殊臣的刹那间,笑意霎时浮于眉宇间,似鸟投林般投进他怀里,贪恋的嗅着他身上清松般的味道。   考虑到黎殊臣的腿不宜久站,她又连忙松开他,拉着他坐到床边,娇嗔道:“你终于想起我啦,怎么今晚不夜会小郎中了?”   “嗯,今晚夜会小娇妻。” 第183章 夜谈   温暖的闺房内,炭盆发出细小的噼里啪啦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   黎殊臣眉间似冰雪消融,褪去了近日来的冷冽清寒,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看着身旁俏皮灵动的姑娘,他身体比脑子快的做出反应——   吻她。   推倒她。   热烈的吻夹杂着无尽的思念,犹如狂风暴雨般肆虐着她的唇瓣。   齐欢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后就躺平了。反抗不了就享受吧~   然而黎殊臣却停了下来,从她上方翻回床上,默背清心诀平息躁动。   为了不冷落齐欢,他一心二用,同时开口道:   “阿欢,顺王叔给我送了十个瘦马。”   意料之中的事,齐欢并未诧异,她关心的是他对待此事的态度。   暖黄色的烛火忽明忽暗,她心跳不自觉的加快,紧张的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转手把她们献给父皇了,父皇赏了我一块暖玉。”   皇帝好色也有好色的好处。   说着,黎殊臣从腰间取下玉佩,塞进齐欢的手心:“天寒地冻,我不你在身边,暂且让它替我为你暖手。”   完美无瑕的玉佩莹润剔透,丝丝暖意透过皮肤直达心底,齐欢蓦然笑弯了眼睛。   她放下玉佩,双手捧起黎殊臣的脸,浅浅一吻,道:“奖励。”   “不过玉佩还是你留着吧,你中了寒毒,更需要它。除此之外,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齐欢坐起身,从空间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暖宝宝,熟练的撕开包装,贴到他裤腿上:“你走的时候,把这些都带上,哪里冷就朝哪儿贴。另外,不要只顾风度不要温度,穿厚一点。”   “最好裹成个球,省得被人觊觎。”   黎殊臣低沉的笑了声,跟着坐了起来,将她抱到腿上,从背后拥住她,简短的回答道:“好。”   靠着他的胸膛,齐欢窝在他怀里,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絮絮叨叨的跟他介绍起宋家的人和事。   谈到“宋景澈”时,她柳叶眉轻轻蹙起,神色凝重道:“阿殊,宋景澈是弥山山洞与你交手的黑衣人。我认出了他眼神。”   黎殊臣下巴搁到她肩膀上,不悦的问:“什么眼神?”   闻到了熟悉的老陈醋味,齐欢立即顺毛道:“很讨厌的眼神。”   黎殊臣满意的勾起了唇角,亲了亲她的侧脸,温柔的语调里却透着丝丝凉意:“我知道了。”   “宋景澈”好歹是阿欢的表哥。   都是亲戚,他会吩咐属下尽量让他死的痛快点。   察觉到他的杀意,齐欢微微犹豫:“宋家人很在乎宋景澈。”   宋家人对她付出了真心,她不想暗地里往他们心上捅刀。   她想与宋景澈谈笔交易。   她咬了咬嘴唇,最终下定了决心。   但是,又怕阿殊不答应。   系统热心的为她出招:“宿主莫慌,女人会撒娇,男人魂会飘。”   “您捏起夹子音,抱着黎殊臣胳膊求他,不要伤害人家表哥嘛~”   “...阿统,听我一句劝,少看肥皂剧。”   齐欢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糟心系统坏的很。   她若真信了它的鬼话,“宋景澈”只可能死的更快。   齐欢果断屏蔽了系统。   她跟阿殊之间不需要弯弯绕绕,实话实说就好。   她如实说出了心中的想法:“阿殊,首先我要强调一点,我想给宋景澈求情,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宋家人。”   “其次,我知道他的秘密,我想跟他谈一谈。如果谈成,皆大欢喜。如果谈不拢,我支持你砍了他。你最重要。”   她说了这么多话,落到黎殊臣耳朵里,只剩下一句——“你最重要”。   黎殊臣愉悦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聊完“宋景澈”的事,齐欢话锋一转,开始跟他分享起接下来的计划。   “阿殊,在我们天庭悠久的历史中,有个叫毕昇的人,发明了一种便捷的印书方式,叫做活字印刷术。”   “具体来说,就是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字划突起的高度,大约像铜钱边缘的厚度一样,用火烧硬,做成单个的胶泥活字。”   “然后再把胶泥活字按韵分类放在木格里,贴上纸条标明。排字的时候,用一块带框的铁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层用松脂、蜡和纸灰混合制成的药剂,把需要的胶泥活字拣出来一个个排进框内。”   “排满一框就成为一版,再用火烘烤,等药剂稍微融化,用一块平板把字面压平,药剂冷却凝固后,就成为了版型。印刷的时候,只要在版型上刷上墨,覆上纸,加一定的压力就行啦!”   (以上参考活字印刷术的记载。)   “虽然听起来制作过程有些复杂,但是排好版后,可以快速的大量印刷。”   “远比传统的抄书更加省时省力。”   “如此一来,成本降了下来。即使我卖的比其他书铺便宜,打价格战,但是我依旧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同时,书不再精贵,知识就能更普遍的传入民间,黎国就有更多人读得起书,就会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于公于私,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说到这里,齐欢吐了吐舌头:“唯一不开心的可能只有其他书铺的掌柜。”   “但是,社会的进步大于少数人的利益。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等书铺发展起来后,我想开个印刷工厂,批发书给别的书铺卖,分他们一杯羹,一起挣银子!一起传知识!”   从她越来越坚定的语气中,黎殊臣可以想象出,怀中的小姑娘在说这些话时,眼神是多么的明亮,心情是多么的激扬。   他淡淡“嗯”了一声,又道:“阿欢想做什么事,就放手去做,你身后有我。”   一语双关。   她的身后确实有他。   齐欢眉开眼笑,这时候采纳了系统的建议,撒娇道:“阿殊,你真好~”   “嗯,我很好,而且最好的是眼光。”   “看上了阿欢。”   听他拐弯抹角的夸自己,齐欢眼底笑意更深,转过身跨坐在他腿上,勾着他脖子,又吻了吻。   并夸赞道:“小嘴真甜。”   黎殊臣边熟练的默背清心诀,边满足的眯了眯凤眸,手掌缓缓抚着她的秀发,沉吟道:“京都势力错综复杂,很多不起眼的铺子背后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你贸然抢他们的生意,容易招惦记。”   “我把修远给你,明面上的事你都交给他去做。”   “你在背后出出主意,坐等着收银子就行了。” 第184章 两件事   话罢,黎殊臣主动低下头颅,方便她给奖励。   然而一心只想挣银子、挣积分的齐欢,又开始问他:“如何联系修远啊?”   “茗蕴茶楼。”   齐欢边点头边“哦”了一声,听到远处的更声,她推了推黎殊臣:“你该回家了,早睡早起哦。”   黎殊臣指了指唇。   她会意,给了他一个长长长长长的吻。   亲到小黎精神抖擞时,她连忙爬下来,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软软道:“好了吧?阿殊快回去,不要熬夜哦。”   “嗯。好梦。”   黎殊臣替她吹灭蜡烛,免得她再起床,冻着了她。   暗夜里,黎殊臣忍下寒毒之痛,走出屋子时还不忘带上门。   临走之前,他再次回眸看向这间朴实无华的屋子。   这里有他最珍贵的宝贝。   需得妥善的守护。   哪怕她有保命的空间,他依旧不放心。   除了清欢院负责洒扫的两个“粗使丫鬟”,他又增派了一部分暗卫,隐在暗处保护她。   他走后没多久,齐欢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梦里有大片大片的书海,还有琅琅的读书声。   而她游离在一切之外,躺在白花花的银子上,听积分入账的声音。   忽然,她被屋外的打斗声吵醒。   齐欢迷蒙了一会儿,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她起身下床,拉开房门,朝院中吩咐道:“放他进来。”   暗卫们犹豫了一会,回道:“...是。”   西门野眼底闪过一抹意外,这个便宜表妹胆子还挺大。   他悠然迈着步子,仿佛一只信步闲庭的狮子,自信满满又得意的走进屋子。   齐欢丝毫不怵的与他对视:“我跟你说两件事,你不准打断,行不行?”   “不行。”   “男人不要说不行。”   “...行。”   “第一,我可以帮你隐瞒假肺痨、真杀手的事。我知道,你想说你拔了我的舌头、挑了我的手筋一样瞒的住。”   “可是,我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一个朋友,我若出了事,他必揭发你。”   齐欢在赌,赌他不想被宋家人知道这些事。   “你威胁我?”   西门野挑了挑眉梢,再次展现话痨属性,向她详细又生动的描述了威胁他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末了,还斟了一杯凉茶润润嗓子。   齐欢坐在他对面,漠然的问道:“所以呢?你愿不愿意被我威胁?”   “...愿意。”   西门野放下茶盏,嫌弃道:“真难喝。”   难喝的茶水,顺着喉咙淌到了心里,泡的他整颗心又苦又涩。   阿澈是他唯一的朋友,是他黑暗时光里的唯一的一点光。   他不能让他最后的遗愿落空。   他装了七年,不能毁于一旦。   西门野掀起眼皮,笑意不达眼底:“说吧,小表妹,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放弃刺杀黎殊臣。”   西门野哼一声,气笑了:“你让我放弃十万两黄金?”   “赏金你拿到手了吗?”   “当然,烟雨阁向来先收钱再办事。”   “哦。”齐欢点了点头,又问:“那雇主有没有规定你,要在多长时间内杀死黎殊臣吗?”   “没有。”   “这就好办了呀。你回雇主,黎殊臣不太好杀,要等一等。......等百年后,黎殊臣寿终正寝,你也算完成了雇主的要求——要黎殊臣死。”   西门野欣赏的看着她:“论黑心,我不如你。”   “彼此彼此。”齐欢谦虚道。   “......”   西门野懒散的靠坐在圆桌旁,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你要说的第二件事呢?”   “稍等。”   齐欢回屋取出一锭金元宝,豪气的拍在桌子上,掷地有声道:“我要雇你。”   拿起金元宝随意的掂了掂,西门野嗤笑道:“我没这么廉价。”   “亲情价,表哥。”   见他不为所动,齐欢只好又陆续回屋拿出剩下的金元宝,这还是在云州时黎远岫送她的谢礼。   一共十锭,共一百两。   她焉头巴脑道:“我真的没有了,你若不要,我就去雇别人了,找个性价比高点的组织。”   “性价比是什么意思?”   “收费解答。”   “......”   金钱面前,好奇心不重要。   西门野半敛着眸子,沉思须臾,把金元宝又推给了她:“你把这些金元宝想办法送给宋家,做成了我就答应你。”   他知道,宋家为了给他求医抓药,散尽家财。偏生宋家人没有一个会变通的,他想方设法的给他们送银子,可他们倒好——   捡到的银子交给衙门,托衙门寻找失主,结果被京都府尹昧下,害的他还得费劲儿再偷回来。   他托人送的厚礼被退回不说,还把人家臭骂一顿。害的他又得去警告对方,不准记恨。   ......   总之,宋家人说好听点叫刚正不阿,说难听点叫愚昧顽固。   起初,他仅仅因阿澈的遗愿对宋家人好,后来却贪恋他们给的亲情。   他们总爱隔着围墙,和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芝麻蒜皮的小事。   明明很烦很无聊,听久了却很上瘾。   甚至,他也慢慢开始变成了一个话痨。   西门野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着,交代齐欢:“想办法让他们心安理得的收下,而且不准伤他们尊严。”   “表哥,你真重亲情。”   齐欢拍完马屁,又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也是你的亲人哦,表哥。”   她一口一个表哥,叫的西门野冷哼一声:“说吧,表妹想让我替你杀谁?”   齐欢连忙摇了摇头:“我不杀人,我只问话。”   “蜂虿毒手顾子苓,听说过没?”   “我想请你帮我问问她,【无解】是否真的没有解药?这种毒是怎么研制出来的?”   “麻烦。”   西门野亮出匕首,边状似无意的把玩,边语气不羁道:“我们是杀手,不是锦衣卫。”   “所以你不行?”   ...西门野罕见的脸黑了:“我行。”   “不过拜你所赐,我不方便长时间离开宋府,此事我会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都行。”齐欢打了个哈欠。   见状,西门野识趣的站起身,抬步欲走,却又忽然顿住:“你和黎殊臣什么关系?”   “如果说你是小麻烦精,那他就是大麻烦精。整个京都想要他死的人数不胜数,你最好不要跟他沾上关系,否则连累了宋家,我活剐了你。”   迎着他探究的眼神,齐欢只好解释道:“他是我男朋友。宋家也是我的家,我也会保护它。”   “男朋友又是什么意思?”   “...男性朋友。”   “哦,既然你说了你也会保护宋家,那我勉为其难的也做你男朋友吧。” 第185章 议事   朦胧的月光透过格子窗飘进屋内,映在齐欢脸上,只见她神色微僵,红唇翕动了几下拒绝道:“黎殊臣才是我男朋友,你只能是我表哥。”   西门野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被激起了胜负欲:“我既要做你表哥,又要做你男朋友。”   “只是表哥。”齐欢郁闷的回瞪着他,却见他甩了甩衣袖,悠悠离去。   院子重新归于安静,夜色愈加浓厚,困意涌上心头。齐欢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取出夜明珠照亮,回房脱下鞋子衣裳,爬上了床。   接着再解开脖子里的围巾,露出紫红色的手指印。   这时,窗户忽然被敲了几下。   正当她警惕的取出弩箭时,忽然从窗户缝里丢进来一瓶药膏。   窗外响起了西门野欠揍的声音:“看在我是你男朋友的份上,赏你一瓶伤药,早点把脖子上的伤消掉。”   齐欢秀眉拧起,张唇欲要反驳,却见窗户旁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只留下一瓶药,安安稳稳的放在地上。   她起身捡起,打开瓶盖后,厚厚抹了一层在脖子上,凉丝丝的感觉很舒爽。   涂完药后,她蒙头就睡。   次日,照例去清松院给宋老夫人请安。   陪她用罢早饭后,齐欢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外祖母,今天难得放晴了,我想出去走走,看一看京都的繁华,开开眼界,可以吗?”   被她眼巴巴的望着,宋老夫人毫无招架之力,很快答应了下来,朝吴嬷嬷交代道:“取五十两银子来。”   倒不是她小气,只是这些年澈儿吃药花了不少银子,澄儿还在书院进学,纸笔墨砚和交束脩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宋家人不太会做生意,铺子都不怎么景气。除了田庄的收成,基本上靠着宋老爷子和宋大爷微薄的俸禄勉强度日。   宋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把银票不由分说的塞进齐欢手里:“欢欢多带几个护卫,看上什么喜欢的尽管买,玩的开心点。”   手中的银票像是烫手山芋般,齐欢拿也不是,让也不是。   这是宋老夫人的心意。   但是,宋家的情况她也了解。   “宋景澈”托她送金元宝,她还没想好怎么送出去,又让宋老夫人破费,她心中过意不去。   沉思片刻,她莞尔道:“多谢外祖母的好意,不过我在漠县攒了一些体己。我手里有银子花,等我没了再找外祖母要吧,这些您先保管着。”   “长者赐,不可辞,收好。”宋老夫人强势的塞回去。   就算再不容易,她也想尽可能的给欢欢多一些关爱。   银票又被塞回了手中,齐欢只好暂时收下,拿到出府令牌后,匆匆踏上了马车。   车夫娴熟的挥动着马鞭,平稳的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停留在茗蕴茶楼前。   小二迎了出来,与混在护卫中的暗卫交换了一个眼色,将她引到了楼上隔音最好的天字雅间内。   齐欢走到靠窗的位置,状似无意的往楼下左右看了几眼,又折回屋内,斟了一杯清茶,对桃酥道:“这条街上有糕点铺,你要不要去买点桃酥尝一尝?”   桃酥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姑娘还记得她的心愿,她立马点头:“多谢姑娘!”   她刚离去没多久,修远便借着送茶点的机会进来了。齐欢安排偃青守在门口处。   两人开始聊了起来。   “齐姑娘,主子已经把您的想法都告诉我了,我打算先买一处僻静的庄子,安排一些识字的自己人,尝试做您所说的胶泥活字。书院街附近的铺子一向紧缺,盘下书铺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不急,排版也需要时间,书铺进展慢点没关系。”齐欢说着,解开了桌上的包裹。   “除了四书五经之外,还可以印刷点别的书,比如这些医书。你也可以多搜罗一些其他种类的书,各种都印刷一些,尽可能让我们书铺的书种类齐全。”   随后,齐欢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摞银票,递给他道:“这是三千两本金,不够再跟我说。”   “齐姑娘,殿下已经拨过银两了。”   “殿下还说,他的都是你的,让您不要有心理负担。就当是......他提前给的一点点聘礼。”   闻言,齐欢红了耳根,又灌了一盏茶。   她很快镇静下来,问道:“有没有笔墨纸砚?”   “有,您稍等。”   修远知道齐姑娘是殿下认定的王妃,因而态度十分恭敬,腿脚十分利索。   没过多久,就端着笔墨纸砚去而复返,为她一一摆在桌上。   齐欢执起毛笔,写下一张分成契约。   黎殊臣出本金筹备印刷厂,出权势庇护书铺,分他五成收益很合理。   而她出了关键技术,还有医书。以后她还打算搜索其他书,诸如农书、故事书之类,陆续誊抄出来,供给印刷厂。所以她分五成,也完全合情合理。   不过,她打算从她的收益中拿出一成,作为奖励。一半给负责管理的修远,一半作为提成,奖励卖书销量好的伙计。   她一直秉持着一个理念,要想马儿跑,得让马儿吃草。她有肉吃,也会分给手下的人一些肉汤喝。   利益,永远是最牢固的纽带。   契约写好,一式三份。齐欢分别签上名字,按上手印,自己留一份,修远拿一份,还有一份托他转交给黎殊臣。   聊完书铺的事,齐欢并没有收回三千两,而是对修远交代道:“这些银子,你拿去替我置办些田庄。”   黎殊臣既然把修远给了她,那么修远一定是靠谱的人。是故,她没有多说什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只是简单的嘱咐了句:“田庄买好之后,跟佃户们说明,明年春种,种子由我们提供。”   现阶段黎国的粮食产量远远不如后世,所以她打算搜索复购快递库里经过代代改良的粮种,拿给佃户们种。   等佃户们收成后,再选出优良的种子,开一间粮种铺,尽可能的让黎国的子民们,都能种上高产的粮食。   从此,天下再无饥饿。   黎国大多是旱地,因而她目前的计划是先种植高产小麦,和高产玉米。   等将来黎国若是能扩张到南方,她再拿出水稻种子。   齐欢收回思绪,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从茶楼出来后,她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准备转道去京都最有名的吃食街。 第186章 纳妾   在她走到马车旁时,桃酥提着一盒桃酥,笑意盈盈的凑了过来。   “姑娘,你要不要尝尝桃酥?”   齐欢浅浅笑了笑,答道:“先上车。”   “好的~”   从桃酥上扬的尾音里,不难看出她的开心。齐欢坐上马车后,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吃了一块桃酥。   “不错。”   “姑娘,什么不错呀?”   “桃酥不错。”   得到想要的答案,桃酥笑容更加灿烂,姑娘夸她不错呢!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桃酥笑意一滞,语气凝重的跟齐欢说道:“姑娘,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   “我在糕点铺遇到一个大娘,她说要跟我借一步说话。我说不借。”   “我娘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我觉得她没准是个拍花子的,我长得貌美如花,她该不会是想把我卖进勾栏院吧?”   桃酥开始脑补,一阵后怕。   被她惶恐的小模样逗笑了,齐欢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下次再单独出去时,喊个护卫跟着你。”   “毕竟我们桃酥貌美如花~”   她的一席话,成功的把桃酥说脸红了,先前紧张的情绪骤然烟消云散。   谈笑间就到了京都最热闹的朱雀大街。   车夫朝她建议道:“姑娘,京都最有名的酒楼是金玉楼,您要不要到那儿吃午饭?”   齐欢想了想,“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她来外面吃饭,为的就是摸摸底,以便之后重操旧业。   她仔细想过了,她开书铺要打价格战占领市场,提高印刷技术的同时,降低书本的价格,促进知识下移。此举很容易招记恨,不适合把从六品官职的外祖父一家卷进来。   否则,有命挣钱没命花。   但是京都酒楼食肆林立,她可以开一间普通的食肆,拉宋家入伙,夸大利润暗中补贴他们。   如此一来,她既能完成与“宋景澈”的约定,又能帮助宋家改善生活。   还能自己赚点银子花。   缕清思绪,齐欢带着桃酥和偃青,走进了华丽气派的金玉楼。   小二迎了上来,歉意的说道:“抱歉客官,我们酒楼今天雅间满了,只剩下大堂里的空位了,您看可以吗?”   黎远岫恰好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认出了她身边的偃青,便迈大了步子,疾步走了过来。   温和有礼道:“齐姑娘,云州一别,好久不见。”   齐欢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并快速的在脑海里,把他和十锭金元宝划了等号。   拿人家手短,她也客套道:“黎公子好。”   “齐姑娘是来吃午饭吗?”   齐欢心想,大中午来酒楼,除了来吃午饭还能干嘛?   不过开口却很礼貌:“是。”   对于她的惜字如金,黎远岫也不在意,转而向小二吩咐道:“把兰字雅间收拾出来。”   小二顿时对齐欢高看了一眼,这还是他家东家第一次请姑娘吃饭。   然而齐欢并不想被请。   黎远岫是顺王的儿子,跟他们不是一个阵营,她不想与之深交。   于是,她婉拒道:“多谢黎公子的好意,但是不必了,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就不在外面用饭了。”   见她转身欲走,黎远岫连忙道:“齐姑娘请留步,我有件事想跟你讲。”   “只耽搁你一会儿可以吗?”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看在十锭金元宝的面子前,齐欢跟着他去了雅间。   “黎公子有话直说吧。”   “不急。”黎远岫请她坐下,为她斟了杯茶,又吩咐小二把招牌菜上了一遍。   “先吃饭,吃饱了再聊。”   饭菜上桌后,色香味俱全。   不愧是京都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丝毫不比她前世去过的饭店差。   当然,好的饭店她也没去过。   但是尝过饭菜后,她的自信被打击的荡然无存。她差不多放弃了在京都开酒楼的想法,决定另辟蹊径。   用罢午饭后,黎远岫斟酌着开口:“我知道齐姑娘还在孝期,说这话可能有些不妥,但是我想提前问问你的意思。”   “齐姑娘愿不愿意,做我的贵妾?”   齐欢身份不够,他无法娶她做正妻。   但是云州城寥寥几面,她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跟京都端着的闺秀不太一样,生活若是有了她,定然能多很多乐趣。   父王为他说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他未来的妻子是吏部尚书的嫡孙女。他曾见过几面,端庄有余,灵气不足。   成婚后的生活,仿佛能一眼看到底。但是他又不能不娶,毕竟她家族能为父亲提供助力。   黎远岫心情烦闷时,出来走走,没想到又遇到了齐欢。   这大概是天意。   瞬间,一个念头如野草般疯长。   他想纳了她。   黎远岫语气温润,依旧一副谦谦君子模样:“齐姑娘你放心,我只纳你一个人。父王为我定下的嫡妻,贤惠端庄,定能与你好好相处。你跟着我,不必担心妻妾相争。”   “我也真心倾慕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你若同意,待我成婚之后,我请母妃去与你家人说。”   齐欢冷了脸色,毫不拖泥带水的说道:“首先,我不会做妾。其次,我不喜欢你。最后,原本我们便不熟,以后就当不认识。希望黎公子自重,离我远点。”   在云州旱灾和瘟疫的事情上,黎远岫所作所为都堪称正直。   但是对于感情,他跟封建社会的大部分男人一样,认同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齐欢无意去改变他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但她被人惦记着做妾,她很不开心。   她站起身,放下银票:“这顿算我请了,再见。”   再也不见。   黎远岫懵了,她为什么拒绝了他?   他生财有道,家境富裕。他是顺王嫡次子,有权有势。而且,他都承诺了她,除了正妻只要她一人。   比起姨娘侍妾十几个的父王和兄长,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黎远岫不明白,以她一个丧父丧母孤女的身份,又是罪臣之后,难道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良配?   他也有他的傲气,被她拒绝的斩钉截铁,面子有些挂不住。   但是良好的修养,又让他压住怒气:“齐姑娘且慢,我只是提前与你通通气。离你除服,还有大半年的时光,你随时可以反悔。”   “等你想通,来金玉楼传个信,我便会求母妃登门拜访。”   原本纳妾只需要妻子同意,但他中意她,愿意给她体面,愿意为她求母妃亲自上门。   黎远岫相信,假以时日,齐姑娘一定会想明白。   齐欢简直不愿意再多听他说一个字,推开门后,头也不回的走出酒楼。   直到坐上马车,神色依旧不虞。   桃酥眼神发亮的望着她。   “姑娘,这位公子看起来非富即贵,嫁给他做妾应该是很多女子的梦想。”   “但是你拒绝了,我佩服你!”   “我娘说过,宁为穷人妻,不做贵人妾。”   “你做到了,真不愧是我认定的主子。”   桃酥傻笑着,沉浸在她家姑娘跟她娘亲不谋而合的喜悦之中。   偃青则沉默的坐在旁边绷着脸。   齐姐姐不开心,她也不开心。她不开心,就得让害他们不开心的人,也不开心。   偃青借口憋不住了去找茅厕,偷偷溜回茶蕴茶楼,找到修远,气鼓鼓道:“你一定要转告黎哥哥!有个叫黎远岫的人,想纳齐姐姐做妾!” 第187章 幕僚的建议   消息传回安王府时,黎殊臣刚结束与幕僚的议事,原本淡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中的狼毫笔应声折断。   语气凉如玄冰:“传信给宣平侯世子柳珩,告诉他庄敬娴在与黎远岫议亲。”   “是。”修远领命,立即着手去安排。   铜炉上,香烟袅袅。   除了上等熏香的味道,幕僚们还凭借直觉,嗅到了另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公孙先生顿住脚步,沉吟片刻,问道:“殿下不悦,可是因为齐姑娘?”   听他提起齐欢,黎殊臣眉眼间的戾气消散了些许。   “本王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岂容他人觊觎?”   “谁给黎远岫的胆子,敢让阿欢为妾?”   王妃之位迎娶阿欢,他尚且觉得寒酸。而黎远岫竟然敢,让阿欢给他做妾。   想到她被轻视,黎殊臣眸光更加幽寒。   “殿下,成大事者,太过儿女情长不是好事。”   公孙先生不认同的皱了皱眉头。   他斟酌着措辞,客观说道:“您借助柳珩之手,算计黎远岫,我不反对。黎远岫是顺王的嫡次子,若是他真与庄敬娴暗中敲定了婚事,那么吏部尚书多少得卖亲家几分薄面,官员的审核推荐,顺王都能说上话,这对我们很不利。”   “我支持殿下搅黄这门亲事,深化宣平侯和顺王的矛盾。”   “吏部尚书庄道康,为人奸滑,却对孙女有几分爱护之心。即使黎远岫不堪为配,他也不会考虑纨绔柳珩,不如殿下您设法娶了庄敬娴?”   公孙先生越想越觉得可行。   强大的妻族将是夺嫡路上不可或缺的助力。   他接着又道:“殿下,骠骑将军也曾有意打听您的婚事,听说他有五个庶女,不如您随便挑个做侧妃?”   联姻可以快速地将这些文官武将,拉上殿下的贼船,公孙先生强烈推荐这条捷径。   然而,另一个幕僚申无咎却不这么想:“殿下如今还是韬光养晦比较好,公然求娶重臣之女,只怕会吸引来太多目光,招致皇上忌惮,弊大于利。”   公孙先生吹了吹胡子:“皇上什么时候不忌惮殿下了?”   “若不是殿下给他下了断子药,他生不出第三个皇子来,你以为他会留殿下到现在?”   两位幕僚之间像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相让。   黎殊臣将手中剩下的半截断笔,随意的丢在桌案上,发出细小的响声,却打断了两人的争锋。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两个幕僚,不容置疑道:“本王的婚姻大事,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   “男人没本事,才会靠婚事。”   “本王要天下会靠自己争。”   “联姻之事,休要再提。”   话罢,黎殊臣转动轮椅,缓缓出了书房。   院中,夜凉如水。   他低头看向腰间的荷包,修长的手指摩挲了几下,动作轻缓而温柔。   他迫切的想见到荷包的主人,于是他叫上偃武和晏清河就出发了。   到了清欢院。   晏清河熟练的把他送进齐欢的闺房内,然后关好房门,守在门外。   见到黎殊臣,齐欢有些惊讶:“我们不是昨天刚见过吗?”   黎殊臣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不欢迎我?”   “没有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见她巧笑倩兮的模样,黎殊臣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她没被白天的事影响到。   但他还是剖白心迹道:“阿欢,我只要你一个人。”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他刚说完,雷公就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冬雷。   “......”   黎殊臣眼神不善的望着窗外的天。   齐欢则噗嗤笑出声,戳了戳他脸颊。   “我相信你。”   她眼神亮晶晶的说道:“我不会因为其他男人的所作所为,动摇对你的信任。”   黎远岫是黎远岫,阿殊是阿殊。   他们虽然生活在一个时代下,却是不同的个体。   她不会迁怒。   更不会无端怀疑、揣测爱人。   齐欢勾起黎殊臣的小拇指摇了摇:“你的话我记住了,你身边不许有别的女人。不然的话,我就回天庭,死生不复相见。”   对于她的占有欲,黎殊臣很受用。   他弯腰替齐欢脱去鞋袜,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最后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次日。   阴雨绵绵。   偃青想起昨晚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黎哥哥明明吩咐偃武师父,给她买糖果奖励她。结果师父倒好,说他有更好的主意。   ......奖了她一摞武功秘籍。   齐姐姐没有出门的意思,她也得了空闲。她年纪小,桃酥姐姐她们都很照顾她,主动揽了很多活。   她不知道的是,桃酥的真实本意是为了多在姑娘面前刷存在感,想做最最最重要的大丫鬟。   单纯的小偃青闲了下来,认命的开始参悟武功秘籍,提升武艺。   与此同时,齐欢也在房间里看医书。   治疗肺痨的药见效没那么快,大约要六个月才能完全控制住。   推广肺痨药这件事,急不得。   “宋景澈”是假肺痨,但是沈决明的患者中绝对有真肺痨。等肺痨患者被治愈后,她的药才会被大众所认可。   齐欢收回思绪,又翻了几页医书后,桃酥请她用膳。   午膳很简单,她原本以为这是因为她在孝期,可她听桃酥说下人的饭也很一般。   “姑娘,您别多心,奴婢打听过了,并不是存心怠慢咱们。而是,宋府不太宽裕。”   “嗯,我知道。”   齐欢漱完口后,回房复购了麻将,带上鼓鼓的荷包,走出欢快的步伐。   “走,咱们当送财童子去。”   冬天,宋老夫人没有午休的习惯。她怕白天睡多了,夜晚难入眠。   此时,她正坐在太师椅里,边吃点心,边听吉祥念话本。   吴嬷嬷在旁边劝着:“老夫人,您少用点甜食,对牙齿不好。而且,您刚吃完午饭又吃糕点,奴婢真怕您积食。”   宋老夫人摆摆手:“不碍事,我就再吃一块。”   等她吃完两块时,齐欢来了。   宋老夫人赶紧接过吴嬷嬷手中的帕子,擦擦嘴角,慈祥的朝齐欢招了招手:“欢欢,过来吃点心。”   “多谢外祖母。”齐欢眉眼弯弯,笑容讨喜。   见她没有扭捏,乖巧的吃了一块,宋老夫人笑的更加开心。   落落大方的小辈,谁不喜欢呢。   宋老夫人看着花骨朵一样的外孙女,笑容灿烂,无限宠溺。   不就是想打马吊吗?   打!   不就是想跟宋夫人和小宋氏一起玩吗?   都喊过来!   于是,宋家女眷齐聚一堂,开始搓麻将。 第188章 打麻将   起初,宋大夫人还有点忐忑,她在娘家打马吊时,十局九输。   她甚至暗戳戳揣测,是不是齐欢银子不够花,借此由头来朝她们要?   不过,欢欢为澈儿配肺痨药,还送澈儿神奇的口罩,她掏点银子也理所应当。   宋大夫人肉疼的拿出荷包,心里已经做好了放血的准备。   在她上首,宋老夫人也吩咐吴嬷嬷取来一百两。   听说欢欢在漠县开了一家麻将馆,宋老夫人心想:欢欢肯定是个中高手。   输点银子给亲外孙女,那不叫输,那叫心甘情愿的送。   小宋氏看了看左边的婆母,又看了看右边的祖母,也自觉的掏出荷包。   夫君说过,表妹失恃失怙,他们要多给点关爱。小宋氏悄悄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心道:这些关爱会不会太少?   可是她真的没有更多了......   似乎看出她的窘迫,在旁边围观的宋幼安,默默解下荷包,把她攒的月银,和大嫂的荷包放在了一起。   欢表姐送她的瑶光锦,她很喜欢。   听说瑶光锦很贵重,她不想让表姐吃亏。   宋幼安缩回手,乖巧的坐回小宋氏身后,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麻将洗好牌后,齐欢忙着掷骰子,计算从哪里起牌,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的几人,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   她利落的动作和淡然的笑容,让满屋子人更加确信,她是来赢钱了!   真不愧是麻将馆的东家,起牌打牌速度飞快。   小宋氏边感叹,边捣鼓着自己的牌,听齐欢说“三万”时,她手比脑子快的推倒面前的牌,喜悦爬满眉梢:“胡了!”   “表嫂好棒。”   齐欢笑盈盈的递出十两银子。   “.......玩这么大?”小宋氏彻底呆住。   一局十两......   表妹该不是想先让她们尝尝甜头,再来收割她们吧?   小宋氏忐忑的收下银子。   很快她又释然,她的本意就是来当冤大头。反正她只有这么点银子,早点输完和晚点输完,区别不大。   再来!   第二局齐欢又点了宋老夫人的炮。   宋老夫人笑的皱纹都出来了,在心里嘀咕道:我真是宝刀未老!老当益壮!   见她笑的这么开心,齐欢心情也很愉悦。   她陪外祖母打麻将,除了想送银子给她,还想让她开心,让她多动动脑筋,预防老年痴呆。   宋老夫人眼底的爱意藏不住,在她的关怀备至中,齐欢已然把她当成了真的外祖母,真心想孝敬她。   于是,她不停的点炮。   玩到日暮时分,宋老夫人和小宋氏都收获颇丰。   只有宋大夫人,依旧没能扭转十局九输的命运。即使齐欢有意放水,她仍然是玩十局、赢一局的烂手气。   齐欢输光了荷包里的碎银,外加袖筒里的银票,一共输了五百两。   她还点了好几个双响炮。   很好很满意。   一百两黄金,等于一千两白银。   她已经把“宋景澈”退回的金元宝,按他要求,送出去一半了。明天再来一次,就能完成他的嘱托。   见她笑容明媚,宋家几人只当她是在强颜欢笑。   宋老夫人心想:欢欢真的好懂事!明明输了那么多银子,但是为了让我们安心,还故意挤出笑容来安抚我们。   我怎么会有这么乖巧可爱、善解人意、长得像我年轻时一样美的外孙女?   小宋氏则在烦恼:关爱没送出去,还反倒被关爱,怎么办?夫君会不会怪我?   宋大夫人怀疑道:不是说欢欢是麻将馆的东家吗?就这水平,连我都不如。   我好歹十局能赢一局,她一局都赢不了。输了这么多银子还傻笑,真是不太聪明。以后我得多关照她一点。   三人不约而同的把银子退给她。   “欢欢,咱们打马吊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不是真的要赢自家人的钱。你快把银子收回去,小姑娘留着买点胭脂水粉。”   “没错,你舅母说的对,欢欢快把银子收回去。我们都不差钱。”   “是啊,表妹,你快收下。”   齐欢愣住。   她辛辛苦苦输银子,她们竟然叫她收回去?   她开始学桃酥语气:“我娘说过,愿赌服输,不能输不起。所以,输出去的银子我不能收回。”   宋家婆媳沉默下来,小白还说过这话?   但她搬出宋栀白,宋老夫人妥协道:“欢欢是个好孩子。”   闻言,宋夫人和小宋氏也只好跟着收回银子。   齐欢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次日午饭刚过,宋老夫人、宋夫人和小宋氏院子里的丫鬟,前后脚来给她送首饰和布料。   她们取之于齐欢的银子,全部用之于齐欢。   齐欢总算明白,为什么“宋景澈”不亲自送银子了......   不过,打麻将输银子原本就是临时起意,她将心思收回,继续用在最开始的计划上。   她不屈不挠的又来到了青松院。   “外祖母,我想在京都开间食肆,可我手中银钱不够,我想找您借一些,等盈利后我们五五分成。”   宋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身旁,慈眉善目的说道:“欢欢,你缺多少外祖母私下给你补上,权当你以后的一部分嫁妆。咱们之间不必见外,外祖母怎么会要你一个小姑娘的分成。”   见她处处为自己着想,齐欢忍不住湿了眼眶,她依偎在宋老夫人身旁,柔声说道:   “我知道外祖母疼我,但我也想孝敬外祖母。若是外祖母不同意,我会很难过......”   “你这傻孩子。”宋老夫人笑了笑,只好表面答应道:“行,外祖母分一半,欢欢留一半。”   齐欢破涕为笑,撒娇道:“外祖母说话可要算话,您不准再把挣的银子用在我身上。”   “澄表哥还在读书,将来做官还需要打点。澈表哥还在吃药,身体还需要悉心调养。安表妹以后出嫁,也等着您添妆。宋家用银子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听她絮絮叨叨的念着,宋老夫人被逗笑了,跟旁边的吴嬷嬷小声道:“快看我们欢欢,比我这个老太婆子还操心。”   “外祖母,您怎么取笑我?”   “哈哈哈......”宋老夫人干脆直接笑。   祖孙之间其乐融融。   陪宋老夫人用罢晚膳后,齐欢带着借来的五百两回到清欢院,开始筹划食肆的事。   她有奶粉,还有火锅底料和芝麻酱,可以卖麻辣烫。   从空间里取出食材后,她准备先去厨房借用下锅灶,做出一锅试试味道。   这时,丫鬟慌张来报:“表姑娘,圣旨到。宣旨的公公点名让您出去接旨。” 第189章 云锦县主   诧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齐欢淡定的放下提篮,回屋换衣裳。   在她身后,小丫鬟们凑在一起咬耳朵。   “那可是圣旨啊,姑娘怎么看起来丝毫不慌?”   “没错没错,大夫人一听说有圣旨都快吓哭了,生怕是皇上追究姑娘祖父的罪责......”   细碎的声音穿过门缝和格子窗,断断续续的传入屋内,齐欢边描妆边浅浅微笑。   圣旨有什么好怕的?她连圣子——“圣上之子”都睡过,不慌。   她笃定的相信阿殊,不会让她出事。   齐欢收拾好仪表,款款跨出门槛,轻飘飘的说声:“走吧”。便带着丫鬟们去了前院。   看到宣旨太监未语人先笑,她心中更加踏实,稳重的按照徐嬷嬷教过的礼仪,盈盈跪拜。   只听宣旨太监拉长音调,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医女齐欢,舍己为公,兼爱无私,明大义,识大体,遏制云州瘟疫功不可没。着即册封县主,封号云锦,钦此!”   “谢主隆恩。”   叩首之后,齐欢恭敬的接过圣旨,眼神示意桃酥递上赏银。   宣旨公公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笑容愈发谄媚,笑眯眯道:“县主,咱家还有一件喜事要恭喜您。”   “公公请讲。”   “您祖父齐太医的案子平反了,当年负责此事的司法官已经获罪,刑部已然查明,当年是因为争夺院判一位,院使大人为了亲弟弟不惜陷害齐太医。如今他们都已入狱,皇上口谕,肃清此事,替齐太医洗刷冤屈。”   闻言,齐欢先是心领神会的命桃酥再送一个荷包,随后又千恩万谢,表达了对皇上的感激之情。   场面话说得极其好听,把宣旨公公哄的笑逐颜开。看在两个荷包以及她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宣旨公公决定复命时好好夸夸她。   皇上最喜欢这样能说会道的小姑娘,可惜齐姑娘脸上长了太多斑,皇上不喜欢。   殊不知,这是齐欢故意为之。   皇城里的狗都知道,当今皇上是个老色胚。   齐欢垂下眼眸,看向手中明黄的圣旨。   她有自知之明,她的一点点作用根本入不了皇上的眼。   无论是县主之位,还是祖父平反,都是阿殊送给她的礼物。   收起满心感动,她一抬眸就对上了宋家人复杂的眼神。   她张了张唇,正准备解释时,却听宋大夫人道:“我以后是不是就是县主的舅母了?”   “咳咳。”宋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微微抬起下颔,骄傲道:“那我就是县主的祖母!”   小宋氏左看看祖母,右看看婆母,顿时腰杆挺的倍儿直:“那我就是县主的表嫂!”   宋幼安也小声道:“我是县主的表妹。”   “我是县主的一等大丫鬟。”桃酥眉飞色舞的跟着道。   站在她身旁的偃青,悄悄看了她一眼,心道:县主算什么?黎哥哥是王爷,齐姐姐将来肯定是王妃。我以后一定是王妃的丫鬟。王妃品级比县主高。   思路要打开!   听完她们的想法,齐欢愣了愣。   难道不应该好奇她脸上的麻子吗?不应该问问她是什么样的机遇,被封县主吗?   然而宋家人表示,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圣旨上都说了,是因为云州疫情,那肯定是欢欢的医术折服了皇上。医术是传家之宝,她们无意打探。   她们唯一关心的是,欢欢在云州有没有受苦?   “没有没有,我在云州过得很好。”   齐欢笑吟吟的答完,又见得到消息的宋老爷子和宋大爷也匆匆赶了回来。   随后郑重的开祠堂,沐浴焚香,供奉圣旨。   从祠堂出来,落日渐西沉。   正好宋家人都在,齐欢弯着杏眸,笑靥如花道:“祖父祖母,舅父舅母,今天的晚膳我来做吧,我想给大家做个新奇的吃食。”   宋老夫人的第一反应是心疼:“欢欢,你的孝心祖母都知道,但是做饭烟熏火燎的......”   说着,宋老夫人又不忍心让外孙女失望,话锋一转,接着道:“你把做法告诉厨娘,让她们动手你指挥就可以了。”   “嗯!”齐欢乖巧的点点头,告退后回到清欢院,拿起先前落下的提篮,兴致勃勃的来到了厨房。   她卷起袖子,由桃酥帮她系好围裙。   “桃酥,你且看好做法,我稍后会开间麻辣烫食肆,还得你帮忙教会厨娘。”   “好的,县主。”桃酥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中的动作。   齐欢先把菜都洗净切好,焯熟丸子备用。准备好食材后,切下一小块火锅底料,放进热油锅里炒至融化。   辛辣的味道呛的桃酥背过身一阵咳嗽,她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聚精会神的接着看。   只见齐欢又加入了一碗冲泡好的奶粉,和若干高汤。待汤煮沸后,再先后放入丸子、蔬菜和面条。   全部煮熟之后,捞起出锅。   她还另外准备了芝麻酱、辣椒油、陈醋等调料,放在碗里,供大家自助添加。   麻辣烫做好之后,她突然想到麻辣香锅的做法也差不多。   恰好还有多余的食材,她开始刷锅。   锅洗净后加清水烧开,再倒入处理好的各类食材,分别焯熟。随后,烧热油加入葱姜蒜爆香,放一勺郫县豆瓣酱,再加点火锅底料,先炒荤菜,再炒素菜,出锅后撒上白芝麻和香菜。   她并不是专业的厨师,做的只是家庭版麻辣烫和麻辣香锅。但是,黎国没有这两种食物,物以稀为贵,就算她做的不正宗,古人也吃不出来。   齐欢分别尝了一口,味道很香。   不过也很正常。   有这些调料,煮鞋底都香。   在她过来之前,后厨已经提前蒸好了白米饭,不需要她另煮。   齐欢解下围裙,朝丫鬟们吩咐:“尽快端到膳堂。”   这些食物趁热才好吃,如果凉了,火锅底料里的牛油就凝固了。由于临时多加了一道麻辣香锅,做的有多余的,她便把吃不完的大方地赏给了仆妇和丫鬟。   消息传到清风院,西门野不悦的哼了一声:“就我没有?”   “不止阁主,还有属下。”   朱厌委屈的瘪瘪嘴。   还能怎么办呢?   跟着一个“肺痨”少爷,这些重口味的都吃不了,宋府准备的饭菜都快要淡出鸟了。   主仆二人沉默的望着天,咬了口手中的烧鸡。   他们有银子,总归不会亏待自己。   但是清风院离后厨不远,浓烈的香味实在太勾人了。朱厌蔫蔫的觉得烧鸡都没平时香了,泪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此时,宋家膳堂内同样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默默吃着碗里的饭,眼神还不自觉的盯着盆里的...... 第190章 画像   麻辣烫的主食是面,麻辣香锅的主食是米。齐欢的本意是,他们喜欢吃什么自主选择。   没想到每个人都米面不挑,吃完麻辣烫,还想吃麻辣香锅。最后全部吃了个精光。   待他们漱完口后,齐欢满怀期待的问:“怎么样?”   宋老爷子捋了捋胡须:“辣而不燥,鲜而不腻,麻味绵长。”   宋老夫人眉眼含笑道:“我们欢欢做什么都好吃,欢欢真棒!”   宋大爷夫妇猛点头:“爹娘说的对!”   宋景澄附和道:“祖父祖母和爹娘说的都对。”   小宋氏含情脉脉的望着夫君,温婉道:“祖父祖母、爹娘、夫君说的都很对。”   ......   齐欢一言难尽的干笑了几声。   心道:你们是在玩句子接龙吗?   这时,宋幼安辣红了嘴唇,眼眶也红红的,声音软软糯糯:“好辣好辣好辣呀...”   之前,她看辣椒油红彤彤的,觉得很有食欲,加了一勺又一勺,辣到唇齿发麻。但是又很好吃,让她欲罢不能。   索性先吃了再说。   就被辣成了这样......   见她抿完了一盏茶,还没压制住辣意,齐欢从荷包里掏出几颗糖果,递到她面前。   宋幼安愣了愣,挤出一抹笑容,轻轻道:“谢谢表姐。”   “不客气,下次表姐给你做骨汤原味麻辣烫,或者番茄味,就不会辣了。”   宋幼安的反应,让她很快考虑到不吃辣的人群,齐欢心里开始琢磨不辣的口味。   饭后,宋府众人都吃撑了,大家一起散步消食到清风院,探望“宋景澈”。   并生动形象的描述了麻辣烫和麻辣香锅的美味,宋大爷甚至还打了个饱嗝,幸福的揉了揉肚腩。   西门野眸光幽幽的飘向了齐欢,无声的谴责她竟然不想着他。   他不想做她男朋友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齐欢悄悄冲他扮了个鬼脸,笑容明媚而灿烂。   西门野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他多久没在宋府见过这么美好的笑容了?   印象中,宋家人都刻板守礼,因为他的病情,整个宋府好像一直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愁雾。   如果说以前的宋府是一潭死水,那齐欢就是一颗石子,让沉寂的湖面泛起了朵朵涟漪。   西门野环视完宋家的每一个人,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   他不禁勾了勾唇角。   如果这个表妹能让宋府变好,他不介意对她好一点。   虽然她很麻烦,但他不怕麻烦。   夜晚。   西门野熟练的从窗户翻了进来,抓住了齐欢射来的弩箭。   “嘶,这么凶。”   “你再夜闯闺房,我还能更凶。”   齐欢扬了扬手中的千机弩。   “你这点小把戏可对付不了我。”   西门野笑容张狂:“哥哥拧断别人脖子时,你还在吃糖呢。”   说完,他快如闪电般劈向齐欢床边,修长的手指捏起她下巴,目光放肆的描绘着她脸部的轮廓。   阿澈的祭日快到了,他每年都会亲笔画出宋府众人的画像,烧给阿澈,让他看一看亲人的模样。   今年,宋家多了一个表姑娘。   他没画过齐欢,还需仔细端详端详。   他眸光里写满认真,齐欢挣不开他有力的钳制,便呸一口,喷他一脸唾液恶心他。   果然,西门野烦躁的皱了皱眉毛,另一只手捏住她两片唇瓣,把她捏成了鸭子嘴。   烛火渐渐燃尽,屋内陷入了黑暗。   西门野终于松开了手,起身用帕子擦了擦脸。   借着月光,齐欢将他动作尽收眼底,故意气他道:“这么久早就干了,擦也擦不干净了,你还是赶紧滚回去洗脸吧。”   “记住,以后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男朋友早晚砍了你的爪子。”   “黎殊臣?”西门野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让他尽管来。”   “我答应你不再刺杀他,但是他要送死我可没意见。毕竟,他值五万两。”   齐欢愕然,不懂就问:“怎么降价了?”   “之前不是十万两吗?”   惨淡的光线里,西门野眸色难辨,声音依旧玩世不恭:“当然是因为你啊,我的好表妹。在此之前我从未失手,答应你后我主动跟雇主说,黎殊臣严防死守,杀不了。退了她一半赏金。”   “从此我的名声一落千丈,如今请我出马,五万两就可以。”   齐欢缓和了语气:“都是亲戚,别总说杀杀杀,love and peace。”   “谁跟他是亲戚?辣舞俺的屁死,又是什么意思?”   西门野不耐烦的说完,懒得再搭理她,转身欲走。   走到窗前,又丢下了一句:“顾子苓轻功还行,那群酒囊饭袋追不上,等我闲了再帮你抓。”   话罢,他跳出了窗子。   为了方便他夜探闺房,朱厌负责声东击西,此时正被暗卫们追的嗷嗷跑。   西门野不屑的撇了撇嘴:“没用的东西。”   却还是加快了速度,去为朱厌解围,出手击退了暗卫,带他开溜。   “阁主威武,阁主为什么不干掉他们?”   “你在教我做事?”   “踢坏的瓦片你出银子修?”   “麻烦精没了暗卫,你去保护她?”   他接连问出三个问题,把朱厌问的哑口无言。   回到清风院后,时辰已经不早了,不过西门野并没有就寝。   转而铺平画纸,执起画笔,凝神作画。   烛光下,他的侧脸精致如画,朱厌忍不住腹诽道: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为什么阁主这么会长?   若是他也生的这般昳丽,他就不会来给阁主当小厮了,他要去给公主当面首,吃软饭!   朱厌越看越羡慕。   西门野画完后,见他一脸垂涎的盯着自己,顿时眉头蹙起:“收起你那猥琐的眼神。”   “好嘞。”   朱厌猥琐的目光转向画卷上,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这是表姑娘?”   画中之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五官倒是不缺,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表姑娘。   他家阁主画谁都是一个水平,只要凑够了五官,写上人家的名字,就非说是人家。   假如给鸡爪涂上墨,鸡挠的都比阁主画的好看。   西门野看出了他的鄙视,漂亮的凤眸眯了眯,迅速地卷起了画纸。   “明日你再去买些糖。”   “阁主,哪有给死人烧糖的?糖也不好烧啊。”   西门野神情忽然有些萧索:“阿澈生前吃了太多苦,我要让他在黄泉多点甜。”   阿澈说过,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会等着他一起投胎,下辈子还做兄弟。   他还没活够,暂时不想死。   最重要的是他还得守候宋家人。   但是他怕阿澈等的太无聊,就想多给他烧点东西。   深夜,屋内没有烧炭盆,隐隐有点冷。   阿澈死于寒冷的隆冬腊月,从此他的冬天就不配再有温暖。   西门野脸色不佳,朱厌不敢多问。   次日清早,用罢早饭后他就从地道出门了,刚走到泰安街,就看到了齐欢从宋家的马车上跳下来。 第191章 西贝皇帝   寒风吹动裾裙,挑起几缕鬓发,挠的齐欢脸颊痒痒的。她随手将碎发别在耳后,款款走入上次的雅间。   看到轮椅上的男人时,她不可置信的愣了愣,随即又快速回过神来,打发偃青和桃酥去门外守着。   “阿殊,你怎么在这?”   “听暗卫说你出门了,我便来等你。”   迎着他灼灼的目光,齐欢欣喜的扑向他,捧起他的脸,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终忍不住主动吻上了她惦记许久的唇。   微凉的触感让她有些瑟缩,而黎殊臣却不准她后退,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齐欢不知不觉的坐到了他腿上,与他吻的难舍难分,唇舌纠缠在一起,述说着无尽的思念。   待她呼吸变急,黎殊臣方才放开被吻的快要喘不过气的她,将她牢牢箍在怀里,时而浅啄,时而舔舐,不厌其烦的品尝着她甜美的红唇。   渐渐地,小黎站了起来。   她慌忙想挪开,却被黎殊臣按住。   男人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响在耳边:“别动。”   齐欢眨了眨眼睛,听话的没有挣扎,想办法道:“阿殊,你跟我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们有空就色。”   “......”   被他抱在怀里,齐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又刺激到他。   好在黎殊臣只是埋在她肩膀处,克制隐忍的默背起了清心诀。   良久之后。   黎殊臣坐直身子,正想跟她说事时,眸光不可抑制的落在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上,抬眸朝上,撞进了她双瞳剪水的杏眸。   见她眼神里满是情意,顿时如同微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不禁让他再次心神荡漾。   刚才念过的清心诀,前功尽弃。   他无奈的叹口气,认命的接着背。   齐欢瞅准时机,从他腿上下来,坐到旁边的圆凳上,面颊红扑扑的连灌了几口茶水。   绞了会儿手指,她眸光再次落到黎殊臣俊美无俦的脸上,话锋一转,脆声问道:   “阿殊,县主之位和平反之事,是不是都是你的手笔?”   黎殊臣淡淡颔首,一派风淡云轻。仿佛这两件事再简单不过。   但齐欢知道,县主不是大白菜,怎么可能说封就封,黎殊臣肯定筹谋良多。   再者,齐遇的冤案距今久远,皇帝每天忙着吃喝玩乐,哪有空想起他,主动为他翻案?   一切都是因为黎殊臣。   齐欢眼神明亮的望着他,整颗心像是被泡在了蜜罐里,甜丝丝的。   被她这样看着,黎殊臣眼底划过一抹幽暗,...他很想卑鄙的抹去部分真相。   但他更不愿对阿欢有半点欺瞒。   心思百转之间,黎殊臣蓦然装出忐忑的模样,轻声说道:“阿欢,你祖父被贬跟我母后有关。也许你本不该在漠县吃苦,...你会不会埋怨我?”   从他神情中捕捉到一丝脆弱,齐欢站起身走到他轮椅边,抱着他脑袋温柔的抚了抚:“我祖父被贬时,你还没出生呢,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怪你呢。”   黎殊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仿佛不经意的靠在她软软的身前,接着又道:“也许没有齐太医的帮忙,就没有我。”   !   齐欢瞳孔一震,诧异道:“什么叫没有我祖父的帮忙就没有你?难道...你母后和我祖父有一腿?”   “......”   黎殊臣噎住,把她再次拉进怀里,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若真是那样,齐太医可就不止流放了。”   齐欢想想也是。   “对哦,若我祖父真给皇上戴了绿帽子,恐怕祖宗都要被挖出来鞭尸了,我也活不到现在。所以,我祖父到底帮了先皇后什么忙?”   黎殊臣语气转冷:“母后曾托齐太医,研制一种无色无味的烈性春(biubiu)药。”   “啊?”   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盛满好奇,黎殊臣脸上终于有了丁点笑意。   确定没人听墙角后,他事无巨细的把皇家辛秘,当作八卦讲给她听,只为她开心。   “还记不记得泥石流过后,你见过的那具尸体?”   齐欢点点头:“记得,你说他叫宥竹,是隆庆长公主的男宠。”   “嗯,他临死前告诉我,我母后托姑母带出去的东西,被他藏在了京郊坟场。”   “可他忘记了埋在哪座坟里。”   见他停顿,齐欢戳了戳他胸口,催促他一口气讲完,同时又忍不住猜测道:“你不会把京郊的坟都掘了吧?”   “倒也没有。”   “掘了大半而已。”   “又都填了回去。”   “他藏的是皇上的起居注。”   在齐欢看不见的角度,黎殊臣眸光陡然变得犀利,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第一本起居注是隆顺十年,皇上宠幸后妃一月不过三次。”   “第二本起居注是隆顺十一年,皇上宠幸后妃,最多的时候一夜叫了三个妃子。”   “顺着疑点,我开始查找当年曾伺候在父皇母后身边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被放出宫配人的宫女,才知道原来我的出生不过是药物的作用。”   “当年父皇是嫡长,却久久无嗣。他的位置,不争则死。母后不愿意陪他一起死,就想法子设计了他,随后就有了我。”   “不知为何父皇勃然大怒,与母后争吵后接受了现实,把怒火撒到了为母后配药的齐太医头上。”   齐欢震惊的望着他:“那皇上怎么会同意给我祖父平反?”   良心发现了吗?   黎殊臣摩挲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从禁欲到放纵,从花生过敏到吃了掺花生碎的糕点无事,阿欢你猜是因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皇帝是个西贝货?”   她细心的注意到,黎殊臣称呼皇上,有时候是父皇,有时候是皇上。   也许,隆顺十一年后,龙椅上的人不是他真的父皇,而是个西贝皇帝。   西贝贾,谐音假。   结合她曾经给的书,黎殊臣很快想明白西贝是什么意思,赞许的亲了亲她的额头:“阿欢聪慧。”   “......你说的这么明显,我要再猜不出来就是蠢了。”齐欢撇撇嘴,心里却甜蜜蜜。   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在阿殊眼里,她整个人都是闪光的,总是见缝插针的夸她。   但她很受用。   并礼尚往来的夸赞道:“我家阿殊才是最最最聪明的人,这么快就发现了皇上的问题......”   黎殊臣心底泛起一抹苦涩。   “我不聪明,我不过是按照母后留下的线索,按图索骥。如果当年我能早点发现他的问题,或许母后就不会死。”   “阿殊,往事不可追,我们要朝前看。”   “我陪你,为你母后报仇。” 第192章 助学计划   黎殊臣没有回答。   皇权斗争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他运筹帷幄,却也怕带给她半分危险。   他沉默的揽着齐欢的腰,吻了吻她的侧脸,转移话题道:“想不想知道皇上为什么同意为你祖父平反?”   齐欢果然被吸引住了,立马道:“想!”   黎殊臣轻笑一声,细细为她解说:“我把吴院使借助采买药材敛财的罪证,送给了觊觎他位置的太医。再将他家产颇丰的消息传进皇上耳朵里,皇上贪财,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负责查案的刑部侍郎是我的人,吴院使不得不交代出当年的真相,再把消息传给曾受你祖父恩惠的宣平侯。”   “宣平侯是瑶贵妃的父亲,由他出面,加上瑶贵妃的枕边风,皇上最终同意重启旧案,为你祖父平反......”   听完弯弯绕绕的话,齐欢云里雾里的咕哝道:“我感觉,我得吃点核桃。”   “阿欢喜欢吃核桃?”   “不,我只是需要补脑。”   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得黎殊臣胸腔里震出几声闷笑。   笑完见她嗔怒的瞪着自己,黎殊臣随即抿住唇角,低声哄道:“阿欢不气。”   “我给你买一车核桃。”   “我才不要。”齐欢拧了他腰一把,见他吃痛,又心疼的给他揉揉,却没看见他眼中得逞的笑意。   他裤腿上贴的暖宝宝渐渐没那么热了,齐欢觉得有点冰屁股,就挪回了圆凳上。   “伸过来,我帮你按摩按摩腿。”   她把黎殊臣的腿抱到腿上,边按边说:“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修远。按完后,你出去,换他进来。”   她说话的同时,楼下的修远不知为何脊背突然发寒,连打了两个喷嚏,心道:是谁在骂我?   黎殊臣目光落到她用力的小手上,眯了眯凤眸,声音清冽的似山涧冰泉:“我没有修远能干?”   熟悉的醋味弥漫开,齐欢忍俊不禁。   “他不能干。”   “阿殊能干。”   “......”   见他沉默了,齐欢吐了吐舌头。   她前世可是司机,车技贼六,车速贼快。口嗨的话,脱口而出,把黎殊臣说的耳根红的欲滴血。   黎殊臣强装淡定的清了清嗓子:“你要修远做什么事?我来转达。”   说到正事,齐欢正经了很多,从袖筒里掏出熬夜做好的计划书。   “第一,我要买处僻静的宅子当仓库,向外周转物资。我准备再复购一批大棚膜放进去,在郊外买处偏远的田庄,种植反季蔬菜。小部分用来供应食肆,剩下的直接卖。”   “京都物价比起漠县要高几十倍,这些稀罕的东西肯定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第二,除了书铺,我还想和宋家合伙开间食肆,卖麻辣烫和麻辣香锅。”   齐欢掰着手指头说道:“我需要店面,还需要人手和存了冰的地窖。”   “另外,我想跟修远商量下,书铺除了卖书,额外提供助学贷款的事。”   “这是我们天庭的一项政策,让很多贫困的学子也能完成学业。如今我有能力,我想在异世把它发扬光大,帮助到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但我也不是冤大头,不想被人白坑钱财。这件事还需要多花费点心思,选出品学兼优的寒门学子,并且立下契书,才能放心借银子给他们。”   “也许这件事短期内不会有回报,但是五年之后、十年之后,这些学子若是高中,或者有了别的机遇,偿还得起借款,还的这些银子就可以投入到下一批帮扶金中。”   “循环往复,代代相承。”   齐欢眉眼弯弯,说的笑容灿烂。   如今,银子在她手中只不过是一个数字,她不差钱。   她差的是积分。   岁末将至,她想努力赚更多的积分,好给系统发压岁钱。   她还想不断的升级,拥有网络。   假如能够网上冲浪,那么她就可以百度各种知识,医学、农业、锻造等等。挣钱挣积分的同时,还可以帮助黎国提升软实力。   所以她不遗余力的想做更多的善事。   助人助己,共同获利。   认真听完她的话,黎殊臣沉思片刻,提出了一些完善的意见。   齐欢惊喜的望着他:“阿殊,你真的觉得可行啊?”   “嗯。”   “阿欢背后有我,凡事皆可放手去做。”   他语调平淡,却隐隐有种自信的霸气,令齐欢不自觉的信服。   她狡黠的笑了笑:“阿殊,其实我帮他们,目的有很多,我并不纯粹。”   “首先,我真心想帮助贫寒的读书人。”   “其次,书铺记在你名下,他们多少欠了你人情。你的名声在读书人中会越来越好。”   “第三,帮助别人,我可以增长‘仙力’。”   “最后,治国经邦,人才最急。他们也许能成为黎国的栋梁。国好,家才能好。黎国越强盛,作为黎国的子民,我才能生活的更加幸福安康。”   望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黎殊臣眸中藏满暖意:“无论目的如何,但凡助人,就是善事。”   “阿欢是最好的阿欢。”   “有你,是我之幸。”   两人相视一笑,情意绵绵流转。   直到叩门声响起,修远求见,黎殊臣眼底的温柔还未消散。   修远悄悄窥了一眼自家殿下的神色,暗自吃惊。   以前的殿下仿若谪仙,淡漠的眸子里少有情绪外露。   此时的殿下却多了几分烟火气,看向齐姑娘的眼神,就像是三月里的春风、冬日里的暖阳。   看向他的眼神,则像是看突然闯入领地的野狗。   修远明晃晃的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于是他连忙递出手中的书,献宝似的说道:   “殿下您看,这是印刷厂印出来的第一本书。”   黎殊臣接过后,将书递向齐欢面前,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尽可能的照顾她的视角。   齐欢目光先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真是满足了手控的全部审美。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长的,全身上下,除了小黎,哪里都像美玉般好看。   她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移开赤裸裸的视线,转向淡黄色的书页,评价道:“格式规整,字迹清晰,很好呀。”   听她说好,黎殊臣霎时觉得书印的不错,简短的夸了修远几句,又精益求精的挑出了问题,命他改善。   随后,又将齐欢的“助学贷款”计划,简明扼要的告知修远,让他着手去办。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间就到了午时。   齐欢依依不舍的抱着黎殊臣亲了又亲,直到又把小黎唤醒。   她咬了咬唇,负责任的出手替他灭火。   收拾好后,她粉面桃颊上飘起两朵红云,脚步微乱的走出了茶楼。   待她上了马车后,车夫询问道:“姑娘,可要回府?”   “不,先去糕点铺。” 第193章 千味斋   得了命令,车夫扬起缰绳,悠悠赶着马车朝京都最大的糕点铺——千味斋行去。   车厢之中,齐欢闭目假寐,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刚才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呼——”   她长吁一口气,蓦然睁开眼睛,悄悄撩起车窗帘的一角,企图用沿途的街景来分散注意力。   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她脸颊上的臊意。齐欢放下厚重的棉布帘,转眸时,无意间目光落在了桃酥纠结的小脸上。   她唇瓣轻弯,莞尔道:“有话直说。”   “县主,我刚在茶楼听说了一个很香艳的故事。说出来怕污了您的耳朵。”   齐欢眼底霎时燃起八卦的小火苗:“没关系,你快说。”   “县主你还记不记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黎远岫?”   “听说他昨晚宿在了醉花楼,不知怎的,屋中起火,他赤裸裸的抱着衣衫不整的花魁娘子跑了出来。现在整个京都都传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一夜之间变成了青楼狎妓的浪荡子,名声一落千丈,无数女子春闺梦碎。”   “幸好县主您拒绝了他,我娘说过,常去烟柳巷的男人脏的很,坚决不能要!”   一想到这样的狗男人,竟然想让县主给他做小妾,桃酥不禁义愤填膺,气的胸脯剧烈起伏。   相比于她,齐欢倒是平静很多,只是点点头,认可道:“你娘说的对。远离烂桃花,余生笑哈哈。”   谈话间,到了千味斋门前。   待马车停稳后,齐欢莲步轻移,缓缓走进装潢精致的店铺。   一进门就瞧见柜台上的木盘里,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点心,红的、绿的、白的、黄的等等,五颜六色。有的被做成了花朵状,有的被做成了小兔子状,栩栩如生,令人不忍心下口。   齐欢再次惊叹京都与漠县的天壤之别,以及古人的智慧和手艺不容小觑。   在她身后,偃青吞了吞口水,小声跟桃酥议论道:“真好看呀,不知道味道如何?能试吃吗?”   以前,齐姐姐开的店都有试吃活动。这么大的糕点铺,应该也有吧?   她的话传进了旁边的紫衣女子耳中,招来了嘲笑。   “什么试吃,我看你是想吃白食吧?”   “关你什么事?”偃青不高兴的答道。   桃酥姐姐曾说,她娘说过:天底下的事,都能用“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来回答。   不过,徐嬷嬷交代过,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她硬生生将“关你屁事”,改成了更为文雅的“关你什么事”。   紫衣女子被激怒了,横眉竖目道:“真是个没规矩的东西。”   “哦?那你是有规矩的东西?”齐欢转过身,轻飘飘问道。   “放肆,我才不是东西。”   “嗯,确实不是东西。”   “你!”刘依婷气的帕子都快要绞烂了,她何时受过这委屈?   虽然她只是六品官的女儿,但她姑母是顺王侧妃,她勉强能叫黎远岫一声表哥。   千味斋是黎远岫的产业,她竟然在自家表哥的地盘上被欺负?   今早听说了表哥的风流韵事,她本就心情不佳,这才会拿一个陌生的小丫头撒气,哪知道碰到了硬茬。   刘依婷并非冲动无脑,对待不同的人,她有不同的面孔。   京都的大小宴会上,她从未见过齐欢,想来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富户之女。   她得罪的起!   于是,她扬起下巴,鼻孔看人:“我爹可是大理寺左寺卿,正六品官职,你确定你要得罪我?”   “不确定。”   齐欢懒得搭理她,只想赶紧买完糕点走人。前世影视剧里有句经典的话——不与傻瓜论短长。   她转向小二,指出心仪的糕点:“这几样点心,每样来一斤。”   “好嘞,一共五十七两。”   齐欢示意桃酥递出银票,安静的等小二打包。   她的无视,仿佛无形的巴掌扇到了刘依婷脸上。   比起争执,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更让刘依婷恼火。   她不禁提高了音量:“你,跪下来给我道歉。”   闻言,齐欢蹙了蹙眉头:“凭什么?凭你脸大?”   被戳到痛脚,刘依婷声音尖锐起来:“就凭你不过是一介庶民,而我是京官之女。”   “哦,京官之女是几品?”   “......”   刘依婷不回答,桃酥热心替她回答道:“县主,六品官员的女儿似乎没有品级呢。”   “不像您,正二品。”   齐欢勾唇浅笑,总算明白了阿殊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给她抬高身份。   对付蠢人,只能以权压人。   见刘依婷愣住,齐欢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待偃青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食盒后,抬步欲走。   正满心屈辱时,刘依婷眼尖的发现了匆匆赶来的黎远岫,眼泪说来就来:“表哥,她欺负我。”   黎远岫顾不得分神,漫不经心的搪塞道:“忍着。”   说完,又朝齐欢放柔了声音:“齐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   “不借。”   “齐姑娘,你真的不愿意听我解释吗?”   齐欢很想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但是她不敢,黎远岫好歹是皇上的亲侄子。还是阿殊的堂兄弟。   在她缄默的缝隙间,黎远岫低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偃青站在齐欢身后,心道:这时候就要用到“关我屁事”了......   似乎与她心有灵犀,齐欢漠然道:“关我什么事?”   被她疏离的态度狠狠刺痛,黎远岫神色难看。   午时的千味斋,只有掌柜和小二,以及满脸狐疑的刘依婷。除此之外,并无旁人。   黎远岫直接道:“齐姑娘,我是被设计了,否则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已经被退婚了,正妻之位空悬,我可以去求皇上赐婚......”   刘依婷瞅了瞅齐欢嫌弃的脸色,朝黎远岫安慰道:“表哥!要不你考虑考虑我?表哥表妹,早晚一对。最重要的是,我不嫌弃你!”   “......”   黎远岫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刘姑娘,自重。”   被他落了脸面,刘依婷哼一声,带着丫鬟走了,心里暗戳戳骂道:明明睡花魁的是你,凭什么让我自重?   今天遇到的人都很讨厌!   齐欢也是同样的感觉。   “黎公子是想用圣旨逼迫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给你正妻之位。”   “我不想要。不知道黎公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我没扭过,我不知道。”   黎远岫定定看着她:“我真的没有一点机会吗?”   “没有。”   “......我知道了。”黎远岫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般,自嘲一笑。   “你放心,我没那么卑鄙。既然你不愿意,我不会用圣旨相逼。”   “多谢。”   见他打消主意,齐欢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千味斋。   目送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黎远岫忽然释怀了。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自尊,他放下身段问她两次,均被直截了当的拒绝。   他不想像狗皮膏药一样纠缠。   不如,留一点美好在心间。   他命人以糕点拿漏了为借口,又送了她十锭金元宝,权当太过唐突的赔礼。   随后转身回府,认命的接受父亲的婚事安排。 第194章 小桃子和小厌子   与他背道而驰的宋府马车上,齐欢饥肠辘辘,眼神幽幽飘到偃青手中的食盒上。   “青青,把如意糕拿出来,我们先垫垫肚子。”   “好!”偃青答的响亮。   红白相间的糕点外层沾满了白芝麻,轻捏一块送至口中,软糯的口感中混合着豆沙的香甜,极大的满足了味蕾。   一口接着一口,齐欢吃掉了五块后,忽然觉得有点腻。   ......好想喝茶。   甜与茶两个字,同时在脑海里飘过。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奶茶。   糕点的市场已经被千味斋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种点心铺所占领,但她可以卖奶茶、做甜点!   齐欢眸光愈发璀璨,在心底计划着开甜品铺的事。   顾及到修远最近已经很忙了,她决定让他过个好年,等年后再把这件事告诉他。   想着心事,时间过得飞快。   回到清欢院后,简单用罢午饭,她提着糕点分别送给了宋老夫人、宋大夫人,以及小宋氏和宋幼安。   剩下的最后一份,她想了想,交给桃酥:“送到清风院。”   既然西门野已经放弃追杀黎殊臣,还答应帮忙追踪顾子苓,那么他们暂时是友非敌,没有忽略他的道理。   对于她的吩咐,桃酥向来用心,接过糕点,当即去送。   敲开清风院的大门后,她把食盒递给朱厌:“这是我们家县主送给你们公子的点心。”   朱厌“哦”了一声,伸手去接,却忽然察觉到有鸟屎朝他降落,躲了一下,食盒掉到了地上。   掉出的点心在地面上滚了滚,沾了一层灰。   桃酥眉毛拧起,连忙蹲下身去捡。   朱厌挠了挠头,歉意的跟她一起捡。   两人手不经意地碰到了一起,朱厌咂舌道:“姑娘家的手,原来这么软。”   “登徒子!”   桃酥气的砸了他一脸糕点。   糕点再次掉落到地上,滚了又滚,沾了更多灰。   朱厌心疼道:“糕点招谁惹谁了?还能不能干干净净的被吃了?”   “都怪你。”桃酥怒目而视。   “行行行,好男不跟女斗。我赔给你。”   “你赔得起吗?这是我家县主给二公子的心意。”   ......   两人争吵起来,从未时初吵到未时末。   声音传入西门野的耳朵里,他只听到一句“这是我家县主给二公子的心意。”   什么心意?   难道麻烦精心悦他?   ...眼光不错。   西门野凤眸中噙着淡淡的笑意,整个宋府中,只有麻烦精跟阿澈最像。   他接受这份心意。   于是,他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回礼,找到一箱金元宝后,取出了十锭。   想了一会儿,又有点舍不得。   考虑片刻,放回了五锭。   但是五谐音呜,寓意不好。还是十全十美比较好,他眸中闪过一丝不舍,又重新取出了刚放回的五锭金元宝。   “朱厌,滚进来。”   “好嘞。”朱厌飞快的答完后,对桃酥道:“你等一等,等我办完事再跟你吵。”   桃酥别过脸,等了一会儿。   等来了装着十锭金元宝的食盒。   “这是我家公子回你家县主的心意。”   “哦。”桃酥接过食盒欲走,却被朱厌拽住了后衣领。   “咱们刚才还没吵完,什么时候再吵?”   桃酥沉吟片刻道:“等我有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一定,我白天要伺候县主,争做县主身边的第一大丫鬟。我很忙的。”   “行,我知道了。”朱厌松开手,放她走。   既然她白天伺候县主,那他晚上再去。   等桃酥回去后,齐欢对着两盒金元宝,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今天的散财童子格外多?   她先拿起西门野鬼画符一样的字条,嘴角抽了抽,腹诽道:这就是宋家人口中的惊才绝艳?   她艰难的认出,他写的是:心意。   好吧,她不过是顺手送了大家都有的糕点,他就回了十锭金元宝。   出手真阔绰。   再看黎远岫留下的字条,烫金的信笺上,劲遒的大字颇有风骨,写的是:最后的赔礼。   这位出手也阔绰。   浅淡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落在二十锭金元宝上,格外金灿灿。   齐欢把它们收好,准备等下次出府时,拿给修远,让他当做“助学计划”的第一桶金。   *   时间在桃酥和朱厌时不时的吵吵闹闹中,过得飞快。   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二。   是夜。   朱厌一袭黑衣,熟练的翻进清欢院。   先前跟阁主一起来时,他早已摸清,清欢院的暗卫们,都隐匿在正屋附近,重点保护齐欢。   他收敛气息,仔细嗅了嗅,撬窗翻进了桃酥的房间,随意的捏起桃酥的一撮头发,挠了挠她脸。   “嘿,醒醒。马上快要过年了,今年的事得今年结束掉。你总说白天没空,我就夜晚来了。咱们接着辩,一定要分出个胜负。你说到你娘说了......”   桃酥还以为是在做梦,一巴掌扇向他:“我娘说过,能动手就不要废话。”   反正是在她的梦里,她要胖揍这家伙。   猝不及防的挨了一巴掌,朱厌抓住她手腕,见她另一只手扇来,又握住另一只。   掌中的皓腕凝白如霜雪,盈盈一握,似乎一折就断。柔软的触感,让他心跳乱了节奏。   朱厌不懂是为什么。   他小时候接触的只有刀剑,长大了又跟在阁主身边。   唯一亲密接触过的雌性,只有母蚊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一个姑娘这么亲近。   他目光探究的望着桃酥,虚心求问:“为什么我心跳这么快?”   男人温热的手掌让桃酥蓦然惊醒,原来不是梦,真的是朱厌这个登徒子。   她张口想要喊人。   朱厌下意识的想要制止她,但偏偏两个手都在抓着她手腕,只好用嘴了。   倏然被亲,桃酥睁大了眼眸。   回过神后,狠狠咬他一口,血腥味渐渐在嘴中弥漫开。   “你是不是狗?”朱厌吃痛,松开了她,却被她薅住头发,又抓又挠,一阵猛打。   他生平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对手。   明明长得柔柔弱弱,打起人来却这么凶,像炸毛了的野猫。   朱厌哀嚎道:“疼疼疼!小桃子,快松手!”   “你才是桃子,你全家都是桃子。”   “总不能叫你小梳子吧?”   “小厌子,我有名字!”   桃酥骑在他身上打。   朱厌被掐的生疼,很想拍飞这个彪悍的女人,却又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在他发呆之时,桃酥对着他脸又扇了一巴掌,把他扇回了现实。   朱厌精准的抓住她的手:“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打人不打脸?”   “你不要脸。”   想起被他强吻,桃酥狠狠擦了擦嘴唇,自我安慰道:“没事,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说完,她起身踢了朱厌一脚:“快滚。”   若不是担心引来重规矩的徐嬷嬷,桃酥早就大叫偃青,把他打成肉饼。   她目光像小刀似的,扎向朱厌。   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逼近朱厌。 第195章 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手势变换了两下,身后的几人顿时心领神会。   他们分成两队,一队诛杀朱厌,另一队活捉桃酥。   察觉到他们的意图,朱厌迅速揽过桃酥,另一只手拔出长剑,剑刃泛起寒光,隐隐透着杀气。   在他没开口前,黑衣人心生警惕。   在他说完话后,黑衣人无语至极。   “你们来自哪个组织?”   “月钱多少?”   “赏银多少?”   “为什么要夜闯女子的闺房?”   “......难道你们是淫贼?”   桃酥一个小丫鬟,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朱厌很快脑补了一出大戏,纨绔子弟偶遇小丫鬟,惊为天下,出动手下深夜来掳人,却发现小丫鬟闺房里有男人。   因而,黑衣人想干掉他,再抓桃酥回去复命。   他越想越觉得有趣。   见他一脸傻笑,黑衣人不屑的嗤了一声,对准他的脖子,企图一剑封喉。   朱厌一边嚎叫道:“这么凶,我好怕怕。”一边挡开他挥来的剑,捅向他心脏。   “抱歉,捅偏了,我再来!”   最终,黑衣人呲目欲裂的倒下,瞳孔渐渐涣散。   打斗声惊动了清欢院的暗卫,偃十二却猫在洒扫丫鬟的房间里,一动不动。   大丫问:“上不上?”   偃十二挠了挠头,憨憨地回道:“殿下只交代我保护齐姑娘,没交代我保护齐姑娘的丫鬟。”   “十二哥说的有道理。万一敌人声东击西,齐姑娘就危险了。我们之中,十二哥武功最了得,所以你和姐姐留下来保护齐姑娘。我去帮忙!”   二丫冷静的分析完,提起剑,走进夜色里。   她和大丫两姐妹被殿下安排进清欢院做洒扫丫鬟,除了扫地,还要暗中保护齐姑娘。   扫地远比保护齐姑娘累多了。   毕竟刺客不是天天有,地却得天天扫。   桃酥虽然总会挑她们这里没扫干净,那里还有残雪,但是也会分糕点给她们吃,送她们手套御寒。   偶尔还会跟她们讲,她娘的至理名言。   久而久之,二丫也把她当作朋友看。   然而等她冲进桃酥房间时,血腥味冲鼻,尸体铺满地。   只有一个喋喋不休的黑衣人,正像孔雀开屏般,给桃酥解说他下手有多精准。   桃酥面色难看的吐了他一身。   朱厌垂眸看了看黑袍上的秽物,睁大眼睛惊讶道:“你夜晚吃的真多!”   “竟然能吐出这么多东西。”   说完,他又抬眸看向二丫,不确定道:“女淫贼?”   “......”   二丫冷冷看了他几眼,确认他没有杀桃酥的意思后,便退出了房间。   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她正想回房时,却对上了齐欢探究的眼神。   齐欢站在廊下,身后跟着偃青。   原本,她正在梦里数金元宝,却忽然被偃青摇醒。   偃青说,清欢院有异常。   齐欢瞬间清醒,起身穿好衣裳,伸手戳破了窗格子上的油纸,刚好看见二丫从下人房出来,进了桃酥房间一会后,再次出来。   被她撞见,二丫干脆直接上前行礼:“县主。”   平日里,二丫和大丫两姐妹总低着头,闷声干活,齐欢对她们的模样和声音,印象都不太深。   待她走近了,才认出她是院子里的洒扫丫鬟。   齐欢略作思索,便明白她是阿殊派来的人。   想起阿殊,齐欢眼底噙着笑意,轻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去桃酥房间?”   “回禀县主,奴婢刚听见了打斗的声音,前去查看,发现一个嘴碎的黑衣人已经解决掉了刺客,便想原路返回。”   齐欢蹙起眉头,问道:“所以,还有一个黑衣人在桃酥房里?”   “是,但他没有伤她的意思。他护她的姿势,就像...护崽的老母鸡。”   “......”   不知为何,先前听见嘴碎两个字时,齐欢立即想起了清风院。   揣着疑惑,她迈出步子:“走,过去瞧瞧。”   二丫赶在前面,再次推开房门,地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一滩血水。   朱厌还在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们烟雨阁出品,必属精品。”   “你不是担心尸体怎么处理吗?幸好我随身带了化尸粉,洒到尸体上,立即变血水。怎么样?厉害不?”   “诶?你怎么晕了?”   朱厌开始掐桃酥人中。   疼醒之后,桃酥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在推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惊慌的推开他,跑到齐欢身边。   桃酥伸手想抱齐欢寻求安慰,却又怕弄脏了她衣裳,最终扑向了偃青。   偃青:......   看了她们一眼,齐欢转向朱厌:“你是澈表哥的小厮?”   “...麻烦...”刚说出两个字,朱厌连忙捂住嘴巴,转了转眼珠子,差点学阁主叫她麻烦精了。   “麻烦表姑娘让一让,您挡住我的路了。”   “解释清楚,你才能走。”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这就为难我了。”朱厌愁眉苦脸道:“我只能把话说长,不会把话说短啊!”   “表姑娘想知道,我就告诉您。我夜晚睡不着,想来找桃酥聊一聊......”   “谁知道遇见了一群菜鸡,我一刀一个,把他们撂倒后,又负责毁尸灭迹......”   顺着他的话,齐欢看了眼被血染红的地砖,评价道:“你处理的不够干净。”   “......”   “五两银子,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天亮之前打扫干净,可行?”   “......至少得六两。六六大顺。”   “成交。”   齐欢转身离去,走到院中后,眸光复杂的看向桃酥。   为什么会有黑衣人冲她而来?   桃酥也在想这点:“县主,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见她面色吓得苍白,却依旧执着的望着自己,齐欢轻轻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赶你走呢?”   “.......因为我好像惹了麻烦。”   “那我们就解决麻烦。”   月光落在齐欢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我刚认识你时,确实不喜欢你。明明是我买下的你,你却想跟着阿殊。”   “后来我才发现,你只是一个盲目听从娘亲话的姑娘。”   “在漠县时,你帮过我两次,我都记在心里。只要你跟往常一样忠心肯干,我自会护着你。”   “你别想太多,洗个热水澡,今晚你跟偃青睡。”   夜色渐浓,齐欢拢了拢披风,说完话后抬步欲走,迫切的想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里。   这时,桃酥惊呼道:“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了!” 第196章 量体裁衣   “一定是之前我买桃酥时遇见的妇人。”   桃酥回忆道:“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是我来京都后遇到的最奇怪的人。而且她衣着富贵,有能力差遣这些黑衣人。”   “当时,我从糕点铺出来,她可能看见了我上宋府的马车,所以才会派人追过来。”   待她说完,齐欢顿住脚步,思索须臾,改主意道:“她在暗,你在明,若是想针对你,必然还有后招。”   “我们不妨引蛇出洞,下次出门时我会叫暗卫暗中跟着你,你故意落单,看看她是否还会出现?”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与其躲躲闪闪,不如主动出击。   桃酥口中的妇人已经知道了她是宋府的人,就算送走桃酥,这妇人还有可能继续纠缠。   是故,齐欢想直接揪出她,解决掉这个隐患。   桃酥当即答应:“我听县主安排。”   敲定此事,齐欢打了个哈欠,回屋继续睡觉。   翌日。   她拿着荷包去了清风院,来给朱厌结账。   “表姑娘,下次再有这种活儿,千万记得要叫我!”   “我承接杀人、毁尸、清洁各种活儿!”   听见清洁两个字,西门野斜睨了他一眼,眸中的嫌弃之色愈发明显。   他们烟雨阁是杀手组织!   做这种事很掉价的好不好?   西门野冷哼一声,朝齐欢道:“找他不如找我,我杀人更快,毁尸更干净......”   齐欢故意逗他:“那你会打扫卫生吗?”   “......”   见他缄默,齐欢忍俊不禁。   笑完之后,严肃了神色对朱厌道:“男女有别,以后夜晚你不能再去桃酥房间。”   “为什么?”   “为什么我家公子可以夜晚去找你,我不能夜晚去找桃酥?”   !   “都不可以!”   齐欢瞪向西门野,咬牙道:“如果你再夜晚去清欢院,我就告诉外祖母。”   西门野:.......   都怪朱厌!   迫于宋老夫人的压力,西门野不情不愿的颔了颔首。   又朝齐欢幽怨道:“万一我有事要找你......”   “除了顾子苓,我们好像也没有别的需要谈的。若你抓到了她,让朱厌告诉桃酥,我来找你。”   话罢,齐欢带着偃青转身离去。   回到清欢院,她刚喝口茶,就听银钏求见道:“表姑娘,大夫人请您去清熙院。”   “好,舅母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大夫人叫了霓裳阁的裁缝来量尺寸,要给您赶制过年的新衣咧。”   “我知道了。”齐欢接过若兰递来的披风,穿戴整齐后,立即出发,免得让人家久等。   她到时,裁缝刚好给宋幼安量完尺寸,询问道:“姑娘的头围要不要再量一量?还是按照原来的尺寸做绸帽?”   宋幼安咬着嘴唇直摇头。   见状,宋大夫人无奈道:“不必重新量了,安安的脑袋没怎么长,还按原来的尺寸做吧。”   “好的。”   她们的对话传进耳朵里,齐欢不留痕迹的看了宋幼安一眼。   为什么要把头发包的像个小尼姑一样?   接着,目光向下,落到了宋幼安脆弱的神情上,她咽下疑问,没有当面问出来。   “欢欢来了?快让顾师傅给你量一量,再选一选料子和图样。”   “多谢舅母。”齐欢行了一礼,按照顾师傅的示意,抬起手臂,任她测量。   听到胸围的数值时,齐欢勾了勾唇角。   看来这两年的饭没白吃。   顾师傅把她夸了又夸,她知道这是生意人的客套,却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眼眸。   屋内都是女眷,宋大夫人说话稍微放开了些,羡慕的说道:“我们欢欢这身段确实窈窕,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该细的地方细,你说她的肉怎么这么会长?”   说着,宋大夫人还低头看了看自己鼓鼓囊囊的【月匈】口,大是大,但下垂......   顾师傅却还是昧着良心夸赞道:“大夫人身材也极好,您看这两类款式特别适合您......”   在顾师傅的推销声中,齐欢走了神。   倘若宋大夫人穿上调整型文【月匈】,是不是会改善很多?   古代的小衣,确实没有现代的方便好看。她或许可以开间衣铺......   不过,即使黎国民风开放,她卖贴身衣物,依旧很容易被骂伤风败俗。   得想个稳妥的主意才是!   像宋夫人一样身材焦虑的人不在少数,但齐欢想告诉她们,各花自有各花香,只要健康,稍微丰腴点也无妨。   身材的短板可以通过衣裳来改善。   希望全天下的女子都自信做自己。   当然,若是影响到健康,那就另当别论。   回到房间后,齐欢开始思索,开衣铺的事。   内衣她准备分成两类,一类是复购的快递库里的文【月匈】,价格要贵,不然对不起她的积分。   另一类则是面向普通女子,少了钢圈,完全可以凭借古代的工艺做,但是款式比起传统的肚兜更加新颖。   除此之外,内裤也可以安排起来。相较于亵裤,更省布料,夏天更凉快。   关于外衫,她想到了以胖为美的唐朝,便动笔在纸上画出了齐胸襦裙的雏形。   襦裙下半身裙体,得适当放量大点,才能有效遮住腹部和腿部的小赘肉。另外还要选用飘逸的面料,以免布料自然下垂后凸显肉肉。   写到暮色四合,夕阳的光跳进窗内,落足于书案上,随着她的笔尖共同起舞。光影交错之间,美得像一幅画。   若兰不由得屏住呼吸,安静的等候在一旁,直到她收笔时,才出声道:“县主,现在叫晚膳吗?”   “好呀。”齐欢搁下笔,起身去净手。   可能是因为用脑过度,她晚饭吃的特别香。   吃饱了就想睡,匆匆沐浴完后,齐欢早早进入了梦乡。   进入腊月底,整个宋府都忙碌起来,洒扫庭除,准备年货,等等。   赶在茗蕴茶楼歇业前,齐欢带着企划书找到了修远。   看清她画的图样,以及文【月匈】的样品,修远的脸迅速烧起来。   并给出建议:“襦裙还好说,但是这小衣......”   想起殿下的交代,修远不敢说不好卖,转而开始动脑筋想办法。   “这小衣,不如先从烟柳巷开始卖。” 第197章 殿下与花魁   修远另辟蹊径:“我之前跟殿下一起暗中去青楼办事时,见里面的姑娘穿的比这还清凉,如果先从烟柳巷入手,更容易为人所接受。”   “等文「月匈」被人所知后,为了拉拢夫君的心,自然会有妇人偷偷来买,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肯定能火起来。”   安静的听他说完后,齐欢摇了摇头。   “我的本意是想让女子大方的悦纳自己,展现自身之美,而不是把这些衣裳当作取悦男人的工具。”   “不如,文「月匈」的事先缓一缓,我们先推襦裙,以此吸引来一些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客人。再根据她们的言谈举止,有针对性的挑选客户,请她们去雅间,悄悄推销内衣。”   “内衣穿在里面,我们隐蔽点卖,初期尽可能的避开酸腐之人的眼睛。等到后期,内衣普及开,为大众喜爱,他们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齐姑娘说的是。”   修远将她的想法记下,并加以完善。   殿下说过,对齐姑娘只能说是,不能拒绝。办得到的就办,办不到的就上报给他,他来办。总之,要致力于实现齐姑娘的每一个意愿。   他正想为殿下美言几句,忽然听齐欢问:“你刚才是不是说,阿殊带你上青楼?”   “......”   修远突然觉得,他或许不该长舌头。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要是传到殿下耳朵里,真怕殿下把他脑袋拧下来,当蹴鞠踢。   他试图解释:“齐姑娘,殿下去青楼,是有事要办。”   “哦~”齐欢拉长了尾调。   “齐姑娘您别误会,殿下是要去办花魁......”   .......的事。   情急之下,修远突然开始打嗝,断句在了非常关键的地方。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张嘴就是“嗝~”   心里越着急,打的越响亮。   齐欢低眉敛目,心道:办花魁的不是黎远岫吗?   这其中又有阿殊什么事?   她蹙眉沉思的样子,让修远更加慌张。   修远连忙灌茶水,企图压下打嗝声。   然而,时辰已经不早,齐欢起身告辞。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修远欲哭无泪。   到了夜晚,他视死如归的去了安王府,对黎殊臣道:“殿下,属下对不起您!”   “属下跟齐姑娘说,您办了花魁!”   黎殊臣愣了愣,眸光陡然生寒,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庞上布满了怒气。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修远打了个寒颤,他怎么觉得殿下想办了他?抽筋扒皮的那种?   顾不上搭理他,黎殊臣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给阿欢解释清楚。   等他火急火燎的潜入清欢院时,却见齐欢睡得正香。   “......”   不忍心叫醒她,黎殊臣转动轮椅,来到书案前,点燃蜡烛,执笔写信。   跳动的烛火将他侧脸照的明明暗暗,黎殊臣握紧笔杆,心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得知他与花魁有牵连,阿欢好像浑然不在意?   齐欢被亮光刺醒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背影伟岸的男子,一会动笔写两个字,一会幽幽叹口气,活像一个幽怨的小媳妇。   她轻轻笑出声。   听见声音,黎殊臣转过身。   齐欢朝他张开双臂:“阿殊过来抱抱。”   黎殊臣转了几下轮椅,嫌弃太慢,直接站起来走到她床边。   比起怀中的温香软玉,走路时的一点疼痛算不得什么。   “你怎么突然来了?来了也不叫醒我?”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刚不是在问你?我还问了两个问题呢。”   “......”   黎殊臣抿住唇角,凝视着她,言简意赅的提醒道:“花魁。”   “哦...”齐欢打了个哈欠,好奇的问:“花魁长得好看吗?”   “......”   黎殊臣眸光幽暗,把她压在身下:“为什么不吃醋?”   “我又不喜欢黎远岫,干嘛吃醋?”   黎殊臣顿住:“你知道?”   “嗯,我知道呀。整个京都都传遍了,黎远岫睡了花魁。虽然修远说你也去找过花魁,但是我想你可能是去陷害他,而不是去跟他抢美人,对吧?”   “我比你想象中更信任你,因为我知道阿殊是什么样的人。”   黎殊臣瞬间被抚平了所有的情绪,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黎远岫觊觎你轻视你,我很生气。另外,他与吏部尚书的嫡孙女暗中议亲之事,将会助长顺王的势力。所以我想搅黄他的亲事。”   “我把这件事透露给柳珩,他心悦庄敬娴,便设计了这一出戏。不过他为黎远岫准备的不是花魁,而是一个得了花柳病的「女支」。”   “黎远岫与顺王不同,他在云州疫情上颇有作为,明里暗地为百姓做了不少事,他罪不至死。恰好我在醉花楼附近办事,便暗中给他调换了当晚卖初/夜的花魁。”   齐欢看向他完美的下颔线,思维开始发散:“如果是你中了春药,你会不会像黎远岫一样......”   “不会。”   “我不是禽兽,不会屈服于本能。”   “但如果阿欢在身边,我会禽兽不如,就像这样......”   齐欢陡然一凉,被挑开了衣衫。   「雪山」之上,她按住了黎殊臣作乱的手掌。   “我来月事了......”   黎殊臣胸腔里震出两声闷笑,惩罚性的捏了捏:“小骗子。”   阿欢每月都很准时,都是月中来,如今是月底。   不过,他到底克制住了。   替她穿好中衣,为她掖好被角,听从她的所有意愿。   “阿欢,好梦。”   轻轻一个吻,落在她额头,黎殊臣起身走向轮椅,挥灭蜡烛。   归途中,冷风迎面吹来,吹散了他满身燥热。   风儿吹呀吹,吹到了天亮。   次日天气晴朗。   齐欢吃罢早饭后,开始背医书,忽然久违的系统音响起。   “宿主之前设计的澡堂已经建成,今日正式投入使用了,漠县的百姓从此能在冬天洗上温暖的热水澡了,宿主功不可没。”   “火墙的设计代代相传,将会造福漠县一带几百年,奖励宿主一万积分!”   “宿主当前的余额为七万一。”   虽然她离开了漠县,但是在漠县留下的一些善举,比如免费券兑面、每月月初布施、火炕的不断普及等等,依旧在不停的给她加分。   等过了年,她的铺子开起来,挣了银子后还会继续回馈社会,到时候就能挣更多积分了!   齐欢斗志满满,心情愉悦的迎来了她穿越以来的第三个新年。 第198章 年夜   岁聿云暮,转眼到了年尾。   隆顺十六年的最后一天,天空飘起了雪花,屋外风雪交加。   屋内,齐欢依依不舍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快速穿好了前日霓裳阁送来的新衣。   藕荷色的云雁细棉裙,将她衬的更加温婉动人。   桃酥照例又是一顿猛夸。   她娘说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嘴甜不要钱,那就可劲甜。   齐欢被她逗的笑意盈盈,转身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底绿线纳福荷包,给出了十两赏银。   “谢县主!”   桃酥接过荷包后,朝偃青眨了眨眼睛,得意的小模样仿佛在说:看!我娘说的没错吧?   然而齐欢紧接着打开红木匣,亮出一堆红包,召来清欢院所有的丫鬟:   “这一年大家各司其职,恪守本分。恰逢年底,每人领一个红包,开开心心的迎新年。来年继续努力,以后逢年过节都另外有赏银。”   “谢县主!”   徐嬷嬷带着丫鬟们齐声谢拜,眼角的皱纹笑的像菊花褶子一般,乐呵呵的替齐欢分发起荷包来。   此时,桃酥捧着最先得到的荷包,陷入了沉思。   原来县主给赏银是因为她们这一年做的事,而不是因为她嘴甜。   看来,踏实能干才是硬道理。   嘴甜只是锦上添花。   桃酥回屋藏好荷包,更加殷勤的抢着干活。   到了下午。   门神和对联贴上之后,年味愈浓。   整个宋府内,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乐气氛,后厨飘起炊烟,香味四处弥漫,行走的仆妇丫鬟们脚步轻快,笑容满面。   这是齐欢穿越以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新年。   唯一的不圆满是阿殊没在身边。   身为皇子,他要赴宫宴。   恐怕今年没法同她一起守岁了。   不过,除了爱情还有亲情。   齐欢调整好心态,娇俏的脸庞上挂着明艳的笑容,缓缓走向青松院。   正屋中,热热闹闹,宋大夫人和小宋氏婆媳俩将宋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当齐欢进来时,宋老夫人第一眼瞧见了她。   “欢欢快过来坐,你舅母正说呢,过了今天,明年你就快出孝期了。趁着拜年走动的机会,我们得提前替你相看相看青年才俊。”   宋老夫人掰着手指头道:“第一,要对欢欢好!”   “第二,只对欢欢好!”   “第三,要俊俏,要上进,要护得住欢欢......”   宋老夫人从第一说到第十一,忽然发现手指头有点不够用。   她还没说完呢。   手到用时方恨少!   听完她的要求,宋大夫人忽然有些后悔。   她就不应该揽下给欢欢觅夫婿的活儿!   按照婆母这标准,这样的男人只能在梦里找。   偏偏,欢欢还很认同。   齐欢像小鸡啄米般,不停的点头。   她的阿殊,每一条都符合。   齐欢心底沁满甜丝丝的蜜意,晚饭时,胃口大开的吃了两大碗米饭和若干素菜。   用罢晚膳,众人移步到青松院一起守岁。   炭盆释放出缕缕热气,烘的整个屋子温暖如春。   齐欢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整颗心暖洋洋的,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   同样感觉的还有西门野,他被宋大夫人叫来团聚一会儿。   他戴着口罩,额发遮住了大半眼睛,时不时咳嗽几声。   他每咳嗽一下,宋家人便跟着心疼的皱皱眉头。   为了显得合群,齐欢强行挤出关切的神情,实际上在腹诽:宋景澈比麻袋还能装。   宋大夫人则满脸关切道:“澈儿,是娘考虑不周了。光想着欢欢给了你口罩,你终于能和大家一起迎新年了,却忽略了你身体不行。”   被说身体不行的西门野,立马止住咳嗽,却依旧摆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他成功的骗过了宋府众人,回到清风院睡大觉。   虽然他贪恋宋家人温暖的亲情,可是装病实在太累了,尤其是装这种随时能把自己咳死的病。   他倒不是故意让宋家人担心,只是他若突然病愈,得找到合适的理由。   齐欢给的药,他命朱厌拿去给他暗中帮扶的肺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他并没抱太大的希望。   那边还没消息传来,多半是没什么用。   待他走后,气氛再次被小宋氏调动起来。   “长夜漫漫,不如咱们搓麻将?”   “行啊!”   宋老夫人摩拳擦掌,又到了她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很快,丫鬟取来麻将。   宋老爷子和宋大爷摇摆了下,最终选择坐在齐欢的左右两边,替她出谋划策。   听说欢欢上次输得很惨,今晚他们势必要帮她赢几把,哄她开心。   父子俩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的盯着牌面,齐欢想刻意摆烂都不行,胡了一把又一把。   整个清风院充满了他们热闹的笑声。   同一片天空下,此时的黎殊臣却冷冷清清。   身为一个患有腿疾的废太子,大部分官员都对他避而远之。   暗地里倒向他的官员,明面上也要避嫌。   因而,他一个人安静的吃着饭。   宫宴的最上首,皇上直接将刚苏醒不久的二皇子抱在腿上,旁边坐着二皇子的生母瑶贵妃。   他们吸引了官员们全部的目光,宴会热闹极了,却与黎殊臣无关。   最终,皇上终于想起,还得靠他给二皇子挡灾,方才命人赏了他鹿肉。   并假装嫌弃的将二皇子斥责一顿,令瑶贵妃带他先行告退,反倒关切起黎殊臣来。   众臣惊愕,皇上的变脸速度怎么比翻书还快?   想起皇上昏庸荒唐的性子,臣子们连忙跟着变脸,纷纷转朝黎殊臣寒暄。   黎殊臣笑意不达眼底,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   往日的忠臣良将早已被皇上清洗。   在场的官员,要么是阿谀奉承之辈,要么是韬光养晦、静待明主之人,还有一些皇上自认为对他很忠心的心腹。   黎殊臣深深厌恶乌烟瘴气的朝堂,对于始作俑者——如今的假皇帝,他也曾想过暗戳戳的干掉他,直接上位。   但是,还差兵权。   皇上一死,打破平衡,而他手中无兵,就像是捧着金子的稚子,毫无招架之力,只会为他人做嫁衣裳。   所以只能徐徐图之。   他一边暗中拉拢可用之人,一边安插懂变通的有才之士进朝堂。   另一方面,蚕食兵权。   黎国的兵权,一半掌控在二皇子的外祖父宣平候手中,一半掌控在源源不断给皇上输送钱财的顺王手中。   利用黎远岫的婚事,他再次挑拨了双方的关系,引发他们互相找麻烦,折损了一部分人手后,安排混在军中的部下补缺。   黎殊臣收回思绪,眼底泛起幽幽寒光。   既然皇上留着他是为了让他给二皇子挡灾,那他总得表现出点价值。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他们虚以委蛇。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于是,他吐出一口黑血。   旁边的偃武顿时高喊:“殿下!您怎么了?!” 第199章 守岁   大殿之中,隆顺帝原本正放浪形骸的坐在宴席上首,手指随着乐师的节奏,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椅背,浑浊的眼睛如影随形的黏在舞姬窈窕的身姿上。   脑海里不停的闪现出这样那样的画面。   忽然,一切都被偃武的惊呼声打断。   真是扫兴!   隆顺帝眼神不悦的扫向偃武,目光随之落到黎殊臣身上。   哦,原来是便宜儿子吐血了。   见惯了试膳太监时不时吐出同款黑血,隆顺帝迅速判断出——黎殊臣中了毒。   隆顺帝差点笑出声来。   随后,又想到留着黎殊臣还有用,他强忍住笑意,挤出一抹悲痛且震怒的神色。   “传太医!”   一盏茶后。   太医给出了同样的判断:“回禀陛下,安王殿下是中了毒。好在安王殿下吉人天相,吃进去的鹿肉不多,催吐过后,再服用几剂解毒的汤药,不日便可痊愈。”   听太医说问题出在鹿肉上,隆顺帝猛然一惊。   如果不是他机智的将鹿肉赏给了黎殊臣,恐怕现在中毒的就是煜儿了!   隆顺帝勃然大怒,紧绷着脸色,牙关里蹦出一个恶狠狠的字:“查!”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共同督办,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一定要揪出幕后主使,将其碎尸万段!   他只有煜儿这么一个亲儿子,这几年来他勤劳播种,却始终颗粒无收。   因此,他几乎把二皇子黎殊煜看成了命根子。   为了煜儿,他留下黎殊臣的性命,封黎殊臣做安王,皆因他最信任的冯公公说:黎殊臣可以给煜儿当挡箭牌。   他原本以为有了黎殊臣挡在前面,煜儿就会安全很多。   哪曾想,这盘鹿肉竟然是冲煜儿来的。   一定是他演技不够好。藏在暗中的毒蛇,看出了他最疼的是煜儿。   还好,他把鹿肉赏给了黎殊臣。   隆顺帝松了口气,并暗下决心要提升演技。   首先,他得表现出对黎殊臣的在乎来!   隆顺帝沉下脸色,把经手过鹿肉的宫人全部下狱。   天子一怒,群臣瑟瑟。   大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这时,隆顺帝转而又对黎殊臣关怀备至,不留余力的把他抬高到“皇上最疼爱的皇子”的位置。   太医很快送来了催吐的药,黎殊臣喝完后,“不小心”吐了隆顺帝一身。   霎时,隆顺帝额角青筋暴起。   黎殊臣虚弱道:“儿臣无状,还请父皇责罚。”   “......”   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当然要原谅他。   隆顺帝僵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是父皇站的离你太近了,你今晚就宿在宫中,好好养病。”   黎殊臣眸底暗光流转,状似惶恐道:“多谢父皇垂爱,但这不合规矩......”   见他还有力气说话,隆顺帝心道:身体底子真好。   越看越心烦!   于是,假装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的请求:“既然你觉得回王府更自在些,那便依了你的意思。”   在隆顺帝的示意下,黎殊臣被移送上辇轿,太医随行,回安王府。   隆顺帝关怀的话说了一大箩筐,但是百年人参等名贵药材,一根都舍不得赏。   宫宴结束后,隆顺帝照例吃了一颗大补丸,兴致昂扬的去露华池宠幸舞姬,积极的造小人。   倘若他能像已故的忠王一样,子嗣兴旺,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解决掉黎殊臣。   想到这里,隆顺帝一个挺身,越战越勇。   同一时辰,黎殊臣回到安王府,先服了解毒丹,接着沐浴更衣,悄无声息的走进暗道里,带着偃武和晏清河奔向清欢院。   清欢院内,徐嬷嬷和其他丫鬟,都已被大丫和二丫两姐妹提前灌醉,如今醒着的都是自己人。   不过......   大丫嗫嚅道:“殿下,县主还没回来......”   ?   “县主不知道您要来,眼下正在青松院,跟宋家人一起守岁。”   话罢,大丫敏锐的察觉到,自家殿下周身的气息,从愉悦转为了落寞。   她连忙补救道:“要不,奴婢想办法把县主骗回来?”   “不必。”   黎殊臣淡淡开口,仰头望了望朦胧的月亮。   难得阿欢有亲人疼。   今年就让她和宋家人在一起吧。   等到明年,他把阿欢娶回去,还愁不能陪阿欢守岁?   月光下,黎殊臣长身玉立,遥遥看向青松院的方向。   猜出他的心思,二丫大胆道:“殿下,您看错方向了,青松院在那边......”   陡然间,黎殊臣小腿又钻心的疼。   他眉头轻轻蹙起,今日出来的急,没带轮椅。   但他还不想回去,万一阿欢回来,他想见她。   于是,他先去床上等她。   对此,齐欢浑然不知。   她刚抱着银子从牌摊上下来,又被宋老夫人和宋大夫人再次塞了两个荷包。   “拿着,这是外祖母欠你十七年的压岁钱。”   宋老夫人强势的将沉甸甸的荷包塞进齐欢怀里,里面装着一袋金瓜子。   这是她当了一些首饰换来的。   欢欢回府的第一年,自然要隆重的过。   同时,宋大夫人给出的荷包重量也不轻,但装的是银裸子。   倒不是她轻视欢欢,而是她还有三个儿女,她总得替自己的孩子想一想。   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给齐欢的已经不算少了。   齐欢两世为人,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这么多压岁钱。   她知道宋家人执拗,再加上长者赐、不可辞,只好暂时收下了银子。   待食肆开业后,她再补偿给宋家人。   随着远处的钟鼓楼遥遥响起午夜的钟声,隆顺十六年一去不复返。   丫鬟们鱼贯而入,送来一盘盘饺子。   饺子,取自“新旧交替、岁月交子”之意。   “子”为“子时”,“交”与“饺”谐音,有迎吉纳福之意,寄托了黎国百姓对新的一年的美好向往。   在大家动筷前,宋大夫人提醒道:“饺子里包了铜钱,吃的时候要小心点。”   “吃到铜钱的人,新的一年会财源广进、好运连连!”   宋大夫人刚说完,齐欢就咬到了一枚铜钱。   她正惊喜时,忽然发现宋家其他人也都吃到了铜钱。   最离谱的是,碗里剩下的饺子,每一个里面都有铜钱。   足以看出:宋大夫人是多么渴望,全家人一起暴富。   齐欢艰难的吃了一碗饺子。   待她放下碗筷时,在旁边侯着的丫鬟立刻有眼色的递来茶盏,供她漱口。   她刚吐出一口茶水,就瞧见小宋氏捂着嘴巴,别过身子,干呕起来。 第200章 喜脉   察觉到小宋氏的异样,宋景澄情急之下,差点忘记吐铜钱,慌乱的吐出饺子后,连忙拍了拍小宋氏的后背。   “阿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见小宋氏难受的直摇头,说不出话来,忙着犯恶心,他又朝丫鬟吩咐道:“快去叫大夫!”   旁边,宋老夫人和宋大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却又不敢确定。   齐欢也隐隐有了猜测。   根据她前世看电视剧的经验,小宋氏这症状,要么是吃坏了肚子,要么是有喜了。   三刻钟后,大夫来了,小宋氏的难受劲儿也已经过了。   宋景澄依旧紧张的看着大夫把脉,观察着他表情。   见他眉头舒展,宋景澄才稍稍放心。   “恭喜宋公子,令夫人这是喜脉!”   说完,大夫请宋景澄借一步说话,询问过小宋氏最后一次月事的时间后,判断道:“令夫人大概已有两月的身孕。”   宋景澄温柔的回头望了眼小宋氏,又虚心向大夫请教起注意事项。   在他们说话时,屋内已经炸开锅了。   宋大夫人命丫鬟拿软垫来,亲自为小宋氏垫上。   宋老夫人直接眉头拧起,出声打断她的动作:“净做这些没用的,阿敏有身孕了,怎么还能让她熬夜守岁?”   “快,扶阿敏回去歇息。”   “天黑路滑,多提几盏灯笼。”说着,宋老夫人又朝小宋氏的丫鬟们交代道:“宁可走慢一点,也要扶稳一些。”   婆媳俩忙着张罗小宋氏的事。   宋老爷子和宋大爷则在攀比。   “我要当祖父了!”   “我要当曾祖父了!比你厉害!”   宋幼安也拉了拉齐欢的袖子:“表姐,咱们要当姑姑了!”   齐欢回以明媚的笑容:“是啊!”   在她的印象中,宋幼安向来沉默寡言。   难得宋幼安主动开口说话,齐欢有心引导,开始跟她找话说。   两人商量着要多去陪陪小宋氏,多逗小宋氏开心。   听说孕妇心情愉悦,生下来的宝宝也会性格很好。不管真假,齐欢都希望小宋氏保持好心情。   时间随着谈话声流逝,夜渐渐深了。   齐欢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宋幼安想了想,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哈欠声传到宋老夫人的耳朵里,她关切的说道:“欢欢,安安,你们先回去睡吧。”   宋老夫人发了话,齐欢和宋幼安先后站起请辞。   “外祖母,您也早点休息。身体比规矩重要,表嫂还等着您帮忙带重孙子、重孙女呢,您要养好身体。”   重孙子、重孙女成功诱惑到了宋老夫人。   她不再强撑,留下宋老爷子和宋大爷守岁,自己回去独占大床,睡得香甜。   另一边,齐欢回到清欢院后,刚走进闺房,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她伸手环住黎殊臣劲瘦的窄腰,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扩大:“阿殊,我还以为你参加完宫宴就已经很晚了,今晚不会再来......”   黎殊臣松开她,眸光里像是揉进了漫天月华,低沉的嗓音格外动听:“我来陪阿欢除旧岁、迎新年。”   隆顺十四年的冬夜,他曾许愿,惟愿岁岁常欢,岁岁常与阿欢共度新年。   他从不曾忘。   齐欢抬眸浅笑,回道:“阿殊,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   顾及他的腿不宜久站,齐欢牵起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坐到床上。   絮絮叨叨的跟他分享起家长里短。   黎殊臣目光缱绻的落在她眉飞色舞的小脸上,耐心的听她诉说,时不时“嗯”一声附和。   夜凉如水,齐欢拉着他一起排排躺进被窝,盖着棉被纯聊天。   淡淡的药味萦绕在鼻端。   齐欢轻轻嗅了嗅,问道:“阿殊,沈大夫开的方子苦不苦?”   “苦。”   风淡云轻的一个字,却莫名的让她有些心疼。   正当她想找系统购买糖果时,黎殊臣蓦然亲了她一口。   “现在不苦了。”   齐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是在拐弯抹角的夸她甜。   黎殊臣清冽的声音落地,系统难听的机械音紧跟着响起。   “宿主,您是不是忘了我的压岁钱?”   “.......”   旖旎的氛围被打断,齐欢在屏蔽系统之前,最终还是给了它一万积分。   同时,她手心里出现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宿主,人的嘴唇和唾液不可能是甜的,除非吃糖。”   “感谢宿主赠予本系统的压岁钱,系统回赠宿主一颗糖,祝宿主新年快乐!”   “宿主,吃糖,吻他!让他见识下什么叫做真的甜。”   “哦,屏蔽。”   齐欢脑子还在犹豫,手却很诚实的剥开了糖纸。   吃完糖后,她起身压上黎殊臣,蹂躏他性感的薄唇。   ......   黎殊臣温香软玉在怀时,三法司的官员们彻夜未眠。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不约而同的铆足了劲儿,都想最先破案。   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顺王的头上。   翌日,顺王先去拜见了太后,又去探望了生母吴太妃。   “母妃,您又瘦了。儿臣去求皇上,哪怕是多掏一些银子哄他开心,也要把您接回王府!”   吴太妃摇了摇头:“玹儿,你我都清楚,他不可能放我出宫。”   先帝薨逝时,隆顺帝趁着顺王和忠王来奔丧的机会,把他们连同家眷扣押在京城,雷厉风行的着手削藩。   为了名声,他选择厚待这两个仅存的亲兄弟。   留下他们在京城,甚至还赏了他们豪华的王府。   不过,他们的生母都被幽禁在宫中,美名曰陪伴太后,实则是人质。   隆顺帝清楚两个兄弟的命门,知晓他们的想法是: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亲娘只有一个。   好在,当时的隆顺帝待两位太妃尚可。   直到隆顺十一年,隆顺帝突然开始醉心于炼丹。   可能是丹药吃多了,脑子吃坏了,为人越来越刻薄寡恩。   对于他的昏庸,顺王乐见其成。   岫儿经商颇有天赋,顺王府越来越宽裕。靠着源源不断的孝敬,他这些年来悄无声息的往军营中,安插了不少自己人,手中的兵权逐渐壮大。   但是,倘若能兵不血刃,顺王也不愿意逼宫谋反。   皇上子嗣不丰,他一直在策划杀掉黎殊臣和黎殊煜,逼皇上不得不过继。   宗人府的宗亲们被他收买了大半,再加上皇上对岫儿的宠爱,顺王信心满满。   唯一不顺的就是黎殊臣不太好杀。   黎殊煜也被保护的严严实实。   想到这儿,顺王颇为不悦。   今日又看到母妃因为思念子孙,在深宫郁郁寡欢、日渐消瘦,他的心情更加难受。   可他没想到,更更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第201章 下狱   御书房内,浓郁的龙涎香从错金螭兽香炉中袅袅飘出,弥漫在空气中。   上好的银霜炭将屋内烘的温暖如春,顺王却如坠冰窟。   他刚进御书房,就被隆顺帝用镇纸砸破了脑袋,额角渗出猩红的血珠。   正当他错愕之际,隆顺帝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三弟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朕的皇儿!”   “来人,将顺王押入昭狱,听候发落!”   闻言,顺王顾不上伤口的疼痛,立即惶恐的跪下:“请皇兄明察,臣弟冤枉啊!”   他确实曾千方百计的,想谋害黎殊臣和黎殊煜,也下过毒。   但是,昨晚真的不是他!   他冤枉!   他比门外的积雪还要清白!   究竟是谁在陷害他!   @#......(省略一段含娘量极高的话。)   但现在不是骂娘的时候。   顺王缓过神后,赶紧从腰间扯出泰来银庄的凭证,恭敬的递给隆顺帝。   “皇兄,臣弟向来以您马首是瞻,只想当个富贵闲王,疼两个侄儿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害他们?这是臣弟给他们的压岁钱,还请皇兄转交。”   隆顺帝熟练的接过凭证,展开后看清额度,表情略微松动了一些。   趁这空隙,顺王伏在地上,语气悲愤的说道:“一定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臣弟,请皇兄相信臣弟。”   “这些年来,臣弟唯一的心愿就是挣更多的银子,好好孝敬皇兄。”   “您看,臣弟如今少了一条胳膊,下半辈子都没了指望,又怎会争不该争的东西?”   隆顺帝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袖管上,又摩挲了几下手中的凭证,挥退了应召而来的御林军,转而把三司会审的口供,朝他砸去。   “这些,你如何解释?”   薄薄的几页纸,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这意味着隆顺帝愿意给他一个辩驳的机会。   顺王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一一捡起,快速浏览。   从一连串供词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御膳房负责炙烤鹿肉的御厨,是隆顺帝微服私访时,从金玉楼要来的。而金玉楼正是顺王府的产业。   御厨供述,顺王派人给了他一包盐,指定要用这包盐,来烤给二皇子的鹿肉。   二皇子年幼,鹿肉块头稍小,很好区分。只是没想到二皇子忽然离席,鹿肉被隆顺帝随手赏给了黎殊臣。   看到这里,顺王手背青筋暴起,用力的攥紧纸张,攥出了一片褶皱。   “一派胡言!”   这位御厨出自金玉楼不假,但这是隆顺帝点名要的,并不是他主动给的,况且他也不想给。   怕的就是如今这种情况,万一这位御厨出了问题,他多少会沾带点关系。   于是,他私下里想除去这位御厨,以绝后患。   哪曾想,不但没成功,反倒被他咬了一口。   顺王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总不能告诉皇兄,这一切是因为我派人去杀御厨,结果被他记恨,这才诬赖于我。   倘若说出实情,只怕皇兄会更震怒,怨他手伸的太长。   顺王满脸憋屈,接着看下一份供词。   一位名唤宝真的洗菜婢,指证宴席之前,曾亲眼看见关雎宫的大太监,去过御膳房。   关雎宫是顺王母妃住的宫殿。   年前,他曾送了一笔银子给母妃,交代母妃宫内的刘公公,过年时打点下御膳房,关照下关雎宫的膳食,免得御厨们忙于宫宴,忽视、怠慢了母妃。   却没料到,这一孝举竟然间接佐证,他当天有机会接触御膳房的人。   顺王恨得咬牙切齿。   背后之人真是好缜密的心思,供词之中,既有真,又有假,并不是完全捏造。   如此一来,大大提高了可信度。   不过这其中还有漏洞可以钻,顺王镇定的看向第三份供词。   密密麻麻的小字,详细阐述了为什么试膳太监没有事,而安王却中了毒。   原来是试膳太监内侧有颗牙被拔掉了,暗藏了解药。   比起御厨,试膳太监最开始口风很严实。   无论严刑拷打,他都死活不招。   直到官吏带来了他的对食宫女,他才开口。   据他交代,顺王曾经偶然遇见,他被别的太监欺负,便出手救了他,并教训了老太监。   从此,他暗中为顺王做事。   拔了牙,藏了药,为的就是试膳时不露出马脚,让有毒的鹿肉成功的被送上条案。   供词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狠狠刺向了顺王。   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他确实用过这个方法给二皇子下毒,并成功的将二皇子差点毒死。   若不是瑶贵妃拿出了珍藏的解毒丹,延缓了毒性,并抓住了蜂虿毒手顾子苓,逼她配了解药,二皇子必死。   当时,试膳太监明明对他唯命是从。   为什么忽然倒戈了?   难道真的是为了一个女人?   还是真相被他知道了?   其实,试膳太监之所以被老太监【欺负】了好几年,完全是他授意,随后再施恩收买。   第一次动用这招棋时,顺王无比顺利。   他原本也想过事后杀了小太监,以绝后患。但是二皇子没死,他就想多留他一段时间,暗中出手保了他,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   确实用上了,...为敌人所用。   他亲手磨的刀,竟捅向了自己。   完整的证据链,打的顺王措手不及。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但他真的冤枉!   见他不说话,隆顺帝心想:沉默就是默认!   “来人!将顺王押入昭狱,听候发落!”   熟悉的话再次落到耳中,可惜顺王今天银票带少了,没有多余的钱财,来换取第二次狡辩的机会。   他被御林军“请”到了昭狱里。   只盼他的幕僚能够商讨出好主意,山儿和岫儿能早点救他出去。   当顺王又气又怒又无奈的时候,齐欢也是同样的心情。   她去给小宋氏送叶酸时,得知了一个大无语的消息。   小宋氏有孕在身,居然想给身边的大丫鬟书语开脸,让她替她服侍宋景澄。   虽然时代风气如此,但齐欢依旧无法认同。   “表嫂,你怀孕这么辛苦,饭都吃不进去,不停的反胃,你怎么不想着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还想着表哥身边有没有人服侍?”   小宋氏知道她是为自己鸣不平,便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刚想说话,又是一阵干呕。   书语连忙递来一盏浓茶。   齐欢看得眉头直皱,接过茶盏,却没有递给小宋氏。   她好歹也背过一小摞医书。   虽然孕妇偶尔喝一点淡茶无碍,但是这么浓的茶,还是最好不要喝。   齐欢将茶盏递给旁边杵着的许嬷嬷,心道:书语年轻不懂这些,难道许嬷嬷还不懂吗?   察觉到她眼中的疑色,许嬷嬷为难道:“夫人说呕的太难受,只有浓茶才能压得住。这......”   齐欢干脆直接讲明,孕妇不宜过多服用浓烈的茶。   听完她的话,小宋氏立刻改了要求:“以后茶水都换成白开水。”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就开始生根发芽。齐欢敛住眼底的探究,佯装娇憨道:“表嫂,我想跟你说点悄悄话,你能不能先让她们都出去?” 第202章 小宋氏   小宋氏向来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只要是她信任的人,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她抬起袖子挥了挥,挥退了屋内服侍的丫鬟。   时机难得,齐欢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道:“表嫂为什么这么快就有这种想法?”   “......不都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你看外祖父和舅父,他们身边就没有妾室。”   小宋氏犹豫的看了她一眼,又环顾了下四周,意识到没有外人,才向她娓娓道来。   “表妹有所不知,祖母她老人家当年是下嫁,只是如今没落了。祖母是将门虎女,年轻的时候,因为祖父被同僚拉去了青楼,回家时沾染了一身胭脂气,祖母直接提刀追着他在府内跑了好几圈。”   “祖父哪敢纳妾?”   “更何况祖母当年身份贵重,又得娘家人宠爱,有人撑腰,底气十足。”   “至于公爹,......他俸禄微薄。”   “二弟又患了肺痨,为了省银子给二弟治病养身体,他更加抠搜......”   一不小心,小宋氏说出了真心话。   反应过来后,当即补救道:“我说错了,我重新说,公爹一点都不抠搜!”   “他只是比较节俭!”   “......节俭到觉得养妾室,既浪费银子,又浪费粮食。”   待她说完,齐欢好奇:“表嫂怎么知道这些?”   小宋氏霎时红了脸:“夫君跟我说的。”   她刚嫁到宋家时,宋景澄就跟她讲了府中每一个人的性格和趣事,并让她不用担心,告诉她宋家人都很好相处。   不过,宋景澄很快又纠正道:也许他觉得家人好相处,是因为家人对他很好。   他无法看到小宋氏的视角,若是小宋氏感受到的跟他不一样,受了委屈,尽管跟他说。   他们夫妻一体,他自会护着她。   他会尽量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分析对错,积极调节。   小宋氏是他真心求娶之人,为了他来到陌生的大家庭,他会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   正因为宋景澄对她极好,所以她才想对他更好。   哪怕心酸,也要贤惠大度的听从许嬷嬷的建议,将书语推给宋景澄。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跟人共享夫君。   可是许嬷嬷说,七出之条,第四条是善妒。   风气如此,她若逆风而行,只会自讨苦吃。   小宋氏整颗心又酸又涩,兴许是怀孕的缘故,她越来越容易哭......   见她忽然掉起了眼泪,齐欢连忙递出帕子,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表嫂是不是也不想让表哥纳妾?”   小宋氏呜咽着点头。   “那表嫂怎么会突然想起,要给书语开脸?”   “......是奶娘提醒我,与其等夫君自己找,不如主动提出让书语服侍夫君......还能显得我端庄大度。”   “书语是奶娘的女儿,我们都是吃奶娘的奶一起长大的,不是姐妹,胜似姐妹。比起其他的人,书语是自己人,更可信,更牢靠......”   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齐欢凭着阅遍小说三百本的直觉,敏锐的判断出——书语和许嬷嬷包藏祸心。   只有被养的很傻很天真的表嫂,才会相信她们。   换位思考一下,这也是人之常情。   表嫂从小跟她们母女朝夕相处,有着将近二十年的情谊。   然而感情却敌不过现实。   人心不足蛇吞象。   齐欢将一切剖析给小宋氏听。   小宋氏却不太敢相信。   她是丧母长女,继母对她不冷不热,虽然不缺吃喝,却极少管教她。   她生病时,是许嬷嬷彻夜不眠的照顾她。她无聊时,是书语冒着挨罚的危险,偷偷给她买话本子。   ......   她的孩提时代,她的少女时期,她的婚后生活,她的前半生,都跟她们息息相关。   她待她们不薄,她们不缺吃、不缺喝,宋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她们图什么?   齐欢提示道:“也许是图爱呢。”   “表哥一表人才,温润如玉,对表嫂也关怀备至。作为表嫂的身边人,书语看的最清楚。”   “刚才我看书语脸颊红扑扑的,眼眸像是噙着一汪春水。我猜,她已经同意了给表哥做妾。”   小宋氏点头:“书语向来听我的话。”   “既然她这么听话,表嫂不如试试她,跟她说舍不得她做妾,想换个人伺候表哥,看她是什么反应。”   “另外,表嫂不如直接去问问表哥,问他是否需要妾室。”   话罢,齐欢在心中暗戳戳的想:   如果宋景澄真的耐不住寂寞,在妻子怀孕时,去睡别的女人。那么,这个表哥给她的印象,将一落千丈。   她理解时代的局限性。   但她真的难以认同,在妻子怀孕期间抬妾室的行为。   话题就此打住,齐欢转而跟小宋氏科普起叶酸的功效和用量。   其实,送孕妇吃的东西是一件很不妥的事。   哪怕出于好意。   但她听丫鬟说,宋府曾经夭折过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是畸形,一个类似于现代的唐氏儿。   齐欢目光温柔的望向小宋氏的肚子,她希望每一个小生命,都能健康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况且,宋府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   岂能因祸福避趋之?   可是善良要以自保为前提,她不想留下隐患,因此她打开装叶酸的小瓷瓶。   随便挑选了一个吞下。   “表嫂,入嘴的东西一定要经人查验。这瓶药对孕妇有好处,表嫂托大夫验过后,记得每日服用。”   与此同时,酷爱上网冲浪的系统君,立即开始百度:   “米切尔从菠菜中提取了叶酸,经过一些科学家的共同努力,研发了补充叶酸的药。”   “叶酸用于治疗各种原因引起的叶酸缺乏,及因叶酸缺乏引起的巨幼细胞贫血。”   “用于妊娠前,及妊娠前3个月,预防性治疗以降低胎儿神经管缺损的风险。”   “用于慢性溶血性贫血所致叶酸缺乏。”   .......   齐欢很快从林林总总的信息中,捕捉到重点——菠菜也能补充叶酸。   可惜,此时的京都并没有菠菜。   她开始计划起来。   等田庄的大棚搭好之后,她要搜索出菠菜种子播种。   待菠菜成熟后,低价卖给孕妇们。   尽可能的减少胎儿畸形的情况。   愿每个小婴儿都能健康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时,系统的提示打断了她的沉思:“行善+1,积分+1。”   “送孕妇叶酸,只加一分吗?”   “宿主误会了。孕妇每吃一颗叶酸,宿主就会加一分。”   “那你为什么突然给我加积分?”   齐欢刚问完,就发现小宋氏已经吞下了一片叶酸。   见她望过来,小宋氏顿时眉眼弯弯,眸光里全是信赖:“既然对孩子有好处,当然要早点吃啊!”   表妹不可能害她,更何况这瓶药表妹已经试过。   看她一脸单纯,齐欢不由暗叹,也难怪许嬷嬷母女动了歪心思。   表嫂长着一副伶俐相貌,平时言谈举止也很活泼,实际上心思简单。   非常好骗。 第203章 宋景澄的剖白   察觉到她目光停顿的有点久,小宋氏摸了摸脸颊,问道:“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是呀!”齐欢回过神,笑盈盈的抛出了一句土味情话:“有点美。”   蓦然被夸,小宋氏笑的乐不可支。   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短促的惊呼声。   “啊——!”   紧随其后的是宋幼安低柔的声音:“嬷嬷,你没事吧?”   “奴婢没事,多谢三姑娘关心。”许嬷嬷拍了拍胸口,替她掀起了门帘。   冷风趁机吹进屋内,吹来丝丝凉意。   齐欢起身迎向笑容腼腆的宋幼安,余光又不留痕迹的扫了许嬷嬷一眼。   互相问好之后,她佯装好奇道:“刚刚许嬷嬷怎么了?”   “......是我吓到了嬷嬷。”   宋幼安局促的绞着手指:“方才,嬷嬷在学壁虎。我突然走过来,吓得嬷嬷惊叫了一声。”   “学壁虎?”   听到她直白的描述,齐欢忍俊不禁。   许嬷嬷分明是在听墙角!   齐欢语气揶揄道:“许嬷嬷的爱好真独特。”   经她这么一说,许嬷嬷老脸微微闪过一丝不自在。   “表姑娘说笑了,奴婢只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怕夫人叫奴婢时奴婢没听见,这才站的近了些。”   闻言,小宋氏眼底盈满感动:“奶娘何必事事亲力亲为?你也知道你年纪大了,怎么就不好好歇歇?吩咐小丫鬟们在外面侯着就行了,她们年轻耳朵灵。”   年纪大、耳朵背的许嬷嬷神色微讪。   很快她又摆出忠厚的表情,回道:“小丫鬟们毛手毛脚,奴婢不放心。夫人如今有了身孕,更是金贵,奴婢只有时时守着夫人才安心。”   “哪怕吹点风、受点冻,只要能服侍好夫人,奴婢甘之如饴。”   她言辞恳切,小宋氏连忙命跟进来的书画,拿了个汤婆子给她。   “奶娘在廊下站了那么久,快用汤婆子暖一暖手。”   许嬷嬷半推半就的接过汤婆子,谢了又谢。   在她们说话时,齐欢顺势看向许嬷嬷,细细打量。   只见她憨厚的面容上,眼神很活泛。   一身簇新的如意云纹棉衣,将她显得很富态。   三言两句就让小宋氏赏了暖婆子给她。   一百多斤的体重,九十九斤都是心眼子。骨碌碌的眼珠子中,写满了算计。   偏偏,她抚养小宋氏长大,小宋氏信赖她。想要揭开她的真面目,只能徐徐图之。   旁边,宋幼安接过丫鬟手中的针线笸箩,邀齐欢一起陪小宋氏做针线活,打发时间。   齐欢开始专心跟手中的针线作斗争。   她想给黎殊臣再绣一个换洗的荷包。   三人边做针线边闲聊。   其实,主要是齐欢和小宋氏在聊,宋幼安最多说个“嗯”字。   偶尔多一个字:“嗯嗯。”   齐欢先回忆了下前世看过的宫斗剧、宅斗剧,又杂糅了一些恶仆惑主的情节,编成话本子故事讲给她们听。   最后,趁机对小宋氏道:“表嫂,这些故事告诉我们,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除了听许嬷嬷的意见,你遇到事情,还可以多问问其他人。”   “比如表哥。”   “好的!”小宋氏耳根软,当即答应。   到了夜晚。   她戳了戳宋景澈的胸膛,刚一张口,嗓子就有点涩然:“夫君,我有身孕了,不能跟你同房。你需不需要书语......”   “不需要。”   昏暗的房间里,宋景澄眸光清明,在她还没说完时,就已经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他抚了抚小宋氏的秀发,温柔道:“阿敏,不要胡思乱想。”   “我心不大,只装的下你一个人。”   “纳妾之事,休要再提。”   听他答得坚定,小宋氏往他旁边拱了拱,环住他腰,柔声感叹道:“夫君真好。”   宋景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今晚的话,记住了没?”   “记住了,夫君不要书语。”   宋景澄被气笑了,曲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又道:“不止书语。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听大夫说,女子怀孕期间心思比较敏感。宋景澄想了想,向她剖白了心迹。   “你还没出生之前,娘就常常带我去顾府看怀孕的岳母。她们总逗我说,岳母肚子里若是个小姑娘,就做我媳妇。若是个臭小子,就做我义弟。”   “彼时,我已经有了阿澈这个弟弟。我不缺弟弟,但我没有媳妇儿。”   “我便希望岳母给我生个媳妇儿。”   “后来你出生了,果真是个女孩。不过,我却崩溃的哭起来。”   “因为你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我没想到我的媳妇儿长这样。”   回忆至此,宋景澄低笑出声,却被小宋氏锤了下胸口。   他顺势握住小宋氏的手,继续说道:   “兴许是初次见面印象太过深刻,我总会想起你。很快,两家交换了定亲信物。”   “不管你长得像不像老头,好歹我有了个媳妇。阿澈没有,安安也没有,当时我很骄傲。”   “我催娘亲再带我去看你。第二次见面时,你已经长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我还抱了抱你,你流了我一身口水。”   “我开始突发奇想,下次再见到你时,你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模样?我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娘再带我去顾府看你变身。”   “后来岳母突然撒手人寰,娘担心你在顾府被冷落,时不时会接你来宋府小住。”   “每次我还没跟你玩够,你就要被岳父接回家。我便问娘,你什么时候才能一直留在我们家?”   “娘说,等我长大,等你及笄。”   “我开始努力吃饭,努力长大。”   “年少时喜欢你,是因为喜欢跟你玩,喜欢你跟在我身后跑的样子。”   “软软糯糯,娇憨可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我眼里渐渐只剩下你。”   “你是我盼了这么多年的妻子,也是我此生的唯一。”   “阿敏,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我不纳妾,不是一句空话。”   “我会让时间替我证明。”   待他说完,小宋氏的泪水也打湿了他的衣襟。   表妹说的没错,偏听则暗。   她不该只听奶娘的建议。   奶娘是奶娘,夫君是夫君,他们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   奶娘的想法,不代表夫君的想法。   小宋氏抽了抽鼻子,压在心底的大石骤然移开。   “夫君,我以后再也不会提纳妾的事了。...我想独占夫君。”   “好。”宋景澄轻声笑了笑,缓缓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翌日。   用罢早饭后,小宋氏叫来了书语。 第204章 解决隐患   清晨熹微的阳光穿过格子窗,将屋内照的亮亮堂堂。   书语娇羞的垂下水眸,任由小宋氏打量。   难道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姑爷清隽儒雅,既温柔又体贴,是她这些年来的心之所向、情之所系。如果能和姑爷在一起,哪怕做妾,她也愿意。   怎料,小宋氏忽然不愿意了。   “书语,我昨日问过夫君了,他说他不想纳妾。之前提的事,就此作罢了。夫君还说,宋管家的侄子不错,家境殷实,为人老实,堪为良配......”   听明白她的意思,书语眉梢的欣喜还未褪去,脸色猝然僵住,逐渐开始扭曲。   她不由的攥紧了拳头,还未及时修剪的指甲深深掐紧了肉里。   手心之痛,不及心痛。   她翕动着嘴唇,良久后才找回声音,喃喃问道:“这真的是姑爷的想法?”   她不相信。   一定是小宋氏怕她分走姑爷的宠爱,故意找的托词!   甚至还想打发她嫁给一个小管事。   珠玉在前,她又怎会看得上砾石?   书语陷入魔怔,一时间没收敛住眼神,眸光里全是怨恨与落寞。   她目光中的情绪太过强烈,电光火石之间,小宋氏隐隐有了个猜测。   “书语,你是真心想给夫君做妾?不是因为奶娘口中的为我分忧,而是因为你也喜欢他,对吧?”   书语心中一颤,无法说出不字,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哦,可是夫君说他不喜欢你。”   小宋氏并没有怼人的意思,她只是实话实说。   她捏起盘中的一块糕点,借物喻人道:   “假如我天天都能看见喜欢的点心,却吃不到,我会很难过。如此一来,还不如不见。”   “书语,我把你和奶娘的卖身契给你们,让宋管家带你们去销籍,还你们自由好不好?”   她真心的站在书语的角度替她考虑,然而落到书语眼里,却成了她迫不及待的赶她走。   书语按捺住种种情绪,哭诉起对她的不舍,念叨起成长的点点滴滴。   声音传到屋外,听墙角的许嬷嬷也着了急,借着换茶的功夫,走进来开始帮腔。   “夫人,你是不是昨天听了表姑娘的话,才忽然换了想法?”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表姑娘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懂什么?事不关己,她当然可以高谈阔论,半点不曾为夫人考虑......”   意识到她在说表妹的坏话,小宋氏不悦的打断她:“奶娘说的没错,你确实是在说不该说的话。”   “......”   这天没法聊了。   许嬷嬷话锋一转,换了个切入点。   “夫人,男人都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当着你的面说不纳妾,哄你开心。日子久了,搞不好背后会偷吃。与其等姑爷找其他人,不如你主动挑个知根知底的人......”   小宋氏刚喝一口温水,听她转而说起了宋景澄的坏话,顿时气的把杯盏重重搁下。   “奶娘今天怎么了?先说表妹,又说夫君,明明他们都是对我极好的人!”   听她语气里夹杂了怒意,许嬷嬷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连忙轻轻扇了扇松垮的脸颊。   “都怪奴婢年纪大了,见得多了,便忍不住提点夫人几句。既然夫人不喜欢听,奴婢以后绝不再提。”   “哦,奶娘年纪大了,我更得把卖身契还给你和书语,放你出府荣养,也省的奶娘一大把年纪还得为我操心。”   “......”   许嬷嬷见她又提起了这茬,才知道她是真的动了心思,要送自己和书语走。   “夫人,万万使不得。你如今怀有身孕,正是用人之际,奴婢怎么能离开你?清阳院没个有经验的嬷嬷,怎么能行?”   “夫人不要孩子气,凡事要以腹中胎儿为重。”   正当小宋氏犹豫时,宋大夫人派人送来了一个有经验的老嬷嬷。   昨日,齐欢从清阳院离开后,差人将茶水的事不经意的传入宋大夫人耳中。   今日一早,宋大夫人便雷厉风行的拨了一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   以前,她没有贸然往清阳院插人,是怕小宋氏不自在。   如今,小宋氏怀了身孕,马虎不得,还是得派个妥帖的人来才安心。   小宋氏收下了陈嬷嬷,又交代书香去找宋管家,张罗起放许嬷嬷和书语出府的事。   消息传到清欢院,齐欢立即拉着宋幼安来探望她,将她时间占满,不给许嬷嬷再次向她洗脑的机会。   情急之下,书语取出珍藏许久的春~药,决定今晚放手一搏。   然而宋景澄并没有如往常般,挑灯夜读。   反倒早早上了床,给小宋氏暖被窝,压根没给她下药的机会。   巨大的憋屈感将书语淹没。   都怪小宋氏!   先是出尔反尔的不允许姑爷纳妾,又假仁假义的放她出府,将她和姑爷分隔开,掐断了她最后一丝念想。   嫉妒之火熊熊燃烧,焚尽她的理智。   翻涌了一夜的怨怼,让她酝酿出一个简单粗暴的报复计划。   趁着传膳的机会,她悄悄把春药下进了早膳里。   听说怀孕早期行房,对胎儿不好。   她买的还是烈性药。   若是孩子因此出了差错,小宋氏在宋府将再也抬不起头来。   人人都会说小宋氏,白日里勾着姑爷行房事,枉顾子嗣,轻浮放~荡。   想到这里,书语心中总算痛快了些许。   殊不知,她暗中的小动作被朱厌尽收眼底。   朱厌打了个哈欠,随手抛了一个小石子,打中她的腿弯。   书语一个趔趄,眼睁睁的看着汤碗应声坠地。   啪——   这是她心碎的声音。   倒霉之事,不止于此。   待宋管家送她出府后,朱厌偷偷从泔水桶里,捡起残留着羹汤的碎碗片,拿给烟雨阁的毒师,让他配置出同款药,下进了书语的午膳里。   做完一切之后,朱厌深藏功与名,脚步轻快的回去复命。   “表姑娘说的没错,这个书语多待一晚都是个隐患。”   “幸好还有聪明机智、身手卓绝、轻功了得、随机应变的我在!”   “昨晚表姑娘交代,若是书语真有异动,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已经完美还了回去,我要去告诉小桃子,让她转告表姑娘!”   如果小桃子能崇拜他,那就更好了!   朱厌眉飞色舞的禀报完,抬脚欲走,却被西门野叫住。   “杀了。”   “以绝后患。”   西门野一双凤眸晦暗不明,嘴角牵起一抹嘲弄的笑。   小表妹讲究有多大的怨,报多大的仇。到底还是仁慈了些。   他从黑暗中摸爬滚打而来,看尽人性的劣根,手上早就沾满了擦不尽的鲜血。   对他来说,与其日日防范,不如直接解决掉这个隐患。   书语没有跟小宋氏撕破脸,若是再来宋府,兴许小宋氏还会有危险。   小宋氏不仅是阿澈的嫂子,肚子里还怀着阿澈未曾谋面的侄子。   小侄子姓宋,也是他要护之人。   书语既然敢动歪心思,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   过了几日,齐欢从桃酥口中听说,许嬷嬷和书语死于一场火灾。   虽然心中起疑,但她并没有往下查。   一方面是因为对书语观感不好。   另一方面是因为,在书语出事的第二天,也就是隆顺十七年正月十三,京都忽然变了天。   风雨飘摇之中,她整颗心都悬在了阿殊身上。 第205章 边疆失守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气温回升之后,屋顶的积雪渐渐融化。雪水顺着瓦片之间的沟壑,淅淅沥沥的流淌下来,织成了一张细密的水帘。   院中,齐欢边在阳光下散步消食,边含笑看着丫鬟们敲冰凌。   前些日子还好,冰凌结结实实的冻在屋檐下,形成一道冬日独有的景观。   如今回暖之后,冰凌摇摇欲坠。若不及时敲落,恐怕会砸伤人。   正当她看的津津有味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齐欢循声回头,目光落在桃酥愤然的脸颊上,询问道:“怎么了?”   “是不是跟朱厌吵架又输了?”   “没有,朱厌今天没有跟我吵架。他跟我说了一件事。”   “边疆连续丢了三城,据说西晋占领城池之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不仅抢夺粮食、银子,还......”   “还把无辜的平民百姓当做两脚羊,当做随军粮食。”   “西晋将领放纵士兵肆意侮辱妇女,许多女子不堪受辱,悲而自戕。年纪小的被大人帮着挂到树枝上,大风吹过,到处都是尸体随风摇晃......”   不知何时,冰凌坠地的声音停了下来,桃酥愤慨的声音愈加清晰。   齐欢抬头望了望天,倏尔之间,觉得阳光没有那么暖和了。   “消息传回京都后,皇上竟然派人去求和!企图用城池和银子,还有宗室郡主,去换取短暂的苟且和安宁!”   “我呸!”   “孬种!”   待她骂完后,齐欢才出声,告诫她不准再明着骂。   要骂,也只能在心底里偷偷的骂。   如今在清欢院,桃酥口不择言没有关系。但若到了外面,这种大不敬之言,落到有心之人耳朵里,那就是上赶着送人头。   被她吓唬过后,桃酥连忙捂住嘴巴,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   无声的在心中骂着狗皇帝......   清欢院蓦然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可能大家都在默默地【问候】隆顺帝。   此时,屋廊下还没被敲掉的冰凌,在阳光的照射下,不停的融化,猝然坠落在青石地面上,摔成冰碴。   齐欢目光放远,隔着重重围墙,望向皇宫的方向。   既然隆顺帝德不配位,那就尽快把他拉下来!   “备马车,去茗蕴茶楼。”   如今的问题是,阿殊手中兵力有限。   但她可以帮他增强实力。   前世网上流传着一句话:   一硫二硝三木炭,加上白糖大伊万。   一硫二硝三木炭指的是,黑火药的原材料以及配比。   历史老师曾经讲过,古代炼丹家在长期炼制丹药的过程中发现,硝石、硫磺、木炭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能够发生爆炸。   由此,诞生了伟大的四大发明之一——火药。   至于白糖,则是用来增强火药的威力。   她在心中默背了几遍,顺便感谢了下前世爱在网上看段子的自己。   虽然理论有了,但能不能真正制出火药来,还要看黎殊臣手下的本事。   齐欢系好大氅绳结,正要出门时,突然被丫鬟请到了青松院。   青松院的正堂内,气氛微微凝重。   今天是宋老爷子和宋大爷的休沐日,但他们没有穿常服。   父子两人身着同款深蓝色鸂鶒补官服,头戴官帽,身挂朝珠。   宋老爷子清癯的面庞上,眸光坚定而从容。   待人都到齐后,他宛如交代后事般,告诫孙辈们,要孝敬长辈,要互相扶持。   紧接着,他又朝宋老夫人郑重道:“阿英,家里就交给你了。......床头地砖下,有块能够活动的地方,下面是我这些年来攒下的私房钱,都给你了。”   “自古以来,武死战,文死谏。”   “西晋的铁骑已经踩到了黎国脸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和谈!”   “否则,如何对得起边城惨死的十几万亡魂。”   “西晋狼子野心,若不与他们决一死战,反倒一味妥协,无异于饮鸩止渴,养虎为患。”   “我和阿鹤虽然官微言轻,但既然穿上了这身官服,就有为百姓请命、为家国舍命的责任所在!”   “今日,同僚们相约于宫门外死谏。时辰快到了,我和阿鹤得走了,你们在家好好的待着,就像往常一样过日子。”   死谏,罪不及家眷。   因此,他没有过多的担心家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国家危亡之际,他们以名声相逼,求皇帝硬气,为的就是能够护住身后的国与家。   宋老爷子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枯瘦而干燥的手掌抚平衣摆上的褶皱,目光缓慢的扫过宋家人的脸庞。   须臾之后,父子俩前后脚跨出正屋门槛,阳光落在他们身后,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宋老夫人颤巍着脚步追了出去,叫住他们。   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唯一的丈夫。   家国大义面前,个人情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不是要阻止他们。   她知道,他们有自己的坚持。   她只是想送出连夜赶制的护膝和护臀。   “宫砖又冷又硬,你们戴着护膝,多少能少受点儿苦。万一皇上要打你们板子,护臀也能护你们几分。”   宋大爷连忙摆了摆手,拒绝道:“娘,用不上。廷杖都是露出臀部打。”   不过,看宋老夫人脸色难看,他还是接了过来。   旁边,宋大夫人忍不住又又又哭了起来。   宋大爷无奈的把她拉到一旁,劝道:“阿晓,快别哭了!一看见你哭,我就忍不住想跟着哭。万一哭红了眼睛,同僚们该笑话我了......”   他们夫妻俩是宋府有名的哭包,往往一个人哭了,另一个就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宋大夫人不顾形象的抬起袖子,抹掉泪花,直呼其名道:“宋鹤白。”   “等你回来,我请你去吃金玉楼的烤鸭。”   “这次我不心疼银子了,我让你敞开了肚皮吃。”   宋大爷破涕为笑:“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话罢,他拉起宋大夫人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他穿的是官服,不太方便擦。夫人穿的是常服,没有关系。   日头渐渐越升越高,宋大爷松开宋大夫人的袖子,跟着宋老爷子重新迈起步子,跨出了院门。   渐行渐远,直到渐渐不见。   他们走后,齐欢连忙找借口告退。   她提着裙摆,像一阵风似的跑向清风院。   阿殊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身边的暗卫都是死脑筋,怕她遇见危险,死活不肯离开她去劫车绑人。   当今皇帝昏聩,宫门死谏是一条绝路。   她知道说服不了外祖父他们,所以她刚才没有做无用功。   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   宋景澈武功了得,极重亲情,他一定能救宋老爷子他们。   哪曾想,她扑了个空。 第206章 店铺的进度   “宋景澈!”   “朱厌!”   齐欢急切的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院子里,却无人应答。   门窗均被从屋内插住,关的严严实实。   真不知道宋景澈和朱厌如何出的门?   没找到人,她背靠着格扇门,喘着粗气,歇了一会。   微风迎面拂过她的脸颊,风干了她额间细小的汗珠。   她随手将散下的一小撮鬓发别在耳后,开始理智思考,宋景澈到底去了哪里?   边疆失守的消息是朱厌告诉桃酥的,那么宋景澈肯定也知道。   宋景澈看起来好像被困在清风院,实际上他的消息非常灵通。   说不定,他此时正在追宋老爷子的路上。   齐欢稍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叫上偃青,踏上马车,赶往宫门方向,打听消息。   路上,她掀起车帘一角,意外地发现五城兵马司正在挨家逐户的盘问。   只言片语传进了车里,拼凑出一条重要的消息。   原先约定在宫门口死谏的官员们,都被劫持了!   至今下落不明。   这还是当街发生的事,简直是在五城兵马司的脸上跳舞,狂妄至极。   齐欢猜测,这是宋景澈干的好事。   难道是因为宋景澈找不到宋老爷子的马车,干脆全都劫了?   不管拦截之人是不是宋景澈,至少宋老爷子他们性命无虞。   背后之人若是想让他们死,大可放任他们去宫门口找死。   不必费这么大力气拦住他们。   齐欢暂时放心了,没有像无头苍蝇般继续去找,而是提声朝车夫吩咐道:   “改道,去茗蕴茶楼。”   进了二楼雅间,她等了很久,修远才姗姗来迟。   “今天有点忙,让您久等了。哦对,殿下有封信让我转交给您。”   齐欢接过信封,取出信纸,展开查看。   ......竟然是一封英文信。   还有几个单词,她压根不认识。   不过问题不大,暂时跳过它们。   等回去后,再拿英汉词典去查。   信中,黎殊臣告诉她不必担心宋家父子,他自有安排。   还让她夜晚留个门。   整封信最好认的一句话在末尾——   I miss you.   我想你。   看完后,齐欢笑容甜蜜的折起信纸,将其收进信封,塞入了袖筒里。   她此行的目的,原本是来送火药配方。读完信后,她忽然改了主意。   等夜晚见到阿殊时,她亲手交给他更为妥当。   略过此事,她开始问店铺装修的进度。   修远斟了一盏茶,双手恭敬的推给她,事无巨细的交代起他这段时间的成果。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印刷厂被我安排在了城西的捣衣巷中,避人耳目。”   “经手之人都签过卖身契,姑娘放心,关键技术绝不会外传。如今,印刷厂每天能按质按量的印出一大批书,书铺的装修也已接近尾声。”   “等木工打好全部的书架后,散散气味,大概过了上元节就能开张。位置在不远处的书院街,路南的第五家,名叫普惠书局,届时欢迎姑娘莅临。”   话罢,修远起身取来几本印刷好的样书,递给齐欢。   随手翻看了几页后,齐欢满意的点点头,又问起他价钱。   “按照您的交代,我们私下里走访了不少书铺。对比之后,暂定每本书比他们便宜两成左右。我们的书不需要额外付钱给抄书人,印刷快,成本低,这种情况之下,依旧很有赚头。”   齐欢指尖在书卷上摩挲了几下,明亮的杏眸里漾起浅浅的笑意。   “书铺的事就拜托先生了,等别的书铺生意惨淡时,先生可以派人与他们洽谈批发之事。银子一起赚,知识一起传。”   “另外,食肆和衣铺的进展怎么样了?”   听她问起,修远为她续了盏茶,继续说道:“食肆选在了朱雀大街,离金玉楼不远,这里来往的富人或者权贵。”   “姑娘做的麻辣烫和麻辣香锅,定价偏高,所以根据锁定的食客,我盘了一间这条街上的食肆。”   “地窖等到春天暖和后再挖,到时候我会按姑娘的要求,堆满冰块,用来保鲜食材。”   “咱们的麻辣烫和麻辣香锅,最主要的卖点是味道新奇和独一无二。所以配方尤其重要,食肆里的人手都是我严格挑选之人,还请姑娘放心。”   提及食肆,修远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张小麦色的阳光面庞。   她说她是齐姑娘的旧识。   “齐姑娘,您是否还记得一个叫春枝的姑娘?”   齐欢想了想,这名字有点耳熟。   良久之后,她才记起,春枝是在云州城外,想帮她挖坑埋尸的姑娘。   当时,她从人贩子手中把春枝救下来。   春枝回到家后,却被父母认为不干净了,骂她活着丢人不如去死。   春枝果断跟偃歌签了卖身契,把银子给了父母,从此生恩养恩情断。   京都需要人手,她辗转被调了过来。   由于以前在家时经常做饭,手脚麻利,她又被挑到了食肆,培养成了厨娘。   “春枝是一个好姑娘。”   也是一个苦命的姑娘。   齐欢拜托修远:“合理范围之内,还请先生多照顾她一点。”   “好!”   修远颔首应下后,请她稍等,转而去后院取来了一小坛腌菜。   “春枝姑娘说,她没别的本事。除了好好做事,只有这么点厨艺能报答您。她托我把这坛菜送给你,让您当佐食小菜。”   “我已经提前验过了,没有毒。您要不要带回去尝一尝?”   齐欢眉眼间满是欢愉,笑盈盈的接纳了她的好意。   “当然!劳烦先生替我谢谢春枝。”   修远取来一个食盒,将坛子装进去之后,又道:“除了春枝,还有一个姑娘也是您在云州的故人。”   “她叫圆圆,绣活极好,跟春枝差不多时间签的卖身契。我把她安排进了衣裳铺,她如今在负责制作襦裙。”   “衣铺选在了华羽街,名为花容阁,取自花想衣裳云想容,也有花容月貌之意。”   “一楼主卖成衣,二楼设立私密雅间,除了用来定制华贵衣裳,还可以用来推销您说的内衣。”   修远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口干舌燥之后,喝了一盏又一盏茶。   借着去取圆圆的礼物之机,他偷偷溜去了茅厕。   净手熏香之后,他才提着包裹,重新回到雅间。   “齐姑娘,这是圆圆为您绣的一叠帕子。她说不知道您的穿衣尺寸,所以只好暂时帮您绣些小东西。”   齐欢笑吟吟的接过:“麻烦先生再代我向圆圆道声谢。”   此时,她的左手边是食盒,右手边是包裹,收获满满。   齐欢左看看,右看看,唇角的笑意不禁越来越深。   遇见知恩图报之人,既幸运,又快乐。   怀揣着美好的心情,她问起了最后一件事:“田庄和宅子买好了吗?”   “回齐姑娘,这些是田庄的契书,上面详细记载着各处田庄的位置。”   修远取来一个木匣子,打开后朝她展示。   “每份契书下面都附带了一张纸,我把田庄逐个画下来后,简单的标明了佃户的基本情况,以及田庄历年的产量、主要种植哪种粮食、有没有池塘、有没有后山,等等。还请姑娘过目。”   齐欢翻看到详细的田庄分布图,以及密密麻麻的标注后,不禁暗叹:阿殊挑给她的人,都是很有本事的人。   事情谈完之后,修远邀她去看买来当做仓库的宅子。   “为了安全起见,殿下命人将茶楼的地道拓长,连通了这处宅子。您可以趁着来茶楼的时候,从地道过去。殿下说,宅子里运出的都是稀奇物资,可能会被人盯上。”   “您从地道过去,免得被人发现,遇见危险。”   百忙之余,黎殊臣将所有事都为她将安排妥当。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下了地道之后,齐欢被眼前的景象惊的愣在了原地。   她本以为地道内会很潮湿阴暗,却没料到,地道内明亮如白昼。   一颗颗夜明珠被排列成了心形的模样,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地道两侧的墙壁上。   莹润的光泽聚在一起熠熠生辉,满墙的夜明珠之心,是他对她最温柔的爱意。   齐欢忽然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 第207章 放物资   一盏茶后,前方出现了岔路口。   左前方黑暗幽深,右前方光明亮堂。用脚丫子想都知道,她应该往右走。   然而齐欢停了下来,抬手指向另一条路,问道:   “这是不是通往安王府的路?”   每次见面都是阿殊来找她,她也想主动去找阿殊。   于是,她双眼放光的望向前方,激动的摩拳擦掌。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连地道里的老鼠都能看出她正在打什么主意,更何况是修远。   察觉到她的意图后,修远完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在心中疯狂的呐喊着:不要啊!   跪求齐姑娘千万不要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他怕殿下知道后,会把剩下的这条路也都嵌满夜明珠!   殿下的爱,实在太费银子了!   不过......   修远转念一想,花的都是殿下的银子,和他关系不大。   他立即恢复了平静,如实答道:   “这条路的确可以通往安王府。不过,要走半个时辰左右才能到。我今天没带火把,地道里可能会有老鼠,还有许多岔道口不太好区分。齐姑娘若是想去,不如改天?”   齐欢点了点头。   反正等到夜晚就能见到阿殊了,改日再去也无妨。   她收回目光,接着往前走。   由于脚下的路被修整的很平坦,她走的速度很快。   又走了半刻钟左右,终于到了用来当仓库的宅子。   两进的院落中,鳞次栉比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屋内没有过多的家具,尽可能的空出地方来放东西。   参观完毕,齐欢从袖筒里取出一个针脚蹩脚的荷包,在修远面前晃了晃。   并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这个叫乾坤袋!别看它小小的一只,却能装很多东西。”   在她胡说八道的同时,修远眼神落到了荷包上,忍不住暗叹:这宝物真别致!   丑的如此与众不同。   齐欢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在这个袋子里装了一些大棚膜,还有春播的种子。既然今天已经走到这了,那我待会儿直接拿出来。之后,你按照原计划进行。”   其实,倘若只是少量物资,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跟修远说。   但是东西太多了,运送起来不仅扎眼,还很费时费力。   综合考虑,她选择半真半假的跟修远坦白。修远是阿殊很信任的属下,忠诚可靠,值得信赖。不过,她还是有所保留,并没有暴露她真实的能力,而是把所有的神奇之处全部归于荷包。   说完之后,她打开荷包,将开口朝下,同时在心里跟系统道:   “待会你让快递从荷包下方掉落。”   “宿主怎么确定本系统可以办得到?”   “因为你以前用快递砸过我,精准无比!”   “......”   原来宿主这么记仇。   心虚的系统君连忙转移话题道:“宿主需要复购哪些物品?”   “复购二十份大棚膜。另外再搜索出高产的小麦种子和玉米种子,每样先来个五十袋,多了退,少了补。”   想到大棚蔬菜,齐欢很快又想起了菠菜。   这个时代,很多人信奉“亲上加亲”的思想,家族观念十分浓重。表哥娶表妹,表姐嫁表弟,屡见不鲜,无形之中提升了胎儿畸形的风险。   以她现在的身份,站出来说三代之内的旁系血亲不能结婚,根本不会有人听。   反而会被人当成疯子看。   她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普及叶酸。   可是购买叶酸需要积分,还依赖于她,并不是长远之计。所以,她想推广菠菜种植。   再借医圣沈决明的嘴,劝孕妇适量食用菠菜。   既可以补充叶酸,还可以缓解便秘。   打定主意,齐欢再次问系统:“快递库里有没有菠菜种子?”   系统搜索后,看了看价格,放心的答道:“有!”   “购买!”齐欢果断发出指令。   在前世的历史中,菠菜是在唐代贞观年间,由尼波罗国传入。最初叫波棱菜,后来简称菠菜。非常好吃!她很爱吃!   穿越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菠菜了。大概是因为还没从别的地方传过来吧。   那就让她这个人形bug来传。   随着积分值的下降,一堆快递从荷包下方唰唰唰降落。   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修远。   原来这个丑荷包真的是宝物?!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也算是开了眼。   这时,齐欢递给他一把匕首,邀请他一起体验拆快递的快乐。   等快递拆完后,她又打开荷包对准快递箱纸皮,同时催促系统:   “快快快!收破烂!”   “......宿主,您能不能把本系统的这项功能,说的高大上一点?”   系统纠正道:“下次请说,快来参加资源回收利用项目!”   齐欢“哦”了一声,问它:“那你到底收不收?”   “......收。”   紧接着,快递箱接二连三的往荷包口处飞去,倏尔之间,消失不见。   修远揉了揉眼睛,不由得暗自感叹:   这个乾坤袋真神奇!   他再也不说它丑了,它顶多是好看的不明显。   但,实力弥补了外观的缺陷!   屋内,大棚膜、粮种、菜种乱七八糟的摆放着。   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太过扎眼,齐欢向修远交代道:“这些种子拿出去之前,找一些可靠的人给它们改头换面一下,改用麻袋装,让它们接地气一点。”   “是。”   谈完事后,已至午时。   两人穿梭在地道中,再次原路返回。   齐欢从茶楼出来后,忽然发现少了两个人。   她问偃青:“桃酥和二丫呢?”   “桃酥姐姐说她去买桃酥了!二丫姐姐跟她一起。”   “......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齐欢望向不远处的糕点铺。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店面,跟左右的铺子都是一样的装修风格,夹在其中,毫不起眼。   桃酥第一次遇见怪妇人就是在这里,所以她今天顺道来碰碰运气。   二丫跟在她旁边保护她。   桃酥照例买了三盒桃酥,一盒自己吃,一盒分给清欢院的嬷嬷和小丫鬟。   还有一盒卖给朱厌,赚点差价!   朱厌和她一样,很喜欢吃桃酥。他还说她买的更好吃,让她再出门时,帮忙捎带一盒。   只要银子到位,桃酥乐意效劳。   很快,伙计麻利的打包好了三盒桃酥,用麻绳捆在一起,递给她。   接过后,桃酥转身欲走,却见上次的怪妇人迎面走了进来。   吸取初次见面时的教训,妇人没有再多说废话,而是直接道:“姑娘,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她叫桃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桃酥何止听说过?   这是她娘的名字。   桃酥惊疑不定的看向妇人,问道:“你是谁?”   妇人没有立即回答,隐晦的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核桃红绳手链,目光再次落回她姣好的面容上,神情中带着一丝怀念。   “我是桃夭的故友,见你跟她有九分相似,所以才唐突的拦下你。”   “可我娘说,她在京都的朋友都死光了。” 第208章 故人   “我是还活着的那一个。”妇人强行接话。   她白净的面皮上不见尴尬,反倒浮起一抹亲热的笑容:“姑娘,你可以叫我霜姨。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桃酥扬了扬手中的桃酥,随口道:“叫我桃酥就可以。”   这名字一听就很好吃。像是桃夭的风格。   韩凝霜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玉镯子,笑盈盈道:“偶然遇见,霜姨没备什么见面礼。这只镯子是霜姨的一点小心意,你且收下。”   白如凝脂的玉镯子,色、透、匀,不似凡品。   尽管桃酥不会品鉴,却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至少够买一千盒桃酥。   桃酥咽了咽口水,小手背在身后:“我娘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之前,黑衣人夜袭的事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直觉告诉她,这一切跟眼前的霜姨脱不了关系。   她背在身后的手指悄悄勾了勾,示意二丫待会跟踪韩凝霜,查一查她的底细。   听到二丫说“来一份如意糕”,桃酥微微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二丫明白了她的意思。   “桃酥啊,你娘这么跟你说,是为了让你防外人。但霜姨是你娘当年最好的姐妹,你不必这般防备。”   “今天时辰不早了,这里又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明天中午你再找机会出来一趟。霜姨在金玉楼等你,请你吃顿饭,顺便跟你讲讲你娘年轻时的故事。”   桃酥不太想去,怕是鸿门宴。   被她拒绝后,韩凝霜也不恼,依旧成竹在胸道:“难道你不想见一见,你同母异父的亲姐姐吗?”   她的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惊的桃酥愣在了原地。   良久之后,桃酥回过神,丢下一句:“我考虑考虑。”   浑浑噩噩的回到茶馆门前,桃酥爬上了马车。   “县主,我刚又遇到了上次的妇人。她说她认识我娘,还让我叫她霜姨,她说我有一个亲姐姐在京都,约我明天去金玉楼。”   见她毫无隐瞒,齐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若想去,记得叫上二丫。”   她将选择权递回桃酥手中。   随后又建议道:“你可以等二丫回来,查明了霜姨的底细,再做决定也不迟。”   谈话间,马车渐渐驶动起来。   扮做车夫的偃十二娴熟的挥动马鞭,稳稳的驾驭着马车,朝宋府赶回去。   回府之后,齐欢吃罢午饭,先打听了下宋老爷子和宋景澈他们有没有回来。   得到否定的消息后,她猜测应该是宋景澈把宋老爷子藏了起来,暂时还没放他回来。不过,只要宋老爷子安全就好。   齐欢回到房间,拆下头发,脱掉外衫,开始努力多睡午觉。   养好精神,夜会阿殊。   当她午休时,整个清欢院静悄悄的。徐嬷嬷和若兰她们聚在下人房里,吃着桃酥分享的桃酥,轻声轻气的叙着话。   偃青时不时跑出去一趟,注意着前院的动静。   她知道齐姐姐关心宋老爷,所以她想多去门口看看。等有消息了,尽早告诉齐姐姐。   见到宋老爷子和宋大爷回来后,偃青脚下生风的往清欢院跑。   恰巧齐欢午睡刚起,正睡眼朦胧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若兰重新绾发。   偃青从门沿处探进来一只小脑袋,喘着粗气道:“县主,老爷和大爷回来了!”   “确定?”   “嗯!我亲眼所见!”   听她答的笃定,齐欢催促若兰:“梳快一点,不用太过繁琐。”   “是,县主。”   若兰手指翻飞,灵巧的穿梭于她的秀发间,简单的为她梳了个单螺髻。   整理好仪容后,齐欢带着丫鬟再次来到青松院。   没过一会,宋大夫人等人也先后闻讯赶来。   宋老夫人停下拨动佛珠的动作,问宋老爷子:“皇上这么快就答应了?”   “怎么可能?”宋老爷子从鼻子中哼出一声,接着取下官帽,端起旁边的茶盏猛灌一口。   “我们压根没进宫,中途被一群义士拦下来了,他只说了一个字......”   说到关键时候,宋老爷子卖起了关子。   宋老夫人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猜测道:“难道说的是‘傻’字?”   “......”   夫纲不振的宋老爷子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想让妻子在孩子们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他赶紧揭晓答案道:“他说让我们等。”   “就这?”   “你们这群老顽固竟然肯听?”宋老夫人不太相信。   昨晚,她暗戳戳的跟宋老爷子说了一箩筐皇上的坏话,劝他不要拿自己的命,浪费在没用的人和事上。   可他倒好,从家国大义讲到理想抱负,直接把她讲到睡着了。   宋老夫人很震惊,到底是谁?竟然能用一个字把他说服了。   迎着她怀疑的眼神,宋老爷子捋了捋胡须,高深莫测道:“他不是一般人。”   “他承诺,半月为期,搅黄和谈。”   “如果他做不到,我们再去宫门口死谏也不迟。”   “但我相信他可以。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紧接着,宋老爷子极尽赞美之词,将绑他的人夸了又夸。   众人不禁更加好奇:“究竟是谁呀?”   “他戴着面具,刻意压低了声音。除了等字,其他话都是让属下说的,没有透露身份。”   说完,宋老爷子悄悄给宋大爷一个充满威胁的眼神,示意他与他统一口径。   其实他并未说假话,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   临走之前,他和傻儿子被请去单独和面具男子见面。   出人意料的是,男子取下了面具,矜贵的气质中又处处透露着温和,甚至还亲自劝说他们彻底打消死谏的心思。   宋老爷子这时才发现,原来平时很没存在感的一个人,竟这般的胸有沟壑。   两人相谈甚欢,他在心里对男子评价颇高。   收回思绪,宋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止住这个话题:“好了,都过去了,这些事休要再提。”   旁边,宋大爷心想:既然这事不能提,烤鸭的事总能提吧?   于是,他转朝宋大夫人,笑眯眯道:“阿晓,你早上说,等我回来要请我吃烤鸭,吃到撑!”   “......”   倏然被问,宋大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宋大爷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了,她总不能单独带他去吃独食吧?   请一大家子去吃,得花不少银子......   忍住肉疼,宋大夫人咬了咬牙,壮士断腕般道:“吃!”   “我让金钏去金玉楼订座,咱们一起去吃!”   待她话音落地,小宋氏舔了舔嘴唇,欢呼起来。   青松院内,一片喜乐。   唯有宋幼安和齐欢,笑容略微牵强。 第209章 烤鸭   齐欢尝试着建议道:“金玉楼人多眼杂,说话不太方便。咱们不如派管家去买,外带回来,在府中庆祝外祖父和舅父平安归来?”   她怕去金玉楼再遇到黎远岫,也怕回来晚了,让黎殊臣久等。   这么做对于宋家人来说,同样更加稳妥。免得宋老爷子和宋大爷被人弹劾,国难当头,还举家兴致勃勃的上酒楼。   待她说完,宋大夫人道出了心中的顾虑。   “金玉楼离咱们家有一定的距离,现在天气冷,饭菜凉的快。外带回来,口感会不会不太好?”   这时,宋幼安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宋大夫人转身回头,目光落到了宋幼安头顶的绸帽上,瞬间转柔。   正当她想改口时,宋老夫人已经发了话。   “饭是死的,人是活的。它凉了,你不会再吩咐厨娘热一热?”   “阿敏还怀着身孕,去人多的地方不安全。再者,你爹和鹤儿刚回来,得让他们好好歇歇。”   宋老夫人嘴上说话不太好听,但实际行动却很暖心。   她知道儿媳掌管中馈不容易,也清楚生病的澈儿就像一只吞金兽,每月的药钱就得不少银子。   她长长叹了口气,朝吴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这顿饭钱,由我来出,这些银子你拿去。若是不够,再跟我说。”   宋大夫人喜出望外的接过,又道:“若是用不完呢?”   闻言,宋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心道:怪不得她能跟鹤儿琴瑟和鸣,相处的极好,原来是因为两人都一样的笨。   想到这儿,宋老夫人无奈,只好明说:“多出来的归你。”   补贴补贴你们,省的你们连只烤鸭都舍不得吃。   捧着沉甸甸的钱匣子,宋大夫人丰腴的脸颊上布满真切的笑意:“娘,您真好!”   “去去去,一大把年纪了还撒娇。”宋老夫人佯装嫌弃道,但眼角的笑褶子出卖了她。   轻松愉悦的氛围中,齐欢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宋老爷子和宋大爷平安无事,真好。   宋家还是完完整整、和和美美的一个家。   她私下里派人顺道多买了几只烤鸭,一部分用来打赏院子里兢兢业业的丫鬟们,一部分偷偷送给宋景澈,犒劳犒劳“重病”却救出了宋家父子的他。   清风院中。   西门野咬了一口鸭腿,暗戳戳道:小表妹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天没吃饭?   这么关心我?   这么喜欢我?   行吧,阁主夫人给她当。   但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只派了一个罗里吧嗦的小丫鬟过来......   罗里吧嗦的小丫鬟——桃酥,此时正蹲在朱厌旁边,眼神亮晶晶的望着他...手中的鸭腿。   朱厌连忙把手中的鸭腿舔了一遍,生怕她抢。   “......”   桃酥咽下口水,不理他了。同时在心中重复:朱厌真讨厌!   虽然县主给清欢院也赏了烤鸭,但她知道偃青非常能吃,就推说自己要保持身材,把自己的鸭肉分给了偃青。   她希望偃青多吃、多长力气,能更好的保护县主。   不过,她真的好想尝尝鸭腿的味道啊......   大口咬下去,一定很爽吧!   她用今天刚买的桃酥来换,怎么样?   见她沉默,朱厌忽然觉得手里的烤鸭不香了。他把鸭腿送到桃酥嘴边,道:“给你!”   被鸭腿怼住的桃酥连忙惊恐的往后退。   “呸呸,你都舔过,我才不要!”   被嫌弃后,朱厌起身回屋,找阁主借了一个鸭腿递给她。   “这只是干净的,给你。”   “......”   晚风吹动着衣玦飘飞,两人一起蹲在廊庑下,大快朵颐。   吃完之后,桃酥望着月亮感叹道:“烤鸭真好吃!”   “以后我的孩子就叫鸭鸭!”   她娘说桃酥好吃,所以她叫桃酥。   那她觉得烤鸭好吃,给孩子起名叫鸭鸭不为过吧?   朱厌嘴角抽了抽,拒绝道:“朱鸭好像不太好听......”   “朱鸭?”桃酥诧异过后,很快又反应过来。   “你你你......”   “你竟然想跟我抢名字!这明明是我先想到的,是我未来孩子的名字。你给你家孩子换一个!”   朱厌摇头:“不想换。不如,咱们一起拥有一个孩子?”   好像说的有道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桃酥脸颊染上了绯红,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嘟囔道:“再说吧。”   吃干抹净之后,她撒腿就跑。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朱厌一阵傻笑。   陡然之间,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总想跟桃酥吵吵闹闹?   ......因为,他想找个借口跟她多说话。   遇到桃酥之后,他总是动不动心跳加速、耳根发烫。   之前他怀疑是中了毒,连夜跑回烟雨阁,把药师从被窝里挖出来,让他给自己把脉。   药师顶着鸡窝头,没好气的把手搭在他脉搏上,沉痛的告诉他:“壮士,你这是喜脉。”   “喜欢一个人的脉象,简称:喜脉。”   他“哦”了一声,继续问道,“这种病该吃什么药?”   “......”药师打开门,直接让他滚。   院中,他远去的背影形影单只,仿佛融进了夜色里。   药师动了恻隐之心。   朱厌跟别的杀手不一样,他是阁主的亲随。也许他会有个好下场吧。   药师最终叫住了他。   告诉他,这种事得先去问问姑娘家的心意。如果她也喜欢你,你娶了她就好了。如果她不喜欢你,你忘掉她就好了。...最关键的是,不要瞎吃药!   朱厌咽下刚吃进嘴里的解毒丸,点了点头。   但他还没想好怎么问桃酥......   与此同时,桃酥回到了清欢院,摸着手链上的核桃核,喃喃道:“娘,我遇见了一个想和我有未来的人。”   “但他贪吃,还很嘴碎......”   “唯一的优点是,跟他相处很轻松。”   想起白天的事,桃酥又道:“原来我还有一个亲姐姐。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该不会是霜姨忽悠我的吧?”   正当桃酥满腹疑惑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桃酥,县主叫你过去。”   “好!马上来!”桃酥连忙撇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匆匆朝正屋走去。   屋内。   齐欢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   女为悦己者容。   想到夜晚阿殊会来,她便认真挑选了衣裳、化了妆。   桃酥不明所以,只觉得今晚的县主过分好看。   难道县主叫她来,就是为了让她欣赏她的盛世美颜? 第210章 霜姨的来历   很快,齐欢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桃酥,霜姨的真实身份是醉花楼的老鸨。”   醉花楼是京都最富名气的青楼。楼中的女子并不是简单的以色侍人,而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既可以聊诗词、聊理想、聊人生,也可以聊官人喜欢哪种姿势?   虽然朝廷严令禁止官员狎妓,但依旧有色胆包天的官员先后沦陷。   然而令齐欢没有想到的是,醉花楼还招待太监。   是她见识少了吗?   据二丫汇报,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从后门被迎了进去。不一会儿,霜姨房间里就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二丫刚揭开一块瓦片去看,就被老太监敏锐的发现。   她迅速判断出,老太监武功在她之上。   顾不得多看,她撒腿狂奔,顺道去殿下的老对头——顺王府溜达了一圈,企图让老太监误会自己是顺王府的人。   最终,跳进了一口枯井中,刻意收敛气息。等老太监彻底走后,才小心翼翼的绕回来。   “奴婢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却也看见,屋内有三个人。床上独自躺着一个女子,声音从她嘴中发出。霜姨和老太监则在旁边交头接耳,低声说话。他们似乎在争执,提到了什么妃......”   宫中的妃子多如牛毛,整个后宫都快装不下了,这全是隆顺帝这几年的功劳。   原本妃位有限,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多。   但是隆顺帝不想厚此薄彼。   骊妃唱曲好听,柔妃跳舞好看,嘉妃明艳逼人,玉妃人淡如菊......他哪个都喜欢。   干脆把她们都提了妃位,只为博美人一笑。   齐欢只好换个方向问二丫:“你还记不记得老太监的外貌特征?描述出来,告诉你主子,让他查一查。我总觉得醉花楼没那么简单。”   起初,她查霜姨只是为了维护自己人——桃酥。   如今得知霜姨和宫中有牵扯,再加上醉花楼往来的王孙贵胄有很多,她不由得担心这其中会不会有威胁到阿殊的地方?   当她沉思时,二丫回答道:   “县主,他的面容太过寻常了。脊背微驼,面白无须,宫里的太监都这样。除此之外,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有任何显著的记忆点。即使奴婢口述出来,宫中的暗线也不太好排查......”   这时,桃酥挺身而出。   “我来!”   “霜姨费尽心思的接近我,不管她目的是什么,但对于我们来说,这都是一个探查真相的好机会。我假意逢迎,总能慢慢摸清她的底细。”   “明天午时,我去赴约。”   慷锵有力的说完后,桃酥又朝二丫眨了眨眼睛:“丫姐,求保护!”   二丫看向齐欢,等待她的命令。   齐欢没有立即答话,思索片刻后才道:“有点冒险。”   “县主,我娘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够帮助到你,我什么都不怕。”   “这就叫做士为知己者死吧?...你从我爹和我后娘手中救下我,又给我吃、给我住,教会我自食其力。最重要的是,你总是很认同我娘的话。所以,我愿意。”   “而且我也想弄明白,我是不是真的有个姐姐?”   “我娘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为什么不要她了?...我有很多疑惑。”   桃酥眸光愈发坚定:“还请县主同意。我想查清这些尘封了的过去,去看一看我娘曾经走过的路。”   灯盏中,烛火不停的跳动着,屋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齐欢拿起一旁的银剪,修剪了下烛芯,烛光顿时更加明亮。   她抬眸望向桃酥被照亮的小脸上,悉心嘱咐道:“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前提。除了二丫,我还会雇人一起暗中保护你。”   “不会是朱厌吧?”桃酥凭直觉脱口而出。   上次,县主就是雇的他毁尸灭迹。   并且,他看起来武功很厉害的样子......   齐欢莞尔道:“雇他也可以。”   饱含爱意的眼神骗不了人。   桃酥和朱厌在一起斗嘴时,两人的眼睛都是有光的,瞳仁里也全是彼此的影子。   雇佣朱厌保护桃酥,她很放心。   桃酥被她洞穿一切的眼神,看的一阵心虚。   难得的扭捏起来:“......要不,我跟他说吧。我和他比较熟,能让他便宜一点。”   “......行。”齐欢扑哧笑出声。   她的小丫鬟真不错,胳膊肘还知道往里拐。   省下来的银子,她先攒着。等将来桃酥嫁人时,给她备一份儿丰厚的嫁妆,保证她这辈子不缺桃酥吃。   敲定完这件事,齐欢回屋取来一百两银子,递给桃酥:“早点回去歇息,明天出门时让二丫和朱厌都跟着你。这一百两你先付给朱厌,等到期后我再续费。”   “好!”   桃酥和二丫告退后,二更的更声遥遥传来。   不知不觉,到了宵禁的时候。   齐欢起身回屋,取出台灯。在明亮的灯光下,边缝荷包,边等黎殊臣。   上次绣的荷包,被她用来骗修远说是乾坤袋。她只好再重新绣个给黎殊臣。   为了避免出现影视剧里常见的桥段——绣荷包必扎手,她绣的格外慢。   她专心与针线做斗争,沉浸在其中,连黎殊臣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直到黎殊臣接过她手中的针线,手感略微生疏的缝起来。   耀眼的白炽灯光下,男子身姿如竹,眉眼如画。   关键是还会缝荷包!   缝的还比她缝的针脚好看。   齐欢欣喜的目光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移到他沉静清冷的脸上,一寸一寸描绘着他精致的眉眼。   数日不见的相思之情溢于眼眸。   “阿殊,我好想你。”   黎殊臣轻轻“嗯”了一声,扯断绳结,把荷包系在她腰间:“阿欢若是不喜欢做绣活儿,那就不必为我特意去做。比起荷包,我更喜欢你无忧无虑的模样。”   刚才他进屋时,恰好看到齐欢整张脸皱的跟个包子似得,嘟着嘴巴,笨拙的穿针引线。   因为离的太近,眼睛都快瞪成了斗鸡眼,让他又好笑、又心疼。   黎殊臣牵起她宛若削葱根的芊芊细指,为她揉捏起来。   他偏淡颜系的长相,与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极致温柔,既矛盾又协调。在外人面前,黎殊臣恍如山巅之雪,冷冽疏离。在她面前,却又忽然化成了一滩春水,令她心甘情愿的沉沦。   齐欢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撅起红唇,软软的撒娇道:“亲亲。”   被她邀请之后,黎殊臣眸色沉沉,有力的大掌掐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往上一提,像抱小孩子一样抱住她,炙热狂烈的吻了下去。   吻的如火如荼之时,齐欢意识到有冰冷僵硬的东西,硌住了她。   伸手一掏。   掏出一把枪来,跟她给出的模型有八九分相似。   这是一把真正的枪。 第211章 夜明珠   明亮的灯光下,齐欢仔细端详起手中的枪。比起之前的玩具枪,它重量略沉一些,触感坚硬冰凉,枪身、扳机、枪栓等零部件一应俱全。   她前世并没有接触过真枪,但是问题不大,稳住不慌。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她认真的回忆着警匪片里的动作,握紧手枪,却没有扣动扳机。   这里不是一个练习的好地方。   见她沉迷玩枪,被忽略的黎殊臣紧了紧环住她腰部的手掌,倾身探头,附到她耳边,嗓音低沉又迷人:“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齐欢耳廓被他呼出的清浅气息,挠的酥麻微痒,便推了推他,咽了咽口水道:“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嘛?”   闻言,黎殊臣垂眸看向怀中桃腮绯红的人儿,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阿欢的注意力总算回到他身上了。   迎着他灼灼的视线,齐欢担心的问道:“沈大夫说,你体内寒毒未彻底清除前,最好不要动用内力。那我们怎么过去?”   问话的同时,她还在思考黎殊臣以前怎么来的?   难道是被晏清河抱着飞飞?   画面太美,她有点不敢想象。   察觉到她的眼神逐渐变态,黎殊臣凭直觉堵住了她的嘴,浅啄一口,意犹未尽的牵着她往门口走。   跟着偃武和晏清河,来到了宋府一处闲置落锁的院子处。   随后,进了地道。   两侧的墙壁上依旧嵌了夜明珠,光芒莹润而柔和。行走于其中,不仅没有半分空间幽闭的恐惧,反而觉得很浪漫、很温馨。   这条地道比茗蕴茶楼的地道要长很多。   齐欢轻轻捏了捏黎殊臣的掌心,先是笑靥如花的夸赞道:“谢谢阿殊,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开心。”   紧接着,她又道:“不过,这好歹是夜明珠,不是蜡烛、不是石头、不是大白菜。花这么多银子,只为我偶尔走一下的路,好像不太划算......”   她从空间里取出台灯,打开开关,得意洋洋道:“我有这个,可以完美代替夜明珠。”   “再者我不怕黑,我胆子超级大。”   “不信你看。”   顺着她说的话,黎殊臣低头一看,看见了一只老鼠被她踩住了尾巴,正在叽叽喳喳。   她一脚把老鼠踢向墙边,眸光璀璨的建议道:“不如,咱们把夜明珠挖下来卖掉吧?”   一定值很多很多钱。   黎殊臣微微颔首,同意了她的请求。   这些是他母后留给未来儿媳的聘礼之一,由于存在了云影商队,幸运的得以保存下来。   听他说完,齐欢反倒舍不得卖了:“既然是你母后的遗物,那还是留着吧。”   “你母妃可真好,留了这么多珍贵的东西,给你未来的妻子。”   "嗯,都给阿欢。"   逼仄的空间内,黎殊臣侧过脸,宠溺的看了她一眼。   “母妃说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看话本子,向往过甜蜜和美的婚后生活。但是,她及笄之年被赐婚给了父皇,两人之间至远至疏。她这一生没有过爱情,却期盼我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之人。”   “兴许是母后在天之灵保佑,我遇到了。”   他含笑的声音响起,回彻在地道里。   声音传到耳边,偃武和晏清河不禁加快了脚步。   ......他们怕再听下去会嫉妒。   倘若不是性别限制,嫁给阿殊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能别人不知道,但晏清河无比清楚。   先皇后是他的亲姑母。姑母手中的这些珍宝,全是他爹威远候送的。当年他爹手下有一批奇人,其中一个摸金校尉摸到了前朝的皇陵。   他们就带着晏家军把人家皇陵给掘了。威远侯怕妹妹在后宫中吃苦,干脆把大部分财宝都偷偷赠给了她。   在晏清河陷入回忆的同时,黎殊臣也给齐欢讲述了这段故事。   听完后,齐欢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原来大名鼎鼎的威远侯,竟然是个妹控!对妹妹可真好!   边走边聊,走到腿脚发酸之时,终于走到了出口。   他们一行四人从城外的乱葬岗爬了出来,与在此接应的暗卫汇合。   换行马车之后,齐欢和黎殊臣独处在车厢里。   她便趁机掀起了他的衣袍下摆,熟练的替他按摩起小腿。   “走了这么久的路,你腿疼不疼?”   “......不疼。”黎殊臣不想让她太过劳累,待她按了一会儿后就把她抱入怀中。   趁这时间,齐欢赶紧把火药的配方告诉了黎殊臣,并道:“你可以找一些炼丹师,让他们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造出黑火药。”   “战争都是残忍的,但是有些时候只能以战止战。希望天下能够早些平定下来,百姓安居乐业。”   黎殊臣望向她亮晶晶的眼神,郑重承诺道:“会的。”   聊完火药的事,齐欢话锋一转,又兴致勃勃的跟他叙起了家长里短。   得知她竟然以为,宋老爷子是她的肺痨表哥救的后,黎殊臣抿住唇角。   这分明是他的功劳。   烤鸭该送给他才对。   然而齐欢还在浑然不觉的夸赞,她的便宜表哥武功高强、人傻钱多。   以后黎殊臣有想暗杀的人,可以托她去雇佣表哥。   黎殊臣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摆正她的身子,让她正视着他。   “宋老爷子是我派人救下的。”   待他说完,齐欢诧异的瞪大眼眸,红唇微张,半响才道:“那...其他的官员,也都是你救的?”   黎殊臣下颌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喉咙里发出愉悦的一声:“没错。”   快夸他!   如他所愿,齐欢一把抱住他,亲了又亲。   “阿殊你真好!外祖父和舅父都对我极好,他们平安无事,我真的无比开心。”   “你开心就好。”   黎殊臣餍足的眯了眯凤眸,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阿欢今晚主动亲了他两次。   其实,他救下这群官员,并不全是为了宋家父子。   这群文臣留着,以后还有用。总不能等他接手江山时,朝堂上都是奴颜媚色、阿谀奉承之辈吧?   是故,他费了大力气拦下他们。   先是怒斥他们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去边疆多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随后又安抚他们,请他们耐心的等一等。半月为期,和谈必崩。   齐欢被勾起了好奇心,很想知道他会如何做,这时却听到车外的壁板被叩响。   “殿下,到了。” 第212章 您只是凑数的菜鸡   月上中天,夜明如昼。   皎洁的月华泼洒于人世间,熠熠流转,照亮了山窝处的小庄子。   齐欢被黎殊臣从马车上抱下来,放眼看了一圈后,不解的问:“阿殊,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呀?”   “练枪。”   此处偏僻,鲜有人迹。庄子里养着早些年退下来的晏家军孤寡老将,以及云影商队四处收养的孤儿,教习武艺,为他所用。   穿过陈朴低调的乌木门,再接着往里走,就到了演武场。   齐欢被他牵着走到演武场东南角的靶场,接过他递来的手枪,双手持枪,扣动扳机。   随后发现,......枪没装子弹。   她扣了个寂寞。   待她转身回头时,黎殊臣恰好接过属下递来的弹匣子。走到她身边,教她如何给子弹上膛,又为她演示如何开枪,顺带讲解射击要点。   听完之后,齐欢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到底谁才是穿越者?   为什么他学习能力这么强?领悟能力这么高?   系统替黎殊臣答道:“因为他是天降紫微星,不像宿主,上辈子只是个凑数的菜鸡。”   齐欢:?   “......你礼貌吗?”   “宿主,您别生气。”   “智力不够,人品来凑。”   “好在您上辈子行善积德,这辈子绑定了聪明机智、无与伦比的本系统,足以弥补您这方面的缺陷。”   ......   “哦。既然你这么聪明,以后你自己想办法挣积分,别问我要。”   系统立即道:“要不您还是把我屏蔽了吧......”   它就不该加载【放飞自我】版语音包。   耳根清净下来之后,齐欢专心练枪。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两者之间存在巨大差异。   在她脑补的画面中,她应该英姿飒爽,百发百中。   实际上,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握枪没那么稳......   子弹擦着靶子嗖一下飞过去了。   但她有一个耐心可靠、认真负责,还无比养眼的师父。练习起来,并不枯燥乏味。   练到天际隐隐泛起亮蓝,庄子里的大公鸡被惊扰了一夜,正扯着嗓子嚎叫时......   她终于有所进步。   至少能够打到靶子上了。   回城的路上,她边打着哈欠,边跟黎殊臣说:“能打中也不错,就算当时打不死,依照现在的医疗条件,伤者也活不下来。不过,我还是想一枪崩死敌人。”   “以后我会过来勤加练习......”   她絮絮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靠着黎殊臣的肩膀沉沉睡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清欢院的闺房中。   窗户外,已然天光大亮。   听见她起床的动静后,若兰敲了敲门,得到回应才端着铜盆进屋来伺候她洗漱。   “什么时辰了?”   “回县主,该用午膳了。”   ......刚好赶着吃饭的点儿醒来。   齐欢边心不在焉的咽下一口豆腐,边在担心桃酥那边的情况。   此时的金玉楼内。   桃酥正在啃烤鸭,啃的满嘴油光。   不怪她不矜持,只怪烤鸭太好吃。   在她对面,霜姨含笑的看着她不雅观的吃相,心中十分满意。   桃夭的女儿就该长成这样......   一个低贱,一个粗鄙。   若不是主子下命令留下桃酥,她早就将其骗到醉花楼里,让她跟她姐姐一样,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霜姨潋滟的桃花眸里,闪过一抹怨毒的情绪,却在注意到桃酥吃完擦嘴后,瞬间转柔。   她拉起桃酥的手,轻柔声细语道:“桃酥啊,浮光她身体不太好,你若是想见她,恐怕得委屈你跟我回醉花楼一趟......”   “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那儿地方脏?”   桃酥带着目的接近她,自然要迎合她,挤出一抹比她还真切的笑容,笑眯眯道:   “怎么会呢?醉花楼里一定都是大美人,能跟着霜姨去长见识,我再开心不过了......”   “那敢情好。既然吃完了,咱们就出发吧。”   “好呀。”桃酥站起身,主动挽上她的手臂,不停的向她打听醉花楼的事情。   “霜姨,醉花楼睡一个姑娘要多少银子呀?”   “您穿的这么好,一定是挣了不少吧。”   “银子多了您会有烦恼吗?比如烦恼怎么花?”   “亦或者,担心别人惦记着您的银子?”   “听说京都的生意不好做,凡事都要有靠山。我见过最大的官是宋家的老太爷,从六品。不知道您的靠山有没有他的官大呀?”   ......   起初,霜姨被她吵的耳边嗡嗡响,忍不住腹诽道:这么碎嘴,一定是桃夭的亲闺女没错!   不管心中如何作想,霜姨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她看似耐心,实则烦躁的一一答过桃酥的问题。   答到靠山这个事时,她很隐晦小心,但语气里的得意却藏不住。   “能在京城站得住脚的商家,谁背后没点靠山?醉花楼自然也有。”   桃酥笑容娇憨的点点头:“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既然您有靠山,那我就不用担心您被人惦记。我有您这样一个姨母,以后行走在京都,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见她对醉花楼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又一副胸大无脑、草包美人的样子,霜姨松了几分警惕。   顺着她的话头,随口安抚道:“放心吧,醉花楼在京都开了三十多年,还无人敢造次。往后咱们多来往,姨母自然会护着你......”   “多谢姨母。”桃酥一脸崇拜的神情。   并在心中飞快的思考着“三十多年”这几个字。   昨晚二丫说醉花楼背后的主子是一个妃子,但是隆顺帝的后宫里,并没有超过三十岁的妃子......   二丫私下里曾跟她唠起过:隆顺帝很专一,专一的喜欢年轻女子。   极其不念旧情。   那些从他在潜邸里就跟着他的旧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如今后宫里的妃子个个年轻貌美,皆是最近七八年陆续被选进宫的秀女。   桃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顶多也就二十多岁,哪儿来的三十多年?   难道是二丫听错了?   两人各怀心思,不知不觉间到了醉花楼后门。 第213章 醉花楼   白天的醉花楼相比于夜晚,更加清净。   楼里的姑娘们大多在午睡,院子里一片静悄悄。   青天白日之下,跟踪更为困难。并且,醉花楼似乎加强了戒备。   朱厌拿着桃酥给他的一百两银子,带着他的小厮——平胸二丫,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开口就要点两个姑娘。   同时,竖着耳朵寻找桃酥的声音。   正当他们抬步欲上楼时,被龟公拦下来了。   “两位爷,眼下还没到点呢,姐儿们都在休息。你们不如晚点再来?”   贵人们讲究不能白日宣yin,他们醉花楼自然也要迎合他们,定在晚上接客。   如今,未到时候。   这位爷一看就是个雏儿,一脸嫩相,猴急猴急的。   恐怕还是第一次上青楼,不仅连接客时间都没摸清,还带着个女扮男装的小丫鬟。   啧。   龟公见多识广,一眼便看穿了两人的底细,并洋洋自得的猜测起来。   下一刻,他手中忽然被塞进一个鼓鼓的荷包。   打开一看,十两。   比他一个月的月银还多。   龟公开始思考,哪个花娘比较好说话?愿意提前接客。   没过多久,他的另一只手也突然被塞入了一个荷包。   二丫自费十两,加大诱惑。......等回头找殿下身边的修年报销就好。   数了数银子,龟公笑容更加灿烂,带他们上了二楼,正想敲他最熟悉的花娘的门时,却见两人朝另一边快速走去。   他连忙压低嗓子,叫道:“两位爷,在这边。你们走错了!”   “没走错,那边的脂粉太难闻,我要到好闻的这间!”   龟公又急又怒,这位爷还挺识货......   他跑慢了几步,朱厌和二丫已经进了屋子。   他被关在了门口。   等了一会儿,里面竟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龟公笑容猥琐的走了......   听见脚步声远去,朱厌收回匕首,给花娘喂了一颗忘魂丹。这是药师新研发的奇药,能让人陷入沉睡,对于刚发生的事情陷入神智错乱。   等花娘睡过去后,两人耳朵贴在墙面上,仔细听桃酥那边的动静。   他们耽搁了一些时间,错过了桃酥和浮光的相认。   只听见桃酥小嘴叭叭的,跟浮光讲她娘说过的话。   “咱们娘亲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姐姐,你要好好吃药,好好活着。娘在天上一定会保佑着你长命百岁,喜乐无忧。我也会经常来看你......”   浮光枯瘦的脸上面无表情,对她的关心置之不理,苍白的嘴唇张了张,想让她滚,却因哑掉的嗓子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破碎嘶哑的低吼声。   趁她愣住时,浮光目光尽量凶狠,试图拿单薄的身子撞她。   但只是无用的尝试罢了......   长久以来,她的饭食里被下了软筋散,整个人一直虚弱无力。   见她宁愿事后挨罚也不肯配合,霜姨只好带着桃酥去了外间,悲戚的说道:   “我本想护着浮光卖艺不卖身,但她却被一个常来听她唱曲儿的负心汉辜负了,随后心如死灰,自愿接客,染了...花柳病。又因为没伺候好柳公子带来的人,被柳公子毒打后发烧,烧坏了嗓子...她只是太可怜了,你不要怪她。”   桃酥睫羽微垂,掩盖住眸中的情绪,低声道:“娘知道了会伤心的...我能不能接姐姐离开醉花楼?”   “...你如今还在宋府当丫鬟,恐怕不方便。再者,浮光在这里住习惯了,你多来看看她也是一样的。”   “不说浮光了,说说你吧。你在宋家怎么样?听说宋家老爷昨天被劫持了,没事吧?”   桃酥摇摇头:“没事,已经回来了。”这个消息算不得秘密,就算她不说,霜姨也能轻而易举的知道。   霜姨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   她慢慢将话题引到齐欢身上:“还是我们桃酥命好啊,跟着的主子竟然从孤女变成了县主,以后我就不用担心你的前途了。不过,不知道那位云锦县主对你好不好?为人怎么样?”   等桃酥中规中矩的答完后,她又问桃酥:齐欢为什么被封县主?在云州是否遇到过,曾经在此主持大局的安王?等等......   其实,她主子的真实命令是打听齐欢和安王是否有过交集。   安王不太好杀,主子浪费了十万两黄金都未杀成。   最终,烟雨阁退还了一半佣金,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气的主子都想杀掉那个不靠谱的阁主。   但手下人又打不过。你说气不气?!   主子接着想往安王府插人,安王府却围的像个铁桶。   她只好借各路官员之手,送给安王美人。怎料,竟都被他转手孝敬给好色的狗皇帝。   气煞她也!   她不死心的派人撺掇皇帝,亲自赐美人给安王,谁知道那个狗东西根本舍不得!   她最后遗憾的是,当黎殊臣在漠县落魄时没能杀掉他,反倒被他一声不吭的拔掉了眼线。   后来再派人去漠县打听,却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   唯一能够打听到的就是他在云州城做的那些事,而齐欢也曾落脚云州城。   甚至,还摇身一变,从罪臣之女变成了云锦县主。   若不是天大的好运气,那就是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霜姨的主子最先怀疑的是黎远岫,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了解黎远岫,黎远岫最多会让齐欢做个贵妾,根本不会如此费尽心思的为她摆脱罪臣之女的身份,继而抬高她的地位,让她有被选妃的可能。   利用排除法,她将目光瞄准了黎殊臣。   这是一个被先皇后教育的极好的皇子。   也是黎姓王朝唯一一个稍微有点情义的人。   倘若他真与齐欢有关系,她愿意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娶得心上人,再被心上人的陪嫁丫鬟所暗害。   她三令五申的警告霜姨,不准因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伤害桃酥,反而要对她好,想办法策反她、培养她。   一方面摸清她的性格,加以利诱。另一方面,培养她对浮光的感情,将来以浮光的性命做要挟。再不成,就下毒,用她自己的命逼她做事。   就像当初对桃夭一样。   想到这里,霜姨对桃酥更加热情。   “酥酥啊,霜姨这辈子没有女儿,你和浮光就像我的亲女儿......”   桃酥想了想浮光的现状,打了个激灵,心道:你对你口中的亲女儿可真好。我无福消受。   话到嘴边却是:“霜姨,您真好~”   见她一脸单纯,霜姨脸上的笑意不禁更加真切,觉得自己肯定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这个小傻子很好骗。   主子交代,攻心为上。   她开始努力给桃酥洗脑...... 第214章 桃酥娘的往事(1)   “酥酥,其实我和你娘都是先帝时期,战乱中的孤儿,后来幸得主子收养。”   “及笄后接客时,你娘被当时的霍相幼子霍成森看中,不仅为她赎了身,还用权势给她捏造了新身份,带回了霍府,养在了后宅。可惜后来霍家卷入了科举舞弊案,以及贪腐案,霍家满门获罪,你娘也被流放......”   提起往事,霜姨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她勤学琴棋书画,苦练舞技和歌喉,但不管她多努力,却依旧比不上桃夭一个明艳动人的回眸。   她眼睁睁的看着霍成森被桃夭吸引,丢下她,带走了桃夭。   她被换给了屋内剩下的那个纨绔子弟,被他折磨的遍体鳞伤。   可这一切本该由桃酥承受。   一念嫉妒起,一念罪恶生,她恨起了桃夭......   无法折磨她,便发泄到了她女儿身上。   当年,主子只说留下浮光的命,却没说不准虐待她。   每当霜姨想起旧事的时候,就会打骂浮光。直到浮光到了该接客的年纪,她才换了一种折磨的方法。   雇佣书生,玩弄浮光的感情。   下软筋散,让浮光接最便宜的客。   直到染了花柳病。   如今又毒哑了她,免得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霜姨敛住眼底的暗芒,开始状似无意的夸赞起主子。   “霍家获罪时,浮光才三岁。倘若没有主子出手相救,浮光难以活到现在,你也就见不到她了......”   闻言,桃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似乎充满了崇拜:“主子有这么大能耐呀?”   霜姨与有荣焉的点点头。   主子确实能耐很大,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黎国搅得乌烟瘴气。   霍相,是主子扳倒的第一个良臣。   其实,舞弊是真,受贿也是真,只不过都是霍成森假借霍相的名义所为。   霍成森是霍相的老来子,出生时母亲血崩而死,偏偏当时霍相又忙,顾不上他。不知不觉间,他就长歪了......   喜欢美人,喜欢蛐蛐。   桃夭不仅长得美,还能跟他玩到一起,很快就俘获了他的信任,按照主子的吩咐用五石散麻痹他的神智,引诱他从斗蛐蛐到上赌场。   同时,主子派人暗中替他们瞒过霍相的眼线。   可怜霍成森这个傻子,还沾沾自喜的以为是他足够小心机智。   当他欠赌场的债足够多时,主子才开始收网。   关键时刻,桃夭竟然摇摆不定了...   五岁那年,京都大乱。她本是前朝的千户之女,但因朝代更迭,差点死于乱刀之下。   母亲推开了她,告诉她要好好活着。   她和哥哥被护卫护着出逃,随后又被护卫抢走了钱财,只留下她和年幼的哥哥相依为命。   她生病时,哥哥为了给她找药,被乱军的马蹄踩踏而死。临死前再次嘱咐她,她是陶(桃)家的最后一点血脉,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吃泔水桶里的剩饭,偷死人腰间的荷包,从血流成河的战乱中活了下来。   后来,又被主子手下的人抓住。   她长于青楼之中,只有活着这一个想法。为了每月的解毒丸,她认真的执行任务。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在意霍成森这个傻乎乎的纨绔了,更何况他们还有了女儿。   霍成森给他们的女儿起名叫霍希君,小字不离,也就是后来的浮光。   不离是霍家人,如果霍家出事,不离能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主子再三保证,保她和不离平安无事,但她根本不信。   她私下把金银首饰寄卖,借口身体不舒服,请可靠的大夫想办法为她解毒。同时还在斟酌,该如何主动跟霍成森坦白。   事情最终被主子先知道了,不离被绑了。虽然证据指向夫人,但她知道是主子的手笔。   她不想就此妥协,便跑去找霍成森想办法。   无意间却听到霍成森跟夫人说:“妾不过就是个暖床的玩意儿,你何必针对她?至于不离,虽是庶女,却到底是我们霍家的女儿。我宠她疼她,是为了让她心系霍家,以后联姻了还能真正的为我霍家所用......”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被她勾的越来越堕落,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我,跟她关系不大,就算你借不离要挟,逼走了她,我还会有别人,一样的不着调。”   桃夭生平第一次因为爱情而心碎。   她分不清真真假假,爱会让人患得患失。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将一切告诉了霍成森。   霍成森沉默很久后,问她:“你接近我只是为了任务?......那你有没有一点点爱过我?”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妾身只不过是个暖床的玩意,爱太奢侈。”   她只求霍成森救下不离。   霍成森原本打算找霍相帮忙,但倘若霍相得知真相,桃夭也就活不下来了。他单刀赴会,问对方怎么才肯放过他的“妻女”。   主子对桃夭的彻底背叛又怒又气,却冷静的改变了计划。   以不离的命和桃夭的解药为诱惑,朝他要很多很多银子。   多到他根本凑不够。   他没办法开口朝家里要,更不敢求官府出面,甚至还得让夫人暂时瞒下不离失踪的事。   霍相一旦插手,桃夭必死无疑。   正当他焦头烂额时,主子又“贴心的”派人暗中帮助他。他偷听到了霍相和同僚的谈话,将试题范围全部卖给了主动找上他的富户。   尾金要等科举之后才能拿到。   主子收了一半的银子,问他是先要解药,还是先要不离?   桃夭没了解药会死,但不离不会。   他很快做出了选择。   主子隐在珠帘之后,不可置信道:“天下美人何其多,为了一个桃夭值得吗?”   “美人再多,也只有她长在了我的心坎上。”   彼时的霍成森只是一个被娇养惯坏的纨绔子弟,还不明白他的行为将会给家族带去什么。   主子怜悯的笑了,笑他蠢,却也答应了他不会伤不离的命。   霍成森回家后,还在气桃夭骗他、不肯说爱他。郁闷之下,借酒消愁,却被夫人安排的丫鬟趁机爬了床。   他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喝得烂醉如泥,睡得比猪还死。   不过夫人执意要给丫鬟一个名分。桃夭和不离以后还要在后院生活,他只好妥协,多养一个人而已。   消息传到了桃夭耳朵里,她自嘲的笑了,女儿还在危险之中,他却在美人怀里。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她决心跟霍相坦白,哪怕她死,也不能再受主子胁迫。不离是霍家的血脉,霍相不会对她怎么样。就算被冷落,也比在主子手里强。   可她还没出院子,就被忍不住找来的霍成森堵住了。   年轻时候的她,不像后来那般通透,跟霍成森针尖对麦芒的吵了一架,被软禁了。还被喂了一颗“毒药”。   很快,相府出了事。 第215章 桃酥娘的往事(2)   相府被围之后,霍成森呆呆的坐在湖边,看着水面上的倒影,越看越觉得面目可憎。   兴许是之前长期服用五石散的缘故,他越来越冲动,越来越没脑子。   尽管桃夭已经劝他停了,但后遗症并未完全消失。   他怀着侥幸心理,犯下了滔天大错。   微风吹过,湖面荡漾,他的倒影也跟着涣散起来。   一片哀戚之中,他起身去承担属于他的罪责。   然而,为时已晚。   先皇原本就不满霍相在读书人中名望过盛,哪怕知道了其中真相,却依旧顺势将霍府治了罪。   官员来清点家眷时,霍成森撒谎道:“小女已经死了。”   官员不信,但他死不改口,坚称霍希君已经死了,被劫匪撕票了,他怕家人伤心才隐瞒了这件事。   听到他的话后,桃夭悲痛欲绝。   霍成森有心告诉她,却没有机会。在牢狱里,他在霍相面前跪了一夜。   是他蠢笨,害了霍家。   霍相疲惫的叹息道:“森儿,地上凉,起来吧。”   “子不教,父之过。”   “是爹这些年忙于公事,忽略了你,任你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总想着,你是你娘用命换下来的孩子,打小身体又不好,能平安长大就是福气,别的也无他求。反正,你上面还有几个能顶事的兄长支撑门楣,你就富贵无忧的过一辈子也好。”   “你以前虽小错不断,却也大事不犯。时间久了,我便放松了警惕,被你身边的人给遮掩了过去,容你惹下了这滔天祸事。”   “时也,势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   “都怪爹没有急流勇退......”   肮脏暗沉的牢狱中,霍相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他知道皇帝不会允许事情再出现反转。   他注定要背负着污名,晚节不保。   或许是因为他屡屡劝诫皇上不要穷兵黩武,而要休养生息,事事忤逆皇上,惹得龙心不悦。   再或者,他历经了两朝。皇上原本就不信任他,又忌惮他对文官的影响力,遂更想除掉他。   他的门生越是求情,他死的会越快。   果不其然。   先皇雷厉风行的将他治了罪。   直到被流放后,桃夭也未毒发。她总算知道了霍成森暴怒时,塞进她嘴里的驴屎蛋一样的药丸,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类推一下,没见到不离的尸体,她又燃起了希望。   很快,韩凝霜来送行,残忍至极的向她描述了不离悲惨的死状,把不离戴的桃核手链还给了她。   几处晦暗的血迹扎的她眼睛生疼。   是了,主子那样的人怎么会容忍她的背叛?   不离,凶多吉少。   曾几何时,她刚生完孩子,虚弱的躺在床上,霍成森笨手笨脚的抱着小婴儿,心血来潮道:“咱们女儿小字就叫不离吧,这名字听着挺特别。”   不离,永不分离。   大名霍希君,既是喜欢君的意思,也是珍惜君的意思。   又是一年春好处,霍成森把桃核打磨光滑,串上红绳,不着调的系在不离藕节般的胖手臂上,大笑道:“桃桃的女儿是个小桃核,戴着正合适哈哈哈。”   夜晚行事时,他弄到外面:“你生孩子时叫的老惨了,我都怕你疼死过去。咱们有不离就够了,大哥二哥多努力点,相府人丁照样兴旺,不差我这几个。”   “可是,夫人呢?”   “她...喜欢的是我堂哥,堂哥患上天花死了,两府当年的约定并未明确是哪一房,再加上我与她年岁差的不多,就轮到我头上了。但我一进她房里,就觉得堂哥在看着我,吓得我都支棱不起来......”   “她也瞧不上我这样的纨绔。她来相府,只不过是想离堂哥的灵牌近一点。”   “既然夫人不喜欢你,那为什么还看不惯我?”   霍成森飞快地啄了她一口:“你有没有想过,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她觉得你是个祸害,你来了以后爷都被你勾的快找不着北了,所以她才会总想安排其他人分走你的宠爱,免得你没日没夜的祸害我......”   往日的回忆犹如走马灯一般,不停的在脑海中翻转。   桃夭无声的落着泪,可是再也没有人喂她桃酥,哄她说:吃点甜的,心就不苦了......   看她痛苦,韩凝霜姣好的面容上尽是扭曲的笑意。   “夭夭,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都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若是你,早就死了,说不定还能追得上霍成森......”   桃夭从来不会想死,她只想活着。   但这一刻,她突然迷茫了。这时,霍三夫人拉了她一把:“他会希望你活着。”   霍家女眷相携走上了流放之路,比起为奴为婢为娼妓,皇帝到底给她们留了一份脸面。   但霍三夫人并未走到漠县,她死在了霍家的老家云州,也是她跟霍成森堂哥幼年初相见的地方。   桃夭孤零零的到了漠县。   除了活下去的执念,一无所有。   没过多久,黎殊臣出生了,大赦天下。   她恢复了自由,还遇到了一个面容跟霍成森有八分像的人,但周身的气质却天壤之别。   没有霍成森的庇护,美貌也成了一种过错,她划伤了脸颊,却依旧难掩风姿。   被地痞下药后,又为桃酥爹所救。   一夜荒唐,有了身孕。   兴许是不离的死,让她不忍心杀死这个孩子。她跟桃酥爹约法三章,嫁给了他。   生下了桃酥,一个很像不离的女孩。   桃夭自欺欺人的觉得她身边的就是霍成森和不离,他们长得很像。   直到她午夜梦回时叫了霍成森和不离的名字,桃酥爹才发现自己有点绿。   为了这个女人,他一再妥协,可现实却是——   不仅他是替身,他的女儿也是替身。   越想越窝火。   他渐渐染上酗酒,赌博,对她们母女越来越厌恶。   生活的假象被拆穿后,桃夭忧思成疾,身体越来越不好。   她精神好点的时候,最喜欢拉着桃酥的小手,絮絮叨叨的跟她讲各种人生感慨。   临死之前,她露出解脱的笑意,告诉桃酥:“不管何时,都要好好活着。”   “......但不能以伤害别人为前提。”   当年,她想活着没有错,不过她不该为了活命,做了很多伤害霍成森的任务。   立场不同,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的相遇是无果之花。   假如她刚遇到霍成森时,就尝试着相信他,求他帮忙摆脱主子的钳制,他们如今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可她当年,又怎么会无条件的信任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好色之徒”?   等她读懂霍成森的心意,明白自己的心意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这一生不是一个好人,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却遇到了一个对她最好的大傻子。   弥留之际,她喃喃道:“霍成森,我好想吃桃酥啊......”   桃酥的啜泣声猛然顿住,把胳膊放到她嘴边,犹豫道:“娘,你想吃就吃好了,我不怕疼......”   “......”   桃酥娘,卒。 第216章 奇特的绣帕   醉花楼内。   霜姨说的正起劲时,里间忽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闷哼声。   两人起身去查看,发现是浮光摔在了地上,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霜姨心中起疑:“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小心?”   浮光额头冒着冷汗,苍白瘦削的手用尽全力,从袖筒里拽出一条绣帕,砸向桃酥。   帕子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奇特的刺绣令桃酥不禁眉头轻蹙。   洁白的绸面上,左上角是一朵盛开的梅花。离它最远的右下角,分别有一只大桃子和一只小梨子。   绣工巧夺天工,但是景物太过复杂。   桃酥伸手想要捡起帕子,却被霜姨抢先一步夺走。   霜姨笑容僵硬的解释道:“浮光素来喜欢梅花,又因为你娘名字里带个桃字,再加上浮光原先的小名带个离字,所以她总爱把这些东西绣到一起。”   “姐姐真有创意。”桃酥心想,以后她的帕子可以绣上桃酥和烤鸭!   她想的太过入迷,以至于忽略掉了浮光眼神中的深意,以及霜姨看向浮光时阴恻恻的目光。   从醉花楼后门出来后,乌云蔽日,狂风四起,天色暗沉的将要下雨。   桃酥和二丫、朱厌汇合后,赶紧爬上马车,期盼能在大雨来之前回到宋府。   路上,她眸光出奇的亮,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今天的对话如数告诉齐欢。   人生第一次当细作,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回到清欢院之后,她连茶都顾不上喝一口,语速快如野马奔腾,倒豆子般将印象深的几件事,手舞足蹈的说了出来。   “霜姨说她的主子庇护了醉花楼三十多年,那她的主子肯定不是皇上的妃子,因为年纪对不上。所以,二丫姐姐之前是不是听错了?”   “或者是霜姨的主子名字里带个妃字?而不是真的妃子?”   闻言,齐欢轻轻摇了摇头。   倘若醉花楼的主子不是后宫的人,那么老太监又该如何解释?   她葱白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茶几上叩了几下,倏尔之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后宫里不止有皇上的妃子,还有先皇的太妃!”   先皇的妃子虽然没有隆顺帝这么多,却也不少。   究竟会是谁呢?   听她给出了新思路,桃酥接着回忆今日与霜姨的谈话,想要再挖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说到最后,她忽然想起浮光别致的绣帕,当作趣事讲给齐欢听。   话罢,屋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密密麻麻的雨珠落在瓦片上,打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空气里浮起阴冷湿润的气息。   屋内,齐欢端起茶几上的热茶,浅抿慢咽,想要借此暖暖身子。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合理!   “按照你的说法,浮光沉疴在身,那她怎么会突然掉下床?掉下床后,还费劲的拿出帕子,只为砸你?”   齐欢猛然搁下茶盏,撞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眸子清亮如星子。   她舒展开秀眉,豁然开朗道:“我知道了。”   “桃和梨,拼凑在一起是桃梨,谐音逃离。”   “她想让你远离霜姨。”   不过,帕子不可能是现绣的,应该是之前就绣好的。也许浮光的帕子就像是齐欢的日记本一样,只是用来记录抒发心情的一种工具。   今日不过是恰巧派上了用场。   那么,浮光当时绣帕子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想逃离霜姨?还是想逃离醉花楼?   为什么还要在离桃子和梨子最远的对角,绣了一朵梅花?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齐欢让桃酥和二丫也说说自己的意见。   桃酥答道:“大概正如县主您所说,梅花和醉花楼都带个花字,姐姐她想离开醉花楼,但是她又绣不出醉花来,只好绣别的花。”   二丫附和:“梅花要比牡丹花等花好绣一点,所以浮光姑娘选择了梅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讲越觉得很合理,讲到最后还开始互相吹捧起来......   齐欢沉思须臾,对二丫道:“你把这些信息全部告诉你主子,另外提醒他查一查,后宫有没有名字带梅字的太妃。”   “霜姨还说她和桃夭是前朝将领的遗孤,醉花楼背后的主子恰好收养了她们。一个遗孤是巧合,两个遗孤难道也是巧合吗?我怀疑,这位主子和前朝或许有一丝丝关系。”   待她抽丝剥茧之后,二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难道这位主子是想搞复辟?”   “先别那么着急下结论,先把醉花楼背后的主子查出来再说。”齐欢起身跺了跺脚,坐久了有点冷。   受春节和装修进度的影响,她的铺子还未开业,暂时还不能名正言顺的补贴宋家。宋家是个空架子,今年炭价又贵,分到各个院子的属实不太多,因此清欢院这几日没点炭盆。   齐欢让二丫稍等一下,回房复购了暖宝宝,改装进包袱里,托她顺路带给黎殊臣。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这样寒冷的天气,阿殊身患寒毒,应该很难捱吧?   齐欢眉毛紧紧拧起,忍不住又交代道:“告诉阿殊,穿厚一点,照顾好自己。”   “还有,多喝热水。”   “是!”二丫领命。   她回屋换上蓑衣后,戴好斗笠,消失在夜幕下的雨帘里。   *   安王府,书房内。   二丫尽量站的离火盆近一点,心道:还是王府的待遇好啊!县主什么时候才嫁过来?她也好跟着回来享享福!   为了尽早达成心愿,她汇报完太妃的事后,开始夸大其词的描绘齐欢托她转述的话。   “殿下,县主让您多穿衣裳,厚厚的冬裳是她对您的关心在膨胀。”   “她还让您多喝热水,温暖的茶灌进嘴,是她对您的体贴和爱意,犹如滔滔不绝的汨春江水。”   ......   直至说到口干舌燥,二丫方才停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偃武不禁奇怪,殿下最讨厌话多、不讲重点的人,今日怎么没让这聒噪的丫头闭嘴滚出去?   此时,黎殊臣眉梢眼角盛满掩不住的笑意,白日里冷冷绷着的面部线条,骤然间变得柔和莹润。   昏黄的烛光下,二丫不由得看愣了。   她只不过随口提了县主几句,殿下的神情就像是从被欠了几百万两,到忽然捡到了几百万两一样。   冰山化春水,她只服殿下。   待她回去,一定会为殿下好好美言几句。   今天,又是为殿下和县主的爱情忙碌的一天。   不仅需要动嘴皮子,还得使出真力气。来得时候,二丫提着一大包暖宝宝,回去的时候背着一大筐上好的银霜炭。   银霜炭被油纸严严实实的护住了,冷冷的雨只拍在了二丫的脸上。   这么辛苦,她想加点月钱不过分吧?   不过,殿下怎么知道她们缺炭?   其实,黎殊臣昨晚去找齐欢时,当场就细心的注意到她屋内有点冷,回去之后本打算派人送碳给她。刚等到夜色完全黑透,二丫就来了,正好差她顺道带回去。   想起二丫转述的阿欢的话,黎殊臣依旧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息。   翌日。   他多添了两件衣裳,多喝了几盏茶,却依旧觉得不够。   他想听阿欢亲口说关心他的话,想让阿欢亲自在身边关心他的饮食起居。 第217章 三千万两和你父王的命二选一   黎殊臣叫来偃武,询问道:“给冯公公的礼,可送到了?”   “回殿下,昨晚已经派人送过去了,想必今天就会有消息传来。”   大雨过后,庭院之中,青石砖路上还有些湿滑。偃武小心翼翼的推着黎殊臣往书房走,听他又吩咐道:“设法将梅太妃的身份传开。”   “是。”   偃武边答边把他推到桌案旁,取来白狐皮盖到他腿上,随后转身出门办事。   同一时辰的皇宫内。   隆顺帝正由侍膳宫女服侍着用膳,满脸悠然惬意。   听太监传话说黎远岫已经到了,他连忙咽下嘴里的饭菜,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快!快让岫儿进来!”   今日,黎远岫穿了一件素白色的长袍。落在隆顺帝浑浊的眼中,只觉得他像一块会行走的银元宝。   晋国使者传话道:和谈要赔银三千万两,割让边疆三座城池,外加求娶一位宗室女。   城池好说,黎国地大物博,割让几座边疆破落的州城,隆顺帝并不心疼。   宗室女也好说,忠王府有不少待嫁的郡主,顺王府也有玉筝和玉箩刚刚及笄。   唯独银子,隆顺帝有点舍不得。   可他更害怕晋国彪悍的铁骑。   如今的黎国将无良将,兵无强兵,他不敢贸然激怒晋国。   隆顺帝只好叫来黎远岫,长吁短叹的暗示道:"岫儿啊,皇伯父最近愁的彻夜难眠......"   殿中,黎远岫恭敬的站在下首,垂头盯着地上的汉白玉砖,眸光晦暗难明。   沉思须臾,他装傻道:“皇伯父龙体贵重,可有宣太医看过?”   “......”隆顺帝沉默了。   皇侄今天有点不上道啊。   隆顺帝干脆直言道:“朕是在为银子发愁......”   “侄儿愿为皇伯父解忧。”   隆顺帝:!   皇侄终于上道了!   只听他的好皇侄又道:“侄儿愿奔赴边疆,领兵与晋贼决一死战,替皇伯父解忧。”   隆顺帝嘴角抽了抽,目光充满质疑。   先前,京郊山匪彪悍。黎远岫请缨去剿匪,匪没剿成,还反被绑架勒索了一大笔银子。   最终还是宣平侯的义子莫望山将他救了回来。   谁给他的自信?   连个山匪都打不过,还想去打晋国?   隆顺帝觉得他脑子有点不太行,得说更明白点:“朕要银子!”   “三千万两,用来和谈。”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黎远岫没办法再装傻充愣,只好劝道:“以地事‘晋’,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野心只会被喂大,而不会被满足。”   正如顺王府对隆顺帝,不停的孝敬他银子,却像肉包子打汪汪......   黎远岫最开始并不赞同这种做法,但是顺王为了骗取隆顺帝的信任,谋夺兵权,强逼他以钱财献媚于隆顺帝。   当时,争权夺利是黎国内部的事,他妥协了。   现在,和谈赔款是丧国辱权之事,他不会再让步。   见他唱反调,隆顺帝愤而拂袖,将碗筷扫落到地上,砸出哐当几声。   旁边的宫女太监,全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跪伏在地上。   隆顺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三千万两白银和你父王的命,你选一个吧!”   闻言,黎远岫猝然抬头,眼眸猩红。   他知道隆顺帝无耻,但没想到竟然这般无耻!   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着调查取证,想给父王洗刷冤屈。眼下事情还没有眉目,就忽然被隆顺帝威胁......   隆顺帝站起身,下巴倨傲的扬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黎国的一切都是朕的,你在黎国赚的所有银子也都是朕的!朕只不过要区区三千万两,你就推三阻四,可有把朕放在眼里?”   “断头台上的刀不是摆设,况且你父王谋害皇嗣证据确凿,朕要他三更死,他绝活不过五更。”   “不过,念及骨肉亲情,朕给你一个选择,三千万两保他在昭狱吃香喝辣,安度晚年。”   “你意下如何?”   待他话音落地,殿内鸦雀无声。   黎远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身体紧紧绷住,双手反复握拳又松开。   良久之后,他闭了闭眼,问:“皇伯父说话算话?”   “朕一言九鼎!”   黎远岫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他根本不信。   不过,他得先保住父王的命,留时间给大哥劫狱。   既然皇帝不仁,那就反了他。   大哥说得对,他们有兵有财,还有黎国皇室的血脉,何必受这鸟气?   逼宫弑君的名声确实不好听,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见他答应,隆顺帝得意洋洋的笑了:“明日,银子送到户部。”   “皇伯父,这么短时间,恐怕侄儿难以筹到这么多银子......”   “哦,拖一天,卸你父王一条胳膊。”   “......”   顺王就剩一条胳膊了......   黎远岫只能咬牙答应。   回府之后,他调动银两的同时,他大哥黎远山也在暗中调兵遣将。   一切都在朝黎殊臣设想的方向进行。   包括和亲的人选。   冯公公收到母亲亲手绣的鞋垫之后,状似无意的提醒隆顺帝,忠王府的郡主个性都像忠王,嚣张跋扈,冲动无脑。   送她们去和亲,指不定会结仇。   反观顺王府的郡主,温婉柔顺,才德兼备,玉筝郡主和玉箩郡主素有京都双姝的美名。   兴许她们能得到晋国国君的宠爱,缓和两国关系。   隆顺帝觉得颇有道理,但他有选择困难症,开始纠结挑选哪个郡主去和亲好?   后来他想了想,拟了两道圣旨,直接把两姐妹都送去和亲。   一个不得宠,还有另一个,质量与数量双管齐下!   圣旨到了顺王府后,打了黎远岫一个措手不及。   “无耻!”   “即使看在三千万两的份上,他也应该选择忠王府的堂妹,而不是二妹和三妹!他怎么可以光逮着我们顺王府欺负?”   黎远岫手指握拳,狠狠的捶到墙上,捶出殷红的血迹。   见状,如茵连忙吩咐丫鬟去取金疮药,掏出帕子,心疼的为他处理伤口。   “夫主与其伤害自己,不如想想办法,该如何替二郡主和三郡主摆脱婚事。”   “我去找大哥商量!”   *   几日之后。   晋国使者催的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隆顺帝差宣平侯,派人护送银子和两位郡主尽早上路。   在庞大的队伍蜿蜿蜒蜒的行至弥山山谷前,晏清河已经带一队暗卫,埋伏在峡谷两侧的山坡上,安静的等待着。   他们身穿齐欢赠送的吉利服,仿佛与枯黄的草地融为一体。另一伙儿蒙面人从他们不远处路过时,并未发现他们。   两方人马悄无声息的潜伏着,耐心的等待远处的队伍一点点靠近。 第218章 打劫   落日西斜,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前方的驿站有点远,天黑之前怕是赶不到了。队伍的最首端,许将军一抬手,传令兵洪亮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回荡在山谷中:“停下!安营扎寨——”   士兵们很快被分成了三队,一队扎帐篷,一队捡柴火,还有一队守在郡主的车驾旁,散漫的用长枪支撑住身体,眼神胶着在旁边架起的大锅上。   将军们有马,郡主们有车,而他们纯靠两条腿走。   一路奔波劳累,早已饥肠辘辘。   眼见锅里的热水刚沸腾,吃饭在望时,忽然天降大石头。   嘭一声将他们的锅砸翻了......   是人?   士兵们骂骂咧咧的举起长枪,紧接着又发现山坡处的伏兵开始放暗箭......   乱石与箭矢齐飞,山谷内一片哀嚎与血色。   宣平侯麾下的军队向来好吃懒做,松散懈怠,如今突遇敌袭,瞬间溃不成军。   不少士兵已经开始躺下装死......   尽管他们人多,但是他们太怂。   顺王府派出的暗卫也是叹为观止,怪不得隆顺帝要和谈,这样的军队到战场上只能丢人现眼。   不过,这不关他们的事。   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劫走两位郡主,送她们去江南。   待他们如愿带走玉筝郡主和玉箩郡主后,装死的士兵们赶紧爬起,提着长枪摆出要追却追不上的架势。   同时,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活下来了!   然而下一刻,箭矢再次密如雨点的飞过来。   士兵:!   许将军:!   还来?   其实,晏清河带来的人手并不多,但都是以一敌十的狠角色,他们脱下此时略显碍事的吉利服,长刀出鞘,在月光下泛起森森寒光。   会变声的偃八站在高处,往下喊道:“十个数内,不想死的,滚。”   来之前殿下交代过,虽然宣平侯与他们是敌对,但其麾下的士兵皆是黎国子民,若能动嘴劝退,就别动手消灭。   来日策反之后,操练一下,还能护卫边疆。   话音顺着风传到山谷内每一处角落,士兵们陷入了纠结之中。   当逃兵后果很严重,但留下来作战很可能立马会死。   他们军队的将领多半是宣平侯家族的旁支,平日里喝酒赌钱玩女人样样精通,即使有几分真本事,也被声色犬马掏空了身子。   更可怕的是上行下效。   士兵们真功夫没学多少,坏习性倒是染得很快。   看着晏清河他们长刀猎猎如风,护卫军的军心已然焕然。   晏清河抹了把手背上的血,越战越勇。   慢慢地,他敏锐的发现不少士兵又开始装死了,他吹了一声口哨。   示意暗卫们尽量不要踩到他们。   免得他们再爬起来,杀也不是,放也不是。   晏清河带领手下,专心的收割起最后一小撮顽固抵抗的将领。   他们要么是宣平侯的侄子,要么是宣平侯的义子,害怕皇上与宣平侯问责,只能放手一搏,最起码得受个重伤,才好躲避一点责任。   杀到刀刃卷起,血腥味飘进晚风里,山谷处除了晏清河他们,再无一个站着之人。   皎洁的月光下,晏清河等人借用护卫军的马匹,身形快如鬼魅,迅速追上了驾车逃窜的士兵。   手起刀落,血花四溅,士兵从车板处摔落到地上,马儿受惊后,还在撒腿狂奔。   晏清河一个手势,暗卫们顿时心领神会,纷纷弃马跳上车,抓住缰绳,慢慢控制住马匹。   等马车停稳后,晏清河朗声道:“检查一下银子。”   一阵开箱的窸窣声后,偃武朝他点了点头。   粗略的目测了一下,够!   “先把银子运到你们之前掘过的坟场,埋下去后,做好标记,留人在附近把守,等待殿下后续的命令。”   银子丢失后,这段时间内,沿途的州城一定会加强盘查。   是故,黎殊臣下达的命令是先将银子藏起来。   银子丢失的消息连夜被传回了京都,满朝哗然。   清欢院内。   齐欢盈盈一笑,得知阿殊得手了,她不禁为他高兴。   这些银子与其送给敌国,还不如充当军饷,让自己国家的将士们吃饱穿暖,与敌国战场见!   “宿主,行善+1......”   “停!我明明送出了三百件吉利服,为什么积分只加1?”   “宿主,我的声音如此美妙,您为何如此暴躁?能不能听本系统把话说完?”   “行,请你用你美妙的声音,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还能更暴躁!”   她花了不少积分复购吉利服,倘若只加一分,她会哭的!   听见她的心声,系统停下要说的话,话锋一转问道:“如果只加一分,宿主会后悔吗?”   午后的阳光下,少女伏在窗边的桌案前,轻轻摇了摇头:“我会难过,但不后悔。”   “如果能帮到阿殊,再多积分,我都愿意。”   “不过,帮助阿殊至少一百分起步,请你记得。”   系统正感动着,忽然听她又来这么一句,不由得沉默了,过了好大一会,才道:“请宿主放心,上天从不会辜负每一个向善之人。”   “福报或早或晚都会到。”   “您比较幸运,您有本系统,您的福报都能立马就到!本次行善,加分一万!”   “这么多?”齐欢惊喜的睁大了杏眸,眸光璀璨夺目。   系统答道:“宿主生活在黎国,本系统不得不跟着宿主在黎国。所以,本系统评判善恶功德的角度,都是从黎国的整体利益出发。”   “宿主帮助黎殊臣拦截和谈的银子,于黎国有大利,因而加分一万。”   “......宿主您如果嫌多的话,本系统不介意替您分担!”   齐欢轻笑着啧了一声:“你还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都想要积分。话说,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回宿主,目前七万整。”   “哦。”她之前复购了不少种子和大棚膜等物品,花了不少积分。   阿殊又不在身边当刷分工具人,仅凭她在漠县留下来的善举,她都快入不敷出了。   齐欢目光放远,看向院门口嘟着嘴和朱厌吵架的桃酥,眼神中微微有些羡慕。   她也想每天都能见到阿殊。   于是,下午从茗蕴茶楼的地道去仓库放完奶粉之后,她站在岔道口问修远:“我能不能去安王府看看阿殊?” 第219章 主动奔赴   待她问完,修远沉默了......   如果他拒绝齐姑娘,殿下会不会扣他月钱?   他开动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了想,捡起壁根处的火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引燃,对齐欢道:“请!”   这条地道比他们之前走的还要长,地面凹凸不平,通道低矮逼仄。   走在其中,齐欢垂眸认真的盯着脚下,同时思绪如沸水般翻腾。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地道,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一个简陋隐蔽的通道。   只有她常走的路,阿殊才会费尽心思的扫平障碍。   齐欢眼底隐隐有泪光浮动,心中盛满感动。   见到黎殊臣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如鸟投林般扑入他怀中,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见状,王府的暗卫们纷纷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个女人真生猛!   竟敢直愣愣的扑进殿下怀里!   他们瞪大眼眸,等着看殿下把她扔出去喂狗。   结果,他们发现他们才像狗。   黎殊臣箍住齐欢柔软的腰肢,目光自然垂落在她脸颊上,看到她眼眶里蒙着水雾时,顿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哭什么?”   齐欢不好意思的往他怀中蹭了蹭,瓮声瓮气的答道:“突然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感动哭了......”   “......小哭包。”   话罢,黎殊臣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准备抱进屋里,免得暗卫们总是探头探脑的盯着她看。   无意间目光落到了她的鞋面上,黎殊臣顿住脚步,吩咐道:“准备热水,另外去库房取一双女子的鞋袜过来。”   齐欢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红唇微微撅起:“想不到啊,阿殊。你还有私藏女子鞋袜的爱好?”   黎殊臣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腰,低哑道:“都是给小醋精准备的。”   距离阿欢除服还有八个多月,王府已经开始积极的准备与她有关的东西。   鞋袜衣裳、首饰环钗,库房里都堆了不少。   黎殊臣把她抱回房间,放到床榻间,修长如玉的手指为她褪去鞋袜,放进盛满温水的铜盆里。   刚才注意到她鞋面上有暗迹,他便猜出地道内有积水。   果不其然,她鞋底濡湿一片。   “地道该修整了...”   齐欢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绸布,擦净玉足上的水珠,麻溜的爬上他的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我下次带双雨鞋就好啦!”   “阿殊,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娇气。咱们省着点银子,乖。”   她尾音上扬的一个乖字,像小猫爪似的,挠进了黎殊臣心里。   黎殊臣眸色沉沉,跟着坐上了床。   察觉到他的床很软很舒服,齐欢后仰着躺下,像是陷入了柔软的云朵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黎殊臣紧接着躺到她身边,手臂支撑着脑袋,琉璃般的凤眸里似有火苗在跳动,倏然对准她嫣红的嫩唇,倾身压了上去。   灼热的呼吸喷到齐欢脸上,痒意像野火般蔓延,将她整个人点燃。   她勾着黎殊臣的脖颈,纤细的手臂像藤蔓般缠着他,没有躲避,没有退缩,数日以来的思念化作满腔热情,热烈的回应着他。   直到被吻的渐渐喘不上气来,方才推了推他。   黎殊臣翻身侧躺,揽她入怀。   低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阿欢怎么会忽然过来?可是有事?”   “嗯!”齐欢扬起笑脸望向他:“天大的事。”   “我想你了!”   “怪我不好,这些日子忙了没去看你。”黎殊臣抚了抚她的脊背,轻哄道:“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你不用着急,我想你了就偷偷跑来看你,好不好?”   对上她潋滟水润的大眼睛,黎殊臣吞了吞喉咙,溢出一个“好”字。   窝在他宽阔的怀里,齐欢想起今天上午听到的事,不禁问道:“阿殊,银子和郡主都被劫持了,皇上会不会再筹一批银子,再换一个郡主去和亲呀?”   “不会。”黎殊臣自信的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发顶:“很快,皇上就会自顾不暇。”   齐欢轻轻哦了一声,满怀崇拜的感叹道:“阿殊最聪明了,我拭目以待。”   骤然被夸,黎殊臣扬起唇角,语调轻快道:“全靠对手衬托。”   “京都之中聪明的文臣、能战的武将,都被皇上霍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阿谀奉承之辈,真正有本事的并不多。”   “再者,皇上身边的宠监冯公公,深得皇上信赖,说话颇有分量,他除了贪财外,还是一个大孝子。我替他找到了当年天灾时走散的老母亲,他便愿为我驱使。”   “至于黎远岫,两位和亲郡主是他的同母胞妹,他在走不通门路的情况下,定然会派人暗中救走两个妹妹。待他出完力后,晏清河再跳出来收割,成功率大大提升了很多。”   齐欢疑惑道:“你不怕黎远岫连银子一块劫回去吗?”   “依他的性格,他不会。”黎殊臣成竹在胸。   不过,他会把劫银子的锅,牢牢扣到黎远岫头上。   到时,冤枉、勒索、逼嫁、杀父等一系列火星,埋在黎远岫和隆顺帝之间,火势只会越烧越旺。   他要逼顺王府反。   从而令顺王府和宣平侯两方势力直接对战,打垮一方,削弱一方,同时借黎远山的嘴揭露一个惊天大秘密,随后他再顺理成章的坐收渔翁之利。   待他清完障碍,方能安心的迎娶阿欢,不留一丝危险给她。   黎殊臣眼底暗芒翻涌,却又在看向齐欢时,恢复清润温柔。   “阿欢,明日上元节,出来逛灯市?”   “你陪我嘛?”   待他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后,齐欢才发现她摸腹肌摸错了地方。   “宿主你是不是故意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嘴瓢之后,她又连忙纠正道:“瞎说什么大瞎话!”   她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色字头上一把刀,腹肌没摸成,反倒被扑倒。   ......   将近傍晚时分,她红着眼眶,声音微微哑:“我要回家了,天黑之前我得回去,不然外祖母她们会担心。”   “嗯,我送你。”   黎殊臣为她系好腰带,将她抱下床,送她回茶楼。   回到宋府之后,刚好赶上晚膳。   今日体力消耗过多,齐欢比平时多吃了一碗,揉着肚子,打着饱嗝,想散步消食又腰酸腿软,只好作罢。   她绷着小脸,在日记本上用力的写道:“差评!阿殊这个人不能处,答应一次就停,根本没有做到!”   然而,翌日。   夕阳刚落,她就跑去青松堂跟宋老夫人报备,她想出门看花灯! 第220章 上元灯节   夕阳淡淡的余晖落在身后,齐欢背光而行,莲步轻移,婀娜翩跹。   乌黑的秀发被梳成飞仙髻,发间插着去年七夕时,黎殊臣送她的白桦叶尾玉簪,莹润的小脸上肌肤似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眸光璀璨,樱唇薄涂了一层烂番茄色唇釉。   一袭素白的软银轻罗百合裙,搭配月白色的腰带,将她勒显得腰若流纨素,精妙世无双。   瞧见她的刹那间,宋老夫人忍不住挺直脊背,骄傲的对旁边的吴嬷嬷说:   “看到没?这是我的外孙女!”   吴嬷嬷瞬间心领神会,把祖孙俩一顿好夸。   对于她的赞美之词,齐欢落落大方的谢过。   请完安后,依偎在宋老夫人身边撒娇道:“外祖母,听说京都的上元灯会热闹繁华,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宋老夫人眯眼笑着,神情中露出一抹怀念:“花市灯如昼,美不胜收。欢欢想去就去吧,记得多带几个侍卫。”   “好!多谢外祖母。”   拿到出府手令,齐欢脚步轻快的踏上马车,缓缓朝约定好的地点驶去。   与此同时,清安院内。   宋幼安紧张的攥着幕篱,嗫嚅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的好姑娘,您在怕什么?您头上戴着一顶绸帽,又套了一个幕篱,里里外外两层,谁能瞧得见呀?”   “老夫人既然允许表姑娘出门,肯定也允许您出门。难道您不想去看看灯市的繁华,亲自买盏小兔子灯吗?”   “...不...想。”   宋幼安往后缩了缩。   红红的眼眶,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她亦向往外面的世界,但她不敢踏出宋府半步。   见她这般懦弱,云雀心生不悦。   听说表姑娘身边的丫鬟不仅能跟着出门,还能买桃酥吃,买烤鸭吃,而她只能跟着自家姑娘,天天宅在这方寸之间的宅院里。   人比人,气死人。   假如她的主子是表姑娘就好了......   今天是上元节,京都难得的暂时取消了宵禁,金吾弛禁,通宵达旦,各处街道张灯结彩,行人如织,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云雀不禁心驰神往。   她真的很想出去逛逛!   看穿她眼底的渴望,宋幼安揪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云雀,要不...我跟娘说...”   “说出府的事吗?”   “...嗯。”宋幼安正想说放她出府玩一晚,就见她已经惊喜的跑了出去。   “姑娘,我去传话!”   宋幼安呆了呆。   直到宋大夫人和宋大爷热泪盈眶的把她送上马车,她才回过神来。   “云雀,你说了什么...”   “奴婢跟夫人和老爷说,您想出府!”   “...不是。...我只是想放你出去玩。”宋幼安惴惴不安的缩在车角。   她十几年来从未出过宋府,即使爹娘想让她稍微开朗点,却也不强逼她。   今晚意外得知她想出去看花灯,宋大夫人和宋大爷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安安终于愿意出门了!   他们从不觉得安安比别人差,别的小姑娘能够出门看衣裳首饰、花灯夜景,凭什么安安不能?   上天待安安不公,但他们依旧希望安安能够灿烂的活着。   其实,宋大夫人和宋大爷对于一瞬间的决定也很忐忑。   虽然派了很多护卫跟着,夫妻俩却依旧坐立不安。   索性,他们也跟着出了门。   *   另一边。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待马车停稳后,齐欢迫不及待的踩着下马墩走下来,从后门匆匆跑进茗蕴茶楼的后院里。   少女提着裙摆,衣袂在晚风中飘飘,像一只小蝴蝶似的,猝然飞进黎殊臣的视野里。   他直接从二楼翻窗跃出,落至齐欢面前,轻轻唤了声:“阿欢。”   磁性的声线,顿时让齐欢身体仿佛过电般酥麻。   她扬起笑脸,眨了眨眼睛:“阿殊,我们去看花灯吧。”   我们去约会吧!   在千树银花的街道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在这美好的青春年华,一起去约会吧!   “好。”   临行之前,黎殊臣牵起她的柔荑,回屋拿出两副彩绘面具。   分别是小猪和小狗的样式。   “阿欢先选。”   “......”   齐欢眸光复杂的在两副面具上转了一圈,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不是狗,就是猪。   还有选的必要吗?   她抬眼望向黎殊臣,问道:“难道真的买不到别的面具了吗?”   “这是十二生肖款,阿欢属小猪。”   “......”   须臾之后。   齐欢戴着小猪面具,看向身旁的“小狗”,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黎殊臣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与她十指紧扣,走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   偃武和晏清河跟在他们身后,暗中守护。   偃武:“殿下竟然真的戴狗头面具了!”   晏清河:“阿殊戴狗头,阿欢戴猪头,而你猪狗不如。”   “你竟敢骗阿殊说,这是一套的面具,看起来就像一家人。”   偃武开始狡辩:“......我哪知道殿下真的会当真。涉及齐姑娘,殿下就好像被人夺舍了一样。”   晏清河叹息道:“怪不得剑谱第一页写道,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我要成剑神!绝不爱女人!”   吸取完阿殊的“教训”,晏清河摸着刀直摇头。   下一瞬,前方忽然乱成一团。   交相辉映的花灯下,一位姑娘满头银发,被团团围住、指指点点。   “妖怪!”   “快去找法师!”   ......   人群中央,宋幼安无助的抱着头,眼神像受惊的小鹿般,惶恐不安,豆大的泪珠扑簌簌的落下。   软软的哭腔里满是惊惧:“我不是...”   “...不是妖怪...”   “呵,不是妖怪怎么会白发童颜?”一位大娘当即质疑道。   另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接着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她吸食了人的精气,才能容颜不老!永葆青春!”   “妖怪!打死妖怪!”   群情激奋之下,人们开始朝被围住的少女扔随手能拿到的东西。   宋幼安蜷缩在地上,抱着膝盖,泪水涟涟。   此刻她无比希望有人能救救她。   哪怕直接杀了她,让她解脱了也好。   陡然间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披风罩住,紧接着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男子朗朗的声音响起:“她若真是妖怪,为什么不吃了你们?”   “蠢货。” 第221章 兔子精   骤然被骂蠢货,人们不禁愣住。   “小兔崽子,你该不会是被这妖怪的美色迷惑住了吧?怎么还向着妖怪?小心她夜晚把你吸的渣都不剩!”   有人在劝谏,有人在怒骂。   “你他娘的竟敢骂老子蠢货?你xxxxx......”   他骂的太脏,引得晏清河顿住脚步,回怼道:“蠢货骂谁呢?”   “骂你呢!”   待他答完,众人纷纷后知后觉的笑了。   在一片混乱中,晏清河抱着怀中的少女快速离开,追上前方的偃武。   偃武质疑的看向他:“你又捡了个什么回来?”   问话间,久远的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   威远侯出事前,晏清河还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少年。   时不时捡只受伤的小鸟,捡只瘸腿的流浪猫,捡个瘦骨嶙峋的小乞丐......   捡回来后,小鸟被吃了,小猫被丢给偃十七救治,练习医术。至于小乞丐,则送到郊外的山庄,加入偃字辈。   如今,怎么又捡了个姑娘回来?   姑娘有什么用?   只会哭哭哭......   晏清河胸前的衣襟被打湿了一片,他朝偃武道:“你先跟着阿殊和阿欢,我带她去处理一下。”   既然都已经救下来了,总不能半道扔了吧。   晏清河认命的抱着她,飞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   幽暗而寂静的巷子中,少女呜呜的哭声更加清晰。   他把少女放在墙根处,掀开披风,见她哭红了眼,憋红了脸,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般,顿时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喂,小姑娘。”   “能不能不哭了?”   宋幼安向来乖巧,对于救命恩人更是唯命是从,立马咬紧嘴唇,强迫自己停止啜泣,却打出一个响亮的哭嗝。   红彤彤的眼睛和降温后白皙的皮肤,再加上银白的发丝,让她看起来真的好像,晏清河小时候养的小兔子啊。   晏清河鬼使神差的问道:“你是不是兔子精?”   “我不是妖怪!”宋幼安吸了吸鼻涕,声音大了一些。   “我知道。”   晏清河递给她一方帕子,示意她擦一擦。   “我爹以前有个姨娘跟你一样,也是满头白发。我爹说这叫白发病,只是生病了而已。”   “不过,我爹从来不让七姨娘出门。”   “小兔子,你家人怎么会放心你出门?”   宋幼安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清澈干净的星眸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是我的丫鬟想出门...人太多了,马车不便,...我们就下来步行。”   “后来被人流挤散了,我想找她,不知不觉跟他们全都走散了...”   “...遇到一个坏人,他拽住了我,...掀开我的幕篱后,不小心勾掉了绸帽...被我吓跑了...”   宋幼安断断续续的说出今晚的经历。   月光落在她抬起的水眸中,印出点点光芒,她轻声呢喃道:“我的厄运,竟也是我的护身符......”   如果不是满头银发,她不知道遇见坏人后,她的命运会是什么......   这时,晏清河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兔子,我送你回家吧。”   “好......”   见她缩成小小的一团,晏清河又想起了童年时期养的那只小兔子。   原本他只有一只,但是后来小厮为了讨好他,给他又送了一只。   两只兔子在一起,没过多久就生了很多很多兔子。   他爹嫌兔子味大,干脆让人拉到军营里,把小兔子们做成了红烧兔肉。   幼小的他含泪吃了两大碗。   直到夜晚看着空空的兔笼时,他才开始内疚。   这么多年以来,再也没吃过兔肉,看见兔子就有种天然的好感和罪恶感。   晏清河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   “在这等我。”   见他要走,宋幼安连忙抓紧他衣袖:“别...”   “...别丢下我。”   如果他走了,她很难回家。   怯生生的眼神望的晏清河心中一软,只好蹲下身,再次用披风把她罩住,抱着她去买了一只小兔子花灯。   遇见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紧接着又买了一串糖葫芦。   之后,他就看到黎殊臣扛着一整把子糖葫芦,走在齐欢身侧。   ......   晏清河把花灯和糖葫芦都塞给怀中的小人儿拿着,然后朝齐欢他们走过去。   明灯错落之间,齐欢眉眼弯弯,正在认真的猜灯谜。   “十人九死(打一药名)”   好巧,这处摊子的灯谜全都是关于中药,而她这一年刚好背了不少医书。   她自信满满道:“我知道!是独活!”   “三省吾身,是防己。”   “久别重逢,是见喜。”   “偷梁换柱,是木贼!”   ......   一个个草药谜底被念出后,摊主哭丧着脸,把摊子让给了她。   齐欢从十二生肖系列的花灯中,挑了一只小猪花灯和一只小狗花灯,接着又挑了四盏其他样式的花灯,准备送给家人。   挑完之后,她笑盈盈的对摊主道:“我要这些就可以啦!祝你元宵快乐!”   “元宵快乐!”   摊主真的快乐了!   同时,系统给齐欢加分道:“行善+57,积分+57。”   这是归还57个花灯的积分。   齐欢吃力的提着六盏花灯,眉宇间浮动着喜悦与自得:“阿殊,我厉害不?要不要夸夸我?”   “要。”   “阿欢真聪慧。”   黎殊臣把手中的糖葫芦丢给偃武,接过她准备给家人的四盏花灯,只留两盏,一人提着一盏。   从而腾出手来,跟她牵手。   两人相携悠然前行。   看见前方水波荡漾的小河时,黎殊臣问她:“阿欢想放河灯吗?”   倏尔之间,齐欢突然想起漠县城外的满池河灯。   她抬起眸子,视线与黎殊臣含笑的眼神黏在一起,仿佛能拉出丝来。   跟在他们身后,偃武咬了一口糖葫芦,此刻无比想念他的好兄弟。   这伤害不该由他一个人来承受!   正念叨时,他眼尖的发现了迎面赶来的晏清河。   同时,齐欢和黎殊臣也看见了晏清河。   以及他身上挂着的一大团不明物体。   ......离近之后,看起来像是个人。   齐欢歪头瞅了瞅,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促狭:“原来我们阿河也有人约呀!”   熟悉的声音穿过披风,传入宋幼安耳中,她抖了抖,软软的叫了声:“表姐...”   齐欢:!   她笑意僵在脸上,狐疑的望向晏清河。   “你怀里的姑娘哪来的?”   “捡的。”   谈话间,齐欢想掀开看看,却又怕不是安安,唐突了人家姑娘。   正当她犹豫时,衣服缝里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表姐...”   齐欢彻底傻掉了,她的小表妹为什么会在晏清河怀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黎殊臣牵着她,示意晏清河跟上。   回到茶楼之后,走进二楼雅间。   晏清河把宋幼安放下,说清了来龙去脉。   “安安别怕,姐姐在这,没人再能伤害你。”   齐欢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声音尽量温柔。   虽然宋幼安在宋府很没存在感,但小姑娘总是腼腆的笑着,白白净净,软软糯糯。   时不时还会送她一些珠钗和绣活。   既胆小,又可爱。   齐欢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想到她无助的被人围观,不禁有些心疼。   简单的问了两句后,她眸光难辨的问:   “你说是云雀主动松开了你的手?” 第222章 发卖   “...当时人潮拥挤,我太害怕,情不自禁的捏疼了云雀...”   “...她刚松手,我们就被人流冲散了...”   答完之后,宋幼安再次咬住嘴唇,低头绞着手指。   比起兔子,她觉得自己更像老鼠。见不得光,人人喊打。永远只能缩在小小的洞穴里......   自卑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   她颓丧的缩着肩膀,像一朵还没绽放就枯萎了的花,暮气沉沉。   此时,齐欢正在询问系统:“快递库里有没有染发剂?”   “宿主请稍等。”   “——已为宿主搜索出五件符合要求的快递包裹。”   得到想要的答案,齐欢扬起唇角,眼中漾起温暖的笑意。   她牵起宋幼安微凉的小手,安慰道:“安安,明天姐姐送你一件礼物,你以后就能放心出门啦。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先回家吧。”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给宋幼安,小姑娘终于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表姐待她极好,她不想让表姐担心。   尽管她还很难过,但她可以回府后,躲进被窝再哭。   她的悲伤,只有枕头知道。   面对家人,她虽然做不到像表姐这般明媚活泼,但她一直努力保持乖巧懂事。   二哥患有肺痨,家人为二哥操碎了心,她不能再让他们为她分心。   宋幼安站起身,习惯性的想握紧齐欢的手,又悄悄强迫自己放松了力道。   她怕不小心弄疼了表姐,表姐会像云雀一样丢下她。   见她紧紧依偎着自己,齐欢顿时保护欲爆棚。   “安安,姐姐带你回家。”   话罢,她看向晏清河:“多谢你今晚救了安安。等食肆开业后,你可以免费去吃!”   “阿欢,客气了哈。咱们之间哪还用说谢?”   念及一个人吃饭不香,晏清河挠了挠头,笑嘻嘻的问道:“我可以带偃武哥一起去吃不?他免费不?”   要是不免费,就不带了。   “当然可以呀。苟富贵,不相忘,下次我跟修远提前打个招呼,随时欢迎你们。”   偃武感动之余,实在想不明白齐姑娘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苟”?   直到他窥见殿下脸上的面具,方才顿悟。   原来齐姑娘是为了跟殿下适配,做狗男女!   幸好齐欢和黎殊臣都没有读心术,否则他就会——卒,享年二十二岁。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齐欢已经跟黎殊臣道完别,牵着宋幼安,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等她们回到宋府后,守在门口的吴嬷嬷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快!传话给老夫人,表姑娘带着三姑娘回来了!”   闻讯而来的宋管家,关切的将宋幼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完好无损,才稍微松了口气。   “阿德,快去街上找大爷、大夫人和大公子,告诉他们三姑娘平安回来了!”   府中一片兵荒马乱,齐欢带着宋幼安,先去青松院给宋老夫人请安。   正堂内,云雀跪在下首。   看见宋幼安的刹那间,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确实不是故意松开宋幼安的手,而是因为紧张的宋幼安攥疼了她,她才使劲扯开。   毕竟弄丢了宋幼安,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宋幼安被人群挤走后,她没有呼叫护卫。反而在护卫追上来时,故意指错了方向。   在那一瞬间,她像被猪油蒙了心似的,在想:   如果姑娘走丢了,宋家人宽厚,不一定会惩罚她。她撇清关系后,努力争取调到表姑娘身边,是不是就能像那个叫桃酥的丫鬟一样幸福快活?   自家姑娘这副样子,以后婚事必成问题。跟着她能有什么前途?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她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然而,当她真鬼迷心窍的弄丢了宋幼安,随即又被铺天盖地的后悔所吞噬。   宋家为了隐瞒宋幼安的秘密,身边只放了她这么一个贴身丫鬟。   这些年来,她月钱比其他丫鬟多,宋幼安也待她极好。   可她却做了什么事?   云雀在这一刻真的后悔了,她扑过去抓着宋幼安的衣袖,嘤嘤哭了起来:“对不起,姑娘。”   宋幼安往后缩了缩。   之前,云雀甩开她时,眼神是那么的嫌恶。甩开她后,神情又骤然放松,仿佛甩掉了麻烦的包袱一般。   这些画面都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罕见的没哭,也没有结巴,而是认真的看着云雀,问道:“你是不是想丢掉我?”   她的眼眸太过纯净,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云雀惭愧的低下头:“对不起,姑娘。奴婢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惜,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倘若宋幼安没有被救,一切又会怎样?   宋老夫人向来慈爱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   在她看到宋幼安身上的污渍和哭红的肿眼泡时,她便已经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发卖了吧。”   无论云雀当时做了什么,此时又是不是真心悔改,但她让宋幼安受到了伤害是事实。   跟出去那么多护卫都没能护住宋幼安,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宋老夫人根本不信。   屋内,没有一个人求情。   云雀惊慌的看向宋幼安:“姑娘,奴婢已经知错了,您为什么不帮奴婢说句话?”   宋幼安别过身子不理她。   既然云雀不喜欢她,那她只好同意祖母卖了她,给她换个喜欢的主子。   见她这般绝情,云雀只好转向齐欢:“表姑娘,您说句话好不好?奴婢绣活很好,您总夸三姑娘送给您的绣帕好看,这其中也有奴婢绣的几条。您能不能把奴婢要去给您当丫鬟?二等就好!”   “奴婢比您身边那个只惦记着吃桃酥、吃烤鸭的丫鬟有用多了......”   突然被拉踩,桃酥气的叉起腰,绷着小脸,气鼓鼓道:“至少我不会弄丢我们家县主。不管人山人海,只要县主需要,我就会一直在!”   “再说桃酥和烤鸭那么好吃,难道你不想吃吗?为什么要说我!”   被她喷了一顿,云雀心虚的没有接话,祈求的目光依旧紧紧黏在齐欢身上。   她知道表姑娘是老夫人的心肝,只要表姑娘开口,她就能留下来。   可她注定要失望了。   齐欢红唇轻启,对旁边的小丫鬟道:“外祖母都说要发卖了她,你们怎么还不把她拖下去?” 第223章 礼物   云雀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那个叫桃酥的丫鬟常把“我家县主人美心善”挂在嘴边,别人夸她衣裳好看,她说县主赏的。别人夸她首饰漂亮,她说县主赏的。别人夸她吃胖了一点,她说县主赏的......   每次去后厨取膳时,云雀总能遇见桃酥笑眯眯的跟厨房的大娘们套近乎。   嘴里十句话有九句半,都是在夸她家县主。   云雀又羡慕又嫉妒。   以前府里没有别的姑娘,没有对比。   如今有了对照,她开始心理不平衡。可她没有料到,表姑娘压根不是传说中那种温柔善良的性格。   齐欢并不知道她有这么多心里戏。   否则一定会告诉她,与人为善的前提是对方值得。   这时,得到消息后的宋大夫人和宋大爷匆匆赶了回来。   夫妻俩一左一右的围着宋幼安一顿痛哭。   “安安,娘再也不逼你出门了,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和你爹跟在你身后,眼睁睁的看着人流将我们隔开,当时我想着你身边还有护卫和云雀,不会那么倒霉的遇见危险。”   “可是,人啊,就不能有侥幸心理。”   “当娘听他们议论什么白发时,娘才知道你出了事,没人知道娘当时心有多痛。”   “一定是娘当年怀你时嘴馋,偷吃了送子观音桌前的糕点,上天才要这般惩罚我......”   “这些错都是我犯下的,有什么报应就冲我来吧。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安安?”   宋大爷也跟着哭了:“还有我,我也偷吃了......”   听夫妻俩越说越丢人,宋老夫人猛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哭诉。   “安安是欢欢带回来的,你们与其在这里哭,还不如好好谢谢欢欢!”   宋大夫人打了一个哭嗝,疑惑道:“不是说被一个嘴贱的男子抱走了吗?”   旁边,宋幼安瞬间红了小脸。   恩公被骂了,还是被她娘骂的!   她勇敢的大声道:“不是的!”   “...恩公很好!”   是那群人先骂她和恩公的。   察觉到满屋的目光,瞬间齐刷刷的投来,宋幼安又窘迫的垂下头,盯着脚尖。   幸好,齐欢替她解了围。   “舅母,救安安的男子是我以前在漠县的邻居。”   “他是已故威远侯之子晏清河,为人仗义赤忱,绝不会无缘无故骂人。”   “除非别人恶语在先。”   “安安是他救下来的,后来又在灯会上遇见了我。我才知道安安今天也出府了,就带了她一起回来。”   她半真半假的将经过娓娓道来,隐瞒下她跟黎殊臣约会的部分。   同时朝宋幼安眨了眨眼睛。   宋幼安果然没有提起另外两个男子。   听完她的解释,宋大夫人很惭愧,涨红着面皮道:“果然,道听途说不可信。真是多亏了小晏和欢欢。”   宋大爷吸了吸鼻涕道:“咱们家是礼仪之家,得送点谢礼给小晏。”   夫妻俩开始商量送什么东西好。   最好是,既不贵,又能彰显出他们的诚意和谢意。   最终两人决定,请小晏来吃饭!   “好了,你们要讨论就回你们院子里讨论去。”宋老夫人心烦的摆摆手,打发走这两个抠门的老哭包。   又把青松院内最稳重可靠的婉婉,拨给了宋幼安。   安排完后,宋老夫人困倦的按了按太阳穴。   她原先看着子孙和睦,家宅安宁,还以为宋家被儿媳妇管理的很好。经历过许嬷嬷和云雀,她才知道原来只是以前没有诱惑......   当小宋氏怀孕后,不能伺候宋景澄,许嬷嬷母女才会露出马脚。   云雀亦然。当府里多了一个表姑娘,她认为跟着表姑娘会比跟着安安好,才会越来越松懈,甚至动了歪心思。   宋老夫人叹了口气,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明日,她要好好敲打下府中的下人。甄别出小心思太多的人,趁早不用。   与此同时,齐欢也回到了清欢院。   沐浴完后,她盘腿坐在太师椅中,旁边的书案上放着她的小猪灯。   “系统君,染发剂!”   “宿主要哪一款?”   “最贵的那款!”   系统君诧异道:“宿主向来都是选最便宜的,怎么突然这般铺张浪费?”   齐欢靠在椅背上,伸着懒腰,打哈欠道:“前世我曾听人说,染发剂用多了会致癌。虽然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觉得用在身上的东西,还是要挑好一点的。”   “除了染发剂,你再帮我搜索一顶假发。”   “友情提示宿主,帮助宋幼安,一次只有一分。”   听明白它的潜台词,齐欢不认同道:“积分有价,情谊无价。安安是我的妹妹。”   “宿主对妹妹真好,本系统也想做您的妹妹。”   “......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吞了我多少积分,你说说!”   系统缄默了。...宿主确实给了它不少积分,用来升级。   它不再嘴贫,筛选出最贵的染发剂和最贵的假发,唰唰掉落。   齐欢立马坐直身子,取出小刀,一一划开。   很快,笑意僵在了她唇角。   染发剂是罗兰深紫款。   假发更夸张了,不仅是红色的,还是非主流发型。   “......退换!”   一盏茶后,她拆开新的快递,对黑色的染发剂和黑长直假发很满意。   翌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时,齐欢睁开了眼睛。   今天是普惠书局开业的日子。   而且,她还要给安安送礼物。   挂念着这两件事,她依依不舍的告别被窝。   匆匆用罢早饭之后,她带着偃青去了清安院。   “安安,姐姐送你两件比帽子好用的礼物。”   宋幼安瞬间瞪大眼睛,眼神澄澈明净,忍不住好奇道:“...什么?”   齐欢直接拿出假发抖开,却见宋幼安惶恐的湿了眼眶。   “...表姐,你你你...”   “...你这是把人连头皮带头发,全拔下来了吗?”   宋幼安很害怕。   不是怕表姐,而是怕表姐为了她,拔了别的姑娘的头发...和头皮。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正常的头发多么痛苦。   她嗫嚅道:“表姐...要不...你还是还给她吧...”   意识到她误会了,齐欢连忙解释道:“这是假发。”   “安安,姐姐在你心中就是那么凶残的人吗?”   宋幼安咬着唇,摇了摇头。   只是假发给她的冲击太大了,等她恢复理智冷静之后,伸出小手试探着摸了摸。   “...表姐,这真的很像真的头发...一定很贵重吧...”   齐欢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按照说明书,为她戴上假发。   “这是姐姐回京路上,偶然从一位专卖稀奇玩意儿的货郎手中买下来的...”   系统嘟囔道:“我又成货郎了...”   “宿主怎么不继续说,这是你爹给你的了?” 第224章 托尼·齐上线   齐欢被系统气笑了,用大方的语气说道:“送你一个积分!”   “收好,这是你爹给你的积分!”   “......本系统突然没那么想要积分了!”系统自我屏蔽了,简称自闭。   耳根清净后,齐欢取出染发剂,递给宋幼安:“安安,你的头发比较长,戴假发可能不是特别方便。表姐这里还有一盒用来染头发的东西,能把你的头发直接染成黑色。”   “不过,如果长时间大量使用,可能对身体不太好。所以,重要场合你可以染一染,平时带着假发或者帽子就好。”   待她话音落地,宋幼安眼底的欣喜更盛,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   “...表姐...你说的这个染发剂...真的能让我的头发变黑吗?”   “当然!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齐欢打开染发剂的盒子,充当了一回托尼老师,带她见证了白发变成黑发的奇迹。   染完之后,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中。   宋幼安乖巧的由婉婉为她绞干头发,走进院子,平生第一次觉得阳光这么温暖。   她扬起下颌,逼回眼泪,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表姐,谢谢你。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不止今天,希望安安余生的每一天都快快乐乐。”   齐欢将她重新按回梳妆台前,亲自为她绾了一个双螺髻。   “安安,要不要跟表姐一起出门去逛逛?”   齐欢说完之后,注意到铜镜里的小姑娘先为难的垂下眼眸,复又勇敢的抬起头颅,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她成功的鼓励了宋幼安面对新的人生,系统又为她加了一分。   加上赠送假发和染发剂的积分,她已经加三分了。她拿出早就备好的面纱,替宋幼安别在耳上。   虽然宋幼安头发变黑了,但昨晚有一些百姓看见了她的模样,齐欢担心她被人认出来,所以送她一副面纱遮一遮。   梳妆打扮完成,两人相携到了青松院。   正堂内,宋老夫人正在教宋大夫人管家。宋大夫人正听得头皮发麻时,余光忽然瞥见两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款款走了进来。   定睛一看,嚯!   安安的头发变成了黑色!   难道是因为,她昨晚连夜给当初得罪过的送子观音,送了满满一桌子糕点?   宋大夫人坐不住了,迅速起身,走到宋幼安身边。   看到宋幼安乌黑的头发,她刚想张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宋老夫人对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招手唤安安过来,好奇的问道:“安安,你的头发怎么突然变黑了?”   “...是表姐送了我药膏,我用了下就变黑了。...不过表姐说这药膏不能常用,所以她又送了我假发。”   这还是宋老夫人第一次听安安说这么多话。   她掰起手指头数了数,超过了十个字!   宋老夫人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一手拉着宋幼安,一手拉着齐欢,乐呵呵道:“欢欢真是咱们宋家的福星,安安你要记得欢欢的好。”   “虽然说你们是姐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是该记的恩情还是要记的。祖母今天真的很开心......”   一生要强的宋老夫人也跟着湿了眼眶,却又强忍着不落泪。   她不能像大儿媳妇那样没出息!   婆媳俩一会哭一会笑,看向宋幼安时,眸光充满了欣慰。看向齐欢时,眸光又充满了感激。   齐欢趁此机会提出:“外祖母,我想带安安出去买几本书。可以吗?”   宋老夫人哪有不应的道理?   她的外孙女既漂亮、又好学,还有一手好医术。全京都的老太太,谁能比她更幸福?她要惜福,做一个和善、招人喜爱的老太太。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请求,她都愿意答应。   她咧着嘴巴,笑眯眯回道:“当然可以,...另外,记得帮外祖母带几本话本子回来。”   话罢,她示意吴嬷嬷递给齐欢一个鼓鼓的荷包。   同时,向来抠搜的宋大夫人,也连忙让金钏回去取银子。   她不能落后!   欢欢帮助安安染黑了头发,是她的大恩人!   宋大夫人此时看向齐欢的眼神,又热切了几分。   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越相处,她越喜欢眼前的这个外甥女。   不仅长得养眼,还非常有本事,先送了澈儿口罩和药丸,如今又帮助了安安......   被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齐欢回以浅浅的微笑,又道:“舅母需不需要我帮忙带书?”   宋大夫人的目光顿时呆滞了,头摇的像拨浪鼓:“不用不用!时辰不早了,欢欢你快去吧,免得耽误了午饭。”   在她的催促下,齐欢牵着宋幼安,踏上了去普惠书局的马车。   路上,系统不停的提示:“行善+1,积分+1。”   她的书卖的比其他书铺便宜,对于书生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所以每卖出一本书,就能加一积分。   除此之外,系统还额外给她加了一万分。   “活字印刷术的出现,提升了印刷效率,促进了文化传播,降低了书籍的价格,改变了黎国只有少数人才能买得起书、读得起书的现状,对后世影响深远。是故,奖励宿主一万积分!”   待它说完,齐欢眼睛笑弯成了一条月牙,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   果然,还是要干大事才能挣更多积分!   等她升到满级之后,她要用手机查更多的资料,努力促进各行各业的发展!   这时,车厢外传来偃十二的声音:“姑娘,前面人太多了,马车过不去了...”   齐欢掀开车窗帘一角,只见书院街内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蜿蜿蜒蜒的通向路南的第五家。   心思细腻的修远,派了一个伙计在外面维持秩序。来买书的大多都是读书人,顾及着名声和修养,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排着队,异常和谐。   三开间的门面外,排起了好几队。   在黎殊臣亲笔题字的普惠书局牌匾下,还拉着两条红底白字的大横幅。   这是齐欢的主意。   她让修远找绣娘绣了一条横幅,写着:开张特惠,买五本送一本,仅此一天!   修远举一反三的又让人绣了另外一条,展示出各种常见书的价格。   明晃晃的告诉大家,我们家比其他家便宜。   速来!   买它! 第225章 聘礼   红艳艳的横幅在风中飘扬,在一排古朴的铺子间格外显眼。   最初,几个书生将信将疑的进去了,一问价格,真的便宜!   买它!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附近书院的书生们纷纷赶来。   进去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间书铺的书,不仅物美价廉,还格外齐全。甚至连医书都有......   紧接着,得到消息的大夫们也匆匆赶来......   与此同时,系统又开始了它美妙的提示音。   “行善+1,积分+1万。”   “行善+1,积分+1万。”   ......   齐欢错愕的楞了楞:“系统君,你现在都是这么壕的吗?加分都开始五位数起步了!”   “宿主,每一本黎国从未有过的医书面世,您都可加一万积分。”   “快递库里还有医书吗?!”   齐欢摩拳擦掌,神采奕奕:“只要抄不死,我可以往死里抄!”   “宿主,虽然本系统也恨不得你抄无数医书,挣无数积分。但是,遗憾的是快递库里的医书只有那么多,都已经被您取出来了。......本次贡献医书九本,加分九万,宿主目前的积分是十六万!”   “那快递库里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书?”   “有的他们看不懂,他们能看懂的没有。很多知识,需要一定的积累才能加以运用。快递库里剩下的书中,有用的书太深奥了,即使宿主抄出来,他们无法加以利用,依旧不会加分。”   “不过,宿主现在已经有十六万积分了,要不要花十万积分升级?”   “要!”   须臾后,系统完成升级,还不忘给自己下载个男神音,声音非常悦耳动听:   “亲爱的宿主,现在是六级的系统在为您服务。您目前的积分余额是六万,解锁的新一级功能是项链隐身功能。”   齐欢低头一看,项链还在。   “宿主,您当然能看得到,但是别人看不到。”   “照这么说,阿殊也看不到了吗?”   “...黎殊臣不是别人哦~”系统立马狗腿道:“他是您的家属呀~本系统勉为其难的给他打开了权限啦~”   系统君用嗲嗲的语气,男神音的变声器,结合在一起说出的话语,让齐欢一阵恶寒。   “你正常点!”   “好的哦~”系统切换成了萝莉音。   “乏了,还是屏蔽吧。”   齐欢结束与系统的交流,发现宋幼安正乖巧的坐在她身边,等她回神。   软软的模样,让人真的好想捏一把。   她摇摇头,摇走这奇奇怪怪的想法,对宋幼安道:“安安,这家书铺门口的人实在太多了,还没有其他女子在排队,我们贸然过去,可能会比较引人注意。不如让护卫代买,咱们去酒楼吃饭去?”   “...好。”   “安安想买什么书呀?”   “...我想买游记。”   齐欢点点头,吩咐了下去。   交代完后,马车调头,在她放下车窗帘的刹那间,又深深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字。   这是阿殊的字。   也是书铺的护身符。   阳光落在铁画银钩的大字上,齐欢仿佛看见了男子端坐在书案前,挥笔题字的清绝模样。   她嘴角噙着幸福的笑意,直到用罢午饭后还未落下。   回府路上,她掀开窗帘透气时,无意间发现——朱厌用扁担挑着两筐点心,从糕点铺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西门野捏着空空如也的荷包,长眉微蹙,神色不愉。   齐欢暗叹了一声“真能吃”,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等她午睡醒来时,竟在清欢院又看见了这两筐点心。   她诧异道:“怎么回事?”   桃酥脸颊红扑扑的请她借一步说话:“县主,这是朱厌送给我的聘礼。”   齐欢:?   桃酥的聘礼是桃酥?   很快,桃酥又从腰间的红布里,掏出厚厚一摞银票:“朱厌说,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齐欢目测了一下,暗道:朱厌很实在。   但她还是问桃酥:“你怎么想?”   “我...求县主成全。”   “是因为银子,还是因为他这个人?”   桃酥笑嘻嘻的答道:“既喜欢银子,...也喜欢他。”   她娘说过,人活一世,不要畏手畏脚,不要像她一样,等到失去之后才后悔。遇到真心对她好的人,可以奋不顾身的勇敢一次。   无论结局如何,至少此生无悔。   见她是真的喜欢,齐欢只好成人之美。   虽然朱厌话多,但武功不错,护得住桃酥。   另外,这么多聘礼也可以从侧面说明,他足够重视桃酥。   并不是说聘礼多就一定很爱、聘礼少就一定不爱,但倘若一个人足够重视另外一个人,一定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给她能给的一切,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正如朱厌对桃酥。   齐欢转身回屋,翻出桃酥的卖身契,递给她道:“当初我花了五两五钱银子买下你,你刷了一段时间的碗,做了一段时间的厨娘,后来又帮忙照顾慈幼局的孩子,也曾大义灭亲的告诉我你爹和你后娘的谋划,机缘巧合之下又撞破了陈掌柜的毒计......”   “这两年多来,你做了很多,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我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齐欢眨了眨眼睛,又道:“等你出嫁时,我再给你添妆。”   她说完后,桃酥小手背在身后,直摇头:“我不要卖身契,我要一直跟着您。”   “朱厌也说,他会一直跟着他家阁主。他还说,等您嫁给了他家阁主,我们就一起跟着你们!”   “虽然我知道您喜欢黎公子,但我嘴巴很严实,我没有告诉朱厌。我只跟他说,让他家阁主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可是他家阁主实在太好看了,我只能改口成,天鹅也不能吃天鹅肉!”   桃酥分享欲爆棚的继续道:   “朱厌还跟我说,这些银子除了他攒下的,还有他借他家阁主的,因为他想凑够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凑个久久久。”   “我问他,小厮的月银这么高吗?”   “他说他还有个副业是杀手。...县主,由此可以推断出,二公子他也是个杀手!还是杀手头头!”   在桃酥心里,娘第一,县主第二,朱厌第三......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无意间得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齐欢。   “朱厌还说,买桃酥的银子也是他家阁主掏的。因为他家阁主得知幼安姑娘的事后,从探子手中拿到了骂人的名单,带他一起去找人算账。”   “对于骂过幼安姑娘的人,他家阁主通通骂了回去。”   “不仅如此,还附赠了一巴掌。阁主动嘴,朱厌动手,朱厌便趁机问阁主要了辛苦费,买了桃酥给我。”   “朱厌说,若不是怕事情闹大,会牵扯出幼安姑娘,依他家阁主的办事风格,这些人即使不死,也要被割去舌头。”   “县主,这个阁主太凶残了。还是黎公子好!”   “我支持您做黎齐氏!”   闻言,齐欢唇角不可抑制的抽了下。   幸好她不姓朴蒲,不然岂不是“离谱(黎蒲)”?   挥去脑海里的想法,她正色道:“如果你不消了奴籍,那以后你的子女怎么办?”   “......他们这不是还没出生吗?”   桃酥乐陶陶道:“哪有丫鬟比主子先嫁人的道理?等县主成婚后,生活稳定下来,我才能安心的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离县主除服只剩八个多月了,她等一等没关系。   据她观察,黎公子恨不得现在就把县主娶回家,所以一定不会等太久......   如她所料。   黎殊臣已经在看黄道吉日。   念及祭告天地、临轩命使、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吉等一系列流程需要不少时间,黎殊臣眉头深深拧起,出声唤来偃武,幽邃的凤眸中迸发出一道寒光。   “早点动手。” 第226章 取而代之   是日,风雨大作。   顺王惨死于昭狱中。   兴许是怕他黄泉路上孤单,隔壁牢狱的梅太妃也在同一日归了天。   乾清宫中。   隆顺帝得知消息后,坐立不安,鼻孔里呼哧哧喷出粗气,暴躁的在殿内踱来踱去。   一会儿嫌熏香太腻,一会儿嫌茶水太烫,眼底几欲喷出火来。   “滚!都给朕滚!一帮没用的东西!”   怒骂的同时,他一拳打到旁边的圆柱上。   柱无损,而手受伤。   偏偏这群狗奴才全部都已经麻溜的滚了,他只好又喊道:“滚回来!宣太医!”   等太医的空隙间,冯公公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破皮,心道:若是太医跑慢一点,这伤都要愈合了......   不过,话说出口却是:“陛下,您的龙体贵重,何必跟一根柱子过不去呢?”   隆顺帝哪是跟柱子过不去?   他是跟死去的那个老太婆过不去!   前些日子,后宫之中忽然流言四起,沸沸扬扬的传说梅太妃是前朝公主。   派人一查,竟还真是!   隆顺帝万万没有想到,先帝比他还会玩,前朝余孽都敢收入后宫?   当风流八卦听完后,他随口向内务府交代道:“白绫和毒酒,让她二选一。”   哪知梅太妃身边竟有高手护卫,差点让他们逃了出去,关键时刻还是墨羽卫将两人抓了回来。   正当隆顺帝准备下令直接弄死他们时,梅太妃突然开口道:   “同心芙蓉不同心,花开两朵相残之。皇帝,你确定要杀了本宫?本宫在这皇城之中,可是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倘若本宫身死,它们可就要现世喽。”   然而现在的隆顺帝,整日里沉迷酒色,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和脑子,压根没听懂她的暗示。   他不耐烦道:“磨磨唧唧的,怎么还不杀了?”   被斥责后,墨羽卫手起刀落之际,老太监拼死替梅太妃挡了最后一刀。   温热的鲜血溅到梅太妃身上,她目眦欲裂道:“寄奴,你怎敢如此待本宫?”   “你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了吗?!”   “住口!”   突然被唤寄奴,隆顺帝眸色蓦地一沉。   见他脸色铁青,梅太妃桀桀的笑了起来。   当年太后产下了一对双生子,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这是喜事一桩。   生在皇家,却是禁忌。   历代皇室,但凡有双生皇子,向来是留一杀一,以免将来另外一个取而代之。   隆顺帝挥退墨羽卫,屋内只留下梅太妃。   他双眼赤红的问:“你到底是谁?又怎会知道寄奴?”   “寄奴,本宫是你的救命恩人,同样也是你的贵人。”梅太妃优雅的坐在旁边的紫檀椅上,慢条斯理的擦净身上的血迹。   “你只不过比黎宗璟晚出生了一会儿,先皇就要溺毙你,是本宫暗中救活了你。”   “你是梅姨?”   隆顺帝总算回过神来,眸光复杂难辨。   他长于一处偏远的城镇,身边相依为命的只有一个老家仆,日子过得不算宽裕,家仆还总说这是梅姨的恩惠。   前三十几年中,他从不被允许跟外人接触。   以至于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   直到隆顺十年的某一天,他忽然被秘密带到了京都,戴着面具在醉花楼寻欢作乐,从此开始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当他步入其中,很快难以自拔。   这时他又被告知,他竟然是先帝的皇子!   如今的皇上是他亲哥哥。   当他得知真相,家仆日日为他打抱不平:“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凭什么他就能坐拥万里江山,而寄奴你从一出生就要被抛弃,活的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是啊,凭什么?   隆顺帝心理极度不平衡之下,开始扭曲。   没过多久,家仆又告诉他:“寄奴,咱们的机会来了!”   “你兄长他竟然有龙阳之好,在宫外养了一位小郎君。偏生这个小郎君是个倔强的,恨透了你兄长,不肯跟他进宫,做了外室之后,逮着机会就想逃跑。”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不过梅姨已经派人,暗中接触了这位小郎君。小郎君会慢慢的引诱你兄长沉迷炼丹术,激他性情暴躁。等以后你回到皇宫中,若是装不像他,就可以借口是丹毒的缘故。”   “你兄长幽会小郎君时,防卫相对松散,墨羽卫也被喝退到较远的位置。届时,梅姨会想办法事先安排你进去藏好,然后小郎君会帮忙药倒你兄长。事成之后,你假扮他,把我们的内应叫进去,杀死他后,就可以顶用他的身份,做这天下的主人!”   老家仆递出厚厚一摞册子,又道:“初期,你还是要装一装他。”   假隆顺帝一看,真隆顺帝的字竟然跟他一模一样!   他好奇的看起了手中的册子,神色一言难尽道:“别的方面还行,装断袖,不可以。我喜欢腰细腿长的大美人。”   “寄奴放心,小郎君和你兄长的尸体,很快会消失在大火里,你不必再冒充他跟小郎君卿卿我我。但在此之前,你要假装出被小郎君惹怒的样子,将别院的暗卫全部撤回,这样我们的人才好得手。”   “同时,不要立马扭头去宠幸女子,而要慢慢地表现出被挑起兴趣的样子,循序渐进的来。”   之后,隆顺帝一生的演技和聪明劲儿,都用在了那段时间。   他手忙脚乱的取代了真的隆顺帝。   坐拥了万里江山,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开始放飞自我,先是心狠手辣的派人杀了老家仆。后又调查梅姨的下落,可他当时能用之人太少,始终没有进展,否则他一定会把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全部立即斩草除根!   回忆至此,隆顺帝浑浊的眼中迸发出一抹毒光。   刚取代兄长时,他并没有立即沉迷酒色。他逐一清除掉讨厌的老臣,再转而在宫宴时灌醉威远侯,下药让他睡了宫妃,一步一步将他下狱问罪。   威远侯虽然名震天下,卓尔不凡,但却有两个缺点,既贪杯,又好美色。   宫宴进行到一半时,在他去方便的路上,半醉半醒之间,由于春药作用,顺理成章的和同样中了药的宫妃滚了一滚。   随即,又被路过假山的宫女“恰好撞破”。   尽管他战功累累,但他给皇帝戴了绿帽子是事实。   当时满朝文武,关于威远侯是杀还是留,吵得不可开交。   这时,后宫又出了乱子。   皇后竟然在查他!   还调动了起居注! 第227章 宫变   隆顺帝瞬间气血涌上心头。   冲动之下,他带着为数不多的心腹,气势汹汹的赶到凤仪宫。   面对容颜绝色的晏皇后,他的怒火又咻地一下被浇灭了。他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嫌恶的甩开。   隆顺帝直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她眼底的怀疑、鄙夷、恶心、憎恶等情绪是多么的明显。   几乎刹那间,他一巴掌甩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   太好看时,舍不得骂。   等晏皇后脸颊肿成猪头后,他才开始对她恶言相向。   “贱人,为什么要去查起居注?”   被扇倒在冰凉的地上,晏皇后凤眸染血,屈辱感跃上心头。   这个人不是黎宗璟。   当初怀阿殊时,还是借助了药物的作用。除此以外,黎宗璟从未碰过她,更不会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   另一方面,她兄长威远侯虽然好美人,却不喜欢有夫之妇,强迫宫妃一事本就蹊跷。   再加上她兄长跟黎宗璟关系很好,兄弟情深,根本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把事情弄大,想要兄长的命。   怀疑的种子不断的在她心中生根发芽,生长盛大。   她鬼使神差的派人偷拿了皇帝变化前后的起居注,果然发现了疑点。   对花生过敏的人,突然不过敏了!   禁欲的人,突然变得像发情的野狗!   事实再次告诉她,这个人真的不是黎宗璟!   她原本想徐徐图之,揭穿他的假面目,但她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外一回事。   看到假皇帝的瞬间,她恶心的想吐,根本装不出来风淡云轻的样子。   看她这般反应,隆顺帝捏起她的下颌,逼她对视,阴恻恻道:“你全都知道了,是不是?”   “起居注在哪里?”   晏皇后的脸颊被他捏的生疼,根本说不出话来。   念及阿殊,她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掐出一排齿印般的痕迹,强迫自己理智一点。   她试图去解释,但刚开口,就真的吐了出来,吐了隆顺帝一身。   隆顺帝甩开她,将她掷到地上,语气冰冷似毒蛇:“朕就这么让你恶心?”   “来人!搜宫!”   凤仪宫几乎要被掘地三尺,蚂蚁的家都被挖了个底朝天,但什么都没搜到。   他再次拽起晏皇后,逼视着她:“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晏皇后刚张口,吐不出东西来,开始干呕。   霎时,隆顺帝眉宇间暴戾横生,下了一个让他后悔很多年的决定。   “既然搜不到,那就烧了吧。”   整座凤仪宫被大火所吞噬,他盖棺定论道:“因威远侯一案,皇后多有顶撞,甚至不惜自焚以作威胁,怎料东风突起,火势忽然增大,凤仪宫被焚为废墟。皇后此举,乃大不敬,但死者已矣,朕不欲追究。”   随后,他查到隆庆公主曾在他之前,去过凤仪宫。   隆顺帝迅速命人将公主府围了起来,以控制恶疾为由,差心腹百般逼问,但隆庆至死不招。   她跟黎宗璟和晏皇后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感情颇深。后来被先皇赐婚,遇人不淑,又是帝后为她主持的公道。她至死不曾出卖晏皇后。   气急败坏之下,隆顺帝以雷霆之势,处理了威远侯一家。   满朝武将在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他不得不给威远侯留下最后一点骨血,留下了晏家的幼子晏清河。   午夜梦回之时,他总梦见晏皇后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眸光里充满了入骨的恨意。   以至于隆顺帝看见黎殊臣同款凤眸时,心中五味杂陈。   借黎殊臣为威远侯求情的机会,隆顺帝断言称他忤逆,大不敬,坚持要废太子。   之前处理威远侯时,是武将反对。   如今处理黎殊臣时,轮到了文官。   宫门外的血流了好几天,但他是皇帝,是大权在握的皇帝。   顺他者生,逆他者亡。   哪怕彼时他只有黎殊臣这么一个便宜儿子,但他依旧一意孤行。后宫妃子那么多,他又不是生不出来!   君臣角力之下,流了无数的血,最终,黎殊臣和晏清河一起被打发到极寒之地。   路上各方势力追杀,他们竟还活了下来。   再次看见黎殊臣的那一刻,隆顺帝仿佛透过他清绝的面庞,又看见了那个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晏皇后。   这么多年以来,他有过无数美人,却依旧对她难以忘怀。   如果黎殊臣是他的儿子,他一定会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他。   可他偏偏是她和别人的孩子。   隆顺帝憎恶他,利用他来给煜儿挡箭,却又矛盾的不希望他那么轻易死掉......   收回思绪,隆顺帝长吁一口浊气。   梅太妃连忙挥手在鼻端扇了扇,笃定道:“寄奴,你有口气。”   “......”   隆顺帝脸黑如墨,声音陡然拔高:“别以为你拿那些把柄,就能威胁的住朕!”   “来人!将梅太妃打入昭狱!”   只要她不死,她埋下的暗桩就不会鱼死网破。   等他揪出他们,梅太妃必死无疑!   可问题是他现在还没揪出暗桩,梅太妃就死了!   隆顺帝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这些年的好日子让他很久没这般心慌。万一事情传了出去,终归会有威胁到他帝位的风险......   更晦气的是顺王也死了,没有了他,还怎么威胁黎远岫?和谈的银子怎么办?   很快,隆顺帝想出了一个“机智的主意”。   “来人,以瑶贵妃的名义,召顺王妃进宫!”   这时,御林军统管抹着虚汗,脚步慌乱的求见。   “陛下,顺王世子黎远山反了!”   隆顺帝:!   旁边的冯公公心道:这下不用召了,人家直接打进来了!   他开始在殿中不动声色的寻觅,待会藏在哪儿好?   安王答应过会保他狗命,应该算数吧?   冯公公捏紧拂尘的杆子,心中一片忐忑不安。   与此同时,黎远山麾下的西山大营,军备充足,骁勇善战,一路势如破竹的杀进了皇宫。   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每个人都想争一争从龙之功。   太和殿前,黎远山基本控制了态势,差人将满朝文武先绑了过来,缓缓道出自己师出有名,而非乱臣贼子。   “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假皇帝!本世子今日为的是肃清真相,昭告天下,以此告慰真皇叔在天之灵。”   “昭狱之中,关在本世子父王隔壁的是先皇的梅太妃。从她口中,父王无意间得知双生子的故事。”   如果梅太妃泉下有灵,一定会说那不是本宫说的,而是别人骗你的!蠢货!休要冤枉本宫!   不过,黎远山得到的消息却是,顺王因为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才会突然被杀害。甚至还写了一封血书给他,标明了证据存放的地点。   黎远山忍不住感叹道:多谢爹!爹真好!   父王在最后的时刻,还在想方设法的为他谋算,他一定要替父王报仇! 第228章 功败垂成   带着彻骨的恨意,黎远山一马当先,率兵将御林军打的节节败退,一路杀到了乾清殿。   殿前的庑廊下,黑衣冷面的墨羽卫蓄势待发,隆顺帝被他们紧紧护在身后的大殿中。   “你们倒是忠心!但你们可知道,你们护着的人是一个假货!”   黎远山坐于马背上,手中的剑还在滴血,面部凌厉的线条陡然放松,缓缓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他居高临下的扫过文武百官,又扫过乌压压的墨羽卫,长臂一抬,吩咐道:“带人证!”   此时的霜姨被捆成了一个粽子,狼狈的被扔到殿前,摔的她脑瓜子嗡嗡疼。   紧接着,跟下饺子般,又有几个老妪被扔到了她身旁。   正当她错愕时,黎远山眉梢挑起,声音冷冽道:“你们的主子梅太妃已死,为她复仇的时候到了,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的起伏,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霜姨等人身上。   霜姨还是不太敢相信,主子就这么死了?   不是说祸害留千年吗?   在她发呆的时候,她旁边的老妪已经抢答道:“奴婢是当年给太后接生的产婆之一,太后确实生了双生子。”   随后,老妪们纷纷开了口。   为了给梅太妃报仇,扳倒假皇帝,她们说的格外详细。   “奴婢是当年负责溺毙二皇子的宫女,送二皇子上路前,梅妃求情让奶娘给二皇子喂最后一口奶,实则r.t处涂了药,二皇子很快陷入了假死,奴婢控制着时间,并未真的将二皇子完全溺死。”   “奴婢是一名医女,因为二皇子算是夭折,入不了皇陵,被埋在了凤凰山谷,及时的挖出他后,是奴婢救的他。”   ......   你一言我一语,她们的话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真相。   当年,梅太妃暗中派人救下她们,原本是为了要挟假皇帝,为了保命。   却没料到,这反倒成了她的催命符。   虽然隆顺帝确实会因为她留下的这一手,留她一命,但黎殊臣不会。   他果断暗杀了梅太妃,麻溜的甩锅到隆顺帝头上。   又借用黎远山之手,把这些证据抖到明面上。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皇子,不曾卷入这些勾心斗角。   此时的他,正躺在齐欢闺房的床上,刻意拧着眉头,可怜兮兮的道:“阿欢,好冷。”   假如隆顺帝一死,他就是最顺理成章的继承人。黎远山做了那么多,又怎会给他做嫁衣裳?所以,发动宫变的同时,派出了大量杀手追杀他。   而他,早已提前悄摸摸的进了齐欢的空间,又被她带回了清欢院。   听他说冷,齐欢连忙从柜子里抱出另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黎殊臣:......   “这寒毒太过霸道,我暖不热被窝。”   “......”   闻言,齐欢垂眸看了他一眼,微微露齿一笑:“沈大夫都跟我说了,你体内的寒毒克制的很好。逃亡路上,你一直藏在我空间,又没有动用真气,怎么会突然毒发?”   “别装了,想让我抱你就直说嘛。”   齐欢快速的脱掉鞋袜,钻进被窝之后,玉臂揽住他的腰,头枕在他臂弯处,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   “阿殊,等黎远山杀了假皇帝,你下一步怎么办?既然他能逼宫成功,手中的兵力必然不弱,你会不会很危险?”   提起“无关紧要”的事,黎殊臣眸底划过一抹幽光,凉薄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阿欢,看事不能浮于表面。”   “我这一步棋,不是要杀掉假皇帝,反而是要处理掉黎远山。”   齐欢听的云里雾里。   乾清殿前。   黎远山亦满眼不可置信。   明明他离杀掉狗皇帝就剩一步之遥,怎么突然被团团包围住了?   宣平侯本该在搜查丢失的和谈银,却毫无征兆的返回了京都,率军杀入皇宫。   两方人马纠缠在一起,杀声震天。   宫内的地砖被染的猩红,浓烈的血腥气久久不能消散。   虽然他麾下的军队向来懒散,但他们人多势众。   再加上黎远山的人,在早前与御林军的对阵中,消耗了不少体力,两方竟打的不分胜负。   直到莫望山骤然出现,不再藏拙,反倒骁勇的像一匹头狼,带领手下的亲兵一箭射入黎远山的胸膛。   “顺王世子已死,尔等还不受降?”   “若顽固抵抗,必当诛九族!”   哗啦啦一片兵器掉地的声音响起,叛军跪倒了一大片。   从窗户处窥到这场景,隆顺帝又支棱了起来。   他大摇大摆的走出乾清宫,清了清嗓子,用最洪亮的声音,大声道:   “顺王世子,乃是乱臣贼子,为了谋夺帝位,不惜同室操戈,甚至还编造出如此荒谬的谎言来妖言惑众!”   “先帝何等英明,岂会被一妇人糊弄?!再者,梅太妃本就是前朝余孽,她的话怎可信?!来人,将这些信口雌黄的妇人,还有顺王世子拉到午门口鞭尸,再剁碎了喂狗!”   “圣上英明!”文武百官,跪倒一片。   隆顺帝得意洋洋的想道:还好,如今的朝臣大多数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无能之辈。   听到这里,齐欢的柳叶眉不禁蹙起,困惑的询问道:“阿殊,怎么感觉你在帮假皇帝?”   黎殊臣凤眸微眯,手指挑起她一小撮秀发,反复绕到指腹又松开,耐心的为她解答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长大,不会消亡。梅太妃手中的这些人,人微言轻,不足以真正的推翻假皇帝。只要墨羽卫还在,就很难杀死他。所以,还需要一剂猛药,把墨羽卫收归己用。”   “另一方面,黎远山狼子野心,留着也是个祸害。借宣平侯的手,吞噬他的兵力,再由冯公公提醒皇帝,一人独大可不行。”   “这些兵会被分配给一个可靠的人,来日成为我的助力。”   “待兵权到位后,再收拢墨羽卫,如此一来,才能万无一失。”   黎殊臣垂下眼眸,睫羽盖住眼底的乌青,轻轻一个吻落在齐欢的光洁的额头上,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缱绻。   “阿欢不必替我担心,你唯一需要想的是,喜欢什么样式的嫁衣裳。” 第229章 选嫁衣   话罢,黎殊臣从袖筒里取出一叠纸,修长的手指快速的翻动了几下,将其展开。   每一张都是他亲笔所画。   齐欢认出了他的墨迹,眉眼弯弯的笑着道:“我都喜欢!”   “选一套最喜欢的大婚穿。”黎殊臣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沉吟片刻,又补充道:“剩下的也都做出来,你可以私下里慢慢穿给我看。”   “唔,那我岂不是要夜夜做新娘?”   “......只要郎君都是我,便无妨。”   齐欢被逗笑了,认真看了几遍后,还是选择困难。   最终摆烂道:“抓阄决定吧!”   选好嫁衣,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   “我不会绣花。”   见她小脸皱成一团,黎殊臣俊逸的眉眼间,溢出愉悦的笑意:“你只负责穿,另有他人绣。”   “那我要让全京都最好的绣娘来绣,然后美美的嫁给你。”   听完她的要求,黎殊臣缄默了一会。   随即浅浅一笑,笑容宛若清风朗月,眸光里盛满宠溺,嗓音低哑的应了声“好”。   给她绣最美的嫁衣。   当清欢院旖旎一片时,乾清殿内却气氛紧张。   隆顺帝暴躁的听完宣平侯的汇报,气不打一处来。   “一群大活人,能跑到哪去?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挖出来!”   “是。”   宣平侯懒得触他霉头,接过命令后,便趁机告辞。   若不是莫望山及时赶到,他一定会安排人冒充黎远山的麾下,砍死这狗皇帝。   然后再扶持亲外孙——二皇子黎殊煜上位。   黎殊煜年幼,届时,还不是任他捏揉搓扁?   可惜啊!   宣平侯走出大殿,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阳,长长的吁出一口烦闷之气。   待他回去,一定要好好敲打下莫望山这个蠢东西。   随着他的脚步声飘远,冯公公狗腿的凑到隆顺帝跟前,谄媚的拍了一通马屁后,小心翼翼的道:   “陛下吉人有天相,刚遇危险,宣平侯就能立即赶到,真是天佑我大黎。”   隆顺帝渐渐听出不对味儿来。   他命宣平侯去追查丢失的和谈银,宣平侯竟然阳奉阴违?   不仅如此,远在百里之外的宣平侯既然能及时赶回,那就说明他早知道黎远山的计划。他为何不告诉自己?   这时,冯公公接着发力道:“陛下洪福齐天,不仅有宣平侯这样的良将,还有二皇子那般天赋异禀的皇子。奴才听说,二皇子小小年纪,竟然能提起大刀来,隐隐有宣平侯的风度。陛下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何必因为顺王一派动怒?”   猛然听到二皇子的名号,隆顺帝瞳孔蓦地一震。   煜儿!   宣平侯是煜儿的外祖父!   他不是来救驾的,反而是想来浑水摸鱼!干掉自己,扶持煜儿!   隆顺帝磨了磨后槽牙,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恨不得现在就手刃了宣平侯。   但他还没蠢到这程度。   宣平侯手中握有几十万大军,逼急了他,没有好处。   多亏了那个姓莫的小子,若不是他加快了战斗的结束,说不定还真让宣平侯逮住了机会,干掉自己。   同时,也要多谢黎远山。   他带了满朝文武过来,宣平侯但凡还要一点脸,就不敢直接刺驾。   想到黎远山,隆顺帝又想起了黎远岫。   他的钱袋子,竟然逃跑了!   这倒也不怪黎远岫。   黎远岫铁了心想与兄长共同起事,却中了迷药,被送出了黎国。   路上,如茵悉心照料着他,喂进去的水粥中,掺了一定剂量的迷药。   世子吩咐,倘若他能成功,就会派人追上他们,迎他们回京都。   如果没有人追来,就一路往西去晋国,隐姓埋名的好好活着。   顺王府在京都的产业,也都被转移了出去。   隆顺帝一无所获。   他气的又摔了镇纸。   瓷器易碎,还贵。镇纸相对耐摔一些。   没了黎远岫,他开始精打细算。   “小运子,你说朕赏莫望山什么好?”   冯公公窥了几眼他的神色,见他是真心求问,而不是试探,才敢斟酌着用词,答道:“陛下,莫将军一介粗人,整天泡在军营里舞刀弄棒,最心爱的应该是刀棒?”   刀棒好!不值钱!   隆顺帝虎掌一拍,龙颜大悦:“好主意!吩咐下去,差人去库房里挑几把好刀赏给他!”   “是,陛下。”   冯公公弯着腰,垂着头,刚想走,又顿住,神色纠结的提醒道:“陛下,宣平侯救驾亦有功,陛下可要一道赏赐他?”   隆顺帝笑意凝住。   开始发愁拿什么打发宣平侯?   金银美人舍不得,干脆一视同仁的赏了宝剑和名枪。   冯公公又道:“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先前,宣平侯问奴才西山大营残部的事。奴才心想,如果陛下将顺王一系的军队,都交给宣平侯,他一定很开心!”   “放肆!”隆顺帝勃然大怒。   “朕何时需要讨好他?”   “朕交给他几十万大军还不够?他竟然还敢肖想顺王的残部?他是何种心思?”   隆顺帝脖颈青筋直跳,脸色气的通红:“朕偏不如他的意。”   “来人,拟旨!”   “莫望山救驾有功,封铭恩侯,掌西山大营。”   隆顺帝还是觉得不放心。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又开始想方设法的将宣平侯麾下的兵力,慢慢匀给莫望山,扶持他与宣平侯形成均衡之势。   隆顺帝竭尽全力维持住平衡时,黎殊臣已经如愿的与齐欢“坦诚相见”。   ......此间......   潜龙在渊,龙战于水。   溪水潺潺之中,游龙肆意奔腾。   时而温和如风,时而风驰电掣,久久不曾停歇。   昏天暗地过后,似有闪电划过,白光乍现,游龙猛然腾起,飘飘欲仙。   ......   黎殊臣身体力行的给齐欢讲完龙的传说,又谈起了当前的形势。   京都仿佛浑浊的水池,随着顺王府的倾覆,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无论暗流如何涌动,至少表面上又如往日般歌舞升平。   “阿欢,我要回去了。至于你说的那个浮光,我已经差人救下,送到了沈大夫处。”   齐欢疲惫的杏眸中,倏尔一亮,吧唧在黎殊臣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阿殊。”   浮光是桃酥的姐姐,桃酥因为怕打草惊蛇,忍住没让她立即解救浮光,但她一直挂念在心上。   对于自己人,齐欢向来不吝啬善意。   不过,她还有另一方面的担心。   “梅太妃费尽心思的养废假皇帝,扶他上位,难道只是为了霍乱江山?会不会还留了什么势力,求以复国?”   黎殊臣全部心思都在为她上药上,闻言,头也不抬的漫不经心答道:“你高看她了。” 第230章 探望浮光   “梅太妃救下假皇帝之后,如果谋划得当,或许能够颠覆江山。不过,她沉溺于往日的仇恨中,一心只想祸害黎民百姓,最终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当年,她和残部的计划本是生下有前朝血脉的皇子,扶他上位。”   “但是,你的祖父齐遇,提出了种痘防天花的想法。皇祖父得知后,想要推行开来,却遭遇了重重阻力。”   “普通的例子,不足以取信天下人。”   “无奈之下,皇祖父挑中了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梅太妃的儿子,告诉她这是于民于国有利的事,并且已经用其他人做过成功的试验,让她放心。”   “同时还许诺,等事成之后,不仅会把她从梅贵人抬成梅妃,还会赏给三皇子最肥沃的封地。”   “梅太妃动心了,却不料三皇子没有扛过去。”   “她恨先皇,也恨先皇心心念念的百姓。”   “于是,她开始筹谋把之前救出去的假皇帝养废。借他之手,让天下人给三皇子陪葬,把先皇最在乎的黎国,祸害到民不聊生......”   黎殊臣边解答,边慢条斯理的为齐欢穿好衣裳。   抬起眼睫后,幽邃的目光,从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上,又慢慢下移到她红润水灵的唇瓣上。   红唇犹如被雨打过的娇花般,让人不禁想要再次蹂躏。   黎殊臣轻轻叹息了一声,再次贴贴她的唇,碾压吮吸。   复又捂住她水盈盈的眸子,嗓音低哑道:“阿欢若再这般看着我,我就走不了了......”   齐欢瞬间福至心灵,乖巧的阖上眼睛。   与此同时,在心中腹诽道:   阿殊比生产队的驴还能干,让他留下来太危险了,还是赶紧送走吧。   凝视着她颤动的睫羽,黎殊臣微不可闻的轻笑了一声,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下次我轻点......”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齐欢愤愤然的拧了他一把:“桃酥娘说的对,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根本不能相信。”   黎殊臣被噎住,下床后又说了一遍。   齐欢呆了呆。   还有这操作?   见她懵懵的呆萌模样,黎殊臣凤眸中噙着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抬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秀发。   “阿欢,接下来我可能会比较忙,想我了就去王府找我。”   “我才不去!谁去谁是小狗。”   齐欢正腰酸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随后,一夜睡至天明。   翌日。   她叫上桃酥,到了杏林堂。   天空多云转晴,阳光时隐时现。   淡黄的光芒穿进堂内,为沈决明温和的眉目,镶上了一层莹莹的光。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沈决明从医书中抬起头来,露出一抹清润的笑容:“你们是来看浮光姑娘的吧?”   “陈”公子的那个傻大个侍卫,已经跟他说过,浮光是桃酥的姐姐,桃酥是齐姑娘的婢女,齐姑娘是“陈”公子的未婚妻......   他也不明白偃武为什么要讲这么多,但是他把齐姑娘当成能交换医书的好朋友,对浮光也就多了几分用心。   “浮光的嗓子还能治好,我已经开过了药,只是声音恐怕恢复不了从前,可能会比较粗哑。另外......”   为医者,没有那么多避讳。   沈决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另外,她的花柳病是初期,尚且能够控制。但若是想痊愈,恐怕还得再容我多研究研究.......”   见他提起花柳病时,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鄙夷之色,桃酥稍微放心了些。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劳烦沈大夫了,这是我姐姐这两天的食宿费和看病的诊金,还请您收下。”   沈决明摆了摆手,没有收。   “她被送过来时,已经有人付过银子了。”   桃酥想了想,举着银票,递向齐欢:“县主,肯定是公子顺手付的,那我便替姐姐把钱还给你。”   反正黎公子和县主早晚是一家人,给谁都一样。   然而,齐欢并未收下:“多亏了你姐姐绣的帕子,我们才能那么快找对人。银子就不必了,你先去看看她吧。”   “多谢县主。”   桃酥从不会忤逆她,收起银票之后,听话的跑去找浮光。   目送她走远后,齐欢收回目光,看向沈决明:“寒毒的解药,配的怎么样了?如果缺什么药材,只管跟我说,我也可以帮忙一起找。”   看出她的担心和紧张,沈决明浅浅一笑。   齐姑娘还真是心悦“陈”公子......   因此,他善解人意的把话,尽量往宽慰处去说:“齐姑娘放心,我已经配出能压制毒性的药,只要黎公子不动真气,近期内无碍。但是彻底解毒的药,恕我无能,还在研制中......”   “不过,齐姑娘不必担心。我师妹在外面跑了那么长时间,差不多快回来了,届时我一定会问清毒药的成分,对症下药,尽早为陈公子彻底解毒。”   “有劳了。”齐欢郑重道谢。   这时,沈决明又兴致盎然道:“之前,齐姑娘给的肺痨药很有成效。不知道这种药还有没有?”   “有啊!”齐欢眼神亮晶晶的道:“等我回去之后,就让侍卫送来寄卖。”   待两人商量完事后,桃酥带着浮光走了出来。   “县主,姐姐在杏林堂,太叨扰沈大夫,我想接姐姐出去住,买间小宅子给姐姐。”   说完,她拿出两个荷包扬了扬。   “这是姐姐绣的,她想送给县主,感谢您对我的照顾,还有对她的帮助。”   齐欢接过荷包,定睛一看,觉得非常惊艳。   面料上的蝴蝶花卉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没想到浮光竟然还有这等好手艺。   沉思须臾,她抬眸望向浮光,问道:“你愿不愿意私下里接点绣活?”   浮光错愕的摇了摇头。   她脏。   看出她的自卑,沈决明温和道:“浮光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绣的很好看。”   “你的绣活,没有问题。”   他的眸光似春日里的艳阳般,和煦温暖。   浮光知道,他是在说她的绣品没有问题,不会带病。   她曾比划着问过这件事,否则她也不会贸然送荷包给妹妹和齐欢。   齐欢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花柳病一般会通过同房、血液、母婴等方式传播。   浮光戴好口罩,绣出来的东西并不会有问题。   虽然她的过去有点不为世俗所接受,但她只是在私下里做点绣活儿,倒也无妨。关键是她的绣技绝佳,一定能做出让衣铺名扬京都的衣裳。   齐欢直视着她美丽的眸子,循循善诱道:   “浮光,你的绣艺很不错,你可以仔细考虑下,是否要靠它谋生?” 第231章 醉酒   少女声音清脆空灵,散发出真诚的善意。   迎着她澄澈的目光,浮光呼出一口浊气,脑海中思绪不停的翻飞。   她想活着,却不想靠妹妹养活,成为妹妹的累赘。   她想,自食其力。   既然齐姑娘看得上她的绣品,也许她应该勇敢的尝试一次。   缕清思绪之后,浮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愿意!   “过几日,我让掌柜立个契约给你,然后再和款式图、针线布料一起,由桃酥转交给你。”   “等你做好之后,桃酥送到衣铺,掌柜会按件结算工钱。至于工钱多少,要由款式的难易程度决定,衣铺会给个公道价,这点你大可放心。合作的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桃酥,和掌柜的协商沟通。”   浮光再次点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   ......她终于能挣干干净净的钱了。   敲定此事,系统为齐欢加了一分。   没过多久,忽然又加五十分。   齐欢暗自诧异:“五十分代表着拯救一条人命,难道我不帮浮光,她就会死吗?”   “宿主误会了,这五十分跟浮光没有关系。”   “这是宿主拯救一位肺痨病人的积分。”   不管怎样,又有一个人因为她的帮助,能够继续活着,继续沐浴阳光,继续感受清风,继续与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齐欢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哼着不成调的歌,开开心心的回到宋府。   路过清风院时,她想,“宋景澈”也该顺理成章的痊愈了。   待她敲开门后,朱厌炯炯的眼神,迅速在她身旁扫视了一圈。   咦?   小桃子呢?   看穿他的心思,齐欢莞尔一笑:“不用找了,桃酥还没回府,她带她姐姐去看宅子了。”   “多谢表姑娘告知,公子在屋里偷吃,您可以直接进去。”   朱厌让开道,等她进院后,迅速转身回房,翻起了小本本。   隆顺十三年,五月二十一,阁主说等他成家时,资助他一座宅子,以此来感谢他帮忙扔出去了,一个浑身带着呛鼻胭脂气的爬床丫鬟。   在这句话后面,当时的他还记道:阁主说要想要这处宅子,首先你得有个媳妇。   彼时的西门野还以为,这个条件会难倒朱厌一辈子。   ......   朱厌望着歪歪扭扭的字迹,嘴角大大的裂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如今,他不仅快有媳妇了,还赶在了阁主前头!   骄傲!自豪!   他拿起小本本,准备去找阁主兑现承诺,买处宅子借花献佛,讨好未来媳妇儿和大姨子。   当他刚要进屋时,忽然听见一道坛子落地的咔嚓声。   朱厌顿住脚步,缩着脖子遁了。   等阁主发完火后,他再去吧。   坐在院子里,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桃酥很在乎齐姑娘,齐姑娘细胳膊细腿儿的不太耐揍,万一阁主伤到了齐姑娘,桃酥岂不是会很伤心?   于是,他咬咬牙,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戴好护膝和帽子,他敲了敲窗:“公子,需要醒酒汤吗?”   “滚!”   屋内,西门野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声音里的冰碴子几乎要把朱厌刺穿。   朱厌骇住,听这语气,齐姑娘危矣!   他迈开长腿,去搬救兵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西门野打了一个酒嗝,正死死拽着齐欢的衣袖,两行清泪无声的划过脸庞。   齐欢挥刀把袖子割了下来,刚想跑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抓你袖子,你断袖。”   “呸,你才断袖!”   “嗝——”西门野脸色被酒烧的通红,漂亮的眸子里漾起一丝得色:“现在我抓着你手腕了,有本事你把手剁了啊!”   齐欢懒得搭理醉鬼,没有接话。   她万万没想到,“宋景澈”酒品这么差!   喝醉了就一个劲儿的哭,还不发出声来,可能是怕别人笑话他?   昳丽的脸庞上糊满泪水,除了滑稽,还有一种破碎的美感,无端的让人觉得他很绝望、很伤心。   窖香浓郁的杜康酒味充斥在房间里,萦绕在齐欢的鼻端前。   她挣不开钳制,干脆悄摸摸的用另一只手取出麻针,准备给“宋景澈”来上一针,送他去会周公。   怎料,即使是喝醉了,西门野也异常警觉。   他修长的手指夹住麻针,迷蒙的眼眸危险的眯了眯,对着齐欢比了比,似乎在想回扎到哪儿比较好?   齐欢连忙出声哄骗道:“表哥!快把你手中的小银蛇扔掉!”   西门野闻声,看了看麻针,晕晕乎乎的判断道:银色的!长条状!   小银蛇?   ...可能是吧。   他乖巧的扔了,潋滟的眸子眨了眨:“我很听话,可不可以奖励我?”   “什么?”   “我想要你早点出现,救救阿澈。”   齐欢愣住。   什么叫救救阿澈?   他不就是阿澈吗?   见她不肯答应,西门野眼底迅速卷起一团怒火,将她压在墙壁上质问道:   “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问了两句,竟然趴在她肩膀上又哭了起来。   “你给的药,竟然真的救好了肺痨......”   “如果你早点出现,阿澈是不是还活着......”   那是他生命里的第一缕光啊。   他虽然是烟雨阁唯一的少主,但他爹对他从不心慈手软,只会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要么强大,要么被杀。   烟雨阁的长老们只认实力和银子,如果他不够强,早晚会死在争权夺利之中。   他被逼着日复一日的练剑,八岁之后开始出任务。   一次意外,他受伤后躲进了宋景澈的院子里。   彼时,月光朗朗。   他像一匹小狼,朝孱弱清秀的宋景澈露出獠牙:“给我上药,否则杀了你!”   宋景澈快速的捂着口鼻,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快走,我有肺痨。如果被感染了,你也会跟嬷嬷她们一样死去。”   “我百毒不侵,我才不会死!”   “真的吗?”   随即,宋景澈惊喜的眸光灿如星落,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你不怕肺痨,那你可不可以做我的朋友?”   当时年幼的西门野,不屑的挑了挑眉梢:“朋友是什么?”   “朋友就是你受伤了,会帮你抹药的人!”   “还会帮你吹吹哦,吹吹就不疼了!” 第232章 肺痨   七岁的西门野被诱惑住了。   他的伤好疼。   可他每次受伤回去,他爹只会骂他没用,让他自己想办法,甚至不让药师帮他医治......   他勉为其难道:“行吧,给我上药。”   “朋友,你等一下。”   宋景澈跑到院子里,傻乎乎的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很快院子外就来了一群更傻的人。   宋家人隔着围墙,絮絮叨叨的问他怎么了?   他生平第一次撒谎,骗来了金疮药。   待他给西门野上完药后,又邀请他一起睡他的床,吃他的饭,看他的书,滔滔不绝的跟他讲各种心事。   明明瘦的像个小鸡仔,还患上了不治之症,却乐观的像傻子。   他问宋景澈为什么?   宋景澈答:“因为爱呀。”   “祖父祖母、爹爹娘亲、哥哥妹妹,都很爱我。”   “他们希望我好起来,希望我天天开心。可惜我没用,吃了很多药,花了很多银子,却依旧没能好转。”   “不过,我可以保持开心,不让他们担心。我是不是也很棒?”   “这就是爱的力量。”   西门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在暗夜里龇了龇牙:“切,有人爱了不起啊?”   “......难道你没人爱吗?”   “......”西门野后槽牙磨的更响了。   见他久久不答话,宋景澈善解人意的大方道:“我有很多很多爱,可以分一半给你。”   “祖父归我,祖母分你。爹爹归我,娘亲分你。哥哥归我,妹妹分你......”   他说的分一半,是真的分一半。   待他说完后,又道:“我的祖母、娘亲、妹妹最温柔了!我把我最好的一半分给你!”   “还有,我也会很爱你!”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   久远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西门野整颗心又酸又胀。   他抬起猩红的眸子,捏着齐欢的下颌,沙哑的声音里透出无尽的遗憾和绝望。   “如果你早点出现,阿澈很可能就不会死。”   阿澈死在他怀里时,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弥留之际,阿澈脸色灰白,羸弱不堪,却依旧能咳出那么多血。   西门野用手接着,想给他灌回去,免得他失血而亡。   血糊了宋景澈一脸,他气若游丝的祈求道:“阿野,我把我另一半亲人也分给你,好不好?”   “你假装我,假装我还活着,别让他们伤心。”   “......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也......照顾好你自己。”   “......你不要哭。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好疼啊,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再觉得疼了......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不是吗?”   “阿野,别哭了。我想看你笑一笑......”   西门野扯出一个自认为最好看,实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颔了颔首,什么事都答应他。   却依旧留不住他。   大夫判定宋景澈只是回光返照,稍后必死无疑,随后又像躲洪水猛兽般往后退,想离肺痨病鬼远一点,还好心提醒道:   “小公子,你怎么还抱着他?他得的可是肺痨啊,小心传染给你......”   电光火石之间,西门野突然受到了启发。   他从小吃毒药后再吃解药,像吃糖丸似的平常,被他爹如愿以偿的养出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他的血,能不能解阿澈的肺痨?   他毫不犹豫的用牙齿咬破手腕处的皮肉,殷红的血迹从白皙的肌肤上渗出,蜿蜿蜒蜒,妖冶美艳,仿佛盛开的曼殊沙华。   西门野捏开宋景澈的嘴巴,让他含住他的伤口,吮吸他的血液。   不料,阿澈死的更快了。   被他毒死了.......   从此,他再也无法原谅自己。   *   在齐欢的印象中,西门野懒散、啰嗦、贪财、记仇,杀人如切菜,却又很护短,对宋家人极好。   自从他放弃追杀阿殊后,齐欢就真心把他当成,一个很有个性的表哥来相处。   不过此时看来,“宋景澈”应该是他的假马甲,烟雨阁阁主才是他唯一的真身份。   齐欢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三。”   “真棒!”   齐欢朝他竖起大拇指,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意,放心的试探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西门野。”   “......不过,我允许你叫我的小名——野野。”   齐欢:......   这名字真是太狗了,叫一声,矮两辈。   见她沉默不语,西门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不要不识抬举,我的小名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我真的会谢。”   “您大可不必。”   匆匆结束这个话题,齐欢话锋一转,询问起他为什么要潜伏在宋家?为什么要假扮宋景澈?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无缘无故的好总让人不安心。   喝醉后的西门野,眼神不复平时的清明,跟她站成一排,靠着墙,喋喋不休的将他和阿澈在一起的往事,又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差点没把阿澈喜欢什么颜色的底裤讲出来。   齐欢不自在的咳了咳。   “可以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对宋家好了,我已经放心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义气。”   “这算什么?”被夸之后,西门野如果有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去。   他得意洋洋的把他这些年做的好事,全都说了出来。   “我给阿澈烧过很多金色的纸元宝,让他在下面衣食无忧。还给他烧了很多糖,想让他从此只吃甜,不吃苦......”   十年生死两茫茫,西门野逐渐说不下去了。他阖上酸涩的眼睛,喃喃问道:“你说,他收到了吗?”   齐欢轻轻“嗯”了一声。   听他又道:“你能不能把肺痨药的配方卖给我?”   “......你该不会是想,把药方也烧给阿澈吧?”   西门野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帮阿澈积积福。”   “拿到药方之后,我会派人送往烟雨阁各处的分部,让他们将药方张贴出去。”   “让天下再无肺痨。”   这是阿澈每年生辰时,反复许过的愿望。   哪怕会劳财费力。   哪怕杀手组织做救人的事很没面子。   但他依旧想让阿澈的所有心愿都圆满。   然而,齐欢拒绝了他:“药方我不卖。”   主要是西药的成分,古代的大夫也看不懂。   但是......   “我可以卖制好的药丸!” 第233章 你比银子还贵重   “西门野,我们合作吧。”   “我负责制作药丸,你负责卖往各地,怎么样?”   迎着她灿若繁星的杏眸,西门野顺从的点点头,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的定在她容光焕发的小脸上。   她跟阿澈真的很像。   不仅长相,还有眼神。   西门野微磁带酥的声音响起,答了一句:“可以。”   他想了想,又道:“挣的银子都给你。”   齐欢诧异的睁大眼睛:“你今天好大方。”   “因为你比银子还贵重。”   西门野黑睫半敛,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当初山洞初见,她射了他一箭,他恨不得拧断她脖子。   后来她乘人之危,往他怀里乱摸,偷走了他捡的金坠子,他本来可以趁机杀死她,却在看清她的脸时,刻意放松了力道踹开她。   紧接着同样的原因,在她遇见危险之际,他出手帮她杀了黑衣人,又将她拥入怀中,亲自指点她杀人。   萍水相逢分开后,再见时,没料到她竟是阿澈的小表妹。   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关于她的消息总是能时不时的飘进耳朵里。   喜欢源于感兴趣,兴趣又促进了解,关注久了便不知不觉的上了心。   冷风从窗缝处钻了进来,吹散了西门野几许醉意。   他掀开眼皮,凝视着齐欢,借着酒劲儿,表明了心意。   “以后银子都归你,你归我好不好?”   齐欢呆愣的望着他:“你晃晃脑袋,听听有没有水声?该不会是把酒喝进脑子里了吧?”   “你喜欢的难道不是宋景澈吗?”   西门野彻底清醒了,被吓的。   “我和阿澈是清清白白的兄弟情,休要乱说。”   “哦~~”   从她上扬的语调里听出了揶揄之意,西门野烦躁的扯了扯衣襟,伸手从腰间取出他的小本本,掀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金额给她瞧。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一堆繁体汉字堆在一起,齐欢数的格外艰难。   她又惊讶又羡慕道:“没想到你们杀手行业这么景气?”   西门野愉悦的挑了挑眉梢:“养活你不成问题。”   待他话音落地,齐欢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黎殊臣说过的一句话:“我已经有人养了。”   “......西门野,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你对着镜子瞧一瞧,你提起宋景澈时的样子,你就会明白,你对我不过是莞莞类卿。”   “况且,我不喜欢你。”我只爱黎殊臣。   齐欢尽量拒绝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话罢,她抬步欲走。   西门野伸手抓住她衣袖,暂时绕过这个话题:“你还没说,你来找我干嘛?”   齐欢回眸:“我想跟你说,你该病愈了。杏林堂也在卖肺痨药,宋家人早晚会得到消息,你不如趁机好起来,也省的他们再浪费银子买药。”   “好。”   “......还有我想问问你,顾子苓抓到了吗?”   “马上。”   西门野按了按太阳穴,凤眸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他会用真实行动告诉她,他会对她好,他不是断袖......   “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我等你主动爱上我,小表妹。”   “不可能的,表嫂。”   西门野好看的眉头皱起:“你再说一遍?”   “表哥,再见。”   齐欢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等朱厌搬回救兵之后,他发现阁主正在老老实实的喝醒酒汤,而齐姑娘也早已不见踪影。   被他拽来的鸡窝头,不耐烦的拍了他一巴掌:“阁主这不是好好的吗?净耽误我睡觉,快送我回去!”   “且慢。”西门野眸光漫不经心的扫向两人,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派人去取黎殊臣一点血,研究下他中的什么毒。”   鸡窝头药师虽然懒惰、邋遢、贪婪,但他的一手毒技出神入化,比起顾子苓来不遑多让。   西门野倒不屑于做,拿解药威胁表妹嫁给他这种事。   他只是不想,黎殊臣死在小表妹最喜欢他的时候,像阿澈一样成为永恒的爱。   所以,他要救黎殊臣。   一是为了表妹的感激,二是为了让黎殊臣有个健全的身体,身边多一些莺莺燕燕。   等表妹攒够失望后,他再乘虚而入,顺理成章的带走她。   西门野凤眸眯了眯,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跟她永远生活在一起。   否则,这活着的时光也太难捱了。   *   齐欢回到清欢院后,收到修远派人传来的消息,食肆和衣铺准备在同一天开张。   翌日,她来到青松院。   “外祖母,我先前找您借银子,开了一家麻辣烫食肆,今天终于开张了,您要不要去瞧一瞧?”   “好好好。”宋老夫人慈眉善目的笑着。   她当然要去给外孙女捧场!   顺便还能再吃一碗麻辣烫!   宋老夫人吞了吞口水,小步子迈的飞快,红木拐杖都被她使的出现了重影......   怀着同样的目的,宋大夫人追了上去。   在她们身后,宋大爷摇了摇头:“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哪是捧场,分明是想去吃喝......   ......等等我,我也去!”   最终,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朱雀大街。   到了修远说过的地址后,齐欢望着古朴的牌匾,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   “劝君上当?”   当熟悉的声音响起,正在大堂内巡视的修远,循声望去,看见她时眼神倏尔发亮,连忙走了过来,邀请宋家人去二楼的雅间。   他一边代替小二斟茶,一边向齐欢解释道:“朱雀大街来往的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免费试吃这种噱头,根本引诱不到他们。”   “是故,我反其道而行之。利用这么一个店名,激起他们的好奇心和逆反之意,先骗进来再说。”   “等他们尝过之后,被麻辣烫的味道所吸引,下次也就自然而然的再次来‘上当’。”   如他所料,含义模糊不清的店名,再加上麻辣烫的香味,很快吸引了一群想来一探究竟的食客。   此时,楼下座无虚席。   雅间也只剩这最后一间,专门留给了宋家人。   齐欢忍不住想给修远加月钱,她笑盈盈的让宋家人点完菜,又对修远浅笑道:   “先生辛苦了,今天刚开张,你先去忙吧,其他事我们回头再说。”   待修远告退后,没过一会儿,敲门声响起,......竟然来了个熟人。 第234章 茶馆密谈   是小石头。   漠县一别,一年未见,小石头个子窜高了不少,但依旧是虎头虎脑的讨喜模样。   他端着托盘,隔着热腾腾的雾气,一眼就瞧见了齐欢。   不过,出于小二的行业素养,他又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手脚麻利的将白瓷碗一一端上桌,并准确的把不辣的那碗放到宋幼安面前。   先前修远哥说过,骨汤原味的麻辣烫,要送给一个像小兔子一样的姑娘。   上完菜后,他熟练的堆起笑脸:“客官请慢用。”   齐欢朝他温和的笑了笑:“好,你先去忙吧。”   反正人已经到了京都,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今天食肆刚开业,正是用人的时候,她并没有当着宋家人的面,留下小石头闲聊。   随着关门声响起,两扇格子门被掩上,宋家人大快朵颐了起来。   都是自家人,宋大爷不顾形象的把碗端起来,喝了一口汤。   见状,坐在他上首的宋老爷子清咳一声,眼里噙着不认同的冷光。   紧接着宋老爷子抬起汤匙,盛了一勺汤,仪态端方的送到嘴边,慢条斯理的缀饮入口中。   优雅永不过时。   宋大爷顿悟了......   无意间看见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齐欢忍俊不禁。   饭后,她提议去逛一逛衣铺。   “外祖母,我好像一不小心吃撑了,不如咱们去逛逛街、消消食?”   宋老夫人看了眼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又垂眸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再看看宋大夫人衣服都遮不住的肚腩,心道:怪不得欢欢这么瘦,原来是因为活泼好动!   她和宋大夫人基本都是吃完就躺平的状态,而府中的下人却常常来报:表姑娘又上街去了!   看来多逛街,除了伤财点,还有这好处?   午后阳光温热,天气渐渐回暖,也是时候该准备春装了!   宋老夫人顺势答应下来。   一行人上了马车后,走在最后头的齐欢,悄悄朝偃十二使了个眼色。   两刻钟后,马车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她开的衣铺面前。   下车之后,宋大夫人抬头看了看牌匾。   花容阁?   没听过!   她转眸看向对面的霓裳阁,想去!   如今安安的头发已经变黑了,又到了适婚的年纪,也该打扮起来,多带她和欢欢去参加一些宴会,相看相看。   人靠衣裳马靠鞍,她要把小女儿和外甥女打扮的漂漂亮亮,自然也就不能贪便宜,来这名不见经传的新铺子。   然而,等宋大夫人回过神来,宋老夫人已经左手扶着欢欢,右手扶着安安,乐呵呵的迈进了花容阁。   “娘!”宋大夫人惊呼一声,连忙追上。   至于宋老爷子和宋大爷,则被送到了附近的茶楼喝茶。   但,他们竟然遇上了安王!   在人前时,安王目不斜视的经过他们。   没过多久,安王竟然屈尊降贵的来到他们所在的雅间。   宋大爷呆愣愣的看着眼前气度雍容、龙章凤姿的男子。   心道:谁家的姑娘那么有福气能嫁给安王?   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了!   男子身姿颀长,眉目清绝,皑如天上雪,皎若天边月,彼时的宋大爷并不认为,他们家会和安王扯上什么关系。   “安王殿下,您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黎殊臣淡淡开口,转动着轮椅,看向阿欢的祖父和舅父:“宋御史,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老爷子心道:你都已经进来了,我还能赶你走吗?   再者,黎殊臣之前拦下他去宫门口以死明志,又很快搅黄了和谈,这让宋老爷子对他很有好感。   “殿下,请!”   话罢,他亲自斟了一盏茶,恭敬的推到黎殊臣桌前。   尽管黎殊臣坐在轮椅上,他们也早在他进来时便站了起来,却依旧觉得轮椅上的男子气势迫人。虽然坐着,却让人情不自禁的感觉矮了他一头。   黎殊臣刻意平和的笑了笑。   宋大爷更加毛骨悚然,安王竟然对我笑了!该不会是想忽悠我们宋家,加入他的阵营吧?但我们宋家世代中立,一心忠君,绝不掺和夺嫡之事!   况且他是个男子,美男计对他没用!   与此同时,表面淡定的宋老爷子内心也犯起了嘀咕。   比起宋大爷,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并不得重用。安王何至于亲自来见他们?   总感觉安王不安好心,在惦记他们家宝贝。   但他们宋家也没有丹书铁券之类的传家宝啊......   黎殊臣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收起笑意,恢复往日的清冷,他们反而自在了些。   浅饮一口茶后,他说明了今日的目的:“宋御史,刚正不阿是好事,但也要见机行事。”   “如今兵权尽归宣平侯一派,他们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甚至连父皇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你又何必这种时候弹劾宣平侯世子?”   提起正事,宋老爷子清癯的面庞上,恢复一派凛然之色。   不屈不挠的回道:“宣平侯世子横行跋扈,鱼肉百姓,桩桩件件皆是事实。下官虽人微言轻,但岂有不为百姓发声的道理?”   黎殊臣抬手示意他们坐下,不紧不慢的斟茶道:“蜉蝣撼树,伤不了树分毫。既然树根已经烂了,自然有人会把他们连根拔起。届时宋御史再出面,陈列他们的罪过,方能皆大欢喜。”   “即使宋御史不惧强权,生死无怨,但你可曾为家眷考虑过?”   “宫门死谏,固然祸不及家眷。然,宣平侯世子睚眦必报,他的打击报复可不止针对你。他的手段向来下三滥,你确定你家人真的承受的起?”   尽管他语调无波无澜,但宋老爷子硬是从他话里听出了森森冷意,不由得暗叹:安王殿下真是嫉恶如仇,看来他对宣平侯世子也是恨之欲绝。   黎殊臣冷眼望着桌上的茶盏腾起热气,雾气之中,眸光一片晦暗不明。   他自然可以护着宋家安然无恙,但阿欢一定希望她的家人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靠他的庇护,躲避着宣平侯的报复。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黎殊臣一手把宣平侯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让他的义子尽快在他眼皮子底下蚕食他的兵权。   捧的有多高,来日摔的就有多惨。   但他忽略了,宋御史竟然此时就想弹劾宣平侯。如果没有他,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屋内陷入了沉默,一时间鸦雀无声。   宋大爷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面沉如水的老爹,瞬间敛了呼吸。   毕竟在他爹不开心时,他连会喘气都是错的。   无论安王说什么,他爹都无法僭越的教训安王。   最终,肯定还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茶盏上方的雾气渐渐降低,直到彻底消失在茶面上,不见一丝热气。   宋老爷子终于开了口。 第235章 花容阁   “安王殿下所言甚是,先前是下官欠考虑了。敢问安王,大树何时会倒?可需下官递刀?”   宋老爷子眼底隐隐簇动着小火苗。   百姓受宣平侯府之苦,久矣。   他确实不站队,但在推倒宣平侯府这件事上,如果需要用到他,他义不容辞。他只希望宣平侯世子能尽早伏法,让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早日得到公平正义。   “放心,他很快会连本带利的付出代价。”黎殊臣执起茶盏,刚送到唇边,余光就瞥见宋大爷纠结的神色。   他顿住手中的动作,朝他挑了挑眉梢。   察觉到他的视线,宋大爷挠挠头,老实巴交的道:“下官的外甥女曾说过,茶汤的温度要讲究适宜,太冷会加重茶叶的凉性,太烫会灼伤食道和胃部,所以最好喝温茶。”   “下官外甥女的父亲曾是太医,所以对于她的话,下官时时记在心中。看见殿下喝冷茶,一时间没忍住,就神色微微不自在,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黎殊臣放下茶盏。   阿欢说过,男德第一句是:夫人的想法要遵从。   即使他不认为宋大爷会把今日密谈的事,告诉齐欢。但在齐欢看不见的地方,他依旧愿意把她的每一句话奉为圣旨。   除了“停下”、“不要了”等话,他基本对阿欢有求必应。   一盏茶而已,换杯温的就好。   *   与此同时,花容阁内。   木头做成的假人被打磨光滑,刷上一层清漆,身着各式各样的齐胸襦裙,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楼大堂内。   最奇特的是,每个木人的身材还不一致。   圆圆笑眯眯的解释道:   “我们东家说了,衣裳光画在纸上,光挂在墙上,不够直观。因此就差人做出这些木人来展示,这一排的木人身上的衣裳都是s码,第二排是m码,第三排是l码,第四排是xl码,第五排是xxl码。另外,还可以量身定制。”   “s、m,还有l是什么意思?”宋大夫人好奇的询问道。   她好歹也读过几本书,怎么来到这间铺子后,忽然感觉自己像文盲?   圆圆耐心的为她一一解答道:“回夫人,s是小,m是中,l是大,xl是大大,xxl是大大大。”   闻言,齐欢怔住。   她明明告诉过修远xl是加大,怎么到圆圆口中就变成了大大?   还有,修远为何不把s/m/l等字母,换成这个时代通俗易懂的汉字?   其实,修远是故意的,并且很有商标意识。不仅别出心裁的延续了s/m/l等用法,还在每件衣裳的袖口处绣上一朵小花,象征着花容阁。   绣成小花的丝线下面,还有一组简单的编号,以防假冒。   花容阁处处布置典雅,布料均选用上好的材质,另外质量把控严格,绣娘们绣好之后还要经过层层检验,才会拿来售卖或者交工。   同时,修远还鼓励绣娘,在原有的款式上加以创新。   每月确定一个主题,推出一系列花样,作为主打新品,搭配成套的丝帕和首饰。   对于想出花样的绣娘,还给予额外的奖励和提成。   花容阁独特的展示模式,很快就吸引来一群贵女。   她们粗略的扫了几眼屋中的木人,漂亮的眼眸中浮现一抹意动,领着丫鬟就去了雅间。   花容阁款式新颖,配色大胆,做工精致,但同样价格也不便宜。   一楼的成衣均已明码标价,宋大夫人转了一圈后,暗自咂舌:现在去对面的霓裳阁还来得及吗?   更让她惊恐的是,齐欢竟然在跟宋老夫人说:“外祖母,咱们去楼上看看吧!”   “好,好。”宋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慈爱:“春天来了,是得做几件好点的衣裳给你们姐妹。我看这家就很不错,咱们上去叫裁缝来量一量,务必要合身,才能最好看!”   “多谢外祖母。”齐欢巧笑嫣然。   无意间瞧见宋大夫人的“尔康手”,她知道宋大夫人在担心银子的问题。   这点很好解决。   她今日已经带她们见识过食肆的红火程度,多给宋家一点分红,也不会引起她们怀疑。   到了雅间之后,圆圆亲自跟了上来。   小丫鬟麻利的送上了花茶和糕点,圆圆开始为齐欢和宋幼安量体。   宋老夫人一边含笑的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一边餍足的吃着糕点。   圆圆记好尺寸之后,又从旁边的徒弟手中接过图册,递了过来:“姑娘,这些都是我们花容阁原创的样式,您瞧一瞧,可有看得上眼的?”   齐欢让了两步,侧身回眸道:“安安先选。”   “长幼有序,还请表姐先选。”   望向她水盈盈的眼眸,齐欢温柔的笑了笑:“那我们一起看,一起选。”   最终她选择了一套名为蔷薇花事的襦裙,浅粉色与粉紫色搭配在一起,黑者显黑,白者显白。   好在此时的她,早已不像刚穿来时那般蜡黄,反倒白的发光,仿佛牛奶般的肌肤莹润而有弹性。   圆圆记下款式,并在心中暗道:齐姑娘披个麻袋都好看,完全可以盲选。这件衣裳真幸运,竟能被齐姑娘这样的美人穿!   又翻了几页,宋幼安选了一套粉粉嫩嫩的襦裙,配上她软糯糯的小脸蛋也很可人。   “表姐,我就要这套吧。”这套最便宜。   待她选完,齐欢并没有立马合上图册,反而道:“既然都来了,多选几款吧。”   “不了,不了。”宋幼安一双小鹿眼中盛满慌张,连连摆手。   再选下去,估计回去以后,娘和爹要偷偷的抱头痛哭好几天......   家中条件一般,她一直很节俭。   更何况及笄之后,她个头没怎么长,去年的衣裳还能穿,只做一套出门的就行。   看穿她的心思,齐欢示意圆圆等人暂时先退下。   “外祖母,舅母,相信你们之前也看到了,咱们的食肆生意好着呢。据修远偷偷跟我说,今天的盈利大概是这个数。”   她伸出六根葱白的手指,凑在一起。   宋大夫人瞠目结舌道:“六十两?”   “不是哦,六百两。”   宋大夫人瞬间掐上了自己的人中,怕自己乐晕过去。   一天六百两,一个月三十个六百两,那就是很多银两!   她喜极而泣:“欢欢,你就像活生生的财神爷。你喜欢吃什么样的糕点?”   以后还拜什么财神,直接投喂欢欢就可以了!   齐欢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继续道:   “京都富人多如牛毛,他们每个人拔一根毛,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宋家也一定会越来越富裕,毕竟咱们可是年三十饺子里能吃出铜钱的人呀!”   修远非常具备奸商的潜质,他说做高端生意,定价必须要贵。   冤大头老爷们不仅不会觉得坑,反而会认为这是他们尊贵身份的象征。   再加上食肆用到的反季蔬菜,确实千金难求,因而赚的盆满钵满。   齐欢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之前咱们可说好了,外祖母借本钱给我,这间食肆算是咱们共同开的,因而利润也要平分。如果外祖母不愿意的话,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这孩子。”   宋老夫人被气笑了:“外祖母还没说什么呢,话头就被你堵的死死的。......行,都依你。”   宋大夫人也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强势的把银子往外送。.......不过,是送给我,想想就好开心。欢欢,你就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齐欢落落大方的笑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宋家人待她真诚,真心实意把她当作家人疼,她才愿意这般回馈他们。不然的话,她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上赶着送钱?   “舅母,咱们家马上就要有钱了,您快来一起挑挑,选一选未来贵妇的衣裳。”   目光落到宋大夫人身上,齐欢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她准备再送宋大夫人一件自信法宝! 第236章 惊喜   宋大夫人本身有些丰腴,平日里更喜欢穿暗色系的衣裳。   三十多岁的年纪,打扮的却跟宋老太太不相上下。   齐欢朝她建议道:“舅母,您看这件怎么样?”   大红色的襦裙热烈如火,深绿色的上襦生机勃勃,碰撞在一起,色彩很鲜明。   恰好店内就有这个款式的成衣,齐欢叫来圆圆,浅笑着吩咐道:“先取一件给舅母试试。”   说话的同时,她还朝圆圆眨了眨眼,提醒她别忘了她给舅母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尺寸是她目测的,但礼物的后排可以调节,应该问题不大。   “嗳!”圆圆脆生生的答完,明亮的眼神落到宋大夫人身上,看了几眼后说道:“夫人穿xl码就可以,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取。”   屋子里熏着淡淡的香,桌上的糕点被吃完后,小丫鬟立马换了新的一盘。   宋老夫人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消食不成,反而更撑。   不怪她嘴馋,怪只怪糕点太好吃了!   宋老太太吞了吞口水,心道:她再吃最后一块吧......   她刚伸出手,就被齐欢手疾眼快的给握住:“外祖母,您选好衣裳了吗?”   “......我衣裳多着呢,你们小姑娘选一选就行了,我不需要。”宋老夫人收回目光,抬眸望向娇俏的外孙女,嗓音里充满宠溺。   齐欢摇了摇她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这本图册里全都是最新的款式哦。您选一选,咱们一起穿新衣裳,好不好?”   感受到她孝顺的心意,宋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宋幼安也脸蛋红扑扑的拉起她另一只手,学着齐欢的样子,轻轻的摇了摇:“祖母......”   “呦,我们安安也跟你表姐学会撒娇了!”宋老夫人惊喜的揶揄道。   话音落地,齐欢和宋幼安同时烧红了耳根,相视一笑。   两人依偎在宋老夫人旁边,帮她参考着选春衫。   直到宋大夫人微微紧张的声音响起:“这衣裳是不是太清凉了?”   三人闻声抬头,目光齐刷刷的落到她身上。   宋大夫人的妆发被重新梳改过,飞天髻很好的修饰了她的脸型,额间一朵红色的牡丹花钿鲜艳夺目,一身红绿色的齐胸襦裙将她显得更加白皙靓丽。   特别是高耸的山峰,巍然壮观。   齐欢满意的点点头,这是她特意为宋大夫人准备的半杯调整型内衣,肩带隐藏在绿色的上襦之下,并不突兀。   该露的露出来,该遮的全遮住,完美的展示了身材。   顾及时代的局限性,裙口只放了一点点点,若隐若现的模样却更加引人遐想。   “舅母,这件好适合你!买它!”   齐欢扯下荷包,豪迈的挥了挥,体会了一把富婆一掷千金的感觉。   “行善+1,积分+1......”系统又开始了!   并且,这银子兜兜转转后,还会再次回到她口袋一部分。   她开启疯狂买买买的模式,给自家店铺捧场。   每人定制了几套后,又各自选了两件成衣。   宋老太太望向富贵若牡丹的儿媳,眼底噙满笑意,总算穿的喜庆点了,看着就让人高兴。   以前儿媳穿的暮气沉沉,还动不动爱流眼泪,看的她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像是在哭丧。   “这件好,别换了,今天就穿这件吧。”   乍暖还寒时候,正午时分还算暖和,但此时落日即将西斜,屋外的气温相对比较低。   对着超大的全身型铜镜,宋大夫人虽然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不能自拔,但还是偏理智道:“娘,穿这件衣裳出去,也太楚楚‘冻’人了吧?”   这是欢欢曾经说过的词,她觉得很有道理,便用在了此时。   宋老夫人想了想,取下荷包,拍在桌面上:“买披风!”   宋大夫人还是觉得不妥:“娘,这衣裳还没流行开,我若率先穿出去,枪打出头鸟,我会被骂伤风败俗、不守妇道,现在还穿不得。”   “刚才欢欢说得对,法不责众。等大家都忍不住穿时,我再随大流,这样更稳妥。”   宋老夫人想想也有道理,不再执着。   然而等回家之后,宋大夫人挥退仆人,迫不及待的换上了新衣裳,坐等宋大爷夸她。   宋大爷眸光火热,一番猛虎扑食之后,却发现......   这小衣,解不开!   ~~~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   齐欢去青松院请安时,惊奇的发现宋大夫人起晚了,这个时辰还没过来。   她有一个大喜事要宣布,便留了下来等待。   陪着宋老夫人说了会话,总算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宋大夫人。   只见她又换回了往常的打扮,不同的是,今日竟罕见的戴了条压箱底的白狐狸毛围巾。   等人都到齐之后,齐欢清了清嗓子,笑容明媚如花道:“外祖母,舅母,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们。”   “我之前研制出的肺痨药起效了,二表哥他已经痊愈了!”   以后宋家不必再在求医问药上,花大把银子了!   再加上食肆的分红,宋府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红火!   她的话犹如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边。   “欢欢,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欢欢,澈儿真的好了吗?”   众人激动的语无伦次。   齐欢点头如捣蒜:“当然是真的,外祖母和舅母,可以请相熟的大夫进府诊一诊!”   宋大夫人手掌一拍,猛然道:“给阿敏请脉的大夫应该还没走,我这就派人将他请过来!”   自从小宋氏有孕后,齐欢便建议,每隔半个月,请个大夫来看一看,就像现代的孕检一样。   虽然没有那么多先进的技术,但可以及时告知清阳院的人,不同月份有哪些注意事项等等。   传话的小丫鬟到清阳院时,圆圆正在给小宋氏量尺寸。   小宋氏已经提前看过襦裙的款式,这会儿正在说:“我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麻烦姑娘把裙子再放宽松一些。”   她想一件衣裳穿久点。   宋家本就不太富裕,还有个要吃药的二弟,小宋氏向来懂事的能省就省。   “夫人您放心,裙宽是够的,而且您家表姑娘已经给您定了十个月的衣裳。每隔一个月,我会专门过来给您再量一次,您不用担心勒到肚子。”   “什么?”小宋氏诧异的张了张红唇。   每个月都有这么精致的新衣裳穿,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恰好这时丫鬟来传话,又抛出一个爆炸性消息。   二弟竟然好了?!   小宋氏由丫鬟搀扶着,带上大夫,一起来到了清风院。   此时的西门野正被一群人围着,像猴子般被观赏。   他强压住眼底的不耐,笑容僵硬的边安慰泣不成声的宋大夫人,边使眼色给齐欢:救救我!   阳光下,齐欢一脸坏笑。   那笑容好像在说:你也有今天!   宋老夫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波动,一个尘封已久的念头,慢慢的浮上了心头。   待大夫确定“宋景澈”已经病愈了后,宋家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唯有宋大爷看着“宋景澈”过分精致的容颜,觉得自己头上有点颜色。   他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心道:难道是他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全家人最好看的一部分五官,拼凑在一起,也拼不出这么完美的脸啊!   到底怎么回事? 第237章 男大十八变   不仅是他,宋老爷子也产生了怀疑。   两人暗戳戳的调查起来,却一无所获。   宋大夫人接触过的男人,长得都不如宋大爷,更没可能生下如此好看的孩子。   阿澈在清熙院出生,没有被掉包的机会。   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府中还有侍卫巡逻,除非是绝顶高手,否则难以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换人。   但他们宋家根本不认识什么绝顶高手,又怎么会和阿澈扯上关系?   兴许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吧......   西门野看穿他们眼底的探究之意,却无从解释。   天生丽质难自弃,怪他咯?   若不是想让宋家人开心一点,少浪费点钱财在买药上,他一定不会出清风院。   但是,表妹已经跟杏林堂合作,将肺痨药在京都推广开,他早晚都会瞒不下去,索性早点“病愈”,替宋家省点银子。   院中的老槐树喝了太多他倒的药汁,再浇下去,恐怕就要死了!   槐,木中之鬼也。   原本院子里不该种这种树,他却刻意而为之。   这棵树下埋着阿澈的遗骸,他希望能够招回阿澈,偶尔陪他一起唠唠嗑,但阿澈从未回来过。   另一方面,如果阿澈可以选择,也一定想离宋府更近一些吧!   所以,他直接把阿澈埋在了宋府。   回忆起往事时,西门野漆黑的凤眸里,偏执之色愈发浓厚。   *   当宋府人正围着“宋景澈”嘘寒问暖时,齐欢已经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到了茗蕴茶楼之后,她问起了小石头的事。   “在您走后,漠县的慈幼局又先后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住宿有点紧张,恰好小石头他们也满十岁了,该出来长长见识,学点本事。”   修远细细为她解说道:“石桥文章做的好,被横渠书院的翁老先生收为关门弟子,依旧留在漠县求学。”   “除他以外,剩余的几个孩子,被修文修书一封,托云影商队打包送给了我。”   “石块珠算不错,如今在跟着我查各处铺子的账本。待他学成之后,可以安排到食肆或者其他铺子当账房。”   “小石头机灵,从跑堂做起,我把他当未来的小掌柜培养。”   “青稞跟着春枝在食肆后厨学厨,她是您亲自收养的孩子,对您绝对忠心,用起来也顺手。”   “青果绣活儿不错,被圆圆收成小徒弟,正在衣铺忙活。”   直到听到这里,齐欢方才明白,为什么圆圆的小徒弟看她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   青果长开了不少,不再是以前干瘦蜡黄的模样,她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还以为是自己过分美丽,迷倒了小姑娘......   齐欢臊的脸颊通红,不自在的抿了口茶水。   等她回过神后,修远已经将另外几个小孩子的去处一一交代清楚。   “齐姑娘,商队还送来了一些信。”   齐欢不可置信的望着满满一匣子信封,这也太多了吧?   她如珍似宝的接过匣子,沉甸甸的重量是旧友思念之情的份量。   她很珍惜在漠县遇到的每一个伙伴。   明艳爽朗的月明、温柔爱笑的修文、憨厚直球的陈锦佑、踏实能干的账房许先生等等......   匣子里的信太多,她暂时没时间看,准备傍晚回府之后再看。   合上信箱,她话锋一转,跟修远说起了正事。   “麻烦先生再帮我买一处宅子,小一点没关系,我用来放药品。”   等宅子买好后,齐欢会悄悄过去存一批肺痨药。   然后再由西门野,按约定销往各地。   届时,她不仅会小赚一把,还能有不少积分进账。   修远很快应了下来:“好,我会尽快为您办妥。”   “另外大棚蔬菜很受欢迎,不知齐姑娘是否考虑,向其他州城拓展这项生意?”   齐欢点点头:“自然可以。我待会儿再存一些大棚膜放在仓库,雇云影商队运往各地。”   “买地的成本就从我账上出,正好书铺、食肆和衣铺最近赚了不少,咱们得赶紧把它们放出去生崽崽。”   “反季蔬菜卖的比较贵,最开始的话,尽量选在富裕一点的州城。如果有机会,麻烦先生在南梁和西晋走一走权臣的门路,找到靠山之后,生意也可以拓展到其他国家。挣它们的银子,建设咱们黎国!”   “除了大棚种植,还有衣铺、书铺的分店也可以逐渐开起来了!”   “特别是书铺,我听说因为咱们的低价冲击,书院街好几家书铺都不得不关门。先生可以接触一下他们,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我们?批发我们的书籍,去别的地方售卖。虽然利润薄了一点,但薄利多销,总归也是个生计。”   齐欢一口气把接下来的计划说完后,本想提一提在各地办慈幼局的事,但顾及到银子有限,只好暂时搁置下来。   现在还是投资扩张的时期,等她的生意稳定下来后,她会拿出一部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用净利润的五分之一左右,做慈善事业。   在前世,几乎每个成功的企业家都会参加慈善活动。   并不是因为人傻钱多,而是因为当你能力强了,相应的社会责任就会变大。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也许她从指尖流出的一点点善意,就能改写一部分人的命运。   “宿主加油,您还能改写咱俩的命运!”   “当您行善积德越来越多,您的积分就会更多,本系统就能升更高的级别,您也能解锁更多的功能和快递。格局这不一下子就打开了吗?宿主勇敢飞,小统永相随。冲冲冲!”   “知道了。”齐欢失笑,敷衍的答完话后,专注于脚下的路。   穿过悠长的地道,来到存放物资的宅子后,她复购了大量大棚膜和火锅底料等需要用到的东西。   随着积分的消减,系统渐渐没了声。   齐欢安慰了它两句:“今天花的每一分,都是为了来日更多的积分!统子,格局要打开!”   “......一脚踢翻宿主的鸡汤,本系统想静静。”   理论是一回事,当真看到积分越来越少时,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为什么只有宿主屏蔽系统的权限,没有系统屏蔽宿主的权限?   宿主走在去安王府的地道上,哼着欢快的曲儿,和痛失爱分的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齐欢从一处枯井中爬出来,坐等修远去叫黎殊臣。 第238章 来自旧友的信   得到消息之后,黎殊臣原本无波无澜的长眸中,顿时泛起丝丝涟漪。   他唇角弯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直接从轮椅中站起,疾走于庭院回廊之间。   今日的阳光似乎格外温暖,微风也恰到好处。   随着他迈开的阔步,玄色的衣袂在风中起舞,若不是不能动用真气,此时他早已用起了大轻功......   一盏茶后,齐欢被他打横抱起。   耳畔响起他略微急促的心跳声,齐欢揪着他衣襟,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阿殊,你快放我下来。”   “不想放,阿欢乖。”几个吐纳之后,黎殊臣呼吸渐渐平稳:“你在地道里走了那么久,我舍不得让你再走。”   他话音刚落,贴心的偃武就推着轮椅走来了!   偃武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后,瞧见殿下阴沉沉的脸色,瞬间顿悟。   殿下那么看重齐姑娘,一定是想把轮椅让给齐姑娘!   他懂!   所以他先一步请齐姑娘落座:“齐姑娘,您请坐。”   “我没关系,给阿殊坐。”齐欢摇了摇头,从黎殊臣怀中挣扎着跳下来,牵起他的手,走到轮椅前。   “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不听话,我就原路返回了哦!”   她红唇微张,还没念出“三”来,黎殊臣就已经坐下。   真乖。   齐欢眉眼舒展开来,唇角压不住的扬起。   正当她想为阿殊推轮椅时,却被偃武手疾眼快的抢了先:“放开这累活儿,让属下来!”   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要有眼色,要先殿下之忧而忧!   殿下肯定舍不得齐姑娘受累,所以他率先揽下这累活儿,静等殿下夸他!   然而黎殊臣一个字都没赏给他,骨节分明的手伸向齐欢,声音似清泉潺潺:“阿欢,过来。”   基于他刚才听话的表现,齐欢递出柔荑,放进他手心里,却被他猛的一拉,坐到了他腿上,手也不自觉的勾上了他脖子。   四目相接之间,氤氲出缱绻的情意。   在他们身后,偃武推着比平时重一些的轮椅,眉飞色舞的暗自得意。   他不愧是殿下身边的第一护卫!   今天又是为殿下的爱情忙碌的一天。   沿途的暗卫亦是如此,纷纷上道的拦下往来的仆役,默契的为黎殊臣清场。   清风穿过长长的回廊,迎面扑来,黎殊臣掐起齐欢的细腰,让她坐朝自己,背对着风口,同时幽怨道:“不是说不来找我吗?”   “谁来谁是小狗?嗯?”   “......”   齐欢被他说的脸颊通红,挣扎着想下来,却被他的一双铁臂紧紧地箍在怀里,绵软的小手也被钳制住。   羞恼之下,她嗷呜一口咬上黎殊臣的肩头,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微微的痛感传来,黎殊臣浑然不在意,指了指唇瓣,语气温柔道:“阿欢咬错地方了,朝这来。”   “坏人。”齐欢下颌抵在他肩膀上,瓮声瓮气的娇嗔道。   黎殊臣轻笑一声,附到她耳畔低语道:“昨日,外祖父和舅父可是对我夸了又夸。”   “他们一定很满意我这个小婿。”   彼时的黎殊臣还不知道,打脸来的太快,就像是龙卷风......   *   齐欢给黎殊臣送了一些暖宝宝,陪他聊了会儿天后,再次原路返回,带着红木信匣,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到清欢院后,她正准备看信时,若兰挑起珠帘,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县主,大夫人过来了,正在堂屋喝茶等您。”   “好,我这就过去。”   齐欢收起刚到拆一半的信封,起身弹了弹裙面,笑吟吟的走进了堂屋。   “舅母,您有事找我?”   宋大夫人连忙搁下茶盏,站起身,亲热的握上她的手:“欢欢啊,之前救下安安的年轻人,是不是叫晏清河?”   “没错。”   “哦,看来我这记性还可以。”宋大夫人先笑着夸了夸自己,又回归正题。   “你说他是你以前在漠县的邻居,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他救了安安,是我们宋家的恩人。我和你舅父想请他过府吃顿饭,聊表谢意。”   弄清宋大夫人的目的,齐欢如实答道:“他似乎住在安王府。”   “......”   宋大夫人神色微顿,绞了绞帕子。   这门第似乎有点高......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多谢欢欢。”   马上就快到吃晚饭的点了,宋大夫人没有多待,留下一些时令果子就起身告辞。   她知道欢欢不缺银子,但她的三个儿女都受欢欢恩惠颇多,她一直记在心里。   若是直接给银子,太过见外,欢欢恐怕也不会收。   是故,她一方面在吃穿用度上尽量厚待齐欢,一方面暗戳戳的替她多存一点嫁妆。   尽管食肆的分红不少,但宋家人节俭惯了,慢慢的也能攒出一笔钱财来......   齐欢亲自把宋大夫人送到院门外,对于她的这些想法浑然不知。   用罢晚膳后,她从空间里取出台灯,开始拆起了信封。   第一封是月明的,厚厚一摞纸,几乎快把信封给撑破。   “.......阿欢,你离开漠县的第一百零一天,我终于学会了番茄鸡蛋面......可夫君说,你喜欢吃阳春面。”   看到这里,齐欢瞳孔蓦然一缩。   久远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不过,此时的她确实有点想念阿殊做的阳春面。   收回思绪,她接着往下看。   “......阿欢,你说我该不会患有不孕之症吧?明明夫君很努力,但我的肚皮却毫无动静.......”   齐欢诧异,修文竟然没有把小气球的事告诉月明?   她走前托黎殊臣给他们留了不少计生用品,估计够用个一两年。   等他们差不多用完时,她再托商队运叶酸过去......   看完信后,齐欢铺开宣纸,用镇纸压平,再从空间里取出水笔,飞快的给月明回信,回答她的一系列问题......   至于修文和许先生的信就比较官方了,简单的问好之后,讲的都是生意上的事。   两个人都很能干,有他们在,漠县的生意逐渐地更上一层楼。   第四封信是陈锦佑写的,他的字委实有点刺眼。   齐欢艰难的看完,揉了揉眼睛,缓缓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陈锦佑将反季蔬菜经营的很好,再加上他各个田庄的收成,逐渐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地主。   不仅不再收保护费,反而向齐记酒楼学习,每个月放粥布施一次......   “我爹看我一心钻在钱眼里,已经对我不抱半点希望了,经过他和我娘的不懈努力,我幼弟出生了,奶乎乎的很可爱,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吧......”   齐欢噗嗤一笑,忍俊不禁。   陈知县一直希望儿子能走科举之路,但是大号“废”了,只好努力练小号......   回完信后,她吩咐桃酥去准备一些长命锁之类的礼物,届时和信一起送回去。   读完好朋友们的信,齐欢望向剩下的大半匣子,柳叶眉不禁轻轻蹙起。   这些是谁写的呢? 第239章 宴请   明亮的灯光下,微黄的信封上,笔走龙蛇的墨迹格外养眼,瞬间拯救了她刚被陈锦佑伤害过的眼睛。   齐欢用小刀拆开信封,看完之后才知道这原来是翁老先生翁庭秋的字迹。   在横渠书院动工时,她曾与翁老有过一面之缘,也曾安慰过这个郁郁不得志的前太傅。   未曾料到,翁老先生居然还记得她。   信中,翁老先生再次表达了对她的感谢之情,并细致的描述了横渠书院的现状......   齐欢收起一旁的水笔,磨好墨汁,执起毛笔,认真的写了封回信。   来日,阿殊登基之时,黎国用人之际,或许翁老还会再被起复。   今日多结善缘,他日多个靠山,何乐而不为?   除了翁老的信,剩下的大部分是横渠书院学子的信,最下面还有孙大夫报喜的信。   “小齐啊,由于你留下的益母草颗粒的调养和火炕的温养,不少女子的宫寒之症略有好转。还有一些人陆续诊出了喜脉,她们夫家想集资为你塑个石像。”   “后来,大家又想起这药方传自齐太医,干脆再动员动员十里八乡,一户五十个铜板,凑在一起钱不少,足够给你们父女俩一块立个石像。”   “紧接着,大家又觉得漏掉齐夫人不好,一家人应该整整齐齐!”   “于是,大家合资请石匠,给你们一家都立了石像。”   “事情传开以后,许多人过来叩拜,祈求子嗣繁茂......”   看完之后,齐欢目瞪口呆。   三人成虎,着实可怕。他们一家竟莫名其妙的成了漠县当地的送子观音?   最最最离谱的是,漠县还真有不少人陆续怀孕......   她知道这是暖炕和生活条件改善的功劳。   齐欢托腮想了想,从空间取出几包菠菜种子,写道:   “孙大夫,备孕期间和怀孕期间,应当适量补充叶酸。但是,我不会提取叶酸,我手中的叶酸送过去也颇为麻烦。”   “我会托人送一些菠菜种子转交给修文,让他安排大棚种植菠菜。等菠菜成熟后,麻烦你给孕妇们单独开个条子,每人凭条可以低价买一些菠菜。”   “菠菜中含有叶酸,不过还是要根据孕妇的实际情况,适量食用......”   如今她腰缠万贯,适当的回馈乡亲,可以赚取更多的积分,这才是她此时最想要的东西。   所以她写给修文的信中,补充道:“菠菜的价钱,收个成本费即可。”   齐欢处理完全部的信件后,已是半夜三更。   她伸了伸懒腰,将桌案收拾整齐后,躺回床上,快速入睡。   同一片月光下,此时的安王府却有些低气压。   黎殊臣把帖子看了又看,眉心紧锁,面色紧绷。   “宋府只递了这一张帖子?”   “回殿下,只有这一张。”   黎殊臣神色不愉的合上帖子,递给偃武,冷冰冰的吩咐道:“拿给晏清河。”   “是。”   待偃武走后,他双手负于身后,长身玉立于窗前,抬头看向皎洁的月亮。   宋家为何不请他?   明明宋老爷子和宋大爷把他夸了又夸。   帖子既然已经递到安王府了,就算是客套下,也应该顺道请一请他这个主人......   很快,偃武跑回来复命,打断了他的沉思。   “殿下,晏公子收下了帖子,很开心的表示他明天会去赴宴。”   “哦。”   黎殊臣掀起眼皮,淡漠的目光转向他:“去把本王的新衣裳拿出来。”   *   翌日,艳阳高照。   晏清河看向端坐于马车中闭目养神的黎殊臣,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声。   阿殊到底怎么回事?   阿殊最近总是熬到夜半,处理各地往来的密信。忙的不可开交之际,竟然还跟着他去宋府蹭饭?   宋家的饭,有那么好吃吗?   关键是人家也没请他啊!   晏清河抚了抚笼子里的小兔子,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到了。”   随着车门被敲响,偃武的声音飘进了车厢。   黎殊臣阖着的眸子蓦然睁开,修长如玉的手扶了扶头冠,又起身整理了下衣裳。   见状,晏清河瞠目结舌的呆坐在原处,神情仿佛被雷劈了般。   即使是进宫时,阿殊也没这么讲究......   更鲜少白衣飘飘,一身书卷气的模样。   “阿殊,我最后一次尿床什么时候?”   “八岁。”   “哦,原来你没被夺舍。”晏清河嘀咕完,忽然腿面一热。   该死的兔子竟然拉了他一身粑粑粒!   看见他狼狈的模样,黎殊臣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很好!   这憨憨完美的衬托了他。   当低调简朴的马车停在宋府门口时,门房迅速跑去告知宋大爷。   宋大爷乐呵呵的迎出来时,看见晏清河身侧龙章凤姿的男子,顿时傻了眼。   他好像没请安王吧?   在他愣神之际,黎殊臣已经步履从容的走了过来,浅浅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宋大人不必多礼。”   “本王的这个表弟,不善交际,硬求着本王作陪。本王不请自来,宋大人不会为难吧?”   宋大爷挤出僵硬的笑容:“不为难,不为难,安王殿下的到来令敝府蓬荜生辉,下官求之不得。殿下快里面请......”   招呼完黎殊臣,转向晏清河时,宋大爷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晏公子来就来了,怎么还这么客气?”   宋大爷示意下人接过晏清河手中的两个兔笼子,又道:“吩咐厨房,中午加个红烧兔肉。”   晏清河怔了怔,急忙解释道:“这不是吃的!这是送给你们家小兔子的......”   “不对,这是送给你们家的小兔子。”   “一只给阿...齐姑娘,一只给宋姑娘。”   单独送宋幼安兔子太过扎眼,索性他多买了一只送给齐欢。   “齐姑娘以前在漠县很喜欢小动物......”   阿欢很喜欢黑子,所以他也不算说谎。   想到这里,晏清河理直气壮了些:“恰好我在路上随手买了两只小兔子,送给她和宋姑娘一人一只。”   比起黎殊臣备下的孤本,宋大爷更喜欢这两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安安胆怯,没有玩伴,多只小兔子陪陪她也好。   宋大爷命人收下礼物:“直接送到两位姑娘的院子里去。”   “是。”   等他们到了正院之后,宋老爷子才刚得到消息,安王竟然也来了,连忙重整衣冠,迎了出去。   几番客气的交谈之后,终于到了午膳时分。   可惜男女不同席,黎殊臣并没有见到齐欢。   宋老爷子还在旁边有意无意的探听晏清河的婚事,这让黎殊臣眉头蹙的更紧。   察觉到他冷飕飕的眼神,晏清河硬着头皮道:“晚辈年纪尚小,婚事为时尚早。大丈夫不立业,何以为家?”   闻言,宋老爷子更加赞赏了!   原本,依威远侯府的门第,他们高攀不上。   但现在,晏清河是庶民身份。   欢欢若嫁过去,反倒算是下嫁。   再加上晏清河长得剑眉星目,又颇有正义感,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宋老爷子愈发满意。   他刚听说,晏清河连欢欢的喜好都清楚,还特意给欢欢送了只小兔子.......   并且,晏清河有颗建功立业的心,足够上进。   眼瞅着欢欢就快出孝期了,宋老爷子开始寻觅孙婿。   他看得上眼的男子家世太高,家世匹配的又看不上。   恰好宋大爷跟他说了宴请晏清河的事,基于宋大爷的一顿乱夸,宋老爷子不由得动了心思......   宋老爷子看晏清河的眼神越热切,黎殊臣的脸色越难看。   片刻之后,他仿佛开了屏的孔雀,陪宋老爷子从琴棋书画聊到政治见解。   宋老爷子灼灼的眸光渐渐转向他,二人仿佛忘年交般惺惺相惜。   宋大爷则和晏清河一脸菜色。   最终,宋大爷忍无可忍的对晏清河提议道:“出去走走?”   “走!”   然而,晏清河万万没想到,他这随便一走,竟听到了一件大事! 第240章 没有一个长辈中意他   假山的另一端,两个丫鬟边走边窃窃私语。   “大夫人对表姑娘可真好,简直就像亲生的一样。昨个儿才亲自送过去一篮果子,今个儿又差姐姐去送蜜饯......”   说话的是银钏的亲妹妹银玲,两姐妹都是宋府的家生子,目前都在清熙院当差。   不过,银钏是宋大夫人的贴身丫鬟,银铃暂时只是个三等。   银钏有心提点妹妹,谨慎的环顾一圈后,刻意压低了声音。   “妹妹有所不知,大夫人一方面是感念表姑娘对两位公子和三姑娘的帮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老夫人提起的婚事。”   “之前二公子沉疴在身,耽误了婚事,直到弱冠还未娶妻,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如今二公子痊愈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二公子俊美非凡,又因病情跟表姑娘多有接触,老夫人瞧着这表兄妹郎才女貌,遂有意亲上加亲。”   “昨晚她叫大夫人过去商量,大夫人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这婚事十有八九能成。”   银钏最后总结道:“所以大夫人对表姑娘愈发殷勤,咱们做下人的也要察言观色。你以后再去清欢院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话尽量说好听,事尽量办好看。你可记住了?”   银铃笑嘻嘻的点点头:“玲儿知道了,姐姐放心。”   姐妹俩的声音细若蚊吟,但晏清河听力极佳,她们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进了他耳中。   浑然不知的宋大爷,还在兴致勃勃的跟他介绍院中的景致。   晏清河心事重重的“嗯”了几声,神色严峻的看向丫鬟们消失的方向。   回去路上,他迫不及待的跟黎殊臣分享了这一消息。   “阿殊,我要郑重的告诉你,你得守好你的墙角!”   咔嚓一声,车厢内的木座板硬生生被黎殊臣攥碎了边角。   念及宋老爷子明里暗里的打探,他眸光沉沉的投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你确定?”   “我确定!”   “......不过,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晏清河疑惑不解,一脸呆萌。   黎殊臣唇边泛起冷笑:“我凡事都可以让着你,唯独阿欢不行。”   “啥?”   晏清河张大了嘴巴。   良久之后,他才明白,原来阿殊误以为想挖墙脚的人是他。   “阿殊,你听我解释!”   他确实喜欢阿欢,但又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最开始他只是单纯的喜欢阿欢做的饭。   后来他不单纯了,连人带饭一块喜欢,就像他喜欢威远侯府之前的厨娘一样!   但阿欢终归比厨娘重要很多。   他本来想等他功成名就之后,认阿欢做义妹,给她当一辈子的靠山。   “阿殊,你要相信我!”   “阿欢虽然很好,但跟她在一起时,我总觉得自己像个饭桶......”   “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娶妻的事,直到前不久,偃武哥说我快弱冠了,有些事该懂了。他一通唠叨之后,我才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晏清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喜欢软软糯糯、娇柔可爱的小娘子。很显然,阿欢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黎殊臣:?   阿欢不够软糯?不够娇柔?不够可爱?   沉思须臾,他眉头愉悦的舒展开。   大概是因为阿欢只在他面前软糯、娇柔、可爱,所以晏清河这个憨憨不知道。   他也不想让他知道。   黎殊臣吁了一口气,绷住的唇线放松了些许:“哦。”   从他简短的话语中,晏清河听出了他心情似乎还不错,这才敢放心的告诉他另一件事:“真正想挖你墙角的,另有其人。宋家有意撮合阿欢和宋二公子。”   黎殊臣刚松开的眉头,瞬间又拧起。   他按了按额角,长而密的睫毛自然阖下,在眼睑处投映出一片阴影,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眼神。   宋老爷子和宋大爷中意晏清河。   宋老夫人和宋大夫人中意“宋景澈”。   总而言之,宋家的长辈们没一个中意他......   *   是夜,青松院爆发出一阵争吵。   宋老夫人气呼呼道:“阿澈哪里不好?”   “欢欢嫁给阿澈后,就能一直留在咱们家。咱们家人口简单,人人都喜欢阿欢,阿欢既没有婆媳矛盾,又能嫁给一个温柔的俏郎君,怎么就不行?”   “宝宝。”宋老爷子叫起了她的闺名,耐心哄道:“阿澈是不错,但小晏更好!”   “我总觉得阿澈的眼神太深不见底了,看不清他想什么。”   “反观小晏,这孩子面相磊落,一片赤子之心。”   “再者,威远侯府的人都过世了。阿欢嫁过去,照样没有婆媳矛盾......”   “我看小晏不似池中物,来日说不定还能给阿欢挣个诰命。”   “反正,我看好小晏!”   宋老夫人不服气:“阿澈!”   “小晏!”   “阿澈!”   ......   此时,清欢院。   黎殊臣坐在窗前的红木椅中,把齐欢牢牢圈在怀里,声音故作落寞道:“阿欢,我似乎不太讨喜......”   听出他沉郁的情绪,齐欢的心仿佛被人攥紧,立马转身勾住他脖子,认真的安慰道:“怎么会呢?阿殊最讨喜了,我好喜欢你。”   闻言,黎殊臣眼眸中忽然漾出一抹笑意,似冰雪消融,似春风过境。   他薄唇轻启,继续装可怜道:“今日我来府里,外祖父喜欢阿河,外祖母喜欢你表哥......”   “可我喜欢你!”   “......阿欢真好。”黎殊臣抚了抚她的秀发,满心餍足。   若不是孝期定亲,有碍阿欢的名声,他一定会立即谋来圣旨,让其他人再也一丁点可能。   压住唇角,他哄得阿欢一遍又一遍的说喜欢他,直至夜半。   当他神情愉悦的走出清欢院时,忽然一道寒光袭来。   偃武很快与西门野缠斗在一起。   打斗声惊扰到了齐欢,她连忙穿好衣裳出门,只见其他丫鬟都睡的格外沉。   西门野一刀划向偃武的喉咙,却被他堪堪躲过,仅仅划伤了他的下颌。   “我答应过表妹不杀黎殊臣,却没答应过她不杀你们,识相点的给我滚。”   他一定要捅黎殊臣九十九刀,刀刀避开要害。   既不让他死,又发泄怒气!   这登徒子竟然敢夜探香闺,以为他提不动刀了吗?!   “住手!”   齐欢一声呵斥,西门野嚣张的笑容顿时萎了下来。   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委屈:“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准我夜间找你吗?凭什么他可以?”   齐欢并没有立即回答,示意他们一起走进清欢院的正屋,以免惊扰到宋府的护卫。   直到两人各坐一端,眼神噼里啪啦的厮杀起来时,她才语气坚决而笃定的开口。 第241章 因为我喜欢他   “因为我喜欢他!”   “所以他可以来。”   待她话音落下,西门野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凤眸危险的眯了眯:“你再说一遍!”   齐欢听话的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他,我喜欢黎殊臣。”   “你趁早死了心。”   她决绝的斩断多余的桃花后,直视着西门野阴寒的面容。   “就算你想杀他,我也要嫁给他。他活着,我做他妻子。他死了,我为他守寡。懂了吗?我就是这样的喜欢他。”   西门野眸中迅速聚起汹涌的怒意和澎湃的杀气,后又逐渐湮灭。   谁说他要杀黎殊臣了?   死亡会让爱成为永恒。   他要黎殊臣好好活着,活着让表妹一点点失望,弃之如履,他再趁机占据表妹的心。   西门野脸色逐渐恢复平静,对齐欢道:“你先进去。”   “这是我的院子,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啊?我不要面子的吗?”齐欢依旧警惕的守在黎殊臣身边。   黎殊臣不能动用真气,她必须得保护好他。   在她身后,黎殊臣笑容灿烂似骄阳,眸中的欣喜简直快要溢出来了,铺天盖地的爱意弥漫在他心间,久久挥散不去。   他愉悦的挑起眉梢,第一次朗笑到露出牙齿:“阿欢,你先进去。”   “......好。”   桃酥说她娘说,在外面要给男人面子。   她慢吞吞的回到房间,垂眸看了看空间项链,扒着门框,探出脑袋,眼神紧紧黏在黎殊臣身上。   缓过神后,西门野满眼惊怒。   刚刚他让阿欢进去,阿欢把他怼了一顿。   同样的话从黎殊臣嘴中说出,她就温顺的像只小绵羊。   太欺负人了!   他谴责的看向齐欢。   随后,熟练的掏出了腰间的小本本。   用随身带的炭笔记完后,他掀到前面,问黎殊臣:“江山和美人,你想要哪个?”   “都要。”   眼前的男子目光虽然漫不经心,却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西门野心中一沉,指了指小本本上的名单   “朝廷重臣的把柄,我有。   武功高强的人手,我也有。   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离开我表妹。”   “另外,再加三十万两......   黄金。”   西门野不懂爱,他只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果筹码诱惑不到对方,那只能说明你给的不够。   黎殊臣粗略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名单,神色未变:“本王给你四十万两,你滚。”   西门野咬牙,怎么还哄抬起价格来了?   除了缺德,他什么都不缺。   最最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五十万两!”   .......   齐欢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们:“要不,金子给我,我独自美丽?”   怎么感觉这两位人傻钱多的主,特别像前世电视剧里的恶婆婆?   把一大把钞票甩到小白花女主身上:“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她想着想着,嘿嘿乐出声:“学什么不好,学这土掉牙的幼稚手段。”   屋内,两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都沉默了......   最终她打了个哈欠,再次把拒绝的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表哥,就算铁树开花,河水倒流,我和你都不可能。”   “我只喜欢黎殊臣,你不要再浪费精力在我身上。”   “天下女子多的是,放弃一棵歪脖......”   “不对,......放弃一棵美丽的花树,你还有一片广袤的森林。你总会遇到属于你自己的花树。”   西门野眼神暗淡下来。   诚然,普天之下,女子何其多?   但只有一个她,酷似阿澈,带给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让他疯狂而炽热的想将她占为己有。   ......可表妹终归不是阿澈。   阿澈满心满眼都是他,表妹在乎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西门野等了十年,等来一个齐欢。   他早已习惯在寂寂无声的岁月里静静等待,他有的是耐心。   他眼底划过一抹偏执的暗芒,却暂时妥协了下来。   临走之前,他随手扔了一瓶药给黎殊臣:“对你寒毒有用。”   话罢,他拂袖而去。   这药并不能根除寒毒,但可以缓慢的拔除一些毒素。   唯一的弊端是其中一味药有春药的功效。   最开始会被黎殊臣体内的寒毒压制住,等他彻底解毒时,就会一块爆发,需得疏解个三天三夜。   届时他拖住表妹,事后再带她亲眼去看黎殊臣......   药中的春药倒不是他刻意加进去的,只是机缘巧合。寒对热,克制寒毒的药材,大多都是热性。   送黎殊臣一条命,再附赠一场艳福,他要的回报只不过是表妹。   西门野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站在槐树下,喃喃自语道:“阿澈,你说你把你的家人都给我。所以,也包括表妹吧?”   *   次日刚用罢早饭,齐欢就带着药瓶,找到了沈决明。   “沈大夫,怎么样?”   沈决明一番望闻之后,切开药丸,碾碎后辨了辨,甚至还捏起一点尝了尝。   “单看药的成分,似乎对症。......但我隐隐感觉,这里面好像有股血腥气。”   沈决明擅医不擅毒,压制黎殊臣体内的寒毒,已经费了他不少功夫。   单靠他配出解药,还得不少时间,因此对于每一个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他又取出一颗药丸,再次分析。   这药丸中应该有某种成分,本是剧毒,但被其他药材克制了毒性。配在一起,反倒让药性更烈,仅仅吃了一点点,他就热的满头是汗。   要不,提取‘陈公子’身上的毒素,喂给一头小猪,再用药丸试验试验?   至于为什么不用小老鼠,则是因为重量不匹配,效果可能出现偏差。   见他有了主意,齐欢话锋一转,跟他说起了叶酸和肺痨药的事......   “叮咚,宿主的两万积分已到账!”   “统子,你越来越大方了!”   “宿主科普叶酸,功德无量,积分增加一万。宿主推广菠菜,丰富蔬菜种类,积分再加一万!”   “肺痨药呢?怎么不加一万?”   面对贪心的她,系统耐心解释道:“宿主降低了肺痨药的价格,当然算是在行善,但这依赖于宿主手中的药,而不是能延续到后代的功德,加分规则自然不同。”   “每卖出一颗药,宿主增加一分。另外,每一个病患痊愈,宿主等于拯救了一条人命,积分增加五十。”   “积水成河,积土成山,一分分积累下来,增加的分数也很可观。宿主,知足常乐吧。”   齐欢笑眯眯的答道:“好,我乐。”   “我现在一共有多少积分了?”   “十万七千。”   齐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统子,我发现你说得对!积少成多!”   上次她只剩下六万积分,再加上今天的两万,一共是八万。   但是这段时间内,零零星星的小善事,加起来竟然有两万多!   “宿主,您低价售卖的书籍,将来会培养出许多可用之才。   您帮扶的寒门学子,将来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栋梁。   您积极引导向善的陈锦佑,月月布施,好善乐施,他的功德也有您一份......”   “当您做的越多,回报也就越多!宿主加油!”   “宿主,听完这些,您心情是不是很好?”   “是啊是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您愿不愿意让小统也乐一乐?” 第242章 退货   对于系统的花式要积分,齐欢早已免疫,爽快大方地赏了它十万积分,并问起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七级的功能是什么?”   “宿主请稍等,先让本系统升个级。”系统调高了音量,以此来表达它的亢奋。   齐欢捂住耳朵,不再跟它搭话,默默的等它“滴——”声。   “滴——我亲爱的宿主,现在是七级的日行一善系统之大英俊大机灵在为您服务。”   齐欢诧异的挑了挑眉:“你以前不是叫小英俊小机灵吗?怎么忽然改名了?”   提起这个,系统更加亢奋,声音调的更高:“满级十二级,进程已过半!”   “所以,本系统已经不小了,从此更名为大英俊大机灵!”   “......满级之后,你该不会叫老英俊老机灵吧?”   系统:......   忽然感觉不是那么想和宿主说话了.......   它默默调低了音量,开始汇报正事:“宿主,七级解锁的功能是挡风玻璃透明了!您进入空间后,可以完全看到外面的景象!”   以前只能听见声音,现在还增加了高清无码影像......   以前必须得由人佩戴,才能借助人的感官去听。但现在,项链随便丢到什么地方,都可以使用这项功能。   齐欢托腮想了想,照这么说,她应该去当奸细!   “宿主,求求您能不能有点高尚的职业追求?”   “哦,我想当富婆。”   系统忍不住回道:“......我想被富婆包养。”   “你已经是了。不过,可怜巴巴的富婆现在只剩七千积分。”   系统顿了顿,过了很久,才安慰道:“七千积分也不少了,至少能兑换一万四千个棒棒糖.......”   齐欢对糖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快递库里还有什么?   然而,她只能指定搜索,并不能全部预览。   平时兑换快递,就像拆盲盒。   好久没拆,心还痒痒。   回到宋府之后,她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系统,兑换一千积分的快递。”   “好的,宿主。”   唰唰——   八件快递掉落。   齐欢从最小的快递袋拆起。   第一件是一个手机壳。   她手机都没用上,要手机壳有什么用?   “退货。”   第二件是一顶渔夫帽。   虽然能遮阳,能物理防晒,但她并不想太过标新立异、奇装异服。   况且,她出行要么坐马车,要么钻地道,在户外逗留的时间少之又少,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   于是——   “退货。”   第三件是早早孕试纸。   ......阿殊每次都很谨慎,小雨衣用的贼溜,绝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相信很长一段时间内,试纸应该都派不上用场。   与其放在空间里占地方,不如......   “退货。”   随着积分值的回归,系统喜不胜收道:“看来宿主今天手气不好啊!您该不会全部退货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   系统暗戳戳的等待齐欢的下一句退货。   齐欢盘腿坐在纸皮上,拿起小刀,接着划开第四个快递箱。   箱子一打开,就露出了产品的外包装。   很明显,是一把键盘。   “退——”   “宿主且慢!”系统连忙打断了她的话,热心建议道:“这个不用退,可以给黎殊臣跪。”   齐欢:?   “统子,答应我,以后少在网上看这种段子。”   “......阿殊对我的爱意,是拿来珍惜的,而不是用来作践的。”   “如果阿殊一直很好,我为什么要让他跪键盘?”   “如果他真犯了原则性错误,我为什么还要给他跪键盘的机会?”   “......退货。”   话罢,她开始拆第五件快递。   这是一箱袋装的奶茶小料组合套装,有红豆,有珍珠,有西米,还有芋圆等等。   很快,开奶茶小铺的想法,再次浮现在齐欢的脑海中。   她惊喜的将这箱快递暂时收入空间,准备待会儿尝试做一下,再跟修远商讨卖奶茶的事。   第六件快递是蚊香和花露水。   眼下已经快四月,再过几个月就能用上,所以她没有退货,将其一起收进了空间。   第七件快递是一箱魔芋爽,吃起来简直不要太爽。   麻麻辣辣又q弹的口感,实在让人停不下来。   齐欢连着吃了几包,嘴唇辣的红嘟嘟的,鲜艳欲滴。   过完嘴瘾之后,她拆开了最后一件快递,也是最大的一件快递。   里面竟然是一台老式缝纫机!   比起古代绣娘卓绝的绣技,缝纫机胜在速度更快!   除了逐渐扩展到各地的印刷厂,也许制衣厂也可以办起来了!   正当她壮志满满的时候,系统泼来一盆冷水。   “宿主,虽然您的制衣厂做出的成衣成本更低,但是,在当前的环境下,富人看不上,穷人买不起。”   “富人更青睐于绣娘手工定制的衣裳,穷人为了省手工费,大多都是扯布亲自缝制。”   “虽然也有人需要买成衣,却少之又少。工厂效率高,出量大,您别到时候手中压了一批成衣,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齐欢沉思须臾,答道:“我可以供给书院,还可以供给军队,以及武馆,甚至高门大院的丫鬟仆役。”   “某些特定的群体,需要统一的服装。不仅量大,款式统一,相对来说,还更好做。”   “另外,制衣厂的工人,我打算采用雇佣制。”   缝纫机只有她有,即使泄露出去也没关系,旁人根本做不出缝纫机。   制衣厂依旧记在黎殊臣的名下,其他权贵也不敢掠夺。   基于这两点原因,她想给百姓们分享一点赚钱的机会,而不是自私的靠着现代机器,把金银全部揽到自己手中。   她想通过招聘、考核,雇佣一批可靠的工人,带领他们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   除了发展农业,一些初步的工业也可以慢慢开展起来,她希望黎国国富民强!   “......宿主,我突然觉得您开制衣厂也行。......因为会增加积分。”   “宿主每帮助一位百姓获得工作,补贴家用,积分就能增加一分。”   担心她吐槽加分少,系统紧接着又跟了一句:“勿以善小而不为。”   齐欢边看缝纫机的说明书,边点了点头。   开办制衣厂好处颇多,一是能够减少军费支出,二是可以挣银子、赚积分,三是可以帮助到普通百姓。   即使有困难,她也愿解决困难。   看了会儿图纸后,她幽幽叹了口气。   “我还是拿给阿殊看吧,他是天道亲儿子,看啥懂啥,学啥会啥,不像我,越看越傻。”   “宿主不必妄自菲薄,您拥有本系统,您才是天道亲女儿!......黎殊臣充其量是天道的女婿。”   齐欢被它逗的咯咯笑了,收拾好快递和外包装后,听它又道:   “宿主,您为什么不等黎殊臣掌权后,让重刑犯踩缝纫机改造?还能节省工钱。”   “他们不配。” 第243章 做奶茶   黎国的重刑犯中有很多拐卖人口、杀人放火之辈,这样的人,她不敢用。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用。   无论是哪一条罪过,在她心里都不可饶恕。   恶意杀人的,该以命抵命。   拐卖女子、贩卖幼子的,毁掉的不仅是被拐者的人生,还有他们背后的一个家。这些犯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希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不会为了省这一点工钱,昧着良心让这些罪有应得之辈,去她明亮整洁的制衣厂,去做对他们来说更轻松的活。   他们就该在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牢狱中,面对铜墙铁壁,与老鼠为伍,体会一遍受害者的苦。   听完她的心声,系统不再多言。   屋内安静了下来,齐欢起身推开窗,让阳光和微风透进来。   刚才为了拆快递,她把门窗都关的严实。   此时,她骤然开窗,瞬间惊动了守在屋外的偃青和桃酥。   “县主,摆膳吗?”   “好。”   吃饱喝足之后,齐欢取出刚得到的奶茶小料,又托桃酥去找齐蔗糖、牛乳和正山小种(一种古老的红茶)   等原料备齐后,已是未时末。   这个点儿,厨娘和粗使都在休息。   齐欢带着桃酥和偃青来到后厨,偃青搁下装原料的篮子,桃酥自觉的准备去生火。   “青青,你先去门口守着。”   “是。”偃青领命。   防人之心不可无,书语和云雀是前车之鉴,齐欢担心配方被人看了去,泄露出去。   虽然有经验的师傅,早晚能尝出奶茶的配方,但她还是希望尽量晚一些。   齐欢拿起水瓢,往锅内添些水,把小料一一煮好备用。   备料的同时,泡一壶红茶。   万事俱备之后,她垂眸看向灶台前的桃酥,吩咐道:“转小火。”   接着,在锅内加入蔗糖,不停的用锅铲翻搅,直到它融化成焦黄色的糖浆。   温度越来越高,锅内隐隐冒着热气,这时她将牛乳倒了进去,边煮,边不停的搅拌,最后再加入泡好的红茶。   甜甜腻腻的香味飘起,奶茶看样子是做好了......   齐欢心里却没有底。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奶茶。   顾名思义,奶茶,肯定有奶有茶。   另外,还得有糖,不然甜味哪里来?   所以,她摸索着尝试了一下最简单版本的奶茶。   齐欢盛起一碗,忐忑的尝了尝。   ......虽然比不上前世的奶茶,但味道倒也还可以。   她将奶茶装进瓷壶里,又把盛着小料的碗碟,一块放进食盒里。   只是,西米的芯还有一些白点点......   她用勺子盛起后,尝了尝。   呸呸,没熟透。   西米比较难煮,同样的时间,其他小料都熟了,只有它半生半熟。   “桃酥,再煮一锅水。”   第二次煮完西米之后,她没有立即捞出,而是盖上锅盖,焖了一会儿。   果然,这次好多了,西米晶莹剔透。   再尝一尝,已然全熟。   她轻快的一转身,就对上了两双眼巴巴的眼眸。   桃酥的眼神黏在食盒上,她也好想尝一尝。   等县主的奶茶铺开业了,她一定要偷偷去捧场。   她的好奇心,就是这么强~   偃青则一边警惕的守着厨房,一边翕动着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就算喝不到,闻闻味也好。   “行了,你们俩拿个碗过来,帮我试一试,味道怎么样?”   “不许奉承我,要说实话哦。”   两人齐刷刷的点头称是,又快速的找到瓷碗,双手递了出去。   看着突然探过来的两只碗,齐欢扑哧一笑,发觉她们的动作好像僵尸要饭......   收回思绪,她又问道:“这些是小料,你们看一看,想要哪种?”   两人异口同声道:“都要!”   除了红豆,每种都没见过,当然要尝一尝。   齐欢想想也是,拿起勺子给她们加料,随后又缓缓注入奶茶。   前世喝奶茶都是用杯子,如今喝奶茶,暂时用白瓷碗......   这时,偃青打断了她的沉思。   “县主,好喝!”   偃青很喜欢吃甜食,对于奶茶,根本毫无抵抗力。   见她率先喝完,给出肯定的评价,桃酥瞬间被激起了胜负欲。   “县主,非常好喝!”   她多加了两个字“非常”,以此来强烈表达她的赞美之情。   不过,想起县主之前说的,要诚恳评价,她又如实补充道:“对我来说,有点太甜了。还有,芋圆像是吃面疙瘩一样,我个人不太喜欢。”   收到她的反馈后,齐欢敛眉思索片刻,沉吟道:“我知道了。”   “之后,我们可以煮半糖、少糖等甜度的奶茶。”   “另外,小料可以选择加或者不加。”   话罢,她们提着食盒,分别送去给宋家人品尝。   宋老夫人本就嗜好甜食,喝完一碗后,差点没让她们把整壶留下。   最终,还是齐欢劝道:   “外祖母,奶茶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控糖,能让皮肤更好,身体也会更好。虽然吃糖能让您开心,但还是要适量......”   宋老夫人点点头,开口却道:“欢欢啊,你再留下一碗,等你外祖父回来,好让他也尝尝。”   旁边的吴嬷嬷,一眼看穿老夫人的心思。   奶茶绝不会留到宋老爷子回来的时候。   宋老夫人还会美其曰:你不喜欢吃甜食,我帮你解决这个“烦恼”。   偏偏,今天宋老爷子回来的早。   为了给外孙女捧场,他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完全忽视了宋老夫人幽幽的小眼神。   “不错。”   宋老爷子习惯性夸完后,被欢欢的笑容晃了眼,想起女儿,声音不禁又温和了些许:“甚好。”   “多谢外祖父。”齐欢眉眼弯弯。   原来男子也喜欢喝奶茶啊!   到了清熙院,宋大爷也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   只要是好吃的,他都喜欢!   至于宋景澄,则是因为好奇。他很好奇为什么小宋氏喝完奶茶后,笑容那么甜。   他边看着妻子笑靥如花的脸,边缀饮了大半碗:“很甜。”   宋府的众人都尝过后,齐欢路过清风院,神情略微犹豫。   她本想跟西门野保持距离,但是宋府的下人都看着,刻意漏掉宋家的二公子不合礼数。   她驻足于院前,对桃酥道:“剩下的这些,你拿给你们家朱厌尝尝。”   桃酥粉面桃腮,水眸中噙着娇羞和喜意,满心感动道:“县主您对我真好,这就叫做...爱屋及乌吗?”   因为她,所以朱厌也能跟着沾光。   她提起食盒,兴高采烈的敲响院门,再回眸时,只见县主已经提前回了清欢院。   听见她和朱厌在庑廊下叽叽喳喳,西门野抛下正在逗的鹦鹉,佯装散步,走到院中。 第244章 拍卖会   黄昏时橘色的阳光,落在西门野昳丽的脸庞上,清楚的见证着他从眉眼飞扬到耷拉着脸色。   “人呢?”   朱厌和桃酥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什么人?   他俩不是人吗?   “阁主,嗝——”   朱厌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大方的将最后半碗奶茶让了出去。   垂眸看了眼他伸来的手,西门野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拿滚!”   他才不喝朱厌喝剩下的“汤”!   见他凶巴巴的,桃酥撇了撇嘴,接过奶茶,一饮而尽,喝完还故意赞叹道:“真好喝呀,我们县主就是心灵手巧。”   “......这是表妹做的?”   待桃酥点头后,西门野神色不虞的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碗,再看看旁边的这两个饭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回到屋子,他戳了戳小鹦鹉,低声抱怨道:“坏女人。”   不仅躲他,还不派个聪明点的丫鬟过来,......他都没能喝到她亲手煮的汤。   烟雨阁孝敬的这只鹦鹉,颇具灵性,学舌很快:“坏女人。”   听它重复,西门野唇线抿的更直,嗖地一下拔掉了它一根毛:“大胆。”......不准骂她。   “大胆!”鹦鹉又气又怒:“大胆!大胆!”   西门野干脆直接捏住了它的嘴。   他抬眼望向窗外,只见桃酥和朱厌正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两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彼此之间的眼神,甜腻的齁人。   院中的槐树在风中摇曳,一片刚长出不久的嫩叶,飘飘扬扬的落下,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明日被人扫走。   就像他的感情,一厢情愿的来,悄无声息的落。   从始至终,表妹都未曾将他放在心上。   西门野脸色冷了下来,决心忘了她。   ......刚喝了盏茶,又想起了她。   日子在他反反复复的情绪中飞快溜走。   当烟雨阁各地的肺痨药卖出后,他揣着一摞银票,理直气壮的找上门去。   在他身后,朱厌神色纠结道:“阁主,您不是说您再也不理表姑娘了吗?”   “你听错了。”   “您还说,您再理她,您就是狗。”   “汪......闭嘴!”   朱厌跟在他身边多年,知晓他的脾气,并不怵他,继续说道:“阁主,您还说表姑娘没眼光,您不跟瞎子玩......”   西门野顿住脚步,凉嗖嗖的目光飘向他:“我还说,你这个月的月钱要减半!”   “不要啊!”朱厌一声哀嚎。   “那你去引走她身边的暗卫。”   “保证完成任务!”   一盏茶后,西门野叩响了齐欢房间的门。   《追爱三十六计》说,要有礼貌,所以他这次敲了敲门,没有再翻窗而入。   齐欢打开房门,一看是他,立即关门,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握住了门边。   “西门野,自重。”   “怎么连表哥都不叫了?”   西门野眼底噙着戏谑的光芒,随即掏出银票,挡住了脸庞。   《追爱三十六计》还说,要投其所好。   比起美男,小表妹似乎更喜欢银票。   然而齐欢依旧不给面子:“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别误会,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西门野以退为进,扬了扬银票:“我是来给你送卖肺痨药的分成,另外再商量一件事。”   齐欢神色缓和了些许,原来这是卖药的钱,那她当然要!   她毫不客气的接过,问道:“什么事?你就在这说吧。”   “之前你给我的口罩没用完,我让人拿到黑市上卖,卖给家里有肺痨的富商,挣了一大笔银子。我想问,这东西还有没有?”   “挣的银子,我们五五分。”   齐欢想了想:“七三分!”   “六四。”   卖这些新奇玩意儿,很容易被人盯上。每次甩掉小尾巴,都得花不少精力。   西门野认为他值“四”。   “你不觉得四不吉利吗?要不还是七三分吧?”齐欢友善建议道。   “无碍,我四你六,六六大顺,你吉利就好。”   被堵住话头后,齐欢脑海中忽然灵光闪现:“黑市是不是还可以卖其他稀奇玩意儿?”   西门野颔首,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光:“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齐欢:想看,但不想跟你一起去看。   瞬间看穿她的心思,西门野再次强调:“放心,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只是有点爱你罢了。   “以后,我们就当表兄妹好好相处,一起努力搞钱。”   “情情爱爱都是虚妄,只有真金白银才是我的挚爱。”   “况且,没有我带你,你根本进不去黑市。”   ......   待他絮絮叨叨的说完,齐欢探究的看向他眼睛,只见他眼神清明,毫无旖旎之意,眸光直勾勾的落在她手中的银票上。   仿佛真的想开了。   西门野适时伸出手,自然道:“走吧,我带你去。”   齐欢摇了摇头:“不用了。”   西门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很快想明白,她只是不愿跟他有肢体接触。   “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而是现在已经宵禁了,我不抱着你,你怎么去?”   “所以我选择不去。”   “......”   最终,西门野妥协道:“我有密道。”   走在漆黑的地道里,他故意不带火把,想等表妹害怕后,主动牵他。   ......齐欢默默掏出了一颗夜明珠,用来照亮。   西门野诧异的瞪着夜明珠,仿佛想要把它瞪出个窟窿。   走了一会,齐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地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差评!   还是阿殊优秀,连地道都挖的比别人好!   西门野却觉得机会来了,再次伸出手,提议道:“路不平,我牵着你走。”   下一瞬,他更惊讶的发现,齐欢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到了一根拐杖。   西门野:......   放弃作妖,好好走路。   与其同时,齐欢跟系统吐槽道:“他们怎么都这么喜欢打地道?属老鼠的吗?”   “会不会意外打通到别人的地道?”   “整个京都,早晚被他们挖塌了!”   系统幽幽回道:“好像数黎殊臣挖的最多吧?”   “......阿殊只是想给大地松松土,挖几个透气的管道。”   “宿·世界驰名双标·主。”   齐欢无言以对。   她确实看阿殊有一百零八层滤镜。   察觉到她沉默太久,话痨西门野终于忍不住了,开始跟她聊他悲惨的童年。   《追爱三十六计》说过,适当卖惨,博取同情,当她心疼你时,你就离成功不远了!   听完之后,齐欢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同情。   但......仅有同情,没有怜惜。   西门野压住心底的失望,出去后,先带她乔装打扮了一番,才带她混进了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的鬼市。   这里什么都有,当初顾子苓卖出的毒药,也是在这儿出售。   齐欢顺着人流,跟着西门野走进了拍卖堂。   西门野亮出一枚奇特的木质令牌,戴着鬼面的仆役,将他们引进了二楼雅间。   “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西门野慵懒的躺在紫檀木梨花塌中,双手抱头,长腿自然交叠,目光瞥了一眼楼下的台子,眼神又不自觉的挪回身旁的女子身上。   他向来一毛不拔,像饕餮般,只进不出。但面对她时,却总想给她花银子。   偏偏对方根本不稀罕。   齐欢专注的看着拍卖台,意外的看见了一瓶眼熟的矿泉水。   似乎是她在云州旱灾时,丢在沿途的救灾物资。   拍卖师戴着手套,展示出了这瓶水,声音抑扬顿挫的讲道:“这不是一瓶普通的水。”   “这是神仙小七留在人间的遗泽!去岁,云州大旱,饿殍无数,许多灾民在绝望之际,捡到了一些水和馒头,同时也捡回了一条命。”   “一位老兄留下了这瓶水,委托本堂拍卖。”   “喝了这瓶神仙水,定能福泽满满福气旺!”   这个时代的人都很迷信,云州神女的事他们也略有耳闻。   很快,拍卖师给出了起拍价:“一百两。”   人群中,有人嗤之以鼻:“又不是玉液琼浆,哪儿值一百两?我倒要看看哪几个傻子会买?”   ......以后,专逮住这些人傻钱多的主儿去坑。   黎国奉行君权神授,自然也要树立神的权威。   因此,总有人信仰神仙,敬畏神仙,并且渴望跟神仙沾上点儿关系。   “一百零一两。”   “一百零一两一钱。”   “一百零一两一钱零一个铜板。”   ......   在楼下热闹的喊价时,西门野瞳孔微缩。   猛然间,想起了黎殊臣梦中遇神女指点的传说,再看看齐欢淡定的神色,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第245章 搏杀术   就在拍卖师正准备一锤定音时,西门野出声道:“一百五十两。”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水应该是小表妹的。奶茶没喝到,喝个水不过份吧?   阻拦不及,齐欢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为什么要做冤大头?这只是一瓶普通的水。”   冤大头西门野,此时正在跟瓶盖较劲儿,不得章法之后,直接将瓶盖连同周围的瓶身,暴力的拧掉。   这熟练的手法,让人浮想联翩。   西门野浑然不觉,反而在心疼洒落出去的水。   这一洒,洒掉的至少有十两吧?   “拧”开瓶盖后,他开始喝水,却被裂开的塑料瓶口扎破了嘴。   鲜红的血点,点缀在他淡粉色的唇瓣上,鲜艳夺目,妖冶瑰丽。   他怔了怔,复又委屈巴巴的看向齐欢。   齐欢忍不住扑哧一笑。   接过他手中的水瓶,将水倒进茶盏里,递给他:“喏,你的五十两。”   茶盏装了大概三分之一的矿泉水,所以她说是五十两。   闻言,西门野更扎心了。   喝了几口后,指了指嘴唇:“表妹,我受伤了。”   “......已经看不见血迹了,估计过不多久就愈合了。”   说完后,齐欢又补充了一句:“你是我见过最娇气的杀手。”   “......”   大概弄明白拍卖堂的规则后,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我们走吧。”   回去路上,明月高悬,清风徐来。   忽然,一股杀气迎面扑来。   西门野不由分说的将齐欢迅速护入怀中,垂首贴近她耳朵:“如果怕,闭上眼。”   “西门阁主,久仰。”   一行七个人将他们团团围起。   西门野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杀了他们的师父之后,从此不见踪迹。   听说他偶尔会来鬼市猎奇,七人便轮流守在这里。   其实,他们倒没有见过西门野的真实面容。   不过,得到的消息说,此人身姿颀长,气度绝代无双。   眼前的这个男子走在鬼市中,简直像是鹤立鸡群。   不想注意到他,都难。   他们故意打招呼道:“西门阁主。”   西门野没有否认,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剑,身形快如鬼魅,招式凌厉狠辣。   他眸中噙着嗜血的光芒,剑身幽幽泛着寒光。   一群没有眼色的蠢货,破坏了他和小表妹的“约会”。   他下手又快又准,七子武功不差,却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这时,他们之中唯一的师妹道:“他怀中的女人不会武,杀她!”   能被西门野这般护着的,定是他的弱点。   壮志满满的七兄妹如今只剩下三个,另外四个已经躺在地上,脖间一道血痕,死不瞑目的去见了他们师父。   见他们剑锋指向齐欢,西门野眸光更加冰寒,凉薄的唇角微弯,淡淡吐出一句:“自不量力。”   划破他们喉咙的同时,又朝他们胸口捅了几剑。   最终,他想起《追爱三十六计》中讲过的一条计策——苦肉计!   保护对方,为她受伤,让她从愧疚到心疼,因为英雄救美而爱上你。   于是,他赶在最后一个人倒地前,故意撞上对方的刀口。   望着他血流涓涓的手臂,齐欢眸光复杂的问:“他都死了,还能伤你?”   言下之意,你好笨哦。   西门野突然有点想吐血......   好在齐欢最终还是从袖筒里掏出帕子,给他简单的包扎了下,回去之后,又给他拿了云南白药。   “不要碰水,好好养着。”   说完,齐欢话锋一转,提起正事:“明天我准备好东西,让桃酥拿给你,你不用再亲自过来。”   她快递库里的东西,虽然稀奇,但在无奇不有的鬼市,很容易被接受。   所以她才敢大胆的拿出来。   再加上西门野武功高强,被人找麻烦了,也能很好的应对,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拍卖获得的银子,她会把大部分用于修建书院和慈幼局。   月亮越升越高,皎洁的月华落在两人身上,西门野定定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想,下次该找什么理由接近她。   很快,他有了主意。   “你想不想学防身术?”   “以前我朋友说,我是习武废材。”   “没关系,我擅长变废为宝。”   月光落在西门野精致的眉眼上,竟然显得他此刻有些温柔。   “你没有内力,力道也不够,但能以柔克刚,利用巧劲,在近身搏斗时,攻其不意。”   西门野小时候刚会走,就被老阁主要求习武。彼时年幼的他,就像此时的齐欢,一没力气,二没内力,学的是最不起眼的近身搏斗术。   他靠着一股狠劲,依旧打败了比他高大半截的小杀手。   借着月色,他简单教了齐欢两式:“明天去找我,我继续教你,好不好?”   “要不你把招式画下来,我自学?”   想起他喜欢银子,齐欢盈盈一笑,诱惑道:“我可以交学费!”   西门野黑睫半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追爱三十六计》说,不能把对方逼得太紧。   他答应道:“好。”   晚风轻轻撩动齐欢鬓边的碎发,他伸手想为她别在耳后,却被她躲了过去。   看着她警惕的眼神,西门野心中一涩,转而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嘴角挂着清浅的笑,仿佛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等我画好后,我让朱厌给你送过来。”   “多谢表哥。”   翌日。   齐欢先去找修远说了缝纫机和奶茶铺的事,紧接着又回来探查空间,挑出能够拍卖的东西。   她一一拿出抽纸、洗发水、沐浴露、瑞士小刀、口红、红酒、镜子等物品。   连同五百两学费,一块让桃酥拿给西门野。   桃酥带回的秘籍,却让她一言难尽。   她压根看不明白,画中的火柴人是在做什么动作。   当她来要求退款时,廊下的鹦鹉说了句:“坏女人!”   齐欢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你是说我吗?谁教你的呀?”   鹦鹉的一双绿豆眼,转向正在院中打扫的朱厌,想起他常说的那句:“阁主!”   这时,西门野走过来打开笼子,一把揪住鹦鹉的毛。   鹦鹉瞬间惊恐的尖叫道:“大胆!”   西门野笑容更深了:“表妹,你看它的毛漂不漂亮?”   察觉到他散发的寒意,鹦鹉缩了缩小脑袋:“坏女人。......我爱你。”   西门野:......   齐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朱厌笑嘻嘻的走过来给鹦鹉喂食。   西门野眼神倏尔一亮,红着耳根训斥道:“没事少教它说这些胡话。”   朱厌:?   西门野将鸟笼取下,连笼带鸟一把丢进他怀里,要求他去遛鸟。   接着,数出银票,故意道:“你去打听打听,到我手中的银子,岂有退回去的道理?”   “要么白送给我,要么你接着学,随便你。”   看他眼神都不给自己一个,齐欢放心了些许:“那你好好教。”   西门野从喉咙间溢出一个“好”字,压住想要上扬的尾音,目光依旧停留在银票上,余光却忍不住瞥向她莹润的脸庞。   待她走后,西门野捧起重金在黑市购买的《追爱三十六计》,认真研读起来。   最起码,表妹没再像以前那般排斥他。   爱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他会一点点渗入表妹的生活里,一点点走进她心里......   春来暑往,刚过九月,宫中传来一个好消息。   瑶贵妃鼓动隆顺帝给安王选妃,六品以上的官员之女,均在邀请之列。   西门野缓缓笑了,仰头望向南飞的雁,恨不得立即把情敌踢出局。   然而,朱厌忍不住又告诉他一个坏消息。   “阁主,表姑娘也收到了帖子。” 第246章 痘痘   是夜。   刚过戌时,清欢院的徐嬷嬷和丫鬟们,就已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自从来伺候县主后,她们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了!   连徐嬷嬷失眠多年的老毛病,也不治而愈。   待她们呼吸均匀之后,偃武收回迷烟,深藏功与名。   这是偃十七耗费大量心血研制而成的催眠药,不仅对身体无害,还有利于改善睡眠。   偃武鼓起腮帮子去吹迷烟时,忽然一阵晚风迎面刮过,卷着迷烟钻进了他鼻孔里。   一炷香后,他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吓了晏清河一大跳。   正当晏清河手忙脚乱掐他人中时,屋内,黎殊臣已经温香软玉在怀。   “十日后的宴会,不必盛装打扮。”   闻言,齐欢摩挲帖子的手指一顿,很快想明白了缘由。   假隆顺帝好色下流,恨不得将全天下的美女都收入囊中。   瑶贵妃主持的这个宫宴,虽然传言说是为黎殊臣选王妃,但隆顺帝也会在场,最终选到谁床上还真不一定。   可是......   “如果我太丑了,会不会直接被刷掉?”   看穿她眼底的担忧,黎殊臣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无碍,有我在。”   最近在冯公公的刻意挑拨下,隆顺帝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对于安王妃的人选,总结出以下几点要求。   一.身份不能太高,免得他通过联姻拉拢朝臣;   二.身份不能太低,不然面子上过不去;   三.长相不能太美,隆顺帝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扒灰(翁媳)   四.长相不能太丑,最起码要五官端正。   这些条件看似简单,但要找到合适的人,隆顺帝还是有些犯难。   这时,善解人意的冯公公,主动提醒道:“陛下前段时间不是刚封了一位县主吗?”   隆顺帝恍然大悟!   县主是正二品,身份不算太低。另一方面,这位云锦县主是个孤女,唯一依赖的外家还是个从六品。   再看冯公公收集来的画像,此女五官倒是不错,但脸上的这几颗痘痘实在不讨喜,完全诱惑不到自己。   隆顺帝彻底放心了!   见他眉宇舒展,十分满意,冯公公更放心了!   听完缘由之后,齐欢开始捣鼓化妆品。   但她只会用遮瑕膏遮痘痘,不会画痘痘啊!   谁会没事儿往脸上练习画痘痘?   一顿操作猛如虎后——   铜镜中的女子容颜娇嫩,唯独唇边的一颗大黑痣破坏了美感。   没错,这是她用眼线笔画出来的一团“痘痘”。   “像极了城西的王媒婆......”   待她话音飘进耳中,黎殊臣眼底的笑意僵住,声音不辨喜怒:“你什么时候见过王媒婆?”   难道有人背着他,向阿欢提亲过?   “在食肆见过几回。”齐欢将卸妆水倒在化妆棉上,将她的“大痣”给擦去。   正当她准备第二次尝试时,黎殊臣自然的拿起她的眼影盘,执起她的化妆刷,神情专注的在她脸上作画。   齐欢眨了眨眼睛,带动卷翘的睫毛扑扇了几下:“阿殊,你还会化妆啊?”   “万一你以后跟我回了天庭,你可以做个化妆师......”   黎殊臣皱了皱眉头,淡淡答道:“只给你化。”   化完妆后,黎殊臣捏起她的下颌,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还是很诱人。”   生怕阿欢被人觊觎,他又多加了几个雀斑。   待他满意的化完后,齐欢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我谢谢你。”   “......别说假皇帝了,估计全场的男子,没一个人会惦记我。”   “我会。”   他郑重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齐欢仰头看向他,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阿殊,我不会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待我容颜老去,你还会眼里只有我吗?”   黎殊臣将她拉起,揽入怀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看来,他没有给够阿欢足够的安全感,阿欢才会问这样的话。   “这个问题,我用余生来回答。”   齐欢盈盈一笑,环住他的腰,贴在他胸口处,回道:“那我用余生去看你的答案。”   情已至此,她也不想再有半点隐瞒。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真诚。   她如实道:“阿殊,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先前我骗了你,我不是来自天庭,也不是真的仙女。我来自蓝星,我们的历史更悠久,文明更先进,社会更开明,所以我才会长成现在的样子。”   “在我们那里,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比比皆是,她们很多人比我更优秀,比我更可爱。”   “我在你眼里与众不同,可能只是沾了社会发展和义务教育的光。”   “万一将来你有机会到我们那里,你就会发现,我其实再普通不过。”   ......   伴随着她冷静的声音,黎殊臣很快将这些信息消化,随后堵住了她的嘴唇,用炽热的吻来安抚她所有的不安。   不知不觉间,从梳妆台前,吻到了床上。   黎殊臣将她压在身下,喉结微动,声音沙哑:“爱情不是比谁优秀。在我心里,你独一无二,至善至美。”   “无论你来自哪里,以后只能待在我身边。”   窗外,晚风吹散了云层,明月悄悄探出头来。   皎洁的月光被雕花窗上的木格子打碎,散成一束束,错落在地上,光影斑驳间,齐欢湿了眼。   她转眸直视着黎殊臣,直勾勾的看向他,目光勇敢而无畏,压在心底的最后一丝担忧土崩瓦解,脑海里炸起了灿烂的烟花。   所有的身心,完全交予他。   或许是因为说清了藏了很久的秘密,心里轻松了很多,她热烈的回应着,帷幔都快晃出重影来。   *   昨晚一时爽,今早火葬场。   齐欢赖床到日晒三竿,连早膳都没有吃。   将近午时,她才悠悠起床。   听见动静,若兰端着水盆走进屋,供她洗漱。若竹则像往常一样去叠被褥,却发现床上的不是昨日那套。   难道是县主亲自动手换过了?   若竹微微不解。   但徐嬷嬷耳提面命过,做下人的,少说话,多做事。   她便没有再提此事,只是默默的将装反面的被罩反过来。   看见她的动作后,齐欢悄悄吐槽了一句:阿殊是笨蛋美男。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灵光闪现。   黎国似乎还没出现被罩,大多是用两块布直接缝在棉花胎上......   只有她的清欢院“别出心裁”。   或许,她可以命衣铺缝制出来,进行售卖。 第247章 产业   打定主意,她复购了一套四件套后,去了茗蕴茶楼。   “先生看看,这种被罩是否有市场?”   “被罩?”修远挑了挑眉,表示闻所未闻。   人们都是直接缝层被面裹住棉花胎,等脏了之后拆下来,清洗干净,再次缝上。   “先生说的不错,但这样比较麻烦,所以我们要推陈出新,不断便利百姓的生活。”   齐欢展开被罩之后,简单的跟他讲解了一下使用方法。   好在修远聪慧,一点就透。   话罢,她又指出了一个问题:“这里的拉链要改一下,改用系绳代替。”   她早晚有一天会死,但她的铺子还会传承下去,所以她不想太过依赖系统。   食肆的丸子逐渐变成了纯肉制作,而不是完全靠她复购。   衣铺全部采用了这个时代的工艺,只是款式有点超前。   印刷厂的活字印刷,也是取自于生活中的原料。   至于正在逐渐建设的制衣厂,她尽可能的多留下一些备用的老式缝纫机。   还有大棚蔬菜最关键的大棚膜,她也存了不少,并复购了宽胶带,用以修补大棚膜。   未来,当她的系统满级后,她还可以上网搜寻各方面的知识,印刷成书,让这个时代的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研究科技。   许多问题,也许就会逐渐迎刃而解。   .......   收回思绪,齐欢开始听修远汇报最近的情况。   “自从忠王府的郡主,买了咱们的齐胸襦裙穿出去后,陆续有人跟风,如今这种新颖的款式已经风靡京都。不知怎的,皇上得知了这件事,特地派人给得宠的几个后妃,定制了一批衣裳。”   “只不过,上襦被要求改用薄纱。”   “还有,......皇上没给钱。”   对此,齐欢早已有心理准备。   自从黎远岫下落不明后,假皇帝越来越抠搜。   虽然没有挣到银子,但是他们花容阁的名号就此传遍京都!   做衣裳的成本费,就当是付给狗皇帝的广告费吧。   毕竟,他们的衣裳连后宫妃子都青睐,这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   仿照文胸做成的小衣,也卖出了不少。   起初,大家只是觉得夏天穿它,比穿肚兜更凉快。很快,妇人们又发现了它另一个功能,掀起了购买狂潮......   同时,京都的出生率也被意外的拉高了不少。   至于齐欢从空间中复购的现代内衣,则成了至尊限量款。   京都的贵妇们,都以拥有它为豪,意外地将它炒至价值千金。   齐欢很久之前就送了宋大夫人好几件,宋大夫人现在出门,腰杆挺的倍儿直。   她可是将一千两穿在身上的女人!   这底气,怎能不足?   想起宋大夫人,齐欢不禁加深了笑意。   食肆和奶茶铺都是她和宋家合伙开的,两间铺子各分一半收益给宋家,宋家的生活也越来越红火。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饮食。   自从她出孝期后,宋大夫人吩咐厨娘,变着法儿的给她做各种荤食,让她把这三年少吃的肉,全都补回来。   一同进补的还有“宋景澈”。   宋大夫人慈母心切,自觉这些年亏欠了阿澈,又真心感谢欢欢,每天忙于厨房间,亲自盯着厨娘拟菜单。   饭菜太多,齐欢吃不完,提前分了出来,赏给了丫鬟。   如今,清欢院的徐嬷嬷和偃青等人,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   反观西门野和朱厌,依旧身材劲瘦。   不过他们养了一条狗,膘肥体壮,胖的像球。   脑海里闪现出狗狗憨态可掬的模样,齐欢忽然想起了黑子。   “黑子的狗粮,送到了吗?”   修远颔了颔首:“回齐姑娘,都送到了。”   说完,他打开钱匣子,露出满满一箱银票。   “当初您在公堂揭穿卢白敛和梅春时,黑子展现了惊人的嗅觉和灵性,陈知县一直记在心中,后来又借用了黑子几次。”   “最后,干脆专门给黑子做了块令牌,让它加入漠县县衙,跟着严捕头办案。”   齐欢目瞪口呆,连黑子都有编制了......   修远歇了口气儿,继续道:“修文传来的消息说,黑子现在被人尊称为黑爷,帮了县衙不少忙。但它唯一的缺点是挑食......”   “看不上县衙准备的伙食,陈知县和严捕头一合计,从自己的俸禄中分出一小部分,给黑子发俸禄,用以购买狗粮。”   “殿下原准备天气适合时,把黑子接回京,但黑子已经乐不思蜀了,死活不肯上马车......”   听他说完,齐欢嫣然一笑,莞尔道:“既然黑子在漠县生活的开心,那就让它留在那里吧。”   虽然黑子是阿殊的狗,但阿殊是她的,所以黑子也是她的。她尊重黑子的想法,阿殊肯定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果不其然,修远回道:“殿下说,都按您的想法办。”   在他答话时,齐欢的目光,幽幽落到了钱匣子里的一捆捆银票上。   “我暂时不缺银子,这些先拿去买田庄吧。”   修远沉默了一瞬,才答道:“齐姑娘,如今黎国可以买的田庄,几乎都被您和殿下买完了。”   剩下的掌握在权贵和豪绅手中,一时间不好动。   “那...拿去扩展分店?”   “繁华的州城都已经有了咱们的分店,剩下的州城,条件不适合。”   “按照您先前说的因地制宜,属下已经派人去各地发展林业、果业、畜牧业等,暂时还没出效果。等它们发展起来后,各地逐渐富裕了,咱们再往那边开分店。”   他们的店铺,赚的都是富人的银子。   至于针头线脑、柴米油盐等小生意,他们不曾涉及,不与百姓争利。   所以,修远将分店开在富裕的州城。穷苦之地,暂时没去。   然后又按齐欢的意思,把赚来的银子拿出一部分,修建书院,盖慈幼局。   大庇天下寒士以及年幼的孤儿。   想到这里,修远眼中暗含赞许,他没有跟错主子,齐姑娘有大爱。   在此之前,钱只流向不缺钱的人。   因为他们有本钱、有权势,可以不停的让银子生银子。   普通穷苦人家,吃穿用度都困难。除非家中出现一个卓绝的人物,否则基本都是一穷穷到底,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   但是齐欢的出现,搅乱了这一定局。   她并没有传播大同社会、共产主义这种思想。   而是不断的扩大商业版图,不停的赚银子,庇护弱者,让他们有尊严的生存下来,让他们能够接受教育,靠自己的本事去改变命运。   另一方面,开铺子、办工厂,给百姓提供就业机会。   因地制宜的发展农林牧业,形成地方特色,发展地方经济,让百姓们多条出路。   不过,她知道,如果没有黎殊臣的权势,和修远的精明能干,她这些很难成为现实。   但好在她要银子有银子,要靠山有靠山,要人才有人才,一切都在曲折中稳步前进。   鉴于她为黎国做出的贡献,系统这段时间给她加了不少分,她直接拥有了八级的系统,还多了一项新的功能——可以藏在空间内,取外界的物品。   “我觉得我可以去做神偷了......”   系统无语至极:“七级时您想做奸细,八级时您想做神偷,等将来九级时,真不知道宿主还想做什么?”   “那要看九级的功能是什么了!”   正当齐欢和系统斗嘴时,修远突然打断了他们的意识交流。   “齐姑娘,还有一个坏消息,属下得告诉您。” 第248章 报复   “宣平侯世子柳珩,在打食肆的主意。”   食肆日进斗金,记在宋家名下,表面上没有大的靠山,就像是稚子捧着金元宝,谁都想来抢一抢。   对于这种局面,齐欢早有预料。   “食谱可以卖给他,告诉他最关键的火锅底料是在黑市买的。”   看她不坑死他。   这些日子她拆了不少快递,通过西门野销往黑市,双方赚的盆满钵满。   挣来的银子交给修远建慈幼局,从而又获得了更多积分。   尝到甜头之后,她把不方便卖的东西,全都拿到黑市卖。   多卖个火锅底料,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齐欢唇角轻扬,眉眼含笑的问道:“先前托先生寻找的辣椒,找的怎么样了?”   “回齐姑娘,属下按您所说的大概位置,在南梁一带找到了类似的辣椒,您看是不是这种?”   接过修远递来的小布袋,齐欢打开一看,笑意更甚。   “没错,这就是辣椒。”   “麻烦先生在南梁多买几个庄子,专门种这种辣椒,通过商队运回来后,咱们可以直接卖干辣椒,也可以研磨碎后,卖粗辣椒面。”   “另外,还可以用来做火锅底料。”   齐欢从袖筒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火锅底料方子。   这是她根据前世的经验,以及火锅底料包装上的配料表,总结出来的大致步骤和用料。   不过,具体的配比,还需要有经验的老师傅根据实际调整。   修远接过配方后,将其展开,垂眸细看。   八角、桂皮、香叶、白芷、草果、山奈、橘皮、茴香、干辣椒、青花椒、红花椒、牛油等......   用料颇为复杂。   做好之后,得卖贵点!   齐欢也是这么想的!   回府之前,她先去放置肺痨药的小宅子,复购了一批火锅底料堆好,准备后续拿去黑市售卖。   不同于茗蕴茶楼连通的宅子,这里是她和西门野交货的地点。   待她回收完纸箱包装后,得知消息的西门野也赶了过来。   齐欢走出房间,一抬眼就看见丰神俊朗的男子,正斜倚在屋廊下的红柱上。   她趁机把火锅底料的事,跟他交代清楚。   “我和宋家合开的食肆被宣平侯世子惦记上了,对方权势太大,没有必要硬碰硬,所以我决定把配方卖给他,但是关键的火锅底料,我准备忽悠他去黑市买。”   “麻烦你在黑市上支个摊,狠狠敲他一笔!”   宣平侯府的权势可以横行整个京都,但黑市是法外之地,并不鸟他。   黑市交易,只认银子。   宣平侯府当然可以用军队横扫黑市,但之后会迎来各方势力无穷无尽的报复。   出门要小心麻袋,吃饭要小心剧毒,如厕要小心恭桶......   是故,齐欢放心的将火锅底料,交给西门野在黑市卖。   并且,定价奇贵。   “届时,柳珩就会知道,银子没他想象中那么好赚。”   “就算他通过卖麻辣烫、麻辣香锅赚了钱,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我的口袋。”   说话的时候,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但嘴角狡黠的笑意,又颇为灵动。   西门野被她灿烂的笑容晃了眼,身子稍微站正了些,唇角轻抿,眼底生寒。   宣平侯世子柳珩。   他记住了。   浩浩人世间,他在乎有三。   一是钱财,这是他们烟雨阁立阁之根本。   二是宋家,这是阿澈的遗愿。   承君一诺,必守一生。   三是表妹。   他喜欢她,发自内心的愿意守护她。   他只在乎这三者,柳珩就欺负了俩!   是可忍,孰不可忍!   西门野眼眸眯了眯,脸上笑意不减。   “你先回家吧,我有点事办,就不跟你一起了。”   齐欢抬眸瞅了瞅他:“我本来也没想跟你一起。”   虽然他们名义上是表兄妹,但实际上不是,况且他们都到了适婚的年纪,更不适合坐同一辆马车。   瓜田李下,容易引人误会。   而她绝不会让宋家和阿殊误会。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顺路载他一程这种事。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西门野磨了磨后槽牙,却又无可奈何的踢了石柱一脚。   片刻之后,他左脚微坡的回到烟雨阁。   是夜。   柳珩睡的正香,梦里他马上就要揭庄敬娴的红盖头了,却忽然被人锤醒。   ?   麻袋套住了脑袋,他什么也看不见,美梦突然变成了噩梦,他鬼哭狼嚎起来。   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何曾有过别人欺负他的份儿?   “住...住住手!”   “你可以知道本世子是谁?.....哎呦!”   麻袋外的人,人狠话不多,可劲儿揍他,他...开始求饶。   “好汉饶命!”   西门野嗤笑一声:“叫爷爷。”   “爷爷饶命!”   “乖孙子。”西门野活动了几下手腕,继续揍他。   “本世子都叫爷爷了,你怎么还不停下?”   “我有说过,你叫爷爷就停手吗?”   柳珩仔细的回忆了下:“好像没有。”   ......   次日,柳珩赤果果的出现在热闹的朱雀大街上,浑身青肿。   平日里被他鱼肉的百姓们,都赶来看热闹。   “老天开眼,这小霸王终于受报应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样子是被人......”   柳珩被疼醒,龇牙咧嘴道:“你放屁,小心本世子撕烂你的嘴!”   他只是被劫财,没被劫色!   昨晚,他身上的银子被搜刮完后,听见另一道贱兮兮的声音说:“阁...咯咯哒!他身上的这身衣裳不错,扒掉后送当铺,能卖不少银子。”   紧接着,先前让他叫爷爷的男子,嫌弃道:“要扒你扒。”   “好嘞!那卖的银子是不是也归属下?”   ......   回忆至此,柳珩脸涨成猪肝色,有心解释,却疼的说不出话来。   “瞧瞧,这小霸王脸红了!果真是被......”   这时,一个大汉双手抱胸道:“这世道,男子也不安全了吗?”   “哈哈哈,王老六你也太自信了!”   百姓们热闹的议论着,直到宣平侯府的府兵气势汹汹而来,才脚底抹油、散的飞快。   空旷的大街上,柳珩将脸埋在地上。   回府之后,好久没缓过神来。   得知消息之后,宣平侯又气又怒。   “去查一查,珩儿得罪过谁?”   一炷香后,属下回禀:“禀告侯爷,......世子最近得罪的人有点多,这是名单和具体事由。”   宣平侯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厚厚册子,无语至极,火气噎在了喉咙眼,不上不下,怄的要死。   就在宣平侯府还在排查是谁下的黑手时,幕后黑手西门野正在田庄里掰苞谷。 第249章 掰苞谷   得知小表妹和黎殊臣一块去了田庄之后,他不放心的暗搓搓跟过来。   哪知小表妹发现他后,素手一指,让他帮田庄的一位孤寡大娘,把这块田的苞谷掰完......   田埂上。   齐欢戴着小猪面具,跟在戴着小狗面具的黎殊臣身侧,叽叽喳喳的跟他讲玉米的事。   “阿殊,我准备把丰收的玉米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留给佃户们当粮食,一部分让修远开个粮种铺,把高产的种子销往黎国各地,让天下人再无饥寒。”   她一直不曾忘记初心,赚积分、挣银子的同时,力所能及的帮助黎民百姓。   “最后一部分,我收进空间里。”   “我现在不缺银子,没有必要把它们卖掉。如今边境蠢蠢欲动,万一战争再起,我可以捐粮草给你。”   见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面具之下,黎殊臣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谢谢阿欢。”   “不用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当下,田庄的佃农们都在忙着掰苞谷,没人注意到这边。   齐欢悄悄取出一瓶冰可乐,抿了一口。   九月的天,秋老虎正厉害,冰凉的可乐顺着喉咙淌进胃里,顿时整个人都舒服了。她眉开眼笑的将可乐递给黎殊臣:“你喝不?”   待黎殊臣接过后,她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笑眯眯道:“你一口,我一口,以后我们就是小两口。”   “......”   黎殊臣仓惶咽下可乐后,喉结微微滚动:“阿欢,还在外面。”   如果在屋内,他会忍不住尝尝她为什么这么嘴甜,说的都是他想听的话。   齐欢笑嘻嘻的眨了眨眼:“听修远说,你把骠骑将军拒之门外,我心情好~”   骠骑将军家有五个庶女,个个花容月貌,大女儿嫁给了忠郡王,二女儿嫁给了黎远山,已自戕。   剩下的三个女儿,他想让黎殊臣任选其一做侧妃。   从而广撒网,捕大鱼。   据说他正在铆足劲儿的生六女儿,将来好嫁给此时尚且年幼的二皇子。   他一直眼红宣平侯,靠着瑶贵妃一路封侯。   宣平侯防着他把女儿送进宫争宠,他就把女儿嫁给皇子皇亲们,打算做下一任皇帝的岳丈。   实际上,他这种墙头草行为,很让人不耻。   只不过他女儿长得不错,所以忠郡王和当初的黎远山都没有拒绝,将其收为侍妾。   骠骑将军一路无往而不利,却在安王府碰了一鼻子灰,连大门都没有进去。   修远得知此事之后,添油加醋的替自家殿下美言,哄的齐欢笑逐颜开,答应喊上黎殊臣一起来田庄。   收回思绪,她自然的接过黎殊臣手中的可乐。   刚想再喝一口,就被黎殊臣夺了回去。   “你月事将近,不能喝凉的。”   齐欢瘪了瘪嘴,她知道他是为她好,所以没去抢,只是喃喃道:“你才多少岁,就爹味十足?”   黎殊臣被她气笑了,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低声哄道:“乖宝,听话。”   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在耳畔,酥酥麻麻,齐欢垂眸“哦”了一声,紧接着小手忽然被牵住。   “如果热的话,牵着我。”   寒毒的作用下,他体温偏低,掌心也清清凉凉。   黎殊臣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她,仔细的跟她说起宫中的暗桩,免得她后日宫宴时,遇到突发情况。   一阵微风拂过,玉米穗子摇曳起舞,吹走了几分热气,送来了丝丝凉爽。   透过玉米杆之间的缝隙,西门野眼神牢牢黏在远处两人交握的手上,手中的匕首泛着寒光,飞快的削着玉米棒。   旁边的大娘见他这么能干,笑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公子,我有一个侄女,有蒲柳之姿......”   “哦,那你让你侄女来帮你掰苞谷吧。”   西门野早就不想干了,他不想掰苞谷,他想去把两人交握的手掰开!   ......可他没有立场。   他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药师曾说,可以提供各种药,供他生米煮成熟饭。   听完后,他把药师丢进了厨房,让药师煮了一个月的饭。   他从小被逼着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他不想对她用任何肮脏的手段。   西门野随手在袖子上擦了擦匕首,将其收回鞘。   追表妹太辛苦了,今天先歇息一天吧。   他实在不想再掰苞谷了!   再者,黎殊臣像护食的狗一样护着表妹,他一靠近,黎殊臣就悲天悯人地道:“石大娘无儿无女,一个人掰苞谷多可怜......”   表妹就会对他道:“既然表哥这么闲,不如去帮帮忙?”   他真是怕了他们。   西门野拂袖而去。   玉米丰收之后,齐欢又加了不少积分,她如今已经有两万多积分。   “系统,再拆一千积分的快递!我要奖励下努力赚积分的自己!”   唰唰——   两件快递落下。   件数少,说明快递价值贵。   齐欢很好奇快递箱里是什么,手脚麻利的拆开后,发现第一件快递是一双高跟鞋,第二件快递是一件红色的长袖坠地礼服裙。   系统好心道:“宿主后天不是要参加宫宴吗?人靠衣装马靠鞍,本系统特地为您补贴了一百零一积分,筛选出这些,助你艳压群芳。”   “......我真的会谢。”   她并不想艳压群芳,她只想中规中矩的当个小透明。   难得系统主动补贴,她没有退货,而是转手把礼服裙和高跟鞋送往黑市拍卖。   但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又重见了这套礼服。   *   隆顺十七年,九月初十。   一大清早,宋府就开始忙碌起来。   宋大夫人穿好新衣,自信的挺起胸脯,昂首阔步的走到青松院。   没坐一会儿,安安也来了。   如墨的黑发被绾成垂挂髻,身着一套绯色襦裙,举手投足之间娇嫩可人。   唯一的缺点是,安安总习惯性低着头,怯生生的模样,瞧着有点小家子气。   宋大夫人心道:要不给安安也重金买件文胸?   让她像她一样,自信又大方!   正当宋大夫人沉思时,齐欢也带着偃青走了过来。   一身正二品的县主冠服,华贵明艳。   只是......   “欢欢,你的脸怎么了?”   齐欢抬手摸了摸某人清早替她化好的妆,佯装出郁闷的语气:“回舅母,我前阵子吃麻辣烫和麻辣香锅吃多了,有点上火。”   麻辣烫和麻辣香锅风评被害,宋大夫人心中暗暗想,她得少吃一点!   不过,看向齐欢时,她担忧道:“要不多涂点粉遮一遮?”   齐欢连忙摆手。   “不用了,舅母。听说今日是选妃宴,我不想出风头。”   宋大夫人后知后觉的想起,好色的老皇帝和“残疾”的安王......   很明显,都不是良配。   安安喜欢低头,就低头吧。   欢欢长了痘痘,就长着吧。   反正,他们宋家没有把女儿往皇家送的想法......   朝阳越升越高,时辰已经不早,宋家女眷简单交谈了几句后,很快踏上了入宫的马车。 第250章 她穿的才是假货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朱红色的宫墙外已排起了长长的车队,角门处的阍人正在恪尽职守的查验贵女们的帖子。   比起皇亲贵族的府邸,宋府离皇宫更远一些,马车到的比别人晚,排在了队伍最末端。   待马车停稳之后,齐欢掀起车窗帘,探出脑袋往外看了看。   这就是阿殊曾生活了十几载的家啊。   红墙金瓦,宏伟壮观,阿殊家的“大别墅”真漂亮!   齐欢眉眼弯弯的放下窗帘,安静的等待着车轮向前。   根据她前世看宫斗剧总结出的经验,她已经提前吃饱喝足,并且如厕过,待会进宫后,她哪也不去,乖巧的待在宋大夫人身旁,各种是非都给她退!退!退!   当她出示完帖子,下车改步行时,黎殊臣也已经到了宫内。   给假皇帝请过安后,他走在去慈宁宫的路上,偶然遇见了一个“迷路”的贵女。   骠骑将军的三女儿王红缨,意外踩到了一颗碎石后,重心不稳之下,眼看就要摔倒。   她挤出最婉转悠扬的嗓音惊呼了一声,意料之内的英雄救美并未发生。   她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着地,摔的脑壳发懵。   以至于一时间都忘了摆出最柔美的表情。   愣愣的样子,像只呆头鹅。   黎殊臣转动轮椅,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绕过去,却被她后知后觉的抓住了衣摆。   “安王殿下,臣女和丫鬟走散了,不小心崴到了脚...还摔到了头,您能不能扶臣女一把?”   闻言,黎殊臣向后看了一眼,无波无澜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冷意:“偃武。”   “属下在!”   偃武会意,蹲下身去。   王红缨面色一喜,心中暗自得意。   虽然安王没有亲自扶起她,但她可以理解,毕竟安王是个残废。   传闻中安王不近女色,向来对女子冷眉冷眼,如今肯让贴身侍卫扶她,一定是因为她美色过人,与众不同!   然而,下一瞬——   偃武只把他家殿下的衣角从她手中拽出来,却没有半点扶她的意思。   不仅如此,还喃喃道:“绊倒你的石子,都比你演技好。”   王红缨:......   眼睁睁的看着主仆二人走远后,她几乎快要咬碎一口银牙。   待藏在花丛后的丫鬟扶起她时,她不仅脚疼,还后脑勺疼,心肝肺都气的生疼!   此时,她的闺中密友刘依婷,也是同样的心情。   她和宋幼安撞衫了......   宋幼安皮肤白皙,与淡粉色的襦裙交相辉映,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娇嫩柔美。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顿时被伤害了......   刘依婷恼羞成怒道:“听说你们家有个病秧子,连累宋府成了远近闻名的破落户,那么,宋姑娘哪儿来的银子买花容阁的衣裳?”   她尖酸的语调,刺的宋幼安往后猛然一缩。   随即,宋幼安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涨红着脸,愤然回击:“我二哥不是病秧子!他已经痊愈了!我们宋家也不是破落户!你要向我们道歉!”   第一次听她说话不结巴,齐欢和宋大夫人都有些意外,刻意的不作声,留给她来发挥。   宋幼安直视着刘依婷,眼神倔强。   两人之间的对峙,很快引来一批相熟的姑娘。   她们与刘依婷、宋幼安家世相仿,都是六品官员家的姑娘。比起重规矩的高门贵女,她们更加活泼话多。   “......先前,刘依婷仗着她姑母是顺王侧妃,总是趾高气昂。如今顺王府倒台了,她怎么还这么跋扈?”被她曾经得罪过的一位姑娘,小声嘀咕道。   “人呀,最忌讳看不清自己位置。”   “她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能看清就怪了!”   ......   议论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一个人为刘依婷说话。   她以前人缘实在太差。   越是这种情况,她越不肯退缩:“我说的难道有错吗?宋家就是穷,宋幼安怎么可能买得起花容阁的衣裳?肯定是她自己偷偷仿的吧......”   她的话成功的将众人的目光,移到宋幼安身上。   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的注视着,宋幼安微微瑟缩。   落在刘依婷眼里就成了心虚,她乘胜追击道:“宋姑娘,你低头做什么?是不是被戳中痛处了?买不起就穿普通的衣裳好了。做人,虚荣心不要太重。”   刘依婷下颌微抬,洋洋得意,正当她抬步欲走时,却被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叫住。   “慢着。”齐欢站出来替小表妹撑腰。   “我曾听花容阁的掌柜说过,花容阁的衣裳袖口都绣着一朵花做标识,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待她说完,刘依婷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你可真能胡说,我怎么没听过?”   “你没听过的多了去了,无知就要多学习。”   齐欢盈盈一笑,抬起宋幼安的手腕,露出她的袖口:“喏,就是这朵花。”   “咱们不妨对比一下袖口的花,花容阁选用的是苏绣,绣品平、齐、和、光、顺、匀,与其它绣法略有不同。”   在场的各位闺秀都懂女红,很快就看出了区别。   “你看刘依婷的袖口,花朵更大,走线更糙,她穿的才是假货!”   “没错,她怎么好意思倒打一耙,诬蔑宋姑娘?”   齐欢也道:“刘姑娘,我把你刚才的话还给你——做人,虚荣心不要太重。”   刘依婷羞的几乎快要无地自容,她低着头,满心怨怼。   若不是家中被顺王府牵连,银子都被父亲拿去打点,她又怎么会穷到连一件花容阁的定制都买不起?   她跑去找母亲哭诉。   刘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件事是你不对,走,和娘一起去给宋姑娘道歉!”   刘依婷满脸不可置信:“娘?”   “要么给宋姑娘道歉,要么回府后被掌嘴,你自己选。”   听她语气严肃,刘依婷开始认真思考怎么选。   道歉会在宫宴上丢面子,而掌嘴只在家里丢面子......   她毫不犹豫道:“我绝不会道歉。”   见她神情执拗,刘夫人只好低声解释道:“你爹有意让你哥哥和宋家结亲,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不愉快。等将来宋幼安嫁到咱们家,捏揉搓扁还不是娘说了算?”   “可是,哥哥为什么要娶她?”   刘夫人抬起头,视线放远:“门当户对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朱雀大街的食肆和奶茶铺都是宋家的产业。这两家店铺生意红火,日进斗金,宋家如今可是你爹同品级中最富的一户......”   听明白她的弦外之音,刘依婷垂眸看了眼袖口的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好,我去给她道歉。”   她刚站起身,殿外的太监就扯着嗓子道:“陛下到——” 第251章 宫宴   隆顺帝眼底一片青黑,脚步微微虚浮,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却见殿中的少女都在下跪行礼,只看得见一片黑压压的脑袋,他索然无味的快步走到上席。   “平身。”   瑶贵妃依偎在他身旁,喂他一颗刚剥好的葡萄,娇笑道:“陛下可算来了,咱们一起给臣儿参考参考,选一个称心如意的王妃。”   隆顺帝嚼碎鲜嫩多汁的葡萄,敷衍的说道:“朕自有决断。”   同时,他熠熠发亮的眼神在殿内巡视了一圈。   “陛下,您这是在找谁?”   “......臣儿怎么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   殿外的太监再次扯长嗓子道:“安王到——”   隆顺帝眉头皱起,神色不虞。   黎殊臣竟然敢来得比他还晚?   更过分的是,殿中的少女都齐刷刷的朝黎殊臣望去!将他的风头瞬间抢走!   黎殊臣坐在轮椅上,被偃武推着缓缓入内:“儿臣腿脚不便,来迟了,还请父皇恕罪。”   隆顺帝看了看他的轮椅,眸光渐渐平和:“恕你无罪,快入座吧。”   一个残废而已,他不跟他计较。   自从忠王和顺王死去后,煜儿再未发生过意外,原本已不再需要黎殊臣这块挡箭牌。   但黎远山反叛时,说出了真假皇帝的事,皇城中关于他来位不正的流言一直不绝于耳。更有甚者,有心之人重提他当年执意废掉黎殊臣,流放唯一的嫡子这件事,用来佐证他是假皇帝。   隆顺帝只好暂时按兵不动,再留黎殊臣蹦跶一段时间。   “陛下,既然臣儿已经来了,宴会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待隆顺帝“嗯”了一声后,瑶贵妃朝曦瑶宫的总管大太监使了一个眼神,人精似的董公公顿时会意,朝乐师吩咐道:“奏乐!”   一片丝竹声中,瑶贵妃又向隆顺帝建议道:“今日,臣妾邀各家贵女来赏菊,不如就以菊为主题,让她们作首诗?”   要说最想让黎殊臣死的人,非瑶贵妃莫属。   黎殊臣占据嫡长,生生压了她亲生的二皇子一头。   尽管他瘸了腿,但她依旧不放心,特意跟父亲要了两个远房侄女,想安排到黎殊臣身边监视他。   瑶贵妃提议,玩起了击鼓传花。   在董公公的操作下,她的侄女之一柳依依,琅琅背诵起提前找人写好的诗。   游戏还在继续,京都第一才女庄敬娴也即兴做了一首诗。   齐欢缩着脖子装鹌鹑,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停在她面前。   前世上学时,怕老师点名。   穿越后赴宴,还是躲不过......   击鼓传花停下后,她刚谢天谢地松口气,就听隆顺帝道:“云锦县主可在?”   齐欢起身行礼:“臣女在。”   “来,你作诗一首。”隆顺帝不容置喙的说道。   总得给她一点出风头的机会,才好顺理成章的为她赐婚。   然而齐欢只想画个圈圈骂死他,并飞快的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菊花的诗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感谢黄巢的《不第赋后菊》救她狗命。   待她背完,隆顺帝主动给她鼓掌,并问黎殊臣:“臣儿觉得如何?”   “尚可。”   “臣儿认为哪位姑娘做的诗最好?”   “......庄姑娘的《泳菊》不错。”   庄敬娴诧异的望了他一眼,神色未变,唇角却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隆顺帝冷哼一声:“没眼光。朕觉得云锦的诗更好!”   便宜儿子选择夸庄敬娴,一定是为了拉拢礼部尚书!   机智的他,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庄敬娴,出局!   作诗结束之后,齐欢本以为才艺展示到此结束,却没想到这只是隆顺帝丧心病狂的开始。   将军家的四女儿王红绫唱完曲儿后,隆顺帝叫她也出来唱一首。   齐欢很想怼他一句:勿cue!   然而皇权之下不得不低头,她认命的唱了一首古风歌。   隆顺帝又带头给她鼓起了掌,继续问黎殊臣:“臣儿觉得谁唱的好?”   “......王姑娘。”   “没眼光。”   隆顺帝心道:这龟儿子一定是在打王将军兵权的主意!   不能让他得逞!   王将军家的三个女儿,全部剔除!   一盏茶后。   当柳依依换了一袭水袖装,翩翩起舞时,齐欢很慌张。   隆顺帝该不会让她也跳一段吧?   好在隆顺帝全部的目光,都被大殿中的少女所吸引。   杨柳细腰,盈盈一握。身姿窈窕,顾盼生辉。   这样的绝色美人,更不能便宜黎殊臣!   柳依依出局,归他!   瑶贵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在她还有后招。   很快,就轮到了瑶贵妃的第二个远房侄女柳尔尔出场。   她一袭红色礼裙,艳丽似火,脚踩一双小细跟,显得她身姿高挑。   纤纤玉指执起一支玉箫,吹出的曲子回旋婉转,清丽空妙。   已故的晏皇后最喜欢的乐器就是箫,柳尔尔吹的这首曲子正是她生前经常吹的。   一曲终罢,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黎殊臣手指骤然攥紧茶盏,眼底泛起冷笑。   诚然,萧声勾起了他最美好的回忆。   但此女吹得难听死了,半分不及他母后。   隆顺帝却不这么觉得,萧声带着他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仿佛又看见了容颜绝色的晏皇后,神情冷淡,眉眼疏离,一股清冷之感,却让人想把她拽下凡间。   隆顺帝稍微坐直了身子,看向殿中的红衣女子,暗道:这衣裳好生独特,衬的少女曲线玲珑。   不错!   一场宫宴,隆顺帝收获颇丰。   他左手搂着柳依依,右手搂着柳尔尔,在他身后,瑶贵妃气的快要绞碎了帕子。   想起黎殊臣夸过的庄敬娴和王红绫,瑶贵妃把二人留了下来,试图蛊惑她们当她眼线。   至于被黎殊臣“嫌弃”的齐欢,她半点眼神都未分给她。   齐欢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家。   用罢晚膳,倒头就睡。   直到酥酥麻麻的痒意将她唤醒。   “阿殊,别闹。”   黎殊臣薄唇撤离,将她搂进怀里:“白日有没有生气?”   “有!”   听她答的斩钉截铁,黎殊臣心头骤然一紧,黑睫半敛,垂眸看她:“对不起,阿欢。你做的诗,文采最佳。你唱的曲儿,最婉转悠扬。我来,就是跟你解释这件事。”   “人前,我对你表现的越不在意,你越安全。”   齐欢往他怀里拱了拱,环着他劲瘦的窄腰,睡意朦胧之间,嗓音娇娇软软:“我不是生你的气,我都明白。”   “我生的是狗皇帝的气。”   “我不想背诗,不想唱曲,不想表演......”   听出她语气里的恼意,黎殊臣胸膛中震出一声闷笑,手掌缓缓拍着她的后背:“好。”   “......过了今年,以后无人敢逼你。”   远方遥遥传来打更声,云层不知何时遮住了月儿,齐欢渐渐呼吸均匀,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梦里,没有老师点名,也没有隆顺帝......   翌日。   她刚洗漱完,传话的小丫鬟就步履匆忙的跑进来:“县主,老夫人让您去前头接旨......” 第252章 赐婚   宣旨太监站在台阶上,手捧明黄色的圣旨,嘴角噙着浓厚的笑意。   上次他来宣旨时,得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   自此,他恨不得皇上给云锦县主,一天下百十回旨意。   他不怕累!   他愿为云锦县主跑断腿!   窥见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宋家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看来是好事。   上次的圣旨是封县主,难不成这次是封郡主?   半刻钟后,齐欢款款而来,盈盈跪拜。   宣旨太监清了清嗓子,展开卷轴,用最洪亮的声音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云锦县主齐欢品貌端正、才情横溢,朕躬闻之甚悦。今皇长子黎殊臣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特将汝许配皇长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臣女叩谢主隆恩。”   齐欢眉眼弯弯的接过圣旨,甜丝丝的喜意自心头弥漫开,直至四肢百骸。   微风温柔的拂过她的发梢,撩起她的裙摆,她像只快乐的小鸟般转身,却对上了宋家人凝重的眼神。   宋老爷子心道:他承认安王玉树临风、风光霁月、胸有沟壑、矜贵不凡,但一想到安王即将把自家娇娇外孙女叼跑,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宋老夫人: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红颜成枯骨。   她不想让欢欢入宫......   宋大爷:安王有几成把握登顶帝位?   ......万一失败了,宋家岂不是要跟着被清算?有点怕怕。   先哭一场不为过吧?   宋大夫人:狗皇帝,抢我儿媳妇!呜呜呜......   夫妻俩抱头痛哭。   宋景澄则扶起快要临产的小宋氏,满心满眼都是妻子,暂时没功夫考虑表妹。   “宋景澈”眉眼沉沉,阴沉的仿佛快要滴出水来,阴戾的目光紧紧锁在齐欢手中的圣旨上,真**刺眼......   唯有宋幼安,真心为齐欢高兴。   不同于长辈的各种思量,她只考虑表姐是否开心。   她抬起一双清澈的小鹿眼,目光定在齐欢笑靥如花的脸庞上,小心翼翼的探寻着她眼底的笑意。   良久之后,她挪到齐欢身边。   “表姐,恭喜你。”   “谢谢安安~”   齐欢刚说完,就听宋老夫人怅惘的担忧道:   “何喜之有?宫里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   “我们欢欢这么单纯,会不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这可怎么好?你们快想想办法!”   宋大夫人也抽噎道:   “早知道我就该先下手为强,近水楼台先得月,兔子专吃窝边草,替澈儿求娶欢欢......”   旁边,西门野眼中聚起晦暗的风暴,眼神偏执而执拗。   他在思考,欢欢是喜欢银笼子还是金笼子?   对于他的想法,齐欢并不知晓,她正在忙着安抚满脸愁色的宋家人。   “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父舅母,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宋家人更难过了,他们家欢欢真懂事,这种时候还在佯装坚强宽慰他们......   还记得宫宴时,欢欢刻意不遮住痘痘扮丑,想来欢欢也不愿入宫。   偏偏天生丽质难自弃,尽管脸上爆痘,却依旧被皇家看上了。早知道就该让欢欢多吃点麻辣香锅,多上点火,多爆点痘,最好满脸痘痘......   见他们眼神逐渐奇奇怪怪,齐欢只好挥退下人,如实跟他们说道:   “我心悦安王。”   说这话时,她眼神出奇的明亮,一双杏眸仿佛曜曜的宝石,光华流转,灿若繁星。   “我在漠县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安王,与他相扶于危难之际,在细水长流的日子中芳心暗许。我知道,他真心诚意的想娶我,我亦满心欢喜的想嫁他。”   “阿殊温柔体贴,有责任心......”   待她话音落地,宋家人面面相觑。   她把黎殊臣夸的像一朵花,说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宋家人则脸色复杂:欢欢说的安王,跟他们认识的安王,是同一个人吗?   竟还有两副面孔?   齐欢笑吟吟地接着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接到赐婚的圣旨,我发自内心的欢喜,外祖父、外祖母和舅父舅母,也应该为我高兴呀。”   见她笑容灿烂,不似作假,宋家人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   待她回屋放圣旨时,宋家人凑在一起,开始讨论嫁妆的事。   宋老爷子:“夫人,我之前决定宫门死谏时交给你的私房钱,不如补贴给欢欢添嫁妆?”   “这还用你说?”宋老夫人向来对自家老头子刀子嘴,呛完声后,又转向儿子儿媳:“你们放心,等将来安安出阁时我一样添妆,不会厚此薄彼。现在咱们家的大事是齐心协力地给欢欢置办嫁妆,免得她出阁时被人轻视。”   宋大夫人忙不迭的点头:“娘说的是!”   “......咱们宋家能过上现在这种富足的好日子,多亏了欢欢。她治好了澈儿的肺痨,帮我们省下了大笔药钱。又拉我们入伙食肆和奶茶铺,每月都有丰厚的分红。知恩图报,请娘放心,我一定会给欢欢的嫁妆准备的体体面面!”   当他们讨论的如火如荼时,小宋氏忽然拧起秀眉......   宋景澄很快发觉了她的异样:“阿敏,怎么了?”   “羊水好像破了,我控制不住......”   “快!叫稳婆!”宋景澄陡然拔高了音量,惊慌失措的将她打横抱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她安置到床榻上。   众人旋即反应过来。   宋大夫人着急忙慌的吩咐丫鬟去烧热水,通知提前请到府里的稳婆。   得知消息之后,齐欢从系统中搜索了巧克力进行改装。   她前世在网络上冲浪时曾看到,孕妇在分娩时需要消耗比较多的体力,吃点高热量的巧克力,可以让体力更充沛。   她提起裙摆,跑到清阳院,将巧克力送给进出的丫鬟,并简单的说明了它的作用。   丫鬟望向宋大夫人,宋大夫人剜了她一眼:“看我干嘛?还不快送进去?”   自从欢欢治好了澈儿的肺痨,又治好了安安的白发后,宋大夫人对她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所以此时毫不犹豫的命丫鬟将巧克力送进去。   待小宋氏吃过后,系统给齐欢加分道:“行善+1,积分+50。”   齐欢瞬间瞪大了眼眸:“什么意思?” 第253章 金笼   “原本,小宋氏第一次生产太过紧张,疼的不停嚎叫,压根听不进稳婆的话。”   “时间久了,声嘶力竭,吃不进东西,体力殆尽后,孩子窒息而死,最终一尸两命。”   “宿主治好了宋景澈和宋幼安,在宋家人心中,地位非同一般。您送的东西会被她们夸大来看。”   “在您的帮助下,小宋氏有了信心,情绪慢慢平稳之后,开始按照稳婆的话控制呼吸,在经验老道的稳婆辅助下,最终能平安诞下子嗣,所以系统按照拯救人命的分值给您加分。”   待它说完,齐欢吓得小脸苍白。   看来,生孩子真的是在鬼门关打转......   宋大夫人正在偷偷的对着她祈祷暗拜,求她保佑儿媳母子平安,突然间注意到她脸色不好看,顿时明白了过来。   “欢欢,你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这儿有我和你表哥守着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吃晚膳吧。”   齐欢点头,告辞离去。   即将走到清欢院时,她忽然心头发毛,一种不祥的直觉油然而生。   院子似乎太安静了,出奇的静。   齐欢悄悄取出手枪,藏在袖筒里,脚步轻轻的往里走。   刚走进去就被人从后面点住了睡穴,落进了贼人的怀抱。   再醒来时,夜色已深。   她被关在一个纯金的笼子里,躺在一张美人榻上。   在她旁边,西门野席地而坐,即使睡着了也紧紧握着她的手。   齐欢眉头皱起,想要将手抽出来,却陡然对上了一双眸光偏执的眼睛。   “放手。”   “不放!”   “西门野,你捏疼我了。”   西门野顿时放松了力道,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发红的手腕,瞳孔蓦然一缩,却撇了撇嘴,道:“真娇气。”   说完,一只手改为抓着齐欢的衣袖,防止她逃跑。   另一只手在腰间摸找药膏,却迎来她猝然挥来的一巴掌。   挨打之后,西门野抿着唇,不发一言,眸色沉的想吃人。   对峙了一会儿,他败下阵来,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   “想打就打吧,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心里难受。”   “等嫂嫂生完孩子后,我就带你和全家私奔。”   “欢欢,你喜欢哪个国家?哪个州城?”   寻找手枪无果后,齐欢从空间里取出匕首,准备割破衣袖闪进空间。   然而西门野动作更快,在她拿出匕首的瞬间将其夺过,并点了她的穴道。   “欢欢想杀我?”   西门野面带笑意,却笑不达眼底,他拿着匕首往胸口比了比:“捅这里可不行,不一定能捅死。”   “欢欢,我教你,捅脖子。”   他变态似的在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随即将匕首插回鞘,别进齐欢腰间。   最终,他装不下去,敛住了笑意。   神情脆弱的将齐欢紧紧拥入怀中:“待在我身边好不好?...别留我一个人。”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齐欢浑身动弹不得,好在还能说话。   “西门野,我想如厕。”   只要他松开手,她就能闪进空间,然后把他反关进笼子教他做人。   哪曾想西门野直接将她抱起:“我帮你。”   错愕之后,齐欢咬牙:“西门野,别逼我恨你。”   听她声音带了哭腔,西门野终于顿住。   松开她后,手指在她莹润的面颊上揩了揩:“欢欢,别哭。”   他的心仿佛被人剜掉一大块,手指被她眼泪烫的生疼。   “西门野,强扭的瓜不甜......”   “我还真扭过,很甜。”   西门野捏起她的下颌,手指抚过她的唇瓣:“至于阿欢甜不甜,我要尝过才知道。”   “你如果敢,我会杀了你。”   见她如临大敌,目光充满防备,西门野突然索然无味,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从怀中掏出《追爱三十六》看了看,只见上面写道:爱是成全,不是占有,怨偶不如放手。   西门野眼睛仿佛被刺痛了般,目光从册子上移到齐欢脸上。   “我该拿你怎么办?”   “把你囚在我身边,我应该高兴不是吗?但你这样看着我,我为什么更难受了?”   西门野茫然失措的抱着她,静静的抱了大半夜,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干。   她的眼泪也流了一夜,濡湿了一大片枕巾。   好不容易等她哭睡着了,西门野才敢睁开眼睛,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最终认命的把她抱回清欢院,小心翼翼的放进床榻间。   翌日。   齐欢再醒来时,鼻端的气息已然变得熟悉,昨日种种仿佛一场噩梦。   察觉到她睫毛在颤动,黎殊臣温柔的抚了抚她的秀发:“醒了?”   “嗯...”齐欢睁开眼睛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黎殊臣心疼极了,眼底弥漫着一片杀意,却又在看她时,放柔了目光。   “阿欢,我在。”   “别咬嘴唇。”   见她红唇都快咬出血了还不放松,他只好低头轻轻舔舐,让她慢慢松开贝齿。   昨晚他去了钦天监,威逼利诱监正,把他们大婚的日期改在二月二。   他实在等不及到明年秋天,却又不想时间太过紧促,怠慢了阿欢。   当他改完之后,踏着月色来清欢院,却遇见了鼻青脸肿、跪地请罪的暗卫们。   再往里走,还好阿欢安然无恙的躺在床榻间。   等他走近去看,却发现她连梦中都在抽泣。   霎时,他心脏突然被攥紧。   黎殊臣将她揽进怀里,缓缓拍着她后背,无声的安慰她。   铺天盖地的自责将他淹没,他没保护好他的姑娘,让她受了委屈和惊吓。   黎殊臣赤红着眼睛,直至天明。   向暗卫们问清缘由之后,他派出了王府大半的人手追杀西门野,但对齐欢却只字不提。   他只想跟阿欢说开心的事。   “阿欢,等到明年二月二,我来正式娶你。原本今日要纳彩,但我想亲自为你捉一只大雁,就把日子往后推了几天。”   “嫁衣......已经进程过半,我的阿欢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   黎殊臣低沉的声音缱绻而温柔,唇角始终噙着温暖的笑意,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她。   待她再次睡着后,黎殊臣起身出房间,接过二丫递来的剥壳鸡蛋,轻轻的帮她滚着哭肿的眼泡。   此时,离京一百里之外。   朱厌一脸菜色的喘着粗气:“阁主,这群人简直像疯狗一样,我们还要跑到什么时候?”   “您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   “...唉,属下都没能跟桃酥告个别。”   昨晚他被阁主下药迷晕,今早又被阁主泼水叫醒,莫名其妙的就跟着亡命天涯了。   阁主平时话多的比鸭子还聒噪,却忽然转了性,安静如鸡,他好不习惯......   西门野背过身,并不理他,接着面无表情的研读《舔狗上位手札》   《追爱三十六计》最后一页写道:如果你用尽本书的方法,最终还未得偿所愿,不如换个攻略对象......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不想放手只能做舔狗。   《舔狗上位手札》,你值得拥有。   西门野想把齐欢禁锢在身边,却不想看她时时以泪洗面。   所以,他选择再次花重金,去黑市买下了第二册 ,努力学习,积极上位。   在手札的指导下,他踏上北上的路,准备去捉顾子苓...... 第254章 三书六礼,缺一不可   隆顺十七年,九月二十二。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礼部官员顶着黑眼圈走在最前端,蜿蜿蜒蜒的队伍朝庆平坊铺去。   昨夜,安王请他喝茶,提醒他礼不可废。   三书六礼,缺一不可。   当时,他很诧异安王竟会亲自来过问这种杂事。   然而更诧异的还在后头。   待大半根蜡烛燃尽时,他头都快点断了,安王才停止事无巨细的交代。   他很心累......   传闻不是说未来的安王妃貌丑无盐,安王颇为不喜吗?   安王又怎会对婚事这般上心?   很快,安王给出了解释:“本王一向苛求完美,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礼部官员顿悟,原来安王是为了面子......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收回思绪,下马之后,礼部侍郎立即堆起笑脸,与侯在府外的宋老爷子相互作揖见礼。甫一入门,双方分别拐朝影壁左右两处,经由主、客阶,在堂上站定后,礼部侍郎面朝东方,琅琅说道:   “宋府有惠,贶室安王也。陛下有先人之礼,使下官也请纳采。”   宋老爷子站在阼阶上,面向北方,再行拜礼:“鄙外孙女憃愚,又弗能教。吾子命之,某不敢辞。”   楹间,礼部侍郎将安王亲自捉来的大雁转交给宋老爷子。   雁,乃忠贞之鸟。   除此之外,安王还非常事儿多的要求他,添上羊、香草、鹿,以寓祝颂之意,还有胶、漆、合欢铃等用来象征夫妇好合之意。   这真是他经手过的最麻烦的纳采。   倒霉悲催的是,之后的第二礼——问名,还是他!   他简直要被安王折磨疯了,短短几日,瘦了一圈。   待媒婆详细的问过未来安王妃的姓名、年庚和八字后,他轻轻咳嗽一声,媒婆顿时用最喜庆的声音说道:“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随后,安王妃的生辰八字被送往祖庙占卜,快速的卜到吉兆之后,进入了第三礼——纳吉。   这桩婚事乃是陛下御赐,原本无需这般繁复,但偏偏安王不同意,逼他“自愿”的频繁往来宋府。   纳吉之日,他向宋家递交了三书之一——聘书。   实际上赐婚的圣旨就算聘书,但安王阴笑着塞给他另一份手写的聘书。   没想到安王的完美主义竟苛刻至此!   纳吉和纳征同日进行。纳征,俗称送聘礼。   原本王爷下聘之礼都有定制,但万万没想到,隐居于慈宁宫的太后竟然亲自过问,添了不少箱笼。   同时转交的还有三书的第二书——礼书。   厚厚的一叠和长长的聘礼,简直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而黎殊臣生怕给的不够。   他怕不够重视,世人轻视阿欢。   又怕表现的太过在乎,会给阿欢带来危险,因此全程借由礼部侍郎和太后之手操办。   九月的最后一天,礼部侍郎迈着快要跑断的腿,严格按照《礼仪.士昏礼》进行六礼的第五项——请期。   大婚的日期定在来年开春后,二月二,龙抬头。   得知时间紧迫后,宋大夫人手忙脚乱的教齐欢缝制嫁衣,待齐欢缝出两只野鸭子之后,她心神俱疲的叹息道:“欢欢啊,要不咱们还是请绣娘吧?”   “都听舅母的。”齐欢格外乖巧。   看花容易绣花难,绣嫁衣难上加难。   遇见困难,及时放弃,不是问题。   她看了眼绣在红锻上的两只鸳鸯,心道不能白白浪费,就把这块面料裁了下来,缝合成一个针脚结实的荷包。   “宿主,您可真是个小天才。”系统一言难尽道。   齐欢执起荷包,满意的欣赏着,笑盈盈的回道:“勤俭节约是美德!”   她原本准备大婚后,再送给黎殊臣,没想到当天夜晚黎殊臣就满身风雨的赶来了......   她踮起脚尖,替他解下蓑衣,又抓起他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呵气。   边为他暖手,边嗔道:“天凉了,你正是寒毒难受的时候,不好好在王府待着,怎么又冒雨前来?”   黎殊臣垂下眼眸,眸光灼灼的看着她:“想你了。”   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慢到思念如野草疯长,长满他整颗心房。   一日不见就想得慌,这段时日,他在忙着筹备过年时的宫宴,忙的不可开交,已经很久没来看她了......   但对她的想念却没有一刻停止。   夜半阑珊之时,王府总是亮着一盏孤灯,他一针一线将思念绣到红嫁衣上。   彼时,他特别感谢在漠县吃苦的日子,他提得动刀,也捏的住针,才能为他心爱的姑娘亲手缝一件红嫁衣。   “拿去试试,是否合身?”   接过他递来的包裹,齐欢打开一看,错愕的望向他:“这么快就做好了?”   “嗯。”   齐欢拿起嫁衣,闪进空间,换好之后,含羞带怯的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黎殊臣眸色沉沉,定定看着他的姑娘穿着红嫁衣,宛若一朵盛放的牡丹般美丽。   “阿殊,你找的哪家绣娘呀?这手艺真的好绝,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她挖到花容阁?”   “不能。”黎殊臣喉结滚动了几下。   看见她失望后,又继续道:“是我。”   简短的两个字落入耳中,齐欢反应了很久,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再看他眼底的青黑与疲惫,她不禁泪盈于睫。   她很想扑进黎殊臣的怀里,却又怕弄皱了嫁衣,只好飞快的脱下,小心翼翼的叠好收起。   随即,肆无忌惮的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阿殊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浓墨重彩的做。   包容她所有的短板,一一为她补齐。   她不会绣嫁衣,他就亲自动手,做了这个时代无数男子所不耻的事。   他的脊梁总是为她而弯,刻骨的温柔无处不在。   “阿殊,我好爱你。”   听她软软糯糯的说着情话,黎殊臣回抱着她,下颌抵在她发顶摩挲。   有她这句话,再多辛苦都值得。   “阿欢,凡事有我,你只需要做最快乐的新娘。”   齐欢含着泪花笑了,扬起小脸,朝他笑得灿烂:“好。”   收到如此精美的嫁衣,她的荷包忽然有些拿不出手了......   然而黎殊臣已经眼尖的发现,眉梢眼角浮上清浅的笑意:“给我的?”   “嗯......”   齐欢面红耳赤,抬手想要抢回来:“我重新绣。” 第255章 婚礼主题的快递   “无碍,我甚喜欢。”   黎殊臣扬起唇角,故意揶揄道:“这是我见过最憨态可掬的鸭子,很别致。”   见齐欢脸颊更红之后,他胸膛中震出几声闷笑,仿若山涧清泉,自然舒朗。   “鸭子也好,鸳鸯也罢,只要成双成对,我都喜欢。”   最重要的是,这是阿欢亲手所绣。   见他不嫌丢人的挂在腰间,齐欢窘迫的按住他的手:“我再给你绣十个!你把这个还我!”   系统友情提醒道:“宿主,您是想再绣出十对鸭子,好让黎殊臣轮换着戴吗?”   “......好想把你毒哑。”   “呵,那种低级的毒药,只能毒哑普通人类。本系统无所畏惧。”   “哦,扣你积分可以吗?”   “不可以!”系统瞬间调高了音量,拒绝道:“宿主,本系统可以启动禁言程序......”   “在禁言前,本系统赠您一次,随机掉落婚庆主题快递的机会。”   齐欢眼眸亮了,兴高采烈的邀请黎殊臣:“阿殊,我们一起拆快递吧!”   “依你。”   待他答应之后,齐欢大方的对系统道:“拆6666积分的快递!”   唰唰——   六件快递随机掉落。   第一件快递是喜糖。   齐欢随手撕开一颗,塞入黎殊臣口中,学他之前的行为,凑过去亲了亲他:“阿殊好甜!”   黎殊臣舔了舔嘴唇,垂眸看向满满当当的一盒糖,淡淡吐出两个字:“继续。”   “好呀。”齐欢坐直身子,继续拆快递。   ......阿欢的继续和他说的继续,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齐欢继续拆起了第二件快递。   这是一对铂金对戒,没有镶钻,只是简单的磨砂素圈。   贴心的系统按照两人的指围发放,所以大小刚好合适。   齐欢拿起戒指,笑眯眯解释道:“在我们那里,戒指是一种结婚信物。男子拿着它向女子单膝跪地求婚,在成亲时,缓缓将它套入女子的手指,从此两个人牢牢的套在一起。”   “......宿主,这是古代。黎殊臣作为皇子,只跪天地君父,无论如何都不会跪你。咱们清醒一点,不要抱有幻想。”   它话音刚落,黎殊臣就已接过戒指,将齐欢扶起,随即缓缓单膝跪地,眸光虔诚的向她求婚。   “汝可愿嫁与我为妻?”   齐欢被他炙热的目光烫的心脏蓦然一缩,重重点头道:“我愿意!”   待戒指牢牢套进她的手指,黎殊臣站起身,眼底藏满得偿所愿的笑意。   随后,齐欢拿起另一枚男士戒指:“阿殊,愿与君情比金坚。”   “宿主,您这戒指是铂金。您给出的积分可买不来黄金......”   “不过,铂金比黄金更坚硬。铂金的硬度一般是4到4.5度,而黄金通常在2到3度之间。”   “祝宿主和黎殊臣,情比铂金坚。”   “......大可不必如此抠字眼。”齐欢屏蔽了它。   又被黎殊臣堵住了嘴唇。   是夜,四周寂静。   唯有彼此间呼吸可闻。   吻了良久,黎殊臣才稍稍撤离。   齐欢被亲的唇瓣殷红水润,鲜艳欲滴,娇嫩的模样惹的黎殊臣眼神愈发幽邃。   她嗫嚅道:“阿殊,快递还没拆完......”   “无妨。”   ......   翌日,天刚蒙蒙亮。   齐欢挂念着拆快递的事,早早醒来,却又被一双长臂拦腰抱住。   ......   一起拆快递的计划,卒。   午膳过后,她独自拆开剩下的四件快递。   分别是:一整套婚房布置气球,一个红色永生花长明灯,红色的脸盆、暖瓶、拖鞋等套装,以及酒红色的情侣睡衣礼盒。   礼盒内有五件套,分别是新郎的上衣和睡裤,新娘的吊带、开衫和睡裤。   系统暗搓搓小声道:“吊带就可以了,睡裤和开衫委实有点多余。”   “......求求你了,穿条裤子吧。”   “谁家的系统需要穿裤子?宿主越来越笨,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多嘴的系统,积分也为零。”齐欢皮笑肉不笑的反击道。   她本想把这些东西退货,但早晨时,她跟阿殊提了一嘴,拆完快递后会给他看。   所以她把这些东西全都装进一个箱子,托二丫送到安王府。   夜黑风高之时,二丫扛着沉甸甸的箱子,走在漆黑黑的小路上,心道:又是为殿下和县主的爱情忙碌的一天......   转眼间进入了十月份,十月十一是小宋氏女儿满月的日子。   宋景澄为女儿起名为宋念恩。   一念妻子生育之恩,二念表妹帮助之恩。   宋家因为有了未来王妃在,门庭突然变得热闹了很多。   这日,府外车水马龙。   齐欢早早来到清阳院,摇着拨浪鼓,逗着小念恩:“叫姑姑。”   宋大夫人不肯落后:“叫祖母!”   小宋氏也殷殷期盼:“叫娘亲!”   小念恩眨巴眨巴大眼睛,吐出几口奶,呜呜哭起来。   宋景澄顿时心疼的挤进来,手法熟练的将念恩抱起,将她的小脑袋放在左臂弯里,右手托着她的臀和腰,眉眼温柔的轻哄着。   “念恩刚刚满月,哪能学会叫人?”   “就算真能学会,也应该叫爹爹!”   “念恩,叫爹爹!”   宋景澄重复道:“爹爹!”   宋幼恩忽然“嗯嗯”了几声,他脸色顿时僵住。   “哈哈哈哈......”宋大夫人开怀大笑,接过孙女,催促他去前院迎客。   还没抱一会儿,小宋氏又朝她伸出手:“娘,今日还得您主持大局。您快把念恩给我吧,别让其他夫人久等......”   ......宋大夫人只好跟宋景澄一起,一步三回头的朝前院走去。   这时就体现出做姑娘的好处了,齐欢乐的清闲自在,和宋幼安一左一右的逗着小念恩。   奶乎乎的胖娃娃真可爱!   刚满月的小婴儿还很嗜睡,没过多久,宋念恩就阖上了眼睛,呼吸均匀的陷入了梦乡。   小宋氏把孩子放到木制的摇床上后,仔细替她掖好被角,又吩咐丫鬟和奶娘细心照看,这才蹑手蹑脚的带着齐欢和宋幼安走到外屋。   “表嫂,我曾听人说,产后最好休养四十二天,你再多休息些时日,养好身体最重要。”   小宋氏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欢欢,你的嫁衣准备的怎么样了?”   话题慢慢从孩子移到了婚事方面,齐欢渐渐被她们问的羞红了脸。   与此同时,另一桩婚事也在宋府被提起。 第256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清熙院正堂内。   刘夫人端着和善的笑意,款款走到刚坐下歇口气的宋大夫人旁边:“宋夫人,怎么不见宋姑娘?宫宴时小女无状,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令爱道歉,改日......”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很不错。”宋大夫人搁下茶盏,笑容比她还灿烂。   “银钏,快去将三姑娘请过来,告诉她刘姑娘要向她道歉!”   “是。”   见她这般直接,刘夫人险些挂不住脸面。   在她旁边,刘依婷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绞着衣角,气的直想跺脚。   偏偏,往日里被她欺负过的几个小姑娘都不肯放过她,围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议论着她。   “你说,刘依婷今日穿的这套襦裙是真是假?该不会又是仿制的吧?”   “穿仿制的倒也罢,就怕她又贼喊捉贼,诬赖人家宋姑娘......”   她们的音量不算大,刚好能让刘依婷听到。   刘依婷恨不得撕碎了她们的嘴,心里对宋幼安和齐欢的恨意更上一层。   等两人相携进来后,在刘夫人暗含警告的眼神下,刘依婷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不情不愿的小声道:“宋姑娘,对不起。”   宋幼安睁着一双清澈的小鹿眼,目光无辜极了:“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我说,对不起!”   “哦。”宋幼安并没有说原谅她的话。当时,如果不是表姐在她身边,替她出头,她就要被平白无故的扣上虚荣的名声。   她不想跟刘依婷玩。   宋幼安紧紧依偎着齐欢,乖巧的向其他夫人见礼。   刘夫人趁机抓着她的小手,将手腕上的羊脂玉镯捋给她:“宋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我越瞧越欢喜。”   “恰巧,我家阿盛与宋姑娘年龄相仿......”   闻弦歌而知雅意,宋大夫人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首先,宫宴当日,她曾亲眼见过刘依婷的尖酸刻薄。刘依婷是刘夫人亲自教养的嫡女,这让她不禁怀疑刘夫人私下的品性。   后宅之中,除了夫君,婆母是否明事理,至关重要。她不会让安安冒这种险。   其次,安安的黑发依赖于染发剂或者假发。   若是隐瞒男方,会有骗婚嫌疑,她们宋家做不出这种事。   若是坦白,又怕对方口风不紧,将此事传扬出去,届时安安势必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综上两点,她对安安的婚事很慎重。   见她态度并不热络,刘夫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家阿盛还未议亲......”   “哦,城西的王媒婆不错。”   “......”   吁了口气,刘夫人不屈不挠道:“安安和阿盛都是好孩子,夫君还说仰慕宋大人的才华,想带阿盛来府中拜访......”   闻言,宋大夫人在心中默默吐槽道:公爹总说夫君是草包,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仰慕夫君的才华?   品鉴美食的才华吗?   刘夫人都昧着良心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再一味地拒绝,只会显得很过分。于是,她客套的答应下来。   不料,满月宴后的第二日,刘大人就积极的带着刘子盛登门拜访。   宋老爷子考校完刘子盛的学问后,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眼前的年轻人仪表堂堂,才华横溢,眼神清正,通书达礼,比起他的父亲刘大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借着如厕的机会,宋老爷子找到宋老夫人。   “夫人,刘家有意与咱们家安安结亲,待会儿你派人将安安请过来,隔着屏风让她见一见刘子盛。”   闻言,宋老夫人顿时觉得手中的糕点不甜了,皱起眉头,不认同道:   “鹤儿媳妇跟我说过,刘夫人和她女儿给人观感不好,刘家恐怕不是良配。”   宋老爷子沉吟片刻,才道:   “其实,刘大人眼神过于活泛,是个喜好钻营取巧之人。但他家这个后生是真的不错,学问一等一的好,模样周正,仪态端方,眼神澄净......”   “仅看他个人,倒也配安安。不如,让安安看一看,自己决定?”   男人和女人的视角不同,宋老爷子不懂后宅的弯弯道道,全部的目光仅仅集中到刘子盛个人身上。   这时,宋幼安恰巧来给宋老夫人送亲手做的抹额。   看见她时,宋老爷子满眼惊喜:“这难道就是天定的良缘?”   ......宋幼安被他带去,悄悄相看刘子盛。   得知祖父有意将她许配给刘子盛后,她抓心挠肺的在房间里闷了半下午,最终咬了咬嘴唇,去清欢院找齐欢。   “表姐,之前晏公子救我,我一直没表示......我想请他吃顿饭......”   “舅父舅母不是请过了吗?”   被她这么一问,宋幼安霎时红了脸颊。   见她羞答答的模样,齐欢瞬间秒懂!   “我帮你约他!”   是夜。   二丫再次走在去安王府的小路上,仰头望了望皎洁的月亮,一阵唏嘘。   今日,她终于不再是,为殿下和县主的爱情忙碌了!   但又要为宋幼安和晏清河而奔波......   拿着暗卫的月钱,兼顾着扫地的活儿,还得操着月老的心。   她太难了!   当她将时间地点转告晏清河后,晏清河欢快的一阵猛点头。   “告诉阿欢,我一定去!”   说完,他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着明天要点哪些菜。   四喜丸子!八宝野鸭!生烤狍肉!金丝酥雀!凤尾鱼翅!宫保野兔......   他吞了吞口水,梦中美食无数,突然盘子中的野兔变成了一只小兔子,眼神湿漉漉的紧紧凝视着他......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顷刻之间,兔兔变成了一个眼熟的少女......   兔兔那么可爱,怎能不吃兔兔?   ......他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翌日。   在雅间看见宋幼安时,他心虚的移开了视线:“阿欢,怎么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   宋幼安红了眼眶。   也对,她只是上元夜时,他随手救的一个陌生人。   她攥着衣角,抬头浅笑道:“对不起,唐突了,我只是想亲自谢谢你......”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   “无论是谁,都会帮忙。”   宋幼安低下头,小声呢喃:“不是。”   当时,只有他帮了她。   少年温暖的怀抱和爽朗的笑容,比那晚的圆月还要明亮。   他有正义感,有赤子心,意气风发的模样深深烙刻在了她的心房。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 第257章 他是不是得对小兔子负责?   见她情绪低落,晏清河莫名有些烦躁。   何以解忧,唯有吃饭。   他将菜单递给宋幼安:“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必客气。”   齐欢扑哧一笑:“听语气好像是你请客?”   倘若这顿晏清河请,下顿表妹就能回请。   一来二去,感情在干饭中升华......   待她话音落地,晏清河挠了挠头:“实不相瞒,出门之前,阿殊给了我五百两银票。他说,让我多点几个菜,免得我太过饭桶,吃完了你没得吃......”   “这顿饭,实际上是阿殊请。”   齐欢怔然:“那他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晏清河毫不吝啬的替黎殊臣美言道:“阿殊说在云州城时,他曾答应过你,他会好好吃饭、早睡早起。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不曾食言。”   关键是这段时间,条件不太允许......   阿殊经常熬到夜半。   想到这里,晏清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吃饭,吃饭!”   一顿饭从午时,吃到午时三刻。   吃完饭后,齐欢借口如厕,给表妹创造机会。   晏清河知根知底,她很放心。   况且,她就在隔壁雅间。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她可以随时带偃青和桃酥赶到。   待她走后,宋幼安怯生生的抬起眼睛,手心一片濡湿,布满紧张的汗。   她想勇敢一次。   她颤着手,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小口,缓解下情绪,润一润嗓子。   她头垂的很低,挡住了小半张脸,晏清河趁机将目光悄悄转了过来。   少女乌发雪肤,眉眼纯净,宛若一只软糯的小白兔。   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梦中的场景......   晏清河眼底划过一丝懊恼,都怪偃武!   一定是他不小心看到了偃武珍藏的图册,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真的很抱歉。   这种情况,他是不是得对小兔子负责?   正当他在思考该请谁帮忙提亲时,宋幼安轻轻放下了茶盏。   “晏公子,我家里人在为我议亲......”   说着说着,她红了脸,声音细若蚊吟:“......可我不喜欢对方,是不是应该拒绝?”   话罢,宋幼安抬起水盈盈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   世俗都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兄不可能一直养着她,这世间多的是盲婚哑嫁。   她想认命,又想挣扎。   可如果她喜欢的人压根不在意她,那么好像嫁给谁都一样。   所以,她想等晏清河一个答案。   此刻,晏清河脑瓜子嗡嗡响。   前半句话冲击太大,宋幼安说话声音又小,他压根没听清最重要的后半句话。   他只听见,她在议亲......   晏清河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恭喜。”   刹那间,宋幼安眼中的光陡然变得暗淡。   她一直循规蹈矩,这已经是她这十几年来最出格的举动,似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她逼回眼泪,头垂的更低:“谢谢。”   晏清河只觉得胸口闷的很难受,嗓子像塞了一团棉花。   “冒昧的问一句,对方是谁?”   好歹是一起吃过饭的交情,他帮她暗查一下未来夫婿的品行,很合理吧?   没错,他仅仅是古道热肠。   晏清河如牛饮水般,灌了一杯又一杯茶水。   这时,宋幼安低声回答道:“大理寺寺丞刘大人家的长子,刘公子。”   “记的这么清楚?”   晏清河拢着眉,心道:八字还没一撇,她就这么上心......   宋幼恩眼尾更红了,嗫嚅道:“.....我记性好。”   见她‘含羞带怯、欲盖弥彰’的模样,晏清河嘴角僵硬的快要笑不下去了。   “我去结账,麻烦宋姑娘跟阿欢说一声,我先走了,下次再聚。”   她和阿欢都有婚约在身,他不方便与她们同进同出,于是提前离去。   回到王府后,他立即找暗探问清了刘子盛的住处,悄悄去蹲守。   不同于刘家其他人,刘子盛仿佛歹竹出好笋,样貌好、学问好、人品好。   如果小兔子嫁给这样的男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晏清河低头朝水缸里照了照,他样貌也好。   虽然学问不好,但是武艺绝佳。   他同样不酗酒,不上青楼,看见老妇人跌倒会帮扶。人品大概也算好......   三比三,平!   他不比刘子盛差。   为什么要寄希望于刘子盛有问题呢?   他应该堂堂正正去争取!   钻出牛角尖后,晏清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安王府。   果然,阿殊还没休息。   书房内,幕僚们还在激烈的讨论着,该如何快速地蚕食宣平侯手中的兵力。晋国虎视眈眈,边疆硝烟再起,黎国正是用兵之际,能策反尽量少屠戮。   晏清河靠在院子中的大树边,静静的等待着他们议完。   月华如练,夜风猎猎,卷起树上的最后几片枯叶,无情的将它们吹落到地上。   他陡然间想起,阿殊昨日知会他的事。   当初截下的和谈银子,是时候送往边疆了。   同时,他也会投奔父亲的旧部,奔赴戎机。   他仰头看向枯秃秃的树枝,罕见的多想了一些。   他不知道战争何时结束?他何时回来?   甚至,还能不能回来......   女子的青春年华哪经得起蹉跎?刘子盛能给小兔子更安稳的幸福。   晏清河红着眼,背影笔直,消失在夜色里。   *   出发前几日,他拽着黎殊臣的袖子摇了摇:“哥......”   “说。”   “哥,你能不能给我办个送别宴?”   黎殊臣按了按额角,淡漠的睥睨了他一眼:“昨日,你跟偃武他们还没喝够?”   “我还想跟阿欢喝,还有......”   话还没说完,就见黎殊臣目光冰寒。   晏清河连忙保命三连:“阿欢是嫂嫂!阿欢是嫂嫂!阿欢是嫂嫂!”   “嗯。”黎殊臣尾音轻轻上扬。   “我和阿欢也认识三年了,上战场前想和她还有......她表妹,一起吃顿饭告个别,不为过吧?”   “......万一我战死沙场,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   晏清河向来意气风发,无所畏惧,这还是黎殊臣第一次听他谈生死。   “明日,燕归楼。”   “替你饯别。”   晏清河得偿所愿的笑了,得寸进尺地道:“哥,你衣裳能不能借我一件?”   “我看上了你这个月新做的紫锻云纹袍,你穿着很好看!我穿肯定也很好看!”   他想在小兔子脑海里,留下最英俊潇洒的模样。 第258章 我更喜欢你,宋幼安   是日。   晏清河穿着紫缎云纹袍,对着铜镜照了又照。   “奇怪!”   “这衣裳好像出问题了,为什么和阿殊穿时感觉不太一样?”   偃武斜倚着门框,双手环胸,毫不留情的取笑道:“衣裳回答说,是人的问题。”   说完,他随手挑了一件红袍,扔给晏清河:“穿这件吧,这件喜庆!”   .......衣着喜庆的晏清河,跟着一袭紫袍的黎殊臣,提早到了约定的地点。   一炷香后。   甫一进门,看见他们这大红大紫的组合,齐欢快要笑抽了嘴角。   红配紫,赛狗屎。   然而落到黎殊臣眼中,却成了她很喜欢他这件衣裳。   昨晚晏清河说他穿紫衣好看,他今日便挑选了另一件紫袍,穿给阿欢看。   见来的人只有阿欢,晏清河伸长脖子往外看:“人呢?”   齐欢故意装傻道:“谁呀?”   前几日,回去后,安安眼睛哭肿了好几天。   也该让晏清河急一急,逼他一把。   敛下眼底狡黠的光,齐欢开始悠然自在的看菜单。   不得不说,她很了解晏清河。   晏清河终究忍不住抓耳挠腮的问:“你表妹呢?”   见鱼儿上钩了,齐欢放下菜单,抬手抹了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唉......”   “发生了什么事?”晏清河更急了。   “表妹的婚事没成。”   在宋老夫人的拐杖威胁下,宋老爷子歇了心思,委婉拒绝了刘家。   刘子盛温润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大丈夫何患无妻?   婚事,讲究你情我愿。   这桩不成,还有下桩,他总会遇到心仪他的姑娘。   但刘夫人却想不通,她这么优秀的儿子竟然会被拒绝?   宋家人是不是眼瞎?   宋幼安及笄了三年,还待字闺中,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竟然看不上她儿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夫人开始在宴会上,内涵宋幼安有隐疾!   消息传到宋大夫人耳中,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质问,却被齐欢拽住了衣角。   “舅母,切莫冲动。”   “你这样说......”   宋大夫人听完后,放下衣袖,端方有礼的走了过去。   “刘夫人,我们家安安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宫宴当日,你女儿诬陷安安虚荣。”   “今日宴会,你又明里暗里说我家安安有病......”   此言一出,刘夫人顿时神色慌乱。   她之所以肆无忌惮的诋毁宋幼安,还有另一方面的考虑。   她以为护女心切的宋大夫人,在听到流言后,铁定会来跟她撕架。   到时候她装装柔弱,宋大夫人就会落下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   从而引发大家猜想,这桩婚事不成,全都是宋家的问题。   可她没料到,宋大夫人罕见的理智了一回。   先是示弱,再提前科,最终拐到了这件事上......   众人谴责的目光,全落到了她身上。   刘依婷刚被人淡忘的行为,再次被提起。   有意与她结亲的一位妇人,瞬间避如蛇蝎。谁也不喜欢事多嘴坏,还没脑子的儿媳妇。   刘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出的话没什么可信度,倒也没伤害到安安。   可到了齐欢嘴中就成了:“安安受了很大打击,她准备绞了头发做姑子!”   “你也知道,安安的头发不为世俗所容。舅父舅母不敢让她轻易嫁人,她也心灰意冷,可怜我们家安安才十八岁,难道只能一辈子青灯古佛吗?”   “安安说,不会有人愿意娶真实的她......”   “我愿意!”   晏清河猛然放下酒碗,血气涌上头。   他酒量不太好,半醉半醒之间,扑到黎殊臣面前:“哥,长兄如父,你能不能出面替我向宋姑娘提亲?”   狠狠打一把那些说宋幼安嫁不出去的人的脸。   黎殊臣的目光终于从齐欢娇俏灵动的小脸上,转移到他醉醺醺的大脸上,淡淡问道:   “因为同情?”   晏清河打了个酒嗝,剧烈的摇着头:“不是。我想娶她,......我心悦她。”   此时,齐欢非常遗憾,她的手机还不能用。否则分分钟录个视频,把这句话放给宋幼安听。   她思索片刻,循循善诱道:“表妹还在家里哭呢,你要不要亲自安慰她?”   喝醉的晏清河格外从心:“要!”   “阿殊,点他睡穴!”   齐欢把他们一起收进空间,回到宋府之后,去清安院找宋幼安。   “安安,你让丫鬟们先退下,姐姐跟你说说悄悄话。”   宋幼安低沉了几日,仿佛已经恢复了正常。   至少在家人面前,她总是浅浅笑着,但通红的眼角和消瘦的脸庞出卖了她。   她向来听表姐的话,随即挥退左右。   “安安,姐姐给你表演个魔术——大变活人!你先闭上眼睛。”   “......好。”   待她阖上眼睛后,齐欢把晏清河放了出来。   黎殊臣及时解开了晏清河的穴道,并一巴掌将他拍醒。   陡然换了地点,晏清河有点懵。   看到小兔子后,他还记得之前说的话:“我想娶你!我心悦你!”   宋幼安被吓了一跳,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眼睛。   这时,丫鬟在外面焦急地问道:“姑娘?”   “没、没事,表姐在讲故事,刻意沉着嗓子扮演男子......”   醉醺醺的晏清河并不配合,他继续重复道:“我......”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宋幼安惊慌失措的捂住了嘴巴。   宋幼安踮起脚尖,脸颊红扑扑的道:“我听到了,你小声点。”   “哦。”晏清河垂眼看向她:“那你还想嫁给刘公子吗?”   “......从未想嫁。”   “你之前不是很害羞、很喜欢他?”   “......不是!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他。”   “什么时候?”晏清河皱眉。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看我怎么样?”   “......很好。”宋幼安心跳如鼓锤。   “嫁给我,好不好?”   被他步步紧逼,宋幼安抬起湿漉漉的水眸,最终勇敢道:“......好。”   “我喜欢你,晏清河。”   “我更喜欢你,宋幼安。”   他们互诉衷肠时,齐欢背对着他们,缩在屋角,假装自己是个花瓶,尽量降低存在感,好让他们安心发挥。   两人总算没让她失望。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时,宋幼安皱了皱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酒味,叮嘱道:“你...你少喝点酒。”   “好。”   “阿殊说男子要守男德,听娘子的话是美德。”   “......谁、谁是你娘子?”   晏清河爽朗的笑了:“安安是我娘子,我马上提亲!”   宋幼安脸红的仿佛要滴血:“我爹娘还不一定会答应......” 第259章 别离   “别担心,你爹很喜欢我。”   晏清河自信满满。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落到少年郎意气风发的眉眼上,柔和了他的棱角。   他垂首看向面前软绵绵的小姑娘,笑的露出了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这一瞬间,齐欢举起拍立得,抓拍了两张。   相纸缓缓打印出的同时,晏清河抬手摸了摸宋幼安毛茸茸的头发。   “你白发时也很可爱,是药三分毒,少用点儿药。等我将来挣了军功,站到足够高的位置,我护着你自由自在做自己。”   “安安,明天提完亲后,我就要去边关了。战场刀剑无眼,若我马革裹尸,你不必为我守着......”   晏清河沉默了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攥紧。   他咬牙道:“不过,我不会给你嫁给别人的机会。”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等我回来娶你。”   宋幼安扬起小脸,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等你。”   见她眼中又泛起了水光,晏清河笨手笨脚的哄道:“安安不要哭,你笑起来更好看。”   宋幼安温柔浅笑道:“好。”   “安安,我得先回去收拾行囊了。等你绣好嫁衣时,我就会回来娶你。”   临走之前,他终于没忍住把心爱的姑娘拥进怀里。   须臾之后,晏清河依依不舍的松开她,叫起蹲墙角的齐欢:“阿欢,走了。”   齐欢笑盈盈地走过来,将合影分发给他们:“每人一张,收好。”   “想彼此时,可以看看。”   待两人如珍似宝的收好后,齐欢再次让宋幼安闭上眼睛,放出黎殊臣,点晏清河的睡穴,将他们带到了茗蕴茶楼。   路上,她仔细筛选了一批物资。   云南白药、纱布绷带等各种药品,还有指南针、压缩饼干、瑞士军刀、固甲防刺衣等等。   她将提前备好的木箱,塞的满满当当。   暮色四合,夕阳的光跳过车窗,落到她指尖上,她将箱子合好,长吁了一口气。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她放出黎殊臣和晏清河。   看着晏清河熟睡的侧脸,她担忧道:“阿殊,一定要让阿河去吗?”   黎殊臣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薄唇轻启,缓缓道:“阿河想去。”   阿河作为威远侯唯一的遗嗣,作为晏家的男儿,他有自己的责任与担当,也有理想与抱负。   家国天下,先有国,后有家。   挡住西晋的铁骑,护住的不仅是国,还有家中心爱的姑娘与兄弟。   齐欢最终表示理解。   她指了指木箱:“等阿河醒来后,让他挑一挑,把能用得上的都带上。”   每赠送晏清河一件物资,系统给她加十分,这一箱子一共加了一千多分。   齐欢在心中许愿道:保佑阿河一定要平安归来,信女愿用一万积分来换。   系统:!   *   次日。   东方泛起鱼肚白,王府中一片静谧。   晏清河早早起床洗漱,又去敲了敲黎殊臣的窗:“阿殊,你醒了没有?”   “没有。”   “天都亮了,快醒醒吧,去宋府时,说不定还能看见阿欢。”   待他话音落地,屋内终于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黎殊臣支开小轩窗,斜睨了他一眼:“让偃武备礼。”   “好嘞!”   辰时一刻。   宋府的大门刚打开,门房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一抬眼就看见一辆低调古朴的马车,正朝他飞奔而来。   紧接着一个男子像火烧屁股般,着急忙慌的跳下车,对着他们宋府的大门一阵傻笑。   门房定睛一瞧:这是老爷曾宴请过的恩人,......还有安王殿下。   他立马来了精神,伸手招来小厮:“快去通知老爷,安王殿下和晏公子到访!”   宋大爷得知消息,匆匆而来,将两人迎入府中喝茶。   堂内。   他看了看冷眉冷眼的黎殊臣,又看了眼笑容明朗的晏清河,暗自遗憾。   对比之下,他更想和小晏成为一家人,让小晏做他的外甥女婿。   宋老爷子也是同样想法。   父子俩将心思压在心底,看向安王。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黎殊臣慢悠悠道:“来为舍弟求亲。”   听他惜字如金,晏清河急了,连忙补充道:“上元灯节,我与宋姑娘曾有一面之缘,我对她一见倾心。”   “晚辈想求娶宋姑娘为妻,还望宋伯父成全。”   宋大爷瞪大了眼睛。   兜兜转转,小晏还是他们家女婿?   他压抑住兴奋之情,慎重道:“小晏,你也见过安安的头发......”   “伯父放心,我能接受,宋姑娘白发时也很可人。”   “你这孩子,净说实话。”   宋大爷开心极了,却并未立即答应。   “还得问问安安的意思。”   晏清河咧着嘴角:“您问。”   “不过,晚辈要出远门一趟,时间有点紧促,先来送上信物。等来日归来时,再来正式下聘。”   届时,如果他回不来,也不会影响安安的名声。   但他一定会回来,用战功,用封赏,十里红妆迎娶安安。   宋老爷子精明的眼神,在他和黎殊臣身上转了一个来回,又结合边疆传来的消息,隐约猜透了一两分。   看破不说破,他缀饮一口茶水。   “晏公子放心去,我们等你回来。”   见宋老爷子都发了话,晏清河笑容更加灿烂,他双手捧着传家匕首,郑重奉上。   “此为定亲信物,晚辈绝不相负。”   宋老爷子很想立即收下,却最终还是先派人问过孙女的意见。   一炷香后。   丫鬟送来一块玉佩。   交换完信物,晏清河走路都是飘的,整个人像是踩在云层里,飘飘欲仙。   回到王府,他立即收拾行李,赶赴边关。   冬日的暖阳下,少年策马扬鞭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变成一个斑驳的光点,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茶楼之上,齐欢拍了拍宋幼安的肩膀:“安安,我们该回家了。”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又到了年尾。   宋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往来如织,忙碌地准备着年夜饭。   今年由于有了食肆和奶茶铺的进账,宋家的这个年过得格外富裕。   晚膳过后,齐欢陪着宋大夫人和宋老夫人打麻将,宋幼安则抱着小念恩温柔逗弄。   宋府一片其乐融融时,宫内却箭弩拔张,一触即发。 第260章 废帝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隆顺帝放浪形骸的坐于上席,端着金樽,畅饮美酒,浑浊的眼珠子紧紧追随妖娆的舞姬而转动。   此时,乐曲骤然转急。   舞姬赤着双足,翩然跃起旋转,脚踝处的金铃晃出清脆的铃音,双臂舞动着红色的绫缎,飞袂拂花雨,倩影逐惊鸿。   隆顺帝看的正如痴如醉,忽然听瑶贵妃惊呼道:“安王竟然还没到?”   “他真是越来越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她的话成功挑起了隆顺帝的怒火。   正当她洋洋得意时,殿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只见黑衣甲胄的墨羽卫涌进殿来,迅速朝两侧铺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靡靡乐音。   舞姬顿时吓成鹌鹑,匍匐在地上。   隆顺帝又惊又怒,站起身后,将金樽猛地掷到地上。   “放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墨羽卫向来守护历代帝王,竟然敢公然挑衅他?   这是何意?   冷风嗖嗖地灌进大殿,一位紫衣蟒袍的男子,踩着台阶,乘风而来。   看清他的面容后,隆顺帝虎目微眯,呵道:“逆子!”   “你这是要造反吗?!”   黎殊臣眼神冰冷,眸底迸发出凛冽的寒意。   “皇叔。”   “逆子不敢当。”   “毕竟,本王只是你的侄儿。”   隆顺帝下意识道:“逆侄!”   话刚说出口,他霎时清醒。   他刚刚说了什么?   变相承认了什么?   隆顺帝刚想开口挽救,就咬住了舌头,疼的他嘶了一声。   向来会察言观色的冯公公,并未像往常般惶恐地来关怀他,反而谄媚的看向黎殊臣。   可恶!   殿中,黎殊臣嗤笑一声:“皇叔鸠占鹊巢已经太久了,今日是不是该挪一挪了?”   闻言,隆顺帝气急败坏。   “来人!将安王押入昭狱!”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黎殊臣:“不,朕改主意了,立即将安王处死!”   “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朕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世代负责守护皇帝的墨羽卫纹丝不动,鹰隼般的目光,冷酷的盯着他。   真正的隆顺帝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害,这是他们这一届墨羽卫的耻辱!   自黎远山种下怀疑的种子后,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   直到安王殿下激怒太后,逼她亲口承认确有双生子之事,墨羽卫方才彻底倒戈。   他们只守卫正统的皇帝。   真隆顺帝薨了,安王作为中宫嫡长子,理应是下一任皇帝。   他们自当追随安王拨乱反正!   皇宫之中,没有人比他们更熟。   他们来的悄无声息,直逼大殿之上。   “之前黎远山给出人证物证,皇叔说不足为信。今日,本王特将皇祖母请了过来。她的话,总能让你心服口服吧?”   黎殊臣略带压迫性的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群臣,勾唇一笑:“还有你们。”   “竖起耳朵认真听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群臣们垂着头,暗自偷窥了一眼殿内风华绝代的男子,顿时瞳孔蓦然收缩。   安王竟然站了起来!   他不是残废!   他锋芒毕露的模样,令人不自觉地仰望。   再看假隆顺帝,尽管站在高处,却生生被压了一头。   就好比,一条龙和一只虫。   这时,深居简出的太后被请了过来。   仿佛瞬间,她苍老了很多。   王太后紧攥着手中的佛珠,硬下心肠,对上首的隆顺帝眼中祈求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不能让黎氏王朝败落在她手中。   黎殊臣一字一句地给她讲过边关百姓的惨状,一条一条数落过假隆顺帝的罪行。   包括,假帝如何残忍地杀害真隆顺帝,并偷梁换柱。   真隆顺帝在她膝下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东宫太子到登基为帝,一直对她贴心孝顺。   这种情分,假帝比不得。   王太后阖下眼眸,嗓子干涩到声音有些沙哑。   “本宫当年确实产下双生子。”   “次子未死,正是如今的皇帝。”   短短两句话,像尖刀般,捅向隆顺帝。   他又一次被放弃了吗?   仅仅因为出生晚了一会,先皇就下令将他溺毙,王太后理性顺从。   他们可曾对他有过一丝愧疚?   没有!   这华丽的皇宫中,人人都冷血无情!   隆顺帝此刻无比的后悔,他不该留母后活到现在。   为了一点点可笑的母爱,他将最大的威胁留了下来。   王太后睁开眼,直视着他:   “此子弑兄篡位,本宫可证!”   隆顺帝癫狂地笑了起来。   “假的又怎样?难道朕不是先皇血脉?”   “朕只要把你们都杀了,朕还是皇帝哈哈哈......”   话音刚落,先前还匐在地上的舞姬瞬间飞身而起,一把金钗刺入他胸口。   没有了墨羽卫的保护,面对凶狠的女刺客,隆顺帝毫无还手之力。   他吐出一口黑血,狂笑道:   “就算你们杀了朕,也不会得到天下!宣平侯......宣平侯......”   舞姬黛眉蹙起,拔出金钗,专挑喉咙、心脏、动脉去刺。   鲜血溅到她脸上,妖娆而又昳丽。   她终于为姐姐报了仇!   姐姐被抢进宫时,怀有身孕,最后出宫时被一席破席卷着,浑身青紫的扔到了乱坟岗。   姐夫胆小如鼠,不敢与天子为敌。   但她被姐姐一手养大,她敢!   她毫不犹豫的接过公孙先生递来的橄榄枝,勤学舞技和武功,在合适的时机出现,亲手杀了狗皇帝!   舞姬浑身浴血地站起,笑容倾国倾城:“姐姐,我为你报了仇,你等等我。”   公孙先生曾教导她:   杀人前,少说话。   先杀完,再废话。   她刻意的道明动机,跟安王府撇清关系,事后毫不犹豫的自戕,不给安王府留半点隐患。   这是她选的路。   哪怕公孙先生说可以想办法留她一命,但她已经不想活了,她想去找姐姐,亲口告诉她,她捅了狗皇帝足足九次!   皇帝薨后,一位小太监嗫嚅地问:“是否要敲丧钟......”   黎殊臣淡淡瞥过去:“他不配。”   “太史令出列。”   “臣在。”   “朕命你修正史,还真相。隆顺皇帝,薨于隆顺十一年。此后,废帝篡位。”   “卖官鬻爵,横征暴敛,大兴土木,荒淫无度,均为废帝所为,必须如实记载。”   父皇虽有龙阳之好,但对百姓仁德宽厚,堪称一位好皇帝。   他之所以叫黎殊臣,而非黎殊宸,乃是因为父皇说过:   民为贵,君为轻。   皇帝只是黎民百姓特殊的臣子,希望他爱民如子。   他不会让假隆顺帝,玷污他父皇的名声。   废帝就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自己的罪行自己担!   黎殊臣向墨羽卫使了个眼色,墨羽卫立即去收废帝的尸体。   他母后被废帝焚于凤羽宫,这个仇,他从未忘,亦不敢忘。   明着厚葬,私下里废帝只配挫骨扬灰!   同样被烈火焚烧,渣都不剩!   此时的群臣注意到,新帝眼眸赤红,周身气质威严而森冷。   当午夜钟声响起时,黎殊臣目光望向远方。   这一年的除夕,他没能陪阿欢一起过。 第261章 她是朕的命   新皇登基的第一道程序是灵前继位。   真正的隆顺帝早已化作尘土,黎殊臣命人寻了真隆顺帝的冠服,置于棺椁之中。   由杜相宣读完诏书后,黎殊臣接管了皇权。   文武百官,纷纷跪拜高呼:   “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黎殊臣锐利的眼神,扫过这群酒囊饭袋,暂时按下想刀他们的心思。   他从中挑选出几个能用的官员,交代了两件事。   一是将装有真隆顺帝衣冠的棺椁,葬入帝陵安葬。再取一坛凤羽宫的焦土,葬入后陵。   二是准备登基大典的事宜。   待百官散去后,黎殊臣跪在灵前,郑重拜道:“父皇,请您安息。儿臣定会护住这万里江山和黎民百姓。”   再起身时,年轻的帝王散发着王霸之气,从容不迫的去收拾满目疮痍的河山。   随着一道又一道的旨意发出——   摘星阁停工,放回所有的劳役;   繁重的赋税,以新皇登基的名义,减免到原来的标准;   后宫多余的女人,全部安置到行宫,私下里放出愿意出宫之人;   平反冤案,被流放的可用之才再次启用。   在任的官员逐一排查,分为三类:可用,暂用,......以及废物。   黎殊臣雷厉风行的处理完蛀虫,早朝时,朝堂空了一半。   这些废物官员大多是靠买官当官,当官之后,鱼肉百姓,个个富得流油。   像一群嗷嗷待宰的小肥羊。   抄完他们的家,国库丰盈不少。   还有一些买官后老老实实,但是办事能力差的官员,暂且留在任上。   等科举选拔出有才能的人,再将他们一一换下来。   剩下的可用官员,则被委以重任,短时间内多承担一点公务。   来日,看能力和表现擢升。   黎殊臣夜以继日的处理国事,只希望在二月二之前稳定住局面,安心的与阿欢大婚。   他忙到三餐不继,一日只睡两个时辰。   等齐欢央求偃武,带她混进皇宫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眼底青黑,冒出胡茬的黎殊臣。   御书房内。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黎殊臣似有感应般抬起头来。   平日里凌厉冷硬的帝王,在看到心爱的姑娘时,瞬间柔和了眉眼。   朝她伸出手道:“阿欢,过来。”   齐欢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裳,飞快的扑进他怀里,被他抱到了腿上后,摸了摸他的胡茬:“扎手。”   又摸了摸他眼底的黑眼圈:“丑。”   黎殊臣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将她紧紧圈在怀中:“普天之下,只有你敢这么说。”   齐欢眼里泛起了水光。   黎殊臣瞬间慌了神:“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朕......我给你撑腰。”   “你欺负我。”   齐欢半是心疼,半是故意,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你虐待我未来的夫君。”   黎殊臣边轻柔地给她擦着眼泪,边低声哄道:“我知道错了,以后按时吃饭,按时就寝。”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把你娶进宫,让你时刻监督着我。”   “别哭了,好不好?”   齐欢见好就收:“皇上金口玉言,要言出必行哦。”   突然被叫皇上,黎殊臣惩罚性捏了她一把:“私下里还叫阿殊。”   “或者夫君。”   他以前是安王时,从不曾对她用过“本王”这个词。   如今是皇帝,也不会对她用“朕”这个字。   “朕是天下的朕,我是阿欢的我。”   “我对阿欢,始终如一。”   齐欢甜蜜的笑了,从空间里取出准备好的阳春面,放到龙案上。   空间内时间静止,阳春面一如出锅的模样。   “阿殊,你快趁热吃。”   在她的催促下,黎殊臣执起筷子,这时候才感觉到饿。   一碗面吃完后,意犹未尽。   齐欢又取出第二碗。   连汤都喝完后,他捏住齐欢的嘴唇:“我已经吃不下第三碗了。”   齐欢拨开他的手:“放心吧,没有第三碗。”   暴饮暴食,同样对胃不好。   她带的量,刚好够他吃饱。   饭后齐欢帮他磨墨,静静地看着他朱批。   当系统告诉她已经夜晚十点了,她连忙打个哈欠。   黎殊臣停下笔,合起折子。   整个官僚机构被废帝糟蹋的一片腐朽,动完能动的京官,他开始整顿地方吏治。   看了一堆糟心的折子,他眉头拧的有点深,但并没有把坏情绪带给阿欢。   黎殊臣起身,温柔地从她身后抱住她。   “想不想睡龙床?”   “你陪我睡吗?”   黎殊臣含住她耳垂,轻轻啃咬:“当然。”   “......好。”   黎殊臣带着“小齐公公”回乾清宫后,由小齐公公伺候沐浴,实则是伺候小齐公公沐浴。   为她绞干头发后,把她抱到了龙床上。   两次之后,黎殊臣沉沉睡去。   这段时间,他真的很疲惫。   齐欢帮他掖好被角,起身穿好衣裳,蹑手蹑脚地走出宫殿,跟着偃武出了宫。   把她送回宋家,偃武欲言又止。   “怎么了?”   “齐姑娘,你能不能帮属下写几张字条?”   “属下怕陛下秋后算账。”   齐欢了然。   黎殊臣的消息都是偃武告诉她的。   泄露帝王的饮食起居,乃是死罪。   可偃武真心担心黎殊臣的身体,又知道黎殊臣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他才敢在刀尖上蹦哒。   按照他的请求,齐欢写了一张“不许惩罚偃武”的纸条给他。   并一言难尽道:“你确定有用?”   “确定。”   尽管他答的笃定,齐欢依旧充满怀疑。   接着,又多写了几张“未来夫君吃饭饭”、“未来夫君睡觉觉”等纸条,一并交给偃武。   “既然你觉得有用,那他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时,你就把这些拿给他看。”   偃武喜上眉梢,齐姑娘太上道了!   等他回宫之后,黎殊臣威严的眼神投来,他顿时祭出了所有的纸条。   “陛下饶命。”   黎殊臣目光落到一句又一句夫君上,唇角淡淡勾起。   “下不为例。”   转眼间来到登基大典这一日,黎殊臣整理好龙袍,临走之前,再三交代偃武:“护她周全。”   偃武沉默良久,才道:“陛下,属下想跟着您。”   “她是朕的命。”   尽管她有神秘的空间,可他依旧不放心。她是他的未婚妻,他担心有人对她动手。   偃武带暗卫守住宋府。   黎殊臣则带墨羽卫和御林军,前往登基大典。   皇城之外,宣平侯遥遥望向皇宫方向,眸中闪现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第262章 造反造到阎王殿   正月十七,暖阳悬挂于天际,光芒万丈。   黎殊臣乘御撵来到圜丘,于昭亨门处改步行,拾阶而上,走上祭坛,身姿挺拔如松,面色庄严肃穆。   自古以来,君权神授,登基大典第一道程序是向天宣告,告诉天神:皇帝换人了!   拜完天地,再到宗庙,拜列祖列宗,五拜三叩首,祈求祖宗保佑他在位期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整套繁琐的流程,黎殊臣做的行云流水,雍容矜贵,......可惜阿欢没能看见。   他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回到金銮殿,正式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贺。   镀金的龙椅上,黎殊臣身着衮冕礼服,眼神锐利的直视前方。   如山呼海啸的“万岁”声响起,皇城之外正杀声震天。   宣平侯手握重兵,宫变之日仓皇出逃后,深知黎殊臣绝不会放过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拥兵谋反。   他义愤填膺的告诉将士,安王弑君,诬蔑废帝,囚禁二皇子,他们此行乃是匡扶正义。   士兵们则心思各异。   单纯派只知道要打仗了,干就完事。   野心派摩拳擦掌,渴望建功立业,从此封官拜爵。   墙头草缩了缩脖子,心道:先随大流追随侯爷,情况不对,及时投降。   .......只要投降够快,就能保住小命。   巳时。   宣平侯一马当先,率领乌泱泱的铁骑往前冲!   实打实的兵权才是硬道理!   仅凭黎殊臣手中的墨羽卫、御林军和皇城护卫军,压根挡不住他的几十万大军。   墨羽卫以一敌十,那他就以十打一!   以数量碾压质量,杀了黎殊臣,改朝换代,登基为帝!   宣平侯意气风发,老当益壮,眼见逼近城门之时,忽然听见后方传来厮杀声。   他惊怒的回头,眼睁睁的看着队伍乱成一团。   宣平侯:?   “怎么回事?”   良久之后,士兵来报:“侯爷,是莫将军......”   “本侯已经看见了.......”   只见莫望山一手握紧缰绳,策马狂奔,一手攥紧长枪,蓄势待发。   他速度快的像一匹野豹,虎目圆睁,坚定果敢,冲过人群,直奔宣平侯。   长枪刺来,宣平侯堪堪接下一招。   “山儿!你这是何意?”   莫望山并未答话。   公孙先生曾说过,杀人的时候少废话,专心致志的杀完再说。   他一套莫家枪出神入化,十招过后,将宣平侯挑下马背。   宣平侯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突然被受惊的马儿踩到胸膛。   他怒目而视: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的马?   莫不是马中奸细?   阳光折射在枪头上,闪过阵阵寒光,他飞快地一滚,狼狈的躲开莫望山的致命一击,.......突然又被另一匹马踩断了腿。   宣平侯哀嚎一声。   军队里的马统统都不能要了!   什么玩意?敌我不分!   接连被踩踏了两下,宣平侯行动大大受限。   趁此时机,莫望山从马背上跃起,朝他飞身而去,奋力一刺之后,鲜血喷出一抹昳丽的弧度,宣平侯被插断了喉咙,死不瞑目的看着耀眼的骄阳。   莫望山抬手抹去脸上温热的血液。   认贼作父二十一载,他总算为父报仇了!   生父战亡之后,他被宣平侯收为义子,心中充满感激。   直到后来得知,他父亲的死是宣平侯故意而为之,为的是帮其亲弟弟冒领战功.......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毫不犹豫的暗投安王,在他的帮助下,蚕食宣平侯手中的兵权,整顿军纪,操练士兵,为的就是今日报仇雪恨!   莫望山拔出腰间的大刀,割下宣平侯的头颅,翻身上马后,将血淋淋的脑袋举起,用内力高呼:   “宣平侯已死!尔等放下兵器,可免一死!”   其麾下的士兵们士气大振,与之同呼:“放下兵器,可免一死。”   喊话的同时还刺死一些顽固抵抗的宣平侯亲信。   哗啦啦——   兵器落地,降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呆若木鸡。   说好的一起造反呢?   原本他们人多势众,大家一起努力努力,未必打不过莫望山。   如今,同袍倒戈,剩下的这一小半也不成气候。   理智思考之后,又是一阵哗啦啦——   兵器落地,全数投降。   与此同时,城内风平浪静。   宣平侯的人,连皇城都没能进。   潜伏在宋府附近的一小撮暗卫,暗自着急。   “怎么还没进城?”   探听消息回来的暗卫答道:“进不来了。”   “宣平侯已死,军心涣散,全部降了。......没降的都被送去地府找宣平侯了。”   暗卫首领嘴角一抽,宣平侯是纸糊的吗?这么没用?   率领几十万大军造反,竟然造到阎王殿去了?   老爷说的果然没错,宣平侯就是蝙蝠身上绑鸡毛,算不上什么鸟。   下一任皇帝只会是黎殊臣。   所以,皇后之位必须得腾出来!   他们的原计划是趁乱冒充宣平侯麾下,借机屠了宋府。   为了混淆耳目,整个庆平坊全部杀光抢光。   顺道再多屠几个地方。   免得只杀齐欢,目标太过明显。   然而谁能想到,宣平侯如此不堪一击?   连城都没进,他们还怎么浑水摸鱼?   “现在该怎么办?宣平侯的军队压根没进城!咱们怎么完成任务?”   暗卫着了急,求首领拿主意。   “你们先守在这里,我回去请示下老爷。”   一炷香后。   暗卫首领带来了宣平侯世子柳珩。   “世子,这些都是侯爷留下来保护您的暗卫。不过,此刻城外驻扎的全是莫将军的人,咱们恐怕不好出城!”   柳珩惊慌失措道:“那怎么办?”   “属下有一计。”   “宋府的表姑娘是陛下的未婚妻,不如潜伏进去,捉拿她当人质?”   柳珩撇了撇嘴角,目光充满怀疑:“你确定有用?”   “听说云锦县主脸上斑斑点点,长满恶疮,估计黎殊臣恨不得让咱们把她撕票,又怎么会为她放我们平安离去?”   暗卫无语至极,这傻子怎么一夜之间突然长出脑子了?   黎殊臣确实对未婚妻表现的很冷淡,之前在宴会上,别人恭贺他时,他都冷哼一声走开。   宫宴之后,人人都道云锦县主无盐.......   之后的宴会,云锦县主也是一脸雀斑疙瘩........   所以老爷命他,以柳珩的名义,绑架云锦县主,再故意暴露行踪给莫望山。   届时,为了不放走柳珩,云锦县主必死无疑。   可前提是柳珩要配合。   暗卫心累的劝说这位世子爷:“黎殊臣为人虚伪,为了名声,也不会置未婚妻于不顾。世子放心,劫持她一定有用。”   柳珩想了想,蜷着肩膀道:“好吧,那你们去吧。本世子藏起来等你们。”   暗卫:? 第263章 我忘了宋府还有一个小人   柳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本世子武功奇差,去了只会给你们拖后腿。”   暗卫:没想到这个纨绔这么有自知之明。   “世子谦虚了,您在这里稍事休息。属下安排人手保护您,免得您逃...淘气,被追兵发现了踪迹。”   柳珩点点头,刚要阖上眼睛,又猛然坐起。   “你们能不能顺道把吏部尚书家的庄姑娘也一起绑来?”   暗卫:?   “不顺道。”   “那就拐过去!”   “本世子原本想光明正大的娶她,可她家的老东西一直不答应。事到如今,老东西肯定更不会答应了.......”   “反正你们绑一个姑娘也是绑,绑两个姑娘也是绑。麻烦你们把庄姑娘也绑过来,本世子一定要得到她!”   暗卫面沉如水。   “世子,庄大人不过知命之年,怎么能叫老东西?”   柳珩意外的瞥了他一眼:“五十岁还不叫老?难道等他变成白骨了,才能叫老?”   “......行吧,我把他叫年轻点。”   “如果不是庄尚书这个龟孙子,我和庄姑娘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暗卫:......   “属下还是先去抓云锦县主吧,庄姑娘的事,容后再说。”   话罢,暗卫召集人手,悄无声息的扑向宋府。   青松院内。   宋老夫人正兴致勃勃的跟齐欢传授宫斗技巧。   “欢欢,依外祖母看话本子多年的经验——”   “进宫之后,你得先摸清身边伺候的丫鬟、太监的底细,查一查他们家还有什么人在,免得他们被人用家人要挟害你。贪财的也不能要,有野心的更不能要。”   “笨点的可以教,忠心就好!所以你一定要把偃青带进宫。”   偃青:?   老夫人是在说她笨吗?   她只是学规矩学的慢点而已......   “虽然偃青武功好,能护着你,但你也不能心宽大意。少去湖边,少走夜路.......”宋老夫人努力的回忆着话本子里,容易出事的地方。   “入口的吃食必须要注意。在你的宫里,砌个小厨房,想吃什么了,让桃酥给你做。”   “早点诞下龙嗣,他们家有皇位要继承。”   “以后丈夫靠不住了,还可以靠儿子.......”   当宋老夫人说的正起劲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丫鬟惊恐的尖叫声。   “杀人了!”   “啊啊啊!”   “快报官!”   丫鬟们犹如惊恐之鸟,仓皇失措的往院子里跑,关上院门后一起用身体死死抵住。   慌乱之间,她们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刺客进来!老夫人和表姑娘还在里头!   然而刺客轻而易举的跃过墙头,翩然落到院中......   ......又被追上来的偃武等人缠住。   小丫鬟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屋内,宋老夫人被吓得面色苍白。   果然!   皇后是个危险的活儿!   欢欢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就迎来了一大批刺客!   这些刺客武功高强,肯定不会是冲着他们宋家来的,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欢欢。   宋老夫人连忙拽着齐欢进里屋,急切的把她往衣柜里推。   “欢欢,藏好,外祖母护着你。”   齐欢看着老人颤巍巍的举着拐杖,不禁泪湿于睫。   “外祖母,得罪了。”   她用麻针把宋老夫人扎晕,收进空间。   随后,她本想一并进去,却突然想到了宋家其他人。   她取出所有的暗器揣好,握紧手枪,走出门去。   两方人马太过胶着,她冷静的瞄准。   良久之后,砰砰两枪,一个打中了胸,一个打中了脑袋瓜。   枪声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偃武肯定的冲她点点头。   齐姑娘的枪法精进了不少。   旁边的小丫鬟们则崇拜的望着她。   表姑娘这武器简直太酷了!   齐欢收起枪,问偃武:“你有没有派人保护舅父舅母他们?”   “有!属下原本想着,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把他们全部都药晕,先藏进地道内安置,等危险过后再放出来。”   “结果你们宋府的侍卫说属下更像坏人,他们反而追着我们打.......”   “耽误了一会时间,刺客就涌了进来。”   偃武很无语,他明明告诉侍卫们他是好人!   结果无人肯信。   一个二个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迷烟和腰间的长刀,围攻他。   直到第二批真刺客,一言不合就杀人。   偃武道:“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坏人!我们这些穿黑衣服,长得还帅的都是好人!”   他快速的分配好暗卫,带领一队人马,过来保护齐欢。   听他说完,齐欢松了口气。   黎殊臣派给她的都是精锐,定能护住宋家人。   这时,偃武突然一拍脑袋:“坏了!”   “什么?”   “我忘了你们宋家还有一个小人!”   齐欢皱了皱眉头,小人?   西门野吗?   他不在宋府,且武功高强,刺客们遇见他,反倒会送人头。   她并不担心。   然而偃武苦着脸道:“我忘了你表嫂生了一个小人,我没安排人保护她。”   齐欢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原来他说的小人是宋念恩!   “那你还不快过去!”   等偃武赶到时,为时已晚。   他手下的暗卫虽然武功高强,却一根筋。   正因为一根筋,心无杂念,才能剑法出众。   但一根筋的坏处是——不会变通。   宋景澄和小宋氏都被打晕,被牢牢护住,宋念恩的奶娘却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奶娘捂着不断涌出血的胸口,气若游丝道:“快救救小小姐,她才三个多月......”   偃武吩咐暗卫去请大夫,随后快步追出去。   青松院内。   齐欢焦灼的等待着,等来的不是偃武,而是掐着宋念恩的刺客。   “都给我住手,否则我现在立即掐断她的脖子!”   寒风中,小念恩啊啊啊哭着。   齐欢指甲掐进掌心里,冷声吩咐:“住手。”   刺客洋洋得意道:“快叫云锦县主出来,拿她来换这小娃娃!”   齐欢紧了紧袖筒里的手枪,和蹲在墙头的偃武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就是云锦县主。”   刺客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个来回:“休想骗我!”   “云锦县主满脸雀斑和暗疮,你这小脸光滑细嫩的像剥了壳儿的鸡蛋,怎么可能是云锦县主?”   齐欢:.......   “雀斑和暗疮都是.......”   她话还没说完,院门陡然被撞开。   桃酥穿着她的衣裳,脸上化着往日里帮她化的妆。   “我是云锦县主!我来换宋念恩!”   府里突然进了刺客,胁迫小厮带他们来了清欢院,将清欢院找了个底朝天,没找到云锦县主后,又风风火火的往其他院子搜。   桃酥知道他们是奔着县主而来,她不像偃青会武功,但她会化县主对外的妆容。   乔装过后,她戴着面具想来青松院找县主,以防万一。   .......幸好,她来得及时。   待她去掉面具后,刺客看了看她,明明五官娇媚,却被脸上的斑斑点点破坏了美感。   没错,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云锦县主!   领头的刺客一个眼神,潜伏的刺客就挥剑去刺桃酥,却被偃武挡了下来。   桃酥愤怒道:“我娘说,说话不算话,变成癞蛤蟆!” 第264章 宿主是在练习养崽吗?   刺客被她说的一愣。   刹那间,脊背一凉。   一颗心被生生掏出来捏碎,而他竟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个高手.......   西门野身形宛若鬼魅,当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手抱着宋念恩翩然落地,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滴血.......   此时的宋念恩嗓子都快哭哑了,被他单手抱着不舒服,不停地扭动,差点摔到地上。   齐欢连忙跑上前,接过小念恩,温柔的安抚。   当她接走小念恩的同时,偃武立即提起刀,长刀指向西门野。   陛下曾经下令:见此人,杀无赦!   他院子里的金笼子被陛下亲手砍断,命人融成金元宝,送往边关买粮草。   想起陛下当时阴寒的眼神,偃武使出毕生绝学。   .......然而却不是西门野的对手。   西门野还趁机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   “欢欢,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我不想听。”   “关于顾子苓。”   齐欢顿住脚步。   她把哄睡着的宋念恩交给桃酥。   “稍等。”   话罢,她先回房间将宋老夫人安置在床榻上。   接着浑身戴满暗器首饰,取下和黎殊臣的情侣对戒,换上了藏有毒针的戒指。......这是她最方便操作的暗器。   准备妥当,她引西门野走进正堂。   “说吧。”   “我抓到了顾子苓。”   西门野掂起茶几上的白玉壶,倒出水洗完手后,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方帕子,将水珠一一抹去。   “顾子苓确实不太好抓,轻功好,又警惕,还会使毒。”   “但我百毒不侵,差点没把她气死。”   西门野眸中噙着嘚瑟的笑意:“我厉不厉害?”   “......厉害。”   察觉到齐欢眼底的敷衍与防备,他笑容猛然滞住,心头泛起一抹苦涩。   “对不起。”   风餐露宿的这几个月,他走过一望无际的田野,翻过连绵不绝的大山,穿过白雪皑皑的丛林,一路向北,天地广阔。   山川湖泊,鸟兽虫鱼,无一不有趣。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走出了狭隘的执念,遇到了一个比他还能说的老和尚。   .......差点没被云游的老和尚,说到看破红尘。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人生如白驹过隙,一切皆为虚妄。   但他手里的烤兔肉和腰间的刀子酒不是虚妄......   西门野最终拒绝了老和尚的邀请。   不过,他与自己和解了.......   从阿澈死后,他从未原谅自己。   以至于看到与阿澈那么像的齐欢,他陷入了牛角尖,偏执的想占为己有。   老和尚说爱是成全,不是占有。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当他回头时,他发现他一直在以爱之名伤害齐欢,伤害阿澈所珍惜的亲人。   西门野释然一笑:“我道我的歉,你可以不原谅,但赔礼我得给。”   “顾子苓被关在烟雨阁,她嘴巴很紧,不肯说出毒药的配方。......她想见你。”   “什么时候?”   “随时。”   齐欢点了点头。   当她走出院子时,宋府的下人正在清洗血迹和尸体。   偃武留下了全部暗卫守着她,独自带着最后的活口,回宫复命。   路过清阳院时,齐欢听见哭声一片。   她探头进去一看,好家伙!   宋景澄抱着宋念恩,一会哄孩子,一会哄娘子。   “阿敏,不怪你。”   “是我没保护好她.....”   宋大夫人也跟着哭。   没别的原因,泪腺太发达,看见别人哭,就想跟着哭。   这次宋大爷没跟她凑一起哭,而是独自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月亮无声泪流。   他看见了澈儿会飞!   还看见澈儿会掏心!   那般妖冶的侧颜,那般利落的手法,绝不是他家文弱的澈儿!   .......真正的澈儿在哪里?   这个假澈儿为什么要潜伏在他们家?   忽然,宋景澄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沉思,也吸引齐欢快步走了进去。   “念恩发热了!”   宋大夫人打着哭嗝,慌张道:“我去请大夫!”   小宋氏祈求的看向齐欢:“表妹,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我回去翻翻医书。”   说完,她加快脚步,回到清欢院。   “系统君,搜索美林布洛芬混悬液。”   这是常见的幼儿退烧药,她在福利院做义工时曾经接触过。   随后,她又想到小幼恩的奶娘受了重伤.......   “取出一罐一段奶粉,再搜索一款奶瓶。”   “另外,搜索幼儿安抚玩具。”   唰唰——   快递掉落。   齐欢将奶瓶烫好之后,连同奶粉、退烧药、费雪安抚河马一起装进包袱。   再次回到清阳院时,小念恩正在扯着嗓子哭。   奶娘出了事,仅靠小宋氏,她不够吃.......   齐欢连忙调好水温,按照比例,勾兑奶粉:“这是我从黑市买来的一种婴儿奶粉,先应应急。”   出于对她的信任,小宋氏迟疑后,最终点了点头。   初次接触奶瓶,宋念恩并不习惯。   良久之后,饿到没办法,她才大口大口的吞咽。   齐欢拿出退烧药,仔细研读完说明书,问过宋念恩的体重后,按剂量将药喂给她,并熟练的将她竖抱拍嗝,免得她吐奶把药吐出来。   系统不由地感叹道:“宿主已经在提前练习如何养崽了吗?”   “等宿主大婚后,终于不用再花积分买雨衣了!”   黎殊臣实在消耗太多了......   它替宿主心疼复购雨衣的积分。   终于,他们马上就要大婚了!   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齐欢不禁垂眸看向怀中的小娃娃,眉宇间浮现一抹柔和的光辉。   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孩子,是长得像黎殊臣还是像她?   “宿主,现在想这个还早。您不如想想怎么帮黎殊臣解毒?这可是天大的功德,能加一万积分哦!”   怕齐欢不上心,重要的事情,它讲了三遍。   “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齐欢遏制住它的喋喋不休。   把宋念恩哄睡后,她提步去找西门野。   “走吧,去见顾子苓。”   西门野幽怨的望了她一眼:“能不能让你家黎殊臣把我的金笼子还回来?”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有非分之想!”   “这只笼子是纯金打造的,花了我不少金子!”   齐欢摇摇头:“我不清楚,你去问他吧。”   “.......”   西门野沉默了。   他脑子有病才会去自投罗网,因为齐欢,这几个月,黎殊臣像疯狗一样追杀他。   虽然他武功高强,但也被车轮战折磨的精疲力尽。   他话锋一转,道:   “咱们还是先去见顾子苓吧。” 第265章 黎殊臣的答案   烟雨阁地牢内。   顾子苓被五花大绑,绑的像一个会呼吸的粽子。   在她面前,药师乐呵呵的向她请教:“我新研制的毒药如何?”   “服用过后,是不是浑身发痒?”   “你告诉我毒药的配方,我给你解毒怎么样?”   药师抓了抓鸡窝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阁主说了,如果他能研制出解药,就赏他一百两黄金!   他讨价还价到一百零一两,然后夜以继日的不停试验。   ......却失败了无数次。   倘若他能问出毒药的配方,有针对性的研究,一定能事半功倍!   因此,他揣上他所有折磨人的毒药,来审问顾子苓。   然而顾子苓除了啐了他几口唾液外,再没开口。   直到齐欢到来,她才冷笑着问:   “鸠占鹊巢的鸠,终于肯来见我了?”   闻言,齐欢瞳孔骤然收缩。   她转眸看向西门野:“我能不能单独跟她聊聊?”   “好。”   待两人走后,她探究的看向顾子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身体,你用着还满意吗?”   “放屁!”抢在齐欢之前,系统怒不可遏地骂道。   “宿主,别听她的鬼话。本系统是日行一善系统,绝不会做夺舍这种事!”   比起来路不明的顾子苓,齐欢当然更相信朝夕相处的系统君。   她转向顾子苓:“口说无凭。”   顾子苓桀桀笑道:“这副身体的腰间有朵梅花胎记,是不是?”   “这种事除了本人,还能有谁知道?”   齐欢敛下眸子。   ......阿殊也知道。   是故,她抬起眼睛,回道:“这不能说明什么。”   顾子苓想了想,这副身体好像也没有别的胎记了,就开始讲起往事。   她的话一点一点跟原主的记忆重合。   齐欢拧起眉头,询问系统:“什么情况?”   “宿主稍等。”   一炷香之后,系统解释道:   “她是原主身边的一抹游魂,名唤步如意。”   “原本她家境不错,招了个书生入赘,双亲离奇失踪后,她去山上寻找时被推下山崖......”   “幸运的是,她被树枝挂住没摔死。”   “不幸的是,她最终被冻死饿死了。”   “她戾气太重,不愿往生,想亲手报仇雪恨,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借尸还阳之法。”   “原主魂魄缺失,容易招惹脏东西,阴差阳错的招来了她。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尸体,就开始暗戳戳的等原主死。她守了原主好几年,所以知晓原主的事。”   齐欢猛然想起,记忆中的原主确实木讷呆滞,只会烧火、吃饭、睡觉、蹲茅厕......   既没有跟齐太医学医术,也没有跟宋栀白学女红。   由于她是从原主的视角看原主,原主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傻子,所以她也不知道,只以为原主懒。   系统继续道:“她好不容易等到原主死去,却又等来了宿主和本系统!”   “本系统是正道的光,她是暗夜里的鬼,自然干不过本系统!”   齐欢点头。   怪不得“顾子苓”总对她有敌意,原来是守了多年的身体被她占去了.......   “宿主,其实原主缺的那一魄就是上一世你。”   “你以为你是拥有了原主的记忆,事实却是你们真正的合在了一起,完完整整的成为现在的你。”   齐欢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良久之后,她回过神,继续说回步如意:“真正的顾子苓是不是死了?”   系统答道:“顾子苓去漠县找雪莲时,失温而死,倒下之时,尸体刚好摔到沾满步如意怨念的那棵歪脖树上,步如意趁机借尸还阳。”   结束与系统的谈话,齐欢直视着步如意。   “我是该叫你顾子苓,还是该叫你步如意?”   步如意惊愕的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小仙女。”   “小仙女?哈哈哈.......”步如意取笑道:“仙女怎么会救不了黎殊臣?”   扎心了......   步如意阴森森的笑道:“想要我配合也行,你把这副身体还给我。”   追杀“顾子苓”的人太多了,她想做万千宠爱的“齐欢”。   她想做宋府的表姑娘,想做先皇亲封的云锦县主,还想做未来的黎国皇后。   虽然她人不在京都,但关于齐欢的消息,她一直密切关注着。   她前世之所以选中书生,就是因为羡慕县令夫人的气派,想等书生高中后,成为诰命夫人。   没想到书生是个负心汉......   但眼前又多了另一条出路。   她可以直接做皇后!   “怎么样?”   步如意笑容得意:“黎殊臣最多只有三年可活,普天之下只有我能为他解毒。”   “咱们一起去漠县找一棵树,你服下毒药,保持尸身完整,留给我使用,我回来后就给黎殊臣解毒。”   “你可放过那棵树吧。”   齐欢轻飘飘的怼完之后,喊西门野进来打听,哪家高僧符画的好。   步如意慌了神。   传说中鬼都怕符纸,她不知道她怕不怕,主要是她没试验过,担心试试就逝世......   齐欢好心地跟她讲起了高僧捉鬼的故事,把她吓得面如土色。   趁她心神皆乱之际,齐欢给药师使了个眼色。   药师很快会意,不停的问她配方中有没有某一味药材,观察她的反应。   最终,药师记下她顿了顿后,刻意摇头的全部药材。   并返回药房再次试验。   夜色渐浓,齐欢打了个哈欠。   “今天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把这些故事都写下来,以后日夜找人讲给你听,免得你在地牢无聊。”   步如意崩溃道:“我不觉得无聊。”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嘿嘿。”齐欢眨了眨眼睛:“除非你说出配方。”   话罢,她边走边和西门野讨论,要找什么样的高僧。   三年时间,足够她跟步如意耗。   步如意不怕严刑逼供,是因为她觉得她死后还能找新的身体。   但如果威胁到她的魂魄,她还会这么淡定吗?   齐欢眼底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然而第二天西门野告诉她,“顾子苓”被黎殊臣派去的法僧杀了。只字不提他将偷听到的话,全部告诉了黎殊臣的事.......   他只是想考验下这个表妹夫,是否会为了解毒,救出“顾子苓”而牺牲齐欢?   黎殊臣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齐欢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不允许“顾子苓”还活着,还有诱惑阿欢献出身体的可能性。   被他决绝的做法所感动,西门野又给药师加了一两黄金:“务必救他。”   西门野收回思绪,对还在消化这个消息的齐欢道:“别发呆了,我还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药师连夜配出了解药。”   原本恹恹的齐欢,瞬间眼眸亮了起来!   “坏消息是解药的后劲有点大。”   齐欢怔然:“什么后劲?”   “攻克寒毒的药会让人燥热......”   “需得舒缓个三天三夜,不知道黎殊臣能不能挺过来?”   齐欢彻底呆住。   要么死于寒毒,要么死于床笫?   她想了想:“你让药师再配点春药的解药不就得了?”   “对哦。”   齐欢以为这事就这样完美解决了,后来她才发现,她对药师的恶趣味并不了解。   次日。   她正准备去给黎殊臣送药,却忽然得知了另五个消息。 第266章 江山为聘   事莫大于正位,礼莫大于改元。   登基大典之后,新的年号很快被确定下来。   今年是昹启元年。   昹启,谐音爱齐。   这是黎殊臣对齐欢最隆重的告白。   江山为聘,日月为媒,此情天地可证。   定年号的同时,吏部尚书庄道远也被定了罪。   罪名是勾结叛党刺杀准皇后。   御书房内。   黎殊臣眸光阴鸷,沉着脸笔走龙蛇,拟定圣旨,盖上玉玺,将庄道远定了死罪!   庄道远推出柳珩为幌子杀齐欢,他反手以柳珩是宣平侯余孽为由,给庄道远添了一个勾结叛党的罪名。   直接将其抄家赐死!   不仅因为阿欢是他的逆鳞,碰者死!   更是因为吏部尚书掌管百官的考核提拔,庄道远任人唯亲,结党营私,不利于江山社稷。   同时被赐死的还有宣平侯世子柳珩。   但瑶太妃作为他的亲姐姐,半点不敢吱声。   关键是吱了也没用.......   如今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若不是太皇太后力保,恐怕她现在已经凶多吉少。   原本太皇太后想保下的只有煜儿,但她不想死,就动了点小心机。   她跟煜儿道:“母妃舍不得离开你,但你皇兄容不下母妃。如果不是为了名声,恐怕他连你也容不下.......”   “现在只有煜儿能帮母妃。”   “今晚委屈煜儿泡个冷水浴,发热之后,一定要记得哭喊着要母妃,胡搅蛮缠让你皇祖母心软,祈求你皇兄留下母妃的命,母妃才能一直陪伴着你,为你筹谋.......”   太皇太后自觉亏欠了废帝,想要补偿到煜儿身上,遂哀求黎殊臣放过她。   然而,煜儿高热不退,最终一命呜呼。   黎殊臣顺理成章的处理掉所有仇人。   同一日,晏清河的捷报也传进了京都。   少年将军,勇冠三军,率一支精锐骑兵,孤军深入敌方大营,斩下了敌方主将的头颅......   擒贼擒王,这是阿欢曾经给他念过的兵法。   主将骤然离世,敌方军心大乱。   随后他整顿人马,佯装去攻甘州。同时,命众将士吃炊饼,潜伏在附近山头,以免因为炊烟暴露。   等晋军来袭时,他们蓦然出现。   晏清河一马当先,朗声坏笑着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叫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以及.......关门打狗。   消息传回清欢院后,齐欢忍不住弯了眼眸。   这时,二丫又道:“县主,还有一个坏消息.......”   “各州城的粮铺几乎同时失火,粮价一夜间飞涨。”   “官府去调查时,粮铺的管事都已经逃了,这些粮铺都是以前顺王府的产业。”   齐欢敛住笑意,思忖片刻后道:“是黎远岫?”   二丫点头。   黎远山在起事之前,派心腹护送黎远岫去了南梁。   黎远岫后知后觉的悟出了真正的幕后黑手——黎殊臣。   火烧粮铺是他的报复。   但他不知道的是,齐欢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得益于农神伯伯和现代化机械,前世的粮价并不高。   她用几百个积分就能复购一百斤大米,稳定粮价,安抚百姓。   挣银子的同时,还能增加积分。   收回思绪,齐欢熟练的换上小公公的装束,让暗卫带她去找黎殊臣。   “阿殊,虽然粮仓的粮食要供给前线,无法投入民间稳定物价,但我可以拿出大量的粮食,以之前正常的价钱去卖,把上涨的粮价再拉回来。”   “并且,我的田庄种了我给的新粮种,粮食产量增加了很多。除去分给佃农和交给官府的部分,我还存了很多玉米和小麦在空间,正好现在拿出来去卖。”   “另外,我想让修远选出优良的种子,拿去各地开种子铺。”   “等到丰收的季节,黎国各地的粮食产量一定会增加很多!”   齐欢边说边踮起脚尖,抬手抚平黎殊臣的眉头:   “阿殊,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你别皱眉头,别忧愁。”   “我会陪你一起守住天下,守护黎民,让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让全天下再无饥寒!”   对于这种小事,黎殊臣本可以游刃有余的解决。   但他爱极了她关心他的模样。   “谢谢阿欢。”   齐欢盈盈一笑,转而从腰间的荷包内,掏出两颗大药丸。   “来,大郎,吃药。”   “这是烟雨阁的药师研制出的寒毒解药,我虽亲眼见他试验过,但依旧不太放心。所以我让他做成了这种超级大补丸.......哦不对,是超级大解药。每一颗,你服用半颗就可以。”   “另外半颗,先拿去给罪大恶极的死囚试药。”   黎殊臣接过药丸,眸底划过一丝暗芒。   他早已摸清西门野的底细,自然也知道他是烟雨阁的阁主。   但西门野怎么会这么好心?   他沉下声音,问道:“阿欢,他给你药丸的条件是什么?”   齐欢瘪了瘪嘴:“一千两黄金。”   她的心在滴血.......   据药师说,他只分到了一百零二两。   剩下的都被西门野抽走了.......   西门野还振振有词地对她道:“亲兄妹,明算账。更何况咱还不是亲的.......”   “不过,我给你添了一百箱嫁妆。”   “宋景澈的妹妹,必须嫁的风光!”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秘密已经暴露。   前日,宋大爷带了一坛酒,企图灌醉他,问真话。   他酒量差,还真就被灌醉了.......   得知真相之后,宋大爷只问了他一件事:“澈儿埋在哪儿?”   他醉醺醺地回:“在你脚下。”   刹那间,宋大爷猛地跳起。   他不想踩到澈儿.......   最终,宋景澈被挖了出来,迁入了宋家祖坟。   过了良久,宋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陪伴了澈儿孤独的人生。”   宋家人没有计较他隐瞒之事,毕竟这是澈儿的主意。   澈儿肺痨缠身的那些年,身边只有西门野这一个朋友。.......他对澈儿很重要。   当真相来临时,宋老爷子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语气沧桑的对他道:   “多谢你愿意为我们家澈儿,囤于后宅十年。”   “以后你自由了,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宋府,永远是你的家。”   西门野打算在宋家祖坟的山脚下,开一间忘忧茶馆。   主营粗茶淡饭、杀人越货、以及......说书讲故事。   跟齐欢道别时,他脸上挂着释然的笑意,长眸中漾出点点星光。   “万一以后黎殊臣对你不好了,传话到忘忧茶馆,表哥一定会替你撑腰。”   “或者你厌倦了宫里的勾心斗角,来茶馆,我做饭给你吃。” 第267章 大婚   齐欢惊恐的摆摆手:“我还是在宫里勾心斗角吧。......听说朱厌吃了你做的饭,蹲了一整晚茅厕。”   待她说完,西门野舔了舔后槽牙。   并决定再多给朱厌做几天饭。   齐欢笑着将这些讲给黎殊臣听。   “阿殊,不用担心。”   “我是用金子换的解药,没有别的条件。”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最重要的是,你能解毒就好!”   黎殊臣将她揽入怀中,凑近她耳边轻笑道:“谢谢阿欢,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齐欢呆住。   她以为黎殊臣会说给她报销.......   万万没想到,他是真的以“身”相许。   ......变着法儿的伺候她。   事罢。   齐欢满脸春色,水眸潋滟,娇软的嗓音微微发哑:“你哪里学的这些.......”   黎殊臣餍足的抱着她,眸光幽邃。   “皇宫内有处雨花阁,皇帝大婚前会去学习。”   阁内供奉着大量特殊的佛像......   除此之外,他还听说南风馆的小倌倌擅长取悦女子,遂偷偷借了几本图册,求知若渴的仔细学习了一番。   .......   被喂撑之后,齐欢脚步虚浮的回到清欢院。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边忙备嫁事宜,一边抽空往仓库里放米面,积分又增加了一万。   只要是对整个天下有利的事,系统君都会格外大方。   积分大增之后,齐欢本想再拆一波儿快递,但得知宋念恩格外喜欢她送的费雪河马后,她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系统,搜索快递库里的所有毛绒玩具!”   “我要买它!”   唰唰——   一堆快递落下。   各种各样的毛绒娃娃,小黄人、皮卡丘、小白兔、小恐龙.......   还有狗头抱枕、表情抱枕。   以及人形抱枕,面部位置还印刷着xxx明星的脸......   齐欢眼皮抽了抽,退货了大部分。   剩下的毛绒娃娃,她托修远拿给花容阁的绣娘们去拆解、研究、模仿。   “先做出十二生肖系列,照着这些娃娃的模样,做的可爱一些。用来填充的棉花,尽量选松软点的。”   “为了节约成本,没有必要再开新的铺子,直接摆在花容阁。”   “娃娃的身上也要绣上花容阁的标记。虽然跟风模仿的铺子很多,但咱们花容阁的名声已经打出来了,很多贵女依旧会选择来我们这里购买。对于她们来说,这象征着一种身份,那咱们就满足她们的这种心理。所有推出的新品,都绣上花容阁的标志。”   闻言,修远愣了愣。   齐姑娘都快跟陛下大婚了,还在想着做生意、赚银子......   他更不能落后!   毕竟,齐姑娘许诺赚的银子分他一成,说什么让他当股东.......   齐姑娘赚的越多,他的分成也就越多。   修远铆足了劲儿扩展商铺,甚至慢慢渗透到另外两个国家,逐渐与巨富黎远岫平分秋色.......   *   转眼间,到了昹启元年二月二。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齐欢早早被叫起床,坐在铜镜前由全福夫人上妆。   想起月明成亲时的场景,她微微垂下脑袋晃了晃,.......果然晃掉一层辰粉。   全福夫人连忙又给她补了一层.......   并示意丫鬟帮她弹一弹衣裙。   齐欢最终忍不住问:“我能不能自己上妆?”   “县主,成婚时的妆容都是这样,您忍一忍。况且,再厚的妆容都遮不住您的美丽,您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新娘。”   “可我还想更美丽。”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这辈子只能成这一次亲.......   她想以最美的模样,嫁给黎殊臣。   顾及她的身份,全福夫人最终艰难地点了头。   当她化完妆,打开门之后,全福夫人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坚持自己上妆。   眼前的女子一袭红嫁衣,俏丽若三春之桃,芙蓉不及美⼈半点妆。   弯弯的柳叶眉下双瞳剪水,细密的睫毛卷而翘,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怪不得陛下一改祖制,亲自出宫来迎她......   全福夫人将凤羽却扇恭敬地递到她手中,一为遮羞之用,二为辟邪之意。   当夕阳的光芒照进小轩窗时,吉时已到。   婚者,昏也。   黎国的婚礼大多定在黄昏举行。   齐欢走出屋子,抬头望了望天际暖色的夕阳,缓缓勾了勾唇角。   天光将尽,但她的如意郎君正逆光而来。   浩浩汤汤的迎亲队伍铺进宋府后,先由礼部使节和宫中女官主持册封礼,授予她象征着皇后身份的金册和金宝。   齐欢悄悄瞅了眼做工精美的金宝印,心道:目测至少值一百两黄金......   目光绕过扇子往外瞟,只见黎殊臣一袭红袍,俊逸的面庞上,眉梢眼角含笑,薄唇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正灼灼的望着她,捕捉到她的视线后,脸上笑意更甚。   旁边,礼部官员抹了把虚汗。   这是他见过最任性的皇上,坚持亲迎,坚持红衣,还道先是夫妻,再是帝后,等回宫之后再换礼服。   总算熬到了皇后坐上凤舆,皇上深深看了她好几眼,礼部官员心慌道:你别胡来!别想跟她坐一起!   好在黎殊臣抬步走到骏马前,翻身跃上,仿佛最普通的新郎,亲自骑马迎回自己的新娘。   沿途,卫兵戒严。   但百姓们依旧凑在两侧,跪在地上的同时,眼神不自觉的往外瞟。   由于不敢直视天颜,他们更多的去偷瞧未来的皇后。   尽管只能看到侧脸,却依旧惊为天人。   这就是传闻中无盐貌丑的云锦县主?   她们也想“丑”成这样......   到底是哪个酸黄瓜放出的谣言?   百姓们暗自惊叹着,接着开始数嫁妆。   一抬、两抬、三抬、四抬、五抬.......   数到天黑也没数完。   连绵不绝的十里红妆,在百姓们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最重要的是沿途还洒了不少银锞子,与民同乐。   百姓们瞬间乐了,真心祝愿帝后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早生贵子,但愿皇子娶亲时,也能撒一撒银锞子。   百姓们捡到银子的同时,齐欢收到了系统一声又一声提示。   “行善+1,积分+1。”   “行善+1,积分+1。”   .......   它还额外送了宿主6666积分,祝宿主和黎殊臣一切顺遂。   这些积分都是它之前凭借实力,撒娇卖萌,从宿主手中抠出来的。如今,又以另外一种名义回归给宿主。   不知不觉,到了宫中,中和韶乐奏起。   礼部官员无奈极了,皇上还坚持要与皇后拜天地......   好不容易等到礼成之后,皇上亲自送皇后去永欢宫,却耽搁了很久未出来。   饮过合卺酒,吃过子孙饽饽,黎殊臣替齐欢卸下凤冠,挑起她的下颔,眸色沉沉的描绘着她的每一寸眉眼。   喉结滚动了几下,嗓音格外喑哑:   “阿欢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第268章 系统被悄悄屏蔽   “好,你快去快回。”齐欢随口答道。   一炷香后。   她刚用罢晚膳卸完妆,就见黎殊臣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还真是快去快回。   明明暗暗的烛光下,龙章凤姿的男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她心底不断涌出一丝又一丝甜蜜,脑海里仿佛有千树万树花开。   “阿殊,吃饱了吗?”   “没有。”   “桃酥,传膳。”   “.......”   很快,桌上摆满色香味俱全的御膳。   见皇上吃饭速度比往常快了很多,旁边的侍膳小公公心道:看来今天御膳房做的饭菜不错!   匆匆用罢晚膳,又匆匆沐浴完,黎殊臣匆匆走进内殿。   此刻齐欢正在欣赏寝宫的布置,她先前送给黎殊臣的婚庆用品全都被用上了。   整个殿内古今结合,被布置的喜庆至极。   硬要说有什么不完美,大概是墙上的气球有一只爆掉了。   目光停留在这里,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下一瞬,她忽然被打横抱起,落进一个微微散着热气的怀抱   “阿殊,你的寒毒是不是解了?”   黎殊臣从喉咙间溢出一个“嗯”字,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娇俏的脸庞,又愉悦的补充道:“但春药还没完全解......”   见他眸色愈沉,齐欢很快感受到药效起了作用。   帷幔被悄悄放下......   系统被悄悄屏蔽......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第七次......   齐欢在晕过去之前,只想刀了药师,顺带问问系统有没有肾宝片......   绿釉孔雀多枝灯架上,一盏盏红烛交相辉映,直至天亮方才燃烧殆尽。   翌日。   夕阳的余晖穿过雕花窗落进殿内时,她才悠悠转醒。   糟糕!   依照祖制,大婚的第二天,她应该和黎殊臣一起去拜见太皇太后!   她推了推旁边从容不迫的罪魁祸首:“都怪你,怎么办?”   黎殊臣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垂眸浅笑道:“自黎殊煜夭折后,皇祖母心如死灰,去了皇觉寺带发修行,不再理会尘世之事。阿欢只需要考虑明日的庆贺礼即可,以及......晚膳想吃什么?”   “.......不想吃,想休息。”   她刚说完,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仿佛在抗议道:我想吃!   黎殊臣温柔的将她抱起,直到用膳时也未放下。   体力消耗太大,齐欢吃嘛嘛香。   侍膳小公公再次心道:看来御膳房今天做的饭也很香!   帝后大婚之事传到前线——   晏清河很遗憾不能亲自见证阿殊和阿欢的喜事。   .......而且,还没吃到席。   化食欲为悲愤,接下来的几个月,他接连攻下晋国三座城池,作为贺礼送给阿殊。   赫赫军功传回京都,黎殊臣当即下了旨意,封他做威远侯,继承其父遗志。   随着前线战事的推进,粮草也越来越紧张。   积分有限的情况下,齐欢捐了十万两银子。   .......其中有九万两都是卖夜明珠的钱。   成婚之后,她很少再走地道。   与其让夜明珠在地下蒙尘,不如卖出去支援前线。   黎殊臣命人将消息传了出去,齐欢被歌颂为一代贤后的同时,大臣家眷们也纷纷有眼色的跟着捐赠。   军资空前充足!   齐欢的积分亦然!   “行善+10万,积分+10万!”   “一两银子加一个积分?”齐欢诧异的问:“难道不应该一个铜板加一个积分吗?”   “宿主,本系统同意您的说法,但加分规则不同意,咱们可以联名投诉它!”   “附议。”   两人暗戳戳的商量完后,又达成共识,将系统升到九级。   “宿主您好,这里是九级的小统哦。”   “宿主解锁的新功能是,可以在空间里往外丢东西!”   齐欢手托下巴,思忖了片刻,道:“那我在空间里朝外开枪,岂不是等于会隐身的刺客?”   “.......”   系统无语至极,宿主的职业规划真是越来越“远大”了呢。   从七级时想当奸细,到八级时想当神偷,再到九级时想当刺客.......   “宿主,您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当个皇后吗?”   齐欢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问道:“今天是六月十八,618兑换快递是不是有满三百减三十的活动?”   “不一定,......有的只满二百减二十。”   “我还从来没兑换过一万积分的快递呢,这次就兑换一万积分吧!”   唰唰——   快递堆如小山。   大半个内殿被堆满。   齐欢被快递包围了.......   她从空间里取出小刀,眼神中透露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很快,第一个快递被拆开。   这是一本书——《炼钢生产技术》。   紧接着,第二个快递是一套刀具,从菜刀到砍骨刀到水果刀,一应俱全。   两者凑在一起,她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此时的兵器大多是熟铁,虽然在锻造的过程中有一定概率做出精铁,但数量比较少,无法用于战场。   按照它们现在铁的硬度,现代的菜刀都能做到削铁如泥。   但是菜刀太短,上阵杀敌有局限。   溶解菜刀需要较高的温度和技术........   齐欢不会,但书有可能会。   她如珍似宝的把刀具和书籍放在一起,打算跟黎殊臣从长计议。   鉴于之后可能会用到大量积分,她只好把剩下暂时用不着的快递全部退货。   比如婴儿推车、婴儿连体衣、婴儿维生素d3等等.......   她怀疑这个系列的物资都是系统刻意筛选的。   花样催生哪家强?   她家系统最擅长!   收回思绪,齐欢暂时先复购了一百套刀具,连同书一起,交给黎殊臣。   “阿殊,之前为我做手枪的锻造师应该很厉害吧?”   “他既然能溶解之前的钢,应该也能融了这些刀具做成兵器,送往前线!”   “这还有一本关于炼钢的书,我们一起把它抄写成黎国的文字,然后交给心腹锻造师,培养出一批这方面的人才。”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仗也一样。如果我们能拥有比其他国家更高端的武器,就能大刀向敌人头上砍去,一刀一个小敌军.......”   听完她的想法,黎殊臣首先想到的是:“买这么多物资,需要耗费你多少......积分?”   齐欢主动环住他的腰,笑嘻嘻的仰头道:“确实需要耗费不少,但又能加回来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我愿意为阿殊花积分。”   闻言,黎殊臣唇角轻轻扬起,眸底悄悄划过一丝暗芒。   “阿欢,你具体说一说,积分的获取规则。” 第269章 御驾亲征   “我做一件善事能获得一个积分,我为你做一件善事可以获得一百个积分.......”   黎殊臣沉吟道:“原来我是对你百倍重要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加分办法吗?”   齐欢沉思须臾,眸光倏尔一亮,笑容甜蜜地道:“有。”   “之前在漠县,我生辰的时候,你为我布施,我也增加了很多积分!”   闻言,黎殊臣状似淡然的颔了颔首。   *   六月过后,日子一天天热起来了,齐欢又开始缩在空间里吹空调。   同时,奶茶铺还推出了加冰服务。   冰镇绿豆汤、冰镇酸梅汤也跟着卖了起来。   齐欢派修远寻找到冰粉籽后,兴致勃勃的在永欢宫的小厨房内,研究起了冰粉。   首先把冰粉籽用棉布包好,放入水盆中浸泡一会儿,随后开始像搓衣服一样搓搓搓.......   越搓水越粘稠,气泡越大,搓到冰粉籽没有粘性时,她才停了下来。   接着将澄清的可食用石灰水慢慢加入其中,快速搅拌,然后放到装满冰的那截空间冷藏。   待冰粉变凉后,浇入熬好的红糖水,再撒上脆生生的花生碎、西瓜丁等丰富口感。   做好第一碗后,齐欢迫不及待的自己吃了。   做好第二碗后,她想送给黎殊臣。   到了御书房外,小太监笑眯眯地道:“娘娘,您请。”   齐欢愣了愣:“不用通传吗?”   “陛下吩咐过,只要是您来,就请您直接进去。”   “哦。”她尾音轻轻上扬,脚步轻盈的走进殿中。   殿内放了冰盆,相对比较阴凉。   御案前,黎殊臣眉宇间一片冰霜,冷着俊脸,正丝丝不断的释放寒气,殿内的小太监们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见他神色不虞,齐欢放下冰碗,关切的询问道:“阿殊,你怎么了?”   听到她声音的刹那间,黎殊臣瞬间柔和了眉眼,挥退左右,将她拉至怀中紧紧箍住。   “阿欢,我准备御驾亲征。”   “南梁在黎远岫的挑唆下,与晋国同时发兵。南梁富庶,兵强马壮,又有黎远岫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这场仗可能会比较难打。将士们士气低迷,我需要给他们信心。”   黎殊臣不怕上战场,只是舍不得怀里娇软的人儿。   他下颔抵在齐欢的肩膀上,问道:“阿欢是想留在皇宫,还是想跟我一起去?”   齐欢毫不犹豫道:“当然是跟你一起!”   她有空间,能够一路舒适前行。   关键时刻,还可以提供粮食和医药。   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阿殊。   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黎殊臣倾身吻了吻她的唇:“依你。”   在能保证阿欢安全的前提下,所有的事情他都愿意顺从她的心意。   齐欢兴奋的勾住了他的脖子,亲了又亲。   亲到不对劲时,她连忙起身端起冰碗,递给黎殊臣,真挚的眨了眨眼睛:“消消火。”   黎殊臣眸色微暗,目光艰难的从她身上移到冰碗上,接过后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得到他的夸赞后,齐欢笑盈盈地说道:“我马上吩咐修远,安排各地的铺子卖起来!”   “据修远说,我们现在的产业不比黎远岫少。阿殊放心,我会一直支持你!”   看着她得意的小眼神,黎殊臣情不自禁的跟着弯了弯唇角。   得妻如此,他之幸。   亦是黎国之幸。   七月初七,烈日灼灼。   由被起复的翁庭秋监国,黎殊臣率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浩浩荡荡的奔赴战场。   途中,齐欢乖巧的待在空间里。   顺便借着马车的掩护,把黎殊臣也叫了进来,两人一路舒适前行。   担心士兵们中暑,她不断的提供绿豆汤和藿香正气水。   一分又一分到账后,系统突然道:“行善+1,积分+10000。”   ?   齐欢讶然。   “难道是士兵中有人加分比阿殊还高?”   系统当即否认道:“nonono!”   “说人话。”   “本系统不是人。”   “.......”齐欢嘴角抽了抽,催促道:“快告诉我什么情况,我才能借此再刷更多积分!”   “回宿主,黎殊臣以你的名义,为寺庙里的佛祖重塑了金身......”   “佛祖面子大,一加一万分。”   “除此之外,黎殊臣还下令在宿主每年生辰时,于寺庙前布施,为宿主积攒功德,祈求佛祖护佑宿主平安喜乐。”   简单的解释完后,系统又慌忙开始播报加分情况。   但凡以宿主名义做的善事,它都从善如流的记在宿主头上,为宿主源源不断的加积分,......再喋喋不休的问宿主要积分。   嘿嘿,它可真是个小机灵。   突然,它被无情的宿主再次屏蔽了。   成熟的它,不用想就知道,宿主和黎殊臣亲着亲着,肯定又省略号了......   ......   车内。   收拾干净之后。   黎殊臣调低座椅,将身上的阿欢温柔的抱在怀里:“乖宝辛苦了,好好休息会。”   齐欢软软的应了一声“嗯”,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逐渐开始上下眼皮子打架。   再醒来时,系统已经勤勤恳恳的为她播报到十八万积分。   “阿殊到底放了多少粮?”她皱了皱眉头,打仗还需要粮草......   “宿主放心,黎殊臣的小金库可比国库富裕多了。另外,这些不完全是布施的积分。还有其他佛像被塑了金身,陆续赶在今天完工。”   “这大概是黎殊臣送宿主的生辰礼,我好欢喜!”   “宿主要不要考虑一下,再过个阳历生日?”   齐欢无语道:“黎国没有阳历和阴历之分。”   “哦。”   微微失望过后,系统很快振作起来:   “宿主,加上您先前在各地的部署,您现在一共有二十三万四千七积分了喔。”   “您想不想连升两级,得到一个十一级的系统?”   “不想。”   “......你无情,你冷漠,你变了!宿主,您怎么可以这样对统统?”   被它幽怨的语气逗笑了,齐欢乐不可支道:“别闹,我还要留着积分买药。”   “不过,我可以先送你十万积分。你快升级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十级的小统子了。”   系统呆滞了一会儿。   小统子?   它怎么沦落到跟宫里的小林子、小盛子、小苟子一个地位了?   “宿主,请您别加小字。”   “或者,宿主可以叫我大统子!”   一盏茶后。   系统又道:“宿主您好,现在是十级的大统在为您服务。”   “十级解锁的功能是,本系统可以为您代购淘贝、拼夕夕、某东、唯口口口会等各大购物app内的所有商品,刷宿主的积分,以快递的形式送到宿主手中。”   “当然,代购有个条件......” 第270章 又岂在朝朝暮暮   相处这么多年,对于它的那点小心思,齐欢心知肚明:“是不是又想要积分?”   “宿主,您真是冰雪聪明、秀外慧中、七窍玲珑......”   一番溜须拍马之后,系统缓缓道明规则:“鉴于您是异世购物,需要增加关税,税率是百分之二十.......”   待它说完,齐欢震惊道:“乌鸦都没你黑.......”   “乌鸦不会帮宿主代购现代物资,但本系统会!”   “......”   一路上有系统和黎殊臣的陪伴,时间过得格外快。   不知不觉间,到了九月份。   抵达前线之后,黎殊臣要么忙于校场练兵,要么扎进营帐里,对着沙盘与莫望山等人商议用兵策略。   两军交锋之时,为了鼓舞士气,他亦随军出征,宛如主心骨般,令将士们信心大增。   南梁的骑兵训练有素且彪悍,几乎可以十骑乱百人、百骑败千人,先前黎国的步兵们吃了很多亏。   黎殊臣命人征集了一千匹正在奶着马驹的母马,随后将马驹关于城内,把母马放出城外。   母子分离之后,母马使劲鸣叫,异性相吸的作用下,对方的战马开始躁动......(参考李光弼对战史思明)   随后派出重步兵和长弓手相配合。   长弓手负责远攻,重步兵负责砍马腿。   主力步兵则排列成一个个马其顿方阵。   这是黎殊臣从齐欢送他的书中,学会的一种超大型刺猬方阵。   方阵横竖人数一样,士兵们身着重型甲胄,外层士兵配备盾牌和短兵,其余士兵越往后兵器越长。   远远望去,浑身是刺。   齐头并进,攻守兼备。   此方阵最考验的是士兵之间的集体协作能力。   最忌讳军心涣散、乱成一团。   一想到皇上与他们同在,亲眼看着他们表现,战后还会按功封赏,每个人心中都格外有底气,格外有表现欲。   在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中,配合有序的长短兵器,锐不可当的刺进敌人的心脏。   黎军越战越勇,士气愈发高涨!   秋高气爽的天气下,他们一路高歌猛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屡战屡胜之后,整个军营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黎殊臣将美酒倒入山泉之中,邀众将士共饮(参考历史上霍去病酒泉倾酒)   鼓舞将士的同时,又免得他们醉酒误事。   最关键的是他不想阿欢花费太多积分,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因此,他只收了阿欢一瓶茅台酒。   莫望山有幸偷抿过一小口,从此他将射来的大雁、猎来的雉鸡,不厌其烦的送到皇后娘娘的帐前。   哪曾想美酒没换到,反而被皇上单独叫去,加练了两个时辰。   齐欢得知此事后,忍俊不禁。   主动对黎殊臣道:“阿殊,你跟莫将军说,他每拿下梁国十城,我送他一坛美酒!”   此后,莫望山在战场上,就像脱缰的野马般英勇无双。   逐渐地,黎殊臣坐镇后方,派兵遣将,他率领士兵冲锋陷阵,打的敌军仓皇逃窜。   西疆也频频传来捷报,晏清河直接将西晋皇室,打到不得不迁都避祸。   很快,和谈的意向传来。   听完使臣的转述后,黎殊臣凤眸凛冽,薄唇轻启,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据阿欢说,这是她前世一位非常伟大的伟人,说过的话。   他一直记在心里。   另外,西晋和南梁都有意送公主和亲.......   瞬间,黎殊臣以平生最快的语速,拒绝了对方这个糟糕的主意!   随着火药和新兵器的投入,黎军一路势如破竹。   营帐之中,黎殊臣面部线条冷厉,锐利的眼眸寒如星子,最终下定决心道:   “朕要趁此机会,一统三国。”   如今,黎国的大小佛像,基本都被重新塑了金身,每月各地的贫民区都有皇后的布施活动......   他为阿欢赚得了大把积分。   阿欢也为他提供了大量粮草和医药。   爱是双向奔赴。   他从未心安理得的接受阿欢的付出,阿欢给他多少,他都尽力回报阿欢双倍。   哪怕倾尽半个小金库,也在所不惜。   因为,她值得。   夜半阑珊之时,黎殊臣将齐欢揽在怀中,眸底隐隐浮现一抹愧疚:   “阿欢,这几年我欠你良多,都没能好好陪陪你。”   “等到天下安定时,选贤举能,互相牵制,我腾出时间来多陪伴你。”   齐欢扬起笑盈盈的小脸,葱白的手指摩挲了几下他的胡茬。   “李商隐曾说过: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阿殊只管放心搞事业,将来有大把时间搞w......”她连忙收住最后一个音节。   随即眨了眨眸子,快速的切换话题。   “其实,我每天过得都很充实。”   “自从沈大夫自愿来做军医后,我跟着他学了很多。”   这几年来,她并不是一味地窝在营帐里,等着阿殊陪伴。   而是努力成长,与他风雨并肩。   她在淘贝上买了很多药,仔细研读完说明书,与沈决明一起尝试,救治了很多受伤的士兵。   除此之外,她还购买了大量关于外科手术的医书。   闲暇时读给沈决明听,源源不断的给他灌输理论。   虽然条件有限,临时搭建的“手术室”远远不及前世。   但士兵们生死存亡之际,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购买了手术衣、手术帽、手术刀,酒精以及非吸收性外科医用缝合线,还买了超级亮的手电筒,当作照明手术灯,......但凡淘贝上能买到的,几乎全都配备上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五十分进账,他们一起挽救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与沈决明像师生,又像战友,以至于她不忍心看着他日复一日的,盯着腰间发白破旧的荷包发呆。   于是,她将关于顾子苓的全部真相告诉了沈决明。   彼时,沈决明望着远处的夕阳,牵起一抹破碎的笑容。   “我与阿苓青梅竹马的长大,对于她的改变,我早就有察觉。”   “......但我自欺欺人的不愿意相信。”   “......谢谢皇后娘娘告知我真相,同样谢谢皇上快刀斩乱麻,除去了占据阿苓身体、坏她名声的鬼魂,更感谢皇上愿意为报我之恩,把阿苓安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阿苓像我的亲妹妹,我可能要用一生去怀念她。”   “但大家也不必为我担心,人活世间,还有梦想。”   “我会好好活着,传授医术,救治病患,实现年少时的愿望。”   手术室外。   齐欢与他一起望着远处的夕阳,望着地平线逐渐吞噬掉它所有的光。   但夜晚还有月光,还有星光。   明日朝阳升起时,还有阳光。   只要人还愿意让光照进来,心中的世界就从来不会黑暗。   齐欢仰头看着星星闪烁,放下对沈决明的担心,继续与他一道救死扶伤,各自追寻着心中不灭的光。   这时,系统幽幽的出声道:“宿主,您明明攒了那么多积分,为什么不用来升到满级?本系统心中的光快要灭了.......”   “可怜可怜孩子吧。” 第271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   齐欢认真地想了想。   如今战事接近尾声,她还有三十七万积分,购买物资绰绰有余。   于是,她道:“升吧!”   系统努力升啊升,升出了一个十二级的系统!   它将音量调到最大,骄傲地道:“本系统,日行一善之老英俊老机灵,于昹启三年,升到满级啦!”   “感谢慷慨大方、美丽可爱、能吃能唠的宿主!”   “感谢系统管理局!”   “感谢黎国,感谢百姓!”   “感谢本系统程序中的每一个代码!”   “......”   当它长长的一串致谢词说完后,它发现,它被宿主屏蔽了.......   一炷香后。   齐欢解除屏蔽,问道:“新获得的功能是什么?”   “回宿主,十级的功能是您的货车出现了实体。”   齐欢看了看门外的破路,沉默了......   “十一级的功能是,您的货车油箱能够自动补满!”   不仅能节省下加油的积分,还能无限使用驾驶舱里的电源。   齐欢非常满意!   紧接着,系统又说出了她最期待的最后一项功能。   “十二级的功能是,您可以连接本系统为您分享的专属热点!”   “热点的名称是:宿主宿主,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机灵的系统?”   “答案是:rixingyishanzhilaoyingjunlaojiling(日行一善之老英俊老机灵)”   齐欢再次沉默了.......   她快速从空间里取出手机,连上网后,却失落的发现,登录不上微信、登录不上抖音.......   她没有手机号。   “宿主,困难总比办法多,节哀。”   “不节!”齐欢向它发出指令:“帮我从淘贝上买个手机号!”   “.......可这里没信号。”   系统顿了顿,继续打击道:“宿主的手机,只可以从前世获取信息,不能发送信息。”   消化了良久后。   齐欢认命的打开了千度,至少她还能从网上获取各种知识。   还能使用美图秀秀拍照,还能看几集甄嬛传......   还能上番茄小说看系统君五星推荐的《我在古代拆快递时甜诱了太子》。   齐欢心满意足。   *   战争接近尾声时,南梁殊死一搏,派遣最后一半兵力,截下了黎军运送火药的车队......   原本轻而易举的最后一战,忽然变得艰难了起来。   己方的大杀器落到了敌军手中.......   当黎殊臣调整完作战计划,裹挟着满身风雪与寒气回到营帐中时,齐欢踮起脚尖为他解下大氅,又主动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殊,让我去凉都吧。”   他们一路打到了南梁都城,决战在凉都城外展开。   敌军在这,火药也可能在这。   她可以先藏在空间里,混入皇宫,探听消息,......当个奸细。   随后,再去囤放火药的地点,将其全部收入空间中,......当个大盗。   最后,还能顺道解决掉敌国的皇帝,令其群龙无首,骤然惊变大乱,......当个刺客。   “宿主,您真是完美利用了七八九级时获得的功能.......”   齐欢嘿嘿笑了两声:“每个功能都是我用十万积分换回来的,必须得派上用场!”   正与系统说话时,她忽然被黎殊臣炙热的怀抱拉回了现实。   营帐中,一灯如豆。   黎殊臣眸色陡然变沉,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不准。”   他可以多花点时间,但绝不准她陷入一丝危险。   身为主帅,他忽然消失不现实。   万一走漏了风声,更加麻烦。   他无法分身陪阿欢去凉都,所以他不准她冒险去。   她已经为他做了太多,加快了原本可能需要数十年,才能完成的霸业进程。   他又怎么能为了速战速决,让她铤而走险?   齐欢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无赖的堵住红唇,.......被他努力到累晕过去。   翌日。   偃青时不时地偷瞄着她,最终跺了跺脚,鬼鬼祟祟地凑过来道:   “娘娘,皇上说让奴婢看着您别乱来。”   “但奴婢想了想,奴婢吃您的饭长大,应该更听您的话。”   “您想怎么乱来?......奴婢帮您!”   闻言,齐欢愣了愣。   回过神后,她微笑着想摸摸偃青的头,却发现她已经长的比她还高了.......   “青青,你以为阿殊不了解你的心思吗?他肯定还安排了别的暗卫守着我。”   “再者,我是想帮他,而不是想让他担心。我不会一意孤行。”   “阿殊有能力,有手腕,我相信他。”   齐欢虽然遗憾,却并未偷偷不告而别。   直到她看见己方的士兵被火药所伤.......   伤员之中。   二狗子失去了腿,王胖子失去了胳膊,刘大壮失去了整条命.......   虽然明白战争是残酷的,但她的心已经偏了,她希望自己人都能安康。   安康的回家娶心爱的姑娘。   安康的回家奉养年迈的母亲。   安康的回家抱一抱牙牙学语的儿女.......   他们一起来到南梁,她想带他们一起平安无恙的回到家乡。   立场原因,她只希望黎国尽快攻下南梁,结束战争。   至于为什么不劝黎殊臣与梁国和谈,减少伤亡,则是因为她知道,黎殊臣和南梁的皇上都是有野心的人.......   天下分了太久,硝烟早晚再起。   与其等之后的几十年里,断断续续的起纷争,还不如此时一鼓作气,统一三国,结束分据。   她无法改变历史的进程,只想加快结束战争。   她再次找到黎殊臣,向他演示了七八九级的功能后,格外认真地说道:“阿殊,我想去。”   沉默蔓延开,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黎殊臣看穿她眼底的执拗之色,妥协道:“我陪你。”   齐欢弯着眼眸笑了:“如果阿河在这里,我会同意你陪我。”   “这几年下来,阿河有勇有谋,可以令人放心。”   “但莫望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留他坐镇军中,处处令人担心。”   “阿殊,或许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可以建一所军校,除了传授武功,还能教习兵法,培养出一批高级军事人才.......”   “莫望山战功赫赫,封侯不为过,但在战场上,他只适合当先锋。”   “缺少良将的情况下,大营少不了你。”   闻言,黎殊臣双目赤红的定定看着她,久久不作声。   齐欢则笑着勾住他脖子,往下一拉,吻了吻他抿住的唇角。   “阿殊,你相信我。”   “我们速战速决,一起回家!”   “我想外祖母了,还有小念恩.......”   黎殊臣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将她抵在桌案前,嗓音沙哑的问:“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偷跑?”   齐欢避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道:“阿殊,你知道吗?二狗子总是帮我跑腿,帮我跑去喊你回来吃饭。”   “王大胖力气很大,笑容很开朗,他总会帮我和沈大夫搬运伤员。”   “军营里发的压缩饼干,刘大壮舍不得吃,偷偷藏在身上,我偶然间听见别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说,这么特别的吃食,翠花肯定没有吃过,他想带回去给她尝尝。”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我曾经犹豫过,想劝你与南梁和谈。”   “但我知道,南梁皇室眦睚必报,如果不彻底把他们打没,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按照他们的富庶程度和好战程度,他们很快又会卷土重来。最终,还是逃不过战争。”   “所以,我们尽快结束战争吧。以最小的代价......”   “我的系统已经是个满级的老系统了,它总说它舍不得它第一次满级的经历,总交代我保温杯里泡枸杞、多喝热水,期待我活到九十九岁,它也好跟着我多享受享受满级后的快乐生活,以后回系统管理局了好吹牛皮.......”   “它说它会保护我。”   “它是来自于未来世界很强大的存在。”   “阿殊放心。” 第272章 看我扎不扎你   家国大义面前,儿女情长靠后。   齐欢主动环住他劲瘦的腰身,甜甜的冲他笑了笑,倏尔取出银针,迅速将他扎晕。   怕一针扎不晕黎殊臣,她还专门扎了两针。   黎殊臣对她不设防,没想到她竟然会搞偷袭,强劲的迷药很快发挥了作用......   待他昏睡过去,齐欢被他压的一个趔趄,又通过空间把他转移到了床上。   随后,替他脱去鞋袜,仔细掖好被角。   “阿殊,对不起。这几日你眼底都是红血丝,我想让你好好睡一觉。”   “等你睡醒时,我就回来了。”   话罢,她走出营帐。   晚风迎面吹来,送来丝丝凉意。   听见她的脚步声,偃青立马站直身子凑过来:“娘娘,您快上天!”   “像之前那样,您把项链法器交给奴婢。奴婢带您出发,等到了再叫您。”   如今的偃青武功高强、轻功卓绝,夜袭二十里对她来说都不是事。   漆黑的夜色里,她眼神亮晶晶的,歪着头笑的爽朗。   齐欢取下项链,郑重的放进她手心。   “法器升级了,你无法看见,但应该能摸的到。”   “到了凉都城外后,找个防备松懈的地方,用你最大的力气,把项链往里抛。抛之前告诉我,我把你收进来。”   “项链隐形,士兵们看不见我们,但我们能看见他们,找准时机,我们再出来。”   “之后,我们混进皇宫,先打探出火药在哪里。”   ......   初步交代完后,齐欢进了空间。   等她将所有的武器和暗器整理好后,空间外传来了偃青的“三、二、一,走你——”   刹那间,她将偃青拽入空间。   “娘娘,这法器好神奇!竟然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外面的景象!”   “......不过,南梁的士兵太不讲究了,咱们差点掉进大便里。”   同时,项链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巡逻的士兵,但地上除了一泡屎,啥也没有......   士兵们生怕被统领安排来清理,随后刻意绕开了这里。   待人走后,偃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地上摸到项链后,再次奋力一扔,然后又被拉进空间里。   如此循环往复,在高手偃青和空间项链的共同努力下,她们混进了皇宫。   可惜皇帝、太子都睡得正香,一个能熬的都没有!   她们没能偷听到关键信息。   最终,偃青把项链放到了御书房中。   *   翌日。   齐欢睡醒时,忽然听见了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   “儿臣办事不力,还请父皇责罚。”   “黎殊臣为人阴险狡诈,故意放儿臣的人马出去调粮草,等粮草快运到时,又派兵把粮草劫走......”   “是故,粮草迟迟未到。”   待他话音落地,齐欢总算想起,他是黎远岫。   他怎么突然变成敌国皇子了?   这时,老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   “如今兵临城下,凉都被困数月,你竟然跟朕说粮草运不进来?”   “驸马,你太让朕失望了!”   “当然若不是你说提供全部军需,还说废帝将黎国搅得乌烟瘴气,再加上晋国钳制了黎国大部分兵力,朕怎么会贸然决定对黎国用兵?”   “朕相信了你的建议,如今却落得这步田地!”   老皇帝心累的阖上眼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   殿内。   黎远岫以头抢地,再三请罪。   他紧紧攥着拳头,直到今日,他依旧想不明白黎殊臣哪儿来的军饷?哪儿来的粮草?哪儿来的医药?   甚至,军需比他们还充足,兵器先进到令人咂舌,......最关键的是黎殊臣用兵如神,总能以少胜多。   一路将他们打的节节败退,直逼南梁国都。   可他不在乎梁国的兴亡,他只想让黎殊臣死!   只想为父兄以及顺王府的几百口报仇!   见他缄默,老皇帝又斥责了几句,逐渐缓和了语气。   “驸马,粮草的事,你还要多想想办法。”   “如今城内的存粮吃的差不多了,百姓中甚至有人在吃树皮,再这么下去,或许梁国也要效仿西晋,吃‘两脚羊’......”   老皇帝有些绝望。   到了这步,顽固抵抗已经没有了意义。   但他实在不甘心,宁愿殊死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期盼着,黎殊臣打下的城池中,还有很多不甘心亡国的人,也许他们会奋起反抗,会带兵来救援......   就这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老皇帝一天天熬着。   听他长吁短叹,黎远岫连忙安慰道:   “父皇放心,赵将军截获了黎国那么多火药,够用很久,咱们一定会熬到其他州城来支援的时候。”   听他提起火药,老皇帝交代道:“天干物燥,看好火药,免得着火爆炸,反而伤到自己人。”   “是!”   “.......儿臣的这处宅子原本是为了避暑用,种植了大量草木,还有一方湖泊,比起其他地方稍微阴凉一点。另外,赵将军还安排了人日夜把守,一定不会有问题。”   他刚说完,眉心突然中了一针。   老皇帝揉了揉眼睛,内侍们惊叫着护驾......   下一瞬,皇帝也猝然倒地。   只不过他被扎的地方是臀。   齐欢倒不是故意的。   只是黎远岫跪在地上,能够射中眉心。   而老皇帝站着,射出去刚好扎到屁股。   齐欢体会到了容嬷嬷扎人的乐趣,又朝还没断气的黎远岫补了一针。   这一针扎在了嘴巴上。   不仅因为他刚刚骂阿殊阴险狡诈,还因为他为了私仇,挑动两国纷争。   内侍们慌乱间,将隐形的项链踢到了御案下,待大部分人走后,偃青悄悄出来,打晕宫内的两个小太监。   迅速换上他们的衣裳出去,一路佝偻着身子,佯装着火急火燎的请太医,实则绕到宫墙处,将项链抛出去,再跟着齐欢出宫打听黎远岫的私宅。   找到炸药后,齐欢将大部分炸药收进空间,剩下的一点直接点燃。   黎远岫豪富,整条街都是他的大宅子,附近没有平民。   守在这里的士兵很多,所以她干脆帮阿殊从内部解决一部分。   深藏功与名之后,齐欢正想原路返回时,突然收到了系统的警告。   “滴滴——”   “警告宿主,黎国国君此刻毒发身亡。杀害帝王,扣除一万积分,禁用空间十日!”   齐欢:?   “为什么不早点说?”   “宿主是本系统带过的宿主中,唯一一个干掉了帝王的宿主。......所以本系统刚知道。”   “屏蔽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七、八、七、六——”   系统努力为宿主拖延时间,好让她拿出更多的暗器。   最终,系统管理局将它的小金库扣了个精光...... 第273章 宿主,你相信光吗?   爆炸声中,偃青带齐欢火速撤离。   逃到无人的角落后,齐欢取出系统倒计时之际,从空间里拿出的吹皱老人装套装,轻车熟路的乔装成一个老妪。   偃青则扮演她的孙女。   祖孙俩佯装成乞丐,缩在墙根巷角处。   梁国的皇帝和驸马接连离奇去世,凶手迟迟未被捉拿归案,整个凉都四处戒严,城内人心惶惶。   由于齐欢无法获取空间的东西,再加上酒楼茶馆纷纷歇业,两人饿了一顿后,便想留点银子,悄悄买点食物。   然而一家比一家干净,厨房里除了水就是树皮。   城中的树几乎都被剥光了皮。   偃青只好铤而走险,去权贵府中偷食物。   结果遇见了同样来偷食物的百姓。   他们刚翻进墙就被侍卫发现,连累的偃青也被人追着跑。   甩开尾巴之后,偃青把好不容易偷来的糕点递给齐欢。   “娘娘,快吃。”   “我们一起吃!”   “......奴婢偷糕点时,没忍住先吃了,现在正撑着呢。”   她刚说完,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齐欢强势的把糕点塞入她手中,不容置疑道:“一起吃!”   “你不吃饱,哪有力气保护我?”   偃青想想也是,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一口一块小糕点。   之后的两天,每天都有百姓被饿死。   逐渐地,有人产生了想逃出去的想法。   队伍逐渐扩大,齐欢混在其中,告诫他们:“年轻人,别冲动,咳咳......”   “他们有刀,你们没有,千万别硬碰硬。”   战争中,平民最可怜。   齐欢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继续佝偻着腰,刻意沙哑着嗓子道:“咱们得智取。”   “咱们先凑凑银子,多买一些蒙汗药,想办法下到官爷的水源里。等药效起作用时,大家一起开城门,快速往四面八方逃!”   她提出了建议后,百姓们推选出的首领又商讨着完善了这个计划。   为了感谢她,首领对她道:“老人家,你年纪大了,腿脚慢,到时候我扛着你跑!”   “.......”   齐欢沉默了一瞬,答道:“谢谢,不过我有孙女搀扶着,无碍。”   与此同时,黎军大营。   黎殊臣命莫望山等人暂时按兵不动,命刚刚赶到的公孙先生坐镇营中。   为了应对敌军主动袭击的问题,他把各种战场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一一罗列出来,并给他们讲解清楚如何去应对。   事罢,他回营帐换上轻便的衣裳。   然而,偃武突然跪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陛下,不可。让属下去吧!”   “倘若您被敌军发现,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围杀。这太冒险了!”   黎殊臣冷冷地睥睨了他一眼,威严的命令道:“让开。”   “朕是天子,更是阿欢的夫君。”   “朕已经把军中的事务安排妥当,现在只想接她回家。”   他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区区南梁,挡不住他。   黎殊臣提剑消失在夜色里,待他悄无声息地飞上城墙时,却发现士兵们睡倒一片。   ?   当他正怀疑是不是有诈时,城墙下忽然起了躁动。   壮汉们跑去前面开城门,妇人们则搀扶着老人和孩子,紧随其后。   其中,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太太步伐矫健,健步如飞。   黎殊臣于千万人中一眼看见了她,随即勾唇浅笑。   下一瞬,变故陡然发生。   得知消息之后,大量骑兵涌来,肆意踩踏生命。   鲜热的血溅到齐欢脸上,她被偃青护着飞快的往外撤。   她看见那个说要扛她出城的年轻人,猝然尸首分离。   骑兵们原以为杀几个人,杀鸡儆猴,就能震慑住他们。   却未料到,被逼入绝境的百姓,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又被他们无情的掐灭,此时彻底陷入了同归于尽的想法中。   小孩们呜呜哭着,老人家凄凄骂着,齐欢拿出暗器疯狂扫射着。   城门已经打开,能救几个是几个。   等暗器用完后,她再跑。   系统与她心意互通,得知她不甘心。   明明这些都是普通平民百姓,都愿意弃暗投明,即将成为黎国子民。   明明前面的百姓已经打开了城门,他们马上就能出城,却被追上来的骑兵围堵......   还有.......   稚子何辜?   被激怒的骑兵,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齐欢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腰间抽出手枪,瞄准对孩子举起屠刀的骑兵,打中了他的脑袋。   枪声惊到了其他骑兵,他们迅速朝她围过来。   见情况不妙,她准备开溜。   她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的程度,她还想活着回去见阿殊,所以当情况危急时,她一向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   她刚想抱着偃青,让她快带她撤离,就忽然落入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   同一时间,系统问道:“宿主,您相信光吗?”   刹那间,她的吊坠处,白光大盛。   当光芒散去时,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鲁班七号模样的小矮人。   齐欢试探道:“统子?”   “宿主,睁大眼睛,看我耍帅!”   紧接着,系统君用电流电倒了一个又一个敌军。   百姓们傻眼了,甚至忘记了逃出城。   这是妖怪?   还是神仙?   但妖怪不会帮他们,只会嗷呜一口吃他们。   所以,一定是天神下凡了!   百姓们纷纷自觉跪拜。   齐欢无语道:“你们倒是跑啊!”   循着话音,百姓们目光看过来,更加震惊!   一位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竟然抱着一个张牙舞爪的老太太.......   怎么看,都违和。   主要是男子的眼神太过宠溺,仿佛在看情人?   在他们抱抱的时候,系统君大显神威,凭借一己之力,干掉了凉都一半士兵,剩下的一半被吓的直接投降了!   怪不得传说黎国的国君乃是紫薇星,前年对阵时,老天爷朝他们下陨石(参考刘秀与王莽)   如今更是直接派了天神下凡,欺负他们。   真是太可怕了!   听说皇上和驸马也是突然猝死,一定是上天降罚!   而有幸见证过系统战斗的百姓们,在往后的余生里,突然又多了一件可以吹牛皮的事。   随着他们的夸大其词,黎殊臣乃天命所归的说法深入人心。   蠢蠢欲动的州城瞬间老实了,特别是盈州刚叛乱、就干旱的事发生后,四海之内,人人信服。   在南梁各地建立完都护府后,黎殊臣免除了百姓们今年一成的赋税,令其休养生息。   西疆亦捷报连连,三国基本完全统一。   百废待兴之际,黎殊臣命人将齐欢卖给他的各类粮种,发放给一部分勤劳踏实的百姓。   等到粮食丰收之后,再挑选出优良的种子,逐渐扩大种植范围。   同时鼓励开垦荒地,奖励农耕。   在当前的社会条件下,农业依旧是黎国的立国之本。   商业方面,他逐步提高商人地位,发展漕运,各地互通有无,经济欣欣向荣,......国库也越来越充实。   通过科举选拔出可造之材,大多先放到地方历练,随后根据表现慢慢擢升。   ........   在他忙政事的同时,齐欢也没闲着。   她一步步修建了各类学院。   当医学院建成后,她邀请沈决明来当院长。   沈决明毫不犹豫的欣然答应。   仅凭他一己之力,能够医治的人有限。   如果他将医术传承下去,就能教出更多优秀的大夫,就能把有限变成无限!   愿天下所有病患,都能有医可看,都能遇见良医,都能痊愈康复。   除了医学院外,齐欢还陆陆续续建立了农学院、商学院、建筑学院等各方面的学院。   从淘贝上买繁体书给它们当教材,鼓励各行各业全面发展。   先后发展一些简单的轻工业和重工业,不断鼓励创新,提高黎国科技水平。   积分逐渐增加到一百多万,她慷慨的分了系统君十分之一。   系统君开心、快乐、高兴、愉悦、幸福!   不过,它最近有点为宿主担心。 第274章 子嗣之事,不怪皇后   金銮殿中。   御前太监拉长音调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宗人令忽然站出来,双手执笏,躬身垂首:“臣有事启奏。”   “准奏。”   “如今黎国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臣以为是时候该选秀充盈后宫了!”   “皇家最要紧之事,莫过于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稳固国本。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原本,这种事应该由太后提醒。   可本朝压根没有太后......   太皇太后又遁入空门,不理尘世之事。   是故,宗人令只好挺身而出。   ......却被皇上凉凉地怼了一句。   “皇上不急太监急。”   “.......”   此言一出,宗人令和殿内的小太监们齐齐沉默了.......   黎殊臣眯了眯眸子,威严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朕有皇后,此生足矣。”   “选秀之事,休要再提!”   宗人令不死心地接着道:“还请陛下三思,皇后娘娘这些年迟迟未诞下龙嗣,民心不稳,社稷难安哪......”   待他说完,龙椅之上,黎殊臣脸色陡然冰寒,阴沉沉地仿佛快要滴出水来,冷嗖嗖的目光直直射向他。   “宗人令大不敬,掌嘴十下。”   宗人令是宗亲,是长辈,从未想过皇上竟会如此狠绝.......   啪啪的打脸声响起,官员们缩了缩脖子,垂头盯着脚尖的鞋面。   他们原本还打算附议几句,顺理成章的把女儿送进宫......   如今纷纷抿紧嘴巴,安静的像一尊尊雕像。   黎殊臣的目光扫过他们,铿锵有力道:   “隆顺十六年,云州大旱,是皇后捐医书,赠水粮,救百姓于水火。”   “昹启元年,南梁来犯,是皇后捐出十万两体己,与朕一道奔赴前线,在军营救死扶伤,并源源不断的捐赠粮草。”   “昹启二年,火药诞生,同样是得益于皇后拿出的配方。有了这个大杀器,我军才能如此速战速决。”   “昹启三年,皇后单枪匹马入敌都,刺杀敌国国君,降服凉都守卫兵,彻底结束了与南梁的战争......”   “就连你们进宫时走的驰道,也是皇后捐赠泥料,指点工匠修建出来的。”   “皇后为黎国奉献颇多,朕不希望听见有人说她半句不是。”   黎殊臣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子嗣之事,不怪皇后。”   主要怪他。   他一直记得阿欢曾经说过,女子过早生育对身体不好,所以他一直在等阿欢长大。   然而这话落到大臣们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不怪皇后?   ......难道是皇上不行?   敏锐的捕捉到他们眼神中的异样,黎殊臣磨了磨后槽牙,眸光深沉而幽邃。   下朝之后,他立即去努力,越战越勇。   力求用事实去证明。   这一次,他没有穿雨衣。   第一次,他们“毫无隔阂”。   当黄昏时的光线透过雕花窗穿进殿内时,帷幔方才恢复平静。   从此,黎殊臣一日比一日努力。   每当齐欢求他休息休息时,他总低垂着脑袋,佯装落寞伤心道:“外界传言朕不行......”   此时,齐欢早已听说,他早朝时维护她的事。   一颗心酸酸涨涨,盈满感动。   阿殊金口玉言,断言称不是她的问题,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非议,......甚至伤到了男人的自尊。   她又怎么能因为腰酸腿软而逃避呢?   齐欢调整了一个更容易怀宝宝的姿势,咬牙道:“再来!”   ......   日子转眼间来到一个月后,她的大姨妈离家出走了!   “系统系统,复购早早孕试纸!”   当出现两道红杠时,她几乎想立刻跑去御书房,跟阿殊分享这个好消息。   刚迈出步子,就听系统提醒道:“宿主,您月份还小,别剧烈运动。”   “包括黎殊臣,也不能‘运动’。”   系统百度完各种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喋喋不休的向宿主科普着......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   黎殊臣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即对冯公公道:“传太医,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   阿欢的月事一直很准时,这个月似乎没来......   想到某种可能,他握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当太医证实了他的猜想后,他唇角缓缓勾起,却又很快放下。   兴许是孕妇情绪比较敏感,齐欢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变化后,瘪了瘪嘴,委屈道:   “阿殊,你不开心吗?”   “开心。”   黎殊臣将她揽进怀中,抚摸着她丝绸般顺滑的秀发。   暗自遗憾: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要“茹素”了.......   三个月后。   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开后,百官们纷纷松了口气,停止搜罗名医。   转而开始想方设法的送美人给皇上。   很快,皇上大方的对他们进行赏赐。   户部侍郎安排的宫女,被送给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安排的歌姬,被送给了忠郡王。   .......   兜兜转转一圈后,皇上依旧洁身自好,并顺带把他们的钉子全部连根拔起,狠狠的敲打了他们一番。   从此,皇宫内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宛如密不透风的铁桶。   外面的纷纷扰扰,与齐欢毫无关系,她接连吐了两个月,脸都瘦了一圈。   黎殊臣也跟着心疼的瘦了一圈。   唯一“胖”起来的只有她的肚子。   比起小宋氏怀孕时,她肚子隆的更高。   太医断定是双胎。   宋老夫人进宫来觐见时,还给她带来了两包糕点和话本子。   并宽慰道:“皇后娘娘放松心情,当年臣妇怀鹤儿和栀儿时,也是双胎。”   “臣妇能平安产下龙凤胎,皇后娘娘也一定能。......娘娘别怕。”   宋老夫人絮絮叨叨的拉着她,传授养胎经验。   最终望着殿外的宫墙,含笑道:   “当年,臣妇总担心娘娘在宫里受委屈。”   “现在,臣妇才看清陛下对娘娘的真心。”   “娘娘,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放松心情,好好养胎。”   当二丫把宋老夫人的话,转述给黎殊臣时,他瞬间弯了眼眸。   终于有阿欢的亲人认可他了。   结束与大臣的议事,回到永欢宫后,他亲自挽起衣袖,为阿欢做了一碗阳春面。   阿欢害喜严重。   吃不下御膳时,只吃得下他亲手煮的面。   收回思绪,黎殊臣贴心的给她加了两个荷包蛋。   一个给阿欢吃。   一个给两个小家伙分着吃。 第275章 小公主与小太子   用罢晚膳,沐浴完后。   黎殊臣先按阿欢的要求,帮她肚子上涂了一层什么妊娠油。   随后又接过她递来的早教书,尽职尽责的给两个小家伙讲故事。   突然!   齐欢紧张到一动不敢动:   “阿殊,他们在踢我!”   黎殊臣连忙伸手覆上去,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肚皮,一双凤眸却定定望着她:   “踢的疼不疼?”   齐欢摇摇头。   “阿欢辛苦了,生完这胎,我们不生了。”   “万一两个都是小公主呢?”   “你送我的史书上,武则天亦是女子。”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女儿好好培养,一样非常优秀。   待他话音落下,齐欢蹙起秀眉,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万一都是皇子呢?”   她抬起担忧的眸子,直视着黎殊臣:   “你会不会像皇祖父那样,舍弃其一?”   “不会。”   黎殊臣答的毫不犹豫。   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他与阿欢的孩子,都是从阿欢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疼他们还来不及,又怎会伤害他们?   遇见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会带来问题的人。   黎殊臣挪到床尾,替她捏起了腿脚。   孕晚期时,她下肢有些浮肿,夜晚还会腿抽筋。   虽然她吃了维生素d和钙片后,稍有好转,但却依旧睡得不安生。   黎殊臣每晚都会认真的帮她按摩缓解。   夜晚,为了避免压着肚子,阿欢只能侧着睡。   她的孕妇枕占了大半张床,黎殊臣宁愿被挤,也不愿与她分床睡。   在齐欢怀孕期间,小宋氏也怀上了二胎。   齐欢送了她一个孕妇枕的同时,也送了修远一个。   修远:?   “拿去给花容阁的绣娘们拆分、模仿、制作,然后各个州城的铺子同步上新,.......愿每个孕妇都能睡个好觉。”   修远点头称是。   自从皇后娘娘怀孕以来,他们最近开展的新业务,都是以婴儿为主题。   婴儿连体衣、婴儿木餐椅、婴儿黑白追视卡、婴儿纱布浴巾、婴儿早教玩具......等等。   永欢宫内,也堆满了各种婴儿用品。   齐欢兴致昂扬的想给两个小家伙,分别做一件衣裳,却缝的歪歪扭扭......   最终,还是黎殊臣承担了所有。   “阿殊,有你真好!”   彼时,阳光明媚。   淡黄的阳光落到她明媚的笑脸上,黎殊臣心跳陡然乱了节拍。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依旧会为她心动。   他俯身亲上她娇润的唇,却忽然被抓住了肩膀。   “疼......”   规律性疼痛来袭时,系统查遍各大app后,判断道:“宿主,您要生了!”   “宿主,您先吃点巧克力和红牛补充下体力。”   “然后跟着本系统的提示,使用拉马泽生产呼吸法......”   同时。   殿内三个经验老道的稳婆,相互配合,教她如何使劲。   听见她痛苦的哭声,黎殊臣手指蓦然攥成拳,抬脚踹开拼命拦他的太监,毅然决然走进殿中。   “阿欢,我在。”   “别咬嘴唇,咬我。”   齐欢喘着粗气道:“还可以咬帕子。”   “给我帕子。”   “.......”   都这种时候了,阿欢还在心疼他.......   黎殊臣愣了下,被桃酥抢先给齐欢塞了帕子。   他刚想帮阿欢擦一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又被桃酥抢了先......   这时,宫女来劝:“陛下,产房污秽,请您移步。”   “滚。”   黎殊臣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齐欢,没有分给外人半个眼神。   齐欢生了一天一夜,他在旁边陪了一天一夜。   所有的御医和沈决明,全部被叫到殿外候命。   万一......   万一有突发状况,不必顾及男女大防,一切以阿欢的性命为重。   幸好,阿欢平安无恙。   两个孩子被清理干净后,裹上包被,被稳婆们抱了过来。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对龙凤胎。”   小皇子和小公主刚刚来到陌生的世界,还有些不习惯,一直啊啊哭着。   黎殊臣分别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皱了皱眉头。   “先抱下去,好生照顾。”   他们太聒噪了,会吵到阿欢睡觉。   翌日。   齐欢再醒来时,黎殊臣刚下朝。   “饿不饿?早膳想吃什么?”   “想吃阿殊下的面。”   “......阿欢,我向御厨学会了你给的书中,全部的月子食谱。”   “如果你厌倦了阳春面,随时可以告诉我。”   齐欢扑哧一笑。   谁能想到堂堂一国之君,不仅会女红,还会下厨房......   用罢早膳。   黎殊臣开始和她商量孩子的名字。   “......阿殊,你先说说你想的名字。”   黎殊臣点点头,随即娓娓道来。   “皇儿叫黎行舟。”   “荀子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希望皇儿谨记,爱民如子。”   “小公主叫黎琬琰。”   “怀琬琰之华英,愿我们的小公主如美玉般有光彩。”   “另外,皇儿小名叫朝朝,小公主叫晚晚。”   “朝朝辞暮,尔尔辞晚,碎碎念安安。”   前两句出自战国·楚·宋玉的《高唐赋》   他想与阿欢朝朝暮暮在一起,也祈盼阿欢朝朝暮暮、岁岁年年都平安。   说完全部的想法后,黎殊臣替齐欢将鬓边的散发别在耳后,开口问道:   “阿欢想的名字是什么?”   只要不叫翠花和狗蛋,依她也行。   齐欢眨了眨眼睛,心虚的笑了笑。   ......她花了两百多个积分,请系统帮忙在电脑上,随机筛选出了两个名字。   但珠玉在前,她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于是,她睁着一双星星眼,刻意崇拜的看着黎殊臣:   “夫君真棒!都听你的!”   黎殊臣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却不说破。   只是宠溺的摸了摸,她有点油的乌发。   “阿殊,嬷嬷不让我洗头。你不要摸!”   “没关系,我可以洗手。”   黎殊臣又摸了摸。   *   朝朝和晚晚满月的当天。   宫宴之上。   皇上携皇后盛装出席,并下圣旨,立黎行舟为太子,封黎琬琰为柔嘉公主,赐汝阳作为封地。   随后——   丝竹悦耳,觥筹交错,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皇后手中的杯盏陡然落地。   她呆呆的望着偃武:“你说什么?”   偃武红着眼眶,哽咽地回道:“小侯爷...战损了。” 第276章 固甲防刺衣   “不可能!”   齐欢瞬间泪盈于睫。   她突然想起,今天是昹启四年二月三日。   晏清河二十四岁的生日。   他十七岁那年曾经说过:“我十七岁时的愿望是,永远跟你们在一起。”   齐欢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模糊的视线中,仿佛又看见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马背上微笑,一把长刀猎猎如风。   她当年怎么会忘了告诉他:“傻瓜,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黎殊臣机械的为她揩着眼泪,等回过神后,只见她莹润的脸颊都被他擦红了。   他神思恍惚道:“对不起。”   *   宴会很快散场。   四周安静下来,灯火阑珊处,唯有清风明月依旧。   黎殊臣不肯相信,黑黢黢的目光穿过黑夜,遥遥望向西疆方向。   “.....可有尸首?”   “有。”   偃武颓丧地耷拉着肩膀,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是偃九传回来的消息,他还说,晏家军明日班师回朝。”   “......同时进城的还有小侯爷的棺椁。”   齐欢安静的听他们说完,眼泪无声的流满面。   一整夜,她和黎殊臣都没阖眼。   翌日。   罢朝。   帝后一起出宫去接小侯爷......回家。   沿途官兵戒严,百姓围观在两边,宋幼安一身大红衣裳,白发在风中轻扬。   她腼腆的笑着,踮起脚尖,殷殷地期盼着。   她的小将军说:“你白发时也很可爱......我护着你自由自在做自己。”   这几年,她越来越勇敢。   战争最困难的时候,她参加宴会,说服贵女们,一起捐银子、买粮草,捐往前线,只是希望她的小将军能穿暖吃饱。   她慢慢停用了染发剂,白发一寸寸长出来。   她开始悦纳最真实的自己。   沾表姐的光,祖父被封为承恩公,如今京都中无人敢正面取笑她。   就算偶尔听见几句刺耳的话,她也只是笑着解释道:“我不是妖怪,我只是得了一种很可爱的病,头发跟小兔子一个颜色......”   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宋幼安心里暖洋洋的。   真好。   她的嫁衣早就绣好了,她的小将军也终于回来娶她了。   她努力伸长脖子往前看。   可是......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走在最前面的为什么是一个金丝楠木棺椁?   为什么明明打了胜仗,晏家军却个个满脸哀恸?   .......为什么不见晏清河?   宋幼安慌了,推开宋府的护卫,拼命的往前挤。   却被官兵们拦住。   白色的纸铜钱纷飞,百姓们小声地议论着。   良久后。   终于悟出,他们的战神将军陨落了。   啜泣声此起彼伏,所有人跟着车队缓缓移动,一路护送小侯爷回威远侯府。   送他走完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   ......送他回家。   新修葺的府邸,他还一天都没住过......   提前得知消息的仆役,已经在府门口挂上了白幡,棺椁被安放在了正院。   长途奔波,尸体隐隐有了味道。   但所有人都仿佛没有闻见。   黎殊臣身体紧紧绷成一条直线,站于棺椁之前,沉声命令道:“打开!”   偃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节哀。”   “属下有罪,属下有负陛下的嘱托,没能把小侯爷平安带回来。”   “但属下已经验过,确实是小侯爷。还请陛下让他安息吧。”   战场上铁一样的汉子,此刻哭的涕泗横流,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却不及半分心痛。   黎殊臣凤眸猩红,暴怒地重复道:“朕让你们打开!”   见众人僵住,他蓦然出掌,把棺盖连同钉子全部掀起,浓厚的尸臭瞬间扑向鼻端。   他目光如鹰隼般,一寸寸扫视着。   身高,一致。   脸,似乎被秃鹫啄食过.......   面目全非。   除了上半身,没有一块好肉。   他身上还穿着阿欢送的固甲防刺衣........   冬日的暖阳温柔的洒落在院子里,所有人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黎殊臣身形摇晃,手扶在了棺木上。   旁边,齐欢也怔然的看着尸体身上的固甲防刺衣。   随后,她无意间发现,尸体贴胸的口袋处,似乎还有一张纸。   她伸手将其抽出。   ......这是她帮晏清河和宋幼安,拍的第一张合影。   也是最后一张。   尽管画面已经完全模糊,但她还是一眼认出,相纸独特的大小和材质。   直到她猝然失去意识的这刻,她才知道,原来悲伤过度真的会晕倒。   沉浸在情绪中的黎殊臣,差点没接住她。   好在,最终还是接住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棺椁中的尸体,紧紧箍着怀中的阿欢,喉咙间似乎塞了一团棉花。   他异常艰难的说道:“盖棺。”   “等等!”   宋幼安一袭红衣银发,趔趔趄趄的跑来。   膝盖处还有灰尘,手腕处还有擦伤,她一路摔了两次跤,却浑然不觉得疼。   她不相信!   她跑到棺椁前,从头发丝到手指,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但她跟晏清河最亲近的动作,也不过是临别前的一个拥抱。   她根本认不出......   她无助的扶着棺木,放声大哭。   以前的她,总是在夜晚偷偷哭,总是小声的呜咽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白天、在众人面前、不管不顾的哭。   可惜,她的小将军再也不能来安慰她了。   她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晏清河,你说过,等我嫁衣绣好了,你就回来娶我。”   “你为什么要食言?”   然而,静静躺在棺椁里的男子,再也不会回答她。   得知消息的宋家人都来了,宋大夫人和宋大爷抱头痛哭。   宋幼安抹了抹眼泪,坚定的跪在双亲面前:“爹,娘,我还是想嫁给他。”   他生,做他娘子。   他死,做他遗孀。   这是安安第一次求他们。   宋大爷和宋大夫人心如刀割。   宋老爷子仰头逼回泪意,朝孙女颔了颔首,又向黎殊臣行了一礼:“求陛下成全。”   宋家人纷纷跪下:“求陛下成全。”   黎殊臣顿住脚步:“容朕考虑考虑。”   ......阿河不会想耽误心爱的姑娘。   但宋家人全都倔的像头驴。   他还真怕他们去阿河坟头办婚事。   回宫之后。   齐欢醒来,听说了一切,沉默许久。   最终替表妹祈求道:“成全她吧。”   “安安表面胆怯,却很执拗,很有主意。即使没有这个仪式,她也会为阿河守一辈子。”   “与其无名无分,不如成全他们。”   圣旨拟的很快。   威远侯府暂时被撤去了白幡,换上了红绸。   张灯结彩之中,宋幼安嫁了过来。   喜堂上,她即将与公鸡对拜。   在她弯下头的瞬间,公鸡发出惊恐的咯咯哒,被人一把扔飞了出去。   公鸡:? 第277章 大结局   晏清河一身风尘仆仆,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微笑时显得两排牙齿更洁白。   “安安,人畜有别,你不能嫁给那只鸡!”   “嫁给我,怎么样?”   宋幼安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抬起手,想抽自己一巴掌,试一试会不会疼?验证下,这是不是梦?   手还没挨到脸上,就被晏清河慌忙地攥住。   “傻安安。”   晏清河将她拥入怀中,附在她耳边轻轻道:“感受到了吗?我是热的。”   紧接着,他又朝她耳廓吹了一口气。   “我还会喘气。”   “我是活的。”   “安安,我回来了。”   “回来娶你。”   “你的嫁衣,绣好了吗?”   宋幼安回抱着他,哭的瓮声瓮气道:“穿着呢。”   “嫁衣,我都穿在身上了,怎么可能没绣好?”   这时,宋老爷子咳了咳,提醒他们先拜堂,别耽误了吉时。   齐欢躲进房间里,火速从快递库中,搜索出一套大红色的男子汉服。   随即丢给晏清河:“快换上!”   “娶她!”   晏清河挠了挠头,问道:“会不会太仓促了?”   “不仓促。”宋幼安拉着他的衣角摇了摇:“现在就娶我,好不好?”   她害怕他再次消失。   只有立即嫁给他、名正言顺的抱着他、赖在他身边看着他,她才会安心。   一炷香后。   傧相堆起笑脸,高声喝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小夫妻被一起丢进了洞房。   直到第三日。   齐欢才知晓是怎么回事。   原来,晏清河追击仓惶逃窜的晋国国君时,在沙漠中遇到了龙卷风。   与其他士兵走散。   他一路寻找,只遇到了顾荃。   夜晚,两人仰望星空。   不知不觉间,谈起了各自的未婚妻。   以至于晏清河发现敌军时,毫不犹豫的把固甲防刺衣脱给了顾荃。   他武功高强,没那么需要。   他想带顾荃一起回家,迎娶各自心爱的姑娘。   两人凭借着一股勇劲儿追上了敌军,晏清河砍下晋国国君头颅的同时,顾荃也被敌人一剑封喉。   最要命的是,龙卷风它又来了!   晏清河被卷起,又被甩下,被甩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拿着指南针辨别方向,走出沙漠的时候,才知道晏家军班师回朝了。   而他,死了?   他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一路跑死了好几匹马。   生怕回去晚了,他的小兔子会伤心。   可他还是回来晚了,小兔子眼睛红彤彤的.......   晏清河请了一个长长长长长的假,专心致志在家陪娘子。   时不时,还会带安安到宫中,逗逗小太子和小公主。   小太子长得像阿殊,小公主长得还是像阿殊。   兄妹俩白白嫩嫩,软软糯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可爱到连桃酥都舍不得出宫嫁人了。   朱厌只好曲线救国道:   “小桃子,我把糕点铺做桃酥的师傅,还有以前金玉楼做烤鸭的厨子,全都挖到忘忧茶馆了!   “等你嫁给我后,就能随便吃了!”   桃酥吞了吞口水,道:“我娘说,心动就要行动。咱们什么时候拜堂?”   “现在!”   朱厌抱起她就跑!   先拐回家再说!   *   桃酥成亲的时候,齐欢给她添了丰厚的嫁妆,还带着小太子和小公主,悄悄来参加了她的婚礼。   两个小萝卜头如今已经三岁了,外表人畜无害,软萌可爱,实际上跟他们父皇一样,都是黑芝麻馅的。   兄妹俩舍不得桃酥姑姑,气鼓鼓的堵住门口,绞尽脑汁的考验着来迎亲的朱厌。   小太子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严肃问道:   “如果桃酥姑姑掉水里了,你是先吃桃酥,还是先吃烤鸭?”   “桃酥.......”   闻言,小太子立马转向桃酥,告状道:“桃酥姑姑,他说桃酥比你还重要!”   “你还是跟我们回宫吧。”   众人忍俊不禁,纷纷哈哈大笑。   偃青哄道:“小殿下说的对,朱厌只要桃酥,那咱们只给他桃酥好不好?”   小太子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板着小脸继续道:“只给他能吃的桃酥!”   “好好好。”   朱厌娶走了“能吃的”桃酥......   *   转眼间,小太子和小公主到了人厌狗嫌的年纪。   永欢宫中。   齐欢拿着鸡毛掸子,气喘吁吁的追着小公主。   小公主轻功绝佳,很快跃上了屋顶,朝母后扮着鬼脸:“母后快来抓我呀!来呀来呀!”   齐欢气到蹦起,还没蹦出多高,又重新落回地上......   她哎呦一声,佯装崴住了脚。   “疼疼疼.......”   “晚晚,母后好疼啊呜呜......”   小公主顿时慌了神,连忙跳下来查看。   却被齐欢一把揪住衣领,打了两下手心:“以后还敢不敢往太傅背后贴乌龟了?”   小公主低下头,及时认怂。   余光瞥见父皇时,她立即噔噔噔跑去找父皇告状!   “父皇,如果有人打你女儿,你会怎么办?!”   黎殊臣伸手将她抱起,目光宠溺的望向阿欢,清冽的嗓音中,带着无尽的缱绻与温柔,低笑着回复道:   “那朕就打她的女儿!”   小公主:???   这个家,她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   她挣扎着下来,冷哼一声,跑去找皇兄。   还没跑两步,又被父皇提了起来。   黎殊臣抱着女儿,走向齐欢。   “晚晚又做错什么了?”   “阿欢下次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她,免得你累到了手。”   小公主:???   她是亲生的吗?   齐欢望着女儿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教育道:   “晚晚,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被人在背后贴了一只乌龟,你会不会不开心?”   “会!”   她还会贴两只回去!   “所以呀,太傅也会不开心。他明明那么用心的教导朝朝和晚晚,晚晚却在他身后贴乌龟......”   “......对不起。”   “晚晚,这句话你应该去跟太傅说。”   齐欢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含笑道:“我们晚晚是最棒的小公主,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晚晚要做一个懂礼貌、尊师重道的好孩子哦。”   “明日,记得给太傅道歉。”   小公主乖巧地点头:“嗯!”   翌日。   她郑重的朝太傅行了一礼:“太傅,对不起。”   “没关系。......请公主把《礼记》抄一遍,三天之内,拿给微臣。”   小公主:???   这叫没关系?   ......突然好想给太傅贴两只大乌龟。   *   夜晚。   她苦兮兮的拿着书,想去找皇兄帮忙,却见皇兄门前挂着“已睡,勿扰”的木牌子。   她又去找父皇,父皇正在小厨房,忙着给母后做夜宵。   见她来了,随手拿起一块小酥肉,堵住她的嘴巴,把她打发走。   最后,她去找母后。   母后正在哼着歌儿拆快递,并拆到了一套粉粉嫩嫩的洛丽塔裙子,朝她比了比。   小公主瞬间落荒而逃。   她才不要穿这么粉嫩的裙子!   所有的宫人早就被父皇母后下令,不准帮她抄书。   她伤心极了,正准备离家出走。   却忽然遇见了黎国的守护神——日行一善系统之既英俊又机灵。   一人一统排排坐在屋顶上,仰头望着月光。   “统子哥,你能帮本公主抄书吗?”   “你有积分吗?”   “没有。”   “免谈。”   (正文完)   (还有番外~) 第278章 番外·现代篇   校招会结束后。   齐欢与室友兰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初夏时的阳光还不算太炙热,穿过嫩绿的新叶洒落在两人身上,为她们镀上了一层莹润的光。   明明是很好的天气,兰兰却唉声叹气:“我该不会毕业就失业吧?”   想起今年严峻的就业形势,她故意开玩笑道:“我宣布,s市的垃圾桶被我承包了!.......欢欢,你可别跟我抢纸皮和矿泉水瓶子。”   齐欢点点头:“好,我不抢。”   “我回家继承家业。”   投胎时她仿佛充了vip,投胎成了善行快递集团的千金。   父母恩爱,家境优越,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蜜罐里长大。   要说有什么不完美,就是她一直没找到黎殊臣.......   前世种种,仿佛一场梦。   醒来时没有阿殊,也没有系统。   齐欢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   这时,兰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富婆,你还缺人形挂件吗?”   “或者,你有没有哥哥?”   “有个表哥。”   她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宝马m8停在路边,按了按喇叭。   吸引来她们的注意力后,车窗被缓缓放下,露出一张阳光清澈的俊脸。   “欢欢,奶奶让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欢欢,这位该不会就是你表哥吧?”   惊讶过后,兰兰兴致勃勃地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如果没有的话,你帮我问问他,喜欢哪种颜色的麻袋?”   “......没有女朋友,但有对象。”   兰兰:?   我不理解,我大受震撼!   然而齐欢没有详细多说,只是拜托她帮忙把剩下的简历拿回寝室,并笑嘻嘻地承诺道:“等我回来给你带东坡肉。”   “还要四喜丸子。”   “好~”   告别兰兰,齐欢拉开车门,自觉的坐到主驾驶后排。   因为.....   副驾驶上贴了【阿野专属座位】   刚坐上车,她就扶着座椅探出头,问道:“有没有阿殊的消息?”   “姑奶奶,全国叫黎殊臣的人全都给你查遍了,没有一个符合要求的。要么他改名字了,要么他不在这个时空。”   齐欢失落的撤回身体,瘫坐在座椅上,转头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喃喃道:“.....我真的好想他。”   前世,她活到了九十九岁。   临死之前,系统说满足她一个愿望。   她想和黎殊臣再续前缘。   系统只道:“有缘自会相见。宿主只能许关于自身的愿望。”   她只好重新许愿:   “......我想记住阿殊。”   所以,她带着记忆投胎了。   后来她发现,同样拥有前世记忆的还有她的表哥宋景澈。   这一世,宋景澈有个健全的身体,还成了救死扶伤的医生。   三年前,他遇见了西门野。   一位话痨的语文老师。   每次被学生气的抓狂时,西门野都磨牙道:“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教语文,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职业病的缘故,他有慢性咽炎,无意间挂了宋医生的号。   当他走进来的顷刻间,宋景澈愣在原地,镜片后的星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看诊结束,宋景澈主动加了他的微信。   “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微信上找我。”   西门野斜着勾起一侧唇角,玩味的笑道:“没问题可不可以找你?”   霎时,宋景澈眉开眼笑,笑容如三月的春风拂过:“可以。”   很熟很熟以后。   某日。   西门野还是嗓子不舒服,在微信上找宋景澈聊起来。   宋景澈嘱咐完注意事项后,忍不住询问道:“你有对象吗?”   西门野:?   对象和嗓子有什么关系?   谈对象还费嗓子吗?   他修长的手指快速打下一行字:“没有,宋医生要给我介绍一个吗?”   发送成功后,他遵医嘱去倒了一杯金银花茶喝。   刚饮一口,手机叮咚一声,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他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滑动手机,突然一口水喷出老远......   宋景澈回:“你看我怎么样?”   他让他帮忙介绍对象,他竟然毛遂自荐?   西门野危险的眯着眸子,轻哼一声,弯了弯唇,火速打下一个“好”字。   随后,齐欢把西门野的备注改成了【表嫂】   每天在朋友圈吃这两个人的口粮,让她无比想念阿殊。   她开始用漫画的形式,记录下她和阿殊的过往。   二十年太长,长到她害怕遗忘。   她不想忘记关于阿殊的每一件事。   回家之后,她拿出ipad,打开procreate,把今日的经历全部画了下来。   以后跟阿殊再见时,她可以对着一张张漫画,给阿殊讲这些年的故事。   画完之后,她随手分享在自己的微博上,并点开未读消息看了看。   【我爱吃狗粮】:博主怎么不继续更小黎和小齐的故事了?   【98年的lsp】:为什么更新到现代部分,就没有小黎了?   【超级无敌大英俊大机灵】:现代的小黎和小齐还没相遇吗?不应该啊!早就满十八岁了,应该出现了啊!   .......   十分钟后。   热搜第一变成:#跨越千年,黎齐之恋#   齐欢的漫画火了.......   火的猝不及防。   点开词条的第一条微博是一个眼熟的id。   【超级无敌大英俊大机灵】:“呜呜太好磕了,求【齐天大剩】画一画“黎齐”cp的现代生活吧!   求小黎快点出现!   你老婆好像已经过法定婚龄了!”   看完之后,齐欢点进它的主页,将它翻了个底朝天。   最终,向它发送私信:“统子?”   “......不是!不是!绝不是!”   “我才不是日行一善系统之大英俊大机灵!”   “宿主休想再骗我回去给你带孩子!”   齐欢只好连忙安抚道:   “别紧张,别激动,别害怕。”   “我还没遇见阿殊呢,暂时还生不出晚晚。”   “......我想问问你,阿殊在哪里?”   良久之后。   系统回了她一篇小作文。   “黎殊臣本应该在帝王井中轮回。   但他舍去权势与地位,换来和宿主的三生三世情缘。   司命说,十八岁之前不允许早恋,所以封印了他这一世的记忆。   月老说,司命是在为难他。   两人吵了两天两夜,又打了两天两夜,最终达成了一个赌约。   赌黎殊臣是否还会重新爱上宿主?   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宿主和黎殊臣可以获得永生永世的情缘。   ......然后他们怕本系统跟宿主告密,拒绝告诉本系统剩下的事。   不过,宿主不用担心。   网络情缘一线牵,全靠本系统充钱。   本系统为宿主买了热搜,兴许黎殊臣就看见了呢。”   然而黎殊臣连微博都没有。   二十二岁之前,他一直随家人在y国生活。   直到爷爷七十岁大寿后,渴望落叶归根。   家中的生意逐渐转向国内,他也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刚落地得知的第一个消息是,他姑姑黎舜华包养了一个叫宥竹的男明星。   (隆顺公主男宠宥竹的转世)   黎老爷子气到脑瓜疼。   “我们是正经家庭,包养男人像什么话?”   黎舜华点点头:“谢谢爸,我懂了。我明天就嫁给他!”   黎老爷子:?   “我是那个意思吗?我是让你洁身自好,不要搞包养那一套。”   “再者,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图你年纪大?图你皱纹多?”   黎舜华瞬间不乐意了:“爸,您别血口喷人。我才三十五岁,刚打完水光针,哪里有皱纹?”   然而,黎老爷子还是对两人之间的年龄差,感到不满意,甚至觉得宥竹是为了图钱图资源。   “爸,你别多想。我和宥竹是真心相爱,......我总觉得上辈子好像欠了他,这辈子我想给他一个名分。”   黎老爷子吹了吹胡子,瞪眼道:“听说男明星公布恋情很容易被骂,你确定他稀罕你给的名分?”   “确定。”   黎舜华扬起手机,解锁后,向他展示刚收到的新闻提示:“宥竹公开了我们的恋情。”   黎老爷子一时间没找到老花镜,喊大孙子来帮忙看一看。   黎殊臣在热搜第2条看到了:#宥竹姐弟恋#   帮宋老爷子念完后,他无意间点到了返回键,滑到了热搜第一条。   并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一幕一幕,异常熟悉。   黎老爷子也凑过来看,越看越觉得这画中的古风美男子,神似自家大孙子。   有趣!   黎老爷子对王秘书道:“十分钟,我要这个画师的全部资料。”   *   一个月后。   七月初七。   每年的这一天,黎氏集团都会向福利院捐赠一笔爱心。   他们的总裁似乎格外同情孤儿。   黎殊臣也说不清为什么。   还答应了福利院院长的邀请,百忙之中亲自来探望这些小朋友。   除了衣服、牛奶等物品,他还捐赠了一大批书,并且承诺帮忙解决孩子们上大学的学费问题。   不仅是为了塑造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形象,还因为他记得好像有个人说过: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积善行德,冥冥之中自有福报。   临走之前,他偶然看见一个来做义工的女孩子,正笑容灿烂的跟院长打招呼。   在她身后,阳光明媚,光芒万丈。   这一刻,黎殊臣心跳陡然乱了起来。   一见钟情?   见色起意?   还是被她璀璨的笑容迷花了眼?   打听清楚齐欢来做义工的时间,他腾出空闲,准时来帮忙,如愿的与她熟络起来。   此后,阿欢总是笑盈盈的叫他:“阿殊。”   一声又一声,落在了他的心坎上。   正当他准备向阿欢求婚时,他爷爷忽然打电话来,安排他与善行快递的千金相亲。   “没兴趣。”   摁断电话,黎殊臣邀请阿欢一起去看极光。   灿烂而绚丽的极光下,他认真道:“阿欢,我心悦你。”   “汝可愿嫁我为妻?”   他的话与前世重合,齐欢不禁湿了眼眶。   她歪了歪头,故意捉弄道:“可是我刚收到黎爷爷的短信,他说,阿殊哥哥说对我没兴趣。”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此时远处蜿蜒的河面上,一盏盏小船载着河灯,随水波荡漾缓缓前行,浪漫的氛围下——   黎殊臣单膝跪地,拉起她的手,举着钻戒,再次问道:“嫁给我,好不好?”   “......好。”   刹那间,前世的记忆全部如潮水般涌来。   极光与繁星交相辉映,河灯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天地间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吻的难舍难分,吻的缠绵悱恻。   吻到唇舌发麻时,黎殊臣才放开她,一双漂亮的凤眸里盛满浓浓的爱意。   “阿欢,现在的你是否相信,千万次的轮回里,我永远只会坚定的选择你。”   “哪怕你褪去小仙女光环,没有异能,但你始终是你,你赤诚善良,你明媚阳光,你活泼可爱,这是谁都夺不走的珍贵品质。”   “我永远臣服于这样的你。”   “我永远爱你。”   待他话音落地,齐欢笑容甜蜜,热烈的回应道:“我也爱你。”   “齐欢永远爱黎殊臣。”   “还有,......我想朝朝和晚晚了。”   黎殊臣会心一笑,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回家。”